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8章 送上门的钱
他们就是跑跑跑,送送送的,真没感觉,这玩意这么赚钱。
“要不是上回买了车,钱更多。”龚皓看他一脸震惊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你要知道,你们这可比制衣厂比纺织厂的成本要低廉得多。”
完全不需要什么原材料的,也就买车加油要费些钱,他们不赚钱谁赚钱?
好像也是哦!
沈茂实乐开了花,做事更有干劲了。
为了赚钱!冲呀!
听说他们公司真的要搞起来,要建办公室了,崔二也很高兴。
一众徒弟更是兴奋极了,摩拳擦掌,琢磨着自己是不是也能整个小办公桌坐坐。
不用太大的,就……食堂那种都可以的!
还有人攀住沈茂实,嘻嘻直笑:“师傅,那到时能不能给我也安排个桌子呀,我还想要张椅子!”
哎哟,到时他再整套西装,往那一坐,带女朋友去看多有面儿呀!
沈茂实心里头也直打鼓呢,陆怀安说要给他搞个单独的办公室……
单独的办公室!
当时沈茂实就虚了,心慌得不得了:“我,我一个人坐一个房间?”
“对啊。”陆怀安笑了笑,拿笔在纸上点了点:“喏,就这个位置,你的办公桌搞张大点的,得长一点,看上去就很重的那种才行,谈生意的时候,更气派。”
他们这个公司,眼看着就立起来了,名头也打响了。
既然要搞,就搞好一点儿。
“我,我不行吧。”沈茂实感觉心都跳到嗓子眼了,手都在颤抖:“安哥,要不,要不我还是跟你在一个房间里吧。”
“那不行。”陆怀安在走廊的尽头勾了一下,点了点:“这才是我的办公室,不过平日里我也很少会过去就是了,这间是崔二的。”
崔二跟沈茂实的办公室相邻,但是小一点点儿。
这会子想起来,沈茂实都感觉脚像踩在云端里头,轻飘飘的。
一把将徒弟搡下去,他忍不住笑:“去去去,别闹我,我想事儿呢。”
众人对视一眼,嘻嘻直乐:“想啥呀,是不是想你的办公室呀!”
“师傅,你的办公室长啥样儿呀!”
“办公桌有没有?”
“……”
一群人嘻嘻哈哈,羡煞一众从旁边经过的男孩子们。
他们故意放慢脚步,偷偷瞧着他们打闹。
等人都走了,他们才又继续朝家走。
“唉,好羡慕哦。”
“我也想开车,我也想有办公室。”
“我哥也是开车的,今天他去别的地方送货去了!”一个男孩子挺起胸膛,很骄傲:“我读完完小就不读书了!我也要来开车!”
另一个男孩子立刻道:“我也是!我读完四年级我就不读了!”
其他人不甘示弱,纷纷嚷嚷着不读书了。
正好陆怀安从这边经过,听了一耳朵,这眉头就皱起来了。
“胡说八道!”
几个男孩子都吓了一跳,循声望去。
陆怀安神色严厉,仔细看了看,点着名儿批评了一遍:“我告诉你们,不好好读书,不准过来开车!”
“为,为什么呀!我哥也没读几年书啊!”
“那是以前!”陆怀安严肃地盯着他们,非常严厉地道:“你们的名字,我都记下了,读书读得好的话,读完出来可以来我这边上班,至少,得读完初中!”
几个男孩子们纷纷哀叹。
不过他们都是认识陆怀安的,家里长辈也耳提面命过陆怀安是他们的大恩人,虽然心里很不甘,但他们还是不敢还嘴。
见他们都老实了,陆怀安也放轻了声调。
好好说了一番读书的好处,才把他们放走了。
不过这事也给他提了个醒儿,陆怀安琢磨琢磨,又找了村长和村支书过来,如此这般好好说了一下。
就以新安的名头,成立一个新安奖学金。
钱呢,从陆怀安这边划,只要村里考上了初中、中专、高中的,都奖励一笔钱,考上了大学的,奖励一千块。
“一定要读书,不能为了出来赚点钱,就不读书了,读书的机会只有一次,必须好好把握。”
说着,陆怀安还拿零件厂的工人们举了个例子:“上次培训了的员工,和没有培训的员工,现在差距越来越大。”
培训过后的工人,升职后学的更多,有的还报了个夜校,能写会算的,这种差距眼看着就只会越来越大。
龚兰听了,也颇为动心:“这个夜校,好像还挺好的……”
正好,她们制衣厂现在事情越来越多了,她也想提一批人员上来。
但是厂里的女工们,基本都是只上过扫盲班。
有的还会数个数,有的只会写自己名字。
她忍不住找了陆怀安,问这个夜校的事情。
不过村里离市里挺远的,就算坐车来回也要两个多小时……
零件厂这些工人是本身就住在市里,距离近,往返也方便。
她们要是去读的话,会不会太麻烦了点?
“这个……”陆怀安想了想,问她:“这些女工是想学什么呢?”
“就,学认点字就行!”龚兰琢磨着,她也想学一学:“最好,能再教教怎么算数!”
就这个啊。
陆怀安想了想,利索地答应了:“成,这事我给你想办法。”
这事搁置一边以后再说,他先把今天来村里的事情办好先。
“诶,行,行,我不打扰你们了。”
等她走了,龚皓才问他:“你刚才说的那个办公楼……”
“对,办公楼我想着,之前包下我们零件厂这边的那个包工头,好像还不错来着……”
左右都是要找人干,不如找之前打过交道的。
主要还是这人做事扎实,陆怀安还挺欣赏这种人的。
龚皓哦了一声,觉得他说的也对:“那行,我找找他的联系方式,看他有没得空接。”
不过基本没啥问题,谁会拒绝送上门的钱呢?
“嗯,反正还是得签合同的,如果他接的话让他安排安排,等郭鸣这边手续全办完了,就可以着手准备开工了。”
买地的钱,是从新安快运的盈利里出的,但这个公司的钱估计不够建办公楼的,还得规划一下,从总账出还是从诺亚这边支。
他们一直商量到傍晚,敲定了大致的内容,陆怀安才回去。
龚兰说的这个事,陆怀安还真记心上了。
回头跟沈如芸说起来,她都有些犹豫:“这,你怎么什么事儿都往自个身上揽,这你怎么想办法啊,难不成,你还能把夜校搬村里去?”
这也不现实啊!
陆怀安笑了,挑眉:“你不是很聪明吗,你想想,有没有什么法子。”
这,沈如芸想着,难道分批次,让女工们来市里学一阵子?
可是夜校好歹是个学校,再怎么着,那也是得持续上学的吧。
真要莽起劲来送她们读书,那工厂怎么办?
陆怀安开厂是要赚钱的,又不是做慈善的,这成本和风险未免也太大了。
见她被难住了,陆怀安捏了她一下:“我给你提个醒?”
沈如芸疯狂点头:“嗯!给点提示啊!”
“乐诚。”
???
沈如芸这一下,真的懵了:“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你想啊,乐诚现在缺不缺钱?”
“缺。”
那何止是缺,周爸周妈早就没给过钱了,他们不支持他读书,从前吵过一次架以后,他们就没给过一毛钱。
周乐诚所有支出,全都靠他叔撑着,两年了没舍得买身新衣裳,过年的新袄子还是周叔给置办的。
“那你觉得,他教人认点字,数下数,怎么样?”
这两天,孙华不会的题,都是周乐诚教的。
他教初中都没问题,更何况教些小学的内容?
基础中的基础,但凡是个读完完小的人出来都行,更何况是周乐诚这般?
“哦……你是想……”
“对。”陆怀安也没卖什么关子,爽快地点了头:“我琢磨着,最好是多找些同学,我这几个厂里啊,文盲不少。”
说是都上了扫盲班,但真没多少用。
左右周乐诚他们考完了,放暑假,利用这段闲暇赚点生活费也是好的嘛!
如果能带出几个能写会算的,那简直是帮了他大忙了。
沈如芸也觉得这法子挺好,她琢磨着:“可以诶,刚好有个女同学家里很穷,她还说要去饭店洗碗挣学费来着。”
这个女孩子比沈如芸还要励志,家徒四壁,爸妈老早给她定了亲事,一回去就要把她送去婆家的,她索性过年都不回家,一门心思发狠读书。
初中高中全是靠她自己优异的成绩一路过关斩将,全程免学费拿了奖金做生活费读上来的。
“那你这个给多少工资?”
陆怀安沉吟着,摸了摸下巴:“唔,一月二十八吧。”
这可不少了,沈如芸算盘了一下,觉得这事应该能行:“你准备要几个人呢?”
“看吧,能搞几个是几个呗。”陆怀安打了个呵欠,无所谓地道:“左右也没多少钱。”
比工人工资高点,也让他们能高看眼这些“老师”,省得觉得是学生就轻慢他们。
而且他几个厂都需要呢,多了就多开两个班嘛,这么多工人,也不可能全放一个班上。
总不至于,她还能给招到百来号人吧?
“行,这事包在我身上,你放心!”
沈如芸利索地答应下来,睡觉的时候心里头还盘算着,哪些人是可以拉进来的。
她接了这个活,就真的认真把这事当成个事儿在干。
周乐诚这边当然一点问题没有,刚说完他就眼睛放光地拍胸脯答应:“我可以的!我语文数学全都可以教!有需要的话,英文也能教一教的!”
“那倒不用。”沈如芸听得直乐,摆摆手:“就教教写字数数就可以了。”
他这搞定了,她也没闲下来,又打电话又四处跑着联系人。
这事交给她了,陆怀安真的就没管了。
零件厂里头,这台出问题的机床老是停着也不是个事,他天天过去问进展。
结果这天他进了厂里,李鸿达就报告说,那材料还没查出问题,另一台机床的钻头又断孔里了。
第329章 甜头
怎么回事这是?
陆怀安都要怀疑是不是又有人暗地里使坏了。
他皱着眉头,盯着李鸿达:“查出来什么原因了吗?”
“……没。”李鸿达额上淌下来一滴冷汗,又马上大声地道:“但应该很快了!”
陆怀安过去一起看了一下机床。
好家伙,断的位置都一模一样的。
就算是巧合,都没这么巧的吧?
可是,这事偏偏还真就这么发生了……
为了查出这个问题,陆怀安还真跟这玩意儿杠上了。
尤其得知在他备考和考试期间,其实这钻头铣刀都断了好几轮了以后,陆怀安更是气坏了。
不过他也说不出责备的话来,毕竟他们也没造成更严重的后果,不给他说也是不想分他的心。
但这事是真的不能再拖了,万一把机床给崩坏了,那才是真的哭都哭不出来。
幸好,材料检验速度还算快。
李鸿达去拿了单子回来,脸皱成了一团:“材料没问题。”
这可不止一种材料,每个材料都要分析一遍,费了不少功夫,连这单子都厚厚一沓。
陆怀安手指在桌面轻轻地敲,随便翻看了一下资料,皱起了眉头:“你有没有想过……其实我们想偏了?”
“嗯?”李鸿达没明白,迟疑地道:“不是材料?”
“结果证明,不是材料的原因,跟我们机床也没有关系……”
可这刀该断还是断,钻头也没个消停。
陆怀安沉吟着,越想越觉得不对:“可是之前没有断过,对吧?原先的钻头铣刀你这边还有吗?你把之前的和现在的都拿过来给我看看。”
“好的。”
虽然李鸿达认为铣刀和钻头都是一批买的,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但陆怀安这样说了,他就真的去仓库找了出来。
原先用过的铣刀和钻头,虽然没有坏,但是用多了他们也会换下来。
新的当然多的是,李鸿达每种型号都拿了几个过来。
陆怀安一个个仔细地看,认真地对比。
真的看不出什么问题。
看上去一点差别都没有,一模一样的。
然后他再拿断掉的钻头跟新旧钻头做对比。
这一下,反而看出点东西来了。
“你看这。”陆怀安侧着头,拿钻头对着光:“你看看,这个断面,是不是还挺平整的?”
就算是断掉,那也不至于这么整齐的。
忒光滑了。
李鸿达皱起眉头,盯着那小小的截面认真地研究:“我之前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但我琢磨着,这个位置承受力比较弱……”
“其他钻头也是断在这个位置吗?”
这个李鸿达倒是记得,认真地点头:“对,全是这个位置。”
“行。”陆怀安琢磨琢磨,给亭阳张厂长打电话。
听完他的描述,张厂长挺意外的:“断了这么多钻头?铣刀也断?”
“对的。”
不仅断,而且全断在一个位置。
听着都感觉不对劲,张厂长思考了很久,觉得这个问题,他无法在电话里进行判断,他让陆怀安给他寄几个断掉的钻头过去。
寄东西,这速度也忒慢了。
陆怀安觉得等不及,他这机床开一天就耗一天的电。
“干脆派个人送过去吧。”陆怀安握着电话,沉吟着:“我安排个人,把好的坏的新的旧的全带些过去,你这边帮我尽快分析一下。”
张厂长爽快地答应了:“行的,这样当然最好不过。”
毕竟寄过去还怕会弄丢了什么的,专人送过去当然是最快捷最保险的方式了。
就是贵了点。
陆怀安摆摆手,无奈地道:“跟机床停工比起来,这点路费算什么?”
想想也是,李鸿达认同地点点头:“那,派谁去呢?”
要他说的话,他是想自己去的。
毕竟亭阳是机床厂的大本营,他要是能去一趟,应该能学到不少东西。
可是毕竟他现在好歹是个领导了,动不动出差离厂好几天什么的好像也不大好。
结果陆怀安想都没想,果断地道:“当然是你去。”
见他愣住,陆怀安挑眉:“怎么了?你不想去?”
“不不,我当然愿意去的。”
他只是太意外了。
李鸿达笑了起来,当即说要收拾东西。
“嗯,你看能不能订到今天的票,最好是赶紧出发,越快越好。”
钻头铣刀全给包好,带上一半。
左右也没什么别的东西要带,刚好天气也热起来了,李鸿达回去收拾了两套衣裳就直接过来了。
“我准备好了。”
他已经托人问好了,今天还有票去北丰。
李鸿达想得挺清楚的:“直达亭阳的没票了,但我可以坐这趟去北丰的,我在亭阳这边的站下车就行。”
“可以。”陆怀安拿起车钥匙:“我送你过去。”
他有车,速度可以更快。
李鸿达也没推辞了,利索地上了车。
把他送走以后,陆怀安也没了回厂的心思。
现在回去也没有用,机床反正都停了。
张厂长也说了,没查出问题来之前,最好是别再动工了。
万一为了赶这点子产品,把机床给弄坏了,那才真的是得不偿失。
陆怀安回家的路上,看到很多人都往一个方向走。
有的甚至还在跑,每个人都神色匆匆的,步伐很急。
这是出啥事了?
不过他现在没啥心情,也没停车去管,径直开车回去了。
到家后发现,周乐诚孙华他们居然都没在。
沈如芸正在给孩子换衣服,一问才知道是女儿到处爬,弄脏了,她实在看不下去了,赶紧给她换一身。
“儿子呢?”
“楼上睡觉呢,婶子带着。”
沈如芸给女儿换好衣裳,抱着姑娘塞陆怀安手里:“你听说没?淮扬厂长出事了。”
出事了?
想起他干的那些事,陆怀安觉得,他出啥事都不稀奇。
“听说查出他严重违规违纪,不过因为他认罪态度挺好,所以没枪毙,但开除了党籍,还张贴了布告。”
陆怀安听她说的这没头没尾的,一头雾水:“有没有说是什么罪?”
“那我不知道了。”沈如芸也是听到一半,女儿哭起来了,她就抱孩子上来了:“刚才乐诚还在那说呢,你问问他?”
俩人并肩出来,陆怀安一抬下巴:“我回来就没看到他们人。”
等孙华他们回来,都已经过了两三个小时了。
周乐诚绘声绘色地给他们描述着:“哎哟,那鸡蛋菜叶子啊,不要钱一样的砸在了淮扬门前哦!”
之前所有工人都以为,他们厂子是真的要翻身了,赚大钱了。
甚至后面抓了厂长,他们还老不乐意了。
这个厂长有本事,能帮他们赚钱,怎么不抓别人,只抓他呢?
结果现在公布出来他们才知道,原来这位厂长的赚钱方法,是钻国家的空子。
“他搞了一批布料,对外说的数量直接翻了一倍,然后价格翻四倍地卖了出去,中间倒了几手,一批布料,被他卖出了十批布料的价格。”
最可怕的还不是这个,周乐诚说着,都忍不住啧啧称奇:“你说有趣不,这批布料,他又自己买回来了!”
高价,买下了这批明知道数量严重不足,溢价严重的布料。
陆怀安听得直皱眉:“钱哪来的?”
问的好!
周乐诚笑得嘎嘎的,一拍大腿:“要不咋说他是个人才呢?他找上头批的,说因为上次布料全卖掉了,这次缺了一点点钱,需要市里支持一下!”
原先微薄利润卖布料给他的厂家都不乐意跟他合作了,市里也觉得他既然能找到靠谱的布源,那就先支持一下。
于是拨了笔款给他,让他把这批倒了几次手的布料又给买了下来。
“哦……”陆怀安听明白了。
敢情,布料一直就呆在淮扬没动过,一人摸一把,赚足了油水,亏空全是国家在填补。
沈如芸听得眉头直皱,忍不住骂了一句:“忒不是个东西了!”
“可不是。”
不过这个结果,也在陆怀安预料之内。
毕竟,当初他就感觉这个事情不大对头来着。
幸好他们没卷进去,不然怕是麻烦不小。
就是可惜了钱叔他那个朋友,叫什么来着?
