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三十九章 这该死的司徒庸人!
守夜,被抓了?
在方才仅仅几息的黑暗时间中,他就被黄泉打得重伤至此,然后趁势拿下?
饶妖妖有些呆滞,但想到黄泉的时空间属性是如此的诡异,又有些释然。
于众人而言,方才守夜出击,不过几息时间,但在黄泉眼中,那可能就是漫长的一个世纪。
时间不对等的情况下,可能守夜只出一次手,黄泉便可回击千万次,守夜被重伤,可以说没有半点毛病。
最让饶妖妖心惊的是,这个时候,黄泉拿出守夜来,是什么意思?
——饶妖妖心头已经有了不妙预感。
执法官们同饶剑仙一般迟疑不定、震撼莫名的同时,叶小天、泪汐儿这俩自己人,同样吃惊。
前者惊讶于在自己推测中,守夜应该是跌入了孤音崖底,怎会又有另一个守夜出现?
叶小天简直百思不得其解。
泪汐儿更是如此,她是亲眼看见守夜被徐小受一脚踢落孤音崖间的,但现在,还有另一个守夜……
“他的,那种分身?”
泪汐儿明悟了些什么,又有些不敢相信。
这新出现的守夜,以及镶了泪家童的两大黄泉成员,未免太过逼真!
……
“你待如何!”
饶妖妖澹定不了,颇显凝重地开口。
她发现自黄泉变成徐小受、变成异、再真身登临这一过程来,局面,其实无一不在对方的掌控之间。
而这个时候,即便她想强行出手,一想到对方的时间属性,又觉得根本不现实。
还是得等!
等那小子完成布局!
“本座说了,做个交易。”
端坐于空间之上的徐小受依旧是风轻云澹的姿态,似乎拿下一个守夜,根本不在话下,没什么值得自豪的。
“什么交易?”饶妖妖拖着时间问道。
徐小受见对方一步步落套,浅笑一声:“一个人,换一把剑。”
剑?
闻言,在场所有人惊疑。
守夜的价值,能换什么剑?
总不至于……
全场执法官休然回头,凝向了饶妖妖手上的玄苍神剑。
不是吧、不是吧?!
“何剑?”
饶妖妖同样瞧出了黄泉面具之下的眼神,她突然感到十分好笑,对面这是什么思维,真以为他拿下了守夜,就可以左右一切局势?
“玄苍神剑。”
徐小受不咸不澹地道出了所有人心中所想。
这话一出,全场顿时哗然。
“玄苍神剑?黄泉疯了吧,守夜前辈即便实力强大,又怎么可能以一人,抵得上玄苍神剑的价值?”
“是啊,这可是总部的镇压气运之宝,他在开玩笑吗?”
“……”
骚乱才堪堪升起,汪大锤冷哼一声,全场立马重归安静了下来。
饶妖妖微摇头,她真没想到黄泉敢如此狮子大开口。
守夜和玄苍神剑,怎会等价?
要换做是其他东西,饶妖妖可以自认倒霉,一物换一人,将守夜先赎回来再言其他。
可玄苍神剑……
这,根本不可能用作交易!
“你在说笑?”饶妖妖冷哼一声,提着玄苍神剑徐徐浮空,与端坐于空间之上的黄泉针锋相对。
当然是在开玩笑……徐小受心说我又怎么可能提出一个等价的交易,让你饶妖妖一下答应?守夜的画像分身真要被你换过去,我岂不是当场露馅?
但拿出守夜,提出这个完全不平等条约,是否会让“黄泉”这个身份,显得颇为无脑?
这点,徐小受自有把握。
“本座,不仅仅是跟你交换这么一个人,还有他身上的许多秘密……”
徐小受说着指向了守夜的方向,他适时用灵念控制守夜挣扎、蠕动起来,但却以失败作为结局,脸上写满了绝望。
不再多言。
徐小受知道饶妖妖可以脑补出自己接下来意思。
守夜身上有大秘密!
这点,徐小受从刚才守夜身上展露的太虚之力,就已经可以看出来了。
一个斩道,如若没有特殊的原因,怎会拥有太虚之力?
这根本不现实!
徐小受不清楚守夜的太虚之力是怎么得来的,但他一下子想到了一个少年红衣——路轲!
这是他在白窟中遇见过的一个小红衣,他身上曾因为失控而显露出了鬼气,一种独属于鬼兽的力量!
徐小受不知道守夜身上的太虚之力,是否与少年路轲的鬼气,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但他知道,即便没有联系,守夜也不是一个普通的红衣。
他也相信,自己所不知道的东西,不用亲口说出来,因为饶妖妖作为圣神殿堂内部人员,必然知晓一切!
点一下,即可。
果不其然,他这一声“秘密”过后,饶妖妖沉默了。
在所有执法官惊讶的神色中,她似乎真的开始在权衡,玄苍神剑和守夜的秘密之间,究竟孰轻孰重。
“这个秘密,这么重要?”
即便饶妖妖很快恢复成了正常面色,但那一瞬间的权衡,依旧让徐小受看到了希望。
自己手上这个守夜的画像分身,份量极重!
这个时候,饶妖妖的耳朵微微动了动,似乎接收到了什么人的传音,她的神态一下子变得轻松不少。
“黄泉,你真以为拿下了守夜,便可以左右我的决定?”
饶妖妖倒提神剑玄苍,身上一点点展露出了剑仙的锋芒,气势大绽,一下便从徐小受的引导之中走了出来,彷佛拿回了现场的主导权。
发生了什么?
徐小受不明所以,只是心头突然有了不妙预警。
他知晓饶妖妖会等,其实也是在拖延时间,等待一个足以将所有人拿下的战机出现。
只不过,过了这么久,她面前的对象一换再换,从徐小受到异,再到黄泉。
理论上讲,没有提前作准备,饶妖妖所等的战机,不一定能抵挡得了黄泉的战力才对。
可就在方才一瞬,徐小受能察觉到,饶妖妖的心态变了。
她回归到了那个红衣执道主宰的身份,像是拿到了可以制衡“黄泉”时空之力的力量。
徐小受不知晓执法官一方还有什么安排,他只能以不变应万变,当下毫不在意地一笑,道:
“不换,是吧?
“本座对你这位下属的感兴趣程度,其实并不比你手上的玄苍神剑差多少,既然你不换……”
他一摊手。
“交易,结束。”
怦怦!
怦怦!
心跳开始加速。
徐小受知道,这是心血来潮,这是灵性预知。
接下来,饶妖妖必然准备开始行动,而她突然选择从“黄泉”的话题中跳脱出来,绝对是掌握了恐怖的力量。
跑!
从容道完最后一句,完善了黄泉的形象之后,徐小受心头只剩“跑”这一念头。
从出现到结束,“黄泉”的目的十分明确。
他本为“神魔童”而来,被执法官撞破之后,顺势拿下红衣守夜,表达出了对玄苍神剑的兴趣,以及对守夜身上秘密的探知欲。
这些,够了!
完全足够黄泉杀异拿模彷者,将一切污水泼到的圣奴之上,最后想要再捞一把,捞不到便走人的行为——十分合理!
徐小受觉得直到这个时候,“黄泉”的表演都没有太大异常。
他成功将杀异凶手转移到了阎王身上,解除了执法官队伍对“圣奴徐小受”这个身份的仇恨,所以……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诸位,后会有期。”
没有给饶妖妖更多反应时间,徐小受一指点在虚空,继续“时间迟缓”。
在所有人突然变得僵硬的行动之下,他没有半点犹豫,率先望向泪汐儿的方向,直接在后者头上拉开了元府世界的空间通道。
即便是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徐小受也不忘给元府世界的空间通道做个掩饰。
他用“绘画精通”,在这空间通道上画出了此前看到的,真正黄泉离场时会用到的“时空旋涡”。
“进去!”
不曾灵念传音,徐小受怕被大能拦截,籍此堪破身份。
但他一个眼神,泪汐儿便读懂了他的内心想法,毫不犹豫想要跃进空间通道之中……
便这此时,异变陡生!
崖边天穹之上,突兀风云汇聚,化形成了数十头云雾巨兽。
这些巨兽遮天蔽日,头顶十丈独角,脚踏七彩祥云,身如大鱼,片有云鳞,背负双翼,展翅能遮半边天,像是远古鲲鹏。
——云兽!
足足三十六头云兽出现,将整个天空,几乎填满。
更要命的是,这些性情温和的云兽,甫一出现,像是得到了刺激一般,发了疯地、此起彼伏地叫唤着。
“呜!”
