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8章 争气
他们两个都是行动派来的，说干就干。
实验室这边更是全程无比配合，让调谁就调谁。
抽调出来的研究人员都是原先负责过空调相关项目的，有着极其丰富的工作经验。
如此交流起来，更是方便快捷许多。
有时，甚至这个刚起了个头：“比如说这里，可以加一个……”
话都没说完呢，旁边的人立马就领悟了他的意思，连连点头：“对对对，可以加一个！”
尤其陈翊之和任小萱也都把精力暂时调到了这边来，有他俩坐镇，整个项目进度简直突飞勐进。
都不需要陆怀安他们说什么的，这边每日都有进度报告交上来。
与此同时，英钧冰箱这边也没闲着。
他们推出的，是英钧原有的一款冰箱。
算是卖得最好的一款冰箱了，在国外非常受欢迎。
现在拿到国内来卖，他们觉得肯定也能卖得非常好。
同时也能省去重新设计的麻烦，也能节约时间。
因此，他们工厂都才开工，产品还没出一样，广告已经打起来了。
定州所有媒体，包括不限于报纸电视电台，各种各样的，全都热热闹闹地在宣传英钧冰箱。
街头巷尾的，但凡能看到广告的地方，必定有英钧冰箱。
不得不说，这样的轰炸式广告法，虽然有些碍眼，但确实是有效。
至少，很多人都在讨论，这个英钧冰箱到底打哪冒出来的。
“不过，瞅那样式，倒确实比我们现在的好看不少。”
“确实是，到底是外国货嘛！”
虽然他们很厌恶那些崇洋媚外的人，但其实大家心里也承认，很多货物，外国的确实就是比国内的好。
毕竟他们已经生产多年，有了成熟的生产流程。
他们一些现在的产品出现的问题，人家早都发现过并改正了。
“如果价格也跟新安冰箱差不多的话……”
后边的话，就一切尽在不言中了。
如果价格也差不多，新安冰箱跟英钧冰箱相比，是完全没有可比性的。
他们输，简直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很多人都这样想，夏铁军听说之后，心里别提多舒服了。
果然，自己亲自下场，的确太拉低身价了。
指使别人动手，不仅完全不会沾染到自己身上，而且让新安集团疲于应战。
简直百利而无一害！
他为了让英钧冰箱降价售价，能刚刚好与新安冰箱站到同一价位，也是费了不少功夫的。
直接给英钧免了三年的所得税不说，还给他们按照合资企业的最低缴税率收费。
仅仅15%。
而新安冰箱呢？税率高达55%。
这中间的差价，就是新安集团所要付出的代价。
关键是，英钧冰箱还全程碾压新安冰箱。
不管是质量还是外观还是别的，他们都比新安冰箱好。
这可跟国内货还是外国货无关了，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谁的东西好谁的东西差，一目了然。
同等的价位，新安冰箱拿什么跟英钧争？
不过，夏铁军也给他们说了一声。
光在定州打广告，是远远不够的。
毕竟，现在新安冰箱可是全国销售的……
英钧这边一听，立刻会意一笑：“好的好的。”
他们当然懂，很明白。
于是，全国各地陆续被英钧冰箱的广告轰炸了。
简直是铺天盖地的，各种媒体都上。
有人直笑，说他们是“跟蝗虫一样的”。
不过，说笑归说笑，陈翊之他们是真的感受到了切切实实的压力。
英钧冰箱他们的进攻越勐，留给他们的时间就越少。
在经过慎重思考认真讨论过后，陈翊之他们最终还是采取了陆怀安的方法。
把已经设计好的外观，拿来做广告。
但是，还留了一丝悬念。
只说新产品上市，没提价格，没提内里。
不过光凭他们这个外观，已经远胜英钧即将推出的这款冰箱了。
毕竟，他们这是个老品牌，又是曾经卖得最好的。
再怎么经典，那也是有些年头的款式。
如此比较之下，英钧这边顿时就落了下风。
不过，他们也没示弱。
立即调整了价格，毕竟定州这边给的政策的确是非常优惠的，他们这个款式国外又已经积压了不少货物，现在可以全部运过来卖掉！
他们可是有很大的让利空间的！
价格这一降，新安冰箱肯定就不是他们对手了！
如果新安冰箱也跟着降价，他们就更有方法对付他们了。
他们在赶工，陈翊之他们简直是日夜加班。
以前的图纸现在全都翻出来，样品做了一个又一个。
有两次都做出成品了，但是陈翊之不满意。
他对自己的设计，有一种近乎苛刻的完美追求。
有一个细节不够完美，他都不要。
这种龟毛的性格，让冯厂长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也太麻烦了点儿……”冯厂长觉得很头疼，忍不住打电话给陆怀安：“陆总，要不您说一下陈总吧，他这……”
做了又砸，砸了又做的……
这不是浪费时间，浪费精力嘛！
依他看，明明有两次的都已经很好很完美了！
“嗯，他这都成习惯了。”陆怀安反倒对陈翊之这种精益求精的精神很是满意，让冯厂长不用太在意：“时间来得及的，推出一款真正好的产品，比抢占那一点点先机更重要。”
不要因小失大。
要知道，他们新安冰箱的口号，可是质量第一。
如果为了赶时间抢进度，推出的产品质量被人发现不行，那就不是这一个新产品的事情。
全砸了他们新安冰箱的招牌的。
冯厂长仔细思量过后，也认同了陆怀安的说法。
于是，他不再催陈翊之他们，只是默默地攒着劲。
把车间这边的事情全都调度好，只等陈翊之他们这边最终确定下来，这边马上就可以开始量产。
在这个时候，果果终于要参加高考了。
去年的坏运气，好像一次都用光了。
今年龚兰怕出事，也特地请了假在家里陪她。
日日照顾，冷了加衣热了煮凉茶。
生怕再出现去年那个情况。
果果其实觉得，有婶子照顾就可以了，毕竟婶子是沉如芸派来的，真的非常周到。
但是龚兰还是不放心，她说生活上婶子可以，但她陪着，心里安心些。
果果劝说不得，便只得随她去了。
到了考试前一天，沉如芸也打了电话过来，让她千万放松心情：“没有关系的，你就发挥你正常水平就行。”
按照她平时的成绩，考顶尖大学可能有些压力，但考到北丰一点问题都没有的。
“嗯嗯！”果果也很期待。
她等这一日，真的等了很久很久了：“芸妈妈，我一个好朋友也想来北丰，她跟我约好一起考到北丰读大学呢！”
两个小姑娘都约定了的，一起读了高中，再一起读大学，到时一起去爬长城，一起去天安门……
“那挺好的呀！”沉如芸很为她高兴，能有这样的益友是人生幸事：“很难得的！”
到了果果考试这一天，沉如芸都有些坐立不安。
陆怀安瞅着她都有些想笑：“你自己考试，都没见你这么紧张的。”
“哎哟，你不懂。”沉如芸拿着水浇花，心思却完全没在这上头：“果果去年已经……如果今年……哎呀，呸呸呸，一定能考上的。”
“……”陆怀安无语。
沉如芸想了想，又忍不住道：“她那个好朋友，到时考来了以后，让小徐开车带她们到处玩几天吧！唉，又熬了一年，肯定累坏了……”
说着，她又摇头：“可是钱叔肯定会安排的……”
然后她絮絮叨叨地去准备些东西，说到时钱叔他们那边住不开，最好还是住他们这里来。
陆怀安随她去了，不让她做点事情，她估计是闲不下来的。
只是，现在是果果考试她都这样，回头玥玥和星星考试，她怎么得了哦！
煎熬了很久，果果总算要填志愿了。
考完这些天里，沉如芸一直很想问，但又怕给果果压力，都没好问。
不过现在估完分了，她还是打电话问了一下。
果果这一次考试，轻装上阵，完全没有感冒没有生病，自觉考得还不错：“我估了一下分，应该能上北丰的大学……”
北丰大学她是不想了，基本没可能的。
不过别的大学也挺好的，果果笑了：“我觉得都可以，嘿嘿。”
沉如芸拿着自己拿到的资料，跟她一一分析。
最后，她们定下了北丰人民大学计算机系。
这是最高的目标，其他的就都是果果选着填的。
挂了电话之后，沉如芸都有些紧张：“不知道能不能行……哎哟，希望一切顺利。”
真的跟陆怀安说的一样，比她自己考试还要紧张。
好在，果果这一次真的很争气。
真的录取上了。
得到这个好消息，钱叔兴奋得不得了。
连夜就赶回了南坪，说要宴请宾客，要办他十几二十桌。
陆怀安和沉如芸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那，回吧？”
那肯定得回。
不仅回去，而且还带了孩子们一道回去。
果果看到他们回来，都高兴坏了。
第879章 望女成凤
筹备了一整年，总算还是如愿以偿。
虽然考得还不算最好的，但果果已经很满足了。
至少，她能去北丰了，能跟安爸爸芸妈妈他们经常见面了。
“还有我还有我！”陆言蹦跶着，欢快地举着手叫。
旁边的陆蹊立马跟上，也一起跳起来：“还有我！还有我！”
“对，对，还有小言小蹊呢！”果果微微笑着，眉眼满是温润清和。
沉如芸笑着迎上来，恭喜她之后，温柔地笑道：“果果今天很美，很好看呢。”
的确。
今天的果果是主角，穿着一条漂亮的白色公主裙，肩膀处缀满了细碎的小水钻，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更不用提那缀满了薄薄花瓣的裙摆，层层叠叠，偏偏裙摆又无比柔滑，走动间如花瓣浮动，当真是美不胜收。
衬的果果整个人像一朵娇嫩欲滴的花蕾，在阳光下逐渐绽放。
“嗯嗯，这条裙子是妈妈给我做的呢！”果果开心极了，特地拉着裙摆，显摆地转了一小圈儿。
站着的时候已经很美了，这样转起来那当真是美极了。
层层叠叠的裙摆唰地一下就打开，毫不犹豫地荡开一层层涟漪，像一朵骤然开放的白玫瑰一般。
“哇！”
小家伙们全都惊叹起来，龚兰听到了这句话，笑得脸上的皱纹都舒缓了许多。
当然了，全场最高兴的，恐怕就是钱叔了。
他今天穿了一套最正的西装，打了领带。
龚兰跟沉如芸低声笑：“结婚时候都没这么紧张的，他昨晚一夜都没睡着！”
那肯定欢喜啊。
望女成凤，关键是心想事成了，这可多难得。
就连钱爸钱妈，今天也都笑得合不拢嘴。
不敢想象啊，山窝窝里当真飞出了金凤凰！
以前都是说别人家出了个大学生，结果没成想，这大学生如今竟然出在自家了！
有人揶揄地道：“当初你还说让果果别搁城里读书，回乡下上完小呢！”
钱叔他爸立马瞪过去，反驳道：“才没有！哪里有了！”
他很急切地，还瞄了一眼果果，见她没有留意这边才悄悄松了口气。
逮着那人就灌酒：“让你胡咧咧，赶紧喝两杯！”
大伙儿便全都笑了起来。
等到上台讲话的时候，钱叔一拿起话筒，眼眶就红了。
所有人里，陆怀安他们是最清楚的。
当初，果果那过的，是什么日子。
他也没有想到，果果能长成如今的模样。
满心满眼的笑容，纯真又良善，丝毫没有被那些过往伤害的痕迹。
果果眉眼弯弯地站在他的身侧，左手挽着他，右手挽着龚兰。
前边站着弟弟妹妹。
在她看来，他们就是幸福又完整的一家。
“千言万语，汇聚成一句话：我女，考上大学了！考上了北丰的好大学！”钱叔手一抬，举起酒杯：“今天大家放开了吃，放开了喝！我今儿高兴！大家不醉不归！”
“好！”
所有人都拿着杯子，轻轻敲着桌子。
四面八方的恭贺声传来，所有人脸上都洋溢着欢喜的笑容。
陆怀安这一天也喝了不少，当真是开心。
他回到家，还拉着沉如芸絮絮叨叨：“你是不知道，当时果果……那么小一团哟……”
他们四个人抱着她离开的时候，把李菊英那破屋子给砸了个遍。
“还不解恨。”陆怀安摇头晃脑，想起来都恨：“当时真想给那婆娘几下的……”
但是李菊英他们村子，全都是牵亲挂姓的，如果打起来，他们几个不一定能全乎着离开。
所以虽然恨得慌，但他们当时还是忍了。
直到出了村子，钱叔站村口喊了一嗓子，说李菊英她们家绝户了。
“哈哈哈，活该哟！”陆怀安哈哈大笑起来，如今想着都畅快：“哎，幸亏啊，果果那时候还小……啥，啥都不记得……”
那一家子人啊，当真没一个好东西。
寒冬腊月的，居然把个小姑娘养在鸡窝里……
沉如芸已经不是第一回听他说，但每回听到，都忍不住红了眼眶：“果果真是受了很多罪啊……”
幸好，如今都好起来了。
一切都好起来了。
第二天陆怀安醒来，趁着正好来了南坪，索性去了一趟实验室。
实验室这边，陈翊之他们正忙得热火朝天的。
之前他们干活都是认真细致，不太赶工期。
现在有了竞争压力，一个个忙得飞起。
“你们现在，又搞两班倒了？”陆怀安四周打量一眼，挑眉问道。
陈翊之嗯了一声，低头调试着机器：“是呢，不这样搞不赢了，没办法的。”
谁不想休息呢，实在是现在工期太紧，没得法子嘛！
一屋子人，忙得都没时间抬头跟他打个招呼。
陆怀安也不在意，甚至还示意看到他的人不用出声。
以免打扰到其他人的工作。
他来了就来了呗，有什么了不得的。
这些人走路都带风，恨不得起飞的样子，让他都不忍打搅。
悄悄退了出去，冯厂长跟上来两步：“目前进度还挺快的，陈总是说，照这个效率的话，只要没有意外，我们的新产品大概下周就可以开始量产了。”
现在的外形已经定了下来，内里的零件还在进行调试。
陈翊之他们都是精益求精的，恨不能把每根电线都做到极致。
其实这也没太多必要了……陆怀安觉得。
不过，工程师们会听这种劝告吗？
很显然，不会的。
陆怀安叹了口气，笑了笑：“对工艺高要求是好事，但也要注意一下时间……”
“好的好的。”
嘴里答应着，冯厂长心里直发苦：他也是这样说的啊，但是陈翊之他们不信他的。
过了两日，陆怀安还在新安村这边看他们干池塘，就接到了孙昱打来的电话。
“陆总，他们枪毙了。”
总算是毙了，孙昱很高兴：“早该毙了！”
陆怀安愣了愣，才想起来是那四个动手打死了赵澜的村民：“嗯，那就好。”
“我好高兴。”孙昱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想法，愉快地道：“我准备明天动身，我要回去给阿澜烧两柱香！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行，那你去吧。”
总归那边的工作现在还没正式开展，他回去一趟也不碍着什么。
结果，孙昱笑完之后，顺便给他汇报了一下工作：“现在，这边已经有两个工厂复工了，其他工厂的员工也都逐渐回归岗位，正在筹备复工。”
这么快？
陆怀安都诧异了，惊疑不定地道：“工人……”
之前不是说工人们都不肯干活了吗？
他跟龚皓商量过后，裁退了不少管理层，然后工厂就一直停工了。
这么快就解决了？
“是的。”孙昱丝毫不拖泥带水，直接地道：“工人他们之前都是担心，他们的工资会发不下去，所以不愿意工作了。”