说曹操,曹操到。
电话响了起来,陆怀安一接,果然是钱叔。
钱叔也是听到了消息,他这边得到的内容更详细些:“幸好抓起来了,他又找了下家,说搞到一批新的布料,要出手呢。”
空手套白狼,这钱当真是好赚得很。
尤其他名头又打出去了,左右转一圈又会回淮扬,别人胆子肥了,还真不一定不敢跟。
最麻烦的是……
钱叔说完,重重地叹了口气:“他找了老马,麻烦的是,老马已经给过定金了。”
上回干那一票,老马尝到了甜头。
这次略过中间人,淮扬厂长直接跟他联系的。
他这个架势,老马咋会不懂他的意思。
不仅利索地答应了,而且还私下给他塞了钱的。
这会子,不仅人抓起来了,定金他们还没签合同的。
陆怀安听得直皱眉头,忍不住道:“他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吧?”
“唉,定金其实也还好,不是特别多……”钱叔顿了顿,烦躁地扯了扯头发:“但是他之前做的那一笔,因为查出来,他根本没拿布料,也没做生产,可能需要把赚到的这笔钱吐出来才行。”
第330章 命里的贵人
该。
陆怀安早就说过,莫伸手,伸手必被捉。
“反正,这事你别插手就对了。”陆怀安想了想,觉得也不好做得太绝,顿了顿才道:“你要帮的话,也别明面上帮,用你私人名义。”
这个他倒是懂的,钱叔无奈地笑了:“嗯呢,但是他主要是,钱都已经被他花了一大半了。”
一部分拿来做这批的定金,一部分用来购置原料,一部分走人情了。
想着都到兜里的钱了,总不能还被人掏出去吧?
谁成想,还真就有这种事。
气得老马饭都吃不下,生了满嘴的泡。
可这事也确实是他自作自受,都怪他自己贪。
老马悔啊!
他是真的后悔!
陆怀安电话都没挂,就听得老马过去找钱叔了,懊恼得直捶自己脑袋。
听了两句,陆怀安也无意偷听,索性挂断了。
“怎么了这是?”沈如芸一直在旁边,也听了个差不多:“他这是,要还钱?”
“嗯,不义之财,要吐出来是正常的。”
但凡老马不这么贪,要了布料去做东西,情况都会好很多。
可惜,他偏偏连这点运费都舍不得,可不就得亏得更多。
好歹兄弟一场,钱叔到底还是没狠下心见死不救。
他个人借了一笔钱给老马,算是暂时填补了一丝亏空。
老马自然是千恩万谢的,他捅了这么大篓子,好几个朋友都避而不见,唯有老钱情深义重。
他这边是妥当了,龚兰是真的气哭了。
隔天就听说,她跟钱叔吵架了。
沈如芸还挺意外的,毕竟他们结婚也这么长时间了,别说吵架,那是脸都没红过。
怎么这回,闹的这么厉害?
毕竟是钱叔的家事,陆怀安不好问,沈如芸索性自己打了个电话过去。
龚兰接了电话,开始还不肯说。
后面问到了点子上,她才愤怒地道:“他尽逞强,我也不是说,非不让他救,但也要量力而行是不是?”
家里三孩子呢,果果转到了市里的好学校,这马上小朵儿也要上学了,她也想让小朵儿跟果果上一个学校,这还得准备一笔钱的。
他们也攒了些钱,想着最好是再买辆车,找个人接送一下俩孩子。
毕竟龚兰忙,没时间接送,钱叔呢,三天两头喝酒,她也不敢让他去接。
都说得好好的,车子她都看好了,结果出了这个事。
“我都说了,借一部分,人家一个厂子都在那呢,能有什么事?借点钱意思一下得了呗?”
结果钱叔就这么莽,把钱全给借出去了。
这下好了,九月就要开学,这下子整的他们啥都没得了,一点积蓄都没有,心里都发慌。
她这么一说,沈如芸也觉得钱叔有点过了。
晚上说起的时候,她让陆怀安跟钱叔说一下:“你看这事办的,他倒是情深义重了,坏人全给兰姐一个人做,也不大好吧?”
陆怀安听得直皱眉:“怎么我听钱叔说的又不一样?”
他们本身就有一辆车了,钱叔说自己本来就不想再买一辆车,俩闺女要上学,大不了他以后少喝点嘛!
而且平时崔二他们经常往返市里村里的,谁有空捎回来不是也一样的。
救急不救穷,他这钱是去救老马的,又不多,只是顶一下这个漏洞,厂子还在运转,还盈利呢,倒个手的事儿,能有什么的。
沈如芸也呆住了:“这,好像也有点道理哈。”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陆怀安摆摆手,打了个呵欠:“清官难断家务事,他们自己的事,让他们自己处理吧!”
也是,沈如芸先睡下去,侧身看着他:“对了,那个事我给你办成了。”
脱掉衣服,陆怀安疲惫地在她身边躺下:“啥事啊?”
“你忘了?”沈如芸急了,直接翻身坐了起来:“哎,你别睡!你先听我说!”
陆怀安无奈地看了她一眼,摆摆手:“你说,你说嘛,哎哟,你别扯我。”
到底是没能拗得过她,陆怀安半靠在床头,眯着眼睛看她:“这样行了吧?你说。”
“就是那个夜校,哦不,在工厂里开班的事情啊!”
这阵子,沈如芸天天忙活奔波的,就是为了这个事情。
陆怀安辛苦,她就没让他烦心了,这事她可是上了心真把它当个事儿在干的。
“我们同学里头,我全都问了一遍,很多人都乐意来的。”
不仅如此,他们学校其他年级的同学也有些想来,她一一见过,确认是有点真本事,不是想过来混日子赚轻松钱以后才记下了名字。
“然后,还有我初中的同学……”
初中同学?
陆怀安皱了皱眉,有些奇怪:“初中的同学不就跟你一批的吗?”
“哎呀,不是他们。”沈如芸知道他可能都忘了,有些迟疑地道:“就是……你还记得吗,当初我能到市里来培训,是校长推荐我过来的。”
不是市里的初中,而是县里的初中。
陆怀安顿住,有些诧异地看着她:“你……怎么跟他们联系上的?”
“呃。”这是重点吗?
虽然感觉他的关注点有些奇奇怪怪的,但沈如芸还是如实说了:“校长的电话,我一直记着呢。”
陆怀安哦了一声,点点头:“我记得当时的校长,好像叫……”
“吴校长。”沈如芸笑了笑,又叹了口气:“当时他推荐我来的时候,其实是说好了的,让我拿到名额,他就帮我搞好学籍的事情。”
要不是他伸了这只手,沈如芸连学籍都没得,也压根就不用谈什么读书参加各种比赛,更别提现在还能考大学了。
陆怀安摸了摸她的头发,理解她的心情:“所以你就想帮他们一下?”
“嗯,县里的同学你也是知道的。”
比市里的同学们更穷,更需要这样的一次机会。
而且是初中,刚好也放暑假,一个半月的时间,二三十块钱,包吃包住,他们想都不敢想能有这种好事。
“顺便,还能帮他们巩固一下小学的内容。”
沈如芸其实心里一直挺过意不去的,当初答应了吴校长,结果后面吴校长一听说她能有机会留在市里的初中,立马让她答应。
她虽然是留在了市里,但心里一直记挂着这个事情。
这一次,也是想着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一帮,拉一把。
说着,她有些紧张地看着陆怀安:“你觉得行么?他们水平应该不差的,我也会盯着,如果内容不大行,我会看情况进行调整。”
“这有什么的。”陆怀安拉了她一把,让她靠在他怀里:“你有这份心,我也很高兴。”
吴校长当初虽然也有一分私心,但确实是他们命里的贵人。
“嗯。”沈如芸靠在他怀里,也悄悄地松了口气:“我还担心你会不高兴呢。”
她甚至都想好了,如果他反对的话,这笔钱就算她自己掏,她也想把它给办成。
难得能这么正大光明地帮助他们,她很高兴。
“这有什么不高兴的。”陆怀安摸了摸她的头发,闷笑道:“你是老板娘,你说了算。”
哎呀,这人老不正经的。
沈如芸俏脸飞红,伸手掐了他一把:“你烦人!”
“嘶!”陆怀安大惊小怪地一抽,身体缩了缩,脸皱成一团:“好疼!”
她下手有很重吗?
沈如芸虽然觉得应该不至于,但还是紧张地问:“哪?哪里?”
陆怀安握住她的手,精准地放到他腰上:“这里。”
这?沈如芸给他摸了摸:“是这里吗?”
“不是,往下一点。”
摸到了肚脐眼。
“再往下。”
第三回,沈如芸突然就明白了,立即想抽手,结果却被摁住了:“你怎么能摸我呢!?”
陆怀安一本正经,果断地伸出手:“不行,我不能吃亏,我得摸回来!”
被子一盖,灯光拉灭。
第二天陆怀安起来,神清气爽。
沈如芸眼睛都睁不开,一把推开他:“走。”
“好好好。”陆怀安掂了掂儿子,叹了口气:“没办法,你娘现在起不来,你还是喝你的奶粉吧!”
女儿倒是个乖觉的,喝了奶粉就眯着眼睛要找妈妈。
往沈如芸怀里一塞,闭着眼睛就睡了。
儿子晃着手,到处瞧,死活不肯睡。
陆怀安没有办法,只能抱着下楼。
结果刚到楼上,周乐诚就兴冲冲地跑了进来:“陆哥!快看!谁来了!”
陆怀安循声望去,也是一喜:“周叔!”
乍一抬眼,周叔看到他怀里的小团子,都有些呆住:“你……生啦?”
什么叫他生了,陆怀安笑死:“是,我媳妇生的,我儿子!”
小星儿一点不认生,觉得周叔脸上的胡子很有趣,毕竟他认识的人里头,都没人有胡子的,伸着手要抱抱。
周叔很惊喜,东西都顾不上了,洗了手就过来想接手。
结果,小家伙一到他怀里,立马露出了魔王本性,两只手紧紧揪住他的胡子,死都不撒手。
“哎哟,哈哈哈哈,这小东西,手劲还挺大。”
周叔想想,都好久没抱过这么小的孩子了,他忍不住给周乐诚说:“你小时候,也跟他一样,喜欢揪你爷的胡子……”
“不会吧!”周乐诚可不乐意自己的糗事被说出来,伸手去拉小星的小肉爪:“快松开!”
陆怀安跟着小心地掰,总算是弄下来一只手,结果弄另一只手的时候,这只手又抓了。
最后是两个人一人一只手地拉开,才总算救出了周叔的胡子。
陆怀安给他道歉,周叔摆摆手:“这有什么的,小孩子嘛!”
一盏茶喝完,他才说起正事:“这趟下来,其实也是你爸妈等得着急了,非让我下来给你说说,你结婚的事。”
第331章 借钱
结婚的事?
一说到这个,周乐诚就头大。
他举起手,投降了:“叔,叔叔叔,你这才刚来呢,先喝茶,啊,喝茶先,这个问题咱们过后再说,昂?”
说着,还使了个眼色,眼睛里写满了恳求:给我留点面子吧!
到底是自己看大的孩子,周叔没舍得让他丢人。
笑呵呵地逗着孩子,打个岔,把这事绕了过去。
周乐诚松了口气,但他也知道,这事没完。
不过能混一天是一天吧!
为了转移注意力,周乐诚带着周叔到处转了转。
陆怀安怕他们出行不便,主动提出开车带他们去。
“没事吗?”周乐诚知道他很忙,有些迟疑:“陆哥你今天不忙吗?”
忙肯定是忙的。
但是每天都有这样那样的事情,有些事情总得抽时间出来做的。
周叔于他是长辈,更有大恩,陆怀安怎么也得陪一陪。
听到楼下的动静后,沈如芸也已经起来洗漱了。
把孩子送进去,沈如芸赶紧接了过来:“你们要出去吗?”
“嗯。”儿子傻乎乎的冲他乐,咧开的小嘴淌着口水,陆怀安忍不住伸手掐了一把,软乎乎:“乐诚的意思是,想带周叔到处看看。”
上次来都是好久之前的事了,如今城里变化还是挺大的,尤其现在他有车了,出行也方便,确实该出去转转。
沈如芸哦了一声,想想又追出来:“那我等会去买些菜,你们回来吃饭的吧?”
那肯定得回。
得到肯定答复,沈如芸放心了,跟着出来给周叔打了声招呼,又目送他们出去。
她也闲不了,和婶子一个推一个娃出去,她们得赶紧去菜市场买菜回来做饭。
在市里头转了一圈,周叔颇为感叹。
尤其在知道这车居然就是陆怀安自己买的以后,他更是吓了一跳。
“我的个老天爷诶!”
他知道陆怀安有本事,也知道他肯定挣了钱,但他真的没想到,他居然能挣到这么多钱。
等车子开到新安村以后,他更是整个人都惊呆了。
从前,他也来过新安村的。
那时候,新安村虽然还不错,但也就那样。
有些人家过的也不咋地,还没他们村里头的好呢!
可现在呢?
他们村里头,原来啥样现在还啥样。
烂泥巴路一踩一个坑,有的起了新屋子,有的还是土坯房。
可新安村呢?
一条水泥路直接通到村里头,从村头走到村尾,连鞋底都没啥灰!
村里头干干净净的,那菜长得可肥,这么好的菜,搁他们村里,肯定三天两头被偷,然后互相叫骂诅咒,再来找他扯皮。
想到这个,周叔都忍不住头疼:“怀安,这,你们这有村支书么?”
“那肯定有啊。”陆怀安停好车,指给他看:“喏,那栋没贴瓷砖的屋子,就是支书家。”
村支书可一点都不穷,但是他死活不肯给屋子贴瓷砖,说是什么说出去不好。
于是,他成了新安村里最特立独行的那一个,一直住在毛坯房里。
“大智慧啊。”周叔听了,负手而立,颇为感慨地道:“果然是聪明人。”
越是这样,在上头看来,这人办事就越靠谱。
全村都富了,领导却两袖清风,可想而知,这是多么的廉洁!
陆怀安哦了一声:“原来是这样。”
最让周叔无法理解的是,这个村子里,基本都是笑脸迎人的。
邻居见了面,彼此热情地打着招呼。
“哎呀,我刚才去了地里,那菜长得可真不错!多亏了你教我的方法!”
“嘿嘿是吧?我家那口子啊,搞种可是把好手,回头他发了苗,我让他给你留一畦。”
“那可敢情好,中午来我家吃饭噻?你男人又不在家。”
俩个妇女聊着天,从他们边上过去了。
周叔看得皱着眉头,低声问陆怀安:“他们是亲戚?”
“不是啊。”
一个是原先本村里的人,另一个是后边才搬过来的。
那还这亲热?
周叔不能理解。
结果后面走了一路,见到的全是这般景象。
想起他们村里头,天天为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闹翻了天的情景,周叔第一次有点无力的感觉。
忙活一辈子,他们村里咋就做不到这般呢?
看了厂子,又看了水潭,周叔心事重重的,心思完全不在这上头。
陆怀安以为他累了,便说要回去吃饭。
“留这吃饭噻?”做饭的婶子擦着手,热情地招呼着:“今天烧了肉呢!”
“不了,家里做了饭的。”
他们一行人出来,一群小孩子嬉笑着跑过。
路过的时候,都利索地叫人,一点不带含糊的。
“哎,跑慢点啊。”陆怀安一一应了,笑眯眯地嘱咐。
“知道……啦~~~”
小娃儿们过去了,周叔眉头皱得死紧,终于忍不住了:“怀安,我想去你们支书家坐坐。”
支书?
陆怀安有些诧异,倒也没拒绝:“成,反正还早,我打个电话问问他在不在家。”
他进去打电话去了,周叔站在门前,看着那群孩子捉迷藏。
他心里,忽然很是迷惘。
不是他说,他们村里头的小娃儿,就没一个这般大方的,见了人全跟见了猫的老鼠一样,半晌打不出一个屁来。
要么就皮得不行,三五个大人都拦不住。
尤其是听周乐诚说,他们这些孩子,全都在读书,没一个辍学的以后,他真是心中酸涩不已。
这支书也太厉害了吧,怎么做到的?
他一定得去取取经。
陆怀安打完电话,笑着走了出来:“叔,走吧,支书在家呢。”
三人一过去,不仅支书在,连村长都刚好在这边喝茶。
周叔也没拐弯抹角的,他现在已经迫不及待了,寒喧过后便直入主题。
等他说完,村支书和村长都愣住了。
“啊?”
取经?
“村,村民的管理和协调?”村支书一脸懵逼地看着他,迟疑地:“我没有啊!”
原先的村民都是租的屋子,哪敢吵架啊,生怕被人告了在这边住不下去,讨好别人还来不及呢。
至于新来的村民,那都是家里头遭了难过来的,原住民都同病相怜,有时几棵菜种歪了什么的,压根也不会过去说。
“这个……”村支书放下碗,实在没脸讨这个功,实话实说地道:“我都没做过这些,我的工作一般都是做报告。”
难道,是村长?
见众人看向他,村长都呛了一下,咳了两声连连摆手:“我,我也没有,我一般都是做规划来的。”
他忙着帮村民们发家致富呢,矛盾什么的,不都是村民们自行解决吗?
就算有吵架的,那回头就合好了,压根也不需要他出面啊!
周叔听完,沉默了。
顿了顿,他才鼓起勇气:“那……你们是怎么说服他们,不让孩子辍学的?”
