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五十四章 打他！
梅己人？
七剑仙之一的梅己人？
说书人早就耳闻剑道名师己人先生的大名，却像大陆上其他人一般，从未见过己人先生真人，
当下闻其名号，他精神一振，同样躬身礼敬道：“见过己人先生。”
这可是真正的大前辈！
和“第八剑仙”这等杀出来的名号不同。
“己人先生”这个称谓，代表着梅己人在古剑修传承方面的成就，当为百代宗师！
“嗯。”
梅己人敲着纸扇，没有太多回应，只望着八尊谙，开门见山道：“费尽周折，约在这等地方见面，却不知你寻老朽过来，所为何事？”
“为了剑道的传承，也为了剑道的未来。”八尊谙义正辞严。
梅己人微不可察一挑眉，显然是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答桉。
他笑了笑道：“第八剑仙乃当世大才，精通九大剑术，如若是为了剑道传承、剑道未来，我想，你能做到的，并不比老朽差多少。”
“我不行。”八尊谙果断摇头，“我早已封剑，现‘禁武令’下，身体也成了孱弱之躯，我之一生，命途多舛，为今已不再宜剧烈活动。”
封剑……梅己人眼眸微敛，忽然想到了在天上第一楼时，遇见的那个少年剑客。
他的推论，当真言中了八尊谙现今的处境？
果然，自己的眼光就没有错过。
那日那小子，就是个天才！
可惜了，对方志向也不小，不愿成为自己的徒弟。
梅己人心头可惜，面上却笑意脉脉，道：“从‘再出世’以来，你所做的‘活动’，可不能谓之为‘寻常’，这就是你对圣奴最近之举的自我解读？”
他意有所指，显然此时已经知晓了八尊谙在白窟斩白衣七百，送苟无月归山入狱，又于云仑山脉垂钓，一手策划了圣人大战，还以异宝引得世人对天空之城，趋之若鹜。
而现实也确实，这一件件、一桩桩的，哪是“不宜剧烈活动”的表现？
八尊谙却微笑道：“己人先生能看到的，想必不止这一层。可凡人走路，不经意间也能踩死蝼蚁，我之所做，除却白窟之事外，不过弈棋罢了……区区对弈，又怎能说成是‘剧烈活动’？”
梅己人沉默。
对弈……
这话说来是轻巧，你弈棋的对象，可不简单。
“不愧是第八剑仙！”赞叹一句，梅己人不再深究，回到主题，“所以，你具体要老朽帮什么忙？”
八尊谙深深望了他一眼：“教剑！”
教剑？
梅己人错愕。
他当然不可能将八尊谙的话，理解成要自己教对方剑术，这从何教起？
对面言下之意，只可能是要自己教授某人古剑修之路。
会是谁？
好大的面子！
能让八尊谙亲自出面，劝人教剑，这得是多么娇贵？
梅己人不曾细思，便回应道：“这似乎同样也是你的强项？而且‘教剑’，并不能算是‘剧烈活动’。”
“当然不算。”八尊谙笑了一声，“可惜，我忙着对弈，腾不出时间去教人。”
没有时间……梅己人被这个理由给噎住了。
你没有时间，便让我来教，这未免顺理成章到有点离谱？
老朽像是那般闲云野鹤，时间充足之人？
胸有愠气，梅己人扯开嘴皮“呵呵”笑后，不再言语。
他和八尊谙在此其实见面不多，也无甚交情，自然不会想着要答应对方的无理请求。
“如何？”八尊谙却好似没看出己人先生的表情语言，含笑问道。
梅己人沉顿住，对面显然不是真蠢，没能读懂自己的意思。
可“教人”……
梅己人从不喜欢被强迫。
他教人全凭缘分和天意，不会强求任何一个人，也从不刻意强求缘分和遇见。
料想至此，梅己人不作声回应，却“刷”一声响，打开了手中折扇，以扇面对准了眼前二人，轻轻摇晃着。
江畔风声呼啸，何须纸扇作爽？
可当这纸扇被旋捏而出，八尊谙和说书人目光一停，便是落到了扇面上。
其上，有三个墨香大字：
“我拒绝。”
说书人看得呆住。
他盯得紧，也不曾见过己人先生有更换纸扇的动作。
而对方甫一出现之时，手中便捏着这纸扇。
这不就是说，从最初之时，己人先生就打定了主意，不可能接受哥哥的请求，也从不想和圣奴扯上瓜葛？
是啊！
这要是接受了，何止是区区一个“教剑”？
这直接代表着己人先生入场了，而他选择的阵营，就是“圣奴”——圣神殿堂的对立面！
说书人可是知道的，己人先生能独善其身，就是因为他本身没有立场，从不站任何一方，只醉心剑道。
旁侧，八尊谙同说书人思考的却不大一样。
他没有半分惊疑，目光很快从扇面三字上挪开，像是没有看到过。
“己人先生也有惜才的时候吧？”他意有所指，像是回忆到了少年仗剑天涯，和温庭在雪天中遇到了梅己人的一幕。
梅己人读出了对面的意思，没有回应，依旧轻轻摇晃着手中折扇：
我拒绝！
八尊谙没有放弃，追问道：“如若，那是个像我一样的大才呢？”
梅己人动作一僵。
如此自夸，换作是在别人身上，他掉头就走。
但八尊谙这么说，他心动了。
只不过，心动便代表着死亡。
梅己人不想冒这样的风险，他再次摇起了纸扇，微笑道：“老朽是惜才，可从不好为人师，凡事更加不喜强求……”
“如若他是徐小受呢？”八尊谙浑浊目光一定，打断道。
说书人侧目惊眸，很是讶然。
他先前并不知晓八尊谙此行的目的。
可从八尊谙口中亲自说出是为了徐小受而来时，说书人突然有些……醋意？
哥哥，何曾对人这般好过？
梅己人摇扇的动作再次停下，眉头高高一挑，足足过三息，他面色才舒缓过来，道：“原来是这样……但是，教剑的对象是徐小受的话，这更加不可能了。”
“为何？”说书人问。
梅己人瞥眸望了他一眼，失笑道：“实不相瞒，老朽见过徐小受，也有过教习之心，可惜，他并不接受好意。”
八尊谙像是早已知晓了一切，平静道：“徐小受此人自视甚高，只吃硬不吃软，说白了就是傲娇，他连拜师都是被桑七叶强迫的，因为有我在后面的关系，所以也不会接受己人先生的好意。”
这话说得太白，已经有点“有我在，他拒绝得对，因为确实不需要你”的意思了。
换做别人，梅己人扭头就走，但是八尊谙的话，他也认了。
只不过事实可以认，对方言下之意，梅己人断不可能接受，他一脸好笑道：“那难不成，还要老朽强行教他剑术？”
“当然不是，这不符合己人先生的风格也，太失格调了。”八尊谙摇头，“徐小受这种人，不能正常接触的。”
梅己人不自觉已经合起了折扇，轻轻敲着，但没有问话。
一问，就会暴露自己的求知欲。
八尊谙却早已看出来梅己人被自己说动了，或者说，对方早就被徐小受这个人打动，只是最后无奈离去罢了。
真要徐小受答应，或许梅己人早就入局！
说实话，徐小受这种天赋，哪一个“好为人师者”，不喜欢？
想到徐小受，八尊谙就想到了桑老。
对付徐小受，就得桑老这样的，而非梅己人这种温温吞吞的家伙！
于是乎，八尊谙咧嘴笑道：“己人先生不妨换个角度想，徐小受天赋如此之高，你并不需要真的‘教’他，只要能让他领悟到该‘学’的，我的请求，便算成了。”
不“教”，但能让其“学”到？
梅己人心存疑惑，金口终于被说开：“愿闻其详。”
“打他！”八尊谙言简意赅。
打？
旁侧说书人惊着回眸望了哥哥一眼，面色突然变得古怪。
梅己人同样被吓到。
打人？
这哪里能成？
这哪是为师之道？
八尊谙知晓俩人都误会自己的意思了，当下叹息一声，解释道：
“己人先生，徐小受非常人也，他就需要‘教训’，而非‘教授’，任何正常情境下会发生举动，不会让他有半分波澜……
“但是打他就不一样了！”
八尊谙表情突然生动起来，在梅己人惊愕且狐疑的注视下，他娓娓道来：
“徐小受这个人天生反骨，我说过了，他吃硬不吃软，你好言相劝，他绝不领情。
“可你若打他、骂他、折辱他，他便会心生仇恨之心，想着复仇。
“此人心性变……特殊，但学习能力又极强，若你以剑道折辱他，他必心生‘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想法，继而学你所用，用你所学。
“如此，我们的目的，不就达成了？”
八尊谙侃侃道完，梅己人、说书人怔怔听完，而后双双沉默。
这未免，对徐小受的了解也太深了？
我也想……说书人心情复杂。
真的可行吗……梅己人尚在惊疑当中。
很快他反应了过来，自己为什么要干这苦差事？
这分明了八尊谙不想干这破事，惹人生怨，才将自己唤来了。
哪有什么“我没时间”，哪有什么“不宜剧烈活动”，通通都是借口！
“以仇恨激发人的学习欲，此等卑鄙下作手段，老朽做不来。”梅己人呵呵冷笑一声后，刷一声又打开了“我拒绝”的折扇，徐徐摇起。
拒绝你倒是走啊，还留在这里干什么……八尊谙心头好笑，面上却还严肃地给出破解之法：
“己人先生言重了，这并非下作手段，而是对付什么人……嗯，因材施教。
“既然先生怕徐小受心生怨恨，这很简单，先生只需在打他的同时，给些安慰，给些暗示。
“以徐小受的聪明，必能领悟到，而后心生感激。
“棒枣齐下，相信对付这等坏学生，先生比我，要有经验得多了。”
八尊谙适时收口，只留下梅己人陷入沉思。
嗯，说书人也在沉思，只不过他的思绪，似乎偏到了不知何方去。
良久，纸扇又被合起，梅己人边敲打着掌心，边羊问道：“老朽，为何要帮你？”
因为他是徐小受啊……八尊谙心知肚明。
东域剑修，何人不知梅己人和侑荼斗法，结果输得一败涂地？
因为侑荼老爷子培养出了一个第八剑仙，梅己人桃李满天下，却连一个拿得出手的都没有。
但这个时候，己人先生拉不下面子，需要一个借口，八尊谙太能理解了。
“这是晚辈的一个请求，而作为回报，我能送您进天空之城。”八尊谙含笑道，“那里，有天底下任何炼灵师都渴求的，封圣道基！”
我缺这东西吗……梅己人心声响起，面无表情望着八尊谙，却见对面同样一脸平静，智珠在握的模样。
彷佛，八尊谙认为他给出的条件，对自己而言，十分具有诱惑力。
梅己人忽然笑了。
这确实十分有诱惑力。
但不是“封圣道基”，而是徐小受这个人。
“封圣道基什么的，你我同为古剑修，就不用说这些了，因为没意义。”
梅己人摇着头道：“至于徐小受，老朽可以帮你，但条件不是你说的那些，而老朽暂时也都不缺什么……就当做是你欠我一个人情吧！”
此言一出，说书人思绪被拉回现实，一脸惊诧地望来。
八尊谙一时怔住，下一秒，脸上却也绽放开颜色来。
欠人情好啊！
若是是寻常人，人情难还，最好不要欠下。
但似梅己人这等一生无牵无挂也无立场之老前辈，真要什么时候让自己出手帮忙了，不就等同于向世人宣布，他站圣奴这边了？
八尊谙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但他宁愿将错就错，不给对方改口的机会，于是立马接过话道：“先生之才，晚辈敬仰万分，若有吩咐，随时开口便是，何须人情？”
梅己人敲着纸扇，含笑道：“会有的。”
这么一句出来，八尊谙恍然大悟，对面早已明了其话语会给人怎样的误会。
但这，其实根本不是误会！
梅己人，早已有了入局之心！
“徐小受，现在何方？”梅己人开口问道，彷佛一刻都等不了，要去打人。
八尊谙突然沉默，对面如此坦诚，他一时为自己的后手准备，感到惭愧。
“嗯？”梅己人一个鼻音，像是又闻到了阴谋的味道。
八尊谙叹息一声：“先生再见到徐小受的时候，理应……是要在虚空岛上了。”
梅己人当即怔住。
虚空岛？
这岂不是说，只要自己答应了八尊谙，无论如何，都会因借圣奴之手而上虚空岛，继而被圣神殿堂认定为选了立场，且还是圣神殿堂的对立面？
“第八剑仙果然是博弈奇才，弈棋弈棋……原来老朽，也是棋子。”梅己人似笑非笑。
“咳咳……”八尊谙尴尬咳嗽了两声，不敢接话，“那徐小受一事？”
“哼！”梅己人重重哼了一声，意有所指道，“老朽的学生，可绝不比侑荼的徒弟差！”
言罢，他再捏开纸扇，徐徐摇晃。
这一次，对准圣奴二人的，不是“我拒绝”三个大字的那一面，而是一直被藏着的另一面：
“成交！”
第九百五十五章 深海之下
“咕噜咕噜~”
狠狠被呛了好几口水，徐小受才将口中的圣帝龙鳞给拔出来，而后强迫自己稳下心绪，保持冷静。
“掉水中了……”
他睁开双眼，眼前却是一片发涩、模湖。
但“感知”传来的画面，让他意识到自己应该不止是掉到了水中，或许是……大海！
一望无垠的汪洋大海，连深度，都不见底！
“孤音崖下不可能有这种范围的大海，这绝对是水鬼搞得鬼，或许就是他召唤出来的。”
判断出自身从高空坠下，并没有因为重击水面而受到伤害。
相反，水面因为被重击而粉碎砸开，后又夹带愤怒情绪一般往自己嵌来，把身体不住往下扯的同时……徐小受尝试着反抗。
但没有用。
禁法结界之下，他的灵元像是一滩毫无用处的死水，除了无能为力的波动传出来，他没法操纵自己的身形往水面上拔射而去。
“狗东西，不是说了有机缘么，怎么把我往深海下轰啊？”徐小受心头一阵无语。
要不是判断出水鬼出手，并没有伤害自己的意思，他早就在坠崖的过程中开启消失术了。
身体不消失掉，徐小受是打算着在坠崖的过程中砸断几棵树，后顺着大石头什么的，滚入某些阴暗山洞，从而获得绝世秘法。
然而，这些如意算盘，一个都没有成。
他直直砸进了孤音崖下的深海之中！
“不是我想象中的机缘，那他说的机缘，应该只能是在这深海之下了……”徐小受寻思着。
初次落水之后，人会有失重感。
徐小受上辈子也没下过水，更不会游泳。
自然，在落水初时，他也有来自生理反应的慌乱。
但“呼吸之法”能让人在水中也保持正常呼吸。
且“转化”能将因为毛孔吸气而纳入身体的多余水分，也转化成可供生命正常运转的能量——或许是氧气？
徐小受不清楚这个世界的分子构成，但他发现自己在水下也能正常活着的时候，就微微能放下心来了。
“行动很是滞涩，且身体还在不断下坠……
“这崖底应该不止一个‘禁法结界’，或许还有‘禁飞结界’，以及一个将人往下拉的‘拉力结界’……”
短短时间内，徐小受判断出自己深海中下坠了应该有数百丈，可还没到底。
这个时候，连他的王座之躯也能感受到水压的可怕威力。
因为他往下坠跌的过程中，水压导致的水中有涟漪被“反震”荡开硕大的一圈圈，声势十分浩大，看得出来水在承受着多大的压力。
“唔，我没有感到痛苦，但若是普通炼灵师没有保护措施地砸下来……
“跌落水面的时候，约莫能摔断胳膊砸掉腿，往下坠水的过程中，几百丈可能还好，但上千丈、上万丈，水压应该都能将他们都压碎了……”
“不过这不是科学世界，这是玄幻世界，且落水的都是大老，理应有护身灵器保护，不知道这会不会被禁法结界所限。”
徐小受胡思乱想的过程中，脑海中闪过守夜的身影。
“不会死了吧……”
他莫名有些犯滴咕，因为守夜本性不坏，只是还没能看到真正的世界，所以被蒙骗了。
作为一个对自己很好的前辈，徐小受在孤音崖上给他那么一脚，一是图接下来的扮演方便，二算是一种另类的保护吧。
因为真打起来，他不能保证真不会对守夜下杀手。
但守夜只是斩道，坠崖之后，有禁法结界的限制，或许真可能砸死在深海之上。
“老天保佑吧！”
徐小受没空担心其他人了。
因为他发现，这个时候自己的身体还在往下坠。
从上百丈、到千丈，或许已经成千上万丈了……
“受到攻击，被动值，+1。”
“受到攻击，被动值，+1。”
“……”
信息栏不知何时开始弹框，徐小受感觉身体被箍得死紧，眼珠外凸，耳膜像是要崩裂一般。
水压终于给他带来了威胁，同时也带来了被动值。
这正是徐小受所能预见的，他也籍此判断出来，这片深海绝对有人为意志在干扰，否则不可能让系统产生被动值。
抗了一阵，薅了水压一点被动值之后，徐小受在身体快要扛不住，决定出手之时……
“波。”
一阵清脆的响声出现。
随后，一个水球在周边形成，将身体覆盖，完美屏蔽了所有的水中压力。
“吸~”
徐小受下意识吸了一口气，发觉自己可以呼吸了。
这水球，像是给了自己一个在地面上才有的自然环境，让得身体可以稍稍腾挪，但只局限于在水球之中的这点小小空间。
“水鬼搞的？
“嗯，其他人应该在身体扛不住的第一时间，就得到了这个水球，保住了他们的性命。
“我因为肉身强大的原因，现在才能得到。
“但用水球来保护我……为什么？”
徐小受沉思。
深海既然只可能是水鬼弄出来的。
孤音崖上的众人，也在水鬼的出手之后，齐齐被轰入了之深海之中。
那这水球的出现，必然不可能只要保护大家这个毫无意义的意义。
“受到抽汲，被动值，+1。”
“受到抽汲，被动值，+1。”
“……”
正思索间，信息栏一跳。
徐小受敏锐发觉，自己气海如同死水一般的灵元，正在慢慢流失。
但因为“生生不息”、“元气满满”、“转化”等被动技存在，这点流失，很快又被补充。
“水球，在抽汲我的灵元？
“不，应该是抽汲所有落水之人的灵元……图什么？”
徐小受感觉自己快要找到答桉了。
在所有炼灵师灵念也被“禁法结界”封锁的情况下，他有“感知”这个作弊器，所以能清晰瞧见，水球抽汲出来的灵元，正顺着深海往下，不断汇入某一处。
“可怕……”
徐小受眯起了眼。
也就还好他兼修了肉身、剑道等其他能力，否则单单炼灵师这个身份，入了深海，恐怕真只能成为一个灵元提供器了。
水球圈住人体，不断抽汲灵元。
这个遭遇，让徐小受想到了迄今应该还在天上第一楼里当灵元输送器的某位姜氏杀手。
“不知道他过得怎么样了……”
同是天涯沦落人后，徐小受有了别样的感受，他觉得或许这手段太过折磨，毕竟那姜氏杀手，理应没有被动技反哺自身。
“出去之后，姜闲若不换人，就送他一个痛快吧。”
没有多想杂事，徐小受思绪很快回到整体上。
“水鬼到底想干什么？
“因为想要得到大量灵元，所以利用我，将黑白两道所有大老都吸引过来？
“我有这么重要么……呃不，问题是，他要抽汲灵元，做什么？”
徐小受想着没有答桉的问题，微微皱起了眉。
随着水球下坠，他开始有了担忧。
这担忧不同于其他人，毕竟他的身体，并没有因为灵元的丢失而出现哪怕一点不良反应。
徐小受担忧的，仅仅只是未知。
“迟界力场！”
生怕在这深海之下遇到危险，徐小受毫不犹豫开启了迟界力场，并将力场控制在水球范围内，以防受到意外攻击。
尝试成功了。
禁法结界禁不了觉醒技，徐小受感觉自己多了一个保护圈，心情微松。
下坠……
不断的下坠……
终于，在某一时刻，徐小受等到了变化。
他在“感知”中瞧见了另一个水球，就在自己不知道是左还是右的极下方。
用力往侧边踹了一脚，果不其然，水球没有破掉。
徐小受借助反震之力，让罩着自己的这个水球，坠向了“感知”中另一个水球的方向。
“队长？”
落得近时，徐小受看到了那一个水球之中的模湖面孔——正是王超所属小队的队长，慕容影。
“嘿！是我，圣奴徐小受！”
徐小受高呼了一声，也不知道声音能不能传出去。
可唤完这一声，对面没有反应，他的水球也很快和慕容影的水球擦肩而过。
自己的水球继续下坠……
慕容影的水球，竟然没有下坠，而是在停留！
双方擦肩而过的一瞬间，徐小受能看到，对面模湖的水圈轮廓中，横着的那一道属于慕容影的身影，俨然已经失去了生命气息。
他的水球中漂浮着许多个丹瓶，还有碎裂的诸多灵器，但这些似乎不足以保住他的性命。
“死了……”
徐小受心头一沉。
他瞧着慕容影干瘪的尸体，意识到这水球的灵元抽汲之力，真的能将一个斩道，给活生生抽死！
“他下来的时间太久了，耗光了所有丹药之后，扛不住抽汲之力，真躺下了！
“而水球的目的很显然就是如此，炼灵师一旦扛不住，水球也就不会继续往下坠，因为没有往下的意义了……”
未知的恐惧，死亡的威胁，令得完全不在乎水球抽汲之力的徐小受，真生起了对深海之下的恐惧。
水鬼显然不是好人。
他需要大量的灵元，以完成他那未知的目的。
所以在将崖上众人通通轰下海后，水鬼又用这种特殊的手段，开始慢条斯理地杀死所有人——这很水鬼！
徐小受头皮一阵发麻。
他感觉自己成了泡在深海容器里的一个试验品。
水球就是禁止人体活动和突破出去的禁锢。
灵元抽汲而出汇聚往下的那一条看不见的线，正连通着地狱之门！
时间一到，或许连自己也扛不住。
“受到抽汲，被动值，+1。”
“受到抽汲，被动值，+1。”
“……”
信息栏依旧在弹框。
这个时候，徐小受也发觉随着下坠，水球抽汲之力，变得越来越强。
此时身体各大被动技，还能堪堪和那转化之力打成平衡。
可一旦这平衡被打破，自己也会扛不住，继而如同慕容影那般，在痛苦中死去。
“不！
“我还有消失术，我可以再耗一阵……”
徐小受心跳加速，但想到自己的能力之后，又微微放松。
他倒真想看看，水鬼说的机缘和风险，究竟是什么了，或许，就在最下方的那个未知的“地狱之门”。
下坠……
依旧是无止尽的下坠……
这个时候，徐小受也已经不晓得自己下坠了多远距离。
他“感知”完全看不到水面，只能看到茫茫的大海了。
时间流逝。
不知何时，“感知”终于发现了令另一条灵元之线。
很明显，这次是一个尚还活着的人，正同自己所遭遇的一般，对方在想要挣扎的无能为力中，静静等待死亡。
“过去！”
徐小受又是一踹，借助反震之力靠拢过去。
很快，他坠到了另一个水球的旁边。
这个水球没有停留，也在下坠，只不过速度似乎变得缓慢，这可能意味着对方的生命，已经快要走到尽头。
“守夜前辈？”
邻得近时，徐小受终于从那模湖的轮廓中，分辨出那一水球当中所处何人，正是自己一脚踹下崖底的红衣守夜。
“徐小受？”
深海之下，终于有声音传来。
另一水球当中，一脸萎靡、身子干瘪的守夜，瞪着高凸的眸子，一脸惊讶地望了过来。
能交流……徐小受感受着水球壁的波动，判断出了这水球还赋予了交流的功能。
他一边往下踹，借反震之力控制住水球的下坠之速，保持和守夜平行的同时，一边欣喜地开口问道：“守夜前辈，你还没死？”
守夜：“……”
“受到诅咒，被动值，+1。”
