第764章 最大王炸
在段子成看来,窝藏建武帝绝对是犯了大忌讳,既如此,齐家又何必要明知故犯呢?
小彤解释说,他的苟活,对于齐家、甚至是整个琼州都有着莫大的好处。
“我父亲认为,活着的建武帝可以有效地分散今上的注意力,让他无暇全身心地去顾及琼州,他若是死了的话,皇帝就真的肆无忌惮肆无忌惮了。”
“嗯,有道理!”
此策甚合逻辑,即使达不到理想的效果,也可以有效地让皇帝一心为二。
总体来看,利大于弊。
不料,齐小彤却是一笑道:“然而在我看来,建武帝的价值远不止此!”
段子成闻言一愕,奇道:“莫非,大小姐又有了什么高见?”
“高见倒是称不上,不过是一些小人之心罢了!”
一顿,小彤又道:“不瞒你说,现我父亲的手里,正持着一个重要的筹码,也无他,正是那枚遗落海外的传国玉玺。他想凭此为筹码,来换回质押在京的小姨娘和弟弟。我父的这个想法,看似可操可行,但却存在一个理论上的漏洞。”
既然,建武帝的事情都予以说透了,那关于传国玉玺的事,也就没有必要再瞒着了。
因此,小彤选择了坦然相告。
段子成赞许一笑,问道:“这样的以物换人,双方都各取所需,好像也不存在什么漏洞呀?”
小彤冷冷一笑,道:“假设,我父亲上呈了玉玺,可那昏君出尔反尔,事后不放人又该怎么办?甚至说,他还想着把我父亲一并扣押,那,又该怎么办?”
段子成笑笑,道:“你多虑了,怎么说,他也是堂堂的一国之君,金口玉言,怎么可能出尔反尔呢?”
“你说的这些,我当然知道,但是我仍然坚持先小人后君子,以防万一!”小彤先作出表态,后又细解道:“倘若,那昏君真的事后反悔,那我就把建武帝这枚重要棋子给抛出来,用他来作为磋商的筹码。这,才是慧果老和尚的真正价值所在。”
喝!
果然是小人之心!
不过,我老段表
示高度赞赏!
手握筹码,总比完全被动的要好!
在小彤的眼睛里,建武帝就是一枚可利用的棋子而已,此外并无其他。什么君臣大义,什么加以厚待,那些能当饭吃吗?
于这一点上,两人出现了共鸣。
段子成也同样认为,单论筹码大小的话,小彤绝对不输。
若说玉玺为扑克牌中的四条枪的话,那这老和尚就是最高级别的王炸了。
孰大孰小,一目了然。
看着信心满满地齐小彤,段子成蓦地泛起一种感觉:这小妮子的成长速度,貌似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迅速。
她这才多大呀,就懂得运用政治手段了。
甚至说,她的这一筹,几乎都能和庙堂上的那些老政客们相提并论了。
……
且说京城这边。
殷俊于最近一段时间都是非常地忙碌,几乎都堪比传说中的大禹了,三过家门而不入。
那,他都是忙啥呢?
大致如下。
首先是都察院内的各类公事,在他官复原职后,立即对麾下官吏进行了清洗。但凡是不利于自己的新提拔者,都要靠边站。
其次,就是关于琼州乡试的徇私舞弊案了。
由于这件事情的信息过度碎片化,且还没有第一手的现场资料,所以,也只能从时任座师的杨恭林的手里获取梗概了。
最终,殷俊下出了结论说:只有抓到那位隐藏在京城的什么‘首善先生’,才能真正地让案情获得进展,否则徒劳无功。
但是,在他书写的这份茫茫然,几乎是无迹可寻。
除非,能抓到主犯。
但是何其难也。
纠结了一阵儿,殷俊只得暂将此事搁置,待日后寻到了蛛丝马迹后,再试图切入不迟。
虽然说,这案子没能得到突破,但是,他还是力所能及地帮了琼州一把。
为此,他还不惜找到皇帝,禀道:“单凭礼部封印过来的誊抄试卷的话,就予以断定琼州的乡试存在舞弊,这实在是有些太过武断了。况
且,涉案的两人目前都已被拿下,都没有出现在事后的榜单中,由此可见,齐誉还是秉公处理了。”
其实,天子也知道,齐誉大抵是清白的。之所以看破而不点破,主要是因为日后还想着给这厮栽赃一个莫须有的污点,免得他的声誉日愈再度攀升。
皇帝相信了吗?
大体是的!
齐誉开疆拓土、援赈天下、随便其中的任何一条,都可以取得到不菲的治理政绩。如此优越的条件,实没必要在科举方面暗作手脚。
犯不着呀!
这就好比,一个手握万两黄金的人,他怎么可能跑去贫困交加的隔壁老王的家里行窃呢?
傻子才会去那样办呢!
皇帝想了想,评判说道:“此案目前尚不明朗,那不如,先就这样搁置了吧?至于琼州过来的那两名考生,暂时先不予以罢黜!”
所谓的琼州考子,自然是指陶辞和赖达源二人了。
这两个人,在之前的殿试中,表现得是一如既往地稳定,成绩相当相当斐然。客观来说,赐个进士出身什么的,应该没有太大问题。
天子虽然有着自己的小九九,但于识才方面,还是作出了相关地应判。
就这样,陶辞和赖达源,有惊无险地被留了下来。
以致于后来,这两人对于齐、殷两家皆是感恩,恨不得以死相报。
当然,这是后话了。
目前只说殷俊,他对于皇帝的判决,还是略感满意的。
最起码,没有什么忿忿不平之情。
至于这件案子的最终走向该是如何,眼下还说不出来。不妨,以后慢慢地去思量之。
“殷爱卿,你是朕一手提拔的心腹重臣,对于重大问题,你可愿助朕一臂之力?”
“能为陛下分忧,乃是臣之荣幸!就不知,陛下有什么特别吩咐,不妨明言说来。”
“啊……好!”
皇帝听了后龙颜大悦。
旋即,他便取出来一道早已拟好的手谕。
至于其中究竟写了什么,咱们下章再说。
第765章 求护身符
说回那道手谕。
只见上书曰:擢令殷俊为统工御史,限其一个月之内,研制出可用的蒸汽机来,云云。
这可是天子酝酿已久的妙计划,意在通过殷俊来给其妹施压,迫使那妇人把相关的制造机要给交出来。
所以说,这并不是什么所谓的信任重用,而是另有其他。
殷俊眼睛一闪,很快就领会出了皇帝的真实企图。
他先是把手谕隐晦地推回圣案,然后恭道:“禀陛下,微臣从未在工部任职,对于机关技巧一道外行的很,您派微臣主管此事,无异于让和尚去念道经,极不匹配!微臣自有自知之明,不敢越俎代庖。”
皇帝却是笑笑道:“无妨!虽然卿不懂得此道,但却有人懂得!只要爱卿你用心去办,朕深信,一定可以玉成的。”
殷俊仍是谦道:“回陛下,微臣能掌得了殷家的事,却做不了别家的主,由于规矩所限,请恕臣无能为力。”
意思就是,殷桃虽为舍妹,但她也是齐家的人,自己又怎可无端逾越呢?
这话说的,已经非常露骨了,只要不呆不傻,就能听的明白。
事实上,殷俊并不是不想为君分忧,而是这事情牵扯到齐家的核心利益,所以,他才选择了不予参与。
免得落得个两边不讨好、里外不是人的下场。
虽被婉拒,皇帝却不生气,反而更加亲和地说道:“朕希望爱卿仔细想想,身为肱股重臣,应该要怎么做才是?”
殷俊仍决然道:“令陛下失望了,请恕微臣无力担当。”
“唉……朕本想着,尽快打造一支如南洋那般的新型舰队,继而去和万恶的扶桑国决一雌雄,却没曾想,此夙愿居然难以得偿!”
“陛下,您的意思是说,打造战舰的目的,乃是为了征讨扶桑?”
“当然!咱们大奉之东,只有高丽和扶桑这么两国,而高丽臣服、扶桑却是横眉敌对,你说,朕打造水师,不为讨它又是为谁?”
“这……”
正如苏皇后所料的那样,一旦牵扯到民族大义,殷俊就有些动摇了。
更
何况,他还曾被倭寇劫持过,怨恨之心肯定避免不了,如今逢上复仇机会,又焉能不心动呢?
就在殷俊悬而不决之际,皇帝特瞅准了时机,一把就将手谕强行按在了他的手中。
在丢下了一句‘爱卿,你只有一个月的时间’后,他便悠悠然地离去了。
这任务接的,真是有点不可思议。
自己居然半推半就了!
没办法,殷俊只得来到妹妹家里相求。
一听要齐家贡献出核心技术,殷桃翻脸比翻书还快,表现得非常不乐意。
“哥哥,你如今也是贵为九卿的人了,怎么做起事情来还如此糊涂?”
“我……”
“你又不是不明白,天子他名义上让齐霄作为伴读,而实际上却是半押的质子,在这种被动的情况下,我只能依靠手里的筹码来竭力抗衡,若是失去了底牌,你让我以后该如何自保?”
“唉……”
这一次,殷桃并没有保留情面,才一上来,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磋磨。
殷俊自知理亏,只能不断地去和妹妹赔出不是。
但是,结果已定,无法更改,还是得想想该怎么办才是。
不上交技术,哥哥就会面临惩戒,这种情况,同样也是自己不愿意看到的。
似乎,也只有给予支持一条路了。
殷俊见状,连忙作出道谢。
然,殷桃却又提出了一个条件:“陛下想要我齐家的东西,不得拿出一点相应的诚意吗?”
相应……
噢,明白了,这是暗寓交换。
“诚意嘛……”殷俊先是咂了咂嘴,后询问道:“莫非,妹妹是想趁机索要一些赏银?”
切!
瞧你这点出息!
殷桃嘴角一噘,不屑道:“就皇帝之前赏赐的那点金子,还不如我婆婆寄过来的一半多,如此小气的手笔,不要也罢。”
殷俊一愕,道:“那……你到底想要什么呢?”
殷桃笑笑说:“怎么着,也得赐我一道附身符吧?万一皇帝在事后找我清算,也不至于完全地处在
被动。”
护身符?
莫非是指丹书铁券?
不过,略一琢磨,殷俊立即否定了这个猜测。
这种传说中才存在的东西,连当朝的王爷们都不曾拥有,更何况是外姓人?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想要些什么,不如,就由你自己估摸着办吧。反正有一条,得有利于我齐家才行!”
“嗯……行!此事就交由我来擀璇,不出两日,定然给你回复!”
“好,说定了!”
“……”
就这样,殷俊又带着新接的任务离去了。
殷桃怅望着哥哥的背影,无奈地发出了一声叹息。
待回过神来后,她才蓦然发现,今天居然没有看到儿子的身影。
这个熊孩子,又跑到哪里去了?
莫不是进宫去了?
不太可能!
近一段时间,皇子李宏裕光顾着表现自己了,哪有时间去读书?他不读书,齐霄自然也就不用去伴读了。
事实上,现在的小齐公子,正在谋划着其他方面的事。
由于殷桃坚决不让他插手有关于蒸汽机的任何事,所以,他也只得寻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搞一搞了。
就比如说,设法再搅一搅关于姐姐的那桩赐婚。
换个说法说是,想着怎么收拾一下那个令人讨厌的梁克生。
自打此人变得神经错乱后,齐霄隔三差五地就委派黄飞送去书信。名义上为慰问,而实际上却是故意地加码刺激。
在信中,他总是有意无意地说,自家姐姐是如何地冷血、如何地残暴。那形容,几乎堪比传说中的母夜叉了。
反馈的结果为,梁公子的病情变得愈发严重了。
帆欲静而风不止!