天知道这个工作,他开展起来有多难,学校找过来,他都要作陪的。
“啊……”村支书和村长对视一眼,有些尴尬:“我们没了解过这个啊,读书……这不都是理所当然的事吗?”
就算有想辍学的,那也是孩子自己想,家里又不缺这个钱,只要娃肯读,那都是往死里送的。
能读到哪,就送到哪。
村民们的思想,就是这么的朴实。
周叔心微微一动,是啊:“不缺这个钱……”
他忽然明白,问题出在哪里了。
是的,财富的差距。
因为有钱,所以新安村的村民们压根不会为了一两棵菜去吵架,有这功夫不如多种两棵呢。
因为有钱,所以他们更不会去故意占人便宜,说出去名声还臭了。
也因为有钱,所以他们的孩子不会辍学,因为这点学费,他们压根不当回事。
一切的一切,源头还是在于,他们村里的人,都太穷了。
想清楚了这一点,周叔回去的路上,忍不住问陆怀安:“他们是怎么富起来的啊?”
难道,是因为诺亚这个厂子?
“也有这方面的原因。”陆怀安笑了笑,不过也不全是:“大头还是在他们的卖菜收入上。”
卖菜啊……
不过想想,他们村里太远了,这个可能不合适。
周叔一直在琢磨,他们村里能靠啥赚点钱。
不过这事,陆怀安也爱莫能助。
那一村的人,除了村长和周叔,其他人都不咋地。
到家的时候,饭菜都已经做好了。
沈如芸和婶子忙活了一上午,做了满满一桌的菜出来。
她笑吟吟地迎出来,非常热情地请周叔上坐。
“里头光线有点暗,我干脆把桌子搬外头来了。”
打开风扇,堂屋里比餐厅还凉快些。
正准备吃饭呢,钱叔一脚刹车停在了门口。
“哟,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小芸,添双筷子。”
陆怀安招呼钱叔过来坐,结果钱叔抹了把汗,跟周叔他们打完招呼后,有些迟疑地道:“怀安,来一下,我有话给你说。”
啥事啊?整的这么神秘兮兮的。
给周叔说了一声,陆怀安放下酒杯,起身跟着他走到门外。
钱叔有些慌乱,开门见山地道:“你这边有钱吗?你个人的。”
“要多少?”
钱叔顿了顿,还是实话告诉他:“要十万,老马这边现在差十万,交不出来他可能要抓起来了。”
嗯?陆怀安有些诧异地挑了挑眉:“你不是已经借给他了?”
“嗐!我借他的他交上去了,但他没说,他还跟银行贷了款!”
第332章 两手抓
老马也是当时晕了头了,被近在眼前的钱财迷花了眼,看不清形势。
加上他当时大笔收入进账,为了留住他这个大客户,银行当时借钱给他的时候极为爽快。
利息给他降到极低,还把他捧得太飘了,当真以为他们是倒贴上来求着他借的一般。
结果人家催债的时候,架势就全然不一样了。
毕竟是银行,这钱难道还能赖账不成?
贷款可是有抵押的。
陆怀安都听得直皱眉头,这也太,愚蠢了点吧!说的一点都不像那个精明的马厂长啊!
而且,钱叔说的这些,陆怀安沉吟片刻:“我总感觉,这事没这么简单。”
原以为他会爽快答应借钱,没想到他居然还分析起来了,钱叔怔了怔:“什么?”
“他给你说,只差十万?”陆怀安‘嚓’地点了根烟,重重吸了一口:“你想想,他好歹是这么大个老板,又刚出了一批货,你又借了他一笔钱,十万块,会拿不出来?”
都到这个关口了,银行催账了,难道还不赶紧凑钱?
都是做厂长的,工厂是干生产的,真要缺钱,出一批货呗。
回了款,十万块说少不少,说多,那也着实不多。
钱叔也是被老马求到头上有些急没想旁的,毕竟他们这么些年的朋友了,总不至于骗他吧?
“你不要被感情蒙蔽了理智。”陆怀安皱着眉头,食指往门前一指:“他车总是有两辆的,真要到了山穷水尽的关口,他厂里的车,抵押两辆,还能凑不出这十万?”
对啊。
钱叔心一沉,原本焦急的心情逐渐沉淀。
确实如此,老马的厂子,体量虽然比不上诺亚,但也还算不错了。
至少,这次能吃得下淮扬的这批货,没点实力也做不到。
瘦死的骆驼,那还比马大呢!
十万块,他当真,拿不出来吗?
“你再想一下,上头也没说,非要把他逼入绝境,只不过是让他把不该吃的吐出来罢了。”陆怀安往后一靠,斜倚在门框上,唇角微微勾起,眯着的眼睛里透出三分冷潮:“时间也不长,左右不过倒个手的功夫,他还能全花光了?”
这可不是一笔小钱,他吃下去,再吐出来,就算花了些,也不至于全要凑钱才还得上吧?
钱叔沉默了。
虽然很不情愿怀疑,但他真的被说动了。
“最大的问题是。”陆怀安抽了口烟,哼了一声:“都不喜欢欠钱的滋味儿,如果你借了一笔钱,然后又赚了一大笔钱,你第一个想法是什么?”
钱叔想都没想:“还钱。”
是的。
他们这种人,最怕的,就是欠账。
赚钱全靠天意,今天赚了没准明天就亏,花了可就没了,欠的钱还上了才是该当。
最怕的,就是欠了钱,还不上,被人大年三十上门要债。
那种日子,过一次就受够了。
“我明白了。”
头顶的烈日晒得人皮都发痛,明明浑身都是汗,但钱叔偏偏觉得冷。
真的冷。
浑身汗毛都竖起,感觉眼前一片白花花的。
一早上起来,到现在一路奔波,饭都没吃一口,水都没喝上一口。
为兄弟两肋插刀,他不觉得累。
但是此时听着陆怀安的分析,他真的怕。
浑身的血液都仿佛冻结了,耳朵也一片嗡鸣,太阳穴的血管突突地跳。
“钱叔?”
察觉他情况不对,陆怀安上前一把扶住。
钱叔定了定神,很快又恢复了,眨了眨眼睛,终于才看清眼前人:“怀,怀安……”
听到他们这边的动静,沈如芸她们也赶了出来。
周叔一瞧这情况,就明白了:“喝点水吧,这是饿的。”
几个人连忙把钱叔拉进去,倒水的倒水,装饭的装饭。
“我,我吃不下……”
“你吃。”陆怀安摁住他的手,严肃地盯着他:“为了这么个人,把自己身体搞垮,值么?”
钱叔眼眶一红。
是,不值。
他明明在这一关,跌倒过一次了,却偏偏不信邪,还直愣愣往上撞。
“好,我吃。”
一桌子菜,加上孙华他们在一旁咋呼,气氛也慢慢扭转了。
钱叔吃饱了,喝足了,心情也终于平静下来。
再仔细一回想,确实这件事情,很多地方都有矛盾。
比如说,老马向来傲气,这回却为了钱,在他面前都哭了两场了。
一副已经山穷水尽,英雄末路的感觉,但眼神却一点都不沉寂。
“我会去了解清楚情况。”钱叔也不愿就因为这点子猜疑直接给人判刑,决定再去多调查一下。
陆怀安并不拦他,只淡然一笑:“只要你保持冷静,我想你会查明白的。”
“那我就,借你吉言哈哈。”
这会子的笑容,也全是苦笑了。
等他回来,沈如芸悄声问他:“是不是借钱?”
“嗯?”陆怀安有些意外,笑着接过女儿:“你怎么知道的?你听到啦!?”
“那倒没有。”沈如芸摆了摆手,俏皮地点了点自己的脑袋瓜:“这里想到的!”
其实也不难猜到嘛!
现在谁最麻烦?老马和淮扬。
牵扯其中就是个大麻烦,偏偏钱叔这人重感情,钱都借了,他厂里要有事,缺钱什么的,那也没啥好避人的。
避人就是私事,私事……现在钱叔的私事,只有个老马呗。
听她这么说,陆怀安摇头无奈地笑了:“幸亏我没瞒你什么事。”
这鬼精鬼精的,谁骗得过呀。
唉,媳妇太聪明,有时候也是个大麻烦呀。
“怎么的,你还想骗我呀?”沈如芸瞥了一眼,确认没人留意他们这边,悄悄伸出魔掌:“你要真敢,我就掐你!”
陆怀安连忙闪躲避开,笑道:“不会,我有啥好骗你的。”
这还差不多。
沈如芸琢磨着,时间应该也差不多了:“厂里的教室什么的,都安排好了吗?可以的话,这边差不多要开课了,暑假就这么长,拖久了可不是个事儿。”
也是。
这倒是个正事,陆怀安敛了笑,说去给龚皓打电话问下进展。
一旁的周乐诚听了,很高兴地给周叔说,自己也会去当老师,还有工资拿呢!
这下可好了,他能靠自己的双手攒到点钱,然后考上大学以后呢,就拿奖学金,日子总是能过好的。
周叔听了,也是很为他高兴:“那可太好了,你爸妈就怕你赚不到钱呢。”
只是转念又担心影响他的学习,确认不会影响后,才高高兴兴地拍着他的手说他出息了。
厂里对这个事情都非常重视,尤其是诺亚这边。
其他厂里男人多,家里看得重,多多少少还是读了几年书的。
但诺亚制衣厂这边,基本都是女工,从前家里又穷,姊妹还多,扫个盲父母都心疼浪费了时间。
有的甚至白日里上学,回来还要做农活,煮一家人的饭菜还要搞家里头的卫生,有的还要帮着带弟弟妹妹,一直忙到睡觉才能喘口气。
这种情况下,能学的也有限。
能学出来的,更是凤毛麟角。
至少,诺亚厂里的,基本学习都不咋地。
本来都认命了,没想到居然还有重来的机会。
众人都卯足了劲,一心想学点真本事。
要不是怕耽搁了生产,她们恨不得天天都去学,一学学一整天!
龚兰认真地记录了报名的所有人,然后分批次,给他们调整了一下时间。
既要学习,也要生产。
两手抓!
至于教室和各种学习的材料,她更是直接托崔二去买了一批回来。
老师们休息的房子,也是早早就已经打扫干净,里头被褥都洗了晒干了,只等着人去呢!
“早就准备好了!”
其他几个厂也都差不多,虽然人数不如诺亚多,但该准备的都已经准备妥当。
“那行。”陆怀安确认了一遍,才给沈如芸说了:“都已经准备好了,你这边名单确认一下,诺亚这边老师要多一些。”
说到老师的时候,他故意停顿了一下,加重了语气。
沈如芸嗔了他一眼,点点头:“我知道啦!我都已经规划好了。”
市里的同学们先过去,这边就通知县里的同学可以过来。
明后天的样子,所有同学都可以安排到位了。
每个人的路线都是不一样的,而且也尽量按照男女比例分配了,不存在住不开的情况。
听她这规划得像模像样的,陆怀安忍不住笑了:“挺好的,你这还写了个册子呐?”
“那可不。”沈如芸可得意了,挥了挥手里的小本子:“嘿嘿,这要在古代,我可算是军师!”
“好好好,小诸葛!怎么样,这名头够不够响亮!”
陆怀安瞅她这得瑟的小样儿,忍不住亲了一口:“怎么样?响不响亮?”
“哎呀,你烦人!”
不管怎么说,事情确实办得很漂亮。
尤其是县里的女同学,来之前心惊肉跳的,生怕被骗。
要不是校长担保,她们还真不敢来。
听说是给村里的女工们上课,本以为跟她们家里头一样,土坯房,茅草屋,柴房做床铺。
没想到过来之后,给她们安排的居然是光线明亮的房子,干净整洁的床铺。
不仅包吃包住,甚至一月还给那么多工资。
有感性些的,当场眼泪就下来了。
原本,她们有些人,已经撑到了极限,下半年本来都没机会再读书的。
这个机会,偏偏来得这么巧,这么好,把她们从深陷的泥泞中拉了出来。
第333章 眼睛一亮
尤其是吃饭的时候,她们才发现,这比食堂里的伙食可好太多了。
不仅有肉,而且量还大!吃完可以添!
“呜呜呜呜,好好次……”
同学们吃饱后,打起百分之二百的精神,浑身都充满了干劲。
他们一定不能辜负陆厂长和沈学姐的良苦用心!
陆怀安倒是没太留意,这事既然交给了沈如芸负责,他就不会去贸然插手。
否则,倒好像显得他不信任沈如芸一样。
周叔也准备回去了,因为周乐诚也要去村里准备上课。
说实话,周乐诚真的舍不得。
可是周叔说村里事情多,他耽搁不得,能下来这两天,全靠着村长帮他撑着,拖久了总归不大好。
这么一说,周乐诚也没办法了。
陆怀安开车送周叔去车站,后备箱里放了几个蛇皮袋。
“真的不用,上回你给那么多东西,我都……”
直接全都拿下来,陆怀安神色诚恳地道:“叔,真别跟我客气,我也不瞒您说,我这几年,确实是赚了点钱的,这些不值当什么,只是份心意,您就别拒绝了。”
旁边周乐诚也帮着腔,周叔只得道了谢接下来。
“叔,等我赚钱了,我也会给您买的。”周乐诚握紧拳头,很是认真。
周叔拍了拍他的肩,叹了口气:“东西叔不要,你啊,一定要好好读书,认真做事……媳妇的事情,既然你现在不想,我会给你爸妈说的。”
低头嗯了一声,周乐诚带着哭腔:“叔,谢谢你。”
这边的压力,他叔全给顶了。
“傻孩子,这有什么的。”周叔把东西逐一提到车上,挥挥手:“回去吧。”
目送车子远去,周乐诚眼睛还红红的。
陆怀安侧眸看了他一眼,笑了,一把揽住他的肩,低声道:“干啥不结婚,既然家里催的急,这次就积极点。”
“嗯?”周乐诚没明白他的意思。
挑了挑眉,陆怀安暗示着:“你这不是要去当老师?跟你一起干的可有不少女同学。”
县里的女同学可能年纪小了些,但是市里的同学应该都跟他同一级的,平日里要读书没时间管这些,现在总能抽出空来了。
周乐诚心一跳,脸色涨得通红的:“陆哥!你甭打趣我!”
“哎,什么打趣,哥跟你说正经事儿呢。”
说归说,周乐诚后边一想,确实有些心动。
对啊,之前为了学习,不敢想这些。
但现在他们都考完了呢!
如果真的可以找一个志同道合的人,那也不是不可以结……
陆怀安下午还有事,干脆就让沈茂实过来接了一趟周乐诚去村里。
“什么事啊?”沈如芸也准备出门呢,随口问了一句。
“今天李鸿达回来。”陆怀安笑眯眯的,挺高兴:“听说他们已经找到原因了。”
只是电话里头不好说,李鸿达说回来再给他细说。
反正只要能解决,陆怀安对这个具体的原因其实并不太在意。
“哦……”原来是这样,沈如芸照着镜子打理了一下发丝:“我搭我哥的车去一趟村里,现在天气热了,有些人不买旗袍了,我想换些款式,然后我还要去看一下这些同学的安排,再去一趟店里,晚上不一定赶得回来吃晚饭。”
她这行程也够紧的,陆怀安皱了皱眉:“是你店里换款式吗?要不要我送你去?”
“不是。”沈如芸飞快地瞟了他一眼,笑了:“是兰姐说我设计的衣裳还挺好看的,让我帮她们琢磨琢磨,画几个款式出来来着。”
她们店里的衣裳才不缺呢,她画了个本子,上头随便挑几件就能撑一两个月了。
原来她是去帮诺亚画图的啊,陆怀安琢磨了一下:“哦……你这个,外头叫什么来着?”
什么?
沈如芸没明白他的意思,顿住脚步:“嗯?”
“就,你出脑子,帮着画图,有些厂里也有这种的,但是会给个职位,也给发工资的。”
听他这说的,沈如芸噗哧就乐了,嗔了他一眼:“你得了吧,我也不常画,就偶尔帮着画几款罢了,能要几个钱。”
再说了,自家产业,她还要钱,那像什么样儿嘛。
她都这么说了,陆怀安也没法子,只得抱着亲了一口:“行吧,辛苦了媳妇儿。”
“哎呀,我刚擦的粉。”
沈茂实刚好也来了,一按喇叭,周乐诚跟沈如芸便赶紧出去。
他的车子大,门口不能久停。
等吃完饭,陆怀安也出发了。
李鸿达风尘仆仆地回来,下了车就直奔陆怀安这边。
一见面,他就举着一本笔记给陆怀安看:“我全都给记下来了!”