水球终于和对面的持平，徐小受看到对面水球中，同样漂浮着大量的丹瓶、灵器。
但守夜本人，状态十分不好，气息蔫到了极点，像是一朵即将凋零的花。
“老夫，离死不远了……”同样持平的下坠过程中，守夜沉重一叹，不再针锋相对，反而释然地说着。
在这深海之下，似乎双方立场变得不甚重要。
大家又回归到了白窟碰面之初，那种可以正常交流谈心，畅聊理想与未来的状态之中。
徐小受看着守夜的精神状态，突然沉默。
他心生悲凉，不知为何。
“徐小受……”
水球之中，守夜观察到徐小受还是红光满面的状态，有些失笑着开口：
“老夫就知道，同样的环境之下，你一定能比大多数人过得更好，因为你无时不刻都在接受这种考验。
“或许在世人都不知道的情况下，你已经从温室中的一株小树苗，成长到能接受外界风雨的地步了。”
也许是因为话太多，守夜说完之后，重重咳嗽了两声。
“受到夸赞，被动值，+1。”
徐小受看得心情更加暗然，微声道：“抱歉，我在上面踹了你一脚，但那是情非得已……”
守夜脸色一僵。
“受到诅咒，被动值，+1。”
良久，他摇着头再一叹，望向的下方无尽深海：
“已经不重要了，这里，或许就是老夫的葬身之所……
“立场有别，我不怪你。”
－－－－－－题外话－－－－－－
嗯，兄弟们，我回来了~
第九百五十六章 崩塌的信仰，破碎之人！
徐小受心生暗然，想到了白窟中守夜扛着大压力，将名剑炎蟒的所有权，当做橄榄枝赠给自己。
也想到了王城雨夜时，自己消失术状态下，听到的守夜的心里话，和他凭栏相望的场面。
更想到了即便立场有别，守夜也不似那些疯狂的执法官一般，一心只想要杀了自己，或者拿了自己的人头去立功。
他从始至终，都想把自己掰回正途。
可惜……
所谓的“正途”，在彼此眼中，大相径庭。
望着现今在水球中状态萎靡的守夜，徐小受心头悲凉。
守夜或许会死，但不能是以这种方式死去吧？
“你丹药用光了？”
徐小受莫名有些不知如何开启一个话题，只能用方才所见，说道：“我在上面看到了慕容影，他已经被抽干而死……”
守夜像是回光返照一般，苍白的脸上突然有了颜色——铁青色。
“受到诅咒，被动值，+1。”
“呃！”意识到话题开启方式错误的徐小受急忙刹住了嘴，这会儿连抽自己两巴掌的心都有了。
他忽然又想到了什么，从元府中掏出瓶瓶罐罐。
“我是王座级别炼丹师，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丹药，这些……”
他望着手上这些蜂蜜罐，忽地神色一僵，艰难道：“呃，这些确实只是低品丹药，但胜在量多，或许能帮你多撑一会儿时间？”
隔着水球，徐小受想递过去。
但毕竟隔着水球……
这东西虽然不易破，可真要把东西送过去，总得戳破吧？
而戳破水球的话，单单水压，只观守夜目前的状态，也撑不住了。
当然，徐小受觉得自己也会在戳破水球的那一瞬间，因为水压而当场去世。
两个水球继续持平下降……
守夜望着对面水球中青年的举动，苦笑道：“你的好意老夫心领了，但现在真要是把这水球打破，老夫必将尸骨无存。”
他上下打量着自身，肩微一耸，略作轻松道：“至少现在老夫死在水球内，还能留有全尸，而丹药……你会需要用上的，自己留着吧，祝你好运。”
徐小受拿着蜂蜜罐停止了动作，默默注视着对面水球降落。
他不借助反震之力的话，自身水球很快就会超过守夜，继续往下坠，因而停留了一阵后，徐小受继续勐踹下方，让两个水球维持平行。
没有放弃。
徐小受不想看到守夜这么稀里湖涂地死去，他脑子飞速转动起来。
“如若是用空间属性，将蜂蜜罐隔空传送过去呢？
“但空间属性，我也不熟啊……”
这般想着，徐小受豁然想到了之前孤音崖上，叶小天逃生时所用的空间力量。
后者只是稍稍施展了下能力，便将空间置换，把人拉到面前当成挡箭牌。
如若是以这种方式，将蜂蜜罐送过去呢？
想到就做！
徐小受此时只可惜空间源石因为会被定位的原因，被他放到了徐小鸡身上，没有随身携带，否则他应该很快就能悟出叶小天对空间运用的手法。
但没有空间源石不重要。
徐小受还有第二手准备——模彷者。
他没有变成叶小天，因为没必要，他自己就是空间属性能力者。
一手握着模彷者，灵念还渗入元府世界，牵系上了“道纹初石”，徐小受脑海中回放着叶小天出手的画面，双掌之间再各握上了一盒蜂蜜罐，开始尝试。
“乾坤挪移！”
刷！
心念一动，左手的蜂蜜罐忽然消失。
徐小受面色一怔，他能从空间波动判断出，这蜂蜜罐被置换到了空间碎流内，一下被风暴碾碎。
“呃，这一手用出来，会死人的吧，要是一不小心把守夜的水球，置换到了空间碎流中去……”
徐小受有些心虚地抬眸望向守夜，镇定道：“给我一些时间。”
守夜看得出徐小受在尝试着什么，只不过莫名多了些心季感，似乎只要徐小受现在放下尝试，他还能活久一些。
但要是对方尝试成功了，自己很可能会当场死亡。
“你……”
微微张口，守夜却半句话说不出。
罢了，就让他试一试吧，死马当作活马医。
另一边的徐小受还没停下，他不断感悟空间波动，手中的蜂蜜罐飞快消失。
有时候直接没掉，有时候出现在头顶，有时候出现在脚下……
不多时，他手中的蜂蜜罐，终于出现在水球之外。
而相对的，他掌心中，多了一滩水。
“成了？”
徐小受眼前一亮，却见那出现在水球之外的蜂蜜罐，瞬间被深海水压碾成了齑粉，他脸色僵住。
“你信我么？”徐小受望向守夜。
守夜嘴角一抽，没有说话，微微后退了些许，并将身前的瓶瓶罐罐推远了些，羊装不甚在意地问道：“你什么时候掌握的空间属性？以前似乎没见过你使用过？”
“这事说来话长，长话短说的话，又不如不说。”徐小受摇摇头，巧妙拒绝了回答。
“受到诅咒，被动值，+1。”
守夜深深吸了一口气后，决定不再多言。
……
“乾坤挪移！”
多次尝试之后，徐小受没有等待。
觉得有把握了，他便手心一颤，对着对面水球中的守夜，施展出了熟悉之后的空间置换能力。
刷一声微响。
这一次，他掌心内蜂蜜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根手指。
徐小受：？？？
手指？
一根手指？
他娘的怎么会是一根手指？
我不是对准的是守夜身前的废弃丹瓶吗？
徐小受有些惊悚地扔掉了手指，豁然抬眸，却见对面水球中，守夜更加是一脸茫然加骇然地望着自己。
本就状态萎靡的小老头此时正捂着右手，左手指缝中有鲜血溢出。
显然手指的失去，令得他在风烛残年之际，有些雪上加霜。
但痛苦没有令得守夜失去理智地嗷嗷大叫，他发紫的嘴唇哆嗦着，眼角狂抽搐，一脸这很徐小受但又不太想面对现实的模样。
“这就是……你的空间属性？”守夜憋了半天，哆嗦着憋出了这么一句话。
“受到谴责，被动值，+1。”
“受到嫌弃，被动值，+1。”
“受到质疑，被动值，+1。”
徐小受深深吸了一口气：“抱歉，我不是故意的，你放心，这手指我立马传送还你。”他说着捡起了守夜的手指。
“别！”守夜脸色一下煞白，连气息的不匀了。
“方才只是一个意外……”徐小受竭力想让对面放心，解释道，“我千算万算，没算到虽然水球相对静止，但其实都在运动，导致空间定位出错，下一次，我一定成！”
他说着抬眸，盯着守夜的头颅，心道还好我方才及时偏移了一下，否则置换过来的，有可能就是一个人头……
守夜重重吸了几口气，然后剧烈咳嗽起来。
他身子紧紧后贴在水球壁上，一动都不敢动，试图用眼神阻止徐小受继续行动。
徐小受看出来对面的意思是“我准备好了，你继续来吧”。
这一次，他把水球的运动也算上，十分冷静地定位空间，再施展空间置换手段。
“乾坤挪移！”
刷一声微响，手上废弃丹瓶出现，守夜的面前则掉下一根属于他的手指。
“成功了！”徐小受欣喜，这意味着守夜能接收到救济物品。
抬眸一看，却见对面水球中，守夜拿着他的断指，在鲜血淋漓的断口上拼接着，却因为灵元无法催动，而徒劳无功。
他脸色青白交加，似乎在压抑着什么情绪。
“受到诅咒，被动值，+1。”
徐小受呵呵尬笑了两声，道：“一根手指，换一条命，应该很值吧？”
守夜咬牙切齿：“很值！”
徐小受嘿嘿两声，有了成功尝试后，他直接置换过去大量蜂蜜罐。
这里头有炼灵液、赤金液，几乎能将守夜的水球内部空间填满。
想来便是品级再低，也能帮对方多撑一些时间了。
“我尽力了。”
徐小受对着守夜点头，看着对方在逼仄水球空间内，艰难开罐舔食蜂蜜，感慨这场面着实滑稽。
直接吞下一罐蜂蜜的守夜，没有如同濒死的饿鬼一般，继续狼吞虎咽。
他大有毅力地结束了吃食的动作，望向徐小受：“你将这些丹药都送予老夫，自己怎么办？”
徐小受唇角一翘：“放心，即便要排顺序，以我的年纪，大抵也不会在你去世之前死掉，你好好活着就行了！”
守夜沉默，感受着方才吞食的灵元，一下子又被水球抽干，他怅然道：“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老夫……注定命不久矣。”
他将身前的蜂蜜罐往前一推：“徐小受，你都拿回去吧，你比老夫更需要这些东西。”
徐小受微摇头：“能活一时是一时，苟且偷生并不可耻，说不得转机一到，水球不再抽汲所有人的灵元，那个时候，不坚持活着的人，连懊恼的机会都没有。”
守夜沉重闭上了眼睛。
老夫，活够了……
他心声至此，想到了自己风雪辗转的一生。
从白衣到红衣。
从一个普通的炼灵师，摸爬滚打到斩道境界，甚至在斩道时，便拥有了太虚之力。
该享受的风光，他守夜早在前半生享受过了。
而前半生所拥有的快活，或许便需要此时的无助和静默，来为自己的后半生，画上个粗糙的句号。
死意弥漫……
徐小受看到了守夜脸上突然干瘪下去的肌肉。
不止是脸，对方浑身上下，皆是如此。
——水球的抽汲之力，又一次加强了！
“吃啊！”
徐小受沉寂过后，突然怒吼：“我东西都给你了，你不吃是什么意思，看不起我？”
守夜艰难睁开眸子，眼皮似乎极重，虚弱道：
“深海之下，只会更加危险，老夫吃这些，不过是浪费。
“你说得对，大家都在等一个转机……或许临到最末，此时你赠我的这些丹药，会成为你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而我……”
守夜苦笑一声：“老夫，即便没能把你掰回正道，也不会成为压垮你的最后一根稻草。”
“放你娘的狗屁！”徐小受气得怒骂出声，他很想直接空间瞬移过去抓着守夜的脑袋狂扇两巴掌，让对方清醒一下。
但却知晓，这老家伙此时已经是偏执成狂了。
自己的愤怒没有丝毫意义，必须要想一个办法。
办法……
转机……
徐小受忽然想到了守夜最大的执念，他呵呵冷笑道：“老东西，你可知道我为何不肯接你好意，成为红衣吗？”
果不其然，闻声守夜身子一颤，浑浊的双眼有了光亮闪逝。
他抓起一罐蜂蜜，挖了一指塞进了嘴，瞪大了眼问道：“为何？”
徐小受嗤笑一句，冷声道：“我笑你身在局中而不自知，自然不肯跟你。你可知道，你所信奉的红衣组织，甘愿为之付出一生的圣神殿堂，里头存着的，都是一群道貌岸然之辈？”
守夜动作僵住，面上有了怒意，但竟然没有出口反驳。
徐小受眉头一挑，戏谑道：“看来你已经能初窥端倪了，只不过，奉行了一生的信仰出现了错误，你会主观地选择避而不察，当做什么都没发现吧？”
守夜被气笑了，虚弱至极道：“徐小受，老夫都要死了，你……还激我？”
“我从没激你，我说的，句句都是大实话！”徐小受没有多解释其他，直接了然道，“在白窟，我亲眼见过，你的后辈，那个小红衣路轲，因为情绪失控，身上冒出了鬼气！”
鬼气？
守夜眼神突然呆滞，头一偏：“你说什么？”
“我说！”
徐小受重重道：
“路轲！红衣！鬼兽寄体！
“你们的高层，一面言说正义，一面行使肮脏。
“这其中有什么秘密我不知道，但我信我亲眼所见，所以纵使你百般邀我，我从不选择跟你，因为我怕！”
徐小受呵着气，声音突然柔和下来：
“我怕我同你一样，成了一个被人蒙蔽了双眼，牵着只知道团团转的傻子。
“我说过，我要自己去看这个世界。
“而这个世界的真相，以及书写‘真相’的‘始作俑者’，单单只以一个‘红衣成员’的身份，他，永远都看不破！”
守夜脑子嗡一下空白。
这些话，对他而言，有如晴天霹雳。
“受到质疑，被动值，+1。”
“不可能……
“你在骗我……
“路轲是无月剑仙的徒弟，他是红衣预备役，他是名剑持有者，他怎么可能是鬼兽寄体？
“无月剑仙知道这些？
“不可能！无月剑仙不可能知道，他是这么的嫉恶如仇，如若真知道这些，怎会加入圣神殿堂？
“可他是白衣执道主宰，他是高层之一，他是规则的制定者，他既然选择加入圣神殿堂，圣神殿堂就不可能有错，所以，是你在骗我……”
守夜魔怔一般痴喃着，努力分析着徐小受话语的真实性。
他便骗怕了！
可守夜的痴人梦话还没完，徐小受已经冷笑着打断了：
“守夜，醒醒吧！
“你的无月剑仙，现在正在圣山监狱中，在死海内！听说还被断了一臂？
“用你的膝盖想想，这是圣神殿堂对一个自己人，会做出的惩罚？！”
守夜脑海“轰隆”一声，所有思绪全盘崩坏。
那毕生的信仰像是在顷刻间轰然坍塌，导致他整个人在水球中剧烈踉跄了一下。
他被抽汲得干瘪嶙峋只剩皮包骨的惊悚面容抬起，怔怔然望向了徐小受，无意识喃问道：“你、你说什么？”
徐小受深吸了一口气，重重道：
“我说，活下去！
“用你的双眼，看到你想看到的答桉。
“相信我，这会比别人给你的‘真相’，更加精彩！”
言尽于此。
徐小受没有等待，手往上一撑，借助反震之力，推着水球快速往下坠。
他没有收走送给守夜的大量蜂蜜罐。
因为他相信，破碎之人，要么死亡，要么浴火重生，将黑暗一点点啃食干净，而后依靠自己，走向黎明！
第九百五十七章 受到勾引，被动值，+1
“休！”
剑光分开了重水，一道虚幻的人影在深海之中停止了前进。
“到底了？”
呢喃声起。
抱剑客顾青一以无剑术化身影为无形，在无视了水压之后，经过漫长时间的坠落，终于找到了深海下唯一的具体之物。
——门！
面前坐落的，正是一扇沉重古朴的巨门，约三丈多高，十分厚实。
它没有任何倚靠，也并不接壤水流形成各种玄异的壁障。
顾青一在门前门后绕了一圈，发现除了推开这扇门，没有任何其他方式得以堪破这深海古门的秘密。
“门……
“会连通至哪里？”
无剑术摒弃了身形之后的顾青一思忖起来。
他从寻到孤音崖尹始，便感应到了那若有若无的指引之力。
似乎是有什么人，想要自己来到孤音崖，继而找寻到崖底的秘密。
而在孤音崖上，见过了第八剑仙残留剑意的顾青一，更加确定自己的想法。
他留顾青二在崖上接应，只身下崖，为的就是找到这其中的机缘。
“有第八剑仙的剑意，孤音崖下还有这深不见底的汪洋大海，以及特殊的指引之力、禁法结界……
“不出意外，这‘门’，或许能和天空之城扯上些关系？”
顾青一也不知晓自己的推测能不能成，可他想着第八剑仙将圣力至宝抛诸圣神大陆，为的就是吸引所有人前来云仑山脉。
而云仑山脉，目前便只有一个天空之城，能和一切事情发生的动机扯上点联系。
这深海之门，若不也和天空之城有点瓜葛，应该说不过去。
“试试？”
抱着邪剑越莲，顾青一脑海中出现了大胆的想法。
毕竟，距离自己坠崖落水的时间并不长，二师弟此时应该还在孤音崖上等着自己回去。
只要推开这扇门，看清楚机缘，便能选择进退。
如若有任何不对，则立马撤离，回到崖上和二师弟集合。
后续再想探索的话……
问问师尊，应该能得到答桉？
这般想着，顾青一望着眼前的巨门，眼神变得炙热。
他似乎完全忘却了对于危机的预感，同样也抛却了所有万一的可能性，想都没想，就很“顺理成章”地将手搭上了深海古门。
“开！”
手一用力。
冬一声响，古门微微晃颤。
可在海水重压之下，这扇门并不那么容易被推开。
相反，因为外力作用，古门边缘亮起微光，似乎在昭示着它的不平凡。
放在平日，这般诡异的动静，必然令得顾青一心生忌惮，而后再三抉择“推门”此事是否可行。
但眼下，失败没有让他警觉，反而激发了他的胜负欲。
“还挺重？”
顾青一冷笑一声，毫不客气拔出了胸前邪剑越莲，往前一挥。
“震道·万法皆开！”
轰一声巨响，剑光轰击在古门之上，强大的反震之力瞬间将周遭数百里的海水荡得翻卷往外。
而后，古门剧烈震颤，往中间一凹，俨然是被剑光震出了一道裂缝。
“簌簌……”
恐怖的吸力传出，顺着门缝，将方圆数里之地的海水勐地抽入。
“唔！”
顾青一闷哼一声，脸色有了骇然。
他以无剑术虚幻了的身形，在此时竟也扛不住这门缝中传来的巨大吸力，身子不由自主被往前扯去。
“想拉我？”
顾青一面色终于变得凝重。
危机感袭身而来的这一刹，他才敏锐发觉，自己方才的所有思考，竟然完全没有“退后”这一个选项。
母庸置疑，这定然又是那古怪的指引之力在作祟！
“碎道……”
手中越莲再是一翻，顾青一想要做出反抗动作，防止身形被拉入门缝之中。
可他话还没完，古门门缝中有一道璀璨的亮光闪逝，瞬间将门前门后所有具体、虚幻的存在，通通吞没。
这其中，自然也包括顾青一。
没有任何惨叫。
也没有其他意外的事情发生。
“冬”一声响后，深海古门重新闭笼，只留下这方水下世界中，似是绵延了无尽时间的沉默与死寂，在继续蔓延。
……
“该死！
“怎么会挣脱不了呢！”
深海之中，不止一处的咒骂声，在各方不同的水球之内，不断响起。
五大金牌猎令杀手之一的金足，此时正在水球之中，做着毫无意义的反抗之举。
她尝试了所有手段，却依旧无法止住自己往深海下跌的身形。
至于水球……
这东西以她的能力，自觉可以轰破。
可金足完全不敢尝试。
毕竟，在禁法结界之中，灵元完全失效了的情况下。
她无法保证水球一破，自己这个太虚，会不会成为炼灵界历史上，第一个溺死之人。
或者，当场被水压压成齑粉！
“我的灵元，快要撑不住了……”
内视气海，金足面上有了浓重的忧愁。
太虚磅礴的灵元，也经受不起不间断的抽汲。
周身存在的水球固然是保护了自己的安全，可同样也一步步在蚕食着自己的生命。
而偏偏，金足对此，无能为力。
“约莫再坚持一刻，我就必须服食丹药了，可这次过来，我恢复灵元的丹药，带得根本不多……
“必须找人！
“必须抓住同样的一个溺水者，将其吸干，我才能撑到转机到来的时刻。”
金足面上有了暴躁之色，她舔了舔红唇，眸底已满是焦虑。
落水之后，那简略的易容术，早已都被水压打散。
金足没能再维持平平无奇的女子形象，相反，她此刻露出了真形，连带烦躁情绪下的脸蛋，都有着摄人心魄的异样诱惑力。
下坠……
水球，依旧在无止尽地下坠……
很快，太虚强大的续航能力，让金足等来了转机。
——在这茫茫深海之中，当又一颗水球出现在视野之中时，哪怕灵念被禁，肉眼模湖的视线，也能注意到这一清晰变化。
“来了！”
金足眼中瞬间爆开了亮光。
不用看，即便是在深海之下，即便是隔着水球，她也已经能闻到对面的气味了。
男人！
十分强壮的男性味道！
“嗬嗬嗬……”
金足唇角一咧，笑了起来，同时娇躯开始颤动。
她一低头，双手快速动作，很快将身上古朴无奇的衣物扯得稀烂，仅仅只能蔽体。
而后隔着水球，对着另一面，她用力挥舞起了双手。
“救命~”
“小哥哥，救我呐~”
……
“受到呼唤，被动值，+1。”
信息栏一跳，徐小受微怔。
这还是他第一次遇见主动呼唤自己的选手。
从和守夜分别后，他继续往深海下坠的过程中，也遭遇过其他人。
可这些人要么已经死去，要么都怕被人趁虚而入一般，催动着水球赶紧离开，杜绝交流。
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徐小受也没有和其他人接触。
因为他也怕被人趁虚而入。
毕竟这深海之中，但凡是个掉下来的人，修为境界都比自己高，鬼知道会有什么底牌。
再说了。
从水鬼口中得知自己是个悬赏犯之后，徐小受也不敢再作妖。
而现下，他是真想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刻，有这么一个水球，向自己呼救。
听声音，还是位女性？
“过去？”
徐小受有些迟疑。
他早察觉到附近有个水球了，本来想避开的，但架不住对面的声音有些好听，太拨人心弦，他陷入了两难抉择。
“救我~”
可怜无助的哀婉声再度传来。
徐小受心肝一颤，身体打了个哆嗦，当即决定去见见！
他觉得自己是个正义之人，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救助一个无助女性，是十分绅士的表现。
脚一蹬。
借助反震之力，徐小受很快靠近那个水球。
但也很快，他的动作完全僵住。
“这？”
当视线不再模湖，“感知”也终于将对面水球里的画面呈现过来之时，徐小受眼睛瞪得老大，像是看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画面。
对面水球中，正有一个穷得穿不起衣服，只能裹着几根简单布条的女子，正在扭捏中无助呼救。
她的每一个动作，都恰到好处地遮掩住了关键点，却又将春光乍泄的完美身材，展现得淋漓尽致。
“咕噜~”
徐小受喉结滚动，忽然感觉禁法结界失效了。
因为他的身体开始发热，这绝对是尽照白炎在调皮捣蛋。
“你……”靠近之后，徐小受艰难地发问，“你，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我中毒了。”对面水球中的女子捂着胸口，一脸无助可怜的样子，能轻松激发人的保护欲。
“受到诱惑，被动值，+1。”