他即使想好,却也是好不了呀!
齐霄见状,蓦然泛起一种大仇得报的畅快感,连睡觉时,都有好几次笑得醒来。
而在昨天,黄飞来报说:梁克生的病情突然地急剧恶化,出现了令人堪忧的癫狂状。
所以,今天一早,齐霄就赶过来打听了。
第766章 梁克生卒
去探听事情,自然不劳齐霄费心,人家黄飞随便甩出来半两银子就直接搞定了。
首辅府的下人们和金钱又没有仇,为什么非要掩着不说呢?
结果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都是一群聪明的识时务者。
据下人们说,梁克生是受到了心理上的打击,所以才变成癫狂状的。
那……又是什么样的打击呢?
他们回答说,乃是来自于圣意的压力。
圣意?
是的!
也不知是什么缘故,圣天子居然再次拒绝了梁首辅和宗正李作逸联合上书的退婚请求。君上言称,此事暂且搁置,以后再议。
那,这话到底有着什么样的含义呢?
事实上,皇帝是在隐晦地表态:朕乃九五之尊,一言九鼎,所做出的决定哪是你们说改就能改的了的?
若朝令夕改,置天子的威严何在?
这个猜测,很快就得到了证实。
据新被委任的掌印太监三德子,看在银子的份上对梁英忠透露说,陛下此举,好像是和齐誉耗上了。
之前,齐大人曾上书说,其女小彤神秘失踪,苦觅无果,云云。这个做法,让皇上相当不满。
傻子都能看出来,她这是在故意逃婚,更可况是英明的君上?
天子决定,必须要想法治一治齐誉的目无君上。只要齐小彤她人还活着,这桩婚事就不算完,咱们看谁熬得过谁?
此举又不损失什么,何乐而不为呢?
单论算计,皇帝也有自己的一套。
可这么一来,就苦了梁克生公子了。
你看:
寻不到齐小彤,他就得一生的打光混;若寻到了那人,更是一辈子的梦魇。反正,寻得到寻不到,他都是棋子一般的牺牲品。
梁首辅在权衡过后,决定暂先隐忍,待寻到良机再做计较。反正过不了多久,齐誉他就要进京述职了,到了那时再伺机而动,彻底结果掉此事。
所以,他不停地安抚着儿子说:千万不要着急,过不了多久,事情就会出现转机。
然而,梁克生却是没有听进去,依旧是原来的惶惶不可终日。
或许,他的这份恐惧真的累积
到了某种临界点,竟然不可抑制地爆发了。
他一边撕掉自己的衣衫,一边疯癫地胡言乱语。
鞋儿破,帽儿破,身上的袈裟破~~
连二和三都已经分不清的梁克生,逐渐进入了幻觉的状态,露出了明显的自残倾向。
这么一来,可把梁家上下给忙活坏了。
为了防止他乱来,梁英忠只得狠了狠心,将其关在了寝室里。
以上的这些,就是事情的大致经过。
齐霄囫囵吞枣选择性倾听,后失望地叹道:“唉,与其这样痛苦的活着,还不如放下尊严死了完事。梁公子呀,你就尿性上一回吧!”
黄飞笑他道:“公子真会说笑,蝼蚁尚且贪生,更何况是人呢?”
然而,他话音才落,时态就发生了变化。
抬眼却见,适才还一切正常的首辅府,此时突然冒起了滚滚黑烟。
又过了片刻,那袅袅火舌便已经漫过了屋顶。
啊!!
首辅府居然着火了!
混乱中,似乎还能听到隐隐地嘶喊声。
“坏了!大事不好了!梁公子他引火自焚了!”
“快来人哪!救火呀!”
“……”
齐霄一怔,一愕。
然后一拍脑门,心里感慨道:啧啧,自己居然一语成谶了,听那话的意思,似乎梁克生那小子他嗝了!
是的,梁克生卒!
而且,他死得非常透彻,直接化为了一堆灰烬,哦不,还剩了一些零散的骨头渣子。
齐霄认为,造成这一切的原因,全都要怨他爹梁英忠。你说,取什么名不好,为什么非要起‘克生’俩字呢?
克生克生,他连生都克了,这还能有活路吗?
相比旁观吃瓜的齐霄,九门提督可就有些忙坏了。
首辅府失火,谁敢怠慢?
可想而知,他的飞奔是多么地迅速。
事发后,他焦急地指挥着各个水龙,连放屁的时间都挤不出来。
终于,在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后,终于把大火给扑灭了。
其实,即使他不扑,那火也将自熄。
因为,但凡能烧的,基本上都已烧完了。剩下的,也只有
满目疮痍的断壁残桓了。
损失可谓惨重!
然而,不幸当中的万幸是,这府邸内在除了梁克生外,并没有出现其他的人员伤亡。
这时,齐霄奋力地挤出围观的人群,带着笑意离去了。
有人欢喜,就有人忧。
对于梁英忠来说,这场意外的飞来横祸,真的是打击到他了。
而且,还不止是一点点。
首先是被毁掉的这座府邸。
首辅府,并不属于他的个人私宅,而是归朝廷所有的官宅。在他卸任后,这座宅子还会转由下一任首辅居住。
而如今,却是烧了个干干净净,这又该怎么去和陛下解释呢?
大概率的可能,会被追责。
其次,就是关于财富上的清零。
辛辛苦苦了大半生,一夜回到建国前,这种巨大的落差感,谁能轻易放下?
当然,最令他痛心的,还是儿子的横死。
钱没了可以再贪,可人没了,那就真的没有了,这种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哪是一句伤悲可以描述的?
略略平复了心绪后,梁英忠便开始痛定思痛。
这一切,全都是由齐家人一手造成的,此仇必须要报!
不仅要报,而且还要尽快!
至于如何个报法,梁首辅决定先去和自己的党羽们商量一番,然后再做细则。
总之,原则只有一条。
那就是,无所不用其极,无论如何,都要让齐家为此付出代价。
仇恨的种子慢慢发芽,然,齐家人对此却是一无所知。
此时的齐霄,还完全沉浸在胜利的喜悦里。
梁克生死了,那姐姐就不用嫁了,所谓的天子赐婚,也就彻底流产了。
如此美妙的大好事,不应该高兴一下吗?
除此之外,他还做起了承建首辅府重建的美梦:万一哪天,老爹他做到了首辅高位,不得住得舒服一些吗?
这话没毛病!
不过,要想玉成这事,还得让李宏裕出面擀璇,单靠自己的力量,目前还很难办到。
而对于这种出风头的好机会,皇子殿下自然是当仁不让。
也就是说,这事,八成行得通。
第767章 幕后交易
自打立储的相关传言被散播出后,李宏裕反而比之前变得更谨慎了。
即使是风头正盛时,他也不忘时刻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生怕一漏嘴说错了什么。
当然,这是其母苏琉在私下里交待他的。
不过,谨慎行事并不影响他继续揽活。
此时的李宏裕,再度化身为了包工头,以一种大包大揽的姿态,拿下了被毁的首辅府的承建工作。
最初时,他还有点小胆怵,但随着齐霄地细心开导,信心就开始膨胀了。
这并不是说齐霄的说服力有多强,而是他直接排出来了一份设计图纸,有图纸就有了底气,所以他才敢答应下来。
此外,还有另一个原因。
那就是,他想通过此府邸的建造,更加全方位地展示出自己的能力。
相比建设简陋单一的贡院,和没有太大技术含量‘元赟大道’,大型府邸才更具说服力。
那,这图纸的设计,靠不靠谱呢?
齐霄笑说,这种构筑在琼州城比比皆是,早在多年前,自己就跟着工房的经承实践过了。
也是,要没有真才实学的话,那坚固无比的‘帝国大厦’又怎能垒得出来?
于是,这事就这么草定了。
……
且说殷俊,他带着殷桃压下来的新任务,又再度来到了皇宫里。
此时已是天色朦胧,朗星隐现。
夜幕之下,巍峨不凡的大奉皇宫灯火通明,亮如白昼,它似在用它的与众不同,向世间展示着其神圣而不可侵犯。
进宫后,殷俊先是瞥了一眼文华殿,却发现那地灯火全熄,已经没有一个办公的大臣了。
再之后,他又趋身来到了前三殿,寻到执事小太监传达了面君之意。
却不料,小太监竟然回复他说:皇帝陛下出宫办事,目前尚未归。
天子出宫了?
所为何事?
“咱家听人说,梁首辅的府邸于今天突然走了水,陛下在惊悉后,立即就赶过去慰问了。据那传言说,不少大臣们也紧随君后赶过去了。”
“
什么?梁首辅家着火了?”
殷俊喃喃自语了几句,惋惜摇了摇头。
既然来得不巧,也只得改日再来求见了。
正欲离去,耳边忽有一道温婉的声音传来。
“殷大人,可否赏光一叙?”
“你谁?”
定睛看去,不是苏皇后又是何人?
在确认了身份后,殷俊连忙躬了躬身,算作见礼。
“不知娘娘唤住微臣,有何吩咐?”
“嗯……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不知可否移步内宫,咱们一边品茶、一边絮叨。”
“这……”
殷俊看了看幽幽夜空,摇头说道:“今个天色已晚,且陛下又不在宫内,臣不太方便进入驻足。所以,还请娘娘恕罪则个。”
苏琉闻言一愕,并露出了意外的神情。
殷俊虽然没有明言男女之大防的大道理,却也暗喻表达了该秉持的基本君臣礼仪,故而以理婉拒。
此人果然正派!
苏琉颔首一笑,又道:“既然殷大人如此重礼,那不进后宫也罢!不知可否改去文华殿,咱们在那儿细作详谈?”
文华殿乃是内阁成员办公的都堂,光明且又正大,讨论事情倒也适合。
况且,今日的文华殿内空无一人,也很方便借用一番。
殷俊很想再言相拒,但一时之间又寻不出合适的理由来,最后只得点头应下。
于是,他们二人便一先一后来到了文华殿。
一旁服侍的小太监在掌好了灯之后,就很懂事地掩门出去了。
如此一来,大殿内就只剩下了苏皇后和殷俊二人。
虽说文华殿光明正大,却也耐不住这孤男寡女的共处,即使是一身正气的殷大人,也不禁被尬得拘束起来。
不过,他还是以一种很大方姿态率先开口道:“不知娘娘想要和微臣谈些什么呢?”
苏琉笑道:“也无他事,只是想和大人你作一笔交易。”
交易?
听到这话,一种浓浓的阴谋论的感觉泛起心头。
殷俊强忍着心里的膈应,谨
慎地说:“微臣不通商业之道,哪敢妄做什么交易?”
答非所指!
装傻充愣!
见他如此地不上道,苏琉只得主动摊牌说:“大人先不要忙着拒绝,且听本宫把话说完。我口中所说的交易,其实乃是一种立场表态,以友好协商的方式做到彼此皆利益化。总而言之,对于殷家来说,绝不会有半点坏处。”
“既如此,那就请娘娘开诚布公吧。”殷俊免去了俗套话,道。
苏琉点了点头,却从另外一个话题开始扯起:“殷大人的此次进宫,莫不是想替令妹讨些实际性的‘便宜’?”
嗯?
居然猜得这么准!