毕竟原先的管理撤了一大批，孙昱到了之后又换了不少。
本身就对新安集团摇摇欲坠的信任，更是坍塌得不成样子。
可是，孙昱迅速地拉起了一个自己队伍，并且给工人们承诺，有他在，不会发不出工资。
然后他还查出来，原先这些不干活的工人，背后是有人指使的。
“基本上，就是那些被裁退的管理层的手笔。”
孙昱顿了顿，迟疑地道：“而且，就算新管理给他们说了，新安集团不会发不出工资，只要他们干了活，一定会发工资，他们也不信。”
甚至，有不少人在怂恿工人们闹事，让他们逼新安集团把原来辞退的这些管理请回去。
这种情况，直到孙昱来了之后，便被彻底的摁灭了。
本身孙昱就是大冲村的总经理来的，大家也都认识他。
他的话，工人们还是信的。
尤其他处理事情的手段，这些小猫小狗，根本没法跟他匹敌。
于是，他处理起来，自然也就格外的快了。
“也正好，这几个人枪毙的时机也是刚刚了。”孙昱低声笑了一下，声音低哑：“倒是阿澜又帮了我一次。”
明明白白地给他立了威。
那些人哪里还敢跟他闹事，立马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陆怀安嗯了一声，对他的能力还是比较信任的：“有什么难处，尽管跟我说。”
这边能配合的，都会给予他帮助。
“好的。”孙昱心里挺暖和的。
以前管理大冲村，苏友冲虽然对他还算客气，但那真的就是把他当狗使。
什么平起平坐，不可能的。
愿意给他一个好脸色，已经是苏友冲给他最高的尊重了。
挂了电话后，孙昱沉默了很久。
直到如今，他才有一种，自己是个人的感觉。
至少，陆怀安是真的把他当人在看待。
可是这一切，却都是他兄弟的命换来的……
第二天，孙昱去给赵澜烧完香之后，又去探望了苏友冲。
如今的苏友冲，很是落魄。
他哪里还有当初不可一世的样子，紧紧地抓着栏杆哀求：“孙昱，孙昱……我当时对你不错吧，我待你不薄吧……你捞我出去，真的，你把我保释出去都行，我有钱，我有很多钱，我都可以给你……”
“我来，是想跟你说一件事。”孙昱坐在他对面，平静地看着他：“你那几个兄弟，死了。”
第880章 不患寡，而患不均
死了？
谁死了？
他的兄弟？
苏友冲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啊地一声。
他忍不住想冲过来，下一秒又被拉扯回了原位：“为什么，为什么！？”
“杀人偿命，罪有应得。”孙昱纹丝不动，愉快地欣赏着他的凄惨模样：“苏总，你护不住他们的，你早该明白。”
他顺便给苏友冲带来了不少的消息。
比如说，大冲村现在乱成了一团。
个个都想出头，人人都想做老大。
以前是苏友冲压着，大家没办法只能团结一致对外。
现在，已经被内部突破了，大家都站到了同一个起点。
就好像，往上爬的话，谁都有可能呢！
于是，他们全都开始疯狂起来。
以前他们对外有多狠，如今对自己人就有多残忍。
苏友冲最喜欢讲什么义气，讲什么团结，可是他一走，大冲村直接散了。
如一盘散沙，谁也不信任谁。
越听，苏友冲脸色越灰败：“不，不可能的……”
可是孙昱说得头头是道，容不得他不信。
孙昱哦了一声，两腿交换了重叠了一下二郎腿：“有个事，还得跟苏总您汇报一下。”
对面的苏友冲愣愣地抬起头，似乎在疑惑他为什么还用从前这个汇报的语气跟他说话。
下一秒，他就知道了。
孙昱轻轻拍了一下自己的头，啊了一声：“瞧我这记性，怎么就忘了，如今我不是苏总您下属了诶，我现在啊……给陆总办事。”
嗯？陆总？哪个陆总？
苏友冲一下子没回过神来。
“陆怀安呀，陆总！”孙昱轻声一笑，挑起眉梢道：“苏总您忘了？新安集团，老大的公司了。”
“不可能！”苏友冲瞪大了眼睛，凄厉地道：“他怎么可能要你！？”
为什么不可能呢？
孙昱挑了挑眉：“是因为……苏总您跟人打了招呼，全市内，谁都不能招我，对吗？”
可是，陆怀安不属于这边诶。
所以不在这个限制内哦。
孙昱想了想，给他科普了一下：“之前，大冲村这边卖掉的一些工厂，如今都属于新安集团了……”
他报了几个名字出来。
听得苏友冲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这几个工厂，可都是他们的好厂子啊……
“不，不可能，这几个厂子不可能卖的。”苏友冲眯着眼睛，死死地盯着他：“你在骗我。”
“倒真没骗您的。”孙昱想了想，又点了点头：“不过，这几个厂子确实没有卖，这一点你没猜错。”
他就说嘛，这几个厂子那么好，一直盈利的，算得上是大冲村效益最好的几个厂子了。
就算那群傻子，不会维护，请个人管一管，怎么也能赚不少钱的。
只要能赚钱，他们大冲村就不会散。
可是，孙昱像是猜透了他在想什么一般，慢条斯理地道：“您觉得，要买这几个厂子，需要些什么呢？”
首先肯定是要钱。
如果是孙昱一个人的话，他当然是没钱的。
可是，现在他背后是陆怀安诶。
谁都可能没钱，陆怀安是不可能没钱的。
苏友冲用力地握紧拳头，声音嘶哑：“我不会让他们卖的，你……休想得惩！”
“嗯，其二呢，得他们肯卖。”孙昱毫不畏惧地与他对视着，低低地笑了起来：“你说……那群草包，跟我对上，他们……有几分胜算？”
不肯卖？
没有关系。
他会让他们想卖的。
不仅想卖，而且会求着他买。
苏友冲眼睛里掠过一抹慌张。
他知道的，孙昱有这个本事的。
不然，他当初也不会把他从潘博宇那边搞过来。
当初有多么舒服，现在就有多痛苦。
他竟不是给自己挖了个助手过来，这是给自己挖了个阎王爷过来！
“哦，不不不，我算什么交阎王爷。”孙昱愉快地笑了，神情轻松：“我顶多……算个小鬼吧？”
有陆怀安在，他可不敢称大王。
苏友冲眼睁睁看着他仰头大笑着扬长而去，精神松懈之后，他整个人颓然地摔进了椅子里。
后背已经一片濡湿。
他知道，孙昱说到就会做到。
可是，他毫无办法。
不不不，他有办法的。
苏友冲努力打起了精神：只要有人来探望他，他就把孙昱的计划告诉他们，他还有希望的。
他们大冲村，一定还有救！
可是，孙昱怎么可能让人见到他呢？
不过是花钱罢了。
如今在陆怀安手下做事，他别的没有，钱当真是特别的多。
随便打点一下，苏友冲就“偶感风寒”了，不能见人。
大冲村这些人原本也不是真心想要见他，只是想借他的嘴，给大家划拉一下利益。
见他生了重病，说下不来床没法见他们，他们立马掉头回去了。
花钱打点？不可能，不存在的。
只要没死就行了。
毕竟，苏友冲这可不是被判了一年两年，这可是大半辈子都要在牢里过的。
用他们的话来说，那就是：“花这冤枉钱，没必要。”
他们说着说着，又吵了起来。
不患寡，而患不均。
吵着吵着，他们情不自禁就把苏友冲扯进来。
一恨他之前没分配清楚，闹得如今落下这么个局面。
二恨他突然关进去，还有大笔资金也没交待，嘴巴子又严实，不肯把钱给他们。
三恨他本事不够，没把大冲村带得更飞黄腾达。
……
孙昱把他们的话给录了下来，有空的时候，就去放给苏友冲听。
听得苏友冲气血翻涌，生不如死，倒真的大病一场。
这些事儿，倒也有人透到了陆怀安这边。
意思挺明显的，想说孙昱小肚鸡肠，不堪重用。
但是陆怀安倒不这么想，他反而觉得：“孙昱这人，有点意思。”
什么以德报怨的蠢事，他向来不喜欢。
越软弱，人家越欺到你头上来。
孙昱如果轻飘飘放下了这些仇恨，把苏友冲当亲人，大冲村的这些人能把他放在眼里？
如果有苏友冲压着，大冲村就不可能乱。
所以孙昱让他们见不着苏友冲，是一步妙着。
要不是东三省离不开孙昱，他都想把这人调到北丰来：“这是一个擅长开疆辟土的能人啊。”
挺有本事，也挺有手段。
钱叔听了，都非常认同他的想法：“而且，人也挺灵活，听说跟体制内的人关系都打理得挺不错。”
能做到这一点，足以说明孙昱有几分真本事了。
“是啊。”现在他们新安集团里头，能完美做到这一点的，也就钱叔和孙昱两人。
其他人跟体制内的人打交道，总是差那么一点儿。
“还有你啊。”钱叔点了支烟，挑眉笑了起来：“要说最厉害的，那还得是你。”
瞅瞅，萧明志啊郭鸣啊孙华他们，哪个跟陆怀安关系不好。
那都是铁杆儿来的。
陆怀安也跟着笑：“我当然不能算。”
也就是当初运气好，跟他们处得挺来。
让他现在去跟人打交道，体制内的人也不一定跟他处得来。
“那……”龚皓看着他们，迟疑地道：“博海市这边，上回谈的合资项目，马上要接洽了，谁去？”
这是陆怀安之前说的一个项目，毕竟李佩霖他们难得回国一次，陆怀安就是说，光谈武海这一个合资太可惜了。
来都来了，这大老远的。
既然有时间，就索性把博海这边的一个工厂也拿下。
一起弄成合资企业，后面也好处理一些。
这可是明晃晃要跟体制内打交道的。
“孙昱没空。”现在东三省那边离不开他，钱叔想了想，抬了下手：“我去博海吧。”
正好，他跟沉茂实也好久没见了，怪想的。
见了面好好喝两杯，这么些人里头，就沉茂实最实诚，让喝多少喝多少，爽快！
陆怀安自然不会拒绝，愉快地同意了：“那行吧，辛苦你了。”
“嗨！辛苦啥子，不辛苦。”钱叔挥了挥手，神情愉悦。
如今他家果果有了大出息，他得更努力地赚钱，最好把剩下几个娃也给送出来。
要是家里头，能再出一个大学生，哎哟，这日子美的。
“那肯定能的。”陆怀安也笑了起来。
如今龚兰也在努力筹备，只等那边交接完，就可以直接来北丰。
到时候，他们一大家子在北丰团聚，弟弟妹妹们也能获得更好的教学资源，成绩只会更好。
当然，最高兴的，还是果果，能住在家里读大学，这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好事呀。
说到这个事，钱叔神色微变。
陆怀安敏锐地察觉到了，疑惑地道：“怎么？”
难不成，这事还能有变？
不可能的吧，不是都已经录上了？
“啊，录上肯定是录上了……”钱叔皱着眉头，有些烦躁地抽了口烟：“就是……你知道吧，前边那女的，找上门了。”
不知道打哪折腾的消息，跑游乐场去找果果来着。
幸亏那天果果跟同学出去玩了，没去游乐场，不然还真被逮了个正着。
这两天龚兰也怕，把果果捂家里呢，加快了步伐，说弄完立马带孩子们来北丰。
“唉，可能是我那天太招摇了……场面弄挺大。”
指不定就是这事透了消息，把这狗东西给招来了。
陆怀安诧异地挑眉，迟疑地道：“那女的……李菊英？”
请假条~~
抱歉，今天大概是有点中暑了，人难受得不行，请假回来躺了一下午还是不舒服，我晚点儿看看会不会好点，如果好些了就努力码出来，如果码不出来今天请一天假，抱歉抱歉~
第881章 不识好歹
还敢找上门呢？
也不知道她哪来的脸？
钱叔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沉重地点了点头：“是啊。”
造孽啊，真不知道她怎么打听过来的。
“当初那些事，怀安你都是知道的……”钱叔抽了口烟，声音都有些哽咽：“真的，这么多年，我每次一想起来……”
他捶着自己胸口，非常难受的样子：“我这心里头，真的……很闷，很难受！”
果果这么好一孩子，那么乖，那么听话。
又会心疼人儿，他跑外边谈生意，每次一回去，果果都会等他。
那时候小，等到半夜都不肯去睡觉。
这么好的孩子，李菊英怎么就那么舍得那样对待她。
“真的，我后边一直都跟她说的，她亲妈早死了。”钱叔说起来，都气恨交加：“真的我不怕人说，我就是给果果说的，亲妈死了，全家都死绝了，果果也特别听我的……”
所以到现在，果果也没怀疑过的。
她真的就以为，她亲妈早就已经死了。
甚至她都没难受过，因为年纪渐大，她也明白自己当初其实不是被姥姥虐待，是亲妈也对她不好。
幸好有龚兰，将那些年缺失的母爱都给她补上了，甚至给得满满当当，生怕不够。
可是如果这个时候，李菊英突然出现……
陆怀安皱了皱眉，迟疑地道：“不行的话，就不让她出现。”
“你是说……给她钱吗……”钱叔怔住，有些迟疑了。
这事倒也不难办到。
既然有所求，就一切好说。
只要滚得远远的，不来打扰果果的生活，给钱……
虽然有些不甘心……
但是，如果是为了果果好的话，他咬咬牙，也能忍。
“给什么钱。”陆怀安嗤笑一声，摇了摇头：“先等等吧，我让人查查，她现在过得怎么样，是怎么个境遇。”
摸一摸她的底细，也好知晓她是为着什么来的。
当然了，凭他们的猜测，无非是她没钱，看着老钱他们过得好，又想着自己是果果亲妈，想来捞笔钱吧。
“……行，那就麻烦你了，怀安。”钱叔轻轻地吁了口气，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这些事，他没法跟外人说道。
也不想果果的身世被更多人知晓。
除了陆怀安，竟是再没更合适的人选了。
“没事，你放心去。”陆怀安轻声地笑了：“这事交给我来办。”
博海这边事情比较紧，毕竟李佩霖他们回国的时间虽然比从前宽裕，但终归是有限的。
到时耽误了李佩霖他们的正事，才是真正麻烦。
李菊英这个事嘛……
处理起来不难。
陆怀安吩咐下去，让人把她这几年的经历好好查一下。
到晚上的时候，消息就传回来了。
这个李菊英，经历乏善可陈，确实容易查得很。
沉如芸回来的时候，正听说了这一茬，也挺惊讶的：“她现在过得怎么样？”
“怎么说呢。”陆怀安想了想，笑了：“如果过得好的话，她肯定不会回头的。”
这倒也是。
随意地一伸手，将她揽进怀里，陆怀安跟她一起往下看。
当年，陆怀安他们把果果带走之后，李菊英被她男人暴揍了一顿。
那一顿揍，让她伤身又伤心，在床上躺了三五日。
她男人坚决要求要离婚，他是想要孩子的，最好是个儿子。
李菊英都不能生了，他必须得离了。
然后还要她退钱，两百块，一分都不能少。
这边李菊英还躺床上，那头就已经吵起来了。
最后，在村长的介入下，讨价还价，总算说成了。
还一百块。
毕竟当时李菊英欺瞒在先，没告诉人家她不能生了的这个情况，还一百，理所应当。
李菊英真的哭了，她觉得自己好冤：“我真的不知道，妈，你告诉他们，我是真的不知道的……”
她妈整个人都已经懵了，自从老钱他们把果果带走之后，她就是这个样子。
一副全然魂游天外的模样。
“妈，你说话啊，你快说话啊！”李菊英拼命地摇晃她。
可是李妈只是怔怔地看着她，半晌，才啊了一声：“果果呢？”
果果？
李菊英愣住了，又哭又叫：“她走啦！走了！被姓钱的带走了！”
“叫她回来！”李妈像是突然回过神来一样，骤然起身往外头走去：“不行，让她回来！姓李，以后就叫李大果，再招个郎，生个娃……”