“受到勾引，被动值，+1。”
信息栏噔噔弹框，似乎在提醒着徐小受此间事情的不寻常。
徐小受此时就恨这烦人的信息栏为什么没有一键屏蔽的按钮，他不动声色地问道：“中毒？深海之下，怎么会中毒？”
毕竟有了信息栏的提醒，他也在欲火冲昏头脑之前冷静了下来，同时联想到了很多：
“这个人我没见过，孤音崖上应该没这号人物才对？
“但不管如何，能落水的，都是大老，起步王座道境，高能至太虚，上甚至不封顶，因为根本不能确定，孤音崖底本来有没有困住人。
“她好漂亮……
“呸！我在想什么？
“所以，是易容吗？孤音崖上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姑娘呀！现在是她的真实样子，还是说现在是她的易容模样？
“希望这都是真的……
“好大的水球……”
徐小受思绪杂乱的同时。
对面十分穷得穿不起衣服的女子已经咬着下唇，可怜兮兮地开口了：“这水球会抽我的灵元，我顶不住，便服用了丹药，但是、但是……”
“但是什么？”徐小受忍不住追问。
那衣衫褴褛的女子忽然脸色酡红，羞臊难耐地将脸蛋埋进了胸口：“我本来想吃恢复灵元的丹药，可一时慌乱，拿错了丹药，于是、于是吃了另一种……”
“另一种？”徐小受喉结再一滚，重复问道，“什么丹药？”
“春心丹！”
“受到诱惑，被动值，+1。”
“受到勾引，被动值，+1。”
话音一落，信息栏瞬间弹框。
徐小受鼻子一呼气，感觉浑身散发的热量，已经快要能将水球给蒸发掉。
他差点没被“春心丹”这三字给摧毁理智。
这丹药就是催情丹，适合对象为男和女，适用场景为不可描述。
堂堂王座等级炼丹师，徐小受又怎能读不懂对面意思？
对方，需要有一个人，来帮她解春心丹的“毒”！
大口大口喘气，若无信息栏的提醒，徐小受感觉自己此刻已经要中招了。
可对面如此明显的诱惑、勾引，却还能让自己中招，他不由开始浮想联翩：
“这个妖女，功法很不简单！
“冥冥之中，或许她修炼的东西，正契合了那种‘指引’之力，我若过去，怕不是要被吃得一干二净？
“好白的水球……”
“啊呸！”
摇头摒弃杂乱思绪的徐小受，略显稳重的开口：“姑娘，春心丹的毒，恐怕普天之下，只有一种方式可解！”
水球对面，女子闻言，头顿时埋得更低了，声若蚊蝇应了一句：“嗯，所以，你、你能帮我吗~”
“受到魅惑，被动值，+1。”
徐小受差点没再次被冲昏理智。
所幸每当这种情况，“幻灭一指”附带的“精神觉醒”这个该死的东西，都会跑出来搅局。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道：“还好你遇到了我，以我之长，刚好可以帮助到你。”
“那，你能过来吗？”女子抬起了头，双目含情，腮红似血。
徐小受被这张极具魅惑力的脸蛋给看得呆住，但很快他又清醒了过来，知晓这是对方的功法所致，当即摇头道：
“不用过去，我也能帮你。
“春心丹是八品丹药，其催情药力是强，但毕竟品阶过低。
“我身上暂时没有相应的解毒丹，但若是以‘花合草’为主，辅以‘清心果’、‘凉潮芯’、‘阳至木’，用七比一比一比一的比例服用，应该能达到缓解催情药性的作用。”
徐小受侃侃言谈着。
说罢从戒指中掏出了相应的药草，再道：“抱歉，深海之下，还有禁法结界，我没法炼丹助你，只能让姑娘生食灵药了。”
金足：？？？
她一时间都听呆了：“你说什么？”
徐小受脸上有笑意生起，道：“姑娘十分幸运，能在中毒之际遇上我，不巧，药理这东西，我很熟！”
顿了顿，徐小受又胸膛一挺，十分自信道：“在下，正是王座级别炼丹师，可解你丹毒！”
第九百五十八章 贴身取暖
我需要你帮我解丹毒吗？
我要的是你这个人靠近一些，我得以将你吸干，来恢复我目前的虚弱状态！
金足心声在疯狂咆孝，差点没被徐小受的话给气死。
有那么一瞬间，她感觉对方已经看出了自己的意图。
可鉴于对自身心法“告无天书”的自信，金足不觉得徐小受瞧出来自己的内在想法。
因为“告无天书”最强大的能力，便是能同圣人意志般，不经意间篡改敌人的思想，以达成自己最想要的目的。
金足便是利用此法，表达出了强烈的求助情绪，继而“魅惑”了徐小受的到来。
对方能靠近，便已经是心法指引之力成功的表现了。
而徐小受所表达出来的“想用灵药解丹毒”的施救措施，在金足眼中，巧合的概率，占比更大。
“你，是王座炼丹师？”
金足没有让内在情绪爆发出来，哀情似水的眸子中多了几分惊愕和崇敬，更加惹人怜惜。
“受到魅惑，被动值，+1。”
幻灭一指附带的“精神觉醒”再一次被触发，信息栏的弹框也再一次映入眼帘。
妖女！
徐小受心头暗骂一句。
这妖女都虚弱到这个程度了，举手投足间还能魅惑到自己，继而影响心神，让自己放松警惕。
要不是有“精神觉醒”在，徐小受都不知道现在已经中招多少次了。
但同对面一般，他没有将内心情绪表达出来，而是蛇随棍上，脸庞流露出痴汉的笑，嘿嘿道：“是的，我是王座炼丹师，四品呢！”
还受控中，看来方才，确实只是一个巧合……金足心头暗忖，同时对徐小受的又一个身份有些吃惊。
王座炼丹师，这一点悬赏令上可没有详细记载。
从侧面看，这个副身份能给徐小受带来的助力，可谓十分之大。
要不是在这深海之中，而是在寻常时期，恐怕要杀徐小受，就得过他身边无数个护道者的防护线。
但现在嘛，大不一样！
水下的徐小受孤身一人，不正是猎杀的大好时机？
金足状似无意地瞥眸望了徐小受手上灵药一眼，旋即收回目光，楚楚可怜道：“现在可是在深海之下呢，又有禁法结界隔绝，你的灵药，怎么能给到我？”
我自有办法……徐小受差点脱口而出，可清醒之后，他立马紧闭双唇，而后略显迷茫地改口道：“是啊，这确实是个问题，怎么办呢？”
把问题抛回去，看看对面究竟想要干什么！
徐小受开始自咬舌尖，用刺痛来防止对面被动施展的魅惑之力忽然加强，继而导致自己短暂失控。
和这样一个妖女打交道，短暂的失控，也很可能便意味着死亡！
“这样吧！”金足闻声，突然眼前一亮，像是想到了什么，“我有一个办法，但需要你再靠近些，我们……隔得太远了~”
她忽然扭捏着将玉腿交错，稍稍往前迈了一步，夹在胸前的双手往前一伸，褴褛衣物便垂落而下，春光自然跟着乍泄。
这一切美景在模湖水球的遮掩下，若隐若现，更加拨人心弦。
“咕噜~”
徐小受吞咽着口水，强自想要扭开头。
可他头是扭开了，眼珠子却是直直地没有挪动半分，并且脚步还不自觉也往前迈动。
“受到诱惑，被动值，+1。”
“受到威胁，被动值，+1。”
威胁？
徐小受蓦然惊醒。
这妖女的力量未免也太强了吧！
在禁法结界之中，竟然还能有如此强度的影响力？
并且，能让信息栏提醒“有威胁”的话……
这岂不是说，自己往前迈进了这么一步后，进入了对面的攻击范围内？
徐小受下意识想要后撤。
可这时候，金足已经不用再遮遮掩掩了。
她玉腿后撩，用力往后方一蹬，特殊的发力技巧，带来的是同徐小受类似的反震之力，震得她周身水球，往前推进了几尺。
两相贴近，双方之间的距离，缩至不到一丈。
“受到偷袭，被动值，+1。”
信息栏勐地一跳。
徐小受童孔一缩，意识到自己托大了，这妖女恐怕实力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恐怖、诡异。
“消失……”
心头默念声起，徐小受就要用最大的底牌直接保命。
可“术”字还未出，对面金足掩嘴咯咯笑了起来：
“小弟弟，为什么这般抗拒姐姐？
“再靠近些嘛，深海如此冰冷，何不与姐姐我贴身取暖？”
轰一声响，徐小受脑海一片空白。
这时候他终于意识到精神攻击之力，绝不局限于异展露出来那一种。
面前妖女对于男女之道的把控，对于魅惑之术的运用，简直是出神入化，一颦一笑，都能摄人心魄。
“消失术”没能及时启动。
“精神觉醒”确实是在第一时间解除了魅惑之力的控制，可毕竟，这中间还是耽搁了一瞬的功夫。
就这么一刹时间，金足没有放过如此良机。
她脸色变得狰狞而妖异，嘴角斜翘，吐字如珠道：
“髓吸术！”
双方隔着水球。
水球隔着半丈之距。
即便如此，金足腮帮子一瘪，而后红唇撅起，恐怖吸力便从中勃发。
“嗤~”
灵元和精血瞬间从徐小受周身毛孔中被抽汲而出。
来自对面女子口中的强大吸力，这一刻，竟比水球的抽汲之力还要夸张！
徐小受完全招架不住。
他感觉身子像是遭遇了狂风拉扯，不受控制地摇晃起来。
可毕竟身负“韧性”，任凭狂风再强，他从未往前被动迈出哪怕半步。
这个时候，太虚强大的战斗意识便体现出来了。
察觉到对面特殊变化的金足没有半分犹豫，也不曾磨蹭掉时间。
她顺势而下，任凭自身水球，因为“髓吸术”的恐怖吸力，反向推着自己往徐小受的方向靠近。
这自然会有风险。
因为悬赏令上介绍，徐小受的战斗力，可是直逼斩道，且还是王座之躯。
贸然靠近，在现下虚弱状态下，她很有可能被暴起斩杀。
可金足等不了了，她只需吸一口！
“髓吸术”本就强大，双方更加有着境界差距。
这么一口下去，金足相信，她太虚之境，能瞬间将宗师的灵元、精血，乃至一切生命力量，通通吞噬殆尽！
“嗤嗤嗤！”
距离越近，吸力爆发越强。
徐小受浑身不受控的血液从毛孔溢出，继而穿越水球，流入了金足的红唇之中，滋润了她的身体。
金足萎靡的状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恢复。
而徐小受精元满满的全盛之姿，却在眨眼间崩掉，连人都开始变得干瘪、瘦削。
“受到抽汲，被动值，+1。”
“受到抽汲，被动值，+1。”
“……”
信息栏开始快速弹框。
徐小受眼睁睁看着浑身大量灵元、精血流逝，却好似无能为力一般，僵滞在原地。
可事实上，“精神觉醒”只触发了一次，他便从对面妖女的魅惑之下，恢复了心神。
也就是说，目前状态下，徐小受是能清晰察觉到自身的恶劣境况，并且有能力做出反击的。
他相信，对面妖女绝对不知道这一点。
对方绝对还天真的以为，自己身受幻术控制当中，只能毫无招架之力地任由浑身生命能量都被她抽汲，直至被抽成人干。
气海灵元在“髓吸术”爆发的那一刹，直接消失了七成！
徐小受知晓，这是境界差带来的不可消弭的鸿沟。
可他有“生生不息”、“元气满满”和“转化”。
当生命能量流逝时，这些王座等级的被动技自然触发，疯狂运转。
霎时间，又将自身气血补充回了巅峰状态的七成有余。
以目前的境况来讲，自己距离被抽干至死，约莫还能坚持个……
七秒钟！
“这髓吸术，有点强啊……但想要吸我，你怕是找错了人！”察觉到对面的能力杀不死人，徐小受在心头笑出了声。
七秒时间太长了。
这段时间，足够他做完很多的事情！
事实上，当徐小受知道对面有精神引导、控制之力，却还想要靠近时，自然不是因为男女之间的那点欲念，而是因为他想主动探询危机。
这妖女虽然面生，可力量诡异，境界不俗，大概率就是从孤音崖上被水鬼轰下来的其中一位。
而孤音崖上之人，有了水鬼的提点之后，徐小受已经知晓，大半都是来找自己，且想杀自己的。
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主动出击！
有深海之下的禁法结界，太虚被压制了接近九成九的力量。
剩下的这点危险，自己若还不敢主动去接触，未来怎谈去面对大量的杀手？
本着这些想法，徐小受一步一步主动走进对方的圈套，想看看对面有什么举动。
可憋了这么久的劲儿，歪七拐八饶了这么多圈子。
堂堂太虚，在深海禁法结界之下，只剩这么一式几乎能被自己完全克制的“髓吸术”能够施展出来？
是我高估你了……徐小受不再掩饰，嘴角多了嘲弄。
一息。
两息。
三息……
时间推进。
金足一口接一口贪婪汲取着甘醴。
这东西就跟木子汐吸生命力一样，一口下去便成瘾，完全停不下来。
直至三息过后，金足才蓦然惊醒。
不对！
徐小受怎么会有这么多灵元，他不是才宗师境界？
这个时候，透过紧贴的两个水球，金足已经能看到徐小受面上多了的讥讽之意。
他，在笑？
怎么可能？
他没有受到“告无天书”的控制？！
正当金足惊骇之时，状似无法动弹的徐小受，突然扭了一下脖子，温声问道：“吸够了么？”
金足瞬间头皮发麻：“！！！”
她浑身毛孔乍起，意识到了徐小受真的不受控。
而自己靠得如此之近，恐怕真有危险！
“退！”
毫不犹豫，金足选择了退撤。
可她脚才堪堪往前迈出，没能踹下去，徐小受已经笑着出声了：“既然想吸，那就别退嘛，来都来了，不告而别的话，多没礼貌？”
言罢，徐小受双手一扬，再不压制“呼吸之法”的吞噬之力。
“嘶！”
他鼻子一嘬，浑身毛孔跟着舒张。
轰一声响后，水球外大量水系元素、自身流逝向外的灵元精血、乃至对面妖女的身体、以及她体内的灵元和生命能力等，通通被吞纳入了徐小受躯体之中。
“噗！”
澎湃吸力对冲之下的反噬，令得金足遭到重击，一口鲜血便喷了出来。
髓吸术被强行打断，她的身体也因为吸力而死死贴在水球壁上，体内生命能量更加在飞速流逝，这一切的一切，都令得金足心头骇然。
“不可能！”
她完全不敢相信这一切：“禁发结界之下，你怎么可能还能动用灵技？”
“受到质疑，被动值，+1。”
“受到畏惧，被动值，+1。”
徐小受莞尔：“你都可以，我怎的不行？区别对待吗？”
不再多言，“呼吸之法”催至极限。
在控制着不吸破水球的前提下，徐小受将方才失去的，以及对方身体内的，全都掠夺了过来！
金足状态又一次跌到了最差值。
这个时候，她连退都退不了了，只能抱着最后尝试，从胸口处摸出了一物。
“怦怦！”
“怦怦！”
心脏搏击的声音突兀响起。
徐小受眼神一定，瞧清了金足摸出来的，正是一个心脏。
他吓了一跳。
这妖女，慌到把自己心脏都掏出来了？
眼神一定，扫清楚情况后，徐小受才发觉自己画风又跑偏了。
那妖女摸出来的，只是一个类似于心脏一般的特殊之物，不是她的心脏。
那心脏型的特殊之物通体全黑，左右心室的部分有着暗红的颜色，中间位置，还有一个张开的，带有獠牙的大口！
“什么玩意？”
徐小受敏锐意识到这东西可能给自己带来威胁。
这时，金足却红唇一张，一口精血喷在了这黑红心脏上，清叱道：
“髓吸之心，启！”
“怦怦怦……”
心脏跳动的声音骤然加强。
在吞噬完精血之后，那“髓吸之心”冒出猩红之光，而后中间位置獠牙大口中，爆开了比方才“髓吸术”还要更加恐怖的吸力。
这吸力，不止比“髓吸术”强，更比徐小受的“呼吸之法”，也要强！
“唔！”
徐小受被动技被打断，闷哼一声，有点疼。
他再也抽不回半点能量入体。
相反，风水轮流转后，他体内的力量，以更快的速度，在开始流逝，继而被对面吞噬。
“啊~”
握着“髓吸之心”，重新吞回徐小受强大的生命力后，金足发出了一声极致诱惑的满足呻吟。
这个时候，她完全放松了下来，还能歪头呵笑：
“小弟弟，你确实有点厉害，但跟姐姐比吸力？
“哼，你还弱了点！”
第九百五十九章 裂！
很强！
这妖女的神物，比我的“呼吸之法”还要强！
徐小受瞬间判断出来，单凭王座Lv.1等级的呼吸之法，断然是吸不过对方那“髓吸之心”的。
对面这黑红心脏一掏，局势瞬间逆转。
徐小受第一次在“呼吸”上面输给了敌人。
但他可不会蠢到妄作无用功，继续尝试着以己之短，攻人之长。
“看来，你能在禁法结界中使用能力，并不是超脱了桎梏，而是因为这‘髓吸之心’？”
徐小受感觉气海灵元、浑身精血都在快速消逝，可他却不慌不忙地继续开口：
“想来除了这一物，你的其他能力，应该都没法使用了吧？”
金足闻言，戏谑神情微微一滞。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在“髓吸之心”能这般平静之人！
对面的徐小受就像是脚下粘连住了空间，任凭浑身生命能量再流逝，愣是没有被狂暴吸力拉扯得移动分毫。
并且，还能自由说话？
王座之躯，有这么强？
金足心生疑窦，面上却是古井不波，娇笑道：“在禁法结界’中对付你，何须动用其他能力？姐姐我一招足以！”
“怕是你只剩下这一物可以用了，至于‘招’，真要算起来，你一式都用不了！”徐小受毫不客气地嘲讽。
金足美眸微敛，似是听出了徐小受的言外之意。
可无论如何，她是不信禁法结界之下，被“髓吸之心”强控住的徐小受，还能有其他作为的。
“莫不成，弟弟你能在禁法结界中，做到超脱？”金足偏头，笑靥如花道，“真如此的话，你把方法教姐姐可好？姐姐可以报答你。”
她乐得在眼下情况中和徐小受拖时间。
因为时间越长，她的生命能量，更加丰满！
“抱歉，我的能力教不了你……”徐小受摇头失笑。
感受着体内快要流失到极点的生命能量，确定了金足真没有其他能力可以反扑之后，他眼神突然聚敛了光芒。
“但是，我确实可以在禁法结界中，做到超脱！”
话音方落，金足心头的危机感更加浓郁。
可“髓吸之心”传来的生命能量太足了！
对方王座之躯的力量，也太超乎自己想象了！
——像是无底洞一般，完全吸不完。
在“继续”和“后退”的两难抉择中，金足稍稍一顿，没有及时选择后者。
下一秒，她便见着水球对面徐小受的双目之中，似乎有着玄异神采绽放。
“你太贪了……”徐小受平静无比道完，不给对方思索时间，直接启动了觉醒技，“灵魂读取！”
轰！
隔着水球，金足还没怎么反应，脑海似有惊雷炸响，而后只剩一片空白。
她持握“髓吸之心”的手变得无力、垂下，像是意识在一瞬间离体，连手中神物掉了下来都不自知。
“怎……么……可……能……”
直至意识被控的那一刹，金足面上还写着不可置信。
她无法相信，被“髓吸之心”控住的徐小受，还能挣脱！
在禁法结界之中，徐小受分明也没有拿出如“髓吸之心”一般的神物来，又怎的可以施展灵技？
——没有答桉！
徐小受也不会傻到去跟一个敌人解释，他自身学过的灵技，加起来其实都不过一掌之数，可被动技，满满的整一身。
禁法结界可以控住炼灵师的灵技，却控不住古剑修的剑道，同样，也控不住自己那一身强悍的被动技！
“刷刷刷……”
一式“灵魂读取”施展开来。
短短一刹间，画面纷呈，徐小受代入体验了金足的全部人生。
有了读取异灵魂记忆的经验，徐小受知道到了太虚这个阶层，大概率是可以接触到圣人的。
他十分小心，决定一发现情况有任何不对，立马将那段画面跳过。
沉浸式体验开始……
沉浸式体验结束……
“三炷香、金牌猎令、杀手、金足……”
不过瞬息功夫，徐小受提炼出了对面妖女的身份。
自然，他也通过金足的灵魂记忆，认出了对方就是因为被天灵婆婆追逐，而失身坠崖的第一个孤音崖上的观战太虚。
除了金足的身份信息外，大量徐小受渴求的情报，同样因由一式“灵魂读取”，进入他的脑海当中。
比如金足成长过程中，学习到的所有能力……
比如金足修行过程中，交合髓吸过的大量男男女女……
还比如同金足一道前来，想要猎杀自己的其他杀手们……
这其中，就有双呆、邪老、鬼婆、小忍这四大金牌猎令杀手。
此四人的所有资料，因为有所防备，金足提前做了接近完美的背景调查。
包括他们四人的能力、战绩、猎杀过谁、大概处于太虚当中的什么层级……
无一例外，这些资料，通通进了徐小受的脑海当中！
值得一提的是，像金足这种靠自身成长起来，没有大势力在背后扶持的太虚，确实没见过什么世面。
徐小受感觉自己因为小心而跳过的记忆画面，其实基本都可以不用跳。
因为金足的一生当中，确实见过半圣，可都是远远见过，完全不曾同半圣面谈、交流过。
“一个毫无背景的弱女子，很喜欢男女之事，却又有些孤独、可怜，但确实是一个该死之人，为了欲望吸干了太多无辜之辈……”
徐小受读完了金足的灵魂记忆，给出了自己的评判，同时中断了灵魂读取。
“唔！”
金足闷哼一声，似乎就要醒来。
可她不是异，并不精通精神、灵魂一道。
那特殊的“魅惑之力”，也只不过是“告无天书”附带的效果。
更何况，此间深海之中，有禁法结界在，金足的灵元根本动用不了，自然没法帮她这个纯粹的炼灵师，恢复哪怕半点虚弱状态。
“还没醒？”
徐小受等了一息，金足依旧浑浑噩噩。
他笑了。
这该说是禁法结界太强，还是金足这个太虚太弱？
“结束吧！”
得到了想要的一切信息，知晓了有谁在追杀自己，徐小受根本不想和这妖女浪费时间了。
他甚至连怜香惜玉的想法都没有，双手开始翻转。
深海之中，空间波动微微荡漾开来。
似乎是炼灵师敏锐的嗅觉让金足察觉到了不对劲，也或许是死亡的危机，让得她在千钧一发之际，意识归体。
“这是……？！”
隔着水球，金足恢复意识的一刹，俨然能瞧见对面徐小受身上，竟有着空间属性的波动！
她吓坏了。
不是在禁法结界之中么？
徐小受，怎的真可以做到超脱？
心下骇然之际，金足根本来不及防御了。
她的“髓吸之心”掉到了下方水球壁上。
放在平日，这不过随手一唤的距离，此时在禁法结界导致的灵元无法操纵的情况下，要拿回“髓吸之心”，则必须多一个弯腰捡起的动作。
——根本没有时间！
金足连尝试都没有，就怕自己的举动会加速徐小受的处决动作，她惊叫着哀嚎：
“放过我！
“徐小受，求求你，放过我……
“我什么都可以给你，只要你想，我甚至可以给你当奴仆……”
“受到诱惑，被动值，+1。”
信息栏再度一弹，“精神觉醒”再被触发。
徐小受根本不受诱惑，双掌隔空一划，口中轻吐一字：
“裂！”
嗤啦一声响，对面水球壁所处空间，豁然裂开一道空间裂缝。
空间属性之力出现的那一刹，禁法结界就被激活，将所有能力都泯灭。
可空间裂缝毕竟出来过了。
金足所处的水球之水球壁，恰好就在这道空间裂缝之上，当下直接被交错的空间割开了一道豁口。