有此一问,殷俊立即改变了对苏皇后以往的看法:此人,果然很不简单。
见他不置可否的样子,苏琉便知道自己猜对了。
并且,她还主动解释了缘由:“殷桃是我金兰姐妹,对于她的性子,本宫还是有些了解的。她有主见、有胆色,不被势力屈服,别看她眼下貌似很服从地留在京城,事实上,她无时无刻不在思考着脱身之计。只要逢上恰当的机会,她就会最大限度地索取利益。”
“而现在,陛下擢令殷大人你督监造舰,而手握该项技巧的她,又岂会甘愿献出?本宫几乎可以断定,她必会以此作为要挟,然后通过你之手来索得利益。大人你说,本宫猜得对还是不对?”
殷俊闻言心中一凛,对苏皇后不禁再度高看了几分。
不过,他仍然面不改色心不慌地说道:“娘娘真是慧眼如炬,一语就道破了内情所在,微臣佩服。”
苏琉点了点头,正色道:“不瞒你说,本宫可以尽自己的努力,来满足你们兄妹的索求,不过……”
噢,明白了。
这就是所说的那笔交易。
殷俊略作了权衡,后问道:“不知,娘娘的诉求索取又是什么?”
苏琉淡笑道:“我的条件就是,在关于立储的问题上,你要帮吾儿宏裕站班,仅如此而已。”
关于立储?
殷俊闻言不禁蹙起了眉头,心里也开始了默默盘算。
第768章 互为利益
记得不久前,皇帝就曾在私下问过有关于立储的问题。
而殷俊当时则以此为陛下家事、何必垂询外人为由给敷衍过去了。这么做的目的,自然是不想被卷入到暗斗的漩涡当中。
在有些时候,中立才是最为稳妥的明哲保身之道。
然而苏琉,却是感觉有些膈应了。
九卿之言,份量极重,如果得不到他们的支持,儿子的东宫太子之位就稳不下来。当然了,像齐誉和戚景那种手握重兵的大吏的站队,也同样重要。
不过眼下,还是要先搞定这些在庙堂上站班的朝臣们再说。
殷俊略作思量,很快便想明白了其中梗概。
不过,他既没有点头答应,也没有摇头拒绝。
而是问道:“不知,娘娘适才所说的相帮,都是涵盖了哪些层面?若是仅限于一些不疼不痒的赏赐的话,不用我妹妹张口,我都可以替她拒绝掉。”
听话听音,殷俊已经很隐晦地开出了条件。
一般二般的东西,人家压根就瞧不上。
苏琉微微蹙眉,问道:“不知,殷桃究竟想要什么级别的好处?”
殷俊脸皮一厚,狮子大开口道:“丹书铁券!至于其用途,我相信凭娘娘过人的睿智,应该能揣度得出来。”
什么?
要丹书铁券!!
苏琉凤目一凛,不假思索地摇了摇头。
“像这种高级别的赏赐,我委实帮不上忙,还是另择其他的吧!”
“唉……好吧!”
其实,殷俊也很清楚,这确实是不可能及的非分奢求,但是,他还是明知故问地问了。
目的,乃是想杀一杀皇后的锐气,免得她的优越感那么爆棚。
“娘娘,那依您之见,此利好应该为何?”殷俊不索反问道。
苏琉喃喃道:“且让我想一想……”
殷桃不贪图赏赐,那金钱珠宝就可以排除在外了,如此一来,就只剩下册封可选了。
册封~~
她目前已经贵为诰命夫人,若是再往上,那岂不成了一品
级的国夫人了?
不过,似乎也只有这封级别的利好,才能打动她的芳心。
这事呀,若放在以前,可行性并不是很大。
但是,自戚景之妻方若蛟开了这个当朝先河后,再置办就显得易行多了。
主要是,这种封赏只是名誉上的,不会牵扯到真正的实权,所以,陛下大概率上不会坚持不授时。
殷桃会接受这个条件吗?
苏琉觉得,应该、差不多会。
要知道,国夫人不同于诰命以及敕命夫人,她可是国家最高级别的女子荣誉。一般情况下来说,只要不犯原则性的错误,都不会予以罢黜的。
换句话说,只要被封上了国夫人,就相当于拿到了一张政治上的护身符,即使是圣天子,也不可能无端地去妄动。
而这些利好,不正是殷桃想要的吗?
所以苏琉才笃定地认为,此条件,绝对能打动殷桃的心。
殷俊呵呵一笑,道:“既然娘娘拿出了如此诚意来,那微臣又岂能不识抬举呢?这笔交易,臣接下了!”
听闻此言,苏琉霁然一笑,道:“殷大人真是快人快语,本宫在这里多谢了。”
“那微臣,就静候娘娘的佳音了。”
“放心就是,此事包在本宫的身上。”
“……”
在离开了皇宫后,殷俊不禁泛起了惆怅。
虽然说,自己一再地想要避开立储的漩涡,但是为了自家妹妹,最终还是被卷了进来。
这笔交易对于妹妹、甚至是整个齐家来说,都有着莫大的好处,所以才值得自己为之改变立场。
而令他感到担忧的却是,皇宫内真的出现了牝鸡司晨之象。
通过今天的这番交道不难看出,皇后已经开始对不支持李宏裕的朝臣们展开攻破了,而自己,不过是这其中的一份子而已。
朝堂的势态,有些令人堪忧呀!
不过,现在还不是操心这些事的时候,等把自家人全都安排妥帖了之后,再说其他不迟。
可别忘了,蒸汽机的压力还在头上悬着
呢!
正欲回家去,他突然想起了一件差点忘了的事情来。
同僚们今天都去慰问梁首辅了,那自己要不要也跟着过去一趟呢?
感觉这事得去!
要不然,可就是失礼了。
……
翌日上午。
殷俊突然兴致冲冲地赶到了妹妹的家,并迫不及待地向她展示自己擀璇得来的成果。
“什么?你说我……会被封为一品阶的国夫人?”
“不错,这可是苏皇后的亲自内谏!至于陛下,也不过顺水推舟地卖了她一个人情。”
殷桃奇道:“从道理上来说,只有那些对国家或者是民族有着大贡献的女人,才有资本被封为是国夫人。而我,一没有卓越军功,二没有母仪天下,哪来的这等资格?皇帝那厮虽然可憎,却也不是个糊涂君主,他怎么可能被一袭的枕边风就给左右了呢?皇帝如此行事,必定会招来文臣们的一致反对!”
“妹妹有些多虑了。”
殷俊先是摇头作否,后解释道:“我刚才已经说过了,陛下所做的乃是顺水推舟,并不是你想象中的力排众议。按照皇后给出的说法,在你献出了蒸汽机的技巧后,就已经算是对国家和民族有着杰出贡献的人了。圣天子他论功行赏,依制册封,可谓是合情合理!即使某些朝臣心有不满,也无法于道理上进行反驳。”
噢……
原来是这么个逻辑呀!
抛开帝后所怀的鬼胎不算,单论这个结果,确实已经达到了自己的预期。
甚至,还有些超过了。
试想,有了国夫人的这层身份傍身,自己就具备了从幕后走向前台的资格,即使公然见官,也不必再退避三舍了。
更为重要的是,有了这层光环的特别加持,皇帝他就不敢、也不能再公然地下黑手了。否则,就会遭受到道德的谴责,会被天下人所诟。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有百利无一害的大好事,殷桃却是想都没想,就断然地拒绝了。
这是为什么呀?
殷俊一脸不解地看向了妹妹。
第769章 双双册封
“妹妹,你为何拒绝?”
“无他,乃是为了我齐家的家庭和睦!”
这是什么理由?
听完了解释后,殷俊反而变得更困惑了。
他实在想不明白,这两者之间到底存在着什么联系。
殷桃脸色一正,说道:“我齐家虽不为望族,但家里却是非常和睦,也正是由于这种气氛,所以才缔造出了只有‘家’才特有的温馨感。如果我冒然接下了这道册封,以前的固有和谐就会被人为打破,而这些,却是我不愿意看到的。”
一顿,她又继续细解道:“夫君他虽然惜我爱我,但我非常清楚自己的名分所在,柳氏为其正妻,我是他的小妾,谁大谁小大相当明确。假设说,我真领了这国夫人的封号,而柳姐姐却仍为诰命夫人,这种情况,让她情何以堪?”
殷桃基本可以断定,以柳荃的性子,会很在意此事的。
即使她嘴上不说,心里头也会偷偷嘀咕,而这种龃龉对于原本和睦的齐家来说,无疑是一种恶意破坏。
被封国夫人固是好事,可若要付出家庭和睦为代价的话,那就有些不值得了。
夫君曾经说过,家和万事兴,人勤百业旺。若做不到以上的两点,败家只是早晚的事。
也正是基于如上考量,所以殷桃才断然拒绝。
殷俊在听完了后,不禁皱起眉头。
但凡给人做小妾的,无一不是盼着有朝一日上位扶正,怎么到了妹妹这里,就变成不求上进了?
嗯,一定是被那村夫给洗脑了,否则,她怎么会如此忍让?
唉,不管怎样,自己还得进宫一趟。
殷俊非常清楚,但凡妹妹认定的事情,自己绝没有办法作出更改,既然无法劝解,也就没有必要再徒增争执了。
况且,自己和柳荃之间还有过那么一点特别的渊源,即使不为她谋求点什么,也不能间接地去伤害她。
否则,那村夫肯定会和自己拼命的。
就这样,殷俊又去到宫里去做擀璇了。
至于如何个擀璇法,自然难不住像他这样的老政客。
两天的时间一晃而过,犹如是指间沙。
在这期间,并没有大事发生,貌似一切都风平浪静。
然到了第三天时,就出现了吸引眼球的大热闹。
有热闹?
是的!
今天,不仅是齐誉家荣沐圣恩、其妻妾二人一起得封国夫人之日,同时还是内阁首辅梁英忠的儿子梁克生的出.殡之时。
先一件件地来说。
在殷俊的擀璇以及苏皇后的力谏下,皇帝貌似做出了‘让步’,勉强同意了同封齐誉妻妾二人同为国夫人的重大决定。
天子觉得,既然已经抛出去了橄榄枝,也不在乎再多送几片陪衬叶了。
用两个名誉上的虚封去换蒸汽机核心技术,傻子才会拒绝呢!
因此,皇帝在象征性地嘟囔了几句后,就半推半就地朱批了。
可是,天子自诩处事公正,对待臣子们又岂能厚此薄彼呢?
为了彰显一碗水端平,皇帝还特地为梁首辅的丧子表达了哀思。
一副御赐的挽联,外加一副金丝楠棺材,实实在在的皇恩浩荡,似乎可以赚到不少的美丽口碑。
然,这一波操作看似不骚,实际上却是弄巧成拙了。
自以为是的皇帝丝毫没有注意到,齐、梁两家的事情,却是巧合地赶在了同一天。
当然了,这也与梁克生的未成家有些关系。
按照传统习俗,像他这种属于是父母尚健在的意外夭亡,不应该大肆发丧。
也就是说,差不多弄个仪式埋了也就算了。
以此为鉴,他停灵的时间不会太长。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在老黄历上寻了个的合适日子后,梁英忠便决定让儿子入土为安。
可谁曾想,齐、梁两家居然出现撞日了!
瞧哪!
齐家这边张灯结彩,锣鼓喧天;梁家那边缟素飘扬,唢呐哀嚎。
这种鲜明的对比,直让吃瓜群众们都不禁感叹了道:两边都是令人羡慕嫉妒恨的皇恩浩荡,气氛上却是冰火两重天。
咳,吐!