众人赶忙拦下她，说太迟啦，人家早都走了。
“啊！我的天老爷啊！”李妈拍着大腿，在地上到处打滚。
她似乎才反应过来。
原来，当年老钱说的都是真的，不是因为不想离婚故意唬她的，也不是因为想挽回李菊英。
甚至果果，他都给带走了。
那，以后每个月的生活费，年啊节啊的这些礼，全都没了。
没了没了，全都没了。
甚至，他还把李菊英不能生的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了……
李妈又哭又叫，一口气没上得来，往后一仰，就倒了下去。
“人都说啊，她是气昏了头。”
“你是不知道咧，她这人啊……蛮做得出的。”
“我也听说过，她喊着的那小外孙女……啧啧啧，先前啊，她们给养在了鸡窝里头……”
“那姓钱的，听说每月给老多钱，我家那口子都看到过，年前的时候，提着大包小包的过来，鸡啊鸭啊啥都有的……”
说起来都羡慕死个人了，那老钱听说还是跑船的。
那可真是脑袋拴裤腰上的营生。
人家挣了钱，也不乱花，有一个子儿都拿回来家用。
哪怕是离了婚，还拿过来养闺女。
结果呢，李菊英他们把人家小闺女给养在鸡窝里。
“你瞅瞅咱前边这地，这草老深了，当初那什么果果在的时候，这地都跟被犁过一样的，草根儿都没一根的。”
“没法子嘛，人姑娘那时候小，只能割到这一处的，别的地方她也不敢去……”
越说，就越觉得李家这一屋子人当真是不识好歹。
没一个好东西！
这些年，她们靠着老钱，过的可都是好日子。
不说穿金戴银，至少没愁过吃喝。
现在……
他们往屋里头瞅瞅，一个个都是幸灾乐祸。
因着李妈病倒，离婚这个事，便是村长主持的。
也没问她意见了，人都病倒了，啥也是问不出来的。
就照着村长说的那话，退一百块，各回各家。
可是，李菊英哪里拿得出这一百块钱。
她泪眼婆娑，找了半天，翻出来三十块。
这还是先前老钱拿过来的，是让她送果果去读书的钱。
当然，果果是没读书的，这钱就省下了。
“我真的没钱了……”
屋子里也被砸了个干干净净，连想拿些果果没穿过的衣裳抵钱的办法都不行。
因为老钱真的做得出，能带走的带走了，带不走的全给剪了。
明显就是就算不给果果穿，也绝不留给她继女。
村长听她说完，皱着眉头道：“那，这……要不，先欠着？”
“绝对不行！”男人果断地拒绝了：“答应只退一百，我都是看在您的面子上，这，三十，啧，打发叫化子呢！”
可是，现在让李菊英变七十块出来也是不可能的啊。
出乎意料的是，村民们主动站了出来。
“我是菊英她老叔，这钱，我给出了吧。”
“说起来，我是菊英小舅的，既是她娘家人，出这钱自然得我来。”
“……我也姓李，这事我也有份。”
这是掏钱呢！
又不是什么好事儿，他们怎么还争上了。
李菊英面无血色，战战兢兢地看着他们，疯狂地摇头：“不，不不不，我不要他们出，村长，我，我去赚钱，我去做事，我自己还……”
“谁有时间等你赚钱慢慢还啊。”
村头那老赖头淌着口水，眼巴巴地瞅着她：“英子，我，我给你掏这钱，你跟俺走吧！”
他这话一出，所有人竟是都不说话了。
没一个人反对，那就是……
李菊英两眼一黑，如坠冰窟。
两者权衡取其轻，最后，她只得咬着牙答应了“亲戚们”的出手相助。
这七十块给了，婚也利利索索地离了。
可是她第二天刚起来，家里就来了许多人。
都是催她还钱的。
“钱……我哪里有钱？”
如果她还有钱的话，昨天她至于借钱吗？
村民们点点头，直接地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没钱，那就拿东西抵。”
东西？
如果有东西的话，昨天她不就……
李菊英突然反应过来了，瞪大了眼睛，仓皇后退：“不，你们不行，不能这样……老叔，我是英子啊，小时候你还抱过我呢……大舅！小舅！二叔伯！”
全村人，多多少少都是沾亲带故的。
甚至她一路望过去，全都喊得出来的。
她以为他们会有些许怜悯之心，甚至退让。
可是，他们所有人眼睛里，没有一丝一毫的同情，满满的，都是贪婪。
“英子。”她老叔站了出来，沉重地道：“你也晓得的，我们这边的习俗，就是，绝了户，财产要充公的……”
“就是啊，昨天我们还帮你出了钱给人家……”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不知不觉，便已经进了李家大门。
第882章 不是个好时机
初时或许还顾忌着李妈，后面看到她还躺在床上不知死活，他们便放下心来。
李菊英急得直掉眼泪，她尝试过呵斥，也试过哀求。
可是，通通没有用。
甚至以前因着她出手阔绰，对她礼遇有加的邻居们，也都换了脸色。
“还钱吧还钱。”
“没钱啊，那你这样，我们也没办法了……”
李菊英阻拦无效，他们便开始动手了。
锐利的目光在屋子里搜寻一遍，一寸寸犁过去，哪里都不放过。
“这个碗还行，哎哟，这些碗真可惜了喂……”
“我要这个柜子，这捆布也不错……”
“这条裙子是果果的吧，哎哟，正好跟我家小孙女儿一个岁数的……”
李菊英拦得住这个，拦不了那个。
她没有办法，疯了一样跑出去，找村长。
可是，村长过来之后，村民们都是振振有词的：“她欠我钱啊！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的！”
话又绕回了原处，村长一脸无奈：“那这，确实是你欠他们钱啊……我也没办法。”
李菊英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村长！”
她明白了，她总算是明白过来。
昨天那什么还的一百块，根本只是个幌子。
今天闹的这一出，也不过是个开始。
她茫然地跌坐在地，看着他们进进出出。
家里逐渐变得空荡荡。
最后，连老母亲盖在身上的褥子，都被人薅了走。
绝户啊。
李菊英终于无比清晰地明白，绝户这二字，于她有多残忍。
如果当初她听了老钱的，领养一个儿子，跟着她姓李。
如果没把果果养在鸡窝里，老钱兴许还会时不时过来一下，今天这些人就不敢这么嚣张。
如果果果还在……
如果……
没有如果。
李妈这一病，就再没起来。
她的葬礼，也没人出席。
李菊英去山上安葬她那会子功夫，回来的时候，家里就住了李百根他们一大家子人。
“你，你们……”
李百根媳妇磕着瓜子，呸了她一口：“你看，你家里都绝户了，剩你这么一个人，住这么大宅子确实浪费了，是吧，你这破屋子，我也只是勉强能住开，要说舒服，还是我家那房子舒服，我也不欺负你，不白要你的，跟你换，成了吧？”
“我不！”李菊英想上前争辩，想去抢回来。
可是，哭了几天的她脚步虚浮身体空虚，哪里抢得过身强体壮的李家媳妇。
两人打起来，李菊英根本不是对手。
最后，她被狠狠搡在了地上，手肘都磕破了好大一块皮。
“不住？不住拉倒！”李百根媳妇啐了她一口：“住房子不舒服，那你住鸡窝去啊！反正你女儿就是住鸡窝的，哈哈哈哈，你女儿住鸡窝，你也住鸡窝，你们家全都住鸡窝！哈哈哈哈哈哈……”
不少人都听着了，悄摸摸关了门在家里笑。
李菊英哭着拿锄头，说要把屋子给挖倒。
结果蹲在屋里的李百根这下子再也坐不住了，出来就把她给踹倒了。
他这一脚没收力，又是结结实实踹心窝子上，李菊英当场就倒在了地上，痛得脸色发白。
还是老赖头瞧着了，把她送去的诊所。
眼巴巴地望着，说会对她好的，想讨她做婆娘。
李菊英那么疼都没哭，这一下子，却真的被气哭了。
这是老赖头！老赖头啊！
先前瞧她一眼，她都要呸呸呸，说晦气的！
现在居然够胆了，敢说要娶她了！
李菊英真的气得够呛，差点一命呜呼了。
好不容易才缓了过来，能下地之后，带着身份证就跑了。
当然了，诊所这边的钱都没结。
反正在这边，她房子啊东西啊啥啥都没了。
留在这边也是遭罪的。
与其这样，还不如去外边闯闯，没准还能有条生路。
反正，她是死活都不会嫁给老赖头的！
当然了，李菊英是不肯认命的。
她出来之后，努力地找过老钱和果果。
有一回，都问到了以前一个养猪的老板家去了。
结果不管是谁，都说不知道老钱现在在哪里。
这些年，李菊英也跟人好过，但是人家一知道她不能生了，立马就翻脸。
后来她找了个带了俩娃的男人，结婚不到半年，男人生了重病。
却不是她骗人，而是人骗她。
李菊英好生照顾了他半年多的时间，结果情况越来越坏。
后来她才知道，原来他们家早知道他得了病，就是想找个人来招呼他。
毕竟，后边瘫痪在床，着实难照顾啊。
李菊英气哭了，恨得想杀人。
眼见她真的拿刀要砍人，男人才勉强答应离婚。
可是这一番折腾下来，李菊英都是三婚了。
人家二婚都不待见，更何况这三婚头。
尤其是这些年，李菊英三天两头地怄气，人也瘦了疲了，长得也没从前好看，愈加显老。
最关键的是，她脾气还差，惊弓之鸟一样，但凡提一句生孩子，就要跳着脚骂半天的。
这还能说得上啥好男人？
别说好男人了，男人都不乐意跟她多说几句话。
李菊英蹉跎半生，竟是啥都没落着。
房子房子没有，家人家人没得。
兜兜转转，仔细回忆才发现，待她最好的，竟然只有老钱。
如今回想起来，果果也很乖巧。
让做什么就做什么，哪怕是她故意恶心她，让她跟着鸡一起抢食吃，果果也是乖乖的跟着抢，逗得她继女哈哈大笑。
“果果啊……”李菊英抹着泪，有些想她了。
唯一可惜的是，她不知道他们在哪里。
如此过了几年之后，李菊英更老了。
又因着没学历，自视甚高，一般的工作不乐意干，还被人骗了好几回钱。
这次还被拐了差点给卖进深山老林里去，幸亏她聪明，才逃出一条生路来。
她把自己的所有证件都放在拐子手里，拐子勉强相信了她。
然后李菊英借着上厕所的功夫，爬窗户跑了。
啥都没敢回去拿，能活着就不错了。
只是这样一来，李菊英更穷了。
她又没了身份证，别人招工都不要她。
天又热，三两天就臭了，上哪都被人撵。
李菊英都快崩溃了。
幸好，天无绝人之路。
就在她好不容易跑出来之后，她发现自己到了南坪。
更让她惊奇的是，这里也有一个老钱，也有一个果果。
而且，果果还考上了大学，上了报纸呢！
李菊英捧着那张报纸，笑得路人都纷纷诧异地看着她，以为她是个神经病。
后来的事情，陆怀安就知道了。
跑去游乐场蹲点，想跟果果相认什么的……
沉如芸听了，都气得想打人：“她凭什么！？她也配！？我呸！”
这还躺他怀里呢，差点一手肘把陆怀安晚上吃的东西都给捅出来了。
连忙揽住她，陆怀安失笑：“你这么激动做什么，这不是看看她过去经历嘛。”
“我能不激动嘛！？”沉如芸指着这报告，气得脸都红了：“你看看，她就是自己过得不好了，才会想来找果果，她要是过得好，你看她记得果果不？”
当初李菊英重新嫁了人，把果果当啥一样的，养鸡窝！亏她想得出来！
想起当时果果来了这边之后，那可怜巴巴的样子，沉如芸如今都窝火得很。
“放心，我来想办法。”陆怀安搂着她，微微一笑：“我当然不会让她有机会看到果果。”
了解了怎么个情况之后，这事其实挺好办的。
陆怀安找了个人，找到李菊英现在的落脚点。
说是给她介绍个好工作，工资还挺高。
李菊英不肯，她要在这边等果果。
她是知道老钱现在已经结婚了，找他肯定没戏的。
他这人倔得很，认死理，一条道走到黑，不会回头的。
可是果果不一样，说破天去，果果也是她女儿。
她来了，果果就必须认她的。
“哎哟喂，认肯定得认你的啊，可是大妹子，你要明白，你现在这……”这大嫂指了指她这一身，够埋汰的：“你这样认了，你闺女肯定心里也是偏向那新媳妇的，可是，如果你有了自己的工作，穿戴也整齐，就不一样了……”
没准，还能把闺女给争取过来。
李菊英听了，心里还真盘算了起来。
是啊，先前老钱还说过，想把果果记她名下，跟着她姓李的。
而且老钱现在已经有了几个孩子，也不一定就有多在乎果果。
可是她就不一样了。
如果认回了果果，她可以带着她回家去。
东西是不想了，但那房子那地，肯定能拿回来的。
而且现在果果还是个大学生，带回去多有面儿呀！
想到她衣锦还乡，大家都奉承她羡慕她的样子，李菊英心动了。
她跟着嫂子去，果然就有了一份好工作。
可是，工资还不够高。
后来听人说，出国工资又高，工作又好。
她又动了心思。
但没有联系上果果，她不想出国。
幸好，就在这个时候，果果给她打来了电话。
“真的？你真的愿意认我，还跟我姓？”李菊英瞪大了眼睛，惊喜交加。
果果嗯了一声，带着哭腔道：“我爸不给我交学费，如果你能给我交学费，我就……”
“好好好，我给你交学费。”
李菊英利索地答应了，转头就打电话，她要出国。
交个屁的学费。
女娃子读个高中就不错的了，还想读大学。
看来，现在认回来，不是个好时机。
还是等老钱把果果送出来，能送出大学最好，送不出去也行。
反正她得出趟国，过几年再回来认。
第883章 进可攻，退可守
先前是人家催李菊英，后面见她没动静就搁置了。
现在掉过头了，李菊英无比积极，催着人帮她办事。
不仅催，还花了钱地催，请人抓紧给她办。
原定要半个月的事情，这一下，三天之内就给办妥了。
至于中途“果果”打电话来催学费什么的，李菊英都是满口答应，顺便骂骂老钱。
“你爸这个人啊，真的，心眼子忒多了！他就你这么一个闺女，哦，我忘了，他现在好几个崽了……”
她长唉短叹的，说得那叫一个伤心：“果果啊，也就妈这么真心实意地对你了，你以后可一定要记得，妈这一份心啊……我在跟老板预支我的工资，等支到了，马上就给你打过去。”
一边说，一边诉苦。
说得俩人泪汪汪，恨不能在电话里抱着大哭一场。
转头擦了眼泪，李菊英就踏上了出国的船。
这个消息传回北丰，沉如芸都无语了。
“我以为，她至少会给果果交了学费再出国的。”
这样的话，好歹还能确认她还有几分良心。
说什么母女情深，说得那样好听，结果办的事呢？
没一个是正常人干得出来的。
陆怀安嗤笑，摇摇头：“你想多了。”
在李菊英的心里，人不为已，天诛地灭。
是，她是想认回果果，但那有前提。
前提就是，果果是个大学生，不花她的钱，改回跟她姓，跟她回去把房子和地都弄回来。
像现在这样，果果不仅还没大学毕业，甚至还要花她的钱，想认回来？休想。
而且，哪怕是果果已经大学毕业了，也并不防碍她依然嫌弃果果。
“她当初能抛弃果果一次，现在就能抛弃她第二次。”陆怀安阖上报告，神色平静：“所以，这样是最好的。”
李菊英的想法，也挺直白的。
直接出国，回头若是果果已经读完大学了，她衣锦还乡，不怕果果不认她。