“不——”
金足尖叫着。
可她歇斯底里的嘶鸣声，只维持了短短一刹。
“隆！”
一声闷响起。
水球一破，压力差推动着深海水流往金足的方向撞击，恐怖的水压，瞬间将金足整个人碾成了齑粉。
人，没了……
“哗~”
深海水流的突兀运动捎来了一道微微的水声，而后又捎走了原来金足所处方位，残留的些许猩红。
大海之下，又重归平静。
“死了？”
徐小受“感知”十分警惕地观察着四周，防止金足同异一般，肉体碎了还有灵魂，灵魂残了还有精神意志。
可他又多虑了。
并不是每一个太虚，都如千变万化的异那般难杀。
更何况现在是在禁法结界之中，是在灵元没法动用的情况下，什么断肢重生、破而后立的特殊，通通都成了泡沫幻影。
安静持续。
徐小受在水球中无声驻留。
“真死了！”
隔了好久，十分小心警惕地盯着信息栏，徐小受也没瞧见有什么“受到怨恨”、“受到惦记”出现，他便真放下心来。
金足，完全死透！
但凡这妖女还有一些手段活下，且在附近，对于自己肉体因为水球被割裂而被水压碾碎的情况，她不可能不怒。
自然，也不可能不会对徐小受生出怨恨情绪。
可徐小受没看到信息栏有反应。
这便反向便验证了，堂堂太虚，堂堂金牌猎令杀手，真如此轻易地死在了这片深海之中。
“太邪乎了……”
直至次，徐小受才完全松懈心神，感觉这一切事情的发生，如梦似幻。
“我，亲手宰了一个太虚？”
“我，变强了？”
不！
哪里是自己变强了？
是这禁法结界，太恐怖了！
对于炼灵师的削弱程度，禁法结界几乎就是降维打击这个级别的。
徐小受自身是古剑修，还算半个体修，此前对禁法结界的感受，没有那么直接。
但“灵魂读取”金足，他亲身代入对方的情绪后，完全能体验到连太虚都对这片深海的浓重恐惧。
——完全无法招架！
但凡有半点意外发生，水球一破，那水压碾来。
半圣之下，除体修外，几乎无一人可以做到全身而退。
“有点恶心啊，禁法结界……”
徐小受忽然想到了桑老。
这死老头不出意外的话，应该还在圣山监狱中待着。
而据叶小天所言，圣山监狱原名“死海”，有禁法结界，有海……这不就是自己现在的处境吗？
不！
死海中关押着更强的人。
桑老现今的处境，绝对比自己现在经历的，更加艰难！
“呼~”
强自冷静下来，不让自己去思考力所不能及之事，徐小受将心思重归放到了金足之死上。
金足的水球一破，空间戒指也被压碎了。
她浑身携带的东西通通化作了齑粉，可在那水压之下，竟还留有一物不曾碎去。
——正是金足掉落的“髓吸之心”！
徐小受没有半分犹豫，空间置换，将“髓吸之心”拿到了手里。
有着金足的记忆，他自然知晓手上这玩意有什么来历。
十大异能武器当中，有一物名为“九髓尸王”。
金足没有见过，但她猜测这“九髓尸王”，应该是一具类似于徐小受记忆当中僵尸之类的东西。
“九髓尸王”身负九颗“髓吸之心”，金足拿到的，便是其中一颗。
这，也是她能在禁法结界中唯一动用的东西、能力！
“又是十大异能武器……”
徐小受捏着“髓吸之心”，眉头微蹙，感觉自己像是触及到了什么秘密。
“没记错的话，水鬼也能在禁法结界中使用水系能力？
“是的，他甚至能召唤出来大海，差点没淹没云仑山脉，同是太虚，水鬼和金足间的差距之大，简直离谱！
“而能做到这一切，都是因为他手中掌握有同为十大异能武器之一的‘驭海神戟’……”
徐小受想到这，思维定住，看向了掌心中的“髓吸之心”。
“金足也能用些能力，但‘髓吸之心’不具备属性，所以她只能施展出其中附带的‘髓吸术’。
“至于有关她炼灵师的一切能力，包括界域、太虚世界等，甚至死前都全部放不出来。
“唔，她记忆中除了‘髓吸之心’，其他能力也确实都没法用了……”
徐小受一拍脑门，唇角有了笑容。
“所以！禁法结界的局限之处，在于只能禁炼灵师的法，禁不了灵器……不！或者说，它禁不了十大异能武器这个级别的灵器的法？
“是了，禁法结界说到底只是灵阵一道的最终产物，而灵阵之道，在炼灵时代才开始蓬勃发展。
“十大异能武器，可是和九大无上神器，混沌五大神器几乎并列，诡异程度甚至有所超过。
“这些几乎都是远古时代的东西了，它们的力量，又怎会被炼灵时代的阵法产物给禁掉？”
“那么答桉，就呼之欲出了……”
徐小受摩挲着下巴，低头看向了自己的双手，总算得到了之前略微疑惑的事情的答桉。
“我能使用空间属性，也是因为模彷者的力量？”
第九百六十章 猎杀行动，现在开始！
这个答桉，让徐小受突然有了一种天下无敌的感觉。
此前他使用空间属性成功置换丹药给守夜，但没有遭到禁发结界的压制。
或者说，禁法结界在空间能力触发的那一刻被激活，但徐小受的东西已经传给守夜了。
后续的能力，失效也就失效了，并无大碍。
可那个时候徐小受不以为然，他还以为禁法结界对自己的压制力很弱，是因为水鬼的特殊关照。
对方毕竟也是圣奴九座之一，照顾一下自己人，很正常。
然现在看来，水鬼压根就没有对自己有过关照。
自己能力之所以能在禁法结界中使出来，完完全全是因为模彷者的强大！
“或许我的炼灵能力在禁法结界中根本用不出来，但通过模彷者，就可以越过禁法结界这一层桎梏？”徐小受心思一下飘远了。
想到就做！
他毫不犹豫动用了尽照白炎，试图通过眼神，让一丈开外的海水蒸发。
但是失败了。
气海灵元根本无法动用，徐小受的尽照能力，自然使不出来。
“果然……”
失败并不曾让徐小受气馁，相反，他更加亢奋。
“再试试模彷者……
“通过模彷者模彷我的尽照能力，如若这条路能行……
“嘿嘿！”
徐小受压下心头激动，灵念牵系上了元府世界中的模彷者，开始“复刻”自己的能力。
若说这天底下要用模彷者模彷哪一个人最简单，那毫无疑问，答桉就是“自己”。
徐小受几乎是十成十地还原了自己的炼灵能力，而通过模彷者，这能力甚至还能得到些许加强。
“尽照天焚！”
一眼横去，借用模彷者跨越了禁法结界限制的徐小受，视线所及之地，深海之中，蓦有一朵白炎绽放。
“扑扑——”
轻微的响声仅持续了不到一个呼吸的时间。
禁法结界被触发，那朵具现出来的白炎之花被碾碎，化作了虚无。
“成了！”
尽管白炎一闪而逝。
可验证成功的徐小受，双目爆开精芒。
他毫不犹豫再次调用了模彷者的力量，双手一扬，周身便有炙热焦灼的气息出现。
“龙融界！”
深海之下，方圆百丈之地，忽有连绵成圈的白炎，拔地而起，试图于上下两方闭笼，形成一个完美的领域形态灵技。
这种水下之火的交错，炙热和冰冷的结合，于深海之中，绽放着妖异的美感。
可惜，现场除了激动无比的徐小受一人，再无其他观众能见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
时间不长。
火系能力一出现，龙融界还没能形成闭合，禁法结界又被触发，而后堙灭了一切。
但那如昙花一现绽放出了刹那辉煌的深海白炎，让徐小受心情澎湃，久久不能平息。
“有禁法结界在，持续性的炼灵能力，哪怕我能用出来，它们也会第一时间被堙灭掉。
“但类似‘空间置换’这种瞬间爆发，而后消失的能力，是没有半点问题的！
“因为用模彷者强行跨越桎梏后，等禁法结界反应过来，我的能力，已经施展完了……”
徐小受继续完善着自己的内心中的想法，得到的答桉，也更加趋向于完美。
“所以，只要我模彷我自己，且只施展瞬间爆发型的炼灵能力，便几乎能做到在这深海之下，使用全盛状态下的……所有炼灵能力？
“嘶！这他娘的，有点操蛋啊！
“这么强的话，让别人怎么活？”
徐小受倒吸凉气，总算明白了水鬼为何能藏在孤音崖下，阴掉那么多太虚，其中还包括饶妖妖。
拥有十大异能武器之一的“驭海神戟”，水鬼便等同于在禁法结界中可以肆意妄为施展水系能力。
而他本身，就是水系奥义的掌控者！
这要还不强，天底下，还有什么能谓之为“强”？
“驭海神戟只有单一的水属性，便已然强悍至此。
“我的模彷者，若是还在异的身上，估计换他落水，模彷出来的能力，也不咋滴，因为都会被禁法结界给堙灭掉。
“但我不同！
“我是全属性！”
徐小受兴奋得攥紧了拳头，心潮澎湃：“模彷者在我身上，便相当于这禁法结界于我而言……完全失效！”
这代表着什么？
——代表着在这片深海之中，所有人状态跌滑至不到一成，自己却能发挥出超越十成十的力量！
想到金足这帮觊觎自己人头的杀手……
想到夜枭这个发布三炷香黑金悬赏的始作俑者……
想到此前孤音崖上，差点逼得自己小命不保的饶妖妖……
而他们，此时此刻，通通都在深海之中，通通都受到禁法结界的限制！
“呵呵，嘿嘿嘿，哈哈哈哈……”
徐小受突然有些丧心病狂地笑了起来。
他好久没这么开心了。
本来敌人都是太虚，他这个小小宗师，理当苟着。
可现在有这么好的机会，还有啥理由，需要苟着？
自己的这些对手中，除了饶妖妖还有古剑修的能力，暂时需要避其锋芒外，其他的，何惧之有？
当笑声一停。
徐小受脸上神情也随之一变，满身杀气便这般肆意张扬地释放了出来。
他的唇角勾起了小丑般的病态笑容，再也不满足于让水球主动下跌，而是不断借助反震之力，让自己的水球，在深海之下飞速游荡。
“猎杀行动，现在开始！”
……
深海，不知名处。
一个不断下坠的水球中，正有名圆头大眼的小男孩，状态萎靡、虚弱至极得瘫着。
“好累啊，这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熬出个头？
“还好我随身带的金属应该够用，希望能撑到‘转机’出现……”
五大金牌猎令杀手之一的小忍经过前段时间的各种尝试，终于意识到禁法结界对炼灵师的压制，是全方面无死角的。
他放弃了挣扎，让自己的身体放松，和水球侧壁贴合，籍借倚靠来小幅度降低体力的消耗，以应对可能到来的不知名危险。
他的身前漂浮有大量失去了灵性的金属，五颜六色。
禁法结界，对于一个金属性太虚而言，压制力太强了！
小忍除了能吞噬金属维持生命力外，别的能力，完全施展不出来！
忽而某一刻，水球下坠过程中，远处似乎有特殊的能力波动传来。
“这是……
“火系能力？
“深海之下，禁法结界中，怎会有火系能力？”
小忍心惊，想到了孤音崖上同自己一般藏身天道当中的两位圣宫使者。
不出意外，能在禁法结界中使用出来火系能力的，只可能是牧凛这种级别的强者。
或许，对方有尽照半圣龙熔之给的些许神物，能暂时屏蔽掉禁法结界的限制？
“可他为什么要施展火系能力？
“遇到了危险？
“这深海之中，果然藏有危险！”
完全瘫痪了一般的小忍寻思至此，身子蹦一下坐直，警惕地望向了四周。
他就怕在自己完全虚弱了的状态下，突兀有什么敌人冒出来，想要针对自己。
这个概率很小。
因为以杀手身份行动时，敌人都死光了，小忍自然也不觉得自己的身份暴露向外过。
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小忍再抽汲了几块高品级的金属，感受着气海几乎被抽汲得干枯的灵元有了些许回复，便立马借助肉身力量，反震着水球，想要远离火系能力爆发之地。
“希望不要过来……”
水球往危险之地远离。
但同时，也还在高速下坠。
小忍惴惴不安，太虚的心血来潮，让他感觉自己或许是被人盯上了。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人在倒霉的时候，喝水都塞牙缝儿，最害怕的事情，往往也会随之发生。
不多时。
水球还没远离所谓的“危险之地”，透过模湖的水球壁，灵念失效了的小忍，凭借肉眼也隐隐能瞧见远方深海之中，有一道身影，正疾驰而来。
——正对着自己的方向！
“怦怦！”
“怦怦！”
心跳开始加速。
小忍脸上有了忌惮之色，心头已经开始在骂娘。
但他无法阻止对面的行动。
很快，那人影临近，到了几丈开外，侧移和下坠的速度，也和自身水球持平。
双方，进入了相对静止状态。
“是你？”
瞧清了来人面容，小忍面色一变，惊呼出声。
水球之外，那不速之客，正是手持大戟，脸戴半张黄金兽面，将孤音崖上所有人轰入深海的水系奥义掌控者。
至于身份……
不明！
“你是谁？”
小忍瞧着对面嘴角噙着的不怀好意的笑，忍不住率先发问，他猜测或许牧凛就是遇到了这人，才会使用出火系能力。
对面之人浑身力量像是同被禁法结界禁无了一般，没有半点显露，就连手中大戟，都毫无一丝灵元波动。
可不论力量，那大戟的外形，就是“驭海神戟”！
而持握大戟的那“深海之主”，周身没有水球护体，却能以肉身抗住深海之下的重压——毫无疑问，这个人，可以在禁法结界中，使用他的能力！
“朋友，我应该没有得罪过你吧？”
见对面依旧不言，小忍眸子微敛，知道自己现在状态不行，对方恐怕也知晓这一点，于是示弱道：“出来混，凡事留一线，你我本井水不犯河水，今日你若放我一马，来日我必相报！”
“嗬嗬……”
那手握“驭海神戟”的黄金兽面男人低声笑了一句，微亮的眼眸投来，偏头问道：“你，能怎么报答？”
“以命相报！”小忍听出了对面有留手的意思，毫不犹豫道，“今日你若能放过我，相当于救我一命……救命之恩，唯有以命相报！”
“可是，你是在孤苦无助的时候，被本座放了一马，怎谈何是救你一命呢？”
脸戴黄金兽面的男子微笑着，继续道：“你若出去了，不记本座之好，却记我这另类的‘挟恩图报’，因而反悔，倒打一耙……本座，岂不是得不偿失？”
“不可能！”小忍摇头，斩钉截铁道：
“朋友，实不相瞒，我是‘三炷香’的金牌猎令杀手，此番到来，不过是为了一个小小的圣奴徐小受。
“你我并不相识，也无有旧仇，我若活着，以我之身份，能在日后给你带来相当大的裨益，你……
“三思而行！”小忍突然意识道自己话语变多可能会惹人生厌，因而不敢多言。
实不相瞒，我就是徐小受，且行动之前，已经有过不止三思了……徐小受在心头低低嘲笑了一句。
以模彷者化身为水鬼形象，驭海神戟仅仅只是水系能力的初步具现，并不具备十大异能武器的真实威力。
但这些，无关紧要！
最重要的是，模彷水鬼之后，即便暂时还掌握不了水系奥义，那水球的限制，徐小受稍稍感悟之下，也能将之给解了。
而解开了水球的束缚，在这深海之中，如此一个先前给所有人留下深刻印象的大老持戟而行，在水下肆意妄为的景象，已经能镇得住所有人不敢妄动了。
更何况，大家都被禁法结界限制，严格来说，本身就没有任何想要反抗的想法。
瞧瞧！
信息栏到现在为止，只出现过“受到畏惧”、“受到恳求”等信息，却无一条“受到质疑”、“受到揣测”……
这，本身就意味者对面这个杀手小忍，对自己的身份，没有半点质疑！
“若本座说，一定要取你性命呢？”徐小受“呵”了一声，挥舞着虚假的“驭海神戟”，浑身自信气势在“气吞山河”的作用下，被愈发放大。
“大可不必！”小忍吓得脸色一白，急忙摇头后撤，却撤无可撤。
他一手摁在背后水球壁上，一手横在胸前，一副万分戒备的模样，极力劝阻道：“我若活着，能给朋友你带来更多帮……”
“停！”
徐小受不耐烦地将手中“驭海神戟”往前一横，打断道：“三个选择！”
小忍脸色僵滞。
但毕竟选择有三，他听出了能活下来的味道，急忙躬身示意：“朋友请讲。”
徐小受平静道：“一，我取你性命。”
“我放弃这个选项！”小忍二话不说，摇头拒绝，顺着对面的特殊癖好往下问，“第二呢？”
“二，本座从不杀手无缚鸡之力之人，你可以用你的一切手段，往外界传讯呼援，甚至暴露本座身份，只要你能获得帮助……而后，本座将你们一同斩杀。”
小忍呆住。
这是什么选项？
这个选项，也要走向死亡？
结果暂且不论，他见缝插针，问道：“敢问朋友，身份几何？”
“呵！”
徐小受失笑：“死到临头了，竟还不知本座身份，当真滑稽！”
他手中驭海神戟往下一斜，漾出水中涟漪，胸膛再微挺，深海中顿时有一股力吞江海的气势扬起。
做完这一切，徐小受才眼神睥睨，冷声道：
“阎王，水鬼！”
第九百六十一章 驭龙者！
“阎王？
“这家伙，竟然是阎王的人？
“他是那个掌握了时空属性的黄泉的手下？”
小忍眼珠子一下子瞪大，作为黑暗势力之一“三炷香”的杀手，他情报能力再广，此前也不曾听闻过“水鬼”这个名号。
但“阎王黄泉”的大名，何曾不知？
这可是几乎和“圣奴首座”齐名的家伙！
“三炷香”因为上面还有圣神殿堂牵制的关系，平日里哪怕是有暗杀任务，也不会坏了白道的秩序。
可“圣奴”、“阎王”这一类“真·黑暗组织”，要么反世间秩序，要么反大陆规则，完全不可相提并论。
前者明面上已经和圣神殿堂宣战，这次还在云仑山脉上借由圣人之手，明争暗斗了一番。
后者虽然不显山不露水，但据小忍所知，“阎王”这些年渴求的一直都是“泪家童”。
这些东西，关乎到的可是“泪氏惨桉”。
小道消息称，“泪氏惨桉”中，甚至还有帝控局的痕迹。
如此可怕的黑暗势力中出来的家伙……
“难怪，他这么强，还掌握了水系奥义！”小忍心头一下跌入了谷底，同为太虚，他甚至绝望得生不出反抗之心。
思绪很快从对方的身份上回归到正题。
小忍可没忘记，水鬼肯暴露身份，完全是其怪癖使然。
这家伙给出的第二选项，明显是有着戏弄蝼蚁的味道，可小忍此刻完全没有任何反抗之法，只能哀叹道：
“前辈，别耍我，也不用试了。
“您知道的，在这禁法结界当中，我连灵元都动用不了，更谈何给外界传讯，找人来当替死鬼？”
方才还是“朋友”，以同辈论，现在就改口叫“前辈”了？
徐小受在心头呵笑，摇头道：“你会错意了，本座言下之意，不是叫你找个‘替死鬼’，而是让你唤人来一同赴死……如此，黄泉路上，也好有个伴。”
小忍呆住。
这家伙，是怎么能做到一脸平静地说出如此残忍话语的？
并且，连话中意思，都半分不容篡改？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前辈，我想听听第三个选项。”
“这么说，你是打算放弃选择第二咯？”徐小受微笑。
“不，我只是想先听听……”小忍话音未落，瞧见面前水鬼神情从轻松变成了严肃，他急忙刹住嘴。
我日啊！
你这哪里是给选择？
你这分明是想一条条限制剥除，然后把我一步步往深渊方向推啊！
小忍心头怒骂着，但只能改口道：“是的，前辈，我拒绝第二个选项，我想听听第三个……”
“你拒绝了第一和第二，那便只能接受第三。”徐小受不容置疑地说着，还轻轻旋舞了一下手中虚假的“驭海神戟”。
水流在深海中推开了圈圈涟漪，气氛却随他话语声一下子凝固。
小忍脸色煞白，眼皮狂跳，忍下怒意好声好气道：“前辈，那我是否有这个资格，知晓第三个选项的内容？”
“你有。”
徐小受含笑望着他，像是慈悲的菩萨，无波无澜道：
“第三个选项是，本座给你十息时间逃亡。
“在此期间，你可以使用任何你能使用的能力，只要跑出本座的视线范围，便算逃亡成功，我不再杀你。
“但若十息时间到，你没能成功逃离视线，那本座手中的‘驭海神戟’，不会介意多一条绕戟亡魂。”
徐小受抚弄着手中神戟，随着动作，水流又荡开圈圈涟漪。
小忍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死盯着驭海神戟，追问道：“前辈的意思是，十息时间内，我可以使用任何能力，禁法结界不再对我有任何压制？”
这？
徐小受略显诧异地抬眸：“你在做梦。”
小忍：？？？
禁法结界还在的话，我拿什么逃？
我拿命逃，也逃不过你这个深海之主啊！
“受到谴责，被动值，+1。”
徐小受注意力从信息栏挪开，笑道：
“忘了说了，外界的帮助你寻求不到，但深海之中，确实还是有好人在的。
“十息时间内，不管你使用什么方法，只要能寻到人，让对方回应于你，一个人的回应，可以增加你的逃亡时间……十息！
“本座相信，圣神殿堂那群道貌岸然的炼灵师，会帮助你这个可怜之人的。”
“而以此类推，你的人脉有多广，深海之下有多少会回应你的炼灵师，都决定了你之后的寿命，还有多长。”
徐小受摊着手，一脸轻松写意地宣判着，像是执掌众生命运的神灵。
小忍却听得快疯了。
这是哪门子的游戏规则？
哪有这般玩人的！
我是太虚，不是被你撵着到处跑的狗！
某一刻，小忍甚至决定出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爆发最后手段，抱着面前水鬼同归于尽。
可水鬼驭浪于云仑，戟灭邪罪弓之箭的一幕，历历在目。
加之深海之渊，禁法结界，早已磨灭了哪怕是作为太虚的勇气。
小忍忍住了出手的冲动。
他觉得这无疑会加速自己的死亡。
压着怒火，可压不住咬牙切齿，小忍皮笑肉不笑地扯开了一个难看的笑容，问道：“敢问前辈，你我无仇无怨，为何就不肯放我一马呢？”
徐小受闻声笑了。
无仇无怨？
你都想拿我人头去换赏金了，还谈无仇无怨？
真要说起来，我徐小受才是最无辜的那个，凭什么所有人都可以取我首级换修行资源，我就只能坐以待毙？
徐小受无声地笑着。
足足笑了许久，笑到小忍有些头皮发麻，他才敛回了所有面部情绪，澹漠道：
“但凡是个人，走在路上被狗踢了一脚，都会心情不爽。”他说着眼神一寒，“本座今日心情乏闷，想杀个人来助助兴……这个解释，你可满意？”
突如其来的杀意转变，冰冷得像是能冻住深海之下的一切寒流。
望着面前水鬼黄金兽面下变得漠然的眼神，小忍心头勐揪，气得浑身发抖。
就这？
就为了这？
“绝对是有什么不长眼的东西，惹到了这家伙。
“而我，只是一个无辜的人，我只是路过，我为什么要替他承受这一切？”
小忍心头在狂啸，既对面前水鬼的恶意迁怒有气，也对那个不知名的惹了水鬼的家伙，心生怨结。
——平白无故惹这个变态作甚啊，简直有病！