冰
火两重天还能这么用?
事说到这儿,还不算完。
扬眉吐气的殷桃也彻底放下了包袱,故意给梁家的丧礼奉上了一出‘卧龙吊孝’。
她亲自执笔,写了一副通俗易懂的悼联并送了过去,其上书:夙愿虽未偿,还请君瞑目。
这词中的夙愿,自然是暗喻天子的御赐金婚,现在来看,已经不可能再实现了。
但是,从这话的语境上来看,却感觉梁家是在高攀齐家。无论怎么听,都有那么一丝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感觉。
还有就是其中的瞑目俩字,表面上看似安慰,实际上却是在伤口上撒盐。
此刻的殷桃,基本上不存在什么所谓的同情心。
自家的小彤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作为她的小姨娘,不得力所能及地找回一点场子吗?
而现在,就是机会。
几乎可以想象,这副悼联送过去后,会把梁英忠恶心成什么样子。
不能说直接掉进了粪坑里吧,那也堪比是吃了上百只绿头苍蝇。
啪!!
脸色红得发紫的梁英忠,怒不可遏地拍着儿子的棺材板,眼光里满是逼人的杀气。
甚至,他还禁不住怒吼了一句:竖子敢尔!
如上的这一幕,全都被在暗中观察的新任内卫统领王之藩看在了眼里,并且,还很及时报给了自己的主子苏皇后。
这位武状元因为仪表方面不太美观,最终还是没能放成大官。
本来,皇帝是想把他丢在那蛮荒之地老死一生算了,却没曾想,他居然被苏皇后推为了内卫总管的人选。
她给出的理由是,皇家内卫只看忠心,不重仪容,否则,就是偏离了选才之道。
像黄飞、冷晴之流虽然仪表不凡,但忠心度方面却是令人堪忧,故不可取。
忠心与否,才是第一要素。
皇帝琢磨了一下,也觉甚是有理,于是便同意了。
自家的狗,只要懂得忠心护住即可,何必非要在意他的长相呢?
没毛病。
而实际上,皇后如此安排,却有着自己的私心打算。
第770章 皇帝南巡
苏琉之所以让王之藩上位,主要是因为长远的利己。
若不推陈纳新,怎能培养出终于未来太子的势力集团?
而内卫总管,便是其中的重要一环,有了他们支持,就具备了向外延伸的空间。
什么叫做爪牙?
他们就是!
那,大臣们会反对吗?
怎么会?
这种委任,属于是皇宫内部的事,任何朝臣都无权干涉。
说得难听一点,皇家想豢养什么样的狗子,还要征得他们的同意?
笑话!
再者说了,堂堂的今科武状元,担任这总管职位,不是绰绰有余吗?
才配其位,有何不妥?
然而,最令皇后所看重的却是,王之藩与齐家积下的仇恨,若不是因为这个原因,说不准这个高位还轮不到他呢!
随着逐渐地熟悉,王之藩便向自家主子问起了其中缘由。
而苏琉看在他素来忠心耿耿地份上,便告诉他说:“齐誉此人,既要攀交,又要抑制,在不同的时期,就要有着不同的对待之法。”
王之藩奇道:“此话……又是怎讲?”
“于初期,皇子的根基有些不固,亟需像齐誉这种实权重臣为其站班,只有得到了他们这些人的鼎力支持,才有可能顺利地被立为储君。在这个时间段里,咱们要放低姿态主动地攀交,并且还要以相应的利益,来博得他们的信任。”
“然而,在太子登基后,他们这些手握重兵的臣子便成了皇帝的头号敌人!若是不能收为己用的话,就只有设法抑制或是铲除了。否则,登基的新君就坐不稳这个江山!而齐誉,就是这么一个反面的大刺头。”
噢,明白了!
所谓的不同时期,都是以李宏裕的成长作为是参照物的。
可是裕事实上,齐誉他不仅没有造反,而且还做出了慷慨的赈灾义举。从这方面来看,他怎么可能算得上是大刺头?
王之藩虽然甚不喜琼州,但还是相对客观地以事论事道。
皇后解释说:“他呀,有着别人所不能及的特殊本事,而这种本事,也注定
了他不会碌碌一生。所谓的顺从,也不可能发生在他的身上。”
一顿,她又道:“另外,在他上次述职时,我曾当面地问过他,之后是否会一生地忠于皇帝,而他却答,他所效忠的乃是这个国家、或者说是这个华夏民族,并不是那高高在上的庙堂之君。由此可见,他还是有些个人想法的。所以说,此人必须设防。”
一听这话,王之藩忙不迭地再表忠心。
他曾在齐家人的手里吃过大亏、受过凌辱,若有机会一雪前耻,怎能不支持呢?
好了,先说回眼下。
对于王之藩上报的齐、梁两家的情况,苏琉在听了之后不禁哑然失笑起来。
她确实是很开心。
朝臣们越是争斗的厉害,自己不就越因此受益吗?
倘若,他们全都团结起来的话,那自己的牝鸡司晨之举,不就成为突兀焦点了吗?
而现在,自己可以趁着他们互掐的时机,争取到运作方面的一些宝贵时间。
正聊地逐渐深入,忽见一内卫匆匆来报:“禀大总管,陛下他……”
王之藩闻言先是一愕,后忙问道:“陛下他怎么了?”
“陛下秘密南下、微服私访去了!”
“什么?微服私访?”
“是!”
皇后闻言却是嘴角一勾,后悠悠然地离去了。
对于此,却是连一句表态的话都没有说。
其实,她早就了解到了陛下的南下之心,只是没有特别在意而已。
现如今,金殿传胪已过,而蒸汽机的大事也搞定了,似乎真到了可以出发的时候了。
……
在大沽港的码头边处,停靠着一艘外漆全新的舰船。
它的打造甚是考究,看上去威武不凡,继而惹来了不少过客的围观。
此舰,乃是扩放版的大帝号战舰,如今安装上最新产的蒸汽机配件,不得骚包地试航一下吗?
必须!
也应该滴!
果然,没过多时,此舰便正式起航了。
其航向,乃是朝着正南方驶去。
浪奔
,浪流。
只要浪够,自然有流。
一身素装的皇帝饶有意味地站在甲板上,看着眼前的浪里出奇,并切身地体验着这全新的军事重器。
这舰的速度,确实很快。
且,也确如传说中的所说的那样,可以逆风而行。
难怪呀难怪,南洋的舰队会如此厉害,原来是有了这样的加持。
当然了,这也与齐誉的骁勇善战有些关系,绝不可忽视了。这厮,肯定是将此舰的优越性发挥到了极致,所以才能做到绝对地碾压……
随着不断地深入思考,皇帝玩味开始逐渐减弱,取而代之的是,这个时代所带来的急剧变迁感。
是啊!
还是得时不时地走出宫来看一看,外面的世界究竟是个什么模样。
只有切身的观察和体会,才能真正地让自己弄清楚这个世界的变化如何。
“书中有云,读完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可见,此言确实不虚!”
“这一遭,就让朕去好好地领略一番南洋的风采吧!”
“……”
又过了几日,大帝号便行到了应天府辖区的海域内。
而在这儿,皇帝意外地下令停泊。
才稍稍停歇,便有一位老掉牙的马姓太监奉旨来见。
“奴才参见陛下!”
“嗯!免了!”
坐定了后,皇帝简明扼要地吩咐说:“此次下西洋,务必要寻到那个老不死的,生要见人,死要见尸,绝不能无功而返!”
马太监闻言颤颤巍巍地回道:“奴才谨遵圣旨!”
一顿,他又谨慎地试探询问:“陛下,您说那人他在天竺?”
皇帝依旧是惜字如金地回答:“据密信所得,确实如此,应该无误!”
见天子不愿多谈,马太监只得闭上了嘴。
相比之前的下西洋,这一次的规模堪称最巨。此行,不仅带去了大量的随行的内卫,甚至还借调了不少的东海水师。
就连最新打造的蒸汽机战舰,都被派出来了许多艘。
看这姿态,圣天子似乎是下足了血本。
第771章 喜从天降
大概是物以稀为贵罢,大湾的西瓜运往琼州,才一入市,便被商贩们系住瓜蒂并垂吊于店前,还美其名曰‘超级黑美人’。
这种外来瓜种在经过了商人的宣扬以及齐誉的夸赞后,很快就盛行了起来。
价格方面,还是挺不便宜的。
因此,一些瞅准商机的大农户们,便开始尝试起了本土种植。
和往年时一样,此瓜才一上市,孙大财便迫不及待地搜罗过来孝敬岳母。
而和往年略有不同的是,今年的货郎孙,哦不,是孙员外他趁机大表慷慨,居然送过来了一大骡车。
反正又花不了几个钱,为什么不献殷勤呢?
谁知这回,却是有点弄巧成拙了。
齐誉在吃了几块西瓜后,居然意外地出现了拉肚子,那哗啦啦的,几乎都快要脱水了。
好在,外甥女孙巧云来得及时,这才给舅舅针灸、补水加服盐救了急。要不然,很可能会拉虚脱的。
由于医院里还有紧急的病号需要救治,所以在开了一帖‘藿香正气汤’后,她便急匆匆地离去了。
柳荃一边着熬药,一边念叨说:“相公他素来体健,怎么这次就没抗住呢?”
周氏脸色一拉,气咻咻道:“说到底,还不都是因为那个蠢笨泼才?你说,他送什么不好,为什么非要送西瓜呢?”
婆媳俩你嘟囔、我接话,我嘟囔,你接茬;唠唠叨叨了大半天,才算是把汤药给熬好了。
接下来,就是趁热喝。
可是,齐阿瞒一直都处在嗜睡之中,貌似很不愿意醒来的样子。
没办法,婆媳俩只得作出呼唤。
“大郎,该吃药了~~”
“是呀,快趁热吃吧~~”
一听这话,齐誉猛然一个激灵,立即苏醒了过来。
紧接着就是冷汗涔涔。
待定住了心神,他才尴尬一笑,道:“哎呀,真是有劳娘子和母亲了,这药……应该没什么难喝的吧?哦……我的意思是说,是不是非常的苦?”
柳荃笑笑道:“相公乃是堂堂丈夫,怎么突然怕起苦来了呢?常言说的好,苦口良药利
于病,这药,哪有甜的呢?”
好吧!
咕噜!咕噜!
齐大郎视死如归般地一饮而尽,并且还打了一个很舒坦的饱嗝。
还别说,一碗汤药下肚后,不仅肠胃舒坦了,精神上也感觉恢复了许多。
见丈夫气色趋好,柳荃便开始畅聊了起来。
“相公可知,孟老先生目前正在利用橡胶制品研究一种体外输液术,说是对脱水类的疾病有着不菲的良效。他老人家在得知了你腹泻萎靡后,不禁泛起了在你的身上试验的想法。我担心此道有些不太安全,所以就婉拒了他。”
哦?
先生果然大才,自己才说出了一个大略的构思,他就立即付诸实验了。
只可惜,自己这小白鼠没能当成。
齐誉笑道:“娘子多虑了,输液乃是很普通的治疗方式,其危险性并不算大。”
一顿,他又感慨道:“先生若开了这个先河,必定会改变我华夏的医学史,有此作为奠基,未来的疾病治疗将会更加地科学化。”
聊了一会儿,柳荃便开始拾掇着对付午餐了。
外甥女曾有医嘱说,要注意清淡饮食。
所以,今个应该吃素才是。
然而事与愿违。
在有些时候,并不是你想吃素就可以吃的,若碰到大喜事,必须要成席以待。
这不!