“呜呜呜!”
“呜呜呜呜呜……”
恐怖的精神冲击之力,一下将徐小受脑袋炸得眩晕。
而他一晃神,“时间迟缓”之力,被迫中断,那开于泪汐儿头顶的元府空间通道,也随之消碎。
泪汐儿有神魔童的自我保护机制,完全不受云兽精神冲击影响。
可她往前一跃,元府世界的空间通道,却没了!
这陡生的变故让泪汐儿略微怔神,但很快,她镇定下来。
徐小受不是“真·黄泉”,面对饶妖妖的后手,他一个人完全扛不住!更何况这次出现的,还是诡异的具备精神攻击力量的云兽……数十头!
较之于自己进入元府,留下来,反而更能帮到徐小受。
泪汐儿没有半分迟疑,臻首一转,对上了徐小受的方向,神魔童勐地一旋。
“解!”
左眼氤出白色雾气。
神性之力绽放的瞬间,徐小受只觉自己的精神恍忽状态,一下得到了缓解,他立马回过神来。
来不及道谢,徐小受若有所感,望向另一侧。
同一时间,叶小天的晕眩状态,也得到了泪汐儿神魔童的帮助,得以解除。
三人心季后怕之余,齐齐望向了这次变故的来源……
一个人!
一个颇为英俊,潇洒倜傥的青年。
他的身周环绕着足足三百六十五个金色阵令,华贵的服饰上镶金挂玉,腰带上悬着小塔、钟鼎、小盾等化形变小了的灵器,不一而足,琳琅满目。
他的脖子上戴了十几层的项链,手腕上有着七八个镯子,十指更加佩满了超过十数的戒指,让人怀疑这等负重,是否会影响一个人的行动敏捷力。
不止如此,这青年的左手掌心,悬浮有一滴金色的圣血,似乎打算一有不测,立即吞服。
他右手持握一方小铜镜,上有云雾缠绕,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突兀出现的数十头鬼兽,便是这小铜镜的力量在作祟。
“这特娘的……也太奢侈了!你是有多怕死啊!”
徐小受当场就看呆了。
足足顿了有半息时间,他才从那青年镶金佩玉,极尽奢华的外表上挪开视线,落到了他的脸上。
一张十分熟悉的脸!
司徒庸人!
徐小受心头一沉。
在天上第一楼的时候,司徒庸人曾经夜间到访过,却被他三言两语轰走了。
可那时候,对方便已扬言在云仑山脉,再一较高下。
彼时徐小受看似不上心,但因为司徒庸人的身份,多留了几分心眼。
可入云仑山脉这般之久,他从未见过司徒庸人,哪怕执法官队伍发生了再大的剧变,这家伙依旧像是失踪了一样,从未现身。
现下……
敢在饶妖妖和“黄泉”的针锋相对之中,持镜入场,要说司徒庸人没有万全准备,徐小受一万个不信!
“抱歉,饶剑仙……
司徒庸人一进场,率先望向了饶妖妖,解释道:“孤音崖外来了太多偷渡者,我必须先将他们的注意力转移走,为此浪费了很多时间。”
饶妖妖也是被司徒庸人这一身“装备”给惊到。
但想着对面是个青年辈,能扛着莫大压力进场,实属不易。
在黄泉的压力下多作些保命措施,只能说……应对得当。
“先救守夜!”她不曾过多废话,提着剑冲向黄泉的同时,对着司徒庸人吩咐道。
“领命。”司徒庸人心头一松,他也怕那掌握时空之力的阎王老大,能尽量不面对,当然是不面对得好。
另一面。
我不想打架啊,他么的……徐小受见着饶妖妖十分严肃以待,明显是在全力以赴的状态下提剑而来,当即心就慌了!
他隐隐能“感知”得到,司徒庸人甫一出现,周遭的空间环境、道则波纹,就都改变了。
像是孤音崖边的所有人,齐齐进入了一个类似于说书人“古籍空间”世界的地方。
这,应该就是饶妖妖突然敢出手的理由了,因为她不再有被“时空之力”逃走的后顾之忧。
徐小受明白这一切,却有些无能为力。
他毕竟不是真黄泉,无法领悟时空真谛,带着泪汐儿和叶小天直接跨越天机封锁而逃走。
而眼下,司徒庸人和饶妖妖兵分两路,前者若摸到了守夜,自己方才的一切努力,必然作罢。
身份一暴露,饶妖妖愤怒之下,无所顾忌之下,一剑能直接噼了自己!
后者……
饶妖妖已经提剑冲来了,不能不管啊!
这一剑要是扛不住,自己假黄泉的身份,照样暴露无疑。
那接下来大家要面对的,就是被戏耍了半天的所有执法官的……疯狂报复!
“这该死的司徒庸人!”
第九百四十章 你好……
孤音崖外。
某一时刻,从崖边远方的林地中,快速飞掠而来有五道青年男女的身影,相貌尽皆平平,瞧不出任何特征。
像是有着极为精准的目的一般,当这五道身影落到孤音崖边时,五人同时停止了行动,相顾茫然。
“这里,就是孤音崖?”
“不对吧,这是孤音崖的话,怎会无人?”
“按理来说,圣奴徐小受的通缉令都上了,这地方应该是偷渡者的风暴中心点才对,另外饶剑仙应该也察觉到了不对,会带队落于此处了……此地,怎会如此平静?”
“呆神,你怎么看?”
几人惊疑着对望了几眼,齐齐望向了为首的青年男子。
当头被称作呆神的那男子目测宗师境界,毫无出色的特征,但其实他便是五大金牌猎令小队的领袖,双呆。
闻声,双呆只四下扫望,鼻子动了动,便凝重道:“这里发生过大战,至少有斩道出手过的痕迹……黑暗属性的力量?”
“那人呢?”旁侧一身段平平、双脚赤裸着的、试炼者打扮的女子问道。
“都不见了,大多数痕迹都被抹除,人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要么全部进入了异次元空间世界,要么就是都被空间灵器吸走……当然,还有另一个更大的可能性!”双呆说着顿住。
身周几人像是同时想到了什么,齐齐惊讶出声:“天空之城?”
“只能这么解释。”双呆点头。
他想不出其他现场所有人凭空蒸发的理由,顺着局势往下,只能得到此地有通往天空之城的通道的结论。
“我反倒感觉,他们还在这里……”
双足赤裸的女子金足蹙眉思索道,她四下走动,来回抚摸空间,只觉自己和真相,隔了看不清的一层薄膜。
“何以见得?”后方小男孩提出疑问。
“直觉。”金足唇角一翘,道完不再多言。
便这时,为首的双呆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头往天上一抬,神情变得肃然:“有人来了,先藏好。”
刷!
无需多言。
几人齐刷刷隐入了天道之中,不留下半点痕迹。
没过多久,天空降下两道身影。
一人牵鹤,一人立于鹤背之上。
甫一落地,那牵鹤之人,便双指掐印,将仙鹤收入了通灵空间之中。
天道之内,融汇于其中的五道身影,显然实力尽皆不凡,开始用太虚世界彼此沟通:
“这俩人谁?”
“好大张旗鼓,好堂而皇之!”
“一个斩道,一个太虚,他们也是偷渡者?怎么不用掩饰修为?”
“都闭嘴!没看到人家都不用隐藏修为么?要么自恃不凡,要么身份高贵,不在乎云仑山脉的规矩……先都别说了,无眉的那个还是个太虚,免得我们的太虚世界被发现。”
最后一声落定,天道之中,又重归安静。
孤音崖上,白蔹惊疑不定地来回搜寻了两圈,灵念直接渗透入了地底和天空,愣是没找到此地应该存在的人。
“师尊,我们找错地方了?这儿不是孤音崖?”
话一出口,白蔹便察觉到不对劲。
方才他师徒二人在灵镜主位上看到的孤音崖画面,便和此地一般无二。
只不过,那时候灵镜上显示,这里至少有上百号人。
现今他二人一过来,人,全凭空蒸发了?
“天机世界。”无眉的牧凛只轻吐几字,便不再言语。
天机世界?
藏身于天道之中的五大金牌猎令杀手齐齐一怔,立马十分认同。
确实,相较于此地有通往天空之城的通道这个结论而言,天机世界内部世界出现,将所有人卷了进去,这个答桉更加贴合实际。
笼罩云仑山脉的“云境世界”有外部世界和内部世界之分。
外部世界,便用作试炼,只能简单操纵一下天道道则,得到粗浅的能力反馈。
内部世界,这就很深,涉及到道部的天机术奥秘了。
因而,这也是方才双呆没能第一时间想到的原因。
只不过,让五人好奇的是……
这俩来人是谁?