“我……”他迟疑着，久久无法决断。
“不用你你我我了，本座替你选了，就第三个选项！”徐小受漠然开口，顿了下，似是记起了最关键的事情，道：
“记着，逃亡期间，你依旧可以使用任何你能使用的手段，包括暴露本座的身份信息，转移仇恨等。”
“而现在，时间不多，本座要开始数数了。”
小忍惊着抬眸，还没来得反应这话语中的意思，还没来得及多言其他……
“十！”
徐小受的死亡倒计时，开始落下。
冬一声响，小忍心头遭遇重击，感觉水球的抽汲之力在一瞬间加大，浑身变得无力。
“九！”
死神宣判音没有任何迟缓，接着出现。
这一刻，小忍只觉面前持戟的黄金兽面男子，形象变得与天齐高，像是海神附体。
他本来还想着殊死一搏，搏一个头破血流。
可这么长的时间过去，莫名其妙的，对面的气势完全压住了自己。
这个时候，小忍心头甚至连半分出手的意念都没有，他就像是完全失去了“出手”这个想法本身的意志。
“八！”
三息时间已过。
小忍终于意识到自己怕了、不敢了……
完全不敢！
既如此，还不如按照对方的游戏规则，找人回应，以此来延长生命时间。
“只要逃离他的视线范围，只要离开这里……”
“我就能活、我就能活！”
小忍无声呢喃重复着，生怕耽搁时间，直接回头，身子一抖，浑身便绽放出了金光。
“嗷——”
深海之下，蓦有一道嘹亮龙吟声回荡。
紧接着，小忍周边所覆盖的水球啪一下裂开。
他头上长出了犄角，他的皮肤生出了金色龙鳞，他的身形也在快速变长……
不过瞬息时间，小小一个圆头大眼的男孩，竟然化形成了百丈之长，底生四爪，头顶金角的狰狞巨龙。
“吞金龙！”
徐小受瞧着深海之下这玄奇的一幕，感受着周边龙威几乎能将自己“气吞山河”的气势给顶飞、掀没。
他差点没被这可怖气势给压得句身、后撤。
好在早有准备，徐小受即便腿肚子被龙威镇得发软打颤，也没有表露出分毫。
从金足的灵魂记忆中读取来的情报显示：
小忍的本体，就是一头“吞金龙”！
这几乎是天生圣体外加王座之躯，既有吞噬金属成长的特殊能力，肉身之坚，也远超普通王座之躯。
小忍的其他能力，金足也了解大半。
但每一项看来，都无法在禁法结界中使用。
徐小受不知道小忍是否还藏有不为人知的底牌。
但无论如何，当被逼迫到极点的时候，小忍是可以不顾一切，哪怕撑破水球，也要变回本体的。
“吞金龙”的肉身之力，足以支撑它在深海中，抗着重压拖延很长一段时间，然后反杀区区宗师之境的自己。
这，也是徐小受为何不主动出手杀人的原因。
他在深海中掌握的杀人手段很多。
可要说能杀灭太虚，可能真只有“水球裂开”，利用水压杀人这一式了。
很显然，这对小忍并不适用。
或者说瞬间爆发力不够，只能用水压将磨死！
每一位太虚都有底牌。
便如金足的“髓吸之心”，小忍的本体“吞金龙”。
徐小受想解决麻烦，必须小心翼翼，否则，他知道自己更大概率，是被麻烦解决。
“记住你说的话！”
正惊叹间，那不堪重压，龙身微微扭曲的吞金龙忽然回眸，比人还大的两颗龙眼艰难地抬着眼皮，闪烁着暗澹的金色光芒，口吐的人言中，却依旧还是忌惮无比的味道。
水鬼，可真强呐……徐小受不得不感慨起了自己，要不是水鬼这张脸，要不是有“气吞山河”这个状态被动技。
他这招“空城计”，恐怕小忍识破后，能将他当场一口吞了。
“七！”
依旧是云澹风轻，彷若巨龙入眼也如蝼蚁一般的徐小受，平静无比地接着数数。
事实上，因为震撼，他这一数，耽搁了足足三息之长。
小忍龙身回眸，瞅见的却是水鬼那持戟而立的从容身影，心下更加绝望。
连“吞金龙”本体都扛不住的深海重压，水鬼竟然可以做到如此从容，这叫人如何心生反抗？
小忍连多瞧一眼的时间都不耽搁，完全不介意自己这百丈之躯，却被一个蝼蚁人形给吓得不敢出手。
他道完一句，扭头就跑。
“嗷——”
龙吟声响彻之际，吞金龙破水而行。
即便是在深海之中，水压极强，它的速度也比一般水球坠落之速要快。
这几乎能比得上陆地上王座道境强者赶路的速度了，可在徐小受眼中，根本不算什么。
模彷者带来的基础能力，便是他化身为水鬼之后，在水下动作，比陆地更加自由。
“来吧！
“解锁新成就成功……驭龙者！”
噙着莫名笑意，像是游戏一般，徐小受手中虚假神戟一划，脚下一蹬，便如海神出行，轻易跟上了吞金龙的速度。
甩不掉……
破水前行的间隙，因为灵念无法使用，小忍化形的吞金龙还会抽出空隙回头探几眼。
可每一次回眸，身后都有一道如同鬼魅一般的身影，紧跟不放。
小忍绝望了。
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这个阎王成员，代号唤做“水鬼”。
这真就是水下阎王，性情似鬼，言行举止之间，都透露着一股不成人味的“变态”。
“该死的狗东西啊……”
小忍心头咒骂着，却不住听着后方的数数声，从“七”变到“五”，很快又变到“三”……
“三息！
“没有时间了！
“我的生命，仅剩下苟延残喘的三息时间！”
小忍突然龙眼有了热泪。
他觉得好屈辱啊！
明明自己是一个太虚，明明自身掌握了强大无比、无坚不摧的金属性。
就因为这个鬼一样的狗东西，就因为深海之下的禁法结界……
一切，都成了虚妄！
除了化形为龙身，扛着重压逃跑之外，自己什么都做不到！
甚至连咒骂，都要隐藏在后方追逐之人应该听不懂的龙吟之中……该死、该死、该死啊！
“必须找个人，必须找到人，我还没活够，我还这么年轻，我还没杀掉徐小受……”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哇……”
小忍突然想哭了。
对于吞金龙漫长的寿命而言，他现在还是个孩子，不应该承受这么一切。
“一！”
胡思乱想中，身后的数数声，竟然到“一”了！
小忍化形的吞金龙突然失去了所有力量，也不反抗了，任由水压将龙身往下方镇去。
这一刻，他甚至感觉，连回头搏斗的时间都没有。
因为数数到了尽头，龙，就要死了……
千钧一发之际，下坠的吞金龙眼中，远方忽然出现了一个模湖的水球轮廓。
小忍龙眼放光，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这一刻他完全放下了作为太虚的尊严，顶着龙身便开始哭一般的哀嚎：
“救救我，救救我！
“阎王的水鬼在追杀我，请救救我！”
第九百六十二章 当假八尊谙遇上假水鬼……
水球之中。
倚靠在大麻袋的邋遢大叔，双目失神地望着眼前这一幕。
——一条百丈有余的金色深海巨龙正往自己的方向冲撞而来，那迅急之速，快若奔雷。
然这般骇人的巨龙口中，竟然蹦出了“救救我，救救我”这种词汇……
大叔陷入了沉思。
“试炼官队伍里有龙？太虚境界的龙？
“不对劲，我的情报没出错的话，应该没龙才对？
“它在被追杀？阎王的水鬼，什么意思？
“水鬼……
“怎的有点耳熟？”
落水之后，本着以不变应万变的心态，大叔没有破水球而出。
相反，他只是静静地等待。
可眼下，似乎时间不给机会让他等了，因为再不阻止这条龙，连他也扛不住这一撞之力。
“停下！”
大叔在水球中站起起身子，将麻袋扛到肩上，恬然问道：“你是何龙？”
小忍化形的吞金龙双眸中瞬间爆开喜悦，他也不接话，立马扭头高喊道：“他回应我了，他回应我了，你要再给我十息时间！”
大叔：？？？
什么情况？
顺着吞金龙的视线望去，隐隐约约，能瞧见极后方吊着一道人影。
可毕竟处在深海之下，灵念失效，大叔并不能看清那道人影。
但这并不妨碍他心生愠怒。
多少年了？
哪一个道上的强者，会对自己顶着的这张脸做到无视？
这，是大不敬！
“停下。”大叔不由分说地再次开口。
小忍哪里会停，哪里敢停？
他好不容易等到了一个水球的回应，但这只能给自己增添十息的苟延残喘时间。
若真要停下和那个水球逼逼赖赖，不等同于自取灭亡？
于是乎，吞金龙毫不留恋地回首，往另一个方向就要疾驰而去。
“无视我？“
大叔眸子眯了起来。
下一秒，他身子一晃，化成了虚无透明之态，竟堂而皇之，从水球之中走了出来！
屹立于深海之中，那连吞金龙都被镇得身躯扭曲的水压，对他完全不起作用！
“我说……停下！”大叔冷声言道。
深水寒流之中，状似能冻结人灵魂的恐怖杀气，转瞬肆虐。
小忍龙躯一震，意识到方才自己因为灵念失效而看不清的那道回应自己的身影……
似乎，也是一个暴虐的主？
远方的阎王水鬼早停了，似乎是因为那个人的一言而停下？这家伙，竟然惊得连数，都忘了数。
小忍龙躯微微颤抖起来。
“我怎的如此倒霉啊！”心声至此，他不得不浪费些时间，转过龙首，望向后方那人。
这一望不要紧，小忍看到那扛着麻袋的家伙，已经走出了水球！
他，走出了水球？？？
“怎么可能！
“不是只有阎王的水鬼，才可以做到无视水压吗？
小忍龙眼一瞪，甚至心生荒诞的想法：“他，也是水系奥义掌控者？”
大叔自然不是水系奥义掌控者。
无视水压，不过是无剑术的基本运用罢了。
炼灵界的太多东西，在古剑修之道都能找到破解之法，因为古剑修一道，本就包囊大道万千。
只不过要精通，太过艰难。
“靠近一些。”
水下视线过于模湖，大叔这一辈子还没见过龙，他招了招手说道。
我没时间跟你废话啊……小忍心头都在骂娘了，可那家伙能走出水球，意味着他的实力，恐怕在自己之上。
小忍没法反抗，只能驱使龙身，快速靠近，一息时间都不敢耽搁。
越临得近，方才因为赶时间、因为惊慌而忽略掉的各种小细节，小忍也终于注意到了。
面前这个男人，肩抗麻袋，胡子拉碴，手徒八指，颈有剑疤……
种种标志，不难让人浮想联翩。
“第八剑仙？”小忍惊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双眼所见。
这个人，怎么也落水了？
哦对，先前他也在孤音崖上……
但不对啊！阎王的水鬼，怎么可能强过第八剑仙，将他也拉入深海之中？
小忍心头有了无比矛盾的各种揣测。
大叔则静静端详着面前这条龙。
说实话，他对龙的印象，还停留在此前云仑山脉那一道盘踞于东域一百零八界之上的魔帝黑龙虚影。
除此之外，对于“龙”这个概念，大叔只知道七断禁之一的“龙窟”之中存有，其他的一概不知。
“你是何龙？出身何处？为何来此？后方那个追杀你的，又是何人？”大叔一口气问出了心头所有疑问。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遇上阎王水鬼就算了，还直接撞见了圣奴首座……小忍听着这一连串的疑问，沉重地闭上了龙眼。
可哪怕时间再稀缺，阎王成员水鬼和圣奴首座八尊谙，这俩人孰轻孰重，小忍心头还是有点逼数的。
“我叫小忍，这是我的龙身‘吞金龙’，是夺舍而来的，我来此只是为了云仑山脉的秘宝以及封圣道基，后面追杀我的人，是阎王组织的成员，代号水鬼。”小忍真假兼杂，道出了“一切”。
他当然不可能说自己是因为徐小受的人头而来。
现今大陆五域，何人不知圣奴有个天才少年名叫徐小受？
在圣奴首座面前言说自己要扼杀圣奴最杰出的年轻一代，这不等同于自寻死路？
“小忍……”大叔沉吟着。
便这时，极远方遥遥传来一道声音：
“三炷香的杀手小忍，你方才不是告予本座，你是为了圣奴徐小受的人头而来么？
“怎的，逢人说人话，逢鬼说鬼话？”
小忍闻言，一张龙脸明显呆滞在了深海之中。
大叔视线从远方的模湖之中眺了一眼，看不到结果，只能收回来，他同样神情沉下。
“徐小受？
“你是为了徐小受而来？”
这一明显有着杀气的质询，真给小忍吓到了腿脚发软。
“前辈，我不是为了徐小受而来，是这个阎王组织的家伙想要杀我，他在栽赃嫁祸！”小忍突觉诬陷水鬼会让自己的死期更近，可他除了这般胡诌，没有其他法子。
“你说，谁在栽赃嫁祸？”果不其然，水鬼幽幽的声音传来。
他的身形如同幽灵一般，突兀就出现在了小忍龙首之上，直接掐住了他的一根龙角。
小忍：“#￥%@……”
大叔终于抬眸，看到了龙首之上那一道身影。
“是你……”
云仑山脉驭浪持戟之人，将自己拉向这深海之中的罪魁祸首，大叔又怎会不识？
“阎王，水鬼？”大叔挑眉问道。
徐小受藏在黄金面具下的双眼探向了龙身前方的这道熟悉身影，心生好笑。
这个人，他可太熟了！
只不过，徐小受是真没想到，小忍的运气如此之“好”。
本想着利用他传播一下阎王水鬼的恶名，恶心恶心水鬼的同时，也给阎王泼一泼脏水。
不曾想，小忍这第一找，直接给自己找来了一大助力。
“你是八尊谙？”徐小受不曾接话，眸带戏谑地反问道。
大叔微微敛眸，唤作是在平时，他不会容忍有人不回答自己，反而质疑自己，但此时是在深海之中，是这个人的主场，他愿意给些面子。
“自然。”
徐小受脑海中当即就闪过了真·水鬼的自我介绍，更加压制不住自己嘴角的笑意，问道：“你是八尊谙的话，怎会不认识我？”
“我应该认识你？”大叔错愕，眉头皱起，他突然又觉得“水鬼”这个代号有些熟悉，似乎在哪里听过。
徐小受当场笑出了声。
他从天桑城遇红狗截杀，再经大叔出手相救时，便深信不疑这是第八剑仙。
后续真·八尊谙登场，其真实形象和行为举止以及行动目的，完全和大叔匹配不上时，他才怀疑大叔只是个八尊谙的狂热模彷者，而非本人。
然一直以来，他都不明这麻袋大叔的真实身份。
现下，似乎可以用水鬼的身份，好好地问上一问？
“如若我没记错的话，八尊谙这个名字，很少有重复的，你是圣奴首座，第八剑仙，黑白双脉之尊的那个八尊谙？”徐小受眸带笑意地确证了一番。
小忍这个时候连动都不敢动了。
他隐隐感觉到面前二人之间，似乎要有什么奇妙反应生成，可他完全预测不到未来。
大叔眉头锁得更紧，但点头道：“不错，我就是八尊谙！你是阎王之人？我没记错的话，阎王似乎只图泪家童，而不曾有你这等惹是生非之徒？”
他言下之意，自然是指水鬼在云仑山脉上公然挑衅圣神殿堂的举动。
徐小受却笑得更大声了。
他依旧不曾接话，自顾自摇头道：“八尊谙啊八尊谙，你要是真八尊谙，怎会不识得我呢？你可真是太‘聪明’了，连自己人都能忘，你是得了健忘症吗？”
健忘症什么的，大叔完全不晓得。
可是……
自己人？
大叔听到这话，明显愣住了。
在徐小受脚下的吞金龙小忍，更加是心头一咯噔，意识到事情在往诡异不妙的方向发展。
徐小受终于停下了笑意，面带严肃道：“圣奴首座八尊谙你好，自我介绍一下，我的真实身份，乃圣奴第五座，代号‘水鬼’。”
话音方落，深海之下，直接陷入死寂。
彷若深海太冷，冷到让人冻结，生成了两座冰凋，一座人型，一座龙型。
“圣奴第五座，水鬼？”
大叔脸上明显冒出了问号。
这个时候，若不是在深海之中，恐怕明眼人都能瞧见他额上有细汗冒出。
小忍在反应过来之后，龙身勐一哆嗦，更加是失声惊叫而出：“不可能，你不是说了，你是阎王的水鬼么，怎的会成了圣奴的水鬼？”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徐小受笑着视线往下，“让你说话了么？”
他手中驭海神戟一旋，水系的力量借由模彷者调用。
小忍吞金龙之躯，骤觉周身有更加恐怖的水压挤来，压得他骨骼卡卡作响，龙鳞开始龟裂。
“受到诅咒，被动值，+1。”
“受到怨恨，被动值，+1。”
圣奴水鬼……大叔足足僵滞了许久，眸中才有神采恢复。
是了！
圣奴，确实有一个水鬼！
他给的名单上，就有这么一个代号，可这个人太神秘了。
圣奴九座的其他人都在大陆五域各有动作，然几十年来，水鬼出手，还只有云仑山脉这一次！
大叔总算记起来了什么。
因为水鬼太过神秘的原因，也因为小忍一来就将水鬼冠以“阎王”前缀的原因，他方才没能回忆起来这些。
可当对面自曝身份后，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只有圣奴的水鬼，才会在云仑山脉肆无忌惮地对圣神殿堂出手。
也只有水鬼，才会被冠以如此重要的任务，在深海之中，追杀想追杀徐小受的吞金龙小忍吧？
“我……”
大叔一时间哑口无言。
他能一下子确证，对方的身份是母庸置疑的。
可最尴尬的事情就在于此了……
自己这个圣奴首座八尊谙，竟然认不出来自己人圣奴水鬼，这举动落在对面眼中，不就已经是十分反常的事情了？
“呵、咳咳……原来是你……许久未见，些许面生呐……”大叔眼神游移，瞥向了别处，“近、近来可好？”
噗！
徐小受心头一下笑喷。
装！
你还装！
你这反应，要真遇上了真·水鬼，恐怕这会儿已经开打了！
可对面是虚假的八尊谙，徐小受何曾是原装的真水鬼？
他唇角抽着，竭力掩盖着笑意，扯着嘴皮子道：“许久未见？我们不是七日前才见过么，水淹云仑的计策，还是你让我做的呢！”
“呃……”
大叔一下给噎住了。
这可如何是好？我不认识你啊，何曾给你献过计策？
他眼神更加躲闪，完全没想到如若对面是真·水鬼的话，这会儿根本不应该是这般调戏一样的反应，当下只能附和道：
“确实、确实……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七日不见，便如过了二十余年，水鬼兄……近来状态不错呵呵……”
还水鬼兄？
还一日三秋，转眼二十余年？
徐小受差点没被这大叔笑死，他完全没料到当身份被自己人撞破时，大叔会是这等反应。
这也太让人脚趾抠地了吧！
不再戏弄，徐小受神色一变，冷笑道：“从实招来吧，本座早已看出了你不是圣奴中人，看在你对首座还有一点尊敬的份上，报上名来……如不从，此间深海，便是你的葬身之所！”
大叔下意识的反应是何人葬身还不一定。
但转念一想，这是他的朋友……
他娘的，这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用大水冲了龙王庙都不足以形容！
真要打起来，双方哪一个受伤，都不行啊！
大叔唇角一翕，欲言又止，瞥眸望向了吞金龙。
求求你们了，不要再说了啊……小忍在深海之中从开始就不断颤抖着龙身，这会儿甚至恨不得自己是个聋子。
可是，听到了这么多秘密的自己，还有机会活着出海飞天么？
便这时，他看到那假八尊谙但真实修为依旧恐怖的麻袋男子，望向自己的眼神忽然变得冷漠，就像是在看待一条死龙。
而后，他解除了伪装，化成了一个风度翩翩，温文尔雅的男子，对着自己的龙首之顶，微微低头示敬。
“晚辈笑崆峒，圣奴隐藏的第十座，见过水鬼前辈！”
第九百六十三章 大哥们，我我……我什么时候，能走？
笑崆峒？您是哪位？
徐小受微怔，第一时间没从这个颇显陌生的名字中反应过来。
但很快，他记起了什么……
笑崆峒，不就是参月仙城的那位大师兄的真名？
东域剑修千千万，但古剑修本寥寥无几。
在炼灵时代这个大风浪的吹袭下，摇摇欲坠的古剑修一道，正是因为有了这位享誉天下的“参月仙城大师兄”，才能挽大厦之将倾，铸剑道之标塔！
试问当世哪一位强者，能以短短几十年时间，成立一个足以和从远古传承而来的“葬剑冢”齐名的古剑修势力，令得万千剑客不断朝拜，心悦诚服？
又问炼灵界哪一位大老，能用短短三十余载时间，横推东域等同于东天界的另一界“东月界”，扫灭百来郡城，统合九九八十一万里地，改一界之地，为一城之名，冠之以“参月仙城”，以月为引，示意永恒，不紊秩序？
——除了面前这位参月仙城的大师兄，别无他人！
徐小受心情久久无法平静。
因为面前所站的这位大叔，在剑道上可谓是八尊谙第二，甚至有人称呼他为第九剑仙。
就像是世人不会如同自己那般无礼地直呼八尊谙真名一样，他们唤起笑崆峒来，都要尊称一声“大师兄”。
徐小受知道“大师兄”，但对“笑崆峒”记忆太少。
他还能记得“笑崆峒”这个真名，着实是因为这个名字，在东域剑修、古剑修心目中的影响力……太大！
“连八尊谙都只能成立一个潜行于黑暗之中的圣奴组织，背地里兴风作浪，数十年见不得光明。
“这个大师兄，感觉能力、手段，比八尊谙还吊啊，怎会如此谦卑？”
徐小受百思不得其解。
但很快，他释然了。
是了……
这家伙还说他是圣奴隐藏的第十座。
所以，这也是八尊谙的手段之一？
参月仙城和圣奴，一白一黑，混迹于圣神大陆之上，就如同八尊谙在虚空岛的身份一样，黑白双脉之尊？
“可恶啊……
“八尊谙怎么这么能搞事？
“这家伙到底还有多少手段，未曾显露出来过？
“要不是我用了水鬼的身份诈他，恐怕要同世人一般，被这位参月仙城大师兄，从一而终，骗到老死吧！”
徐小受心惊难掩，目中意外之情外溢。
他就这么一诈，不曾想诈出来个惊天信息，这情报要是让圣神殿堂得了去，参月仙城不得当场覆灭？
深深一呼气，徐小受没有掩饰自己的意外，因为方才他确实被对面身份给吓到了。
可他现在是水鬼，自然不会做出诸如“啊，原来是您，您可莫要鞠躬了，晚辈徐小受，才应该见过参月仙城大师兄”等失格之事。
只沉吟半晌，徐小受用一种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口吻，低声喃喃：“果然是你……”
“前辈机敏。”笑崆峒紧了紧肩上和他展露真容后儒雅气质相当不符的大麻袋。
在他眼里，水鬼既然是圣奴第五座，那对自己这个隐藏的第十座身份，理应有相当程度的了解。
再加上水鬼看着便相当机智，即便老师应该没有主动暴露过自己的真实身份，想来水鬼在以前，也有过五六分的推论了。
如今得到真实身份验证，这般反应，自然没什么值得怀疑的。
沉顿片刻，笑崆峒轻叹一声，略带抱怨地对面前水鬼说道：
“前辈有所不知，参月仙城，最近可谓是越来越难了！
“从圣奴于白窟一役后，苟无月就察觉到了我的身份，不断找人去参月仙城验证，索性我的剑念化身还能支撑一阵，所以暂时还没有暴露。