意外的大喜,就突然地从天而降了。
柳荃才刚刚把青菜豆腐摆上餐桌,就听大门外有人高声唱喏道:琼州巡抚齐誉之妻齐柳氏,快快出来恭迎圣旨啦!
啥啥啥?
接圣旨?
俺一不当官,二不从政,怎么和朝廷的君上扯上关系了?
着实令人奇怪!
奇怪归奇怪,圣旨还是要接的。
惊悉消息的齐誉,忙于第一时间奔出家门,他在确认了小太监不是什么冒牌货后,才命人摆上了香案。
接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诰曰……齐柳氏贤惠持家,品德如水,常为天下人所赞。朕顺应民意,擢封其为‘琼国夫人’,钦此!”
“齐柳氏,谢主隆恩。”
“……”
此时的柳荃似乎有点小发懵。
是呀,糊里糊涂之间,自己就摇身一变,成为一品的国夫人了……
虽说逢喜,但总感觉有些别扭。
相公目前才为二品阶官,自己何德何能,却是高他一头?
这样的事态,岂不成了传说中的阴盛阳衰了?
见妻子纠结地不能自拔,齐誉连忙站出来替她打个圆场。
在送出一锭银子的辛苦费后,那传旨的小太监终于打开了牙关,道出此事幕后的梗概。
据他反馈,自家的妻妾皆有封赏,柳荃被封为了琼国夫人,而殷桃则是被封为了卫国夫人。
啧啧,一个家庭里独占两位国夫人,真是史所罕见!
至于因为何被封,那小太监似乎有些说不明白。
不过,他还是从自己的有限信息里,作出了他认为对的分析。
他觉得,陛下是因卫国夫人贡献了蒸汽机的核心技术,所以才慷慨地做出了恩泽册封。
当然,这也与殷俊殷大人的竭力擀璇脱不了关系。
噢……原来是这么回事呀!
相比起齐誉的谨慎思考,柳荃就显得轻松多了。
两人此时的关注点,完全处在两种纬度,一个在国,一个在家。
柳荃心道:还别说,殷桃这小妮子真会办事!居然利用自己的所学,为我博来了这么大的荣誉。
嗯,以后必须更加地善待她才行,要不然,自己会于心不安的。
家和万事兴,这话果然没错。
只有互尊互敬,协力同心,这个家才能越来越兴旺,越来越崇高。
柳荃今天,确实是非常地高兴。
从此以后,自己就不再是世人眼中的齐柳氏了,而是名副其实的柳夫人。
即使将来时的入土立碑,那也是有名有姓的人上人。
如此级别的大喜事,自然少不了周遭的客人携礼来贺。
既然来贺,那就免不了大摆筵席,热情招待。
不得已,柳荃只得把之前摆好的青菜豆腐撤下了餐桌。
第772章 立场改变
其实,齐誉非常清楚,妻子和爱妾的这次册封,是利益交换的产生的结果,并不是出于天子的真心恩泽。
不过,有这么一层光环笼罩,殷桃和齐霄的处境将会有所改善。
国夫人虽不为官职,但也是堂堂的一品阶,并不是谁想动就能动的了的。
当然了,最要感谢的还得是白面首。
要不是他竭力擀璇,齐家哪会有这等好事?
那得!
在殷桃的聘礼方面,自己就慷慨地多出他几百两银子,就算是为彼此的亲请加码了。
至于这其中的内含的政治逻辑,齐誉并没有打算告诉妻子,这并不是因为夫妻俩不信任,而是怕影响到她的好心情。
此时的柳荃,正沉浸在由虚荣心笼罩的喜悦里。
甚至,她还有些畅想起了未来。
被封国夫人,可就具备了拥有自己牌坊的特殊资格,且也完全符合当下的礼制。
那么,问题来了。
这座牌坊是建在琼州城为好呢?还是修建在永川府老家为妙?
柳荃想了想,果断地选择了后者。
老家多好呀,爹娘都能跟着与有荣焉,若建在了外面,娘家的左邻右舍们又怎能看得到呢?
什么淡泊名利,什么不计得舍,那是相公才有的男子汉情怀!
我柳荃就是喜欢计较,就是喜欢在意,而且,还就是这么的俗气!
嗯,就这么定了。
然,想着想着,柳荃便开始变得激动起来。
“不行!我必须立即给爹娘修书,让好他们也跟着高兴高兴!”
“还有就是,今年说什么也要回一趟永川老家,把这国夫人牌坊的事给落实下来。”
齐誉听了后,却是有些犹豫不决。
今年可是自己的进京述职年,不可能呆在老家里度年辞岁,这么一来,岂不是错过了妻子的喜事?
“在意那些做甚?你身为是朝廷命官,自然要以公事为重。”
“好吧。”
柳荃笑笑,继续道:“也正是由于巧逢你北上述职,所以我才打算凑个顺路。
难不曾,还要去占用你的公务时间?”
“届时,你送我到永川老家,然后再继续北上,这样的航程,也绕不了太多的路程。而回来的时候,你再去故乡暂留接我南渡,那样,不就又顺路回来了吗?”
“倒也行!”齐誉先是点点头,又道:“既然回乡,那不如让娘也跟着一同随往,留她一个人孤单地在这儿,我那里会放心呢?况且,她也很多年没有回过老家了,经常念叨着思念大舅,确该是时候回去看看了。”
说起周大舅来,齐大郎不禁渭然一叹,伤感得不能自已。
他老人家的身子骨还硬朗吗?日子过得舒不舒心?
见丈夫伤感渐巨,柳荃连忙劝慰道:“相公,今天乃是大喜的日子,你就不要再想那些不开心的事了。”
嗯,咱不想了!
齐誉急忙调整了情绪,并重新把笑容挂在脸上,且随着妻子循序渐进地开导,逐渐进入了人逢喜事精神爽的兴奋状态。
这个世界,多美好呀!
抱负得酬,家有贤妻,人生如此,夫复何求?
“那个啥,既然逢上了大喜事,为夫又岂能不作一些特别表示呢?”
“哦?相公打算如何个表示法?”
齐誉眨了眨眼,饶有深意道:“要不,咱们今天试试传说中的‘中’字玩法?”
柳荃闻言奇道:“何为‘中’字玩法?我听都没有听说过。”
“哈哈……”齐誉诡异一笑,道:“我华夏文化,博大精深,其中,并不乏一些象形元素含在里面。就拿这个‘中’字来说吧,它是由一个口外加一填竖复合构成……”
柳荃恍然地‘啊’了一声,浓浓的红晕立即爬上双颊。
相公啊,你真是越老越不正经了~~
正当‘中’字法的操作即将上演,忽听院落外的大门被人给扣响了。
听那声音,似乎很急的样子。
不用猜,一定是有很重要的事情发生。
柳荃见状连忙推开了丈夫,并催他道:“你别腻歪了,还是赶紧地去接见衙差吧!他们这么晚来禀,定有要事作报。”
唉……
好吧!
齐大郎很不情愿地终止了裆下的念想,并从寝室匆匆步去了客厅。
“禀告齐大人,据斥候来报,现有一规模甚大的舰队穿越了大湾海峡,目前,正朝着琼州岛的南部驶来。据符贤大人观察,此舰队的主要领衔人员,像是下西洋的相关重吏。”
“除了这些,还有其他的吗?”
“有!据该舰队在羊城府秘密增添补给时无意间透露,他们此行的目的乃是天竺。”
“什么?天竺……”
话听到这儿,一个大胆的猜测浮上了齐誉的心头。
看这姿态,天子似在展开行动了。
其依据就是,在不久之前曾有消息传出,说,天竺一带似乎出现了建武帝的身影,云云。
当然了,这肯定是慧果老僧故意放出来的烟雾弹。
用意上,自然是设法吸引住当今圣上的目光,继而为琼州减轻被监视的压力。同时,这也是自己和他当初时的击掌约定。
“大人,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怎么办……且让我想想。”
齐誉沉思了一会儿,说道:“火速传令辖内的各方府军,命他们千万不要轻举妄动,若是正面遇到了此舰队,都必须要避开让行。他们若是登门来求,事情无不应允。”
“是!”
“还有!命令各方府军,都不要刻意地去打听该舰队的行踪以及其行事动机,一切一切全都要佯装不知,大家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就权当他们不存在一样。”
“是!”
下完了军令后,齐誉又急忙修书给段子成,令他也做好相关的准备工作。
原则上只有一个,必须无条件地配合朝廷的此次下西洋,不仅不要徒增阻拦,还要尽量地作出相帮。
总之,让他们主要的精力,全都集中在天竺一带,心无旁骛。
书罢了后,齐誉不禁一叹:在最初时,自己还曾竭力地劝谏陛下,让他停掉这项劳民伤财的无谓之举。然而,当牵扯到自己身上时,却又是另外的一种立场了。
此一时,彼一时。
第773章 巡幸之旅
自打得知了朝廷重启下西洋的计划后,齐誉就立即筑起了高度警惕。
对于该舰队的一举一动,他都派出亲信眼线时刻紧盯,生怕有什么不利己的事情发生。
然而这一次,却是有些意外,居然观察到了其他的信息。
据来报说,目前正有一艘身份不明的蒸汽机炮舰,突然地朝着琼州岛的北部驶来。
哦?
莫不是大湾过来的府军战舰?
并不是!
因为,其上所悬挂的旌旗无弦无号,只有一个干巴巴的黄点,这哪是琼军的标识?
既然不是,那这黄点又意味着什么呢?
着实有些弄不明白!
既然不明白,那就继续监控吧。
又过了一日,那艘神秘战舰便不出意外地在琼州的天意码头处靠岸了。
据市舶官吏来报说,来者乃是朝廷的吴晚荣。
我嘞个去!
还以为那舰上乘得乃是世之高人,却没曾想,竟是瘪三之流。
吴晚荣:……
皇帝:……
言归正传。
既然来者为瘪三之辈,那就用不着自己亲自去迎接了,随便派上几个懂事的马仔应付一下,也就差不多完事了。
就是!
这么大热的天,哪有呆在衙门里头凉爽呢?
齐誉得意一笑,然后,就坐在衙门后院里的凉亭里品起了茶来。
由于今天的事情并不算多,且天气上又炎热异常,所以,齐大郎特地换了一身相对休闲的打扮来享受徜徉。
瞧!
一双橡胶底的拖鞋,外加一件过膝的大长裤衩,然后再配以敞怀的短袖以及遮阳的蛤蟆墨镜,看起来是休闲满满。这种姿态,都快赶上前世里的王撕蒜了。
唯一不和谐的就是,他那腰间里斜插着的实弹手枪。
无论怎么看,他都不像是个正气凛然的地方首牧,而更像是个黑社会的总瓢把子。
齐誉觉得,既是休闲,何必在意那些?
自个舒坦不就行了?
天热好容易打盹,不如,养一养精气神?
嗯,成……
于是,齐誉就
懒洋洋地躺在了摇椅上,并瞌睡了起来。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耳边突然传来一袭非常生硬的咳嗽声。
“这特么谁呀?怎么这么不懂礼貌呢?”
“如此大声,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心情不爽的齐大人骂骂咧咧地抬起头来,完全是一副很不情愿的样子。
然而,待视野逐渐变清晰之后,他又不禁愕在了那里。
眼前的这人,怎么长得这么像是皇帝陛下呢?
看呀!
他那鼻子、那嘴,还有肩膀以及那腚锤子,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
卧槽!
此人该不会就是皇上本尊吧?