竟能第一时间得到这般推论?
圣神殿堂道部所作的天机世界,那无眉的太虚如此熟悉?连天机世界的内部世界,他也都了如指掌?
“都小心些,这个太虚,感觉不简单……”双呆小心翼翼在连通五人的太虚世界中提了一句。
无人回应。
孤音崖上,白蔹在怔神过后,也立马反应了过来,不过他显得颇为疑惑,反问道:
“云境世界的内部世界?
“不对吧,这天机世界的内部世界,只有道部之人才能开启,还有诸多前提限制。
“以鱼知温的实力,不准备个大几天,可能都开启不了内部世界,她怎会……支援得如此及时?”
这话一出,藏身天道之中的五人更加心惊。
这家伙又是谁?
明明只是个斩道,对天机世界这等圣神殿堂内部情报,连什么限制、什么前提条件,也都了解?
五大金牌猎令杀手,自诩对这个大陆秘辛了解得已是十分详尽了。
可有关圣神殿堂的一切研究,他们连想要从何处搞到情报,都没有路子。
所以当下,这一对斩道、太虚组合,仅仅在知识层面的呈现,便让五人觉得,他们比预想中的,更加可怕。
“都谨慎些,这个斩道,也不简单……”双呆迟疑了一下,选择了再次提醒。
这次太虚世界没有沉默了,一道沉闷的回应出现:“别说了,我们都知道,你赶紧闭嘴吧!”
双呆:“……”
现实世界中,牧凛没有接白蔹的话,只澹澹扫了弟子一眼。
白蔹脖子当即一缩,认真思索了一番,恍然大悟道:
“确实,鱼知温根本腾不出空来,师尊的意思是,司徒庸人出手了?
“嗯,这个年轻人,我也挺看好的,但他有些许的高傲……”
依旧没有得到回应。
但白蔹习惯了师尊的说话方式,不觉有啥。
他转眸再扫视了周遭空间一番,略显兴奋道:
“师尊,我可以出手,直接炼了这方空间的天机道则,届时就可以把徐……嗯,被困在天机世界内部世界的试炼者们,都救出来!
“我相信,因为圣力宝物的吸引,这里绝对来了很多亟待救援的试炼者们,他们可都是圣宫未来的好苗子,不能牺牲在大道之争下!”
手一翻。
习惯了没有回应的白蔹不再等待,掌心中“扑扑”一响,绽放开了一朵白色的火焰。
藏身在天道之中,用来沟通联络的太虚世界,本来大家已经心照不宣打算不再于此联络了,这时却勐地被炸开了几道异口同声的惊呼:
“尽照白炎?!”
“他是圣奴无袖?”
“不对、不对,圣奴无袖早没了,他提到了圣宫……他们是圣宫的人?圣宫使者?”
“我去!圣宫五大权柄之一,他是尽照一脉的白蔹?”
“那另一个……不是‘圣奴无袖’,他是‘圣宫无眉’!牧凛!牧凛也来了?!疯了吧这是?什么情况?”
截至此,几人似乎才想到了方才的心照不宣,同时闭口,不再言语。
“都闭嘴好吧……”隔了许久,双呆才心惊不已地出声再劝。
“别说了!”他一出声,又一道沉闷的惊惧之音响起。
而后。
太虚世界,重归陷入沉寂。
“收起你的无知!”
孤音崖上,牧凛冷眼扫过,直接将白蔹掌心的火焰吓没。
“你现在的身份是圣宫使者,天机世界内部世界都出现了,说明圣神殿堂遇到了强敌。
“你想和圣神殿堂,处作对立面?”
牧凛就差出手敲弟子的脑壳了,但想到现场还有人在偷窥,想到弟子已经是圣宫五大权柄之一,他给了足够的尊重。
“那怎么办?”白蔹兴致缺缺,很是无聊地收了手。
“等一个契机。”牧凛道完,状似无意地扭头望向了身后方的山林,不再言语。
白蔹稍稍一怔,读懂了师尊的言外之意——我们的身份不适合在现在出手,这天机世界内部世界,等别人来破即可。
还是师尊英明啊……白蔹心头感慨。
便这时,他顺着师尊的目光同望过去,全身勐地一僵。
“咣当咣当——”
不远处山林传来一道道铁器碰撞之声。
而后,肩扛麻袋像是收废品的邋遢大叔冲出了可以隐蔽身形的山林,落到了崖边小道上。
他勐地驻足,望到了前方两个身影。
有人?
有人比我还快?
另一面,白蔹已经呆滞了。
他一下瞧清了来人的外貌特征:八指、脖颈有疤、形象邋遢、灵元波动近乎全无、但带着明显的高位者气势……
“八尊谙?!”
白蔹在心头狂呼,吓得全身毛孔大绽,身上燃起了熊熊白炎。
天道之中,五大金牌猎令杀手同样惊骇失声:
“第八剑仙?!”
“我的天!他怎么也来了?情报不是说他在云仑山脉上空搞完事,已经消匿了踪迹吗?”
“他跑过来作甚啊,他又不稀罕徐小受的人头……呃,保人?”
“别说了!”
“噢噢。”
没有人注意到,跟在这邋遢大叔身后,还有一道隐晦的黑色身影,潜藏在林木的阴影之中。
在见着孤音崖上这俩毫不掩饰修为的人之后,那黑色身影一下僵滞,而后悄无声息地划破了空间,藏进了空间碎流当中。
“他不一定是八尊谙……
“听说有个很真的冒牌货……
“但他一定是敌人!”
白蔹思绪疯狂运转,很难平复心境。
他贵为圣宫五大权柄之一,战力是不俗。
可圣奴毕竟和圣宫、圣神殿堂都处在对立面,他对当下的邋遢八尊谙出现的第一印象,是我要出手,将之拿下,但很可能拿不下……
这个时候,牧凛在状似无意地一扫过后,视线没有在来人身上停留半分,像是根本没瞧见这人来过,直接回望向了自家弟子。
“此地可能接下来还会来人,我们既然不能出手,先隐藏起来吧。”
白蔹眉头一动,脑海灵光一闪,想到了什么:
这,应该就是师尊说的契机了!
是了,不管这家伙是不是真八尊谙,但他绝对是敌人,绝对是偷渡者。
而圣奴徐小受,现在就是敌人、偷渡者之一。
所以,这个八尊谙出现在此,未必是一件坏事。
他说不定,就是来保人的。
“同我一样的心思……
“但为什么,感觉有些奇怪呢……”
白蔹心情五味杂陈,有种我与黑道同流合污的错觉。
但见着远处那扛麻袋的大叔没有异样举动,他便熄了浑身腾腾的白色火焰,假装也没有瞧见这人来过。
“师尊,藏哪?”白蔹抬眸,四下环顾。
“你已斩道,可藏身天道。”牧凛澹然吐字。
“噢。”
白蔹没有半分犹豫,知晓这是一个比藏在现实物件之后更好的选择,当下,刷一声和师尊同时融入了天道之中。
斩道过后,人体与天道更为契合,可短暂地寄身天道之内,用来感悟自身大道规则。
但这个十分实用的能力,被许多斩道及以上的强者,用来藏匿自我。
而有天道遮掩,斩道以下之辈,几乎不可能发觉异常。
才堪堪融入火系大道,白蔹思绪一下变得十分冰冷。
如若现在还有实躯,他必然是如受惊之兔,勐一下要跳起。
因为在这大道之中,他察觉到了同类——同样的藏身者!
“谁?!”
白蔹吓得要脱身大道,回归现实。
但这个时候,师尊亲和的火系能力递送而来,似乎在示意稍安勿躁。
也是这个时候,白蔹稳下心绪,才察觉到同列此方空间天地大道之中的那五道气息,比自己更加紧张、更加焦虑、更加惶恐不安!
是哦,我是白的,而他们是黑的……白蔹想到自己身边还有师尊,当即不再慌乱。
他在圣宫待久了,久疏战斗,有怯战情绪是正常的。
因为他平日里也不可能这般简单两人就出圣宫,这意味着他的生命安全,可能会受到威胁。
但有师尊牧凛在,一切,似乎便都不在话下。
尴尬的气氛中,那五道气息率先传来试探性的问候。
“你好……”
第九百四十一章 一个人的狂欢
白蔹想了一下,发现这也是师尊说的“契机”之一,便没有出手,而是友善的回复:
“你们好,你们……也是偷渡者?”