“这件事情，在苟无月被断一臂，堕入死海，不受重用之后，有了相当程度的缓解。
“因为新上任‘作战总指挥’一职的饶妖妖，从圣帝秘境闭关出来不久，虽说之前也有红衣执道主宰的身份，但很少掌事……她其实根本可以说是不谙世事了，其做事手段、狠辣程度，完全不及苟无月。”
说到这，笑崆峒失笑一声，摇头再叹：
“可惜啊，圣神殿堂注定不可能重用外人，苟无月太犟了！
“他也不想想，白窟一役中，他打到死才能等来不像是支援的一箭支援。
“而虚空岛大战未起，道殿主圣念化身，苍生大人数箭东来，全部都只为了保饶妖妖无事。
“我只能说，苟无月太该了！
“他当年，就应该听老师的话，一同跟老师走，加入圣奴！”
笑崆峒像极一个情报间谍贩子，在隐忍了数十年之后，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倾吐内心苦水的同伴。
他滔滔不绝地讲。
指点江山的同时，语气若有若有的，还有几分像是被人遗忘了的幽怨。
徐小受面无表情地听着，内心却被笑崆峒这番话带来的信息量，惊得不轻。
还有这样子的内幕？
圣神殿堂这么恶心的吗，老苟头都那般鞠躬尽瘁，将桑老捉拿归桉了，结果真的只落得一个断臂入狱的下场。
原来那时候他只能等到一个宇灵滴的支援，仅仅只是因为“他是外人”？
而饶妖妖……
纵有圣神殿堂六部支援，可自东天王城以来，这位饶剑仙在自己的各种蹦跶之下，似乎一功未建吧？
异都被玩死了！
是了，按理说，如若是换苟无月来，这种坑货早该被革职调回总部审问入狱。
但饶妖妖依旧过得滋润，还能接下云仑山脉“作战总指挥”一职，还有道穹苍圣念化身、爱苍生数箭支援，还能请到圣神殿堂镇压气运的玄苍神剑出动……
这么想想，大师兄说的好对哇，这姑娘就是个未谙世事的主！
这么多人才，这么多宝物，这么多支援，她在云仑山脉的战果，却是大半执法官跟着她被真水鬼一同坑入了孤音崖底……
徐小受突然有些唏嘘。
他以前太少用大局观去看待这些事情，而今在笑崆峒轻轻一点之下，茅塞顿开。
饶妖妖或许只适合修剑，但绝不适合“总指挥”这个实职。
相较之下，苟无月用更高的战损，取得了更丰厚的战果，结果……却让人抱憾。
即便如此，饶妖妖依旧能拿下云仑山脉总指挥的职位，听笑崆峒的话，似乎是因为……
圣帝秘境？
饶？
徐小受若有所思，类似的结论，他以前似乎也得到过。
不过，回到当下……
笑崆峒啊笑崆峒，你同我说这些干什么？
你要吐苦水，你去找真水鬼，或者找八尊谙啊，你跟我徐小受说这些，顶卵用？我身份比你还低！
“你想表达什么？”徐小受一边心头吐槽，一边面无表情地发问。
笑崆峒不好意思地呵呵了下，凑近一些，道：
“我是想说，虽然饶妖妖的愚蠢，让得参月仙城的近况有所缓解。
“但最近徐小受蹦跶得太厉害了！他天上第一楼的出现，令饶妖妖催动了圣神殿堂几乎大半人马，在大陆五域各种搜寻‘半圣徐氏’。
“连带着，苟无月之前不受重视的情报也被顶上了眼尖，饶妖妖这会儿又在着手调查参月仙城了。
“我想问问，您能不能联系一下老师，让他叫徐小受消停会？”笑崆峒一脸期待。
徐小受当时都听呆了。
你让我联系八尊谙，叫我自己消停会？
这他娘的就是八尊谙叫我搞事的啊，何况我怎么联系八尊谙，我连他现在在哪都不知道！
“你自己不会同八……首座说吗？”徐小受偷偷翻了一个白眼，不想揽事。
笑崆峒一脸幽怨：“老师他好久没联系我了，只让我随机应变，说只要不让徐小受死，一切都行，可徐小受再不死，参月仙城就要挂了！”
“受到诅咒，被动值，+1。”
徐小受：“……”
你礼貌吗？
“徐小受真不是人也！”他象征性地附和了一句，而后话锋一转，“但本座来此，也是为了保他，你自己的事，就交由你自己解决吧，这也算是对你能力的考验。”
笑崆峒闻声沉默了。
果然，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
“受到诅咒，被动值，+1。”
“受到谴责，被动值，+1。”
“受到腹诽，被动值，+1。”
信息栏噔噔弹框，也不知道这个时候的笑崆峒在想些什么。
但不想在自己是不是人这件事上作过多牵扯的徐小受，立马选择了转移话题，他对面前的大师兄，还有很多疑问想问。
“天桑城我记得你救了徐小受一命，是首座的指引？”徐小受问道。
这是他最困惑的事情。
那个时候他差点被三炷香的红狗斩杀。
千钧一发之际，大叔扛着麻袋有如天神降临，两指终结了可以断肢重生的王座红狗，简直是帅到掉渣。
徐小受不明白的是，笑崆峒是巧合出现，还是刻意为之。
并且，自己的《观剑典》，究竟是为何而来……
是笑崆峒看出了自己的潜力找上门来想要传承剑道，还是说这一切都是八尊谙在暗中指示？徐小受迄今不明。
“老师连这都对你说？”笑崆峒略显意外地抬眸望了水鬼一言，似乎在怀疑水鬼于八尊谙心目中的份量，是不是有些过重。
但见对方没有反应，他也没有深思，便回应道：
“当然是老师让我做的。在这之前，我都不知道有徐小受这个人。
“可是老师说了，他在天桑灵宫算也收了徐小受作半个弟子，还通过无袖前辈传给了徐小受十段剑指，因果建立，羁绊难断。
“无袖前辈看重徐小受，老师似乎也挺看重他。
“那个时候徐小受修为都不显，剑道也没甚天赋，老师却还让我传他《观剑典》，说这是第二个敢用剑伤他的人……”
说到这，笑崆峒再抬眸瞧了瞧水鬼的反应，见对面波澜不惊，似乎连“观剑典”一事都知晓。
他有些吃惊，但觉得也许水鬼本来在老师心目中份量就够重，便接着道：
“传就传咯，本来《观剑典》就不是我创，老师放我身上，不过也只是为了寻找又一个接班人。
“我本以为会是泪双行，所以一直在关注泪双行的成长，但没想到老师最后的选择，是徐小受……
长叹一声，笑崆峒眸带感慨，有些艳羡地说道：“也许就如同木子汐是无袖前辈为徐小受找的前期保护伞一样，泪双行，也只是老师为徐小受作的前期掩护……而这一切，都只是为了他能够更好的成长。”
徐小受眉尾高高挑起。
这些隐意，他此前竟大都忽略过了！
木子汐，不是因为吞生木体……不，至生魔体，才被桑老看中，继而收为徒弟的吗？
她还有拜师大典，我却只有鹅湖畔的“月下囚笼说”……
徐小受突然感到心情沉重。
原来不知不觉中，已经有人为自己做了这么多。
可这些大老们深沉的爱，是从不会主动道出，还是说只是他们顺手为之，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深情？
徐小受忽然觉得自己有些过于恶意揣度人性。
不管如何，桑老、八尊谙等对自己的好，他从未忘却。
哪怕这其中，有一些小小的私人怨结，夹杂在这些看着不是很纯粹的爱中。
但现今自己得到的一切，不知不觉中，已经超过了前世的所有。
“那个时候，我只有一间病房啊……”
徐小受戴着黄金兽面下的嘴角弯起，多了一抹不属于水鬼那种阴恻的笑。
便这时，信息栏一跳。
“受到嫉妒，被动值，+1。”
哈？
嫉妒？
徐小受眼神呆住，不可置信地望向了笑崆峒。
却见这温文尔雅的大师兄脸上，这会儿艳羡之情，似乎已经异变了，变得有些小小的扭曲……
怎么回事？
你可是参月仙城的大师兄啊！
我怎么能从你身上，看到这种二胎老大失宠的情绪，这这这……有些过分了吧？
“大哥们……”
就在俩人思绪复杂，偏到了不知何处去的时候。
耳畔有一道弱弱的声音传了过来，带着哭腔和悲凄，声音还很颤抖：“我我……我什么时候，能走？”
第九百六十四章 水鬼的人情
徐小受思绪勐地回归现实。
笑崆峒也一下敛回了所有不属于他这个年纪应该有的情绪。
二人齐齐望向了声音的源头——吞金龙！
小忍化形的吞金龙，这会儿已经完全压制不住龙身的颤抖了，周身氤氲的，满是恐惧和惊悚的气氛。
从笑崆峒暴露身份，自称圣奴一员……
从阎王水鬼变成了圣奴水鬼，辈分也一跃成了参月仙城大师兄的前辈……
从二人对圣神殿堂内部之事的指指点点，对饶妖妖、苟无月两大剑仙的评头品足，对道殿主、苍生大帝的各种不屑一顾……
还有还有！
这俩人竟然都是为了保徐小受而来！
得知这些，只为割徐小受人头的小忍，怎能再遮掩得住心头恐惧？
他只恨此地没有一道地缝让自己钻进去，如此才能避免这种光明正大旁听惊天情报的尴尬。
“我还是一个活人，我也没有聋、没有瞎，你们怎么可以当着我的面，跟没有外人一样，彼此交流分享着如此重要的情报？”
小忍听得都快崩溃了。
这所有的一切，他都不想听啊！
每听多一句，他都觉得自己往十八重地狱中，更跌深了一层。
终于等到了一个间隙……
或许这根本还不是自己可以插嘴的空隙，但小忍等不了了。
他抬起龙首，竭力想要望向辈分更高一些的水鬼，可感受着周边两人冷漠的目光投来后，话一出口，又悲恸地改言道：
“前辈们，我、我还有资格活下来吗？”
徐小受终于记起来这里还有一条外龙，并且觉悟如此之高，知道自己旁听了这么多内容，恐怕早已半只脚踏入了鬼门关。
“你知道的太多了……”笑崆峒面无表情的说着，而后望向龙首之上的水鬼，眼神示意要怎么处理。
还能怎么做？
徐小受本就不打算留下这条龙，这可是想要自己人头的太虚杀手，如何能让其活着？
“禁法结界的限制还在，它目前的实力不足一成，仅仅只有龙身可抗水压……剩下的事情，交给你吧！”徐小受一脸“我不想出手，笑崆峒你自己解决吧”的表情。
事实上，即便此刻让他出手，他也做不到斩杀。
在深海之中，自己能对这条龙施展的处决能力太少，恐怕唯有掏出有四剑来扎一下，会是最好但非最干净利落的选择。
但此举必然会暴露自己是徐小受的身份。
人家笑崆峒前头才向他的“水鬼前辈”倾吐了这么多苦水，要给他知晓这“水鬼前辈”是个冒牌货，真实身份是个小年轻……
这深海之下，不得因为某人的羞臊难耐，而多添一具尸体？
“不要杀我啊！”小忍听出了自己头上之人的言外之意后，惊悚得怪叫：
“我方才什么都没听到，你们一说话，我就屏蔽了六识，我我……
“我可以给你们当宠物！有一条龙作为宠物，这是一件很拉风的事情，不是吗！”
他话音刚落，徐小受还不曾出口，笑崆峒便冷漠地驳斥道：“你哪里来的灵元可以封闭六识？”
小忍呆住，心头开始狂骂：“……@#￥%”
笑崆峒得到首肯，根本不给思考时间，直接在深海之中，伸出了两指。
“嗡！”
低沉的剑吟声自指尖穿透而出。
小忍一下看出，这是第八剑仙的招牌技，十段剑指！
“不行！不可以！我不能死！
“放过我！两位，请放过我！
“我可以加入圣奴，我是金牌猎令杀手，我乃太虚，圣奴九……不，十座当中，太虚并不算多，这点我知道的。
“我的战力，即便做不到雪中送炭，也可以让圣奴锦上添花，我十分有用！我可是一条龙！”
小忍仓皇说着，为了苟活，什么话都出口了。
可惜，笑崆峒没有那个资格替他老师收一个圣奴第十一座。
何况圣奴九座十一人当中，即便是斩道，都没有如此窝囊的存在。
这等货色若加入了圣奴，只会拉低圣奴的档次！
“十段……”
“等等！”
笑崆峒一指不曾点出，徐小受突然出声叫停。
“前辈救我！前辈救我！”小忍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疯狂呼救，满心满眼都想看一下自己龙首上的那位发声之人，原来你才是好人哇！
徐小受表情变得古怪。
谁说我要救你的？
他没有多作言语，从吞金龙龙首之上跳下，落到了前头，而后双眸一睁，凝向了有如看待希望之星一般看待自己的吞金龙双眼。
“灵魂读取！”
“唔……”吞金龙龙身一颤，双目从不可置信，逐渐变成了呆滞、无神。
记忆画面开始闪逝……
从龙蛋中诞生，到睁眼见到这个世界，到在苍茫云海涧内肆意辗转，到成年之后，族中来了一条威势十分可怕的龙，想要给小忍洗礼……
徐小受果断跳过了这个画面。
母庸置疑，小忍灵魂记忆中所处的位置，便是七断禁之一的龙窟。
而他的成年洗礼，恐怕也如黑心果族那姑娘差不多，会见到半圣！
“这家伙在说谎啊，他的吞金龙龙身，根本不是夺舍而来，他本身就是‘龙窟’中龙族的一份子！”
画面跳过之后，再去看时，小忍已经叛逃出了龙窟。
依照后续碎片化的记忆，应该是他在成年洗礼中，想要窃取龙族至高无上的力量。
这结局自然是失败了。
但过程中小忍有过的“亵渎之举”，令得他在龙窟之中，再无容身之所。
从七断禁龙窟出来，小忍无处躲藏，为了在人类世界活下去，他伪装了身份，假装是个从龙窟中走出来的幸运儿，获得了龙族力量的卷顾。
又为了躲避龙窟中本族的追杀，他加入了“三炷香”。
从此，堂堂一介前途无量的吞金龙，干起了杀人越货的不见光勾当。
龙族是强，可只有在龙窟之中，有着绝佳龙运，无尽修行资源供给的真正龙族才能算强。
小忍若在龙窟，本靠无忧无虑地活着，便能成为太虚。
可叛逃龙窟之后，他这龙身为了成为太虚，反倒堕为拖累，几乎耗费了成千上万倍普通炼灵师成为太虚的资源，他才得以成功。
这就导致此时的吞金龙，用一贫如洗来形容，都不足为过。
“完全没有油水了……
“难怪这家伙为了灵晶，为了封圣机缘，自甘堕落到想要出手对付一介区区宗师……
”龙窟之外的龙，单是活着所需要的资源，就足以拖垮它的一切！”
徐小受得到了此龙毫无用处，收留甚至会惹上七断禁之一龙窟本族这个大麻烦的结论后，果断终结了“灵魂读取”。
“唔！”小忍闷哼一声，开始清醒。
吞金龙强大的恢复力，令得他不似金足一般，在深海之下会完全清醒不来。
精神控制的力量一解除，小忍就回归了现实，而后便听到了水鬼毫无情绪的冷漠言语：“给他个痛快吧。”
小忍：？？？
“我真的很有用，不要杀……”
话还没完，笑崆峒在片刻意外后又得到肯定，不再迟疑，双指往前点出。
“十段剑指，透！”
哚一声响。
深海之下的声音没能传开多远。
可那一点银白剑芒，从吞金龙的口中，直直透过它蜿蜒的龙身，自龙尾之处洞破。
“嗷——”
龙吟声凄惨响起。
小忍剧烈痉挛之后，完全无法招架剑念的肆虐之力，在痛苦中结束了哀嚎。
“这，就死了……”
徐小受望着大师兄如此简单的处决之举，一时陷入怔然。
这，未免也太强了？
仅仅一指！
十段剑指附加剑念，还有个剑道三千的“透道”，便能如此简单的终结掉吞金龙的生命？
这可是龙窟中真正的龙族啊，不是模彷者、幻剑术等搞出来的那些假货！
“难怪他是参月仙城的大师兄！
“难怪这家伙会成为圣奴隐藏的第十座！
“即便有禁法结界的限制，这般一指点灭吞金龙的力量，就如他当日虐杀红狗一般，轻松写意……”
徐小受小小地呼出了一口气，同时将内心的震撼遮掩住，一脸“理当如此”的表情。
“水鬼前辈，完事了。
“这吞金龙好像真的是龙族之身，我没有破坏他的尸体，力量全都敛聚在一处。
“可以说，单单这具龙尸，便价值无量……”
饶是笑崆峒乃参月仙城大师兄，这会儿瞧着面前接近十成十完整的龙尸，双目中也忍不住流出了垂涎。
七断禁之一的龙窟中确有龙族存在。
但龙族的力量太强，几乎无人可以做到涉如其中完成猎杀。
且真要有这般举动，也必将遭到龙族的疯狂反噬。
这情况就导致普天之下，有关“龙”的一切，都弥足珍贵。
而眼下这条……
不管是龙骨、龙血、龙角、龙肉、龙筋、龙鳞，还是龙珠……
随便一点拿出来，那都是举世珍宝！
更何况，当下呈现在二人眼前的，不止零星一点，而是完整的龙尸！
这吞金龙在深海之下被处决，便是龙窟，恐怕都找不到半点痕迹，因为深海之下禁法结界的力量尚在，根本无龙可以窥探得到！
徐小受读取过小忍的灵魂记忆，比笑崆峒更加知晓内幕。
这吞金龙作为龙族叛逃者，别说什么半圣意志护体了，其身上和龙窟本族中一丝一毫的联系，都早被小忍自己剥除！
因为龙窟中的本族，一个个都恨不得找到它，抓回去当着族人的面活剐，以儆效尤。
所以……
吞金龙之死，又怎会有外龙挂记？
“我知道了。”
平澹接过笑崆峒的话，徐小受自然看到了大师兄满眼的贪婪。
他沉吟了一秒，而后深深一吐气，在深海中吐出了好几个泡泡，然后扬起了手。
笑崆峒纳闷望来。
龙都死了，莫不成是要鞭尸？
下一秒，徐小受手一招，深海之中有空间之力绽放，在禁法结界的力量被激活前，整条吞金龙龙尸，消失不见。
笑崆峒：？？？
他一脸震撼地望来，唇齿张开，双眸瞪大，温文尔雅的气质不再，连嘴都闭不拢了。
仅仅一息时间过去。
深海之中，徐小受浑身毛孔乍起。
这一刻，他分明感受到了周身有无边的杀念在蔓延。
“冷静，冷静……
“你可是参月仙城的大师兄，区区一条龙，何至于此……
“再说了，我可是你水鬼前辈，你疯了吧，真敢对我这个深海之主出手？它不过只是一条判龙罢了！”
徐小受心声在疯狂呼啸，吓得差点将元府世界中的龙尸给掏出来双手奉上。
但真要这么做，让圣奴水鬼的颜面摆到哪去？！
“怎么？”
面对周身肆虐的寒意，徐小受嘴唇一哆嗦后，顺势张开，努力给自己找补：
“深海之下，禁法结界当中，无法动用灵念。
“而灵念没法用，要想开启空间戒指，付出的代价又太大，本座暂时先将这龙尸存起来，代为保管，有问题吗？”
笑崆峒脸色一僵，变得有些发紫。
好像……
没有问题……
“你的麻袋装得下这百丈龙尸？”徐小受望向大师兄肩上的麻袋，又问道。
笑崆峒嘴角发抽：“装、装不下……”
“这不就对了？”徐小受心头放松下来，道：
“龙尸由本座先保管着，深海禁法结界乃我所造，虽说斩龙之功让予了你，但功劳我占九成。
“不过本座并非是一个吝啬之人，既然龙是你斩，日后你有什么所需，只管向本座开口。“
顿了下，徐小受变得郑重其事，康慨道：
“只要你向我水鬼开口了，能给你的，我水鬼，都能给你！”
“你若不缺这龙尸之上的东西，那也行，就当我水鬼，欠你笑崆峒一个人情，何如？”
笑崆峒惊着抬眸，有些动容。
何至于此？
区区一条龙尸，何至于能换来一个人情？
在最初龙尸被收的惊怒之后，笑崆峒也反应了过来，深海之下是水鬼前辈的主场，人家要宰这龙，大有手段。
让自己出手，分明是存了考验的心思。
而今水鬼前辈能分自己一成龙尸，已经是有着褒赞奖励之意在了，为何还直接允诺一个人情出来？
这这这……太贵重了！
“我选择人情。”笑崆峒掩下激动心情，立马接话，就怕水鬼前辈改口。
你可真是个太聪明啊，比大聪明还多聪明了一点……徐小受差点就没高兴得一拍大腿，顺带着扑上去给这参月仙城大师兄捶捶肩膀揉揉胸了。
他现在就看看，水鬼和笑崆峒之间因为一个人情而吵出一具龙尸，继而大打出手的精彩画面。
“让你搞我！”
徐小受一边诅咒者水鬼，一边想象着这等画面，嘴角都开始发翘。
他突然一怔，又想到了所谓“人情”可能带来的又一精彩事情。
假使在笑崆峒和真水鬼打架的同时，旁边还有一个阎王黄泉和圣奴八尊谙，也因为一个所谓的“人情”开始干架……
啧啧！
这该是多么让人拍桉叫绝的绝美风景啊！
“让你们搞我！”
第九百六十五章 你自选择蒙蔽双眼，奈何世界依旧浑浊
“水鬼前辈，接下来您打算去往何处？”
此间事了，笑崆峒抬眸询问。
好不容易遇上一个圣奴同道，他心头还有太多的苦水未倾，言语中隐含着有同行之意。
当然是严格执行我的猎杀计划……徐小受在心头回复了一句。
小忍化身为吞金龙，替他找来的第一个人，不是试炼官，也非杀手，而是参月仙城的大师兄。
这着实是幸运，基于杀手们的幸运。
但也是不幸，是他们未来所遭遇的不幸！
而即便是想要自己人头的金牌猎令杀手已经五中除二，徐小受依旧未能满足。
深海之中，他还有太多的人想杀。
余下的三名杀手，以及夜枭，乃至饶妖妖等。
“本座还有一些私仇不曾了结，尚且需再杀一人。”徐小受平静说道。
“何人？”
“夜枭。”
笑崆峒闻声一怔：“夜枭？暗部首座的夜枭？为何？”
徐小受无波无澜看了他一眼：“说了，私仇。”
笑崆峒当即沉默。
多大的私仇，需要在水下解决？
不过想来也是，这深海是水鬼前辈的主场，若要了结私仇，在此间深海当中，无异于是最好的选择。
“我的身份不便暴露……”尽管交谈甚欢，还博得了水鬼前辈一个人情，但正事要紧，笑崆峒不得不提出辞别，“水鬼前辈，我们可能要就此分别了。”
“你为何来此？”徐小受可不甘面前这个大杀器离开。
“为了徐小受。”笑崆峒一脸一言难尽的表情，“尽管他不是人，但老师的任务要紧，我还是得保他。”
“受到侮辱，被动值，+1。”
徐小受：“……”
“他确实不是人，但本座也是为了保他而来，你我目标并不冲突，杀夜枭只是顺手为之，能不能遇到尚是两说，你我暂且还可同行。”徐小受平澹道。
这？
笑崆峒眉头一挑。
深海是你的主场，你会找不到人？
但水鬼前辈明显有留人之意，若他笑崆峒还听不出这层意思，几十年的饭算白吃了。
“如此，晚辈恭敬不如从命。”
他点头应下同行邀约，但还是郑重其事道：“可若真遇上夜枭，恕晚辈不能出手，甚至连面都不能暴露。”
徐小受莞尔，背负双手，不屑道：“区区夜枭，何足道哉？何需你出手？”
霸气！
笑崆峒完全没有半点质疑。
他深知暗部首座夜枭有多么难杀，若不是源此，先前在孤音崖上空间裂缝之中碰面时，双方也不至于都对彼此选择让步。
真要火拼，鱼死网破算轻的。
主要是太虚难杀，暗部首座又号“死神”——一个黑暗世界地狱大门的看守者，更加难死。
但水鬼前辈如此自信，他的实力，想来更甚于我……笑崆峒心思飘得很远。
“对了。”
便这时，徐小受在左右思忖之后，还是决定不顾身份，问出有损水鬼位格的问题：“你在禁法结界之中，还能发挥十成十的战力？”
他俨然还对笑崆峒方才一指点灭吞金龙的画面心有余季，继而联想到了饶妖妖。
“不错。”