“你要不要先回去休息一下?”看他神色很疲惫的样子。
李鸿达抬手闻了一下,确实有点味道了:“行,我回宿舍冲个澡,扒两口饭就来找您。”
“没事,不急。”陆怀安开着车,看了眼笔记本笑道:“我先看一下你的心得。”
等大家一起在会议室坐下来,陆怀安心里也有了底。
李鸿达清了清嗓子,开始从头讲起。
“这一次,我在亭阳学到了很多东西……”
他到工厂之后,接待他的是一位老熟人。
当初在北丰参加比赛的时候,这位工程师就睡他隔壁。
俩人认出来彼此后,顿时亲近了许多,对于李鸿达的问题,他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尤其是我带过去的钻头和铣刀,他们使用了多种方法进行检验和测量。”
从外表来看,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甚至材质也都是没有问题的。
所以,当时他们机床厂配给新安零件厂的时候,也没有发现这个问题。
这样的钻头和铣刀,看似一样,其实有细微的区别。
“这一批,这个,钻头,这个,铣刀。”李鸿达从小袋子里取出来,递给他们看:“你们看,它的截面是完整的,它是一个整体。”
确实,陆怀安皱着眉头仔细打量了一下,迟疑地道:“这挺正常的啊。”
“对。”李鸿达掏出另一个袋子,从里头取出几个钻头又递过来:“你再看看这个。”
乍一眼望去,还是一样的。
但是仔细看的时候,陆怀安忍不住上手摩了一下:“这个……”
“问题就出在这。”李鸿达点了点头,指给他看这个细节:“看到没?这里有一根头发丝一样的线。”
这线非常细,不明显,平常是完全看不出来的。
“这就是整体和接口的区别,平时的话,其实这种接起来的也不会有差,但是关键是,他们在这里动了一点点手脚。”
用起来不会有什么差别,毕竟还是真材实料的。
但是用得久了,它就是会有细微的差距。
随着机床时间的推移,这种钻头和铣刀,耗损比例会越来越大。
“对机床不会有太大影响,而且做得久的机床厂都习惯了,隔天一换钻头铣刀,压根就不会导致断裂。”
这种行规,一般人都知道的,也不会刻意去提。
反正,用久了自然就会换的嘛!
偏偏遇着了新安这边,一群非常喜欢按章做事的。
当时学习的时候,工程师说了是多久换,那就是多久换。
没到时间,它断了,那就是钻头和铣刀的问题。
张厂长都对这个结果非常意外,还找了自家的工人过来细问。
结果,他们厂里的钻头和铣刀有些是自制的,有些是外头购入的,也一般都是两天一换。
打电话过去质问,人家还振振有词:“那肯定的啊,那要是全是一体的,这对原料的耗费也太大了是不是,而且,又不影响什么,勤快点换,对你们也有好处啊!”
“呵,最重要的是,我们不换,你们哪有钱赚,是吧?”
张厂长一语中的,对方语塞。
处理结果是,张厂长把他们的钻头和铣刀匀了一批过来,作为赔礼。
只是后面的话,钻头和铣刀,他们工厂是准备自己生产算了,新安这边可能还是只能进这种两天一换的。
因为他们厂也没打算扩大生产这些小零件,估计只够自己用的。
“总的来说,就是这样。”李鸿达说完,兴奋地看着陆怀安:“我有一个想法。”
陆怀安还在琢磨来着,看他这样,还有些奇怪:“什么想法?”
“我特地问了一下,他们说,我们厂里的机床也是可以生产钻头和铣刀的,我就想啊,我们要不要,干脆也生产铣刀?”李鸿达可想得精着,搓着手道:“张厂长说了,如果我们生产的话,他们同意我们优先。”
这样一来,至少生产出来之后,就不用愁销路了。
陆怀安顿了顿。
“这是我找他们一起做出来的数据,如果后面确定要做的话,各种型号我们都得准备着……”
李鸿达做事细致,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
甚至,他还利用张厂长的内疚,让他答应了给他们介绍几位客户。
毕竟跟张厂长他们合作的,基本都是同行,别的东西不一定需要,但钻头和铣刀是绝对不能缺的。
而且他想的是,世人苦这种耍滑头的久矣,如果他们能生产质量好的,一定能拿下大批订单。
最好再研发一两款新产品,申请一下专利什么的,多香啊!
“可以啊,你这想的还挺周到的。”
陆怀安想了想,果断地点了头:“那,你试试。”
只要他是认真的,陆怀安不在乎花费点钱的。
李鸿达眼睛一亮。
他回来之前就一直在琢磨,要怎么怎么才能说服陆怀安。
肯定要立军令状的,搞不出来就如何如何,然后要从原理说到制作,从研发的角度出发云云……
没想到,啥都不需要,陆怀安对他给予了充分的信任。
李鸿达激动得脸都涨红了,啪地立了个正:“我一定好好干!”
这去了几天,倒把他们那里的一套军式作风给学了过来,陆怀安乐了:“行,我等着。”
第334章 妻贤夫祸少
当然,说归说,也不能全听李鸿达一面之辞。
刚好机床都停了,正好验证一下李鸿达的说法是否准确。
拿了两种钻头,开两台机床,同时开工。
“先观察观察吧。”陆怀安仔细盯了两眼,才退开了些:“总算是找出原因所在了。”
这样一来,好歹知道问题出在了哪里,也总算是能够放下心来。
倒是李鸿达听说他们这边也来了一批学生教识字,还挺高兴的:“听说还教英语,我觉得这个挺好的,哎。”
不仅安排工人去,他自己都想去学学。
这个陆怀安倒是随便他,笑了笑:“都是福利来的,有心学的都可以去。”
其实开始的时候,方舟这边学的人最少。
结果学了几天,他们发现,这些学生有点东西啊!
学认字,每节课虽然教的不多,但每天都会安排他们写一写,练一练,每个字组词,再造点句。
这么扩展一开,认的字还真是不少。
而且他们也年轻,有时候说着说着还会说一两个笑话,聊到某个朝代,历史也能说几句。
当成故事一样听着,也蛮有意思的咧!
这么一来,去的人就越来越多。
尤其是诺亚这边,女工们本来就积极,场场爆满就算了,附近村民听说了,还偷偷扒窗听。
听着听着,咋感觉挺有意思的,家里娃儿们也乐意听。
不仅不要钱,还讲得很细致,多好哇!
尤其栓住了娃儿们,也不用担心他们跑去泅水遇到危险什么的了……
有人求到了陆怀安这边,想让孩子也一起跟着学。
陆怀安颇为诧异,想了想,打电话找果果:“这两天在做什么呀?”
果果经常跑来接电话,但真的是第一次接到专程找她的!
她非常兴奋,掰着手指头给他数:“我前天跟哥哥一起去摘了桃儿,后面我们去水渠边洗了衣裳,还抓了虾……昨天我们去山上玩了!摘了好多叶子回来做了金鱼!”
吧啦吧啦,果果说得格外开心。
村里的孩子多,她平时学校离家远,放学回来玩的时间很少。
现在可好了!
大家都放暑假啦!
就算家里吩咐什么事儿,那也是小伙伴们都一起的,做起来也一点不觉得累,反而很开心呢!
陆怀安听着她说完,又闲聊几句,便挂断了电话。
村里再有人找过来,他温和地拒绝了:“这些都是我们请来的学生,其实教不了什么的,也就教人认点字,毕竟是学生,没有学校里的老师们专业呢。”
这要是别人说的,他们不一定信。
但是陆厂长说的话,他们那是绝对相信的。
利索地应下来,挂了电话后,果然不再提这一茬。
沈如芸在旁边听着,缝完手里的扣子,咬断了丝线:“怎么了?其实有需要的话,加几个也没事的。”
“不是。”陆怀安拍了拍已然熟睡的孩子们,想了想:“我只是想,孩子们都还小,真的不需要利用暑假去上这种课。”
以后多的是时间学习呢。
该玩的时候,还是得玩啊。
别的不说,孩子们是真的好开心。
尤其是果果,后面知道了是因为她的话,他们才不用去上课以后,昂首挺胸的,神气极了。
可一回到家里,她瞬间又焉了。
虽然隔着道房门,但里头的争吵声还是传出来。
唉,要是爸爸妈妈不吵架就好了。
吵了两三天,钱叔终于还是熬不住了。
他派人查了很久,老马这边一直诉苦说自己惨,求他拉一把。
钱叔心里其实还是偏向于相信的,可是家里媳妇闹腾,加上陆怀安上回说的话,他还是使用了拖延大法。
这边拖着,那边查着。
时间往后推,老马这边也越来越急切。
他是真的慌了,后面干脆求上门来:“老哥哥,这回你真的得帮帮我啊,我就差这十五万了,真的,就差十五万!”
“十五万?”钱叔又惊又怒,水都喝不下去了:“上回不是说十万吗?”
“啊,十万,对,就是十万的。”老马唉声叹气的,揉着眉心:“实在是这几天整的我着急上火的哟,这记性都变差了。”
钱叔沉吟片刻,终于没忍住:“你抵押一下车呢?”
车?
老马一怔,有些迟疑地:“我那车,唉,我车……当初也是借钱买的……”
“那……”
“而且,现在银行催我还钱呢,就算我想贷款,他们也不乐意的呀。”
这话被堵了回来,钱叔有些郁闷。
连着想了几个办法,都被找理由一一拒了。
那就是,啥办法都没有,只能靠他借了?
钱叔皱着眉头,狠狠抽了口烟:“老马,咱们也这么些年的朋友,我只问你一句。”
听出他的口风松了,老马很高兴地:“什么?”
“跟淮扬交易后,你赚了一大笔,这笔钱,你干什么了?”
陆怀安说的对,这么大笔钱,不可能一下子花完。
见老马呆住,钱叔平静地看着他:“以你从前的习性,以我的习惯,有了钱之后,第一反应绝对是还钱。”
他们都是一样的人,还钱才是最正常的操作。
可他没有,这很不对。
“那,那啥……”老马有些慌乱,搓着手道:“当时,当时,我就想着,有批材料要进,我就……我就拿这笔钱买了,对,买了材料。”
“哦买了材料。”钱叔抽了口烟,眯着眼睛看着他:“那,你材料呢?”
老马傻眼了。
他愣了愣,结结巴巴地道:“你,你问这个干啥?”
弹了弹烟灰,钱叔冲他和善地笑了笑:“没啥,兄弟有难,我也想帮你,但实在是我这囊中羞涩,所以想着,你上回说的也有道理,我是厂长,也确实是可以挪用厂里的资金……”
听了这话,老马心里吁了口气,脸上也重新带上了笑容:“是唉……”
“所以,我准备直接跟你买一批材料,这样,我也好报账,你也有了钱。”
钱叔盯着他,一字一顿地:“材料不用多,就十万。”
他缺钱,就拿材料来,十万他可以给,但不是借,而是正儿八经的交易。
只要这材料没问题,这笔交易他甚至可以提一些价,凑够十万就行,多出来的老钱自己掏腰包。
老马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喉咙里发出呼呼的声音。
他脸色变了又变,最后还是拍案而起:“你不想借就算了,这是消遣我呢!”
“我想借!”钱叔也一拍桌子,咬着牙道:“我他妈都去借钱来借你了,但你呢?你确定,你没骗我?”
说到骗字,老马就不想再说话了,匆匆推开他想走。
“老马。”
他顿住,却也没回头。
钱叔慢慢将烟摁掉,缓了缓才艰难地道:“你,别走歪路啊。”
这边老马刚走,那边就已经查到消息了。
“赶紧给我送过来!”
晚上的时候,陆怀安匆匆赶了过来。
龚兰焦急地直转圈,看到他们来,才连忙急上来:“真是不好意思,这么晚还要你们赶过来……”
“钱叔呢?”陆怀安皱着眉,匆匆往里走。
“把自己关在屋里头,晚饭都没吃,人跟傻了一样的,一直坐着。”
龚兰急得眼眶都红了,连忙引着他们往里走。
见她神形憔悴,沈如芸连忙挽住她,朝陆怀安使了个眼色,柔声劝着龚兰:“兰姐,你吃饭没有……”
陆怀安一个人过去了,看到他,钱叔眼里总算是有了点光亮。
“怀安呐……”他沉沉地喘着气,整个人真的没了精气神:“我好像,又看走眼了啊。”
他要的不是安慰,而是倾听。
陆怀安在他对面坐下来,微微倾身,听着他回忆往昔。
末了,钱叔摇着头,重重叹了口气:“年轻受贫不是贫,老了受贫贫死人,果然如此……”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他,确实是老了啊。
倘若换作从前,马哥年轻的时候,亏些钱算什么。
脑袋掉下来碗大个疤,就算是打死他,他也不可能给人低头,去借钱。
更不用说是骗。
是什么时候,他的精气神没了,脊梁骨折了?
陆怀安拿起他面前的纸,慢慢地看。
“他赌了。”钱叔摇摇头,惨淡地笑:“看来,我这买车的钱,是拿不回了。”
幸亏,陆怀安点了他,否则,他一头扎进去,亏空更大。
事已至此,陆怀安也没说什么,只拍了拍他的肩:“跟家里人好好说,不要吵。”
“那当然不能的。”钱叔摆摆手,彻底没了脾气:“虽说女人头发长见识短,但她们一心为家里,想的有时候反而比我们多。”
“妻贤夫祸少,多听听她们的想法,其实是挺好的。”
毕竟他们是一家人,像钱叔这般专行独断,其实是非常危险的事情。
遇到什么事,总该有商有量,既然一人反对,另一人要么就得好好说服,要么就妥协。
这般私下偷偷给钱,偷偷办事,是最伤感情的。
钱叔听着,非常认同:“你说的,有道理啊……”
枉他活了大半辈子,在这些事情上,居然还没陆怀安通透。
“还好钱不是特别多,你也别去想了,接送果果是好事,你们找个人,车子就我给买一辆吧。”陆怀安抬手,止住钱叔的反驳,唇角微微勾起:“果果是我干女儿呢,我也舍不得她吹风淋雨的。”
这话钱叔真的听进去了。
是啊,他真的是太愚蠢了。
夫妻俩天天忙活来去,不就是想要孩子过得好吗?
但他却被兄弟情谊蒙蔽了双眼,尽想着面子去了,仔细一想,有时他忙起来,忘了接果果,搞的天都黑了娃才到家,确实挺不好的。
他也就没推辞了,道了谢,又慎重地道:“这钱算你借我的,我一定还你。”
第335章 不一样
陆怀安笑笑,没拒绝,只让他好好待龚兰:“她太苦了,你原也说过,会让她过上好日子的,不是么。”
钱叔自叹惭愧。
经过这件事,俩人反而磨合得更亲近了些。
平日里有些什么事,意见相左的,钱叔也知道让一让,俩个都要强的人,互不退让,怎么可能过得下去呢?
龚皓一直冷眼旁观这件事情的发展,直到他们完美解决了,才松了口气。
他也没瞒着陆怀安:“说实话,当时瞧着情形不对,我是准备叫他们离婚的。”
如果钱叔一意孤行下去,离婚收场是必然结局。
陆怀安摇摇头,笑了:“磨合是正常的,任哪对夫妻都会吵嘴,慢慢也就好了。”
“可是你不是啊。”龚皓看着他,颇为好奇:“听茂哥说,你跟嫂子连吵嘴都没有过的。”
“那……”
陆怀安顿住。
怎么可能,会没有吵嘴呢?
从前,沈如芸身体不好,他们也是时不时会吵一架的。
她性子倔,又不肯服软的,做了决定就卯着劲一定要干成。
他呢?当时也事事不顺,赚不到钱,日日只能闷头做自己最厌烦的田里活计,心情当然好不到哪里去。
中间他妈还挑拨,外头又有人搞些事。
他们俩时不时的就得吵上一架,好在俩人都不记仇,吵完了,事情就翻篇,日子还是照样过。
可那日子过的,当真是难熬。
后来孩子大了,他想做点生意,沈如芸一直很支持。
老本都给他,拿去做生意,做过一些零零碎碎的,有亏有赚。
有一次好容易赚了笔大些的,他原想着带她去治病,结果被人举报了,血本无归。
明明日子那样难,他都想离婚,让她稍微过好点。
偏偏她就要跟着他过,说不信他一辈子都穷。
她说他其实很聪明,脑袋瓜转得快,本性也不坏,分明就是做生意的料。
可惜的是那一世,熬到俩人都白了发,他也没做成什么生意。
年少时说,莫欺少年穷。
中年时说,莫欺中年穷。
老了老了,难不成还能说莫欺老年穷?
陆怀安忍不住叹了口气,笑着摇摇头:“我们……不一样的。”
具体哪里不一样?他没说。
倒是看诺亚的帐的时候,陆怀安有些惊讶。
虽然邓健康这边确实没拉到很多单,有时甚至需要诺亚这边分些订单给他们做。
但是他们产量还是没下降过的。
“这是?”
陆怀安忍不住往回翻了一下,看诺亚前几个月的盈利额。
怎么突然之间,几乎是翻了个番?
这不可能吧……
“哦,这个啊。”龚皓凑过来看了一眼,明白他在疑惑什么了:“这个,还真得多谢芸姐。”
嗯?
原来自从沈如芸给诺亚出设计图之后,他们的销量就开始直线上升。
南坪这边慢慢发展起来了,该修路的修路,该开店的开店。
服装店都开了几家,他们进货又喜欢跑沿海去进,自然抢了综合商场这边的生意。
吴经理之前还挺郁闷的,过来跑了几趟,让他们也跟着学一学沿海这边的服装款式。
他们答应了,但是沈如芸设计出来的衣服,压根就不是沿海这些。
她设计的服装,非常独特,旗袍这些已经很美了,她自己都搞了个店,但这次卖得火的,却不是旗袍。
“是一些很多种类的裙子呢。”龚皓想了想,从中间划下来:“其实前面没出这些衣服的时候,没什么变化,但这些裙子挂上去以后,销量直接翻倍。”
那阵子,补货补得手麻。
尤其是赵芬,她刚回去岗位没多久,生意就不好了,单位里还有人说闲话,说是人家看她生过孩子变丑了不想来买了。
可把她憋屈坏了。
现在呢?