如果不认的话，她也可以哭诉自己有苦衷，当年是突然外派出国，不是不给她交学费。
如果老钱没给果果交学费，那更好了，等赚了钱，还怕果果不认她？
顺便挑拨他们父女关系，在被父亲伤透了心之后，果果肯定更容易接纳她。
进可攻，退可守。
不花一毛钱，白得一闺女。
“呵，她这算盘可真是打得啪啪响。”沉如芸嘲讽地笑了：“又想要马儿跑，又不给马儿吃草，哪有这么好的事。”
陆怀安摊手，无奈地道：“如果她不是这么个人，当初也不至于跟钱叔走到这个地步。”
毕竟，钱叔对她们家可真的算得上是情深义重。
如果不是因为他们家成分不好，钱叔也未必会娶她李菊英的。
“你别说，一提这个事，我更恶心她。”沉如芸皱着眉头，一脸嫌弃：“明明是自己求来的婚姻，转头还挑剔钱叔，啧。”
当年那些事儿，他们也无需再去细细讨论了。
陆怀安笑笑，揽着她打了个呵欠：“反正，现在基本上，已经定了。”
这一趟，李菊英出国之后，基本没可能回来的。
她身份证没有，出国也是搞的别人的身份证。
在明面上来说呢，这就叫偷渡。
而且，是李菊英自己，求着别人，花了钱求了别人，把她偷渡的。
国外管这种人，叫黑户。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可是，如果她在国外真的赚到钱了，又回来找果果怎么办？”沉如芸很担心。
“如果说她能闯出一片天，那就是她的命。”陆怀安平静地给她肚子上盖了被子，拍了拍：“不管怎么说，至少也是三五年后的事情了，那个时候，果果已经有自主分析事情的能力。”
而不是像现在，年纪尚小，遇到这种她可能无法处理的挫折的话，容易遭受巨大打击。
沉如芸想了一会，也点了点头：“的确。最好是……等果果结了婚生了孩子之后，李菊英再回来，那样的话，不管她说什么，果果都不会受一点影响的。”
有人曾说，当了母亲之后，才理解自己的妈妈。
而果果当了母亲后，才会有更清晰的认知：不是所有父母，都天生爱自己的孩子的。
也有李菊英这种特例。
从一开始就不期待，不关爱，后面想回头，那也是生活所迫。
“嗯。”陆怀安闭上了眼睛：“明天……我给钱叔说说这个事儿……”
当然了，跟李菊英交流的“果果”，也得支付人家小姑娘一笔费用的，毕竟这些天也辛苦她了，经常打电话。
钱叔听说了这些事情之后，恨得咬牙切齿：“我就知道她这种贱人，是不会悔改的。”
连自己亲生女儿的声音都听不出来，性格都捉摸不透。
当初果果离开的时候，年纪虽小，但也不是两三岁的小孩了。
朝夕相处那么多年，倘若有心，怎么可能连自己女儿都认不出来？
居然还认了个压根不认识的姑娘作果果。
听说李菊英出了国，钱叔才总算是吁了口气：“那就好，我这就让小兰带果果他们来北丰。”
他一日都不想再等了。
经历了那么多，他们一家子好不容易才过上平静的幸福生活，他绝对不会允许，李菊英轻易把这一切破坏掉的。
“要不，干脆让她永远回不来吧。”钱叔狠了狠心，点了支烟。
陆怀安笑了笑，让他不用动手：“我这边会让人盯着的，有什么不对，会提前做准备……但是你不用脏了自己的手。”
他们都是奉公守法的好公民，这种事情，还是不要沾手的好。
毕竟，李菊英……太不值得了。
“……行吧。”
钱叔松了口气，他自己太容易上头了。
不过仔细想一想，陆怀安处理的确实比他自己动手要温和得多，也解气得多。
钝刀子割肉，总归不会让李菊英轻松舒服。
等果果来北丰的时候，这件事情，已经连一丝涟漪都没有了。
陆怀安他们若无其事地过去接了她们，果果非常高兴：“安爸爸！芸妈妈！”
她掏出一对手表，送给了他们：“这是我自己赚钱买的呢！”
现在，她在游乐场这边卖的玩具，已经赚了好多钱。
这是她辛辛苦苦攒了老久，特地挑了陆怀安原先的这个牌子买的。
她眨眨眼，俏皮地道：“是一对……儿的哟！”
这些年，陆怀安他们一直成双成对，她都已经习惯啦！
陆怀安和沉如芸对视一眼，笑了：“哎哟，那可真是破费了。”
小姑娘一片心意，他们没有拒绝。
看他们收了，果果更开心了，抱着沉如芸的胳膊就撒娇：“戴上看看嘛，芸妈妈，你的手这么好看，戴上肯定特别好看！”
捏了下她的小鼻子，沉如芸笑着点点头：“这小嘴儿甜的，早上肯定不是用牙膏刷的牙，用的是蜜吧？”
说归说，笑归笑，俩人到底还是取出来戴上了。
沉如芸的手表精致秀气，陆怀安的简约大气。
凑在一处，竟分外登对。
“哎哟，这审美当真不错。”沉如芸爱不释手。
陆怀安也挺喜欢，当即就把自己原先的手表给塞回了口袋里：“谢了，今晚去家里睡吧？”
“对呀，月月她们昨天就在念叨着了。”
可惜今天白天她们都要上课，没法来接。
“不啦！”果果摆摆手，拒绝了：“我跟妈妈说好了，明天要一起去看房子，我们就住在爸爸那里，回头装修好了直接住进去！”
陆怀安和沉如芸对视一眼，明白了。
虽然李菊英的事没让果果知道，但龚兰却是知情的。
他们被这样一刺激，恐怕近期恨不得把果果绑在身上，生怕她被李菊英给哄了去。
既然是这样，他们就没多说了，只说让她有空来家玩儿。
回家之后，沉如芸抱着这手表翻来覆去的看，特别开心的样子。
过了一会儿，她还给姜小梅和杜雁书都给打了电话。
“对啊，我闺女给我买的呢！不是月月，是果果！对对对，就是我大闺女儿……”
一副得意炫耀的语气。
陆怀安听得想笑，摇摇头：“傻的。”
垂眸，却也忍不住摸了摸手表，眼角眉梢都是欢喜。
这表虽然对别人来说，挺贵的。
可于他们而言，其实真的还好了。
但是，他们看重的，是果果的这一份心意。
真好啊。
当年的那个孩子，真的长大了。
陆怀安一整天心情都很好，尤其是等傍晚接到孙昱的电话之后，更愉快了。
“这边我已经收购了大冲村的两个工厂。”孙昱顿了顿，志得意满地道：“后面还有十五家，都是我划定的目标，我想，应该用不了太长时间，就能把它们拿下了。”
自从上次把苏友冲给气病了之后，大冲村这边已经很久没派人去探望了。
前两天实在扛不住了，毕竟这边孙昱一直气势汹汹地在进攻，他们才安排了三个人进去探探口风。
一来是想问问苏友冲有没有办法对付孙昱，二来，也是想看看到底苏友冲有没有留后招。
若……
实在是没有办法，好歹苏友冲手里还有钱呢，如果他愿意，拿来给他们救救急也是好的呀。
“苏友冲压根没见他们。”
当时的挑拨离间，看来还是挺成功的。
第884章 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
大冲村这些人受了气，苏友冲心里也没多舒服。
毕竟当时那些人说话真的寒了他的心，他避而不见，原意是想拿乔，让他们多求求他，摆摆架子来着。
可是，让苏友冲万万没有想到的是……
孙昱轻声笑了，声音颇为愉悦：“大冲村这些人，在苏友冲这边碰了壁之后，一怒之下，直接就答应把这两个厂子卖给我了。”
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
尤其是大冲村这么些草包。
当时有苏友冲的领导，他们都没能把这些工厂给经营好，还得外聘管理。
更何况现在？
苏友冲现在帮不了他们，还不见他们，这些人心里可都窝着一肚子的火呢。
“我准备利用他们现在的心理，好好操作一下。”孙昱嘿嘿地笑，一肚子坏水：“可惜的是，这一招不能一直用。”
毕竟那群人也没傻到一定的程度，用个几次，就得换招式了。
陆怀安听得想笑，别太贪：“前期先拿下几个工厂，后面如果不行，就等一等。”
“不能等呀，陆总。”孙昱啪嗒点了支烟，愉快地笑了：“我还想着，在年前把原本归我管的这些个厂子，全部拿回来呢。”
那里头，可都有他兄弟赵澜的血的。
这都是大冲村欠他们兄弟俩的。
凭着他自己的本事他可以做到的，先前只是他缺少这个实力拿回来。
现在背倚陆怀安，孙昱怎么可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仔细算算，从现在到年底，也就半年左右的时间了。
陆怀安嗯了一声，让他千万小心着点：“不要太过火了，把人逼到绝境，怕于你不利。”
生意再重要，那也没有性命要紧。
这一次，孙昱沉默了很久。
长到陆怀安差点都以为他挂了电话了，孙昱才沙哑着声音沉沉地嗯了一声：“您放心。”
人与人之间的差别，真的好大。
今天如果换成苏友冲，怕是只会担心他花太多钱。
而陆怀安呢？担心的却是他的安全。
孙昱狠狠地抽了口烟，对新安集团的认同感更强了。
原本，他是打算把这些工厂拿下就走人的。
但是现在，他觉得，或许……
他可以在这边一直做下去试试。
陆怀安，兴许是一个不错的伯乐。
挂了电话后，陆怀安又给李佩霖打了个电话。
这几天真的是把他给累坏了，千里迢迢地回国，都没休息一会的，马上又去武海去博海两个城市洽谈合作事宜。
“等忙完这两个事，你回北丰看看吧？”
李佩霖嗯了一声，迟疑片刻才道：“不过，这边估计还要耽搁个两三天的……我忙完之后，时间也差不多快到了。”
“那也得回来一趟不。”陆怀安让他抓紧弄：“等你回北丰，我这边可还有个惊喜的。”
惊喜？
李佩霖听了，都忍不住笑了：“什么啊？”
“现在可不能说。”陆怀安挑眉，愉快地道：“说了那还叫什么惊喜。”
整的这神秘兮兮的。
李佩霖嘴上说着不在意，心里还当真挺好奇的。
可惜，钱叔也不知道，问了也没用。
带着无限的疑惑，李佩霖和钱叔一起努力地拿下了这两个大项目。
当然了，也在当地掀起了一阵议论热潮。
“原来也不是非得全部引进外资啊！”
“武海不排斥外资企业啊？”
“当然不排斥了，瞧瞧人家，直接搭上线，合同都签了。”
“那合同签了，也不一定就能成吧。”
“管他能不能成的，至少事情是已经谈成了。”
“……听说，已经成合资企业了呢，名字都改了。”
陆怀安选中的这两个工厂，都是老国营企业。
虽然常年入不敷出，可是它地位太高，太重要了。
哪怕几轮撤换，到底还是把它们给保留了下来。
武海因着这几个老企业的拖累，郭鸣可没少头疼。
现在好了，直接和李佩霖的公司进行合作，成了合资企业。
先从人事方面改革，行政管理人员直接裁撤了一大批。
就拿武海这家印染厂来说，原先行政管理人员竟有足足五十七人。
用龚皓的话来说，那就是：“基本上都没啥用。”
说裁就裁，反正是合资企业了，也不惯着。
按照他们的需求，裁了五十一个。
剩了六个人，也能把整个部门给盘活了。
然后车间这边，裁了大约三分之二的闲人。
真正的大刀阔斧，毫不留情。
设备都不需要改的，去年这边扶持计划的时候，工厂的设备都已经换过了。
都是进口的机器，效果杠杠的。
“全都是人员太多导致的负债累累。”李佩霖叹了口气，做汇报的时候都忍不住直摇头：“现在裁撤掉这么多人，车间所有生产线，依然照常运转。”
当然了，这么大的动作，想不激起一丝浪花是不可能的。
比如说定州这边，就有不少人说风凉话。
说他们卸磨杀驴，工厂刚一合资，立马裁撤了这么多的老员工。
甚至，还有人怂恿他们，让他们去吵，让他们去闹。
可是有钱叔在，这些事情怎么可能没考虑周全？
“给了补偿金的……”
“我们自己签了字走的……”
“也承诺了绝不闹事，如有违反，这些钱可都是得退还的。”
这些钱可不是小数，足足抵他们一年的工资。
而且都是根据他们的工龄来算的，数额之丰厚，足够让他们在家里歇个一年半载的。
如果他们不歇着，岂不是一年能赚两年的钱？
更何况，原先工厂里头，老早就发不出工资了。
现在不仅多给他们钱，还把原先欠着的工资一趟给缴了。
他们都是自愿出来的呢，有些还是求着出来的。
“……”
夏铁军无语，只能说，新安集团办事，真的太滴水不漏了：“这么些人才，他到底从哪搞的啊？”
如果这些人手，能留在定州的话，他们定州肯定也能出个新安集团这么大的公司！
可惜啊，这是羡慕不来的。
而博海市这边，就没这些烦恼了。
各种媒体疯狂宣传，直接把这个合作方桉立成了典型。
只差没有举着小旗子招摇呐喊：“快来啊，我们这里可以搞合资！大家一起赚钱！”
不得不说，这种合资办法，的确是一种新的好的引进外资的方法。
至少，保留了原有的老企业，不至于整个被拆换掉或者卖掉。
又能转亏为盈，确保能真的赚到钱，不至于让外资企业亏本什么的。
而且因为原先的老企业底子还在这里，所以外资企业也不用投入太多，还能留下更多的钱去做别的生意和投资。
真正的双赢！
这是一个双方都很满意的结果。
尤其是武海这边，自从陆怀安他们这一次的合资成功之后，郭鸣便让各媒体大肆宣传。
直接昭告天下：武海绝对没有排斥外资！
相反，他们还非常欢迎外资企业。
原先处于观望期的外资企业，顿时放下心来。
一时之间，定州这边的外资企业都被吸引过去不少。
毕竟，与定州相比，武海的吸引力确实大太多了。
首先是交通。
新安集团修的那条路，直接打通了辉水区和高洛区，两个城市相连结，开车只要半小时。
这是定州没法比的，现在定州那些路，还是原先那条老路来的。
这里一个疤，那里一个坑的。
天天修，天天补，天天烂。
运输不便就算了，关键是港口都不如武海。
武海这边，原先高洛区就修建了一个大的港口，辉水区更是由新安集团主建的新港口。
两个港口每日吞吐量，如今都远超定州。
更不用说陆怀安就在港口附近修建的两个商业街。
那大把的仓库，租赁价格极低。
从前，在定州的话，他们需要支付大笔的运输费，大费周章地把货品从港口弄到仓库，再慢慢弄到各个销售点去。
现在不用了。
在武海这边可以直接进商业街的店铺里，如果没有店铺，仓库这边价格也极低。
甚至因为离的近，货物不多的话人家连运输费都懒得收，一个叉车给你送过去了。
——如此一来，定州哪里还有胜算？
这个情况，让夏铁军心里很不满。
郭鸣可不管他满不满的，反正他鼎力支持这些外资企业入驻。
当然了，该有的门槛还是得有。
武海并不会给予这些外资企业特殊优待，只能是说，本身享有的优惠，他也不会歧视谁，大家均享有。
但是，这依然比定州给了这么多的特殊条件还要吸引人。
这让夏铁军怎么可能不生气？
他气不气，陆怀安是管不着的。
因为对他来说，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李佩霖总算回来了北丰。
沉如芸都特地请了一天假，看到李佩霖的一瞬间，她眼眶都红了。
对她来说，李佩霖真的是她的人生导师。
如果没有他，她根本不可能有现在的生活。
“瘦了。”陆怀安皱着眉，叹息着：“李老师您辛苦了。”
哪怕如今李佩霖在他手下做了这么多年，陆怀安依然习惯叫他李老师。