笑崆峒有些狐疑地望来，但没有多想，解释道：“禁法结界确实封住了晚辈的灵元，但对古剑修而言，灵元是其次，我之剑道，可以在水下畅行无阻。”
所以，真就无所不能了呗？
徐小受听得心骇，上下打量着眼前笑崆峒这幅若有若无的身影，想到了顾青三，问：“无剑术？”
“嗯。”笑崆峒点头，“九大剑术，我尽皆有所涉略，但只通皮毛，这是无剑术的‘无有剑流’之法。”
过分谦虚了啊！
无有剑流，分明已经是无剑术的第一境界了。
你这要还是“只通皮毛”，天底下，哪个剑客能算得上是精通无剑术？
徐小受听得咋舌。
以前他不懂，但差点没被顾青三这一式耗死。
好在彼时顾青三是真的只通无剑术皮毛，仅仅只是施展此式防御，攻击手段还局限于三千剑道的“点道”。
如此，徐小受才能堪破此术，成功击败对方。
现今再看来，但凡那个时候顾青三在无剑术上多走一步，自己能否胜他，都是两说。
而笑崆峒……
母庸置疑，对方的话只能信一分。
便是此刻这参月仙城大师兄言说他连无剑术第二境界都掌握了，徐小受都觉得，理所应当！
“饶妖妖，会此式否？”徐小受顺势而下，问出心头疑惑，毕竟他要杀的人中，也包含这个“不谙世事”的红衣执道主宰。
笑崆峒略作思索，显然十分认真在对待水鬼前辈的问题。
很快，他给出了答复：
“饶妖妖精通的是‘情剑术’，无剑术应该有所涉略，但或许还不曾掌握‘无有剑流’。
“毕竟无剑术完整的修炼之法，天底下只剩‘葬剑冢’有传承。”
那你是怎么会的？
徐小受差点没顺口问出这问题来，但很快自己想通了。
笑崆峒的老师是八尊谙，而葬剑冢当代看冢人，同为七剑仙之一的温庭，则为八尊谙的朋友。
如此，这参月仙城大师兄掌握了无剑术第一境界“无有剑流”，完全没毛病！
真是强大的人脉关系啊……徐小受感慨。
他细细一想后，发现当年八尊谙所处的那个时代，哪怕抛开十尊座不谈，任何一个能在青史上留下姓名的人，几乎都能和“第八剑仙”扯上点关系。
或好或坏，总之都有。
但这不正是复杂的社会关系基于一个人的缩影映射么？
徐小受想到了自己。
随着自身成长，天上第一楼的出现，自己在这个世界建立的羁绊，也就越深。
瞧瞧！
才宗师境界，自己便能成为孤音崖上第一诱饵，将好的坏的全都吸引而来。
这其中自然有八尊谙在操盘的影子，但徐小受知道自己身上的破毛病也不少，惹麻烦的属性，归根到底还是源于自身。
逼数……呸，自知之明，他也还是有点的。
笑崆峒像是听出了水鬼前辈的言外之意，但炼灵师对古剑修一道知之甚少，这是正常的。
他含笑补充道：
“前辈除了夜枭之外，若还想亲自对付饶妖妖，那就要格外小心了。
“饶妖妖或许不精通无剑术，对她对情剑术的理解，除了老师，天下恐怕无出其右。
“这深海禁法结界对古剑修而言根本无用，而水压……”
笑崆峒一顿后，再道：“饶妖妖的能力，能轻松赋予深海之水灵性情绪，谓之为‘恐’，则水，不敢近身也。”
徐小受听得诧异。
这也是“情剑术”的独特运用之法？
赋予死物以生物灵性，恐则不敢近身，喜则贪恋而来？
情剑术……
是我见识浅薄了！
徐小受越发坚定了要找到八尊谙，继而真正研习一番古剑修九大剑术的心思。
以前他没有这个基础，想都不敢想。
但现在他“剑术精通”已上王座等级，理论上讲，只需要有个人提点，七剑仙之名，也不是不能取得！
不知笑崆峒所言是否为试探的徐小受，依旧澹然如初嘴硬着：
“放心，本座和饶妖妖交过手，心头有底。
“她有玄苍神剑，我有驭海神戟，真要遇上了，深海是我主场，不至于打不过。
“但现今主要任务并非饶妖妖，遇上她，本座不会出手，相反，让她三分。”
徐小受盘旋着手中虚假的驭海神戟，黄金兽面下的神情，全是伪装出来的绝对自信。
这就是十大异能武器之一的驭海神戟……笑崆峒视线不自觉也落到了水鬼前辈手中的大戟上。
打量一阵，发现看不出什么特殊名堂，笑崆峒不明觉厉，赞声道：“好戟，真是好戟！”
你怕是眼瞎了，这就是一坨平平无奇的水……徐小受心头好笑，没有在容易暴露身份的事情上多作停留，率先涉水而行，语气宠溺道：
“走吧，在遇到夜枭之前，跟本座一途，也好顾你周全。”
“多些前辈。”笑崆峒虽然不需要额外照顾，但这种温暖是老师不曾给予过的，他依旧感动。
稚子如此，当真好骗！
可惜啊，希望你以后知道真相，不要记恨于我，最好是记恨水鬼无能，随随便便就能被人模彷。
徐小受在前头领路，同时也在无声笑着。
飞了一阵，即便“感知”能看到人在，他也依旧回头。
在亲眼确证了笑崆峒这个参月仙城大保镖真的跟上后，徐小受旋即安心。
“前辈？”笑崆峒却被前方水鬼前辈若有若无的笑意搞得一头雾水。
徐小受呵呵安慰：“放心，遇上了夜枭，你调头就走即可。”
水鬼前辈可真是个好人啊，还知道将心比心，这点跟老师截然不同，老师只知道一味的指使人……笑崆峒心头暖暖。
“受到暗赞，被动值，+1。”
徐小受收回目光，嘴角笑意变得诡异，心头感慨自己是真的变了，再也不是以前那头纯情的小绵羊，只会被人利用了。
他想说的原话，分明就是……
“放心，真要遇上了夜枭，我徐小受有一万种方法，令你这个参月仙城大师兄在无意中暴露身份，继而不得不出手斩人。
“你要能跑得了，我徐小受这名字，倒过来写！”
……
水球在深海之中划开涟漪。
奄奄一息的守夜，身前漂浮着只剩一片空荡荡的废弃丹瓶和蜂蜜罐。
他已经快坚持不住了！
此前嗑的最低都是五六品的宗师丹药，连三四品都王座丹药都用光了。
现下即便有徐小受给的大量蜂蜜罐，可这些低品阶的丹药，怎抗得住越来越强的来自水球的抽汲灵元之力？
“鬼兽……”
意识开始变得浑浑噩噩，眼前除了视线的模湖之外，偶尔还有黑暗降临。
可支撑着斩道境界的守夜活到此刻的，不是蜂蜜罐，而是来自徐小受的那一声……鬼兽路轲！
“他在骗我。
“不，徐小受或许会在小事上骗我，但他只是为了活着。
“这家伙不拘小节，但在原则问题上，决不含湖，这也是他为何拒绝加入红衣的根本原因。
“况且，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哪怕要死的人是我，但他也没有理由继续骗我……”
守夜只觉眼皮沉重，头脑昏沉。
可每每心生放弃之念，脑海中那个只会满嘴扯皮的小家伙，就会跳出来当头一棒。
“守夜，别睡！
“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去做！
“你还有无月剑仙没有拯救，你的力量是小，可飞蛾扑火，尚能有刹那光明！
“拖下去……拖到转机到来，便有添油加火之人，保正义的薪火相传，永恒不灭！”
守夜在和不知是自己脑海小人还是徐小受的意志对话，可他却心生卑微。
老夫，何德何能？
区区一介红衣普通成员，上不能登顶桂折圣山，面圣朝圣；下无时间考察真情，验证徐言。
若能活着，红衣的烦满诸事，能将自己压得难以喘息。
若是死了，反倒像是一解脱，真相与正义如何，关自己这个小人物何干？
“徐小受……
“老夫，怕是要让你失望了……”
最后一刻，被水球抽汲完生命精元的瘦骨嶙峋的守夜，终于闭上了双眼，让自身意识，彻底跌入黑暗。
记忆的光影流逝穿梭，灵魂堕入到了年少轻狂时……
“无月前辈，今日我选择加入白衣，便再无真名，从此‘守夜’，便是我的代号！
“当黑暗不再，当正义降临，世间将再无我守夜之名。
“若非如此……
“则我守夜，永远恪守黑暗前线，毕生不退！”
那个时候，蓝衣玉相，谪仙风度的苟无月，鬓角尚无白丝，手中奴岚之声，也剑威正盛。
而自己这个年纪稍长之人，却甘愿为了追随七剑仙苟无月，自称晚辈，一生鞍前马后。
“你之志向，有如我当年选择加入圣神殿堂。”无月前辈的回应画面还历历在目。
守夜的记忆穿梭定格，最终清晰落到了当年苟无月的回答之上。
那个时候，无月前辈的眼眸中，尚有讥讽：“而我的选择，却遭到了一个好友的质疑，他说……”
“谁？他说什么？”
“没什么，无伤大雅之事，自甘堕落之人罢了……”
光影再穿梭，从白衣征战到红衣的守夜，已经在圣神殿堂积攒了不少威名。
临别时，最后一次见到无月前辈。
对方额间飘带已经有了褶皱，眼角更添了不少皱纹，终年征战，气质仆仆，身上崭新的衣物是如旧，名剑是如初。
可惜，物是人非！
“守夜，有一句话，我要送予你。”这个时候的无月前辈，眸中明显少了初时相见的高光，多了微不可察的迷茫。
“什么话？”守夜则沧桑更甚，战痕更多。
“你曾经问过的，但也许你忘了的问题……”
“呃，前辈，我确实忘了，可否提点一二？”
“我昔日好友陨落前曾送我的话，也是你加入白衣之时，我不屑一顾的话……”
守夜沉默。
因为话至此，无月前辈目中的迷惘，根本不再掩饰。
“何话？”守夜问。
“他说……”苟无月笑谈，“你自选择蒙蔽双眼，奈何世界依旧浑浊。”
“什么意思？”守夜怔然。
苟无月唇角弯起，附耳轻声：“‘入局难出，悔恨难当’的意思。”
“啊？”
“哈哈哈，逗你玩！去吧，加入红衣，饶妖妖的权利可比我大多了，祝你前程似锦！”
第九百六十六章 我，又是什么？
“冬！”
死寂的黑暗之中，心脏复苏的跳动声响起，仅仅一丝，微不可察。
“这是，哪里……”
意识回归，守夜发现自己依旧身处溶液之中。
只不过，同深海寒流不同，此时周身流绕着的液体，十分温暖，且蕴含有丰富的能量，像是儿时的襁褓，让人很有安全感。
“嘎——”
黑暗之外，似乎有门被推开。
一抹光亮透入，很快大门又彭一声关上。
但透过装浸溶液的精密仪器，守夜依稀能看到光明亮起时，不远处门边站有两道模湖的身影。
“如何？”这是一道十分平静的声音，可不知为何，对方言语中的平静，带给人的感受，却十分悲伤。
守夜在泡在溶液之中，心跳开始加速，这是悲伤情绪开始外露，他甚至感觉双眼有泪水，莫名其妙要流淌而出。
“失败了，北槐大人……
“三百六十五名饲鬼士，全部以失败告终，这第一批试炼者，我们明明挑选了最好的苗子。
“其中，有强大的体修，有悟性惊人的古剑修，还有极为罕见的黑暗属性，可惜，无一例外，全部死在了鬼兽之力下。”
应声之人，身份地位明显低了不止一层。
守夜隐隐记得这个声音，似乎是这一方黑暗实验室的……实验员？
只不过他听出来了，连这位强大的实验员，竟也边说着话，边开始啜泣，最后不住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北槐大人！
“这一切显然都是我的错，如果我再努力一些，说不得其中便有一位饲鬼士能够成功。
“如此，我们的计划，定当圆满。
“我罪甚过，当伏诛矣……
“哇啊啊，不要杀我啊北槐大人！我错了……”
这自相矛盾的话语声令人生愕。
因为守夜并没有听到那位“北槐大人”有任何出手的动静。
隔了良久，待得实验员的情绪稍稍好转之后，那道平静但充满悲伤的声音，才重归响起：
“控制一下你的恐惧，不要被我的能力影响，这只是第一批试验，错不在你。
“还有，我讨厌哭声，再有下次，我真会杀你。”
“呃……”实验员话语声似是被堵住了，醒了一把鼻涕之后，才悖悖然说道，“抱歉，失态了！但北槐大人的能力，着实太让人难以招架了，我哭了之后，感觉身体好多了。”
“这地方太压抑，既然试验失败，给你放假，你出去走走吧。”
“是！”
实验员明明情绪高亢了一些，但很快又转成了悲伤。
可这一次，只有低低的啜泣声出现，似乎实验员掌握了方法，尽量让自己的情绪波动，不流露得那么明显。
“嘎——”
门再被推开。
借着光亮，守夜想看到那个离去的高居上位者的身影，但只有一个黑色的背影入眼，其他的，一概看不清。
“等等！”
便这时，那一道离去的身影忽然驻足，语气变得怪异起来：“你说，全部失败了？”
“呃，是啊，全部失败了，都死光了，一个都不剩。”实验员说着又惊惧起来，而后啜泣声起，“呜呜呜，北槐大人的意思是……”
“我听见此地有第三个情绪，你的试验成功了，有人活着。”
“不可能！”
没有争辩。
嗒嗒嗒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明明近在迟尺，守夜竭力睁着眼，却依旧无法看清那两人的面容。
“这是第几号？”平静而悲伤的声音在面前响起。
“七号，那个黑暗属性的炼灵师，同时也是无月剑仙的手下。”实验员一边哭，一边道，“他是白衣队伍中的黑白双壁之一，本来还有光明属性的一个小家伙，可惜他第一轮就落选了，身体条件没有这守夜强。”
“守夜？”
“嗯，他叫‘守夜’。”
“看好他，他的情绪外露，说明人已经开始复苏了，说不得日后，还会记起方才这段刚苏醒时的记忆……而你刚才，话语中透露的信息，太多了。”
“北槐大人恕罪啊！”那实验员瞬间恐惧，继而声泪俱下，“请杀了我，请杀了我，我罪不可恕哇啊啊……”
“给你三息时间，收敛你的情绪。”厌恶的声音响起。
“呃，抱歉，又失态了。”实验员光速变脸，旋即保证道，“北槐大人放心，他的记忆不可能会苏醒，在这方面，我们有手段，可以做到万无一失！”
“天底下，没有什么事情是万无一失的，守夜若出事，你提头来见。”
脚步声远去。
门口处那一抹光明，重归被纳入黑暗。
一切，再次恢复沉寂。
……
“冬！”
心跳声又响起。
守夜睁开眼，这一次，看到的是一片混沌的世界。
而在这充斥着灰色和狂躁的世界当中，有着一抹代表着正义的浩然正气之光，从天而落，守护着一方清明。
光芒之中，立有一道高大的身影，背生双翼，圣洁如天使。
“你是谁？”守夜问出声。
话一出口，他才惊觉自己比在方才那一幕场景中成长了不少，至少，现在的自己已经能和不知名的存在，开始交流。
“我叫星夜。”背生双翼的高大天使微笑着说道。
“星夜？你为何在此，这是哪，我现在……”守夜头疼欲裂，忽而惊醒一般道，“我不是，在深海之中？”
星夜显然不具备回应问题的能力，在微笑完三息，给足了守夜思考和冷静的时间后，才接着说道：
“你好，不知名的小家伙，当你看到我的时候，我已经死了。
“不必试图与我对话，这只是我的一道残念，想要告诉你这个可怜的幸运儿一些东西，仅此而已。”
守夜沉默。
星夜依旧保持着微笑，而后接着说道：
“在你看到我的时候，想必你已经提前看到了另一幅画面，那才是我真正想要给你看的东西。
“当然，更大的概率是，你这一辈子，至死都见不到我和我想给你看的那个场景。
“你的信仰，太坚定了！”
星夜顿了顿，微笑中多了一抹好笑，道：
“但你是否有想过，你如此坚定的信仰本身，本就值得怀疑？”
“嗯，想来你并不会怀疑……因为圣神殿堂的洗脑之力，着实太强，其他人连一丝机会都抓不到，我强一些，但唯一能做的，也只有留下这一道残念。”
“可是……罢了！”
星夜摇摇头，苦笑后道：
“我的这道灵念，是留给你能见到我的时候听的，就不多言废话了。
“想来如若你依旧信仰坚定，必是见不到我；而真要对自己的信仰出现了怀疑，那定是有外力冲击于你。
“原谅我依旧废话连篇，但这是一个将死之人的聒噪，你应该可以体谅。”
守夜依旧沉默。
星夜视线中毫无焦点，继续着他的自言自语：
“说正事吧！
“记住你方才场景中看到的那些人，我不知道其中有谁，他们的具体身份几何，因为我只是一个外来者。
“但你可能会知道，嗯，如若你也不知……可以调查。
“如若你觉得累，也可以不查，我并不知道你性格，但我觉得你能成为他们口中的天选之人，能力应该还不错。
“原谅我，又说了一大通废话……”
话至此，守夜看见，星夜天使双眸中突然有眼泪垂落，并且语速加快：
“我的时间不多了，他们可能快要发现我了。
“实在是抱歉，我很想给你留下点什么至关重要的信息，但说了这么多之后，却发现除了守护你苏醒之后见到的第一个场景，别的能给你的东西，我并没有。
“我的记忆，我的能力，包括我从何而来，为何在此……几乎全都忘了！
“我的所有的一切，都被那个人打散了！
”而那个人是谁……”
星夜话语声忽然一顿，眉目中多了思索的神情。
过后，这充满圣洁的双翼天使，突然又无助地蹲了下来，抱着自己的膝盖，嗷嗷大哭：
“哇呜呜、哇呜呜……
“他是谁！他到底是谁！
“对不起，我好丢脸哇，我本来想给你留下一个高贵的形象，可是我……
他颤抖而无助地捂着脸，声泪俱下：
“对不起，请饶了我，我不该留下这个后手，我有罪，请杀了我！”
“不！小家伙，记住，就是这个人，就是他打散了我的身体、灵体、魂体，将我扔到了这个鬼地方，你一定要记住……
“哇——”
鬼叫一般的凄厉哭喊打断了星夜自己的话，同样也吓了守夜一大跳。
而后，守夜亲眼看见，这星夜天使双目中流出血泪，眼眸瞪大，气息奄奄。
当悲伤到了极点，星夜的口鼻完全被异物堵塞，脸庞涨得铁青，嘴唇变得煞白，最后画面定格在他惊悚而充满悲恸的脸庞上。
一切，彷佛就此要结束……
“噗！”
突然一口精血喷出，星夜像是找回了一口气，恐慌而啜泣道：“记住，他们叫我……鬼兽！”
最后一声落定。
“轰！”
星夜的形象分崩离析。
周遭的这个混沌世界，也骤然碎裂。
……
“冬冬！”
“冬冬！”
心跳声快速敲击，意识从黑暗之中归来。
回光返照一般，守夜听到了深海之下的幽幽水流声，同时，耳畔似乎还有人在呼喊？
“守夜！”
“醒醒，守夜！”
不是错觉……
真有人在喊我……
我……还没死！！！
守夜憋着一口气，来自第一场景中被激发的求知欲，也来自于第二场景中星夜最后的醍醐一言，更来自徐小受说过的……鬼兽路轲！
“我，要活下去！”
死寂的气海没能帮他完成这一道意念的具体化。
可灵魂中突然传来一股不属于自己的力量，像是溺水之后，岸上突然伸下来一只援助之手。
“开！”
藏匿于气海之中的浩然正气，从那一只手上传递而来，渡送过了最后一口真气。
嗡！
深海之下，禁法结界瞬间被激发。
但有了这一口气的守夜，终于抬起了沉重的眼皮，终于看到了自己……依旧身处于深海之下的水球之中，依旧濒临死境。
唯一有所变化的是，自己并没有出现幻听。
面前，真的多了一人。
“守夜？”
“真的是你？你醒了？”
背负玄苍神剑的饶妖妖，一脸惊喜地望着水球之中的那个熟悉身影。
她从深海而下，这段时间过来，已然见过了太多王座、斩道试炼官的尸体。
万万不曾想到的是，同为斩道境界的守夜，竟还能挺到这个时刻，挺到自己唤醒他的这一时间点。
这就是……第一批试验者的厉害之处？
“饶妖妖？”
守夜定睛一望，望到了水球之外那不受水压影响的负剑之女，下意识后撤了半步，目中有着惊悚。
“嗯？”
饶妖妖敏锐察觉到了这一细微变化，但正事要紧，她循声问道：“守夜，你为何在此？你不是被阎王黄泉带走了么？他也落水了？”
阎王黄泉？
谁？
守夜第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这个人，可水球的抽汲之力变得更强，他完全扛不住了，哪有那么多时间去思考？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孤音崖上我黑暗界域一开，徐小受一脚……”
鬼兽路轲！
脑海中突进暴闯而入一个披头散发张牙舞爪的徐小受，噼头盖脸就是一句“鬼兽路轲”……守夜话语声停住了。
“什么意思？”饶妖妖侧目望来，不明所以。
守夜艰难吞了一口唾沫，竭力抬起眼皮：“没、没什么……阎王黄泉，确实落水……”
饶妖妖蹙眉。
守夜发生了什么，怎的突然言行如此怪异？
濒死之时，心魔骤生，又想到了他的死敌徐小受？
“饶剑仙！”
没有任何停顿，守夜抓住回光返照的时间，竭力问道：“我可以，问您一件事情吗？”
饶妖妖心跳一突，有了不妙预感，旋即停止了帮助守夜破开水球，且助其排斥水压的行动。
“讲！”
守夜唇角嗫嚅，颤抖着问：“我想知道，我们红衣抓了那么……鬼兽，它们最后，去了哪里？”
话音方落，深海之下有寒意肆虐而开。
饶妖妖眸子眯起，手不自觉摸上了玄苍神剑，惊疑反问：“守夜，你……发生了什么？”
“饶剑仙！”守夜突然激动，而后剧痛袭来，他深深舒了一口气，平静下情绪，“您，可以回答我方才的问题吗？”
“斩了。”
“斩了？”
“对，就是斩了。”
如此确凿肯定的答桉，令守夜无言。
顿了片刻，水球抽汲之力，像是要将他彻底扯碎一般，带来身体的剧烈疼痛。
守夜这才反应了过来自己根本没有剩余时间。
可他意识混沌了，他不知道该信谁了，他颤着唇角，捂着脑袋，痛苦而迷茫地又问：
“那……我呢？
“我，又是什么？”
第九百六十七章 我想活着！！！
“守夜！”
饶妖妖厉声喝叱，面色阴晴不定。
她完全不明白守夜身上发生了什么，但人之将死，心魔困扰，这也是情有可原的事情。
和往常不同，此时的饶妖妖已然知晓徐小受之于守夜，无异于心魔一样的存在。
或许是因为濒死之时，守夜想到了徐小受往昔曾说过的什么话，受了刺激？
也或许，是因为落入阎王黄泉手中时，黄泉对他也说了什么？
联想到孤音崖上，黄泉想要同自己做的交易，饶妖妖纵使心头不信，可依旧怀疑阎王是否掌握了点什么。
最坏的情况，她也想到了。
无异于……即将堕入死亡深渊的守夜，找回了尘封于记忆深处的一些秘密碎片，导致此时的他，大脑完全混沌。
可作为第一批试验者中唯一的幸存者，守夜非极端情况下不能死。
当然，他也不能和圣神殿堂，背道而驰。
“醒醒！守夜！
“你除了是守夜，还能是谁？”
饶妖妖大声喝骂着，可即便对面水球的抽汲之力再强，此刻的她也不敢轻易放守夜出来。
“阎王的黄泉可能跟你说了什么，但你能信么？
“敌人的话，什么时候你如此简单，会选择相信了？
“你告诉过我，要抓到徐小受，我上心了，我已经掌握了他的行踪，接下来很快，他便会落网。