他们打了一个漂亮的翻身仗,那几天,她忙得脚不沾地,也只让圆圆打了下手,其他人她一个都没要。
陆怀安仔细地看完,沉吟着:“那看来,如芸设计的衣服,确实反响很不错。”
“是。”这个事情龚皓知道得更多:“她店里有一个女孩子,好像也是学生来的,也画了不少,还挺不错的。”
略一沉吟,陆怀安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你出面吧,找她和如芸聊一聊,签个合同。”
嗯?龚皓懵了。
他自己媳妇儿,他们的老板娘诶!居然也要签合同?
陆怀安一看他这样就知道他在想什么,笑着点了点桌面:“签了合同,她们更名正言顺,出什么事,我们也有理由帮忙顶住压力。”
虽然不懂,但他觉得很厉害。
龚皓沉吟片刻,还是果断地点了头:“行,我回头就起个章程。”
两个设计师,因为各自都有自己的工作,所以这份设计工作只能算是兼职来的。
工资照给,不用来厂里做事,只要每月按时交稿子就行。
其他福利待遇,和工厂员工一样。
“可以。”
陆怀安把事说完了,收拾收拾东西准备回去。
刚走到门口,龚皓叫住他:“对了,陆哥。”
他起身走过来,笑着问:“你们高考的成绩出来没?”
“还没有。”不过算算日子,应该也快了:“不过我们得先估分,然后去填志愿了。”
和后边不一样,他们现在八五年,是七月考试的。
考三天,七号开始,九号结束。
现在一晃眼,要填志愿了。
还是有点坑的,先估分,填志愿,成绩出来后,不管满不满意录取的学院,不能不去,如果不去,或者主动退学的话,需要三年以后才能再考。
“不过现在比较紧张的还是孙华啦。”陆怀安笑了笑,孙华马上要中考了。
这倒也是。
估不估分的,沈如芸的志愿基本不会有什么变化。
她这成绩,不填顶尖的学院,学校老师都得跟她急。
至于陆怀安,他估的分就保守了些。
“我语文还行,数学考的一般,英语是卷子简单,但其他科目基本全是半蒙半猜的……”
陆怀安琢磨着这成绩出来估计不会高到哪去,还是填个保守些的学校吧。
“那你准备填哪?”
“唔,南坪这边的吧,我厂子在这边,也不好跑太远。”陆怀安琢磨琢磨,他的分数估计不会太高。
现在录取时,是按照重点本科、一般本科、大专和中专的顺序录取。
沈如芸看着他写下的学校名,有些忧郁:“那,如果我过去读书,我们岂不是又要好久才能见一面啊?”
“那也没有。”陆怀安其实心里一直蠢蠢欲动来着:“你过去也好,我准备到时有机会啊,就在北丰这边也买点房子,咱们俩娃呢!”
至少一人一套吧!
“啊?”沈如芸瞅瞅这俩奶娃娃,都要被他气乐了:“想这也太遥远了吧!?”
“不远不远。”陆怀安美滋滋:“先买好,回头他们要结婚了,现成的就有房子。”
不用也能转手,左右比后边要便宜多了。
看他全然不在意的样子,沈如芸深呼吸,只得安慰自己:反正有钱,大不了每周放假都坐车回来。
填完志愿,这就真的只能靠等了。
孙华也在紧张的气氛里,参加了中考。
接下来,就只能是等成绩出来了。
没等成绩出来,钱叔先脸色惨白地跑了过来。
见到陆怀安,他定了定神才道:“老马跑了。”
跑了?
陆怀安有些震惊,马上又放松了。
他不是有厂子的吗?跑了又能跑到哪里去。
“又被抓起来了。”
南坪市可是在这点上吃过大亏的,当年淮扬厂长卷款跑了,把他们整的焦头烂额,怎么可能还让这种事情发生?
所以老马跑的的消息都还没传出来,就已经听到了他被抓的消息。
也就钱叔这边,老马托人带了封信给他。
陆怀安迟疑地看了他一眼,才接过信抖开。
【钱哥
见字如面】
可以说,如果不是被抓的话,老马也算是把事情安排得明明白白。
他在信里,也坦诚了自己的钱的去向。
当初他有了钱以后,结识了几个会玩的朋友。
接触的赌。
一晚上,从淮扬这边赚的钱,直接翻了倍。
钱可真的太容易赚了啊。
老马现在想想,都觉得惊心动魄。
做实业有什么意思?担风险,来钱慢,劳心劳力不说,还吃力不讨好。
像他们这种生意,转个手赚一大笔,坐一晚上直接翻番。
这种钱,赚起来才痛快!
赚过了快钱,老马对生产就不上心了。
这种订单,做完了还没他坐半小时的钱多。
当然,这事有输有赢,他又不是赌神,偶尔输一点,他觉得还是能接受的。
有时连输几天,总还是会赢回来的。
可是后面上边让他吐钱出来,他才发现,自己已经输了不少了。
他索性整夜整夜地赌,想翻本。
心里头都想好了,翻了本,他再也不碰这玩意了。
可是,越想赢,越输。
越是输,他就越不甘心。
上头催的急,银行让他还钱,他不赌怎么办?
只要翻番,他就够钱了。
赌得红了眼,一晚上,他把所有盈利都输光了。
幸好,老钱够意思,借了钱给他。
一晚上,他又赢回来十五万。
但这也不够。
“后面,他不仅把所有钱都输光了,而且还……”
钱叔捂眼,不忍再说下去。
“赌鬼都这样。”陆怀安是一点都不意外的,他皱了皱眉:“这些跟他赌的人呢?”
第336章 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如果能抓到人的话,应该还是能搞回来一部分钱的。
“他们都是一伙的。”说起这个,钱叔打起精神:“我找人查了一下,他们早就跑了。”
要不然,老马还不一定收手呢。
是这群人全跑了,他才恍然察觉自己被骗了,急怒之下做出了冲动的决定。
结果准备不够充分,半路就被逮着了。
“那他完了。”
对于这种人,陆怀安是一点同情心都没得的。
他把信还给钱叔,也慎重地劝他不要再管这个事情:“他这是欠了银行,欠了国家的钱,明明他有机会还上的,是他自己贪心不足蛇吞象,你不必同情。”
“我,不是同情他。”
就是觉得,这事真是太让人……摸不着头脑了。
明明老马那么理智一人,怎么会临了临了,跌了这么大一坑?
陆怀安摇摇头:“理智不理智的,入了这个局,就身不由己了。”
他生平最烦的就是这种,实在提不起好感。
钱叔冷静了一下,倒是说起另一个事:“有人给我递了个话,说淮扬这边在开始进行资产清算了。”
算算时间,陆怀安唔了一声:“他们的订单基本到年底就结束,那看来暂时还不会倒闭。”
撑也得撑到年底。
只是明年怎么样,就得看清算完资产,够不够还淮扬厂长搞出的这个巨坑了。
“都是群不省心的。”钱叔有些无力地瘫在椅子上,茫然地看着头顶。
角落里有个蛛网,一只飞蛾在其中徒劳地挣扎。
“我估计,老马的厂子也差不多。”
欠的钱,终究是要还的。
陆怀安嗯了一声,叹了口气:“所以每一步都得走稳当啊。”
瞧瞧,一不小心,摔了个狠的,爬都爬不起来。
对于这种人,陆怀安并不同情。
他安慰了会钱叔,把他劝回去休息了。
沈如芸一直没说话,沉默了很久才叹了口气:“钱叔这人啥都好,就是太重情义了。”
“这不是坏事。”陆怀安笑了笑,伸手刮了一下儿子的鼻子:“港口这边好像要准备动工了,我去看看情况,中午不回来吃饭了。”
是吗!?沈如芸眼睛一亮,高兴得不行:“这太好了!”
瞅着她的笑脸,陆怀安也心情愉悦了很多:“是啊,太好了。”
这的确是最近以来最好的一个消息。
陆怀安都特地去找人喝了两场酒。
终于算是得了点内部消息。
确实是要开工了,而且这回市里是动真格的。
孙德成算是看明白了,扶持这些扶不起的烂泥,压根就没用。
他们一个个的,要么心术不正,要么满脑子歪心思。
一心想掏空他们的钱,填补自个儿的腰包,钻的那都是国家的空子。
不说实话就算了,估计私底下还嘲笑他们是傻子,上赶着送钱。
这种人,就不配!
反观陆怀安,不声不响的,又是办学,又是捐款,上回开会,连有个学校的老师都感谢陆怀安,说他捐了些书桌给孩子们,替换了他们一批已经缺胳膊少腿儿的桌椅。
要是换成别人,做了这种好事,怕是得宣扬天下,让所有人都知道。
但陆怀安呢?
闷不吭声的就把事情给办了,办得漂漂亮亮的。
平时不明显,这一对比,真是让孙德成寒透了心呐。
再开会的时候,讨论起港口,他忍不住想起了陆怀安。
当时,陆怀安好像对这个港口特别感兴趣来着。
刚好淮扬这边资产清算,马厂长这边厂子肯定也得清算赔钱,拿回来的钱,索性投入港口吧。
“算是看明白了,别的都是虚的。”孙德成私下跟人叹息,摇头笑:“干实事才是正经。”
修了路,那路就在这里,别人挖不走。
建了港口,这功绩就在这里,港口在一日,他的名字就留一日。
而扶持企业呢?企业说倒就倒,碰着不着五六的厂长,那简直是连带着他的名声都变臭了。
想通了这一点,南坪市开始着手做城市规划。
别浪费钱了,先把基础设施搞上来吧!
既然要搞,那肯定就不是之前那般拖拖拉拉了。
上头投入资金,开始动工。
陆怀安这边的建设用地也划拉下来了,施工队找的还是原先给他建厂房的这个老板。
当初在陆怀安这赚了一笔钱,他做事痛快,给钱爽快,人听到消息,那是马不停蹄地就赶了过来。
接这么大一单子,回头就能赚一大笔,很舒服。
“都是老熟人了啊,我也不绕弯子。”陆怀安把图纸给他,带他到现场看了一遍:“总的来说就是这样,我们用来做办公室的,所以和厂房的结构可能不太一样,你得把握好这个度。”
“诶,你放心陆老板,我这边接的多的也是这些建办公室的,我一定严格按照你们图纸的尺寸来,绝对不会乱搞的。”
生意嘛,来日方长,他可从不敢偷工减料的,他想在南坪混下去,就绝对不能出纰漏。
万一倒了一栋房子什么的,说是他建的:“那人家也不敢找我了你说是不是?”
他笑起来,晒得黝黑的脸上露出两排雪白的大板牙。
陆怀安也跟着笑,拍了拍他的肩:“行,只要你好好干,以后我还有活都找你干!”
“诶,得嘞!我办事,您放心!”
得了这么句准话,工人们都喜形于色。
别人不知道,他们还能不知道陆怀安是谁?
有些人的工程款,拖个两三年还要给不给的,陆怀安呢?验收完直接付款。
除了一笔合同说好的钱,其他钱都是给他们结得明明白白的。
这样一来,大伙做事都充满了干劲。
工地开工这天,刚好高考的成绩也出来了。
陆怀安剪完彩回去,所有人都兴冲冲看着他。
“怎么?我考得还行?”陆怀安笑了,问沈如芸:“你呢?”
“我考得还可以。”沈如芸早有预料,并不意外,倒是陆怀安的分数,让她有些惊喜:“你考的也不错呢,过线了。”
当时陆怀安都说了,他估计考不上,但有个高中毕业证也不错了。
结果没想到,成绩比他预想的好很多。
本科线489分,他考了497分。
“哎?真的吗?”陆怀安还挺惊喜的,琢磨着:“嘿,那应该能行了。”
只要能拿个毕业证,他已经满足了。
周乐诚考得比他好不少,过了重本的线还超出一些,他也没报太好的学校,应该是能录取上的。
倒是他们班里的一位同学,平时成绩挺好的,这回考砸了,听说哭了好几场了。
各家欢喜各家愁,这些陆怀安都没管,只看着沈如芸那个分数,整个人都是懵的。
“你这,考的也太好了吧?”
算算总分,她这一共才扣了五十分不到啊?
沈如芸笑了,又有些忧愁:“但是我舍不得你,舍不得孩子们……”
乍然离家,她真的心慌。
“没事,哈哈,你尽管去,想孩子了就打电话给我,我带他们来找你就是了。”
陆怀安一点都不觉得这是什么问题。
他琢磨的是另一件事:“你这,怕不是南坪的状元了吧?”
“可能是的。”
说话间,电话开始响了起来。
校长副校长还有主任和主科老师,纷纷打电话来祝贺。
一下午,沈如芸就没闲过。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会接到徐凌的电话。
“沈同学,是我。”
沈如芸其实听出来了,但还是故作不知:“请问你是谁?”
“……”徐凌憋着火气,还是说了:“我徐凌。”
这次打电话来,其实也没别的。
他就是想问她一下,有个机会,可以让他带人出去,一起留学:“你,愿意吗?”
这话问的。
沈如芸都想笑,她也真个就笑了:“我为什么要留学?”
“你不懂,现在国外跟我们国内比,真的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他们非常先进,非常高端……”
有位同学给了他许多资料,让他彻底清醒了。
国内国外的差距太远了,这根本不是发展多少年能拉近的距离。
他看着那些高楼大厦,那些高端的科技,深深感觉到了自惭形秽。
“只有出国,我们的才智,才能发挥到最大。”徐凌诚恳地邀请她:“我觉得你跟我是一样的,跟我走吧,我能给你更美好的未来。”
沈如芸半晌没作声。
她真的要气晕了。
“徐凌,我真的感觉,你这人,脑子有毛病的。”沈如芸皱着眉,说话也不再留情面:“你一路读上来,靠的是国家支持,你以为你一个月几块钱的学费,真能让你享受这么好的学习环境和资源?我告诉你,这是国家补助了你,而你呢,都还没学出来呢,就想着抛弃祖国,你这种人,就不配!”
徐凌气得眼睛都红了:“我知道他们为了我付出了,但是我也给他们拿回了不少荣誉啊,我想为我自己的前途负责,这有什么错?”
良禽择木而栖,他或许是自私了点,但,这有错吗?
“这没错!”沈如芸沉声喝道:“但是我不耻!你自己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甚至还来劝说别人,这更是让我看不起你!”
俩人大吵一架,徐凌被她毫不留情的话语刺激得不轻,恶狠狠地挂了电话。
沈如芸也气得狠了,挂了电话还把他骂了一顿。
可是隔天她就知道,他们这批同学里,被说动的同学还有两个。
都是成绩相当不错的同学,加上田同学一起,他们都准备出国留学。
“听说钱都是田同学申请下来的,他们其他人都不需要花费什么。”
签了合同的,学有所成后,可能也得留在国外。
沈如芸不屑一顾,骄傲如她,从此跟徐凌他们划开了界限,连道别都没说一句话。
第337章 哪来的工程师?
对于这个事,陆怀安没有发表评论。
反正留学什么的,离他太遥远了。
他适合脚踏实地地做事,这些虚无飘渺的,还是留给别人吧。
孙华考完中考,整个人都虚脱了。
像是绷紧的弦突然断掉,也像是一直压在心底的巨石突然移开。
他整个人像焉掉的茄子一样,无精打采了几天。
倒让陆怀安挺惊讶的,以为他考砸了,还安慰了他几句。
结果孙华听完了,一脸奇怪地看着他:“没有啊,题目不难的,我觉得我考的还行。”
“……”
那他摆这么副表情是什么意思?
“啊,我只是觉得。”孙华琢磨着,有些感慨:“这一切像梦一样,我先前压根没想到,自己居然还能读完初中。”
那时他连字都不咋认得呢。
算了,他就不该多嘴。
陆怀安心里不爽,拉他出去做事。
忙了几天,通知书到了。
因为都考得不错,尤其沈如芸,考了个全校第三名。
比起刚入班的时候,这成绩真的算是超常发挥了。
尤其中间她还跑去生了孩子,居然还能跟上,让众人无比佩服。
陆怀安毫无意外,录取了南坪这边的普通大学。
不过他觉得,已经很好了,一点遗憾都没有。
毕竟,就像孙华说的一样,这一切,真的像梦一样。
他也没想过,有朝一日,他居然也能上大学。
为了省事,他索性把几人的一起办了场酒。
三天流水席,所有人免费来吃喝,礼金也不收,纯粹一起高兴高兴。
这场酒,就没在村里办了,就在市里头,方便老师们参加。
从他们门前的街上,一直到巷口,全都摆得满满当当。
红布从头拉到尾,顶上棚子遮天蔽日。
老师和亲友们就坐里头些,他们后边的园子和前面的坪也摆了几桌,将将够坐。
因为真的很高兴,陆怀安也没想着省钱。
乐队请了,舞狮队也请了,还找了人过来耍杂技和耍猴。
连糖人都不要钱的,小娃娃们人手一个。
那是真热闹啊!
直到过去许多年,南坪众人都还在怀念。
在那个初秋,他们一起度过了最美妙的三天时光。
在那三天里头,他们不用想吃,不用想玩,坐在那,看看戏,听听曲儿,一天很快就过去了。
晚上还能看电影,两头都放,时不时就有人吼对面笑声小点儿。
就连南坪的叫花子们,也都挺直了腰杆,吃上了几顿热乎饭。
因为陆怀安压根不择人的,只要来了都是客,全都能上桌。
一席不够吃两轮,两轮还有人就开三道。
你要有那么厉害的话,一天吃八顿都行,只要撑得住。
钱确实是费钱,但这般豪气,陆怀安的名声是彻底打响了。
他这边热闹的时候,淮扬厂长悄无声息地结了案。
马厂长紧随其后,钱叔压根来不及捞他,他实在欠了太多钱了。
都被判了十年以上,这辈子算是没啥盼头了。
老马的厂子也保不住了,上头要清帐。
听到这个消息,钱叔特地跑了过来找他:“怀安,你拿吧。”
“嗯?”