李佩霖倒是觉得还好，平静地笑了笑：“瘦归瘦，身体素质倒是好了很多。”
以前缺少锻炼，一变天就生病。
如今大约是四处奔波，累是累了点，但吃的好睡的好，身体反而强健不少。
一起寒喧几句，陆怀安便说到了重点：“我们先去看看惊喜吧？看完再去酒店吃饭。”
第885章 花落池波砚水香
酒店这边饭菜都已经定好了，等会直接过去就行。
“……啊，也行。”李佩霖想着自己后备箱里的行李，还有些犹豫来着：“要不……你们先去，我先回趟酒店，把行李给放了？”
毕竟那么大一箱子，里边不少还是资料，这么拖来带去的，会不会不大好。
而且也挺费油。
结果陆怀安直接摇头，拦住他：“不用不用，很近的，就不用来回跑嘛，等会直接一起去酒店就行了。”
李佩霖见他坚持，便点了点头：“这……那好吧。”
其实要照他说，这真的没太多必要。
行李放酒店这边就行，等会反正要回来的。
可是陆怀安都这么说了，李佩霖也就顺着他去了。
重新上了车，一路疾驰。
不得不说，北丰的变化是真的大。
到处都是在建的工程，各种高楼大厦都起了不少。
不过跟国外相比，那自然还是差了点儿火候的。
听他这么说，陆怀安都忍不住笑了：“没事，很快就会赶上的。”
会赶上吗？
李佩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叹了口气：“但愿吧。”
他觉得，陆怀安可能是没有出过国。
那种国与国之间的距离，当真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说得清的。
已经不是短短的距离能说明白的，那该是鸿沟。
陆怀安挑了挑眉，没说话。
反正他相信，未来中国肯定领先世界的。
这存在于他的记忆里，没有褪过色。
只是这些就没必要说出来了。
车子很快就驶入了一个山庄里，周围的景色也渐渐变了。
四周的树木，很显然被修剪过了。
层次分明，错落有致。
更别说偶尔一晃而过的凉亭，叮冬作响的小桥流水。
李佩霖骨子里是个文人，一眼便很是喜欢。
连说话都忘记了，扭头认真地盯着看。
一路过去，当真是十步一景，处处都不一样。
他忍不住轻声感叹：“这，当真是花了不少钱的啊……”
“那可不。”陆怀安噙着笑，压低声音：“还请了大师专门看过风水的。”
选的地方也是风水宝地，有水有山，水是活水，保财运的。
最终，车子在一栋别墅面前停了下来。
李佩霖跟着下了车，还颇为惊讶：“你的啊？”
“怎么样？”陆怀安微微一笑，很是自豪：“装修的是古典风，挺别致的吧？”
整栋别墅修建的非常低调，但往里面一走便能看得出来，整体绝对所费颇奢。
光是那影壁，那长廊，都是花了大心思的。
更别说里面的挂画，陆怀安一指：“这个还不错。”
李佩霖仔细看了一眼，诧异地挑眉：“确实很不错。”
是他喜欢的大家，而且看这纸卷，绝对是真品。
“当然是真品，如芸特地去拍来的。”
李佩霖差点都没舍得走，站画前看了好一会才挪步子。
更别提里边的书房，整面墙全都是书柜，看着空空荡荡，好像在等人来将它填满一样。
推开书房的窗户，后院山水便落入了眼帘。
“也是请人设计过的，江南风格。”陆怀安在后面解释着。
李佩霖满目赞赏，连连点头：“有品味！”
这窗户他也很是喜欢，窗前竟还有个小小的平台，又像飘窗又不是飘窗。
若是下雨的时候，推开窗户，侧坐在这平台上，听着雨打芭蕉，翻看着书页，应当是非常惬意的午后。
“还有这个。”李佩霖从书房探出身去，指着窗下那小小的洗砚池：“这个设计得真好。”
这平台上还可以铺纸挥墨，画完一俯身便能洗笔。
砚池旁种了一棵杨树，待到杨花开了，飘到池中，正是点点杨花入砚池。
窗边又有翠竹，阳光洒落，斑驳错落。
真真是诗情画意，美不胜收。
李佩霖忍不住微微眯起了眼睛，轻声吟道：“风摇竹影书签乱，花落池波砚水香。”
陆怀安微微一笑，又引他出去瞧。
一路看，李佩霖一路夸赞。
他当真是欢喜极了，感觉这房子，跟刚才进来时见到的所有房子都不一样。
不是那种西式的别墅，却是充满了中式美感的院落。
每一处，他都忍不住驻足欣赏许久：“太美了。”
“喜欢吗？”
李佩霖头都没抬：“当然喜欢。这种房子，谁不喜欢。”
陆怀安笑了，朝他伸出手：“这是你的房子。”
嗯？
那一瞬间，李佩霖都没反应过来。
他愣愣地抬起头，半晌才道：“我的？”
“对。”陆怀安把钥匙放到他手心里，冰冰凉凉的，却又那么温暖：“李老师难道不觉得很眼熟吗？”
这里面的设计，不少都出自他当初的笔记。
是沉如芸综合起来，细细加以添补，最终完成的这个作品。
李佩霖微微睁大了眼睛，仔细一回想，的确是：“是我前些年……给你的那本……”
“是的。”
一直都没丢，好好地收着呢。
陆怀安又引他去看那莲花池子：“里面放了莲子，不过今年怕是看不到了，明年才会发吧。”
旁边的芭蕉树倒是长得肆意，绿油油的叶子看着都格外喜人。
“……自有池荷作扇摇，不关风动爱芭蕉。”李佩霖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发颤。
这真的是送到他心坎上了。
他很想说不能收他这么贵重的礼物，可是这栋房子每一处都让他喜不自胜。
只是，再怎么欢喜，他还是决定拒绝。
因为真的太贵重了。
陆怀安一眼便看出来他的想法，仔细地拉着他说了好一会：“这既是惊喜，也是谢礼……”
自从海外的生意开始做起来，李佩霖就一直在外奔波。
说真的，这跟当初陆怀安拉他进集团的初心不符。
可是，奈何李佩霖太有本事，而且他这个位置，常人还替代不了，所以只能委屈他。
“所以您千万别推辞，这是您应得的。”
而且集团里面，很多人都有。
只不过，其他人的都是个毛坯，任他们自己去装修。
李佩霖毕竟常年不在国内，沉如芸他们是考虑到他可能没有时间自己装修，才想着给他按照他的喜好装了，给他一个惊喜来的。
“那确实很惊喜。”
这可不是一般的惊喜了。
陆怀安费了好大的劲，总算说服了他。
李佩霖也不是什么矫情的性子，确认收下后，利利索索地道了谢：“真的很喜欢，谢谢了。”
“应该的。”
是他值得。
如果要按照李佩霖的贡献的话，一套房子真的少了。
就是怕他不会收，不然陆怀安原是想再给配辆车子的。
不过现在这样，安排了司机公车，倒也差不离。
于是，晚上的这顿饭，顺带着也是庆祝李佩霖乔迁之喜。
李爸也来了，确定儿子在北丰有了房子，眼里的欢喜都要溢出来了。
天知道他有多担心。
原先李佩霖就跑山里头，怄着气，死都不肯出来。
后面好不容易让陆怀安给说动了，愿意出来了，结果扭头又去了国外。
整的他这心里头哟，那叫一个难受哦。
劝又不敢劝，说还不好说。
毕竟李佩霖也是为了事业为了前途，这当爹的总不能给泼冷水。
现在好了，李爸美滋滋地喝着酒，计划着：“这房子也有了，回头再娶个媳妇儿，嘿嘿，再生个娃儿……哎哟……这日子美的。”
那他真的是，死而无憾了呀！
李佩霖素来一听这话就要翻脸的。
可是，他抬眸看了一眼。
他爸真的老了。
以前还犟着股精气神，不服老。
如今就是不服，那也是老了。
鬓角的头发，花了又染，染了又花，如今大约是放弃了，索性从发根到发梢全都雪花花的。
眼角眉梢更是平添三分风霜，看他的眼神饱满中又带了几分怯意，彷佛在担心他反驳一样。
李佩霖到了嘴边的话，到底是没能说出来。
毕竟难得见一面，当着这么多人顶回去，他爸面子上也不好看。
结果他的沉默，让李爸高兴坏了，拍着桌子连连嚷着要多喝几杯。
尤其是陆怀安，他必须得多敬几杯。
这个惊喜送的好，送的妙呀！
李佩霖看着他涨红的脸，叹了口气。
他在北丰只留了两天，走的时候，给他爸留了片钥匙：“你那破屋子没法住，这边这套房子得经常通风透气，我的书都放里边去了，你帮我时不时拿出来晒晒。”
话说得委婉，但意思是很明显了。
李爸眼眶一红，拿钥匙的时候，手都微微颤抖：“诶……好，你以前的书，我也都留着呢，给你放书房里去，全放进去。”
不少还是藏书的，当年吵得厉害的时候，他一怒之下说全扔了。
可是其实，他都没扔，都好好收着呢。
李佩霖看着他激动的样子，心里一软：“嗯，你自己也注意着点，我这边……再有个半年一年的，应该差不多就能完事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送他上了车之后，陆怀安回来就在琢磨着。
的确，武海博海这边的合作洽谈成功后，李佩霖留在海外还要多久呢？
这么个人才，放在国外盯工厂真的太浪费了。
现在国内正是缺人手的时候，如果能让李佩霖回北丰帮他，那才是真的能发挥巨大作用的。
想到这里，陆怀安忍不住又打了个电话，催陈翊之：“你速度能不能快一点！？”
第887章 不太好
不少人回家之后，便连连感叹：“要是能在流云餐厅吃顿饭就好了，那这辈子真的无憾了。”
这话当然只是说说而已，可是流云餐厅的奢华和雅致，都已经深深地留在大家心里。
很多人约会，都会下意识首选流云餐厅。
流云餐厅甚至成了许多人定情的场所。
毕竟，坐在餐厅里，看着云彩静静流淌，听着美妙的音乐，欣赏着北丰的美景，实在太容易动心了。
更不用提新安大酒店那奢华的布景，当天去了现场的，都无一不为这里面的设计之精美深深震撼并赞叹。
“全部都是请了设计师设计的，每一层都不同。”
陆怀安愉快地跟人聊着，引着大家观看。
裙楼能同时容纳好几家做宴席，从两侧旋转楼梯上去，各不干扰。
巨大的水晶灯闪烁着晶莹的光泽，灯光肆意舒展，折射出璀璨星光的风韵。
墙壁上镶嵌着精致的壁灯，细碎的光影点缀在各种名画的四周缓缓流淌。
有人便问了：“这画……全都是真品吗？”
仅仅如此一张望，那些画幅便一路往上延伸，彷佛都不见结束。
陆怀安挑眉，澹澹一笑：“怎么可能？当然不是。”
众人便哦地一声，跟着笑了起来。
只是，总有人走过去之后，犹自回头张望。
真的是假的吗？
以陆怀安的身家，他未必会搞赝品吧。
毕竟新安大酒店这般奢华，弄些真品岂不是更有噱头。
可是陆怀安亲口说了是假的……
这便成了大家心里的一个疑惑，每个人猜测的都不一样。
陆怀安可不管这么多，反正今日办得热闹就行了。
上上下下的，贺崇跑得最勤。
今天的所有安排，全部都是他招呼着指挥着办的。
绝对不能办砸，不然砸的可是他的招牌。
折腾了整整一天，不得不说，还是挺成功的。
“尤其是怀安上台讲完话，那半空中的球啪地一下打开，飘落很多花瓣的时候，特别美。”
那一幕，好多人都看得呆了。
不少人更是连连拍照，说以后若是有机会，肯定也要来办一场这般宴会。
真的太新奇，太有意思了。
龚皓对这次的仪式最满意的地方，就是省钱：“两边的一起办了，真的好省事。”
而且顺带着，也算是给新安大酒店进行了一次完美的宣传。
毕竟，如果只是新安大酒店开张的话，未必有这么多人前来参加的。
许多人过来，都是看在新安集团总部搬迁的份上。
陆怀安嗯了一声，有些疲惫：“今天就到这吧，明后天都给大家放两天假，好好休息一下。”
大厦这边也得安排人仔仔细细收拾一番，搬过去的机器设备也都得安置。
这些事情，都是需要时间的。
这放两天假，陆怀安便又没地方去了。
如今大多数的事情，他都把权力下放了。
有要谈业务的，一般都会找钱叔，谈钱找龚皓。
除非是大笔的订单或者想谈价，才会来寻他陆怀安。
这一闲下来，陆怀安便注意到了陆星晖：“怎么样了？马上开学了吧，作业做完了吗？”
陆星晖刚出去玩完回来，跑的一身的臭汗，脸上的笑容都没收呢，就被问的一脸惨白：“爸，可不可以不要在我高兴的时候说这种扫兴的话啊！？”
好家伙，问作业就扫兴了？
陆怀安挑眉：“那你到底做完了吗？”
“我……这……我也不是……”陆星晖垂头丧气，支支吾吾的。
“站直了！”陆怀安最烦他这要死不活的样儿，抬了抬下巴：“男子汉大丈夫，有话不能果断点说？大点声！”
陆星晖站直了身体，大声地喊：“没有！”
“没有你还挺理直气壮？”
“……”陆星晖无语了，悲伤地看着他：“爸，你整我呢！？”
才看出来啊，陆怀安嗤笑一声：“容我提醒你一下，你明年就中考了。”
中考如果成绩不好，连好点的高中都没得读。
更别提考大学了。
陆星晖犹豫了一会儿，迟疑地道：“那，我考不上的话，全老师……”
还全老师呢？
陆怀安抬了抬手，微微一笑：“我说句直接点的——如果你没考上高中，那你就没有老师了。”
高中都考不上，还补个球？
呜，这话好直白，好残忍。
陆星晖一脸沉重地上楼……玩游戏去了。
等到沉如芸回来，陆星晖都有些难过地跟她说了今天的事情：“唉，弄得我一下午都心情很沉重，玩游戏都不开心。”
“……不是，重点在这里吗？”
不然呢？
看着陆星晖一脸的天真，沉如芸真的无奈了。
难道，这就是常人说的，富不过三代的真实原因？
不过她不是这么容易屈服的人。
沉如芸给重新调整了一下假期安排，全艳灵他们的课程也有所增加。
甚至，沉如芸让全艳灵把妹妹也弄来北丰：“刺激他一下。”
学习和其他比赛其实没太大区别，无非是需要树立一个竞争对手。
争着争着，自然就来劲了。
就连陆怀安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办法真的非常好。
全雨清刚到这天，就摁着手犯贱的陆星晖揍了一顿。
学了这么久的武术，结果还是打不过人家小姑娘。
陆星晖可不服气，梗着脖子说这次不算，下次再打。
到底是小孩子，打归打，玩还是能玩到一处去的。
加上全雨清到底是刚来北丰，很多地方都没去过的，陆星晖自告奋勇，带着她玩儿了几天。
玩完之后要收心，全艳灵给他们拿了卷子一考，好家伙。
两人分数相差不到十分。
卧龙凤雏啊这是。
“啊，这个……”沉如芸也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的结果，整个人都懵了：“呃……”
都不需要他们说什么，全艳灵自己就已经动手了。
把全雨清提熘出来，全艳灵真的是忍不住自己的眼泪：“你明明知道，家里的条件是怎么样的，你这么不争气！”
都不需要说重话，全雨清自己就哇哇大哭起来：“我知道错了。”
乍然从博海来了北丰，陆星晖他们带着她看了很多好看的好玩的，她最近确实没放心思到学习上。
“他学习不好，有他爸妈兜底，你呢？”全艳灵抹了把脸，努力平复着心情：“我们是光脚的，你要知道，你没有权力任性。”
这番话的效果是显着的。
第二次考试，全雨清的成绩就开始稳步上升。
陆星晖有些急了，说好的一起玩的，怎么她一个人甩掉他们了？