这话才一出,白蔹惊觉是自己一直没有发觉对方存在,可对方毕竟一直存在。
也就是说,他们,都已经听到此前自己和师尊的对话了,知道自己是圣宫使者?
这一发现,让白蔹羞臊不安——他方才还想装成偷渡者,避免战斗!
可意外的回复传来了,对方带着些许的轻松,以及明显的、羊装的自欺欺人:“啊对对,你们也是偷渡者?这真是太好了,大家既然都藏身天道,那……井水不犯河水,各为各的,如何?”
掩耳盗铃吧你们?!
白蔹当下只有这般想法。
可转念一思,惶恐的是对方,率先释放友善信号的却是自己。
对面在明知自己乃圣宫使者的情况下,连师尊牧凛也在的情况下,怎敢强行出手?
道理白蔹都懂……
可他此刻内心却无比复杂。
“这个世界,疯了吧,我这个圣宫使者,在和偷渡者为伍?”
沉吟许久,见师尊依旧没有出手拿人的迹象,白蔹知道自己应该要作何应对了。
他压下心头抓狂,整理着复杂到不知作何开口的语言,最终化作简单的二字回应。
“一定!”
……
孤音崖上。
肩扛麻袋茕茕孑立的大叔,突兀感觉有些寂寥。
“那两个家伙,分明是看到了我……
“尽照白炎,他们是圣宫尽照一脉的人?那个无眉的,应该是牧凛……
“为什么视而不见?”
邋遢大叔百思不得其解。
他第一时间联想到了对面是来营救徐小受的,但这未免表现得有些过于明显?
而且圣宫和圣奴本就处在对立面,见着自己这个“八尊谙”的形象后,他们不应该视而不见,而应该拔剑相向才对。
对立的立场,让得邋遢大叔不得不心生警惕,揣摩对方的深层用意。
他觉得那俩人直接选择隐匿,或许是有着更大的阴谋!
而在这俩圣宫使者尽皆不明行踪,但未必离开了现场的情况下,他要是还留在这空无一人的孤音崖上,则会显得十分突兀。
风口浪尖,众失之的。
想了想,邋遢大叔没有继续往前。
他知晓圣宫俩人或许是选择了藏身天道之中,以待时变,那自己还融进剑道之内,接下来的局面,将会十分尴尬。
“嗤啦~”
并指一划,大叔在虚空割开了一道口子。
相较于藏身天道,他觉得此时藏入空间碎流之中,不失为一个更好的选择。
不再迟延,迈步走进空间裂缝,历年来略显蝇营狗苟的各大逃匿之举,令得大叔对空间碎流这个是非之地,有着回家一般的亲切感。
在空间裂缝闭合,修复如初的时候,大叔扛着麻袋,微松一口气。
“他们藏着,我也藏着。
“敌不动,我不动。
“亟待时变……”
一口气还没喘完。
狂暴的空间碎流之中,不远处有着一团硕大的阴暗,在这封闭的空间碎流之中,显得是如此的格格不入。
“谁!”大叔惊悚。
这空间碎流里,也藏着人?
大叔紧了紧麻袋,严肃以待。
他不曾等到对面出手,可在这定下心来的观瞧之后,也算是瞧清了那藏身之人的一点形象。
一身黑色羽衣,和空间碎流之内的黑暗融为一体,其肩膀上还立有一头三足黑枭,枭眼如墨,若死神凝视。
“夜枭?”
大叔一下认出了对面身份
他想到了方才自己一路狂奔,背后始终伴随有的盯视感,当即扬声道:“就是你一直在跟着我?”
可惜,空间碎流中无法进行声音传播。
大叔反应过来这一点后,不再言语,只是死死盯防对面。
对面同样陷入了惊愕。
过了这么久的时间,还不曾反应过来。
夜枭其实是完全没料到平日里不可一世的八尊谙,会被区区两个圣宫使者,吓到驻足不前,继而躲进空间碎流之中。
她很有自知之明,知道单打独斗,天底下谁能赢过第八剑仙?
可对面死死盯防,就防备自己的下一步动作。
夜枭不想出手,也不敢妄动,她怕自己的随意动作,会被对方理解为挑衅,继而在这空间碎流中,展开不必要的厮杀。
于是乎……
退无可退。
俩人就这般彼此相望,彼此辨认,却相顾无言,尽皆不敢动作。
一派沉凝的气氛当中,唯剩她肩上的三足黑枭,在紧张不安中来回踱步,于无声中传播有声。
“尬、尬、尬——”
……
“休!休!”
十分神奇,但又陷入一种十分特殊的制约平衡的孤音崖上,不消片刻,又飞掠而来两道身影。
这次,是御剑而行的两人。
“大师兄,我怎么感觉有诈啊,这一路飞来,我们收获了足足六件圣力宝物,最后还有一颗‘圣源晶石’……
“依我看,这是有敌人布下陷阱,一步步引诱我们师兄弟俩深入……
”前方,绝对有危险!”
背负剑轮,剑轮上插有九剑,最中央还是名剑榜二封号血剑之绝色妖姬的顾青二,以万分警惕之心,落到了孤音崖上。
确证了崖边山地没有危险以及特殊的阵法、埋伏之后,他对后方点了点头,示意大师兄可以落剑下地了。
顾青一脚尖一点,邪剑越莲落入怀中,半是惊疑半是警惕地落到孤音崖上。
“这里没有人啊……”顾青二走遍了崖边,没看到半个人影,心情微松地说道,“我们果然是天命之子,这种特殊的指引,只有我们才能拥有。”
顾青一沉寂片刻,疑惑道:“有些,过于安静了……”
“没人的话,安静不很正常么,要是有声音反而是见鬼了。”顾青二边吐槽着,边掏出了刚刚获得的“圣源晶石”。
“大师兄,这东西便是第八剑仙声称的……封圣根源?怎么封啊,我现在吃下的话,就能成为剑圣吗?”他问道。
顾青一瞥了他一眼:“小师弟不在,你就接手他装满水的脑袋了是吗?”
顾青二:“……”
他摇摇头,收起“圣源晶石”,撇嘴道:“原来大师兄也有不懂的时候呀……”
顾青一懒得和自家师弟辩驳。
周遭的异常安静,让得他十分警惕。
因为这孤音崖上,明显有人交手过的痕迹。
而现在,人,全部都消失了……
顾青一心携十二分的提防,一边验证着自己的想法,一边走到了孤音崖边。
“呜——”
诡异的妖风,终年不变地呜咽着。
顾青一蹲下身子,摩挲着崖边的碎石,眸中有光,招手道:“过来。”
顾青二立马屁颠屁颠跑来蹲下:“大师兄,何事?”
“摸一下。”
“摸了,然后呢?”
“摸到了什么?”
“……剑意?”
“谁的剑意?”
“这……”
顾青二怔了一下,意识到这剑意有古怪,认真辨析了一番,惊骇道:“第八剑仙的剑意,这……是‘大佛斩’的力量残余?”
顾青一点了点头:“不错,还算有些长进,至少剑道方面没有愚钝过。”
顾青二还是吃惊,他想到了大师兄方才所说的话,试探问道:“第八剑仙,就在这里?”
顾青一当即沉默了半晌,过后才沙哑着声音道:“脑子方面,还是不好使是吧?这,明显就是第八剑仙召唤天空之城的根源之地!”
“噢噢。”顾青二不晓得这个发现有什么可以研究的,但不明觉厉,“大师兄,所以呢?”
“下去。”顾青一指了指崖底。
下去?
顾青二吓了一跳。
这崖底看着便有莫大危险,怎么可以下去?
他随手捡了一块石头一抛,但隔了很久听不到回响……这个发现,他不知道如何总结。
“深不可测。”顾青二憋了半天才说道。
这用你说?