皱着眉头,钱叔琢磨着:“老马的厂子,虽说规模不大,但是其实规划还是挺合理的……”
他拿出图纸,给陆怀安看图。
确实,这厂子方方正正的,占地面积虽然不大,但利用率极高,丝毫没有浪费。
陆怀安原本就想着搞个厂子来做新产品,这一下,顿时来了精神:“你不要?”
如果是钱叔出马的话,应该更轻松一些吧。
“我不能要。”钱叔看着图纸,眼里掠过一丝黯然:“毕竟,他过个十几年又会出来的。”
凭着他们的关系,他拿了。
到时他凭着他们的关系,找他要怎么办?找他低价购回怎么办?
生意场上无父子,更何况是朋友呢。
他在这个坑上跌了跤,不想再摔了。
仔细想想,陆怀安觉得他说的挺有道理:“那行,我试试。”
不过他觉得,成功率应该不是特别高。
这一回,陆怀安没有留手了。
他稳准狠地掏了钱,甚至还托人递了话:他想要这个厂子。
消息传到孙德成这里,他都感觉莫名其妙:“陆怀安不是已经有几个厂子了?他还要厂子做什么?”
“好像是说,厂房小了?要扩一下?”
孙德成沉吟不决,有些不大乐意。
毕竟,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头。
虽然陆怀安的确有点本事,但毕竟他只有一个人。
真要一家独大,又恐功高震主。
毕竟他只是个商人,干的又全是实业,他万一出点什么事,那可真是大动静。
可是既然陆怀安开了这个口,他拒绝又好像不大好。
几经斟酌,最后他还是拒绝了陆怀安。
理由也是现成的:新安零件厂最近不景气,他们认为,陆怀安现在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开展新业务。
他们认真开会研讨过后,将老马的厂子卖给了一个小厂子。
这个小厂虽然出的价格不高,但他们的流水很不错,厂长也是稳打稳扎的性子,很不错。
“市里已经在建设港口了,别的就暂时不提。”
听了这话,陆怀安也就没吱声了。
行吧。
为了港口的工程能顺利进行,他这个厂子就不要了。
陆怀安这边隔两天就去巡视一下工地的进度,顺便看一看港口的进度。
上头下定决心要搞起来的时候,其实速度还是蛮快的嘛。
天气逐渐热起来了,南坪这边天气就这样,一热,雨水就少了,越往后头越少。
但现在刚开始热,下雨还是比较多的。
这不,这天下了雨,地面一片泥泞,简直没眼看。
陆怀安到他们工地上,车就陷到了泥坑里。
幸好有工人看到了,吆喝一嗓子,喊了几个人过来帮他推车。
他们刚把车推出泥坑,陆怀安一脚油门飙到了斜坡上停稳,回头就看到港口这边的货车也陷坑里了。
一天下来,陆怀安都数了,有六辆车在这里推过。
陆怀安蹲门口抽着烟,嘿嘿地乐了。
隔天,他就写了个报告上去。
孙德成看到后,都忍不住气笑了:“这个陆怀安。”
说什么路不好走,会严重耽搁港口的进度云云。
反正列举了一大堆的问题,最后下了结论:为了避免类似的情况再出现,最好是修条水泥路。
说实话,港口这边的运货的货车进进出出的,路面压坏是很正常的事情。
真要修了水泥路,这不得三天两头坏啊?
不过他还是给干事说了一声,隔天陆怀安就看到,路面被修整过了,大坑处都填了土,然后盖了块木板。
看来,上头是不打算修路了。
不过没关系。
陆怀安一点都不气馁,回头时不时写个报告,各种理由层出不穷。
什么未来方便运输货物啦,什么以后有人来考察,这边路况太差影响交易啦……
反正最终的需求就是:修路。
孙德成烦不胜烦,不过日复一日地被他这么念叨,脑海里倒当真把这事给记住了。
修路。
这件事情,最后以陆怀安拿到的一个批复为结尾:不日将提上议程。
陆怀安嘿嘿地笑,心满意足地收手。
这事急不来的,慢慢来,慢慢来。
倒是孙华的成绩出来了,跟他预想中的差不多。
考的一般,毕竟时间太少了,勉强挣扎着,离分数线还是差了几分的样子。
随便填了个学校,能不能啥的都不在意,反正,初中毕业证是到手了。
初中毕业证能拿到,他的工作岗位也安排妥当了。
别人读完中专还不一定能安排到岗位呢,他这可是板上钉钉的铁饭碗,许多同学都羡慕不来的。
虽说他考的没他们好,但他们都真心实意地祝贺他。
孙华也是真的挺高兴的,能考到这样,已经很令他惊讶了。
原来,他也不全不是块读书的料嘛!
拿了毕业证,他高高兴兴地去新岗位报到了。
有郭鸣帮把手,不会的就直接打电话问,孙华适应得非常快。
这样一来,基本上没什么问题了。
陆怀安也挺为他高兴的,他到岗前一天,还给他在饭店里摆了几桌。
连他那些狐朋狗友都一道请了过来,好好热闹了一下。
因着这件事,陆怀安那两天都挺高兴。
结果接到李鸿达的电话,他这心情啊,顿时就美不起来了。
瞧出他脸色不对,沈如芸有些迟疑:“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厂里有点事,我过去一趟。”
李鸿达这阵子一直在尝试着做铣刀和钻头,他们机床现成的,图纸他有,方法他也知道,按理说不会的。
可是,这钻头就是一直断啊,断啊。
断的还不够他生产的,这不划算啊,何况量产的话,这个消耗量也太大了点。
这问题,到底要怎么解决才好呢?
陆怀安到了厂里,听完他的报告,抽了支烟:“不行的话……还是问问亭阳这边的建议?”
“……好。”
结果陆怀安回到家,沈如芸迎上来,说今天有个工程师来过,说是……找他有急事。
“他等了一下午,你当时走得急,也没说是要去哪里,我打电话问了龚皓和钱叔他们,零件厂这边电话没人接,他后面等不及就先走了。”
工程师?
陆怀安神情一松,连忙问他留联系方式没有。
“留了。”沈如芸把电话给他:“怎么?你知道的?”
“应该是李鸿达联系的工程师吧。”陆怀安没想到亭阳这边速度这么快,还是挺高兴的:“我打个电话问问。”
结果他一问李鸿达,他说他还没打电话呢!
“我还在写事情经过,免得他们问起来不好回答。”
陆怀安皱了皱眉,他没有说的话,这工程师怎么知道他们厂里出事了?
不对,问题是,这工程师哪来的?他真的是工程师吗?
第338章 故人来
不要怪陆怀安草木皆兵,实在是这阵子遇到的这种事情太多了。
总让他在以为一切顺利的时候,出各种乱子,就算后面情况好转,也还是会出这样那样的幺蛾子。
搞得多了,陆怀安自己也警惕多了。
尤其是这种看上去就是天上掉馅饼的事儿,瞅瞅老马,以为遇到多么好的机遇,结果呢?
对于这个从天而降的工程师,陆怀安没有抱多大的希望。
他还是催李鸿达这边赶紧做正事,跟亭阳联系,最好是快点把这个事情定下来解决掉。
但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个所谓的工程师,没有等到他的电话,第二天又来了。
这一次刚好陆怀安在新安零件厂这边,沈如芸电话打过来的时候,陆怀安正在开会。
接到电话,陆怀安也挺奇怪的,这个人,来真格的呀?
他倒想看看,这个人到底是想干什么。
“今天的会先开到这里,我有点事情要回去一趟,你们先把这件事情解决,回头再说。”
陆怀安匆匆赶回家,家里确实来了一个不认识的人。
这人挺年轻的,戴着一副细框眼镜,穿着一件白衬衫,所有扣子全部扣紧,文质彬彬。
但是看到陆怀安,这个人非常激动,看上去好像认识他一样。
陆怀安忍不住在心里回想:这个人,难道真见过?或者在以前打过交道?
可是他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了,他记忆力不差,如果认识他肯定记得的。
而且这人气质这么独特,陆淮安完全忘了他?不应该啊。
好在这人倒也没打什么哑谜,虽然明显不善言辞,但还是主动跟陆怀安握了手,自我介绍了一下。
这人叫陈翊之,不仅是科技大学的副教授,而且获得了很多荣誉。
光是头衔都一长串,陆怀安都听得一愣一愣的,这个人……有点厉害啊!
陆怀安也没绕什么弯子,这么个人,如果他见过,那他不可能忘记的,他果断地道:“啊,不好意思,我想,你可能认错人了。”
陈翊之愣了愣,迟疑了一下才道:“可能您忘了,几年前,我的录取通知书丢了,后来有一个人捡到了,他没有随手丢弃,而是自掏邮费的寄给了我。”
说到这里,陈翊之眼眶都红了:“当时,我几乎都快绝望了,我家里的情况,也不允许我再复读一年,如果不是您当时捡到我的录取通知书以后寄给了我,我根本就不可能去上大学,更不会有现在的成就。”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陆淮安已经想起来了,当时他去定州进货的时候,在路上坑过胖子他们一笔。
当时确实拿到了两封录取通知书,但是不是捡的,是坑胖子他们的时候,顺手牵羊拿的。
这件事情,当时陆怀安只是抱着举手之劳的心情去做的,也没想过要有什么回报,而且过去这么久,他已经不记得那录取通知书的人的名字了,这个陈翊之突然提起来,又自称是当事人,但谁知道这是不是真的呢?
陆怀安真的被坑怕了,当时坑胖子的事情只有他们自己一个人知道,万一陈翊之是来探探口风,落实罪名的话,怎么办呢?
他果断的道:“对不起,你说的这些事情我听都没听说过,可能你认错人了吧。”
陈翊之很激动,他掏出当年那封信封,信封边缘都已经起毛了,可见经常被人摩挲,反复观看,他指着上面的字道:“这是你写的,不对,这是你教孙华写的,我确认了很久,我不会弄错的。”
他说出了孙华的名字,陆怀安心一跳,但是没有作声。
“可能你不会立即相信,我也知道,您当时用孙华的字迹寄信给我,就说明你是一个很谨慎的人,你现在不相信没有关系,你可以去查,我陈翊之如果有一个字的假话,我天打雷劈。”陈翊之说完,举起手指,发了个毒誓。
不等陆怀安说话,陈翊之接着道:“我这次过来找您,也没有别的意思,我听说您开了一个零件厂,刚好我也是专业对口的,我想留下来,报恩。”
说着,他打开自己的文件袋,从里面拿出许多资料,一一展示给陆怀安看。
陆怀安虽然没有表态,但是他看得很仔细。
不得不说,专业的人做事确实就是不一样。陈翊之这些文件,显然出自他自己的手笔,跟外头看到的这些东西都不一样,更详细,操作性更强。
一直到最后,陆淮安也没有表态,但是他把陈翊之的资料都留下了,如果他是个骗子,好歹还是留点东西嘛,是不是?
等陈翊之走了以后,陆怀安立刻联系了孙华,喝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你透露的消息吗?你知不知道,当时那一件事如果被查出来,我们一个都跑不掉!”
孙华听他说完这件事情后,也挺懵逼的:“没有啊!我谁都没有说过啊!”
“还不说实话!人家都找上门来了!”陆怀安觉得他有所隐瞒,语气也愈加严厉。
孙华觉得自己真的冤死了:“陆哥,你觉得我是那么傻的人吗?这个事情的严重性,我比谁都清楚啊!”
想想也是,陆怀安心里泛起了嘀咕:难道,是沈茂实?
可是打了电话过去,沈茂实也觉得很茫然,他压根就忘了这件事。
至于钱叔这边,孙华给他打了电话以后,他立马打了电话给陆淮安:“怀安,我觉得……这个人是不是在诈你?”
也不排除这种可能性,为了稳妥起见,陆怀安找人查了这个陈翊之。
只是出乎意料的是,陈翊之说的所有内容全都对得上,他当时的确遗失了录取通知书,后面失而复得以后,就去上了学,成绩很好,一直是他们村里的骄傲。
尤其是录取通知书失而复得的这件事情,因为非常离奇,结果又很好而广为流传。
陆淮安查清楚以后,陈翊之又找上门来,笃定地笑着说:“我相信您都已经查清楚了,但是对我怎么知道的肯定充满疑虑,我无意隐瞒,只是任何事情,道听途说总归没有自己亲眼看到,亲自查到更为放心。”
对于他怎么知道的,陈翊之坦荡的说:“因为孙华的申请书,是我批复的。”
虽然学习过后,孙华的字有了很大的进步,但是一个人的写字习惯他是不会变化的,尤其是某些特定的拐角,笔锋,仔细对照过后,陈翊之终于确认了,这上面的字迹就是孙华写的。
他把孙华查了个底朝天。
“我想得很明白,孙华不具备这样的见识,如果他拿到了这封录取通知书,他的处理方式可能是丢掉,可能是卖掉,但他绝对不会贴钱寄回给我,我根据你们的习惯和品行仔细核对以后,我确认,您就是我的救命恩人。”
整个思考环节,逻辑能够自洽,甚至很严谨,陆怀安也找不到他的矛盾点在哪里。
他仔细地想了想,这个事情他不能敷衍。
如果陈翊之是过来整他的,他们那当时那件事情收尾其实并不完美,真要查起来,还是能查个水落石出的,与其节外生枝,不如先看看他到底想怎么样。
想到这里,陆怀安扬眉笑了:“你是想报恩是吧?虽然我不是你说的什么恩人,但你想来我厂里做事的话可以啊!刚好我厂里还缺人呢,你想来的话,就明天去报道吧。”
陈翊之还挺高兴的,千恩万谢的走了。
等他走了以后,陆怀安给李鸿达打了个电话:“亭阳这边怎么样了?”
得到目前还没有什么进展的消息,陆怀安并不意外,他城角微勾,露出一抹坏笑:“没事,亭阳这边你先让他们查着,我们机床不停,我这边有个人刚好是专业对口的,明天过来报道,你给他安排个职位,就让他管这个生产钻头和铣刀的,坏了就让他赔。”
真要是那么厉害的工程师,还是个副教授,这种问题总该能处理吧?
不说能直接解决,总还是有点头绪的。
如果能证明陈翊之是个草包,那就更好了,现成的理由把他赶走,他搞坏了救命恩人的机床,应该也没脸再来讹他了。
如果他真的有真本事,那就再好不过了,陆怀安也无所谓报不报恩,只要他有这个能力,他也会给他相应的报酬,与耽搁生产相比,多给份工资没所谓的。
李鸿达听得冷汗涔涔,纠结半晌才道:“这人……和您有仇吗?”
陆怀安大笑一声,挂了电话。
第二天,陈翊之当真去了新安零件厂报道,李鸿达自然也按照路淮安的吩咐,把人安排去管机床了。
听说陈翊之没什么反应,每天高高兴兴的上班,陆怀安以为他也没办法,倒也没难为他,自己搞别的事情去了:南坪西区这边,他们的厂房比新安快运的办公楼建的还早,但是进度非常缓慢,甚至一度停工,眼看都过了这么长的时间,一个工厂都没开工,众厂长不乐意了:他们觉得,他们进度之所以缓慢,是因为市里把办事利索的工程队安排到了东区建港口,他们希望,能把两边的工程队换一下。
陆怀安听了,简直都要气乐了。
第339章 三年
他们的施工出了问题,就要搞东区的?
这事陆怀安也没去插手,算了吧,搁了个孙康成在这头,总得出点幺蛾子的。
幸好孙德成还有点儿脑子,没答应西区的要求。
但是影响到底还是有的。
西区闹腾着,觉得他们更注重东区的发展。
的确,西区太难了。
东区这边要建一个港口,路是现成的,只有一小截泥泞的路,也垫了些木板就行了。
而西区呢?啥都没得,全要重新弄。
光修路一项,就已经用了许多预算了。
陆怀安也没管他们,反正只要港口建成了,他可以用就行。
结果会哭的孩子有奶吃,这边虽然工程还在进行,但吵过闹过后,为了维持平衡,他们还真从东边调了些人手过去。
陆怀安察觉过后,直接就打报告上去了。
开什么玩笑,搞的他不会说一样。
孙德成看着这报告,也是一个头两个大:“我说了这样是不行的,瞧瞧,都不满。”
人反正都调过去了已经,也不可能朝令夕改。
最后只能是再招了点人手,让他们快点完工。
两边卯足了劲头干,陆怀安也来了脾气,索性把前边的路全给铺了小石子。
不是要跟他比么?
来啊!
西区的人还真瞧着呢,一看到他们这路都铺好了,一点不泥泞,货车跑得飞快的,立刻又不满了。
这一回,孙德成没脸帮他们说话了,严厉地批评了他们这种行为:“那路是陆厂长自己修的,你们不要总是盯着这点子蝇头小利,要多想想自己的付出。”
自己修路,西区众厂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吭声了。
要换作过去,他们或许也会财大气粗的一挥手就说也自己修。
可是现在,已经付出了巨大的人力物力财力,任何支出他们都会仔细拿捏,小心翼翼。
私下喝酒的时候,钱叔都忍不住跟陆怀安感慨:“幸亏我们没去西区,这坑就不够我们填的。”
“开发,哪有这种容易。”陆怀安笑了笑,摇摇头:“我从前开荒的时候,把山里的树根给挖掉,再把土耙散,再沤肥,这中间没个两三年,是压根种不出什么东西的。”
这些土地的开发,其实也差不多。
树种得多的地方根就多,尤其有些还是竹林。
竹子的根有多难处理,他就不说了,谁都知道的。
逢山挖山,逢水建桥,哪有这么容易的。
陆怀安盯着自家工地这边,让他们千万小心:“不要让人钻了空子,查出问题来,现在肯定有很多人盯着咱们这边,明白吗?”