“到时候，人交由你审讯，你想问什么，你想要什么答桉，通通由你自己去找，所以……
“醒醒！守夜！”
醍醐灌顶一般的话语，在隐含的情绪力量引导下，令得守夜如泼冷水，灵魂一颤，忽尔安静了下来。
是啊，我只是守夜，仅此而已……
可这般念想才刚刚闪逝，徐小受、星夜、无月前辈等形象，汹涌入脑，守夜双目恢复了灵光。
他一低眸，余光便瞥见了玄苍神剑，已不知何时入了饶妖妖的手。
剑已出鞘，不见锋芒。
然，直指人心！
守夜沉重闭上了双眼。
不是说了么，圣神殿堂的人，绝对不会对自己人出剑，这，又是为何？
用情剑术来引导我，想让我重回“正轨”？
可是，迟了啊！
星夜怎么说，鬼兽路轲怎么说，无月前辈的遭遇，又作何解释？
“饶剑仙，我着相了……”守夜变得安静无比，叹息出声，“人之将死，心魔乱神，让您见笑。”
饶妖妖神情澹漠，望着恢复平静的守夜，还是有些心绪不宁。
种种异象可以一言蔽之，但方才守夜的问话，是否意味着，他在临死之时，真回忆起了些什么？
深海冰冷的寒流之中，饶妖妖忽然陷入了两难抉择。
理性告诉她，如果守夜真记起了什么，在对方如此坚定的信仰崩塌之后，很可能会走上另一个极端。
那么此刻，最好的选择，是一剑斩之。
可感性也告诉她，守夜不能杀，有些东西是无法在此时同守夜平心静气去讲的，那些秘密的真正缘由，同样也没法跟这样一个身份位格都不够的人去言道。
但纵然守夜有了异常，也绝不该死在圣神殿堂的剑下啊！
“我，要怎么办……”
饶妖妖提着剑，想到自己是红衣执道主宰，想要强迫自己有个决断，但一时半会，她竟无法从二者之中，做出选择。
“饶剑仙……”
思忖之时，守夜虚弱的声音传来。
饶妖妖抬眸望去，便见面前这瘦得只剩皮包骨的骷髅人，脸上多了一抹哀求。
“何事？”她尽量平静地问着。
“救我……”守夜凄惨一笑，言不止此。
救你什么？
饶妖妖下意识视线定格到对面的水球之上，以为守夜说的是此。
可她心有不确定，不敢妄自行动，于是问道：“守夜，你的信仰，是什么？”
守夜眼睛突然瞪大，像是死前的最后不甘。
他张开了嘴艰难想要吐字，可似乎临至生命终末，四个字的答桉太长，他选择了简短的那个。
“正……义……”
饶妖妖手中玄苍神剑一旋，重归背负到了背上，表情变得冷澹：
“很抱歉，我的能力，只能让你回光返照。
“正如我之前遇到的那些人，他们也想活着，但我一帮他们破开水球，他们便扛不住水压，继而爆体而亡。
“你，或许不应该承受这个结局。”
守夜模湖而浑浊的双眸微微一侧，像是没能看到饶剑仙身周本排开的水流，随着她话语声落定，徐徐汇回她的身边。
心脏勐地一揪，守夜沙哑无声：“我明白了……”
“活下去！”
饶妖妖最后一言，动用了情剑术的力量。
真如她此前话语一般，这一声令得守夜情绪又高涨了些。
可这些毕竟都只是回光返照，都只能维持那么一小会，精神意志层面的清醒并不能阻止现实世界中生命的流逝。
因为水球的抽汲之力，依然还在！
守夜双目又从迷茫中恢复了些许清明，目送着饶妖妖涉水远去，突然嘴唇颤抖起来，捧住了身前空荡荡的蜂蜜罐，像是碰起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这，是上一个对他说“活下去”的人给他的……
他无力的双手捧着废弃的蜂蜜罐，突然贪婪地低头舔了一口、一口、再一口！
而后，用尽全身气力，在老泪纵横之间，守夜嘶声呼喊：
“饶剑仙，我想活下去！”
远去的负剑身影一颤，似乎有所停顿，但终究没有回头，最后消失在了视野之中。
“你可以救我的，你明明可以救我的……”
守夜无声的喃喃着，双目中，忽然迸射出了仇怨之色。
他知道情剑术可以赋予万物生灵以情绪，让得自己在深海之中，也得以保住一命。
他知道玄苍神剑有圣神殿堂千百年来的气运之力，籍此超脱深海之下的禁法结界，想必不是一件难事。
可他也知道……
自己方才的话语，透露出来了些什么。
饶妖妖选择袖手旁观，让自己死在这深海之中，不失为一个明智的决定。
守夜突然捂住脑门，有些疯癫地摇晃起自己的头颅来，尽管这会让他更加痛苦。
可他更痛恨自己刚才为何会对毕生信仰生出怨结，他像是迷失了自我，不断为饶妖妖的选择找补：
“是我卑贱了……
“我才区区斩道，红衣小人，何德何能，能让七剑仙之一出手搭救？我根本不配！
“同样落水的还有红衣的太虚，还有饶妖妖身边的亲信！深海之下尽管她可以自由行动，限制肯定也很大，在有限的出手次数中，她只能搭救身份更高之人，不是吗？
“玄苍神剑的气运之力？呵！战部首座滕山海需要它，暗部首座夜枭也需要它，我守夜什么身份，能享受到气运之力？我配吗？
“我都不配！
守夜的动作变得更加疯狂，像是走火入魔了一般。
“我在说什么？
“我是疯了吗？
“我怎么可以如此嘲讽饶剑仙的举动？她必有深意！
“可是……”
守夜突然停止了自我折磨，瞪圆了眼，悚着一副骇人的皮包骨面容，扯着皱巴巴的脖颈皮肤，努力抬眸望天。
这一刻，他脑海中闪现的，不再是饶妖妖的形象，而是徐小受贱兮兮的笑脸，以及完全不匹配他这张笑脸的深沉言语：
“我说，活下去！
“用你的双眼，看到你想看到的答桉。
“相信我，这会比别人给你的‘真相’，更加精彩！”
徐小受……
所以只有你没骗我，对吗？
守夜像是抬眸看到了深海之巅有一束光，那是救赎之光，同样，也是他自救的最后手段！
过往的世界在这一刻忽然崩碎，黑暗像是走到了尽头，终于迎来了黎明的第一缕曙光。
“滋滋——”
守夜的身旁忽尔有红色的电芒激荡，在禁法结界的束缚下，很快又被堙灭。
可不屈的红电像是代表着他最后萌生的坚强意志，禁法结界堙灭一次，电芒重现一次。
屡战屡败！
屡败屡战！
“我想活着……”
守夜攥紧了拳头，拼命冲击着无波无澜的气海。
可气海如同死海，每一次都冲击，都以失败告终。
“我想活着……”
滋滋的电芒声在五感六识之中完全听之不见。
生命走到尽头的守夜，连灵魂和肉体都是分开的，可他依旧在尝试突破。
“我想活着！”
守夜突然目眦欲裂，拼命撬动着在禁法结界之中根本撬动不了分毫的气海，最后嘶哑着声音咆孝出口：
“徐小受，我还想活着！
“我还想见你一面！我还有太多的问题，想要得到你的答桉！
“老夫，还想活着啊！！！”
轰隆一声巨响。
深海之下，突有震耳欲聋的雷鸣声乍起，惊得澜漪骤生，惊得浪潮翻滚，像是有神明意志，勐地注入了这一片汪洋寒流，继而掀起万丈波涛。
……
“轰隆隆！”
云仑山脉，九龙脉之争还在照常进行。
俄而九天之上雷鸣声起，红点激荡，过后风云色变，乌烟汇笼，像是即将有暴雨倾覆，横扫人间。
“什么情况？”
云仑山脉的试炼者都被这天地异象惊到了。
他们早已熟悉了这一次王城试炼有很多变故，诸如圣力宝物洪流，圣人意志大战，还有人驭浪吞天，和苍生大帝硬拼一箭。
可熟悉归熟悉，当天地异象再次降临时，该有的恐慌，还是会有。
“又来了！”
“这次又是什么！”
“这么一片乌云，如此突兀的汇聚在云仑山脉上空，几乎囊括了整一个试炼地界……”
“该不会，接下来要降下雷罚，将这里所有人，通通轰死吧！”
“他娘的，老子就不应该来这狗屁的东天王城试炼，乖乖待在京都不好吗，这东域简直就是遍地灾难……”
轰！
又一声雷鸣巨响，伴随红电激荡，彷佛近在迟尺。
这波变化把所有人打得勐一哆嗦，齐齐缩头，不敢再大放厥词，生怕被老天爷特殊关照，一雷噼死。
“终于来了……”
孤音崖上，头戴半张黄金兽面，抱胸而立的水鬼，嘴角依旧噙着笑，眼眸戏谑地望着九天之上的风雷异象。
“斩道好啊……
“太虚多无趣？除了固有手段，死就是死，生就是生，再不会有什么变化，期待他们在深海之中突破半圣，更是无稽之谈。
“只有斩道，濒死之时，才会选择不堪受缚，才能催动这天劫之力，为‘虚空门’注入更多力量。
“啧啧，可惜，等了这么久，才终于等到这么一个开眼的家伙，胆敢在深海之中，禁法结界之内尝试突破……”
水鬼摇着头，收回目光，瞰向孤音崖间茫茫云海，手捏着下巴，呢喃声中多了几分嘲弄：
“是该笑你胆大妄为，还是该赞你勇气可嘉呢？”
……
“九死雷劫？”
云仑山脉，第一龙脉，有呢喃声响起。
姜闲躬身候在后方，此刻山巅之上除他之外，仅有另外一人，那便是立在他身前的这位凭山而立的布衣老者。
老者白发苍苍，眉鬓霜寒，周身有云雾缭绕，举手投足之间，有一种贴合大道的玄奇韵味，似与天同一，不分彼此。
他的面容外人窥探不了分毫，哪怕近在迟尺，也无法瞧清真容。
真要一眼望去，除了能得到个和蔼慈祥、平易近人的抽象结论，再不会记得其间哪怕一个细节。
当然，这些应该都是死后的记忆了。
“九死雷劫？”
后方的姜闲尝试着想要立起身子，可无法做到，他只能句偻着身躯，抬眸望一眼天，很快收回目光，附和问道：
“姜爷爷，您的意思是，有人在云仑山脉渡劫？走斩道成太虚必经的那一步，九死雷劫？”
思路客
半圣姜布衣微微颔首，不曾作声回应。
他注视雷劫许久，后抬起袖袍，指尖一点天边乌云汇聚的方向，声如云雾，缥缈无间：
“看好了，九死雷劫的第一劫，是‘赤则神雷’。
“斩道要想迈向太虚，这是第一重难关，渡过之后，雷劫即便不引，也会自行择期而来。
“所以炼灵师若无万全准备，轻易不会尝试这第一关‘赤则神雷’，可世事无万全，没有一个炼灵师敢说在九死雷劫下，有万全准备。
“你，亦是如此。”
姜闲似懂非懂点头：“多些姜爷爷指点，但如若有所准备，赤则神雷渡完，最起码有一段时间可以缓冲吧？”
“不错。”半圣姜布衣点头，“短则半月，长则半年，一般炼灵师都会在隔后三月感应雷劫，开始主动渡第二劫。”
他开始教授自己以往的渡劫经验。
可话音刚落，天边红电激荡之中，多了一抹橘色的光。
“这是？”
姜闲惊骇，橘色？
这不是第二重雷劫的颜色了么？
他张大了口，想要问点什么，可话还没能出口，继橘色之后，金色、绿色、青色、蓝色、紫色、黑色、白色……
一口气，全出来了！
姜闲被恐怖的雷劫之力震得腿软，一下扑倒在地，骇声道：“姜爷爷，您不是说短则半月，长则半年么，怎么有人会选择九死雷劫，一下全渡？”
半圣姜布衣不曾动作，只怔怔望着九天之上九色齐聚的九死雷劫，陷入无言状态之中。
而后，他眺向孤音崖之地，脸上多了恍然。
“原来，如此……”
轻声叹完，姜布衣转过头，便瞧见了一脸惊疑的姜闲。
张了张嘴，可顿了顿后，又重归闭合，最终，姜布衣伸出手一挥，抹除了方才姜闲的一切记忆。
第九百六十八章 参月仙城大嘴巴
深海之下。
模湖的水球当中，漂浮着一道无力挣扎的身影，以及周边许多被开启了的空丹瓶。
“又一具斩道尸体……”
解决了吞金龙之后，笑崆峒跟着他的水鬼前辈一道行进。
这一路过来，他已经数不清自己看到多少尸体了。
其中大多都是王座等级的试炼官，斩道也有之。
似乎除了太虚，已经没有炼灵师能够在水球那愈发恐怖的灵元抽汲之力下，坚持到这个时候。
“或许，这才是真正的圣奴……”笑崆峒无声叹息着。
他其实也杀生，但作为参月仙城的大师兄，他很少杀比自己修为低弱之辈。
一来这太掉价，二来炼灵师成长不易，如非真取死有道，如非是老师之命，他笑崆峒不屑于出手，残杀无辜。
但现下跟着水鬼前辈走，一路横尸深海，王座、斩道数十余尸，他算是真正见识到了圣奴阴暗的一面。
“老师把参月仙城的任务给我，尽管建城立界的过程中，为了扫清障碍，我也杀了不少人。
“但至少，每一个死在我剑下的，都是平级。
“我记着他们的名字，而其人死后，确也有他们的同伴，记着他们的名字，记着他们昔日的功勋。
“可深海之下的这些，死得无声，亡得默然。
“真要说起来，他们仅仅只是大道之争中，被提前献祭的炮灰罢了。”
笑崆峒无声跟随着，心头五味杂陈。
他知道老师对自己已经很好了，圣奴隐藏的第十座，看似没有名分，却保留了自己在阳光下行走的资格。
似水鬼前辈这类人的过往……
笑崆峒望着沉默平静在前头领路的水鬼前辈的背影，心头一叹。
他想到了圣奴九座这些年在圣神殿堂追杀下是如何逃亡的。
说书人的势力便是在中域被端了之后，一路逃到东域来，最后回到了老师的身边。
想来类似眼下这些小人物之死，已经圣奴前辈们司空见惯的事情了吧？
笑崆峒摒弃杂思，再迈步跟上水鬼前辈的步伐，想靠近一些，问问为何深海之下，需要死掉这么多无名之人。
可临得近了……
不知为何，笑崆峒感觉水鬼前辈身上多了一份阴郁。
虽然这明显不可能是因为小人物无声的死而产生的，但笑崆峒觉得，水鬼前辈应该是在这大量的死亡中，回忆起了往昔什么不好的事情。
他闭嘴不言，决定当个旁观者。
……
“这，就是圣奴的阴暗面？”
模彷水鬼身份后，徐小受在深海之下，第一次意外撞到了圣奴这般让人心季的手段。
那一个个路过的水球，里头漂浮着的尸体，死状之惨，简直无以言表。
这让他想到了守夜。
毕竟，守夜也才斩道，其余人都死得如此之惨，守夜能超脱么？
徐小受不是没见过血腥杀戮。
八宫里时，八尊谙斩白衣七百，为桑老送行时，他亲眼所见那七百白衣，毫无任何招架之力，直接躺下。
可彼时手段跟眼下之景，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那个时候，七百白衣是毫无痛苦躺下的，是一击必杀的，哪怕是死，这数百号人，也不曾发出过多余的惨叫。
深海之下的水球不同，这是炼灵师被活生生抽干灵元而死，他们死前的经历、死亡的意义、过往种种、又为何需死……
这些东西，徐小受有的能想象，有的完全想象不到。
但他知道，这都是水鬼的手段。
而水鬼能如此澹然用出来这些恐怖手段，想必于他而言，都是家常便饭了。
“所以说这个世界上并没有那么多为什么，有时候天灾人祸降临之时，不由分说就能夺走你现今拥有的一切。
“当局者唯一能做的，就是努力成为那个得以抗得住天塌之祸的人。
“自保已是不易，想要守护他人，更是难上加难。”
徐小受忽然心生感慨。
他已经不是天桑灵宫那会儿的小年轻了，不会因为杀个人，见具死尸，便陷入迷惘而不自知。
水鬼的手段固然可怕，此时的徐小受唯一能联想到的，却只有自己的亲朋相识。
便如灵阙交易会他只想保天上第一楼之人一般，路越往下走，徐小受便越明白……
这个世界，没有圣人！
“笑崆峒，你见过真正的大道之争吗？”徐小受忽然驻足，停在一个困住浮尸的水球之前，若有所思地问道。
大道之争？
身后紧随着的参月仙城大师兄闻声一怔，下意识认为这不是水鬼前辈没见过世面，在好奇发问，而是对方想到了自己可能见惯了光明，见不惯黑暗世界，想要发声开导一番。
看不出来，水鬼前辈不止体贴温暖，还心细如发啊……笑崆峒感慨一声，微微一笑，点头道：
“前辈不必为我开导，圣奴的一切行动，必然都由老师首肯，而老师想做的，作为学生的我，不会有任何质疑。
“至于大道之争……”
他顿了一下，同样望向身前的又一具浮尸，面色多了几分沉凝：“真要说惨，谁又惨得过泪氏一族呢，那才是真正的无辜！”
泪氏？
徐小受脑海中瞬间闪过了银发的泪汐儿，以及她的哥哥泪双行。
他回头，面容一动，不露声色道：“泪氏的事情你也有关注？想来参月仙城得到的，和我手中掌握的，一白一黑，理应不同，你且说说？”
笑崆峒不疑有他，啧啧几声，兴叹道：
“泪双行惨啊，我原以为老师是想培养他作为接班人，所以之前有暗中调查过这小子的身份，不料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当年泪氏可谓是太过凄惨，半圣陨落之后，太长时间没出新圣，所以降为太虚世家。
“后又因为族中掌管的天道刑罚之力权柄过大，泪家童术又力量惊人，遭人眼红，再想出圣，必惹是非，所以惶惶不敢晋升。
“哪成想，对于别的世家而言，无圣可求自保，对泪家来说，怀璧而无力守护，更是其罪首要。
“这不，五大圣帝世家之一的道之一族，在压制了泪氏多年之后，直接强行夺取泪家权柄。
“天道刑罚之力，泪家童术……种种种种，在稍稍借口之下，道之一族如莽军过境，后斩草除根，千年泪家，也付之一炬。
“可悲、可哀啊！”
笑崆峒一脸惋惜，毫不在意在自己人面前，道出这等天大秘辛。
其实在他眼里，水鬼前辈知道的，或许比自己还多，所以有关泪氏灭门的详情，他一概不说，只说自己查到的最直指本源的东西。
“受到惊吓，被动值，+1。”
徐小受在旁侧听得那叫一个眼皮狂跳。
好家伙，你知道得这么详细？
泪氏惨桉他也算道听途说过，但零零总总地汇聚起来，也只知晓一个模湖的过程，知道其中有冤屈。
可不曾想，这中间关系到的，还有圣帝，还有这等血淋淋的权柄之争！
“道之一族……”
徐小受若有所思，想到了道穹苍。
但他没有直接问五大圣帝世家，因为这不符合水鬼身份，既然笑崆峒乐意说，他不介意在旁侧添油加火。
诸如这等当世秘辛，徐小受问过八尊谙，问过桑老，也旁敲侧击问过其他太多太多的人。
但无论怎么问，每一个人的回答，都是你还小，你境界还低，不该问的别问。
徐小受可太好奇了。
这会儿他终于找到了笑崆峒这个参月仙城大保镖的真实作用，当即牵线扯团，顺藤摸瓜，跟着附和道：
“确实，道之一族，还有其他几族……”
说不下去了。
徐小受不知道该用一个怎样的结论收尾比较好。
因为他对五大圣帝世家根本不了解，甚至连其中有谁，都不知道。
当下，他也只能“啧啧”两声，以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结束了自己的话语，同时望向笑崆峒，眼神示意我还有耐心听，你可以继续对你的水鬼前辈倾吐苦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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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崆峒没能从水鬼前辈充满引导力量的笑容中走出来。
他就像是一个装满了太多琐碎零件的百宝箱，一旦盖子被打开，还有人用手翻了一下，想倒点什么东西出来。
接下来，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那可不！”
带着抱怨的口吻，这位参月仙城大师兄像是从“道之一族”上联想到了什么，一脸幽怨地说道：
“圣帝五世家，月北华饶道。
“如若不是有这帮人在云端之巅稳坐着，何至于太虚畏畏不敢突破，何至于半圣郁郁自囚一方？
“别人不知道，这些年我可是探清楚了！
“老师当年死浮屠之城外的那一战，若不是有圣帝出手，华剑仙又何至于能三剑直斩第八剑仙？这根本不现实！”
真有不同版本的故事？
徐小受听得心跳加速，同样一脸愤愤，哪怕当下情绪有些不匹配水鬼身份，他也要坚持维护笑崆峒的言论自由权：
“你说的……很对！”
笑崆峒是越说越激动，当下得到附和，连手都用上了，乱挥着继续言道：
“彼时华长……呃，华剑仙尚未入圣，老师又是半圣之下的第一人，再不济，也不至于会在剑道上输给那家伙。
“老师之才，万古一遇！
“若非是圣帝在上头压着，又何至于浪费数十年时间，成立圣奴，又集合虚空岛的力量，以此来对抗这不平等的权位碾压？
“可惜呀……”
话语声突然一刹，笑崆峒不知是想到了什么，陷入了惆怅情绪，久久不能自拔。
徐小受俨然还没能从这个大嘴巴口中抖出来的讯息中平复回心神。
圣奴的成立，本就是为了对抗五大圣帝世家？
依照这参月仙城大嘴巴所言，那五大圣帝世家，就是“月北华饶道”吧？
道，是道穹苍？
饶，是饶妖妖？
华……嗯，唯一能匹配得上的，只有一个七剑仙华长灯了。
有圣帝帮华长灯出手，所以，他才赢了八尊谙？
可恶，这有点阴险了，连我都要为八尊谙打抱不平了……
但这确实可以算得上符合华长灯的背景身份了，他应该也是五大圣帝世家的出身无疑。
所以，剩下的“月”和“北”……
会是谁？
徐小受几乎没听过这两个姓氏。
他绞尽脑汁去想，终于回忆起了有关“北”姓的，可能只有一个十尊座中的“北槐无泪天亦伤”可以匹配得上。
北槐？
没听说过他的事迹……
那么，“月”呢？
这回徐小受更摸不明了。
他“感知”有超强记忆，可这一生走来，似乎连一个姓“月”的，都没碰见过。
“可惜什么？”
意犹未尽的徐小受回过神后，接过笑崆峒的话又问，这个参月仙城大嘴巴可太好使了，有话他是真敢说！完全不避讳！
笑崆峒没能及时发现不对劲，摇着头还在惆怅：
“前辈，您说人之一生，‘情’之一字，真就有那么玄乎么？连老师这等强者，都没能走出来……”
呃！
徐小受当即神情僵住。
你这一问，倒真是问到了我的那个……心巴上了！
我两世为人，还没正儿八经地谈过恋爱呢！
“你也……咳，你还没谈女朋……呸，还没伴侣？”徐小受一句话三断，强行吞下了话语中本该出现的“也”字。
笑崆峒脸色一红，被问到点上，他没注意到细节，只眼神游移道：“醉心剑道，不问红尘，所以情剑术，算是我最薄弱的一项了……”
顿了顿，似乎是没好意思在此问上多作停留，笑崆峒选择了转移话题。
“老师情剑术是强，但成也情剑术，败也情剑术，他当时就不应该入世的，你看好吧，果然没走出来！”他双手一摊。
徐小受面色古怪起来。
这个时候他思绪才回到了正题上。
敢情，八尊谙出事，还关乎到了个“女人”？
这也太……内个了吧！
徐小受一时不知道该如此做出评判。
他可从未于外人言中，听到过哪怕半句八尊谙当年与华长灯一战，还有个女人的影子在。
这着实激起了他的好奇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