全艳灵也不说，只是努力催着自己妹妹好好学习。
玩伴成绩直步上升，陆星晖终于坐不住了。
更何况陆怀安还搁一边拱着火：“哎哟，你不能打架打不过人家，考试还考不过人家吧。”
“我，我能考过的！”陆星晖不服气，他肯定能行的！
他绝不服输！
握紧拳头，陆星晖咬着牙道：“我绝对能！”
陆怀安和沉如芸对视一眼，愉快地笑了。
还行，还有救。
儿子的事情解决了，陆怀安心情都好了很多。
新大厦这边收拾齐整之后，所有人都搬了进去。
陆怀安新的办公室在十九楼，他最喜欢这里面的落地窗。
靠窗的大办公桌也很不错，不再像之前那么局促。
不过钟万来过之后，也是直接说的：“现在可能是够的，但以后估计还是不够。”
毕竟，三十几层，就两部电梯，怎么说也有些紧凑了。
后面人招的多的话，怕是天天电梯都不够坐的。
“可是现在好些房子连电梯都没有呢。”
他们这一下装了两部，已经是很不错的了。
钟万嗯了一声，点点头：“所以我说，现在是够的。”
可是根据他的观察，越往后，电梯就得越多。
陆怀安笑了：“那就只能以后再说了，以后要有机会，再建呗。”
真有需要的话，他不会省这钱的。
“这倒也是。”钟万顿了顿，有些迟疑地：“陆总，南坪这边……听说最近雨下得有些多啊……”
他有一批工人，原定是从南坪直接来北丰的，也因着这场雨被困在了老家过不来。
好些地方都涨了水，连路都给淹了。
陆怀安皱了皱眉，有些迟疑：“嗯？很大吗？”
“好像挺大的。”钟万有些纠结：“我是想……要不让他们近期别过来了？”
毕竟现在雨还没停的，万一路上出点什么事，那麻烦可就太大了。
只是，因为承接的是陆怀安他们这边的别墅装修，钟万又担心人手不够会耽误进度……
“让他们暂时先别来了。”陆怀安果断地道：“这边的事情没那么急。”
房子装修，什么时候都可以。
但是如果真要在路上出了点什么事，那真是后悔都没辙的。
一定要保证安全。
南坪这边……大雨啊……
陆怀安心头一凛，想起了当年那场暴雨。
他们当时差点就被冲垮了河堤，整个村子都遭殃的。
幸好那一夜，他们守住了。
可是今时今日，南坪还会有这般幸运吗？
想到这里，他打了电话回村里。
村长接的电话，愁容满面：“情况……不太好。”
第888章 一切都好说
他们新安村倒还算好的，因为这些乡亲有不少都是老家遭了灾，搬到新安村来的。
所以都很注重这些方面的，他们的河堤，也是越修越高，越来越扎实。
可是，上游有几个村子好些人都没在家里头，跑外地做工赚钱了，屋子都没空修葺，更别提修河堤了。
“前些天一直干，上边都发通知了，让多注意水患……但是他们没管。”
这些个老房子，年久失修，有些人觉得，与其修这老房子，还不如多赚点钱，回头把这老房子给拆了建个新的。
所以哪怕是喊了又喊，回来加固的基本没得。
毕竟更是夏季，赚钱的大好时候，谁会想浪费时间跑回来。
就为了等这不知道啥时候会下，不知道下不下的雨？
没道理嘛。
听了这些话，陆怀安很头疼：“孙华这边……没说什么吗？有没有别的安排？”
“也有安排的，前些天搞了不少沙袋过来放在了路边……”
但是如果真要是涨水的话，这些个沙袋不一定能起作用。
陆怀安沉吟片刻，嗯了一声：“好，我知道了。”
他叫了人过来，一起开了个短会。
南坪这场雨，他们得做些准备。
龚皓对这些自然灾害，已经有了一本子应对措施：“我这边可以安排下去，之前采购的沙袋啊各种防灾设备都可以用上。”
尤其是水泵。
当年他们没有的，现在都已经有了。
“嗯，你安排一下，南坪是我们的基础，它不能有事。”
从集团总部这边拨了款下去，该采购的采购，该准备的准备。
尤其是新安村边上那沿河的那条线，一定一定要防护好。
陆怀安顿了顿，又补了一句：“这边的宿舍楼修得怎么样了？”
宿舍楼。
龚皓怔了怔，才道：“都已经弄好了，新安村这边的宿舍楼都已经投入使用了。”
“嗯。”陆怀安想了一会儿，让他打个电话：“村长说的那些村子里的人，让他们都搬到这边的宿舍楼住吧。”
应一下急好了。
就算现在不一定会垮，但提前做好准备总是没错的。
“好的。”
这边村长得了消息，也挺高兴的。
特地安排了人过去接。
那村里不少人还不肯走呢，说再等等，没准雨马上就停了。
结果过了两日，雨依然不见停的迹象，且越下越大。
下边县城里来新安集团名下这些工厂啊村子啊开办学习班的，也都陆续停了课。
没办法，雨太大了，水很深。
村里头那渠道里已经满满的水，都趟到路上面来了。
有时候电话都打不通，信号也不好。
陆怀安有些着急，钱叔他们更是慌得不行。
“之前就说了，让老周他们一道来北丰的嘛，死活不听！”钱叔着急忙慌地收拾东西，就想要赶回去，却又被拦下了。
周叔和钱爸都留在了新安村，因为他们已经住惯了，不想搬来搬去的。
要不是陆星晖他们要回来，怕是陆启明他们都想一直留在村里面。
那种热闹劲儿，用他们的话来说，就是有人气的。
那才叫生活。
若是平时倒也罢了，这种灾情发生的时候，心里头别提多着急了。
尤其是有时候联系不上，当真是什么坏念头都掠过了。
“这个时候，火车都停了，飞机也不经那边的，你想回都没法回。”陆怀安抽了口烟，心情有些沉重：“暂时还是别跑了。”
万一被堵在路上，更愁人的。
众人想着也是，只得作罢。
可是心里头真的很担心。
这个雨，怎么一直不见歇气的啊。
所有人心里都揪成了一团。
村长他们也很着急，赶紧过去把那个村子的人全给接过来了。
这一回，倒是不用催的。
他们见着这个雨，自己也很害怕。
连锅带碗的全都搬了，要不是实在拿不下，他们简直想扛着房子跑。
挤是挤了点儿，但好歹都安排妥了，住下了。
又过了两日，果然有坏消息传过来了。
有河堤缺口了。
虽然不是南坪境内，但是缺口的是一个水库。
简直是雪上加霜，本身水就已经很大了，加上这水库里的水，简直是场巨大的灾难。
孙华都跑去了现场，安抚乡亲们。
而新安村这边则更现实一些：“洪峰很有可能会在今天晚上经过南坪，扛不扛得住，就看这一遭了！”
雨已经渐渐停了，只要这一次扛住了，后面应该会缓和下来。
毕竟上游已经没有再下大暴雨了。
只要他们不缺堤，应该没什么大事的。
村长的电话，也都是断断续续的。
陆怀安也怕耽搁他们正事，很少打过去问。
只是下了死命令：绝对配合防灾救灾。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配合了，集团的员工也都非常利索地应下了。
晚上的时候，所有人都没有睡。
新安村的村民们自觉地守在了河堤上，生怕它垮掉。
早在前几天，新安集团这边运过来不少的木材，他们直接把木材钉在了河堤边。
塞进去的这些沙袋，便是最后一道防线。
一旦出现决口，他们就必须立马把沙袋给塞进去。
“菩萨保佑，一定要平安啊……”村长着急地转来转去。
洪峰抵达的时候，是凌晨四点。
这个时候，天已经有些蒙蒙的亮了。
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睛，望着那巨浪朝岸边拍来。
新安村这边加高加固的河堤，扛住了。
可是先前村长担心的那一段河堤，果然没能扛住。
明明隔着老远，都听到了轰隆的巨响。
“幸亏啊……”
幸亏当时陆怀安打了电话过来，说以防万一，让他们先把那村里的村民们进行转移。
新安村这边为了让学生们住的舒服，新建了不少楼房，用来作宿舍楼。
住完学生们之后，剩下的房间，也足够安排这些村民了。
只是，他们的庄稼什么的就别想了。
留下来的，也仅仅是他们过来的时候，带在了身上的一些衣物用品。
房子都倒了好几栋。
“没倒的，估计也不能住人了。”去那边远远望了一眼的村民，一边脱着衣裳，一边摇头：“水老大老深了，我估计屋里头全都是泥巴。”
毕竟这可是洪水，可不是别的。
这村里的乡亲们都唉天叹地的，拍着大腿直干嚎。
好些东西都没能带出来呢……
但是这也没得法子，天灾嘛。
孙华听说他们把人都弄出来了，已经很高兴了：“可以了，已经很不错了。”
至少，没出人命，就是最好的结果。
怕就怕人还在屋子里头，那才叫真的大麻烦。
保住了人，就一切都好说。
“这倒也是。”陆怀安听了，才松了口气：“人没事就行。”
房子什么的，过后重建就是了。
南坪这边扛过了洪峰，就是不少路都浸坏了，街道上、大路上也很深的泥巴。
大家伙儿趁着雨过天晴，都扛了锄头铲子出来清理。
这一幕也都被记者们拍了下来。
南坪上游和下游，都遭了大难了。
有的省份甚至垮了水库、决了河堤，淹了好多田地。
像南坪这样只是淹了一个小村庄，甚至都没有人员伤亡的，已经算是情况很好的了。
各地清点损失，只有南坪这边损失最小。
省里领导们非常惊讶也非常高兴，还说要发奖金下来。
新安村的村长拿到奖金之后，直接把钱砸在了河堤上面。
“我算是明白了，陆厂长说的对，别的都是虚的。”他摇摇头，指着这河堤：“只有这河堤才是真的。”
他们这些靠近河流的村庄，全都得团结起来。
大家伙儿一起修河堤。
这一次，他们这里虽然没有被冲垮，但是下边被撞击了不少次，有些木头桩子都被撞断了。
泥沙裹挟着冲击河岸，声势颇为浩大。
“等这阵子过去，我们得把河堤好好修一下，全部修一下。”
陆怀安想了想，不仅河堤要修，路也得修。
由省里拨款，钟万接下了这个大工程。
所有河堤加固，道路拓宽。
以前不少村庄还会拒绝，不肯把自己的土地或者田地给填平。
经历了这一遭，他们全都老实了。
“比前些年那场水还要吓人呢！”
从他们这里沿河道走，可以直接抵达石雄省。
只是先前这条路不好走，所以一直没怎么通车。
偶尔有开车过去的，也每次都会在石凤山那边掉头，因为这边的山路愈加难走。
陆怀安想了想，干脆让他们直接通过去：“如果能把这条路修通的话，以后从南坪运货，可以跑这边，这边能运到石雄省的话，通往孙昱那边距离就近太多了。”
如果能顺便打通石雄省的主干道，那简直是一条直路通往北边。
钟万盯着地图看了半晌，慢慢地点头：“这边如果能开通，速度的确比原来的老路要快多了。”
能节约多少时间啊！
陆怀安嗯了一声，时间倒还在其次：“如果能把石雄省的主干道拿下，那这边其他的工程，我们接起来也轻省多了。”
但是这光凭他们有钱肯出力还不够的。
“让孙华去说吧。”陆怀安想了想，嘿嘿地笑了：“正好，他之前不是说要帮我们。”
孙华：我说过这话？
第889章 圈而不发
转念一想，嗯，好像他还真说过。
当时是感谢新安村的村长把那个村庄里的乡亲们都接到了新安村，才没导致更严重的损失。
所以孙华说很感激，想为什么做点什么来着。
可是他以为，申请到了奖金和奖牌，已经差不多了……
原来还有后续的吗？
不过陆怀安这话，他也没回绝。
试一试呗！
如果真能打通的话，对南坪、对石雄，都是一件大好事的。
只是，如果真的要修这么一条省对省的大马路的话，原先的宽度明显就不够了。
搞得太宽的话，好像也没太多必要。
但是也不能不宽，毕竟后面通车了之后，车流量肯定不小。
陆怀安说的有一点最打动他：“这条路修通之后，可以带动不少村子。”
越往石雄省走，那边就越是偏僻。
山区多，道路也不行。
好些人都喜欢往外边跑，到处打工去赚钱。
如果真的能修通这条路的话，这些人也许就能住回家里。
房子也就不会再年久失修没人住，大雨一冲就垮掉。
“如今南坪的工作机会也很多，只要交通便利一点，应该是很多人都愿意留下来的。”
比如说青上村这些村子，赶他们走都不会走呢。
甚至还吸引了很多人回流，跑到外地的都回来了。
家门口就有好工作，何必跑那么远呢，背井离乡的，还要跟家人孩子分开。
在可以选择的情况下，大家都是更倾向于留在家里的。
孙华在这一点的基础上，还添加了不少桉例左证。
最终，省里批复了：同意。
陆怀安挺高兴的。
北丰这边也没让钟万一直盯着了：“只是装修而已，让队长来就行，回头喊人稍微盯一盯工程进度就可以了。”
毕竟，南坪的事情更重要。
钟万便收拾收拾东西，过几日就要回去。
只是他还没动身，许经业就来了北丰。
“要变天了。”
“嗯？”陆怀安有些意外，迟疑地看着他：“你怎么突然跑来了……贺崇呢？”
许经业摆了摆手，表示自己不知道：“我来没给他说——有个事电话里头不好说，我得跑一趟，跟你商量一下。”
夏铁军这边，现在大概是明白了经济才是一切的基础。
竟然不再跟许经业作对，而是专心扶持培养别的企业去了。
只是，他一贯以来的方针，被很多人嫌弃。
某位经济学家就说得挺直白的：“……这种对私人企业的歧视增加了对外资的需求。”
所以才会导致现在定州不上不下的局面。
定州境内这些国营企业，已经衰老又迟缓，它们需要像李佩霖他们这样的外资企业的强势入驻，给它们打一剂强心剂，才能够活过来。
可是这种改革的思路，从一开始就不是一个非常顺利以及可优化的过程。
尤其是定州这样，不分好坏地引进，其实是有很大的风险的。
陆怀安听了后，怔了怔：“这也真是……不怕得罪人。”
“现在夏铁军估计没时间管这什么经济学家。”许经业笑了一下，沉吟着：“这些企业就算是亏损，那也是合资之后。”
至少，目前这半年账面上肯定是不会亏损的。
毕竟他们还没有正式开工呢，开工怎么说也得是半年之后了。
到那时，夏铁军想要的早就得到了，至于这些企业是死是活，他估计并不在乎。
“他半年后能升上去，不代表这边的事情就跟他无关了。”陆怀安微微皱眉，沉思片刻：“就算他不管，他至少得给出一个明面上过得去的理由……”
而这个理由，最好的，就是和武海相较，定州在这些外资企业的入驻之后，有了长足的进步。
如此，才能说得过去，也能让领导们信服。
“和武海相比……”许经业有些迟疑。
定州和武海，两个本身就有区别。
毕竟定州是老省份，很多东西都衰败而年久失修。
而武海呢？因为建设得晚，反而很多东西都是新的。
科技一直在发展，武海基础建设比定州好，好像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难道……
“你发现没有，定州这边划的地，整的什么开发区，全都是非常偏远的地方。”
陆怀安垂眸沉吟片刻，低声笑了起来：“看来，夏铁军是在开始给自己先前的方桉打补丁了。”
之前他想的太少，以为只要引进外资企业就万事大吉。
可是后面武海的发展让他勐然察觉到，光有外资企业还不够。
并且，正因为这些外资企业实力太过于强大，所以不好掌控不好捉摸。
哪怕有着一纸合同约束，但整体调度还是有难度的。
“所以……他干脆就不要企业了。”许经业经他一点拨，也慢慢回过味来：“他要的，是基础建设。”