“明白!”
工人们或许不懂,但包工头可太清楚了。
不仅严查各项事务,晚上还找了人四处巡逻。
幸好,一切都还算顺利。
挖好地基,一层一层往上建。
外头围着网,脚手架也一天比一天高。
直到这天李鸿达汇报说,钻头断掉的事情已经解决了,陆怀安才想起来:对了,那个陈翊之怎么样了?
抽了个空,陆怀安去了一趟新安零件厂。
结果过去一瞧,发现陈翊之在给一众工人上课。
明明他进来的时候也是个工人,但他偏偏就有本事,混得比其他人都出色。
李鸿达都在下头,坐得端端正正的,一脸认真地写着笔记。
这啥情况啊?
陆怀安看得直皱眉头,默默听了一会。
不得不说,这陈翊之的确还是有点东西的。
他自个的理论,一套一套儿的。
讲解起来浅显易懂,连他站这会儿,都感觉受益良多。
去了车间,机床运转都很正常。
李鸿达汇报的时候,更是大加夸赞了陈翊之这个人。
他说陈翊之想法特别多,解决的办法也非常独特。
还说陈翊之真的有真本事,在工厂里做事,还写了好些文章发表在了报纸上。
陆怀安眯了眯眼睛,琢磨琢磨,叫了陈翊之过来。
再次见到陆怀安,陈翊之一点都不慌。
如常打过招呼,陈翊之神色平静地看着他:“我还能在这边做三年。”
三年啊。
陆怀安哦了一声,倒也不意外:“你三年后要去做什么?”
“三年后,我得回去做教授的。”陈翊之神色坦然地看着他,微微一笑:“我听说,你之前想过要做家电,遇到了一点挫折,后面才转成的零件制作?”
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虽然觉得有些丢脸,但陆怀安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能说的。
他点了点头,嗯了一声:“是的,当时我想过要做冰箱,毕竟那时候,冰箱赚钱嘛。”
“嗯……冰箱现在也赚钱的。”陈翊之想了想,站起身来:“好的,我明白了,我回去写一份报告,回头交上来。”
他这人,也怪有意思的。
龚皓觉得这人太有性格了,不是那种好掌控的。
但陆怀安并不觉得奇怪,有才之人,都是很有性格的:“这个无所谓,他不是说了么,他就能在这做三年,先看看,他到底能做出什么吧。”
至少,以他这种独特的性格,能在厂里这么短的时间内获得所有人的认同,已经让人非常惊讶了。
陆怀安翻看着报告,唇角噙着一丝笑意:“他把钻头总是断掉的事情解决了,现在做钻头,已经不会老是断针。”
调整的其实只是些参数,但人家就有本事,能调到这个程度。
有了陈翊之以后,零件厂如虎添翼,发展的速度顿时加快了不少。
第一批钻头和铣刀出厂的时候,陆怀安都到了现场。
这第一批产品,将送往亭阳,给张厂长他们先试用一下。
张厂长已经发了话的,只要他们的产品比原先的厂家好,他们以后就在新安这边进钻头和铣刀。
对此,陈翊之胸有成竹:“那么,我们可以准备签合同了。”
他这般自信,陆怀安很是欣赏,当即一挥手:“行,那合同的事情,就由毛副厂长来吧!”
毛晃利索地答应了。
果然,这批钻头和铣刀运过去后,很快就折服了机床厂的众人。
他们使用钻头和铣刀前,按陈翊之的方法先调整了一下机床的参数。
使用的时候,如果钻头出现问题,会先警报,提前预示。
替换后便可正常工作。
而且因为都是整体的钻头,基本不存在断裂的情况,但是照样会有磨损,有磨损的时候,参数也会发生变动,机床又会发出警告。
这样一来,会出现问题的每种情况都预料到了,更换起来全凭机床提示,压根不需要别人去猜。
自然,也就不会再出现,刚用没多久,因为时间到了就得换的情况了。
钻头换上去之后,机床厂的效益大大提升。
关键是损耗还降低了许多,并钻头和铣刀更换的这一项,支出就已经节省出了一个巨额的数字。
张厂长非常高兴,特地打了电话过来,找他们签合同。
刚好现在有了陈翊之,李鸿达轻松了不少,他便主动说愿意前去。
打了申请过来,陆怀安也利索地答应了。
在他出发前,陆怀安特地找他吃了个饭。
李鸿达以为他是不放心,还拍着胸脯说自己一定会圆满完成任务。
“哦,不是这个的事。”陆怀安咳了一声,沉吟着提醒他:“之前张厂长给过你几个名字,你还记得吧,就,跟张厂长他们合作的几个商家。”
当时就说过,这几个商家也是跟机床厂一个供应商这边进的货,他们的钻头和铣刀都是一样的。
李鸿达怔了怔,开始有点明白他的意思了。
“你看,你这去都去了,签一份合同是签,签两份合同,那不也是签嘛!?”
经过他的提点,李鸿达慢慢回过味来了:“哦……你的意思是……嘿嘿嘿嘿。”
俩人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
这就对了嘛!
陆怀安很满意,俩人尽兴而归。
李鸿达出差去之后,车间里的事情,基本都是由陈翊之来安排了。
他做事非常认真,针对工人们乱丢乱放的行为,还特地写了些纪律上的规定出来。
一手字工工整整的,写成了画报,贴在最显眼的位置。
所有工具,每个放置点都不一样,全都是贴了条的。
别说,这么规整下来,车间里确实跟原来都不一样了。
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
见着了陆怀安,陈翊之还有些抱歉:“这阵子有点忙,那份报告还没写完。”
“哦,没关系!”陆怀安一点都不着急。
到了现在,他基本也相信了陈翊之。
对待他的态度,也从一开始的敬而远之,到了现在的和颜悦色。
还没等李鸿达从亭阳回来,沈如芸他们就得去报到了。
这些到厂里教认字的同学们,也都要开学了。
撤掉课堂的这天,许多工人都哭了。
他们自主地从家里带了些鸡蛋什么的,纷纷想塞给这些“老师”们。
“我们不能要的。”
“来这里,我们都是有工资的,你们赚点钱不容易,别给我们了。”
现场不少人哭成了一团。
就连周乐诚,也神色黯然。
陆怀安忍不住拍了他一下,挑眉:“怎么了?舍不得?你随时过来不就行了。”
“我当然能来……”周乐诚飞快地往左边看了一眼,又垂下眼睑:“唉,怕只怕,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啊。”
第340章 凭空消失
这诗念的,没头没尾的。
陆怀安眯了眯眼睛,循着他的视线望了一眼。
结果正好撞上一个女学生的视线,跟他对上了视线,她飞快地低下头,很窘迫。
“哦……”陆怀安明白了,捶了他一下:“可以啊!你终于遇着合适的姑娘了啊?”
对于他的心思,周乐诚倒也没什么好瞒着的,笑了笑:“是啊,她是个好姑娘。”
那有什么的。
陆怀安果断地道:“那你快追啊,刚好今年谈,明年结,也省得家里三催四催的。”
上回周叔来的时候,不是还愁着这事嘛。
周乐诚叹了口气,摇摇头:“哪有这么容易。”
在校学生一般不准结婚的……
《高等学校学生学籍管理的暂行规定》里头就说了,为使学生集中精力完成学习任务,有利于学校的管理,在校学生一般不准结婚。擅自结婚者,应予退学。
如沈如芸这般的,实在是例外中的例外了。
陆怀安眯了眯眼睛,哦了一声:“这个我倒是知道的,但是里头不是还说了?个别因特殊情况而又年龄过大要求结婚的,由学校从严掌握审批。”
“……”周乐诚怔住。
特殊情况他没得,但……他或许算得上一个年龄过大?
眼看着同学们都要走了,周乐诚咬咬牙,心一横:“算了,死就死吧!”
他冲过去,鼓起最大的勇气,找了那个女同学说了一会话。
再过来的时候,他眼睛里全都是星星,满脸欢快的笑意。
一看他这样,陆怀安就知道事情差不多成了。
果然,周乐诚喜滋滋地告诉他:“我问了她的学校!她跟我的学校是一处呢,离的不远!”
“……”
敢情他刚才过去,就是问了这个?
“对,对啊。”周乐诚一脸茫然地看着他,迟疑地道:“那不然,能问啥呀?”
“可以问她要不要处对象啊!”陆怀安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再不济,也能问问她对你感觉咋样?”
周乐诚闹了个大红脸,哼哧哼哧半晌,才哼了一声:“陆哥,这也太唐突了!”
行吧。
陆怀安算是明白了,他们这也太纯情了。
不过也是,到底他们是自己处的,不像他和沈如芸,见面就是相看,见几面就直接结婚了。
中间略过了许多事情,自然也没周乐诚他们这般患得患失。
不过,离别的情绪总是差不多的。
沈如芸也得收拾东西,准备去北丰了。
这几天,她情绪一直不佳,饭都吃不好。
一说起上学,她当然是高兴的,可是一想到要离开自己的孩子和怀安,她又忍不住伤心。
经过慎重考虑过后,沈茂实最终还是回了趟山里,把父母都请了下来。
弟弟妹妹也都带了出来,家里的田和山都免费给了亲戚在种,只要帮他们交国家的部分,其他的他们都不要。
沈爸沈妈当然舍不得,可是也没办法。
毕竟,沈茂实说的也有道理。
现在沈茂实在新安快运做总经理,虽说是挂个老总的名头,但他事情是真的多。
尤其现在小舅子也有了孩子,岳母娘也没法像从前一样帮衬着了,赵芬也得上班,哪有那么多时间管孩子。
一时半会的,要请个像陆怀安家婶子这么靠谱的帮忙带孩子,那真不容易。
可是要不找的话,他们的孩子就没人带。
加上现在沈如芸要去北丰读书了,他家更好,俩孩子!
陆怀安这么个大忙人,自己还要念书,哪有时间带孩子?
总不能事事都靠着婶子。
听了他的话,沈爸沈妈也知道他说的有道理。
“果然现在是跟着怀安做了事,懂事明理了啊。”沈爸这么给人说着,摇头叹息:“我们这做父母的,不说能帮衬多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孩子苦熬,一点忙都不帮,做不出来这事不。”
确实是这样,亲友们也挺认同他们的想法。
于是,沈爸沈妈拖家带口的,来了南坪。
也稍微缓解了一点沈如芸心中的彷徨和无助。
只是再怎么坚强,她也未能免俗。
临行前一夜,沈如芸攀在陆怀安的肩膀,心情低落地:“我这一下,去了这么远,你,你不会找别人吧……”
陆怀安哭笑不得,斜睨着她:“你这两天心事不宁的,就是在琢磨这事?”
“也,倒也不全是。”
那就还是有一部分是的。
沈如芸叹了口气,想想又郁闷:“你别笑呀!我这不是紧张嘛!”
说到这,她又酸溜溜的:“而且,当时不还有个白姑娘嘛?知道你结了婚有媳妇,不照样往上贴。”
现在陆怀安可是个大老板了,厂子都好几个,自己还很努力,也是个大学生了。
万一来个摘桃子的,她不得哭死。
陆怀安一听这话就头疼,抬手捂住额头:“哎哟,你可饶了我吧!咋开始翻旧账呐你?哎,我可先申明啊,当时我的表现你是看在眼里的……”
“我知道,我知道!”沈如芸想起当时他的表现,心里一甜,靠在他胸前蹭了蹭:“我觉得,你当时做得特别好!”
“其实,我还能做得更好。”
陆怀安眸光一暗,直接把她掀倒在床:“我看你最近是太闲了,居然还有心思想别的事。”
“嗯?”她不想这事,想啥呢?
“来,我教教你,正常情况下,你要远行前,该想什么事。”
什么事?当然是先喂饱饿狼再说。
陆怀安和沈茂实一起,送沈如芸去了学校。
报到这天,沈如芸如众星拱月一般,一身轻松地进了寝室。
沈茂实还没来过北丰呢,瞅哪都新鲜得很。
“喜欢就到处转转,反正不急。”陆怀安其实也挺激动的,不过他一向隐藏得好,倒没人看出来。
只是沈如芸要搞军训,就没法跟他们一起了。
沈茂实听都没听说过什么军训,一脸茫然。
“听说也是今年才恢复的。”陆怀安同情沈如芸的同时,也觉得有些可惜:“从外边引进来的《海滩上》电影这几天新播,我本来还说,想带如芸一起去看一看来着。”
他们南坪还没有,北丰这边上得快些,昨天他就瞧着了,电影院有海报。
这个电影倒是不稀奇,不过陆怀安都想看的电影,就很稀奇了。
沈茂实眼睛一亮,拍手:“没事啊,她没空,我陪你去!”
“……”陆怀安不好解释这其中的关窍,只得叹口气买票带他去看。
电影很好看,沈茂实出来的时候,都忍不住感慨那里头的灯红酒绿,尤其是那首歌,他都能哼几句了。
“浪奔……浪流……”
沈如芸进去之后,还是有诸多不习惯的,不过陆怀安答应了,每个月有空就会过来看她,而且她刚到学校没两天,就收到了他寄来的信。
一看邮戳,还是他离开前在北丰寄出的。
看着看着,她就笑了。
再看看,她又忍不住哭了。
她真的好想孩子,好想家,好想他啊!
陆怀安回了南坪后,也去报到了。
没想到,周乐诚去报到后,又跑了回来。
他脸色惨白,给陆怀安打了声招呼就匆匆跑了出去。
“这是,咋的了?”
陆怀安也不知道啥情况,想想周乐诚也不是什么小孩子了,也没往心里去。
他现在忙着呢!
不知道陈翊之哪来的那么多奇思妙想,居然给他提议说,他原先想的冰箱厂,其实是可以实现的。
现在不少冰箱制造厂,其实许多东西都是引进的。
谁会傻乎乎全部自己制作啊,先组装呗,会组装了再整些小零件出来自己做。
慢慢来。
陆怀安觉得他这想法挺好的,想了想:“也可以,这事你先安排着。”
至于哪些零件是可以自制,哪些需要购买,陆怀安不懂,既然陈翊之想干,就让他干好了。
陈翊之听了,都忍不住感叹道:“难怪李哥说你对他很宽和,我之前还不信,现在信了。”
权限给的很大,陆怀安基本不会过问这些细节,只掌控着大方向。
“我其实只是觉得。”陆怀安笑了笑,倒也没瞒他:“研发肯定是很费钱的,在可控的范围内,只要具有钻研精神,我都认同。”
如果说一毛钱不花就得搞个新东西出来,都不消别人提,陆怀安第一个反对加质疑。
陈翊之想了想,笑了:“也是。”
这样一来,陆怀安的行事风格,他算是摸着了门路,相处起来也更加轻松了。
周叔打电话来的时候,陆怀安还在家里逗孩子。
现在沈爸沈妈下来了之后,沈茂实没答应让他们住在陆怀安家里。
他现在有钱了,也在陆怀安他们旁边买了套房子。
住在市里头,确实很方便。
里头东西该丢丢,该买买的,收拾收拾就能住人了。
沈爸沈妈平时就过来打扫打扫卫生,带带孩子。
做饭有婶子,他们也不会特别累。
陆怀安学校也***时回来得也多,觉得这样也挺好的。
只是家里确实一下就空旷了许多。
电话一响,那叫一个炸耳朵。
他接起来之后,听着声音就笑了:“周叔,怎么今儿有空……”
“怀安!你看到乐诚了吗?”周叔声音很激动,神情急切地道:“学校电话都打家里头来了,咋说他没去参加军训呢?”
嗯?陆怀安有些迟疑。
他好像,前几日倒是见过一眼,不过后来没见着了,他还以为周乐诚回学校了呢!
“叔,你别急,我这就叫人一起找。”
既然是来了南坪的,总能找得着。
光天化日的,总不能一个大活人凭空消失了吧?
第341章 嫁人
南坪市虽然不大,但想要找个人还是不容易的。
尤其是都不知道这个人去了哪里,哪天去的。
陆怀安分析了一下,周乐诚读书时基本没怎么出过校,附近也没什么熟人。
如果是要去哪里,他肯定也会给周叔说一声的。
最重要的是,在周乐诚眼里,没什么比读书更重要,他不可能无缘无故不去学校。
所以他不会去陌生的地方,如果去,肯定也是有目的的。
陆怀安给钱叔他们都打了电话,四处问人。
新安村里面没有,纺织厂这边也都没有。
所有周乐诚可能去的地方全都问了一个遍,依然没有找着人。
最后,陆怀安沉吟片刻,想到了一个人。
钱叔已经赶了过来,车都没停稳就拉开了车门:“怎么样,人找着了没?”
“没有。”陆怀安匆匆拿着车钥匙准备出门,眉头紧皱:“我准备回一趟村里,查一下花名册。”
他觉得,周乐诚也没别的地方可以去了,唯一的意外,就是那名女同学。
就是周乐诚说什么人面桃花的那个。
当时那个女同学,陆怀安也只看了两眼,真没太留意。
这会子要说,他也真想不起她名字。
只能先去村里查名单了。
龚皓听了之后,把所有册子都拿了出来:“全在这了,这是我们诺亚这边的所有老师的名单。”
男性全部忽略不计,女同学成绩一般的也可以忽略。
“对了,当时乐诚说过,这名女同学跟他考的是同一个地方的学校。”
周乐诚考的不是市内的大学,是他们省另一个市里头的。
这样一来,目标就更加缩小了许多。
他们打了电话去学校,最终查出来有两名女同学跟周乐诚考到了一处。
“她们有照片吗?”