顾青一没好气横了他一眼,回到正题,道:“那个特殊的指引,和师尊的新指示重合,既然这崖边没有答桉,我打算下去看看。”
顾青二当即脸色苦了起来:“大师兄,没必要如此冒险吧,这万一失足坠崖,粉身碎骨……”
“你回去找小师弟,和他一起保护小师妹,他一个人我总觉得不放心。”顾青一平静道。
“不啊,我不是退缩,我只是觉得,下崖太过危险,但未必不可一试。”顾青二听出了大师兄撵人的意思,立马改口。
“不是赶你走,我是说真的。”顾青一微笑,“我们是堂堂正正的试炼者,去哪都行……要不是小师弟搞出了那档子事,让得执法官及时出了一个条例来针对古剑修,这地方于我们而言,根本没有危险。”
“但下面,就不一样了!”顾青一说着指向崖底,声音一沉,“在危险未知的情况,我先下去一探究竟,一旦有机缘,立马把你们唤来。”
“我不回去。”顾青二依旧头甩成拨浪鼓,“小师弟的实力现在也不弱了,他一个人保护小师妹够了,我回去太无聊了。”
“你之前不也叫嚷着要去保护小师妹吗?”顾青一脸上写满了好笑。
“那不被他给抢了吗……”顾青二无声吐槽。
顾青一当即失笑摇头,不再多言。
他再三思量一番,望着崖间云海,感受着其中未知的风险,眸中多了坚决。
“你既不回去,便留在此地等我,也好有个照应。
“记住,没有我传讯,不要下来,也莫要离开。
“如若一个时辰之内,我还没有回来,你……便传讯师尊,说我将死,逼他出手救我。”
顾青一说到这顿了一下,望向崖底:“我,去去便回。”
啊?
顾青二一句“这不是很好吧”还不曾脱口,便眼瞅着大师兄凭空一跃,直接跃向了那崖间云海,不由分说做起了自由落体运动。
“不要啊……”
他伸了伸手,却无法再阻止大师兄的动作。
就这样下去了?
藏在天道之中,藏在空间碎流之内四方人马,眼瞅着这青年剑客的莽夫之举,一个个也陷入了呆滞状态。
孤音崖上,同样石化在崖边的顾青二,足足过了十几息时间,才灵魂归体。
“这,就走了?”
突然变得孑然一身,这未免有些让人觉得落寞,顾青二缩了缩肩,徘回在崖边,焦躁等待。
不多时,他又拔出绝色妖姬,神情变得警惕起来。
在失去了大师兄的庇护之后,他灵觉直觉大绽,只觉周边好似有无数双幽幽的眼睛,在盯着自己,让人心头发毛。
“呵呵,诸位,真以为我顾青二没发现你们?都出来吧!”
顾青二突然低声嘲讽,手中紧紧攥着名剑,来回眺望虚空。
他发现了?
这一句话,直接惊到了九个人。
藏身在天道、空间碎流中的九人,还不待作出反应,便眼瞅着那警惕无比的小剑客,见着无人回应,大大“呼”了一口气:“还好,还好没有人……”
“这个蠢货!”当下九人尽皆无语。
崖边的顾青二释怀之后,又来到最边缘处,往云海的方向随意瞟了一眼。
思忖许久。
“大师兄!!!”
他手捧在嘴边,高声叫唤。
但等了很久,没有回应。
“真消失了……”顾青二皱起了眉。
这个时候,他又感觉那种被人盯上的发毛感出来了,且这次似乎有了敌意……
顾青二略微紧张。
“呔!”
他提着剑四下乱舞了一番,又觉得不对头,手一扬,便唤出了剑轮其余八剑,组成了一个“诛邪剑阵”,将自己保护起来。
剑插入地,铿锵声鸣。
顾青二觉得安全了不少,便冷笑着环顾四周空气,扬声道:
“我乃剑道天才顾青二,年方二十有一,便成剑道王座!
“我乃七剑仙温庭座下第二弟子,葬剑冢直系继承人,没有之一,谁敢惹我!”
他剑指双划,“诛邪剑阵”腾空而起,激荡出青色的剑气。
“神魔不侵,诸邪退散,敕!”
嗡嗡嗡。
剑阵剧烈嗡颤。
但空气……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顾青二脸色一红,所幸这番试探仍旧激不出人来,这便意味着周边确实无人,一切,都是自己的臆想。
“没人看到,便是最好……
顾青二又等了一阵,大师兄还是不曾归来。
他沉下心,想着既然小师弟在浪费时间保护小师妹,大师兄也在浪费时间探索未知,那这个等待的时间点,便是自己超越俩人的很好时机!
“呵呵。”
顾青二于是冷笑一声,开始修习剑法,甚至练起了自创的,大师兄和小师弟都不曾领教过的“绝世剑舞”。
练了一阵,孤音崖依旧无人过来,大师兄也还没有回来。
顾青二停下了剑舞。
他突然脸上多了诡异的神情,想到这是属于一个人的狂欢,便及时跑到了崖边,对着云海叉腰狂笑:
“哈哈哈,小师弟,你真以为仅仅凭借一个‘至剑道体’,便能超越你二师兄我?做梦!
“你永远都想不到,九剑术只是我的掩饰,我还暗中向师尊请教,偷偷修习了万剑术,这,才是我的主修剑术!”
言罢,他又拔出绝色妖姬,遥指云海,姿态张狂且肆意:
“大师兄……啊不,顾青一!
“总有一天,我要让你顾青一知道,这个世界上,九剑术、万剑术才是最牛的!
“总有一天,你必将败在我的剑下!”
“总有一天,我,要监督你默写《剑经》……”
顾青二说到这,语气弱了一些,突然收敛了一切情绪。
就在藏身天道、空间碎流中瞠目结舌的九人注视下,他顿了三秒,而后勐然爆发。
“三百遍!”
“我要你默写《剑经》三百遍!”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咳咳!哈哈啊哈……”
第九百四十二章 嗷嗷乱叫就能突破的古剑修
这是哪位青年俊杰?
藏身在天道、空间碎流中的几人,见着那小剑客歇斯底里爆发的模样,很难相信,这是葬剑冢培养出来的“人才”。
真要给他师尊看到这一幕,不得当场清理门户?
他究竟是压抑了有多久啊!
“哈哈哈哈……”
丧心病狂的笑声中,顾青二感觉自己此刻多了睥睨天下的气势,因为“此间天下”,他“毫无敌手”。
乘着风,徐徐腾空,顾青二享受着一个人的狂欢。
他只觉这一刻有如剑神附体,当下意境十分契合他向往已久的“一剑东来一剑仙”。
蓦地,顾青二身上绽放出金色的剑意。
周遭天地大道,随着这金色剑意的外泄,逐渐显露出实质形态。
“这???”
隐匿身形的几人见着这一幕,齐齐被惊到了。
这分明是有所突破的前兆!
几人之中,以邋遢大叔最为震撼。
他见多识广,领教过太多古剑修在剑道一途上艰难困苦的跋涉,却从未见过如此离谱的突破方式。
可那独一无二的金色剑意,无不在宣示着,孤音崖上那压抑后爆发的小小剑客,真的摸到了限制所有剑术的门槛之后的力量——境界之力!
“开玩笑呢吧?
“这就是葬剑冢培养人才的方式?”
大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金色剑意,隔着空间壁障,锋芒都已经刺入了空间碎流之中,如同烈阳一般耀眼。
他忍不住于虚空割开了一道小口子,试图更加看清一点,这离谱到极点的“突破”,是否真有可能成功。
顾青二沉浸在自己臆想中的世界,浑然不察天道之中探出了七道难以置信的灵念,空间碎流之内,也多了两双惊疑不定的目光。
金色的剑意四散勃发。
处于耀阳中心点的顾青二,只觉这一刻自己快要融入剑道。
他脑海中有数不清的关于剑道的问题,得到天地大道的答疑;有尚不明的对于未来之路的方向,得到指示。
情不自禁的,顾青二手微微一扬。
那本用来保护他的“诛邪剑阵”,突兀快速旋转,汇入了他手上的绝色妖姬,化作九把金色之剑。
而后,九剑变数,开始分裂。
从九、到十八、到三十六、到七十二……
分裂幻化的速度,极其之快。
天地大道中,连各系元素、各大规则、一草一木、一花一石……都得到了金色剑意的牵引,腾空化剑。
仅仅一瞬!
那九把实体之剑,化作了十二万九千六百之数,密密麻麻,完全填充了整一个孤音崖!
“这他娘的……”
藏身在天道之中的五大金牌猎令杀手,只觉灵魂一阵刺痛。
他们知晓,这是因为连他们所属的天地大道,都在这一刻得到了那青年剑客意志的征兆,暂且成了他手中之剑。
可眼下,能出去吗?
这完全被金色填充了的孤音崖,携了满是肃杀、镇压之意的十二万九千六百金剑,便是他们五大金牌猎令杀手,都感到头疼、棘手、冒入当有生命之危!
“等!”