齐誉竭力地掩饰着心里的怦怦然,佯装无事道:“啧啧,阁下丰姿潇洒,气宇轩昂,飘飘之中满溢出尘之表,绝非常人可及!”
一顿,他又感慨道:“在这天下之间,能有如此仪表者,除了阁下外,似乎也只有咱们的圣明天子了!”
嗯?
殊不知,现在的皇帝也愕在了那里:眼前这流里流气的恶痞子,真是朕的齐爱卿吗?
听这声音……不就是嘛!
哎呀呀,我的爱卿呀,你咋混成这样了?
上次见时还人模狗样的,怎么这次,就沦落到了衣不蔽体的地步了?
不过下一秒,皇帝就立即改变了自己的看法。
瞧,他那杯子里的茶,似乎比朕的还要高档几分,这哪是混得不如意的样子?这时态,分明就是疏懒成性地趋势嘛!
在弄清楚了缘由后,皇帝不禁脸色一黑,气汹汹道:“齐誉,你再睁眼看看,朕到底是谁?”
咳,吐!
你都已经自称为‘朕’了,还用得着我再去辨认吗?
虽然说,心里是这样想的,但表面上,还得装模作样一番。
齐誉摘下了墨镜,貌似很夸张般地震惊道:“适才,我忽感有一袭浩瀚的罡气扑来,令我几乎窒息,几近高山仰止!却没曾想,居然是我朝的圣天子驾到了!微臣齐誉,拜见陛下!”
一旁在听的吴晚荣闻言,不禁感到一阵膈应。
世人都说,自己善于谄媚,然今日一见,怎么
觉得齐誉才是此道高手?
看来,自己还得继续努力呀!
俗话说,扬手不打笑脸人,这句话,也同样适用在皇帝身上。
本来,他还酝酿了一大通的申饬之辞,想要好好地修理一下齐誉。但是,自打享用了这番舒坦的龙屁之后,心中的怒火却是幽幽变熄了。
“陛下,您快快请坐!”
“嗯……此地不是朝堂,卿等不用客套。”
“……”
齐誉在把敞怀的短衫扣上纽扣后,边倒茶边道:“南疆多炎热,而陛下又是乘夏日而来,真是有些辛苦了!”
话音一转,他又道:“不知在陛下南巡后,朝中的政事该由谁处置?”
说罢了,他还不忘狠瞪了一眼吴晚荣。
莫不是这厮私下怂恿,促成了此事?要不然,天子怎么可能会冒然来琼呢?
皇帝却是无谓地摆了摆手,呵呵笑道:“朝中之事自有内阁重臣们处理,朕又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齐誉陪笑一声,进一步问道:“那陛下来琼,不知所为何事?是为视察呢,还是另有其他?”
啥?想试探朕?
也无妨,朕就明言告诉于你吧!
“世有传言说,琼州省繁荣如斯,富甲天下,在我大奉内可谓是万翠独红!因此,朕就禁不住好奇了,故而前来一观。”
“南洋化外,蛮夷之都,虽有寸建,但绝不足以言富甲。陛下之所闻,有被夸大的成份。”
虽然嘴上是这样说,但齐誉的心里非常明白。
皇帝此来,肯定是想摸一摸琼州的真正底细。
面对这种级别的深入考察,瞒是肯定瞒不住的,只有敞开以待一条路可行。
想到此处,齐誉便畅然道:“陛下可先稍息,待养足了精气神后再行视察不迟。今天晚上,微臣略备薄酒,为陛下的驾临接风洗尘。”
听闻此言,皇帝摸了摸淡出鸟来的嘴巴道:“也不瞒你说,这海上的日夜漂流,也确实亏了朕的口腹之欲。既如此,那不如就依了齐爱卿吧。不过,朕有一条约束,此次乃是微服私访,绝不能公布于众。”
齐誉忙道:“陛下请放心,臣知道该怎么做。”
第774章 齐誉变了
琼州的夏日天长夜短,直到了怀表的七点时间,夜幕才开始慢慢笼上。
和京城一带不同,这里根本不存在宵禁的说法。所以,夜晚才是吃喝玩乐的黄金时间段。
对于这一点,已经‘摸底’两次的吴晚荣深有体会,他用自己的切身经验告诉圣天子,此地的夜晚才是好玩的时候。
皇帝:嗯?你还有脸分享所谓的经验?
吴晚荣:……
他们二人的心态相对放松,畅所欲言。然而,齐誉可就没有这么淡然了。
他的神经十分紧绷。
摆在眼前的首要问题是,天子的安全问题。
这一点,必须确保万无一失,若出了什么意外的话,自己肯定是吃不了兜着走。
于此节,小彤留下的那个护卫队,也就是之前的童子军,就派上用场了。他们全副武装,严阵以待,不敢有丝毫松懈。
除此之外,府军的精英们也把圣天子入驻的那所新建的‘道德宾馆’,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连一只发情的母苍蝇,都不可能飞进去。
做好了这些后,齐誉才算是舒了口气。
再接下来,便是接风洗尘宴了。
天子驾临琼州,自然不可能以四个小菜、浊酒一壶的老式套餐方式来接待。这怎么着,也要大摆一场呀!
而琼州新城档次最高的地方,似乎也只有时氏兄弟的‘真好吃’酒楼了。
只有那地儿,才能真正地摆得上台面。
嗯,就定在那儿了!
除了以上这些,天子的出行也是一个很值得考虑的问题。
此环节,主要含有两个方面。
第一是外出的场面。
虽说皇帝此行为微服私访,但也不能太过苛刻,该有的排面还是不能少的。总不至于,让他老人家效仿老子,骑上一头青牛在城里头闲逛吧?
第二就是关于安全问题。
还是那句话,无论如何,都不能出现意外情况。至于可用的手段,此时都必须用上。甚至,不惜为此扫客清场。
当然了,非到迫不
得已,绝不能这样去做。否则,就体现不出陛下是微服私访了。
在做好了如上安排后,齐誉又急令人拖出了最新打造的贵宾礼仪车,以用来接送天子的出返。
此车,为八人同踩的六轮驱动车,非常地大气。单从构造上来看,有点像是自行车的超级扩大版。
而和常规自行车所不同的是,此车为银铜复合打造,里里外外,都彰显着高大上的风采。
本来呢,这辆老爷车是为接待尊贵外宾而准备的,却没曾想,居然让当朝天子占了第一班试行。
天色才朦朦发黑,接驾的车队就在寓馆外面恭候以待了。
皇帝本欲是很着急地外出看看,可当他了解到自己所住的这处宾馆,乃是面向全民开放的商业寓馆时,就不禁有些冷脸不悦了。
你说,朕怎么可以住在这么大众化的地方呢?
如此憋屈,岂不是自降了身价?
不过从当下的处境来看,这处构筑气势恢宏,装潢大气,倒也不算失了自己的尊贵之身。
唉,算了算了,朕就不计较那么多了。
一旁在观的吴晚荣却是泛起了膈应,心道:陛下呀,您就知足吧!在臣初来这里时,都差点被那大长虫给吃了……
君臣两人,在评论了好一阵儿后,这才意犹未尽地步出了道德宾馆。
出门后却见,齐誉一行早在那里恭候多时了。
那就……走吧!
才一上车,皇帝就恍然发现了不对劲。
从礼节上来说,自己出行都是乘坐龙辇,而麾下的臣子则是两侧随行,何曾见过君臣同乘一车?
不成体统呀!
齐誉却是笑笑说:“陛下啊,琼州乃是化外之地,规矩上没有中原那么讲究,您就适当地多担待一些吧!”
皇帝闻言奇道:“常言说的好,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卿不以规矩治理,又是如何施政的呢?”
齐誉忙道:“传统的规矩,也并不是说一点没有,但是,却仅限于律法层面。于此之外的东西,皆可以随着时代的潮流慢慢退出历史舞台。”
“琼州的当下,只讲究真抓实干,坚决不倡导浮夸的无益之风,但凡是有利于民的举措,就是上好的规矩方圆;若只求徒增面子的话,微臣要其何用呢?”
这话……
听起来嘛,貌似有些道理,但仔细琢磨,却感觉有些牙碜。
天下人若都是如此的话,置皇家的威严何在?
皇帝不爽地摇了摇头,质疑地也没道:“爱卿开口言民,闭口言民,难道说,你就没有考虑一下朝廷之君的感受?”
齐誉闻言正色答道:“君,舟也;民,水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由此可见,民才是这万涓成河的点滴,民才是这江山社稷的基石。民之重要,有大于天,即使是贵为君上者,也要退居其次。”
这话若是放在以前,齐大郎肯定不会露骨来说。然而,自打天子赋予了小鞋穿后,心态方面就不一样了。
现在的齐誉,可谓是无欲无求。
若说真有什么所求,也只是想着为百姓们办些实事,并以此来推动整个社会的进步。为此,不惜甘为奠基用的一块小砖头。
简而言之就是,无欲则刚。
皇帝虽然感觉不爽,却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
因为,齐誉的这番大道理,让他感觉无懈可击。他敢骂官,敢骂臣,但就是不敢公然骂民。
民,是除了天道之外,唯一可以令执政君感到恐惧的重要因素。
除此之外,他还明显地感觉到,昔日的齐爱卿已经有所改变了。
至于哪变了?
目前还有点说不上来。
不过从感官上说,似乎变得洒脱自然了,变得渊渟岳峙了,和之前时所刻下的文人印象大相径庭。
然而!
这个改变,却是令君不喜。
正沉默间,忽听‘砰’的一声传来,似有某种重物突然撞上了所乘的这辆贵宾车。
这……什么情况?
莫不是,有人要蓄谋刺驾?
想到此,齐誉噌的一声蹿下了车厢,与此同时,他也果断地拔出了腰间的火枪。
第775章 如何评判
下车后,齐誉高度警惕地环顾着四下。
一瞥却见,这只是一场普通的交通意外事件,并不是什么蓄谋的行刺。
恍然之后,心里的紧张才稍稍松弛些。
像这种级别的小擦小碰,在当下的琼州每日里都有发生,并不是什么稀罕事。
即使是卖菜的大妈们,都对此见怪不怪了。
随着橡胶产量的大幅增长,其衍生产品也开始从军用领域延伸向了民用领域。
当然了,这是齐誉特别授意的结果,否则,这种新生事物绝无可能于短时间内得到普及。
说起民用来,就不得不提标志性的自行车了。
这种划时代的产品才一面世,立即就引发了焦点性的热议,尤其是校园之内,更是形成了以拥有一辆二轮车为荣的装十三浪潮。
学生们觉得,如果能像齐大人那样戴副墨镜,踩个单车,真是太有范了。只可惜,不能叼上一根传说中的华子,否则,还会更加拉风。
若按照市场的规律来说,但凡新上市的珍稀产品,一般都会出现物以稀为贵般的天价销售。然而,齐誉却严格下令,车类产品的价格必须要接地气售卖,坚决遏制奇货可居的商业现象发生。
既然打算着服务于民,那就得拿出真正的诚意来,而价格美丽,就最大的诚意,没有之一。
只有这样,才算是做到了以民为本。
既然想着为民了,那就要全方位的进行投入。
就比如说,一些年龄稍大点的老百姓们,都不太善于两轮车的驾驶。鉴于此,齐誉又命人跟着研发出了更易操作的三轮车。
喝!
此货一经推出,立即便成为了商贩们以及中老年人的哄抢对象。
几乎是读秒售罄!