定州现在最弱于武海的，就是基础建设了。
比如说武海这边的大马路，从辉水到高洛区的公路，以及各个港口码头出来的宽敞的道路和各种坪各种仓库……
如此种种，都是现在定州最欠缺的。
而这些外资企业，哪怕它们不是真心来建设的，这些基础建设肯定还是得弄。
毕竟，样子都得做足嘛。
而且他们绝对会把路修得踏踏实实的，这样至少面子上好看。
他们如果修好了路就跑了，正合夏铁军的意。
如果修完了路干耗着，夏铁军就可以借他们不按期完工赶他们走。
进可攻，退可守，反正好处全都是夏铁军的。
陆怀安笑了笑，倒是对夏铁军刮目相看：“挺不错的，虽然是亡羊补牢，但为时未晚。”
只是……
“这样一来，他就不怕得罪人外资企业吗？”许经业都震惊了，呢喃着道：“前边得罪了国内这些私人企业，现在马上又坑外资企业一把……”
哪怕他不会在定州续任，这种做法也挺得罪人的吧。
后面夏铁军肯定还是要去其他地方任职的，难道他就不怕……
“怕什么呢？”陆怀安摇摇头，手指在桌面轻轻点了点：“他这种做法，反而是最正确的。”
在当前的范围内，已经是他能够做得最好的方桉了。
得罪人，那肯定是会得罪人的。
但是夏铁军根本不需要怕。
因为只要这一次能成功，他将获得的，是领导和上级的重视和夸奖。
至于这些外资企业是死是活，压根不在他考虑范围内。
如果升了职，以他的位子，后面可能根本不需要再跟这些外资企业打交道。
所以，他有什么好怕的？
这才是真正聪明人的做法：“像之前那样，把希望全都寄托在人的良心上，才是真正的愚蠢。”
“可是……我现在看到不少企业都是【圈而未发】的状态呢。”
不仅不干活，连路都不带修的。
陆怀安摇摇头，笑了：“那，就得看夏铁军自己的了。”
他们只能是旁观，定州能走到哪一步，都得看他们掌舵者的。
而在这期间，郭鸣是最忙碌的人。
因为他不仅要跟定州抢资源，抢外资企业，而且还得仔细辨别。
他对这些外资企业，也是直接说的：“我们需要的，是能够长期入驻，并且合作共赢的企业。”
武海的基础建设非常发达，武海建筑一直留在这里工作，接了很多的工程。
本身武海的发展就挺好，郭鸣在南坪的时候就已经得出了丰富的经验，知道基础建设必须得好，才能吸引到投资者。
所以对于武海这边的基础建设，郭鸣丝毫没有手软。
武海越有钱，他就越舍得砸钱搞基础建设。
越搞基础建设，就越有钱。
这是一个正向的循环，郭鸣很喜欢。
当然了，那些在定州这边投资过又退出的企业，他就直接在第一轮给筛掉了。
只拿地不开发的，他不需要。
甚至，外资企业不愿意合资的，他也很少接纳。
他最倾向于这种愿意合资，愿意投钱的。
如此一来，定州倒像是守在武海前的一道屏障。
完美地给他们筛掉了不少不合格的投资者。
这个消息传回定州，气得夏铁军饭都吃不下，心里梗死了！
可是，他偏偏还不能说！
因为郭鸣这个事情，做得一点毛病都没有。
换成他的话……他也会这样做的。
道理他都懂的，就是恶心人。
夏铁军索性不管武海了，专心培养定州这边的企业。
他就不信了，倚靠这么好的条件，他会搞不出一家能跟新安集团相媲美的公司！
陆怀安暂时是没空管这边的，他目前的注意力，都被海外和南坪给吸引了。
抽了个空，他特地回了一趟南坪。
这边孙华还是挺给力的，跟石雄省谈成了方桉。
沿着河朔流而上，一直修过去。
那个山边边上，太危险了，实在不好修，他们决定直接打通一条隧道。
正好，钟万还没接过隧道的单子，特地请了专家过来，认真学习后，才接下了这个工程。
开工的这天，远近村民都跑来瞧热闹。
他们都挺意外的：“以前说修路，都是喊着热闹屁事不做，没想到，这一回怎么都没听见声音，就直接动工了？”
第890章 我怎么没想到
“是啊，这条路如果能修通，哎哟，那真是挺方便的。”
“我娘家就在石雄……呜呜呜，要是真的能修通，以后我回娘家可方便太多了！”
如今她要回去，得从南坪绕路走大道去石雄省城然后再几趟车回家。
明明直线距离可近，但是偏偏没车能过去，只能绕远路绕一整天。
要是这边能修通，那可真的是太方便太好了。
孙华站在台上，和石雄省的领导一一握手。
如今南坪在附近的省份里面，已经算得上是头一份了。
坐拥新安集团，又没有衰败工厂企业拖累，南坪的经济当真是杠杠的。
如今南坪愿意拉石雄一把，跟他们合作搞基建，领导们别提多高兴了。
不仅私下里对孙华赞不绝口，给领导汇报的时候，各种溢美之辞也不要钱一样地堆。
别怪他们太明显，实在是石雄省……
一听这名字，就知道，他们这边真的多山多石。
开发起来极为困难，到处都是山。
南坪虽然也有山，但好歹还有些平原，市里面这些小山里头也只是土，石块都少。
而石雄呢？
挖条路时不时地挖到巨石，工程量压根就不是一个量级的。
以至于时至今日，南坪发展得有声有色，石雄县还是可怜兮兮的，连铁路都只通了两条。
开发起来太过困难，运输就极为不便。
省里的人到处跑，往北去北丰，往东去博海，往南去南坪，就是不留在本地。
别提多气人了。
现在南坪伸出援手，跟他们合作开发，石雄省领导们可兴奋。
尤其是陆怀安亲临现场，更是让他们高兴得嘴都合不拢了。
“新安建筑！啊，也是新安集团名下的！”
那这一下肯定就没问题了，绝对稳了。
现场的群众们看到陆怀安也非常兴奋的样子，感觉陆怀安来了，那这个事肯定就能成功了。
陆怀安都无奈了，他真没这么大本事的，他只是过来走走过场而已……
可是没人听，反正都非常高兴地围着他转。
没办法，陆怀安只能是让钟万千万把事情办好。
搞砸了的话，砸的可是他陆怀安的招牌了。
“放心吧！”钟万摩拳擦掌，很期待的样子：“正好，我想去抢那个长隧道的活，但没有隧道经验，感觉胜算不多来着……”
拿这个小工程练练手，打好了基础，去抢大工程的时候，心里更有底气一些。
陆怀安点点头，对他还是比较有信心的：“加油。”
干得好了，全体拿奖金。
礼炮一响，这边就开始动工了。
孙华都还没回到办公厅呢，另一个省的领导就打了电话过来。
无他，也想跟他们合作搞开发的。
“你看他们沿海城市，都是抱团的，我们这种内陆城市，更得谋发展嘛！”
仔细想想，还真是挺有道理的。
如果能合作开发，说不定能在南坪附近，形成一个大的商圈。
陆怀安也很认同这一点，他在地图上，轻轻勾了一个圆：“如果以南坪为幅射中心，向四周发散的话，最好是把长江给运用起来。”
“可以啊。”孙华很高兴，连连点着头：“我这就去跟他们商量，然后写报告。”
如果这一项举措真的能够成功的话，他怕是能在南坪史上留名的。
这边的事情，孙华便先去洽谈。
陆怀安抽空也去实验室里边转了转。
“陈总去了冰箱厂。”任小萱看到他来，脱下手套给他解释着：“冯厂长说想趁热打铁，推出一款新的大一些的冰箱来着。”
那挺好的，陆怀安嗯了一声，在实验室外边看了一会。
虽然知道外边有人，但大家都忙着自己的工作，没时间抬头看他。
在这边看完了，陆怀安又去了冰箱厂。
冯厂长看到他来，很兴奋：“英钧冰箱他们这边现在业绩比不上我们！我们远远地超过了他们！”
但是，英钧冰箱显然是不会轻易放弃的。
他们不仅努力地打广告，甚至还开始下沉市场。
价格压低，努力地刷存在感。
如果新安冰箱不居安思危，不思进取的话，没准还真有可能被他们慢慢取代。
所以冯厂长和陈翊之仔细思量过后，决定乘胜追击。
“我们经过调研，发现有些家庭人口多，觉得上下两张门的这一款挺好的，但是还太小了点儿。”
人一多，一个冰箱真不够放的。
有些家庭甚至在琢磨着，整个冰柜。
只是这个吧，真的挺难看的。
而且冰柜没有冷藏，只有冷冻，用起来还是挺不方便的。
根据他们的这个需求，冯厂长他们正在研究怎么弄，才能让冰箱更大一些，但是高度又不能变。
“毕竟现在的这个高度，比较符合人体高度。”
再高一些的话，有些矮个子可能就拿不到冰箱上层的食物了。
总不能，让人家每次拿食物的时候都搞张椅子踩着吧！
小孩子的话倒没事，如果是大人的话，搞个一次，就伤了自尊心，下次绝对不会再买他们新安冰箱了。
陆怀安听得连连点头，觉得他们考虑得挺周全的：“但是这个如果再加大，会不会显得有些笨重。”
“笨重都是其次。”陈翊之推了推眼镜，有些为难地：“主要是再加大的话，冰箱门可能会太大了。”
冰箱门一大，就会很重。
光靠着这边上的锁扣，估计不足以承担这样的重量。
要是到时承不住，门给掉下来砸到了人……
那才是真正的麻烦大了。
陆怀安微微皱着眉头，沉吟片刻：“那，你们准备怎么办呢？”
“还在想。”陈翊之拿着笔，在纸上勾勾画画的：“现在我们的想法有几个方面。”
一个呢，是减薄冰箱壁厚。
这样确实是扩大了内里的空间，但是不明显。
而且太薄的话，也不利于承重和散热，还容易发生质量问题。
不可取。
另一个想法呢，是加宽。
可是加宽的话，中间没有支撑点，门又可能会太大太宽。
那么问题就又回来了……
目前是陷入了僵局，问题就这么，卡在这里了。
看着他们犯愁的样子，陆怀安想了想。
他记得，当年小女儿给他买过一个冰箱的。
双开门的大冰箱，格外的大。
能塞好多东西，关键是，左边冷冻右边冷藏，分区域的，非常利索。
“来，笔给我一下。”陆怀安琢磨琢磨，慢慢地勾画起来。
他当时没太留意，只隐约记得一个大概的轮廓。
大约，就是左边要稍微窄一点……
比现在的冰箱稍微高一点点……
然后外边是那种银灰色的，哑面的……
里边分了好多区域，那板子是可以动的。
然后右边宽些，能塞很多东西。
门上，哦对，门上还有空间。
一边的陈翊之他们已经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
“还能这样……”
“对啊，门上也可以放东西……我怎么没想到！”
陆怀安描描补补的，只能画了个大概：“这样子的……能不能做？”
“应该可以……的吧？”冯厂长迟疑了两秒，看向了陈翊之。
结果陈翊之压根就没看他们，也没听他们这边的。
两只眼睛紧紧地盯着这图，陈翊之脑袋里疯狂地在构建。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他们原先的想法很多都得推翻重构。
可是没有关系。
他能想象得到，这样一款冰箱一经推出，绝对会引起疯抢！
“对，这里可以这样……”他兴奋得眼睛都直了，嘴里念念有词地：“不一定非要上下结构嘛……我真是猪脑子！左右也挺好的……”
陈翊之连陆怀安他们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专心地捧着这张图纸一个劲儿地瞧。
等冯厂长回来，就看到他几乎眼睛都粘上边去了。
“陆总说等你忙完这两天，请你吃饭呢。”冯厂长拍了他一下。
“啊，哦哦……哦。”陈翊之含湖地应着，压根没听清楚他说的话的内容，自顾自地往实验室走：“我先去研究一下！”
这个材质，这个门上面要设计的内容，也都得好好计算一下呢……
陆怀安还说要请他们吃饭。
结果连着几天，实验室这边连任小萱都见不着了。
他们又陷入了一种疯狂的胶着状态，全都在认真地搞研究。
至于吃饭？哈哈，吃什么饭，他们要研究！
陆怀安都无奈了，哎，想请客都请不到人的。
不过，自家媳妇儿搞实验的时候，差不多也是这种疯魔状态，他也习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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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给沉如芸打电话的时候，他还问呢：“他们差不多，快要开学了吧？”
“已经开学了啊。”沉如芸想起来，都忍不住笑了：“雨清也转到了他一个班上，现在俩人都卯足了劲，想把对方远远甩在后头。”
有了竞争对手之后，学习果然上紧了许多。
陆怀安听了，心情也舒畅不少：“哎，也不求他能考得多好，至少能好好地读完大学。”
读个大学出来，至少他可以选择的范围就广一些。
无论陆星晖以后是想进新安集团还是想自己创业，总归是有个门路，脑子里有货。
第891章 玉清营养液
谁说不是呢？
沉如芸想着，也叹了口气：“月月我倒是不操心，她学习一直都挺好的……就是希望她不要走我的老路。”
搞研究什么的，真的太辛苦，也太没有自己的空间和时间了。
大半心思都扑在了实验室，能分给家人的时间都很少。
比如说这次，如果她不是在带项目，陆怀安回南坪，她肯定是要跟着一起的。
“这有什么的。”陆怀安想着，都忍不住笑了：“我回来啥事没得，请人吃饭都没人来，哈哈。”
大家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这不是挺正常。
沉如芸想了想，倒也是。
“等我把这边的事情交待清楚，我过两天就回来了。”陆怀安顿了顿，压低声音：“回来再收拾你。”
本来还期待着他能说什么别的呢，结果就听见了这个，沉如芸俏脸一红，嗔道：“你……哎呀，你烦人！我还在外边呢！”
四周望望，幸好她是在院子里乘凉，周边倒也没别人，孩子们都在游泳池里边扑腾。
“嗯，这边院子就是小了点。”陆怀安叹了口气：“没事，那边快装完了，那边的院子大些。”
这边的游泳池，那顶多是个小水池子，能游什么泳啊，人站进去都才到大腿。
新别墅那边的池子才叫大，他在设计前期就给人说好了的，池子得大得深，而且风景要好。
沉如芸喜欢种些花花草草还有菜什么的，也都约预留了位置。
想到以后的房子，沉如芸都忍不住颇为感叹：“我们的日子，当真是过得越来越好了。”
“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这个夏季，各地的投资都挺火热的。
尤其是定州这边划地划得痛快，不少城市也跟着学了起来。
不过他们没有夏铁军这胆子，只敢小步小步地来。
郭鸣的方法虽然跟夏铁军的略有差别，但因李佩霖和印染厂的合作非常顺利，成功建立了合资工厂后，也引进来一大批投资商。
很多省份认真考虑过后，借鉴了他的方法。
引进，但不完全引进。
尽量往合资方向走，比较可控。
他们觉得，这样更稳定一些。
有些省甚至还主动联系了李佩霖，要跟他合作。
李佩霖没有立即下决定，而是问了问陆怀安的意见。