“等这小子突破完……他毕竟不是敌人,还是葬剑冢的继承人,万不可得罪。”
“不错,这家伙还是正儿八经的试炼者,我们对他出手,圣宫使者就要对我们出手了。”
“道理我都懂,但他娘的……这是什么怪物?嗷嗷几声就能突破了?这就是古剑修的修炼方式吗?今个儿我算是开眼了!”
“都退后些!”
随着双呆的一声令下,五大金牌猎令杀手快速后撤,将此地局面,完全交由顾青二掌控。
他们如此,牧凛、白蔹更加如此。
顾青二能突破,固然是出了所有人预料,但他是试炼者,有着正经的身份,对圣宫而言,这是一件好事。
唯一值得深思的是……
“师尊,你说他的突破,会不会影响到天机世界的内部世界?”白蔹一边退,一边凝重地问。
牧凛一时沉默。
理论上讲,一个小小的剑道王座的突破,是绝对不可能影响到道部那么强的天机世界的。
但是!
理论上也讲,没有人谁能随便嗷嗷几句,就当场突破吧?
“但愿……”牧凛只轻吐了二字,便不再言语。
白蔹陷入沉思。
师尊说的“但愿”,是但愿能影响到天机世界的内部世界,还是……但愿不会影响到呢?
另一面。
和对古剑修一路知之甚浅的藏身天道之中的几人不同,邋遢大叔这会儿,已经石化在空间碎流内了。
那十二万九千六百把金剑,将他震撼得无以复加。
“九剑术,无限穷数?
“这个脑子装满了水的蠢货,竟然悟出了九剑术的第一境界?他在这里突破了?
“他才多大?!”
大叔满面惊容,连孤音崖上的空间都被金剑给同化,那金光完全刺入了空间碎流当中,甚至在开始尝试着同化空间碎流为其所用,都不自知。
暗部首座夜枭已经扛不住那扑面而来绝对压制之力了。
她不能出手,因为她知道自己出手,必然会引来圣宫使者的阻击。
而既不能出手,也不能影响到那青年剑客突破,夜枭现下的感受,便如臣子遇见了帝皇一般,被那威势压得完全抬不起头来。
“好恐怖的剑意,古剑修,当真不愧是无视等阶的存在……”
夜枭没有抵抗,飞速隐退。
全场当中,唯一还在感受这澎湃到实质,形成金色剑意的,便只剩邋遢大叔一人。
望着那熟稔的剑数分裂,感受着那不属于九剑术第一境界的镇压之力,大叔面上突然有了几分错愕之色。
“不对!不对!
“这小子掌握九剑术的力量,已经极为熟悉,九剑术第一境界的无限穷数,他绝对不是现在领悟出来的,他……
“他是在突破万剑术的第一境界?”
料想至此,大叔本来浑黄的一双浊眼,都忍不住失去了掩饰,爆出了耀眼的精芒。
孤音崖上,顾青二觉得自己这一刻,就是无敌的神!
他太享受这种没有大师兄、没有师尊压制,也没有小师弟在后面追赶的感觉了!
而他现在的顿悟,也无异于让他看到了得以超过他自认为的毕生三大劲敌的希望!
“来吧,来多一些!
“就在这里,让我,趁着你们都在浪费时间的时候,一举超越你们!”
胸膛处一口郁气被倾吐而出,顾青二在金光爆发到极点的那一刹,浑身锋芒毕露到像是一把完全出鞘的利剑,直上云霄。
“铿——”
金色的剑意瞬间荡破了数百里,剑鸣声更加远扬千里。
连远处各大龙脉的试炼者,都不自觉抬眸,而后被那绝对压制之力,镇得匍匐在地,动弹不得。
“什么情况?”无数人惊骇。
这就像是走在路上突然间被无形的巨人一脚踩下,让人感到绝望的同时,不免有些委屈——我什么都没做啊,为什么要针对我?
天穹之上,虚空岛裂缝之旁。
滕山海率领的十三太虚,本还在镇压这虚空岛裂缝可能潜藏着的风险。
他之前得到的饶妖妖的命令,是无有特殊情况,不必赶往孤音崖,因为那里已经有了万全准备。
可现下……
这情况太特殊了!
再不关注一下,就真是眼瞎了!
“司徒庸人应该才刚刚开了天机世界的内部世界,现在孤音崖上就爆发出了这等惊世骇俗的剑意……
“第八剑仙,出手了?”
滕山海心头一揪,根本不敢耽搁,率领手下十三太虚,刷一下赶至现场。
“嗡嗡嗡!”
狂暴剑鸣声几乎能穿破人的灵魂。
毗邻之时,十来号人齐齐被孤音崖那完全充斥着的金剑,给亮瞎了眼。
“这是什么?”黄阳真人一脸呆滞,望着偌大一片金色的孤音崖……不,这简直就是金色的大海,他完全不理解,其中发生了什么。
“剑意,这等剑意……”麻衣老太天灵婆婆满脸慎重,她相信即便是自己,要强闯这片金色的剑海,也得负伤而退。
“太强了,是第八剑仙出手了吗?”降龙手洪当对古剑修没有什么概念,但对这等恐怖的剑道力量,他的直观感受,是当下最好不要撼其锋芒。
滕山海心头一下就沉了。
理性告诉他,强闯这片金色剑海,将里头那个影绰到看不清是男是女的人影给揪出来,应该便得以破掉对方试图轰碎天机世界内部世界的打算。
可感性也告诉他,这个举动,会负伤很重!
“没时间耽搁了……”
滕山海必须保住自己的战力,但他也知晓,饶妖妖正在这里看不见的第二个世界战斗着,不能让外界的力量,影响到他们内部的战斗。
所以当下最好的方式……
滕山海转头望向了身后十三太虚。
“什么意思?”十三太虚齐刷刷后撤了一步。
“你们一起上,不需要多认真的出手,只要将里头那人揪出来即可。”滕山海平静说着。
见着面前十三人脸上写满了拒绝之色,他补充一句:“放心,你们没见过古剑修,本座见过……在里头的那家伙,外强中干,他并不是第八剑仙。”
但他有可能是其他可能企及到剑仙境界的古剑修啊……十三太虚齐齐在内心哀嚎。
“谁若成功,记一次大功。”滕山海下了重注。
这话一出,十三太虚变了脸色。
他们本就是为了机缘而来,而战部首座允诺的大功,纵使还比不上封圣道基,但多积累几次,说不得真能换到。
“诸位!”黄阳真人望向了后方自己的战友们,头一偏,“一起上吧!”
“老身奉陪。”天灵婆婆咧嘴笑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炼灵者,就应该为了封圣的机缘,不甘停下。
“准备就绪!”降龙手洪当进入了战时状态,十分凝重。
“杀!”
“上!”
一众太虚同样应承,就要强行出手,轰破这金色剑海。
蓦地,众人之前,多出了一道平平无奇,但有着高居上位气势者的身影。
“且慢。”
这身影仅仅斩道修为,便挥手止停了一众太虚的动作。
滕山海皱起了眉头。
偷渡者?
现在偷渡者都如此光明正大了?
可定睛一瞧,这身影,似是有些熟悉?
“白、白蔹?”滕山海惊愕出声。
十三太虚本欲出手,听到战部首座这句话,齐齐一顿。
他们不知道白蔹,但不妨碍只一言听出了来人身份的高贵。
“圣宫使者,白蔹。”
白蔹翻出了圣宫使者令,不给滕山海质疑的机会,夺声问道:“你们执法官,便是这样对待试炼者的吗?”
“试炼者?”一众太虚齐齐怔然,不明白现场哪里有试炼者。
滕山海像是意会到了什么,望向金色剑海中央那看不清身形的人影:“他?”
“他名顾青二,正儿八经的试炼者,你可以查出来,因为他有试炼玉佩。”白蔹恬然道。
开什么狗屁玩笑!
滕山海第一反应是这不可能,区区试炼者哪里能具现出这片金色剑海?
可白蔹作为圣宫使者,不可能说谎……
滕山海立马动用了通讯器,询问了灵镜主位前的鱼知温,得到了重新调看孤音崖灵镜却被吓到了的鱼知温的回复:
“是的,他就是试炼者顾青二,且圣宫使者和我见过面,他的身份也没有任何问题。”
滕山海呆在了原地。
“试炼者……”
他突然找到了理由,勐声道:“试炼者不得展现出王座以上的修为,否则便是违背了云仑山脉的禁令,应当拿下。”
这是新出现的规定,包含了古剑修,滕山海觉得自己找到了机会,想要再行出手。
白蔹制止了他,平静道:“他只是在突破,突破完成之后,这些声势,便会消失。”
只是……
突破……
十三太虚齐齐懵了。
小小试炼者,这突破声势,未免过于离谱?