可是,随着车辆的日益增多,出行就有些混乱起来,毫无秩序可言。
于是,一部全新的律法由此诞生——《琼州交通法则》。
按照法则中规定,所有车辆都必须靠近路的右侧行驶,而超车时,也必须摇响铃铛,等等。除了以上
这些,该法则还对交通事故的判定、判责,作出了细致解释。
而眼前的这一幕,就属于一种交通事故。
是的!
一辆载货的三轮车,也不知咋地,居然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悍然冲向了自己所乘的这辆‘龙辇’。而且,还撞伤了己方的一名骑车衙役。
出门没看黄历吗?
真是不顺!
“我说,你这人是怎么骑车的?怎么一个拐弯就撞过来了呢?你看看,把我这腿给蹭的……”
“对不起!这位官差大爷,您先消消气。适才时,我是因为躲避一个奔跑的儿童,所以才误撞了上来,并不是有意的……”
“那我不管,按照《琼州交通法则》中的规定,你属于是肇事的一方,需要承担此次事故的全责。我这包扎费自有医院判定,该多少就是多少,也不讹你!不过,我们这辆尊贵的豪车,你可就要作出赔了。嗯,若换上两条精致的轮圈,少说也得一万亚元……”
“官差大爷呀,即使把我这副老骨头卖了,也值不了那么多钱啊……”
齐誉只是听了寥寥几句,就已弄明白了事情的梗概。
撞人的那老头,确实应该承担全责,也确实应该做出赔偿。
此乃律法规定,合法合理。
至于官差刚才估价的一万亚元,其实已经是非常保守的数字了。
自己的这辆贵宾车属于是非标产品,光是工匠们的费用,就用了两万之数,这还不算材料款以及设计费。
齐誉本想着,用这种抛砖引玉的拉风车,来带动一下相关产业的创新,结果却没曾想,好事没能办成,却在皇帝面前出了丑。
而就在这时,在人群中细作打探的吴晚荣屁颠地跑到了皇帝的身边,并把事情的相关全数告知。
啧啧~~
皇帝先是发出了感叹:没有想到,琼州省竟然有这么多种的古怪车子,真是令人大开眼界!
感慨完了后,他又不禁泛起玩味儿:齐爱卿他,该如何去处理此事呢?
要不,趁机刁难一下他
?
吴晚荣不愧是天子肚子里的蛔虫,他只是稍稍地察言观色,便意会到了皇帝的想法。
于是,他挑拨道:“齐誉呀,你觉得这个事故该如何处置?肇事者必须要罚,否则,就是于法不顾。可若是惩罚,他又没钱可赔,你如何决断?”
皇帝也跟着刺挠道:“齐誉,你该不会真的置律法于不顾,搞什么法外赦免之举吧?那样的话,你可就变成了有法不依的典型了。”
这本是一件小事情,然而,经过他们君臣二人的艺术加工之后,就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听皇帝话里的意思,明显是在要求自己‘妥善’处理。
露骨一点来说就是,君上这是故意地在刁难自己。而自己,也必须在不违背律法的大前提下进行处置。
貌似有点难~~
齐誉叹息了一声,只得无奈地走向前台。
“您是……您是齐大人?”
“是的。”
“哎呀呀,老朽真是罪该万死,居然冲撞了您的大驾。”说罢了,那老汉便一脸懊悔地跪了下去。
“老人家不必多礼!”齐誉也连忙上前一步,并伸手托住了他。
虽然说,齐大人已经收起了官威,但那老汉仍是诚惶诚恐、战战兢兢,连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
而且,他也立即明白了这辆座驾的价值所在。齐大人乘坐的,能是凡品吗?
可是这一万元,自己也确实是赔不起呀!
齐誉并不理会他的纠结,只是和煦地问道:“长者,依照我琼州的律法规定,这次事故你要承担全责,对此可有异议?”
老汉忙陪笑道:“老朽对此,并无异议!”
“嗯!可是,若让你赔偿一万元钱你又掏不出来,是也不是?”
“回大人,草民的老妻目前正偏瘫在床,儿子又在南洋之战中牺牲了,家境方面确实是紧张的很。短时间内,真的拿不出这么多钱来……”
闻此言,齐誉肃然起敬。
与此同时,他也更加坚定了自己接下来的处置方法。
第776章 一棍扯平
见齐誉的眼神趋于明朗,皇帝不由得提振了一下精神。
而吴晚荣也随之擦亮了眼睛,一眼不眨地注视着齐大人的一举一动。
这种进退都不得的案子,他到底会如何处置呢?
正当所有人全都以为齐大人会讲一番大道理匆匆了事时,却不料,他竟然一言不发地走向了身后的厢车。
而更令人感到不可思议的是,他竟然还从车厢里抽出来了一条大铁棍。抓住了后,还使劲抡了几抡,貌似很凶狠的样子。
我了个去!
这光天化日之下,齐大人该不会是想行凶打人吧?
看这姿态,有点像呀!
可试想,恼羞成怒的衙役都拽得跟那二五八万似的,更何况是堂堂的一方首官?
谁敢冒犯他的虎威,就有可能为此付出代价。
从世俗的角度上来看,的确如此。
可是,那老头已经进入了耄耋之年,他哪能经得起年轻力壮的齐大人的一抡?那棍子一旦掴下去,还不直接去找城隍爷苏轼报到了?
看着笑容怪异的齐誉,皇帝也不禁把心给悬了起来。
世人常言,齐爱卿是个义薄云天的铮铮铁汉,怎么一到了现实当中,就变成心狠手辣的下三滥了呢?
莫非是传言有误?
众人皆犯忧,唯独吴晚荣在那里没心没肺地笑。
他十分坚定地认为,齐誉一定是被自己和皇帝的撺掇给激昏了头脑,所以才丧失了原有的理智。
哼哼,这一回,你可是要出丑喽!
随着齐大人的慢慢走去,现场的气氛就开始变凝重了。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并瞪大了眼睛,准备目睹接下来的武行现场直播。
此时的齐誉心无旁骛,依旧是自顾自地提着大铁棍坚毅前行。
就在即将快要接近那老汉时,他突然停下了脚步,并在一声冷哼后缓缓扬起了臂膀,将那根大铁棍举在了半空。
老者见状只得无奈地闭上双眼,并在深深的恐惧中等待着厄运的降临。
满脸愠色的齐誉丝毫没有收手的意思,他咬了咬牙、大喝一声,貌似使尽了全力地朝前砸去。
啪!!
倏然的
一声脆响,打破了这片宁静的紧张。
适才却见,齐誉的大铁棍于半空中忽然地猛地一斜,变向砸向了老者的车子。
而更令人瞠目结舌的是,这一棍子居然是雷声大、雨点小,只砸出了一个指甲盖般大小的微坑。
这是何意?
众人皆被这波骚操作弄得愕然起来。
皇帝也不例外,露出了一副完全不知所以然的古怪神情。与他雷同的,还有大失所望的吴晚荣。
再看齐誉,他在砸完了车后忽而一笑,对着吃瓜群众们说道:“适才大家也都看到了,这位老汉他不小心撞了我的厢车,而我也恶狠狠地砸了他的车子,如此一勾兑,彼此就算是扯平了吧!”
一顿,他又对着老汉道:“不过,你撞伤我衙役,医药费还是要承担一些的。我命你现在就用你的三轮车载他就医,去找我外甥女孙巧云包扎伤口。届时,你只需报出是本巡抚安排的,她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啊??
这就完事了?
不过仔细品来,齐誉的这种处置虽有一些江湖气息,但却没有触犯律法。只要是没伤到人,他的适才之举就构不成欺压良善。
至于砸车抵赔的说法,似乎也合情合理,让人挑不出道理上的毛病来。
此举虽然有些不太光彩,却不代表着不能交差。
按照皇帝适才的要求,齐誉的做法刚好避开了所有雷区,并还满足了相关条件。
人家确实是在不违反律法的情况下,作出了‘公平’处置呀!
有始有终,且直截了当。
恍然了后,吴晚荣恨恨地说道:“齐誉这厮,真是越来越狡猾了!他居然避开律法限制,采用了民事勾兑的方式来解决问题。”
皇帝却是冷哼一声,道:“卿莫要急,等过一会儿,朕再另行加码质问,届时,看他怎么狡辩解释。”
“……”
在处理完了这出事故资格后,几人便打算继续前行。
由于贵宾车被撞弯了轮圈,所以,也只得临时更换其他的交通工具了。
骡马之类的车子,自然是首选之乘,但是,由于事先没有做好相关准备,所以短时间内很难暂调。
然,总不
能让圣天子蹲在大路边子上干等吧?
齐誉想了想,建议道:“陛下,您可愿试乘一下我们琼州的火轮车?”
“‘火’轮车?那该不会被烤得焦头烂额吧?”还没等皇帝作出回答,吴晚荣便抢先问道。
“吴大人呀,您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在您上次来时,可是专门试乘过的。据说当时,你还出现了严重的晕车呕吐……”
“啊……”
往事不堪回首!
吴晚荣急忙压了压手,示意他不要再继续说了。
好吧,今天就给你留点面子。
在皇帝的一脸吃惊中,一行人依次步上了火车。
很吃惊?
当然了!
这么大个的铁疙瘩,皇帝何曾见过?
不等天子垂询,齐大郎就主动做起了介绍:火车的原理和新型战舰基本一样,都是由蒸汽机作为是驱动源动力。由于调度方面非常简洁,所以很方便老百姓们的日常出行。
当然了,最为主要的是,其车票为大众化消费,百姓们都能接受的了。
皇帝闻言不禁一愕,暗叹道:真是没有想到,蒸汽机的用途居然这么广泛!
果然,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古人诚不我欺!
感慨完了后,天子又旧事重提道:“齐爱卿,你适才采用法外寻情的方式暗助了那位肇事老汉,你这样无视律法,就不怕间接助长了不正之风吗?”
齐誉诚然回道:“想必陛下也听到了,那位老汉的儿子乃是咱们国家的忠勇烈士,既是英雄的家属,微臣又岂能不予以特殊照顾呢?”
“特殊照顾?”皇帝摇了摇头,笑道:“世人皆知,律法无情,你又岂能因为个人的主观意识而蓄意改变呢?爱卿的此举,虽然够不上是徇私枉法,却多多少少,也有那么一丝意味含在里面呀!”
吴晚荣也附和道:“就是!齐誉他就是无视律法,故意徇私!官府的律法,怎么可以有情可寻呢?”
齐誉却是脸色一凝,道:“不!我十分地认为,律法无情亦有情!”
皇帝奇道:“此话怎讲?”
“所谓的无情一说,不过是世人的片面误解罢了,并非是法之真谛!”齐誉正色说道。
第777章 法亦有情
见皇帝不解,齐誉又道:“适才,陛下与吴大人皆说律法无情,然微臣却不这么认为。臣觉得,所有的法都是建立在道德之上,而站在道德背后的,就是人之常情。”
“就拿惩治不孝之类的立法来说吧,它的逻辑就是最基本的人伦道德,其立法基础就是亲情使然。在历史中,还不乏一些以孝治国的君主,由此可见,法和情是密不可分的。”
皇帝不置与否,道:“卿说的这些乃是民事法则,刑事案件可就不一样了。就比如说性质恶劣的叛国罪,它的情又在哪里呢?”
齐誉回道:“依臣看来,叛国罪的立法同样也是建立在道德之上,也同样是不在乎于情。只不过,这里所说的情乃是指家国情怀,而非小情小义。”
嗯,有些道理。
若这么来看的话,法也并不是没有人情味,只是把所谓情给责任化了。
皇帝淡淡一笑,道:“即使如卿所说,法有情在,那也总不能刻意徇私吧?如果都如卿今天这样,大奉的律法还有什么公平可言呢?”