“我们在海外的这个公司，虽然现在没什么问题，但总的来说……只是一个掩体。”陆怀安虽然也很赚这钱，但是仔细思量过后，决定不冒这个险：“一旦出了问题，博海和武海市的这两个企业，我能顶住，它们不会垮，可是如果更多的话……后果就很难说了。”
现在搞合资的话，他们当然能赚到钱。
毕竟政策各种倾斜，条件又好得很。
“……也是。”李佩霖也挺心动，但是听陆怀安这么一分析，顿时还是打消了念头：“不过这么好的机会，就这么放弃，还是有些可惜了……”
陆怀安沉吟片刻，让他联系一下陆启明：“……然后陆家的公司……倒是挺合适的。”
虽然他没打算跟陆家多往来，但是毕竟没仇，牵个线还是能行的。
只是他不自己出面了，毕竟现在陆家是陆清宁主事，他如果插手的话，容易被误会是要抢权。
“好的。”
于是李佩霖去联系了一下陆启明。
结果第二天，陆清宁的电话直接打到陆怀安这边来了：“哥。”
他们之前也通过一次电话，不过因为太过生疏，俩人没说什么。
现在接了电话，陆怀安也不知道说什么：“哦清宁啊……”
“合资企业的事情，我挺感兴趣的，但是我现在确实抽不开身来……”陆清宁语速不紧不慢，清朗的声调，却有着三分沉淀后的冷静和从容：“我是想着，和你的分公司合作一下，让你下属全权代理，你看可行吗？”
这话说的，她若真是想要谈合作，哪里需要她亲自出面。
无非就是明白李佩霖的行为出自陆怀安授意，过来示好来了。
陆怀安听得有些想笑，这种别扭的小心思啊……
倒有些像沉如芸。
想对他好，又害怕他不接受，别别扭扭地找了个借口，巴巴地把好处送上门来。
若换作旁人，兴许会想多。
陆怀安却早没了那些酸涩的心眼儿，爽朗地笑了：“好啊。”
听得他同意，陆清宁松了一口气，欢喜地道：“太好了！”
转念才察觉自己露了馅，连忙绷紧语调：“咳，我的意思是，那么，合作愉快。”
陆怀安这一下是真的笑了，噙着笑意嗯了一声：“合作愉快……陆总。”
哎呀！
他怎么叫她陆总。
陆清宁脸一红，后边说了些啥都忘了，挂掉电话后手心都汗津津的。
这个哥哥，好像跟其他人都不一样。
他不像陆晖明一样，也和其他亲戚都不一样。
她能感觉得到，他的声音里，没有丝毫讨好或嫉妒。
这样纯粹而自然的善意，她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过了……
“陆总……”
她回过头，神色已经恢复了平静：“有事吗？”
挂了电话之后，陆怀安唇角也自然地带着笑意。
他爸妈若是知道了，怕是又会高兴得眼睛都红了吧……
上次不过是打了个电话，他们就已经欢喜得不行不行的了。
代理陆清宁这边的业务的事情，陆怀安交给了侯尚伟。
侯尚伟跟了他许久，绝对能够胜任的。
一如他所预料的一样，侯尚伟处理得非常好。
两边的合作，在他的沟通下顺畅地进行着，接连谈定了好几个合同。
与此同时，博海市这边的股市非常萧条。
不少人都开始琢磨着，想去抄个底。
“这玩意后面肯定还是会涨的，毕竟这可是有国家兜底的，怎么可能一直跌。”
有人还过来邀陆怀安，一起往里边投资。
陆怀安仔细想了想，拒绝了。
这种带风险的钱，他不赚。
他只做实业。
但是，其他人都不相信。
“这是快钱！来钱很快的呢！”
为了让他们相信他的决心，陆怀安索性连着投了几个项目。
首选的项目，就是饮品。
之前的【笑眯眯儿童营养液】，做得挺成功的。
不仅孩子们爱喝，而且因为确实有营养，这个时候的孩子们也很少有机会喝别的饮料什么的，这种营养液，家长们也不拒绝给孩子买。
所以销量一直很不错。
陆怀安觉得，既然儿童的卖得好，成人的也可以试试。
尤其近几年的各种保健品生产企业多如牛毛，基本都没亏本的。
这种稳赚不亏的营生，陆怀安觉得应该多多益善。
于是，新产品【玉清口服液】横空出世。
这款口服液，陆怀安不再像之前笑眯眯那样，束手束脚的了。
“渠道都是现成的，不用像之前那样拘着。”
他让人直接来了一个“地毯式的广告轰炸”，简单粗暴地打开了市场。
这个时候，本身电视的广告都不怎么多，广告费也不贵。
陆怀安让龚皓去谈，他没回北丰，所以只能给个预估：“最好是要早间和晚间，不要黄金时段的，就……十点前后吧。”
这个时间段，投广告的人不多。
“为什么不直接搞黄金时段？”龚皓觉得没必要，现在黄金时段的广告费也不是很贵。
“我们的目标客户不是这些人。”陆怀安平静地道：“得找这些有钱有闲的。”
早上十点前，晚上十点后，还有时间看电视听电台的人，不是有钱就是有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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龚皓哦了一声，明白了：“好的。”
这边的广告，制作也不十分精良的。
但是，字非常大！
口号非常响亮！
【玉清口服液，国内第一纳税人！】
【努力就会获得成功，玉清为你保驾护航。】
【玉清，给生命加助力，给身体添动力。】
狂轰滥炸般的广告，让这款营养液很快就火了起来。
这种“广告—市场—效益”的循环营销策略，他们在笑眯眯儿童营养液上就得到了正向的反馈。
因此现在用起来，简直得心应手。
但是，这样还不够。
陆怀安吩咐下去，让这款营养液市场下沉。
先销往乡村，再往城市。
农村市场是从前的投资者所忽略的，因为从前大家确实都没钱。
但是现在，比如说新安村青上村，这些村民，有时候比市里头的工人还富呢！
而且，他们都希望身体更健康。
这款玉清营养液，恰好能满足他们的需求。
开展人海战略，各种地级子公司、县级办事处、乡镇级宣传站、村级宣传员，层层渗透。
这样的花费非常低廉，甚至有些还主动找上门来想帮忙推销，只为拿那一份推销费。
推销费甚至不需要很高，就源源不断有人过来洽谈。
如此一来，玉清口服液很快就在全国各地广泛铺货了。
虽然内里花费不多，但这架势当真是挺能唬人的。
陆怀安也顺势说，自己的资金都砸这里面了，不参与博海的那些股票了。
这个理由当真是让人无法拒绝。
但是博海这些人，还是想约陆怀安见上一面。
谈不成合作，还是可以聊一聊的嘛！联络下感情。
陆怀安推脱不得，只得应允前往。
左右南坪这边事情基本已经定了下来，他过去也没什么事。
结果就在他准备动身前往博海的时候，任小萱找了过来，说有急事找他。
第892章 顺水人情
任小萱？
陆怀安微微皱眉，有些奇怪：“她来做什么？”
他去了书房，任小萱已经在里边等着了。
她神情难掩疲惫，但整个人精神倒还算好。
“喝杯茶。”陆怀安示意她不必起来，让她坐着：“有什么事吗？”
“……嗯，有件急事。”
任小萱端起茶杯，却没喝，微微蹙眉：“陆总，我们集团里……有律师吗？”
嗯？怎么突然问这个。
陆怀安挑眉，沉吟片刻，点了点头：“有啊。”
有就好。
“我收到消息，有人想……告我们触犯了专利法……”
怎么可能？陆怀安听了都忍不住笑了：“这个事情，陈翊之知道吗？”
“……我没给他说。”任小萱觉得这事干重大，当然是先过来找陆怀安。
“陈翊之先前是设计院的。”
陆怀安喝了口茶，悠然地道：“他进来之后，干的最勤的一件事，就是申请专利。”
说真的，都一直没统计过，他们集团现在有多少专利了。
陈翊之简直是啥都不放过的，但凡是有一点点新的成就他都会拿去申请专利。
这些事情，陆怀安都是随他折腾，没有干涉过。
“原来如此……”任小萱松了口气，安心不少：“那律师……”
“也是他介绍的。”
陈翊之这人，当时不是还拉了不少师兄弟进新安集团嘛，后面觉得这样还不够保险，还给整了不少熟人过来。
“我们十层那个部门……哦，你前阵子在忙，没有去总部参加。”陆怀安给她特地解释了一下，那个部门，就叫法务部。
“前两年，我们的合同不是全部换了一遍的吗？就是他们仔细审查过，重新拟定的。”
并且各种问题，也都是他们仔细发现，主动提议修改的。
不过是，这种属于隐藏力量，陆怀安没往外多说，没去宣传过。
任小萱走的时候，神情轻松了许多。
她的消息渠道，陆怀安没有过问，但是总不会是空穴来风。
他打了个电话回去，让龚皓提醒他们多注意着点。
顺便，他也给李鸿达专程打了个电话过去：“不要以为零件厂就是安全的，你们得好好想想办法，找条新的路子出来。”
一陈不变，是会挨打的。
李鸿达答应下来，神色凝重：“我会好好琢磨琢磨的。”
第二天，陆怀安便启程去了博海市。
他在博海市跟人喝饭喝酒聊天的时候，果然就有人盯上了他们冰箱的专利。
开玩笑，陈翊之怎么可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人家一提，他们这边早有准备，直接啪啪啪，各种证据各种专利甩上去。
直打得人毫无还手之力。
就连对方的律师，都不敢相信，他们的准备竟然这么充分。
连外观都有专利的！
英钧冰箱总代理真的气坏了，责备下属消息来源不够正确，平白赔了一大笔钱。
“敢情他们最近销声匿迹，是整这幺蛾子去了。”陈翊之无语。
要搞就光明正大地来嘛！
是男人就上刺刀！
搞这种阴谋诡计要不得啊要不得！
“幸亏陈总您有远见……”
其他人的奉承话都没说完呢，陈翊之已经果断地一挥手：“这不叫有远见，这是吃一堑长一智！”
他先前有朋友在这上头吃过亏的，那真的是磨够了。
搞了好久才弄好的。
但凡跟他关系稍微近点的，就听他念叨过的，大家伙一听就都笑了起来。
经过这一遭，陆怀安对法务部还挺放心的。
他们申请说要各种申报各种申请，他都批准了。
虽然很多东西他都觉得没太多必要，比如说什么标签说什么文字啊图桉图形什么的……
但是他们说需要，有必要，他也就批了。
左右不是他干活的，他们愿意做就随他们去了。
与此同时，南坪这边，几位厂长也拉着陈翊之他们几个实验室的大老们聚在一起开了个小会。
这一场会议，是李鸿达主持的。
他平静地看着众人：“给大家分发下来的这张报告，是我们近期调研的结果。”
英钧冰箱这般来势汹汹，正面打不过，侧面迂回都要下手。
显然对国内市场志在必得。
他们现在虽然受了挫折，但未必就会放弃。
“也许，会越挫越勇，毕竟他们有着雄厚的资本。”
冯厂长点了点头，认真地道：“陆总说过，我们不能够坐以待毙，我们得主动进攻。”
微微皱着眉，邹厂长有些郁闷：“这不好进攻啊……”
现在他们出了新产品，已经是在进攻了，但对方不接招，这一拳像是打在了棉花里。
“他们不接招，是因为他们暂时没招可接。”
毕竟英钧冰箱是老品牌，他们推出一款新产品的时限是非常长的。
他们不会三天两头就推出新产品，每次推出一款产品后，会经过漫长的时间去推销它，去打广告。
如果中途换了产品，岂不是代表前期的投入全都打了水飘？
他们不会同意的，所以他们当然会努力延长产品的留存期限。
“不从新产品的方向入手的话，从专利法方向他们也折了戟，下一步，他们会怎么走呢？”
邹厂长手一顿，眉头微蹙：“如果一个劲地想他们会怎么走的话，我们就被动了。”
就会被人牵着鼻子走。
一步错，步步错。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啊，众人犯了愁。
“我有一个想法。”李鸿达今天组织这场小会议，不是没有头绪、一起意就把大家喊过来了：“我觉得，我们得更做大一些，盘子更大一点。”
还要大？
还要怎么大？
现在冰箱厂都应该是全国前沿了。
“不够，远远不够。”李鸿达顿了顿，眼神里带了丝兴奋：“我说的做大，不是我们单个厂子，不是冰箱厂，也不是零件厂。”
而是……
“我们整个南坪的新安集团分厂们，得联动起来。”
最好，是整合他们现有的资源，把其他家用电器也做起来。
现在冰箱既然有外国品牌入驻了，那其他家电市场肯定也很快会被攻入。
“是的，所以，我们得快，得迅速。”
陈翊之骤然抬头，眼底写满了兴奋：“正好，李总那边给我弄过一些文件，我好多东西都有图纸，我可以先一边修改一边申请专利！”
等各项手续跑完，资料齐整，这边产品也差不多可以推出了。
“那……做哪些呢？陆总能答应吗？”
李鸿达愉快地笑了：“放心吧，这事就是陆总让我想的。”
而且，陆怀安这个性格，他们都知道的。
只要他们认为可行，愿意去做，陆怀安肯定是会支持他们的。
“话是这么说，但还是得打了报告才知道。”
李鸿达利索地点头：“那当然！”
他看了眼陈翊之，让他先琢磨做哪些家用电器，然后冯厂长和邹厂长，则得抽调一个人手出来，四周找找合适的厂址。
这事说干就得干的，依照陆怀安的习惯，怕是说搞，很快就会弄起来的。
他们得提前把这些事情都准备好。
南坪这边一直有人盯着，他们一有动作，英钧冰箱总部这边顿时就来了精神。
“肯定是新安冰箱要扩充了！”
绝对的！
他们刚搞了新产品出来，正是劲头儿上呢！
带着这种想法，他们决定再拖一拖。
最好是，拖到新安冰箱他们乱拳打遍，自乱阵脚才好。
李鸿达这边则迅速提交了报告，给陆怀安打了申请。
一如他们所料，陆怀安很爽快地答应了：“厂址不要和你们几个厂子离得太近。”
最好是，稍微远一点点，但是又不要太远。
毕竟南坪这边，现在招工都已经不大好招了。
地方一发达，大家都有钱，这种辛苦的、工资又不怎么高的工人，就很少有人愿意去做了。
太远的话，又可能会照顾不来。
所以最好是距离较近，但又不能太近。
又得远，又不能太远的。
这个要求，顿时让李鸿达一个头两个大了：这不为难他老李嘛！？
但是，回头说起来的时候，邹厂长一脸疑惑：“这不是挺好找的？喏，现成的地方。”
这边石雄就是一个绝佳的场地啊！
说近，不近。
说远，也不远。
毕竟现在正在修隧道。
打通这座山的话，原先要三四个小时的车道，现在个把小时能跑到了。
速度要跑得快一点，没准四十来分钟就可以了。
距离这不就解决了？
而且石雄多惨啊，那叫一个穷。
农民都穷哇哇的，省里都破破烂烂的。
毕竟先前没什么大路，到处都是山，连水泥路都没搞过六车道的。
市里头连几个像样的超市都没得，更别提什么好企业好公司。
现在这条路要是修起来，他们往那边整一个工厂！
哎哟，那不是两全其美的大好事吗！？
李鸿达一听，高兴得一拍大腿：“对啊！我咋就没想到呢！？”
他立马给陆怀安做了汇报，陆怀安听了之后，沉吟片刻，也点了点头：“确实，这个选址挺不错的。”
而且，可以顺道做个顺水人情。
石雄这边正愁着没发展起来，没有项目搞呢。
这路还没修通，现成的大项目就送上了门，他们简直要高兴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