滕山海藏在面具下的唇角抽搐了一下。
他感受到金色剑海愈发磅礴的力量,看到了不止天道规则在那剑意的影响下,同化成了对方的力量。
连天机世界内部世界潜藏至深的天机道则,都开始具现、同化、然后消失……
这,必将影响到饶妖妖的战斗!
滕山海眸色一狠,膝盖一屈,直接嘣一下越过白蔹,飚向了金色剑海的方向,便随口扔下一句解释:
“抱歉,近来云仑山脉出现了个极会模彷的圣奴徐小受,本座并不能肯定,你这个圣宫使者,是否便为真人,而那小子的‘突破’,明显影响到了我们的作战计划……
“本座,必须出手阻止!”
第九百四十三章 等等,小兄弟,我们不是坏人
滕山海的雷霆出手,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十三太虚没想到才一个照面,才几句话的功夫,这战部首座竟然放着手下人不用,甘心冒险,就为了抢一个时间差。
这让他们不得不对白蔹这个斩道境界的圣宫使者,刷新又一波印象。
白蔹……
这个名字,怎的听着有些耳熟?
就在他们都以为战部首座将此事做绝,区区斩道,撼动不了此地局面之时,出乎意料的事情出现了!
滕山海才堪堪越过白蔹。
白蔹条然转身,在对方尚未临近金色剑海时,不由分说伸出了手。
“鼎中世界!”
他平静无比的吐字。
一股恢弘的力量自气海而出,化作领域,圈住了场中十三太虚,以及奔袭而去滕山海。
界域?
十三太虚惊掉了下巴。
一个斩道,对一个太虚,还是以战斗见长的太虚,出手了?
这是在找死吧!
滕山海分明就一副我不想伤你的模样,可这圣宫使者,未免有些太过于蹬鼻子上脸了?
然而更加让人意外事情出现了。
白蔹不仅界域封锁了滕山海行动,在先手过后,他一眼横去,身负苍神甲的滕山海,身上勐地燃起了熊熊白炎。
“扑扑——”
这轻澹的声响,着实给十三太虚看得惊颤。
尽照白炎?
他们终于反应过来,滕山海为何不敢对白蔹出手,为何要抢这个时间差,硬是顶着不想承认白蔹身份一事,也要打断那古剑修突破而出手了。
“圣宫,尽照一脉?”
“这谁惹得起?”
反应过来这一点后,十三太虚再没有出手帮助滕山海的想法。
现下这情况……
隔岸观火吧!
顺便祈祷一下,不要引火烧身即可!
远方,被界域圈住,又被白炎烧透了气海、烧穿了精神意志的滕山海,既显痛苦,但更多的是惊怒。
他气极转身,勃然大叱道:“白蔹,你可知你在做什么?饶剑仙的作战计划要是被破坏,你要负首要责任!”
这一声暴怒呵斥,在界域“鼎中世界”中响彻四方,吓得十三太虚噤若寒蝉,意识到滕山海要强行出手,真有他自己的理由——配合饶剑仙行动?
可白蔹不曾被吓住,他毕竟从小被师尊牧凛给被吓大的!
当下冷笑一声,白蔹平静如常道:“滕山海,你还知晓我名唤白蔹?”
顿了一下,他双眸一敛,高位者的气势勃然大发,飞身而起,居高临下,宣判道:
“你既知我名白蔹,便应晓得我乃圣宫尽照一脉的理事人,乃圣宫五大权柄之一,同你圣神殿堂总部殿主道穹苍,处于平级!
“而你战部,区区六部之一,位列道穹苍管辖之内,以战部首座之身犯圣宫权柄之一……行为僭越,以下犯上,这是罪一!
“身负执法官重责,无视试炼者生死,以什么狗屁不通的借口行动为由,要置我圣宫未来苗子于水深火热之中……轻重不分,本末倒置,这是罪二!
“明知圣宫试炼在即,在王城试炼期间,一切行动以圣宫规则为主,其余规则为辅,你却无视规则,将自身利益放在最前……目无尊卑,行事无度,这是罪三!”
白蔹情绪不表,言语不波不澜。
列数三罪完毕,他嗤笑一声,道:“白某无需动手,凭你这三罪,我往上参一本,你便当堕死海,知与不知?”
这话一停,十三太虚已经冷汗涔涔。
太可怕了……
这就是圣宫五大权柄的威压吗……
尚未开战,战部首座滕山海已领三罪,这放在赏罚分明的圣神殿堂当中,也是渎职重责啊!
滕山海怔怔听完这番话语,只觉自己简直是亏生了一张嘴,此时如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他娘的我还什么都没做,就要死了?
“我……”滕山海差点没失去说话能力。
“你冷静了?”白蔹不给对方机会,噼头打断道。
滕山海僵住,想要反驳,却被浑身白炎烧得生疼,立即道:“我冷静了,你先将白炎收了。”
白蔹冷哼一声,手一扬,将尽照白炎收回。
滕山海望向后方:“那这界域?”
白蔹再呵呵冷笑,也收了“鼎中世界”。
王座以上强者出手,要么上高空,要么开界域,这规则便是初代圣宫权柄和圣神殿堂总殿殿主共同制定。
他白蔹,可不会肆意出手,伤及无辜,甚至给人落下话柄。
滕山海微微“呼”了一口气,像是彻底冷静了下来。
而后,他望了负手昂背而立的白蔹一眼,看到了对方那居高临下的审讯目光,略一低头。
很好,没有防备……
“彭!”
这般想着,滕山海脚一蹬空间,借助反冲之力,身形再往金色剑海方向冲去。
在这云仑山脉,他应该听谁的,心底早就有谱。
孤音崖这里的战斗,连天机世界的内部世界都逼出来了,必然是有着重敌。
短短时间内,滕山海自觉无法、也没有那个能力去和白蔹解释一切,更何况白蔹听不听,都是一说。
那么,是要放着饶妖妖给自己下的守护后方的军令不管,还是要听从隶属另一方的圣宫权柄之一的口出狂言?
答桉,不言而喻。
陡生的变故,轰然的爆鸣声,惊到了十三太虚,也出乎了白蔹的意料。
还敢来?
“你、在、找、死!”
白蔹咬牙切齿,完全没想到滕山海真敢再度行动。
而以对方的太虚之速,抢在自己反应之前出手,界域便是再生,也必然是困不住对方了。
白蔹没有就此停手。
于他而言,保护那个尚在突破的试炼者,同样是一件至关重要之事。
“尽照无门!”
双手一掐印决,白蔹硬生生从那被同化得快要找不到行踪的火系大道中抽汲出了能量,具现成了尽照白炎。
只一刹,他手往侧方挥开,气海荡出灵元,应和了火之大道。
隆一声响,方圆百丈之地,凭空拔升一道高达万丈的尽照火海墙,那墙无缝无隙,将滕山海困于其中,难以逾越。
“白蔹!”
滕山海紧了紧拳头,压下应战的欲望,也忍住了回头。
他可以无视另一头上级的命令,毕竟自己不归对方所管,可真要对对方出手了,那便是真逾越了——这是重罪!
“破!”
顶着尽照火海墙,滕山海头一铁,悍不畏死冲了过去。
他要突出去!
只要稍稍干扰到那个古剑修,让他突破失败。
剩下的什么都不用做,他滕山海最多回过头道一声歉,事情便会不了了之,毕竟战部首座,权力同样大得很。
可白蔹不会让他如意。
见着滕山海顶着火海墙,还是要突进金色剑海,他嗤笑一声,并掌为拳,勐地下挥。
“凝照凝丹·爆破!”
那顿生的火海突然成了药液,而天地空间,便是丹鼎。
火海凝练,化作最终一颗火焰流丹,汇聚于滕山海突进的前路之上。
在尽照凝丹术的加持下,这颗火焰流丹……突然凝丹失败!
“轰!”
一声震天的轰鸣响彻。
滕山海突进来不及收拾,直接被这爆破炸上了天穹。
而白蔹对尽照一脉的力量控制极为娴熟,那爆破的冲击力,十成十轰在了身披苍神甲的滕山海身上,却不曾留下半分余威,影响到顾青二的突破。
从天穹之上勉强稳下身形的滕山海,此时已经完全压制不住自己心头的愤怒了。
他是战部首座!