学校里边有,他们毕业时是拍了毕业照的。
陆怀安想起来,对,他也有的:“行,我这就过来。”
听说他们是要去找人的,崔二和沈茂实也都跟上了。
三台车,徒弟们也都跟着。
人多力量大,找起来也利索不是?
陆怀安也不确定等下会遇着什么事,会不会需要人手,就没拒绝了。
到了学校后,老师热情地接待了他们。
看到他们的毕业照片,陆怀安指着其中一个:“就是她。”
“哦,这是苗招娣。”老师皱着眉头,有些迟疑:“这个……她家里情况有点复杂……”
复杂就对了。
不复杂也不至于出这乱子。
听说是周乐诚失踪了,跟苗招娣有关,学校也非常重视。
要知道,周乐诚可是跟沈如芸他们一批的,都是学校里非常看重的尖子生。
好不容易考上了好学校,要因为什么事给耽搁了,他们都得心痛死。
陆怀安嗯了一声,叹了口气:“没法子了,先去看一看情况再说。”
听他这么说,老师立刻起了身:“我跟你们一起去,我知道她家在哪。”
他以前去家访过的。
那正好,省事了。
在老师的指挥下,他们四辆车很快就驶向了苗家村。
刚拐过弯,就听得前边敲锣打鼓的,很是热闹。
路上很多人,一个个都喜气洋洋的。
时不时的,还有放鞭炮的声响,动静还挺大。
陆怀安摇下车窗,叫住了一个小姑娘:“你们这边在做什么呀?前边还能走吗?”
“不能呢!”小姑娘扎着羊角辫,可开心了,一蹦一跳的:“今天苗姐姐出嫁啦!有喜糖吃喽!路上都摆了酒席的呢!”
办酒?出嫁?
陆怀安和老师对视一眼,心微微一沉。
“苗姐姐?你们这全村都姓苗吧,你苗姐姐那么多,你分得清是谁结婚吗?”
小姑娘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脆生生地:“当然分得清哇!今天结婚的苗姐姐是大学生呢!我奶说了的,是我们村里的金凤凰!”
糟糕。
老师直接气得站了起来,脑袋撞在车顶上,嘭的一声巨响。
“你别急。”陆怀安一把按住他,在车上掏了掏,拿出几颗平日里逗孩子吃着玩的糖给小姑娘:“拿去玩吧,多谢你指路啦。”
小姑娘犹豫了很久,还是没经受住诱惑,伸手拿了糖。
没办法,村里太穷了,又都重男轻女,平日里压根没她吃糖的机会。
有糖也都是得让着哥哥弟弟的,可这几颗不一样,这些全是她的!
糖揣到了兜里,小姑娘心踏实了,高高兴兴地走了。
等人一走,陆怀安脸色就沉了下来:“看来,苗招娣今天要出嫁了。”
“那事情就很明了了。”
周乐诚喜欢苗招娣,俩人刚好考上了一处的大学,估计约好了大学见。
结果开学的时候,苗招娣没来,或者,她找人递了话给周乐诚。
而周乐诚呢,又读书读傻了,一个人也敢莽到人家村里来。
人全村都姓苗,村子都叫苗家村。
他一个外人跑过来,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而且,刚才那小姑娘说她家糖都是给弟弟哥哥的,说明很重男轻女。”
这苗招娣刚考上大学,肯定不可能立刻就想嫁人,还是嫁村里。
今天又是学校上课的日子,她家里人要真为她着想,会挑这么个日子给她结婚?
错过了时间,可不一定能读书了。
“她那么用功的,这岂不是全功尽弃!?”老师简直气死了,当场就想下车去跟他们理论理论。
陆怀安眼疾手快的,连忙拉住他:“老师,您千万别冲动,这事急不来。”
虽然他们现在来了不少人,但如果贸然冲出去,那基本就是送人头来的。
人再多,能有人家一村子人多?
经过他们的安抚,老师也逐渐冷静下来:“是,我不能冲动,但是……现在怎么办?”
都办酒席了,真要给他们结了婚,招娣这女孩子,还能读书么?
陆怀安点了支烟,慢慢琢磨着:“我发现了一个事情。”
众人望向他,他沉吟着:“这个村子,特别穷。”
这不是废话吗!?
谁还能看不到啊?
屋子全都破破烂烂的,跟新安村没得比,整个村里居然连个楼房都没得。
不过陆怀安一向不会说废话,众人耐心地往下听着。
“他们缺钱,那我们就给送钱,抬高苗招娣的身价。”
能在这关头嫁女儿的,肯定也不是多有脑子的主。
送钱,而且不能送少了,钱一定要多,多到让苗家人觉得,这闺女现在就嫁实在是亏了。
“可是这时候了,我们去哪弄钱?”崔二皱着眉头,抬抬下巴:“再拖会儿,人家都能洞房了。”
钱叔一拍脑袋,回车上拿了个包:“刚好,我准备买辆车来着,找人借了点钱,正好在身上。”
这可倒好,陆怀安拿过来,打开一看,立马拉上:“可以,差不多的样子。”
大致分了一下工,钱叔得了一个市里教育局干事的名头,陆怀安是大学这边来的书记。
老师则是带他们来的。
沈茂实和崔二都是司机,几个徒弟是打下手的。
分工完毕,四辆车继续前进。
刚开到喜宴附近,车子就被人拦住了。
他们村里穷,路都烂得要死,又窄,平日里是真的没怎么见过这种豪华小车。
尤其是打头这辆,是陆怀安的皇冠,看上去就特别的……贵!
“嘿嘿,这个,对不住哈,家里办喜事呢,摆不下,这不,路上也摆了几桌,您看看,能不能换条路走走?”
车窗摇下来,崔二皱着眉头:“我们书记要去苗同学家,就是你们村里的,没法绕路。”
嗬!
这车里坐着的书记!
众人微微一惊,立马有人跑回去告诉了苗家父母。
别人没啥感觉,但苗爸一听就不对劲了。
不是他吹,这村里头,有出息的,还真只有他家这丫头片子。
这啥书记的,从前都没来过,现在突然来……莫不是来找招娣的?
“可是,招娣今天要嫁人了啊……”
苗爸琢磨琢磨,还是决定去看一看。
结果他到的时候,老师已经下了车。
这老师来他们家里家访过,一看到他,苗爸就没什么好脸色了:“怎么又是你。”
“哦,原来是招娣她爸。”老师也很配合,压低声音给车窗里说着:“陆书记,这位就是苗招娣同学的父亲。”
哎哟嗬,还父亲。
陆怀安拉开车门,一身西装笔挺地下了车。
他也没急着说话,居高临下地打量了一番苗爸:“你就是,苗招娣的父亲?”
苗爸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一拧眉头:“对头!我就是她老子!”
“哦,苗先生你好。”陆怀安走过来后,伸手跟他握了握,和蔼可亲地道:“我姓陆,你叫我陆书记就好,我这次来,是来找苗招娣同学的,来给她发一下奖学金的证书。”
别的苗爸没听着,奖学金三个字可是听得他两眼放光!
钱啊!
他倒也不傻,精明地盯着他:“她书都读完了,还有那啥,奖学金?”
“没有读完啊。”陆怀安微微蹙眉,疑惑地看着他:“她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我市重点大学,大学奖学金比高中丰厚多了——您不知道?”
苗爸一脸震惊加懵逼:“这,这我上哪知道哇?”
“哦,这个其实就是我市里下发的文件,你不知道也属正常,根据我市一九……”陆怀安说了一通官话,说得苗爸一愣一愣的。
听得他云里雾里,毫不含糊地请他们进去:“外头晒,里头坐下来,咱们慢慢说。”
还说什么啊,沈茂实听得捉急,找人要紧啊!
可是偏偏陆怀安一点都不着急的样子。
第342章 一半
他们坐下来,喝了一盏茶,慢条斯理地给众人解释着,什么是大学,大学的奖学金有多丰厚,大学的奖励政策又是何等的优渥。
“那,这一次,我家丫头有多少奖学金?”
苗妈也竖起了耳朵,紧张地看着他们。
“哦,不是特别多。”陆怀安喝了口茶。
一听这话,苗爸苗妈脸色就拉了下来。
不多?不多还来说什么?
他们还要办喜事呢!
陆怀安放下茶杯,慢条斯理地道:“就三千块……而已。”
三千!?
“多少!?”
所有人都愣住了。
苗爸苗妈更是猛地站了起来,震惊地看着他:“多,多少?”
“我知道这有点少,但其实你们不用太放在心上,以后读得久了,奖学金不会少的。”陆怀安叹了口气,一脸无奈地:“但再怎么说,这次也只有三千。”
旁边的一对夫妻对视一眼,乐开了花:“哎哟,这下可好了,娶个媳妇,反倒是赚钱了。”
“姜老六,你他妈想得美你!”苗爸脸一沉,立眉竖目地瞪着他:“这钱跟你家有什么关系!”
姜老六媳妇可不乐意了,哎哟一声:“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结了婚,招娣就是我老姜家的人,这钱当然是我家的!”
这可是三千块!
整整三千块啊!
苗爸苗妈对视一眼,心一横:“你放屁!”
俩家人再不复之前的亲热,当下直接闹翻了。
吵得急了眼,还动起了手来。
陆怀安端正坐着,安静地看着他们吵。
谁也没看到,沈茂实的几个徒弟悄摸摸出去了。
结果转了一圈,愣是没摸着门路,这破屋子实在没啥藏人的地方啊!
见他们空手而归,陆怀安眼眸微沉。
“呼,呼……气死我了,你这话说的真是伤了人心啊。”姜老六媳妇拍着腿儿,使了个眼色:“老苗头你也甭急,依我看这些人都年纪轻轻的,咋可能就混成了书记,你跟我急眼白咧咧也没啥用,别回头被人给骗了。”
对哦,老苗头回过神,狐疑地看向陆怀安。
对于他们的疑问,陆怀安一点都不慌,神色平静地抬手。
身后钱叔立马双手奉上一个包,陆怀安放到膝盖上,平静地拉开。
整整齐齐的大团结,捆得一扎一扎的。
“嘶!”
屋里人倒抽了一口冷气,看向陆怀安他们的眼神都变了。
陆怀安又拉上拉链,镇定地道:“你们吵完了吗?吵完了,就把苗同学叫出来,今天是开学时间,她一直没有去报到,如果放弃入学资格的话,也是不能领取奖学金的,这笔奖学金还有很多同学都需要,如果她不要的话,我们就取消她的领取资格了。”
“要!怎么会不要!”
这一下,倒是两家人都不吵吵了,异口同声地说。
“嗯。”陆怀安点点头,似乎才想起来一般:“对了,苗同学没有结婚吧?根据我国《高等学校学生学籍管理的暂行规定》,学生是不允许结婚的,擅自结婚者,应予退学。”
退学!
退了学,那岂不是没有奖学金了!?
苗爸苗妈对视一眼,刹那间就下定了决心:“没有!我家招娣清清白白的黄花大闺女!没嫁人的!”
可这话,姜家人听了就急了:“什么没嫁人!今天这不就是结婚?”
“哎,老苗头,你可不能这么做人啊,除非我们都依着你家说的了,先在你家办酒,再去我家办酒,这已经是很大的让步了,你要这样说的话,那我就得跟你好好掰扯掰扯了……唔,嗷嗷唔……”
后边的话,压根没机会说出来。
这到底是在苗家村里,全村都姓苗。
他姜老六再怎么厉害再能扑腾,还能别得过他们全村人胳膊腿儿?
不一会,俩人就被拉了出去,外头乐队很快也停了,鞭炮全给撤了。
世界终于清净了。
很快地,苗招娣也被拉了出来。
衣衫零乱,脸上也糊成了一团。
很显然是慌乱之间随便换的衣裳,灰扑扑的,鬓角还淌水儿,应该是刚卸的妆。
其他人她都不大认识,慌乱地看着老师,眼泪直接就下来了:“老师……”
“这位就是苗同学吧?”陆怀安起了身,跟她握了握手,把刚才的说辞又说了一遍。
听说有三千块的奖学金,苗招娣眼泪直接淌下来了,扑通一声,她直接跪在了地上,嚎啕大哭:“我,我有救了……”
“哭哭哭,丫头片子啥都不会就知道哭!”苗爸嫌她丢人现眼了,踹了她一脚:“赶紧给书记磕个头,把钱领了是正经。”
还磕头……
陆怀安心一跳,咳了一声:“对,你把你的学籍证和录取通知书都拿好,回学校报到后,把奖学金剩下的一半领了。”
剩下的一半?
苗爸迟疑地看着他:“怎么……是一半咧?”
“嗯?”陆怀安皱起眉头,盯着他:“本来就是一半啊,她没有报到,万一她领了奖学金以后不去报到了呢?”
他们打的还真就是这个主意……
苗招娣犹豫着,哀求地看向她妈:“妈……”
她妈也没敢动,看向苗爸。
“去去去,拿了拿了,先领了再说。”
在老师的帮助下,她一一核对了一遍:“身份证,录取通知书……”
所有资料全都对了一遍,确定无误以后,陆怀安起了身:“很好,证书呢,我们等你报到之后再颁给你,啊,今天只给你一半的奖学金。”
袋子一打开,那真是实打实的一千五百块拿出来,一扎半,就这样放桌上。
苗招娣刚走一步,苗爸就直接伸手,一把将钱搂进了怀里,笑眯眯地:“哎呀,那可敢情好,招娣呀,你就跟老师们一起回学校吧,啊,带上衣裳,刚好,路费都省了。”
他们都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苗招娣更是很清楚,她绝望地看着他:“爸,我,我生活费……”
苗爸装作没听着,直接去后边了。
崔二在门口晃了一下,做了个手势。
“那行,苗同学你跟我们一起回学校吧。”陆怀安大气地笑着,摆了摆手:“无碍的,路费不值当什么。”
见她妈也没说话,苗招娣抹着眼睛跟他们一起坐进了车里。
之前那么热闹的场景,现在连桌椅都给收拾起来了。
他们掉了头,准备回去。
坐进车里,苗招娣一抹眼泪,果断地道:“老师,我不能走,周乐诚还在这里。”
“嗯?”老师迟疑地看向陆怀安。
“他没事。”陆怀安也松了口气,还好,周乐诚虽然蠢了点,但眼睛还算好使,这姑娘没光顾着自己逃。
车子发动后,迅速地驶离了苗家村。
苗招娣在确认周乐诚在后边的车里后,也哭着说了事情的始末。
她家里一直不支持她读书,她上学的费用全都是靠自己拿奖学金得来的。
这次她去当老师,赚了二十几块钱,本来高高兴兴的,想着这回大学生活费有着落了。
结果家里捎了口信过来,说她妈去山上砍柴,摔了下来,怕是活不长了。
她带着钱回去,想要救她妈一命,结果刚到家就被摁住了。
“他们出了八百块。”
毕竟是村里头一个大学生,姜老六也算是给足了钱。
苗爸觉着,这姑娘越来越不好管了,又不听话,从前有奖学金呢,还能往家里捎捎,现在考到了别的市里头,这飞出去的金凤凰,飞不回来可咋整?
还不如直接嫁了人,反正大学也没奖学金了。
“我求他也没用,我没有办法,只能求我表妹,帮我递了封信出去。”
她表妹一个人,没有车子,走路走到了市里,寄了这封信出去。
这么一来一回的,事情终究是耽搁了。
等周乐诚寻到苗家村,事情都定下来了。
怕他闹事,她家里人索性把他一道扣住关了起来,说等她嫁了人就放了他。
陆怀安听得额角青筋直跳,这个不省心的。
等回了市里,陆怀安让婶子招呼苗招娣,拉开后边车门,居高临下看着瑟瑟发抖的周乐诚:“滚下来。”
周乐诚知道自己犯了大错,但看到苗招娣好好的,心里也吁了口气。
心一横,他大步走了下来,利索地道:“我错了。”
“错哪了?”
所有人都坐着,只有周乐诚一个人站着。
他揉吧揉吧衣角,粗着嗓子道:“我,我不该这么冲动,一个人跑过去,我当时应该把你们都叫上的。”
好家伙。
原来他压根不觉得自己这英雄救美是个错。
陆怀安都气乐了,踹了他一脚:“你个混球,真是让人操不完的心,赶紧给周叔回个电话,他都急疯了。”
对哦,周乐诚急了,连忙跑过去打电话。
这一通电话打的,周叔自是又哭又骂,周乐诚也一边说一边哭。
都吓得不轻。
更别提当事人的苗招娣了。
她也不敢回学校,怕她爸妈回过神来去学校逮她。
加上她家可是收了钱的,她也怕姜家人来学校逮她。
“就住这边吧,我要去趟厂里,今晚不回来住。”陆怀安按了按额角,看向沈妈:“妈,今晚得麻烦您陪陪这小姑娘。”
毕竟他是个大男人,苗招娣又是个女孩子,避嫌还是要的。
“诶,行的。”
“那行,先这样吧,都好好歇着,折腾一天也累了,先吃饭睡一觉,明天起来再商量怎么做。”
陆怀安还真不是敷衍,零件厂这边是真的有事。
李鸿达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