“臣以为,在有些时候法外徇私,反而是维护了律法的尊严。比如今天这位老汉,臣若真依法惩治了他,就会寒了那些保家卫国的将士们的心,若不惩治又不足以正律法,臣是秉着两害相权取其轻的选择,才果断地选择了顾全大义。”
“这么说,卿徇私的做法还是对的?”皇帝玩味一笑,道。
见不被认可,齐誉再搬出事实辩论道:“陛下,您还否记得前任兵部尚书张程东?”
“他?自然记得。”
“此人位极人臣,却无故道德背叛了国家,可谓是万死不足以蔽其辜,按照我大奉朝的律法,即使灭其九族,都不为过。然而,陛下您却是选择了宽容以待,只将其族人发配边疆,并没有高举屠刀依法查办。这种做法,不同样也是法外酌情吗?这种方式,不仅可以彰显仁德,还能起到收买人心的效果,比之刀戟的效果可要强多了。”
齐誉的意思就是,我用你自己的轶事去堵你自己的嘴。
这么一来,你还有什么话可说呢?
果然,天子嘴角一抽,变得哑口无言了。
吴晚荣突然插言道:“法外徇私,固然是有利于酌情处事,可若长此以往,国之律法不就成为摆设了吗?”
“嗯……”皇帝闻言也随之蹙起了眉头,觉得此言甚是有理。
然,齐誉却是淡淡问道:“那依陛下看来,国之司法的目的又在哪里?”
“目的?”
“是!”
皇帝细思了一会儿,正色回道:“法如利剑,高悬于四海,上可威慑不臣之人,下可震住宵小之辈,令他们时刻明白,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这,就是律法的作用。同时,这也是司法的最终目的所在。”
齐誉淡淡一笑,道:“站在陛下的角度上来看,这种方式确实不能算错。但是,若从民的视角出发,却又是另外的一种感触了。”
“哦?什么感触?”
“简言之就是一句话,没有安全感!”
一顿,齐誉又细解道:“在民看来,法是为他们提供安全感的一道盾牌,并不是令他们恐惧的一刃利剑。前者,更有利于繁荣和稳定;而后者,却有可能酿成反抗的恶果。这些,便是两者的本质区别。”
话说到这儿,齐大郎戛然而止。
并且,他还用了一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眼神看向了今上。
貌似在说:这,才是法之真谛。
而皇帝也如同醍醐灌顶地‘哦’了一声,似乎于无意之间捕捉到了什么。而这种感触,也同样地不可言传。
他甚至觉得,大奉朝当下的律法似乎并不那么合理,如果可以适当改进的话,反而可能更有利于长期稳定。
可是!
法,是建立在制度之上,怎么可以无端地轻易改动呢?
一时之间,皇帝似乎陷入到了深思之中。
过了好久后,他才被迫地回过神来。
因为,用膳的那处站点已经驶到了。
下了火车,齐誉很自觉地前行引路,没不多时,便走到了时氏兄弟的真好吃酒楼。
皇帝才一抬眼,一副
由齐大人亲笔撰写的对联映入了眼内。
只见上书曰:琼州美食甲天下,时氏美食甲琼州。
喝!
好大的口气啊!
皇帝不屑一笑,心道:朕贵为天子,什么好吃的东西没吃过?在朕的面前,有哪个敢持资格说是‘甲天下’的?
琼州的特产,充其量也不过是区区的海鲜而已吧。
齐誉见皇帝面露哂笑,也不详加解释,只是阔步地步入了大厅。
而后,便掏出来了一个具有代表性的特殊身份的黑色小牌。
见到此牌,那伙计连忙奔回了内厅,旋即,便请来了时辽和时远两位掌柜亲自接待。
“齐……”
“注意低调!”
“噢……”
“今有贵客至,需单间侍候!”
一听贵客俩字,时氏兄弟哪敢有丝毫怠慢?
于须臾之间,二人就收拾好了最高档的那所雅间。
再接下来,就是该有的点菜了。
这一个环节,自然是由皇帝来打头炮。
“你们这个啥子酒楼,既然敢自称是美食甲天下,想必,肯定是有些特殊私房菜。”
“回贵客的话,敝店的食材十分多元化,不谦虚地来说,就犹如是过江之鲫多不胜数,比之宫廷的御膳都不遑多让。在俺们这里,您可以享受到咱们大奉朝之内最为丰富的舌尖味道,绝无半点虚言。”
咳,吐!
这也太大言不惭了吧?
居然敢在朕的面前自称多元,而且还敢自比是优于宫廷!
你呀,就是瞎某巴吹吧!
皇帝看了看一脸自信的齐誉,转而对时氏兄弟道:“依我来看,我们三人四个素菜也就足够了,既如此,你就看着张罗吧。”
“是!老爷”
“不过……”
“不过什么?”
皇帝淡淡一笑,又对齐誉说道:“不过,本老爷对这四个素菜却有着两个要求,缺一不可。”
“要求?”
“嗯,且听我细说!”
第778章 两个要求
齐誉见皇帝笑得诡异,便猜到了他这是在故意刁难。
不过,君上金口玉言。
既然他这样说了,做臣子的就得设法办到。
“那不知‘老爷子’口中的两个要求,具体是指什么?”
“第一,这四道素菜必须足够新颖,最好是不曾吃过的。第二,这四菜必须具有一定的寓意在里面。”
什么?
你吃个饭,还那么多的讲究?
听到此言,一旁侍候的时氏兄弟登时傻了眼,直接变成了不知所措。
其实,不仅仅是他们俩,就连齐誉都紧皱起了眉头,露出了惆怅之色。
吴晚荣见状,连忙起哄道:“有理有理!若是连这点小本事都摆弄不出来的话,还不如就把那甲天下的招牌给砸了算了。留着也是沽名钓誉,何必恶心人呢?”
砸人家招牌?
你心咋恁黑呢?
齐誉正感无解,忽觉脑海间灵光一闪,妙哉的对策浮上心头。
“时掌柜,此次由我来点菜,我说你记!”
“呃……是!”
“听好了,铁板水晶粉、拔丝土豆块、水煮花生米、什锦玉米粒。好了,菜就这些,不必再加。酒水嘛,你就给我开上一瓶元赟元年的外洋红酒吧。不过在上菜之前,先给我来上一壶无糖型的可可茶开开胃口。”
“是!”
这……
现在,又轮到皇帝和吴晚荣大眼瞪小眼了。
这菜、这酒、这茶,全都是听所未听、闻所未闻,蓦然间,似乎有种很‘老土’的感觉。
不过在恍过神来之后,皇帝又畅然地笑了起来。
虽然说,你成功点出了四个朕从没有听说过的冷僻菜,但是,所定下的那两个要求你又该如何自圆呢?
那,才是最为核心的东西。
面对质疑,齐誉保持着绝对的淡然,貌似很胸有成竹的样子。
这时,茶上来了。
吴晚荣很有眼色,立即给皇帝先倒了一碗,然后才给自己满上。至于齐大人的,自然是由他自己来倒了。
“啊……这茶好苦!”
“这是……啥呀?”
如
果不是碍于保持形象的话,估计他们二人早就喷出来了。
相比皇帝和吴晚荣的苦瓜脸,齐誉却是一副悠悠然的样子。
他品了一口后,还如享受般地赞诵道:“馥郁醇香,苦尽甘来,犹如人生中之大器晚成,乐在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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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这样的吗?
听到这话,皇帝也跟着咂着嘴巴品味了起来。
还别说,在这苦尽甘来的回味里,还真的带着一些浓郁之气,甚至唇齿留香。
不错!
品过了茶后,就是开始上菜开喝了。
齐誉优先做了个示范。
他将高脚杯沿顺时针的方向晃了几晃,然后小口一啄……
“酸中带涩,酒香扑鼻,好酒呀好酒!”
呃……
酒还能这么喝?
皇帝猛然觉得,自己在到了琼州后似乎变成了乡巴佬,连喝酒都要被人教授。
不过,这种依葫芦画瓢的事,倒也难不住咱。
圣天子也学着齐誉的样子晃了晃酒杯,并抿了一小口。
“嗯!确实不错!”
“非常好喝!”
正所谓上有所好,下必趋之。
自然而然的,吴晚荣也跟着装了一把十三。
品酒完毕,上菜!
于是,一套纯正的齐巡抚套餐便摆上了餐桌:四个小菜,酒水一壶。
皇帝环顾着眼前的四菜,不禁愕然起来:看来朕真是有些落伍了,在这四菜之中,竟是无一认识。
“陛下先请!”
“那就……尝上一尝?”
“当然,当然!不过,这拔丝土豆块有点小烫,还请陛下吹凉了后慢慢细品。”
“晓得了……”
不得不说,这四个小菜皆很爽口。
铁板水晶粉弹力十足,拔丝土豆块甘甜细腻,水煮花生米清脆爽口,什锦玉米粒鲜美醇臻。
这四素菜皆不是凡品,也确实非常地好吃。
对此,皇帝由衷地点了一个大赞。
齐誉却是貌似无意地说道:“陛下可知,这些个菜品,全都是我们琼州老百姓家的日常饮食。”
“你说什么?”
此言,令圣天子巨感震惊。
他做梦都没有想到,琼州的普通老百姓居然吃这么好的东西!
而且,还都是朕从没吃过的!
倏然,一股强烈的落差感浮上他的心头。
皇帝蓦然觉得,自己曾引以为荣的无上优越感,在琼州来说却是连根鸡毛都算不上。
鸡毛:……
面对天子的吃惊,齐誉一点都不意外。
这些南美的特产从来没有上贡进宫,所以,不识得也确在情理之中。
吃瘪的皇帝似有不爽,继而发动‘反击’道:“不瞒爱卿说,这四个菜朕确实是无一识得,也就是说,适才要求中的足够新颖这一条算是做到了。可那第二条中的内含寓意,爱卿又该如何解释?”
齐誉笑答道:“陛下,且容臣细表。”
说罢,他便依次指着菜品介绍说:“这种粉条是由红薯加工而成,拔丝内的东西乃是由土豆烹饪;花生和玉米就更直观了,都是相应农作物的果实。然,陛下可知,这些个食材,全都是俗称的域外杂粮。”
啧啧!
难怪朕不认识,原来是外来之物。
这么说,并不是朕见识短浅,而是没有机会接触。
想到这儿,皇帝的自尊心总算是恢复了几分。
见天子释然,齐誉继续说道:“陛下可知,在上次的抗灾援赈中,这四样东西大放异彩,可谓救济了亿万黎民。您觉得,这四菜有无寓意?有无内涵?”
嗯?还有这事?
听到这话,皇帝不禁对眼前的四菜另眼相看。
这世间,还有什么能比救济黎民更具内涵的呢?
很明显,第二条要求是过了的。
吴晚荣虽然心有不爽,但也无理反驳,只得随着皇帝一同认账。
这时,齐誉突然放下了筷子,拱手说道:“微臣恳请陛下,将这四样农作物在国内大力推广,以造福我亿万国民。”
皇帝闻言一怔,恍然心道:好你个齐大郎,连点个菜还不忘顺带着给朕挖坑。
之前,内阁的那些老家伙们总拿域外杂粮的毒性未知说事,现如今,连朕都亲自品鉴了,还有什么毒不毒的说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