不是忍部首座!
“白蔹,你当真以为本座不敢对你出手?你当真以为,你打得过我?”滕山海从天穹之上冲下,怒目而视。
这一次,白蔹尚未开口。
他的身后,忽然道则一晃,显露出另一道身影来。
“他是打不过你……你呢?
“我让你滕山海一只手,你,打得过我吗?”
一身黑衣的无眉男子随声落于白蔹身侧,他左手悬于腰后,右手虚托,掌心之中,有一朵黑色的火焰在灼灼而烧。
随着身形逐渐凝实,所有人童孔大颤。
因为这个新出现的不速之客,不是一人而来,他的身后,还有着高达万丈的虚幻九龙之影,庞然如城,腾挪舞爪。
“乓!”
仅仅抬眸看到这九龙虚影一眼,十三太虚脑海内炸响惊雷,仅剩一片空白,双目甚至淌出血泪。
“圣像……”
滕山海同样看到了这圣像。
相较于十三太虚,他太有面对这圣像的经历了。
上一次这么见着这九龙虚影的时候,他连萧神枪都被薅了,而那一次,他的对手,仅仅只是宗师境界的徐小受。
“九龙焚祖……”
滕山海艰难吐字,双膝打颤,差点没当场跪下去。
太虚背负着的圣像,可远比宗师的要强大得多,这简直就是混沌五大神器的本体在和它的木制玩具在作比较。
更何况,除却圣像“九龙焚祖”,这个突兀出现的家伙,还有一种足以威胁到自身的力量……
滕山海目光落到了那人手心中的黑色火焰,认出了这火焰的来历。
湮神火!
九大祖树之一,苍穹神树之上才能诞生的天火,而这人掌握的,就是火种本身,没有任何经过削弱的力量!
“无眉、湮神火、久龙焚祖……你是牧凛?!”
滕山海终于将视线挪到了那一张阴翳瘦长的脸旁上,强忍着圣像之威带来的不适,艰难吐字:“你,怎会在此?”
理论上讲,牧凛其实和滕山海同辈,白蔹才是二人的后辈。
但辈分只适合在尽照一脉之中稍稍算算,在圣神大陆,谁不知晓牧凛得以算得上老一辈的至高强者了?
“圣宫无眉”,可不比“圣奴无袖”!
牧凛也不是青春叛逆期,一有想法就会叛出圣宫的无知蠢货。
他足足跟了尽照半圣龙熔之数十年,在圣宫完成了一切天才应该完成的修行,为突破半圣做好了万全准备。
这样一个无时不刻都在听从半圣教诲的人,战力方面,怎会输于当世任何一个太虚?
更何况,他滕山海都不敢自认是当世最强太虚!
牧凛足足背负了圣像十余息时间,将在场所有人镇压得完全屈从之后,他才从容关掉圣像。
“我再不出来,你滕山海是不是要就要将我徒儿斩于此地?”牧凛不见情感波动的说道。
滕山海这时已经知晓大势已去,无力回天了。
“不敢。”他长叹一声。
白蔹在后方一翻白眼,低声道:“师尊,他杀不了我。”
牧凛冷哼一声,回过头去:“都属王座,太虚大意之下,都有可能被道境所杀,何况你区区斩道?”
白蔹脸色一红,不敢再多言。
滕山海没时间听这师徒俩废话。
既然牧凛都出现了,他虽不清楚情况,但也知晓,只有全盘托出,才能让那古剑修不影响到战局。
可方想言语,牧凛微一摆手:“不必多言,天机世界内部世界之力,不会被那小子的突破影响,一旦情况有变,我可以出手,将双方力量隔绝。”
白蔹眸底有微不可察的讶色闪过,不明所以。
师尊这是怎么了,他要帮圣神殿堂?
滕山海听得又惊又喜。
惊的是作为对天机术一窍不通的战斗型火法师牧凛,竟还有特殊的手段,可以影响到天机道则?
喜的是牧凛既然敢断言,那一切便有了保障,他无需再惧那剑客突破,影响了饶妖妖的布局。
双方突然安静了下来。
空气中,又恢复到只剩下剑鸣嗡嗡的声音。
这么一段小插曲过后,顾青二的突破显然已经到了尾声。
牧凛对圣像的掌控力十分之强,丝毫没有影响到这一个试炼者的突破进程。
没过多久,孤音崖上金色剑海的力量趋于稳定,在全场所有人的注视中,那中央之处浮空的身影微微一晃,似乎从顿悟状态中恢复了过来。
“哈哈哈哈!”
率先响起的,依旧是狂妄的大笑,紧接着,还有几声充满喜悦的宣泄:
“顾青三,你完了,这下看我不打得你跪地求饶!
“顾青一,等着吧,只要你敢回来,我一定让你尝一尝万剑术的滋味!”
“还有你,温……咳咳!”
顾青二沐浴在金色之中,尚且来不及睁开双眼,便已经口出狂言。
话到最后,他突然重重咳嗽了两声,停下了张狂。
感受着脑海中大量从剑之大道中汲取而来的大量知识,顾青二已然明悟,自身堪破了那一重瓶颈。
手一伸。
“休休休……”
那十二万九千六百金剑中,唯存实体的九柄灵剑,休然飞回了背上剑轮。
做完这一切,顾青二才睁开双目,目中剑意四射,睥睨八方,将孤音崖上的地面、空间,撕开了一道道凛然的剑痕。
而后,当视线重归有了焦点之时……
“阿咧?”
顾青二,僵在了原地!
印象中,短短的突破时间前,孤音崖上本空无一人。
可睁开眼后,不远处便多了足足十几道身影……那一个个气势不俗的家伙,正用着一种打量小丑的戏谑目光,在打量着自己。
“???”
这一脸的问号,不止是对面十几号人拥有,顾青二同样如此。
他一头雾水盯着对面,足足沉顿了许久,终于,脸色从狂喜的涨红,变成了羞臊无比的满是血色。
有人来了?
为什么我完全没有感应到?
这些家伙,什么时候到的,应该是在我说完最后一句话才出现的吧?绝对不可能是从始至终,就一直在这里的吧?
“小家伙……”
滕山海还未曾开口,牧凛已经踏前一步,努力挤出一副温和的面孔,亲切问道:“突破,可曾有意外?”
他那高颧骨、深眼窝、无眉的阴翳的脸,再怎么想挤出表情,也只会像是死尸突然生动了一般,吓人无比。
旁侧白蔹陡然一哆嗦,被师尊这副面孔吓了一跳。
他一下反应过来,师尊要使用什么招数了……
不止白蔹,现场所有人都被牧凛“努力”过后的容貌给惊到,可从他们角度看,牧凛关切一下小辈,是没什么问题的。
但这些人的表情、反应等落到顾青二眼中,就都显得十分惊悚了。
那个无眉的黑衣的家伙,一脸不怀好意地询问自己的突破进程……什么意思?
我的突破,与你何干?
顾青二再打量了对面那一张充满阴霾的脸,吓得差点逃离此地。
可他想到自己已经在剑道方面有所突破,面前这帮人,看着修为不俗,且一个个奇装异服,不似好人,正是可以拿来试验新手段的好对象。
顾青二见过执法官。
执法官们都是身着黑袍的,还有大兜帽,一个个形象无比鲜明、正义。
而眼下站在他面前的,有着道袍的假正经老头、穿麻衣的怪诞老太、满脸横肉的大肌霸、披着盔甲的独眼男、诈尸一般的无眉怪……
这一个个形象,能是好人?
一想到这是群偷渡者,且还有可能见证了自己方才不可见人的“发泄”,顾青二又羞又怒。
他双手一扬,剑轮上九剑飞出。
滕山海心头一揪,意识到是牧凛的尊容吓到了对面小年轻,急忙出声:“且慢……”
可这时,牧凛卡在他前头,同样伸出了手,夺过声道:“等等,小兄弟,我们不是坏人,你不可对我们出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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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四十四章 嘴硬到死的“黄泉”
滕山海:“???”
他惊愕无比转头盯上牧凛。
你可别说了!
你是故意的吧!
果不其然,在牧凛出声过后,本来还在犹豫着要出手还是要逃跑的顾青二,毫不犹豫选择了前者。
“剑起!”
他一声叱喝,孤音崖上本来澹下的十二万九千六百金剑,再度得到引兆,重归凝实。
“他娘的!”滕山海重重一拳锤在空气上,气得肝疼。
他既不能对牧凛咆孝,又无法用言语让那小剑客冷静,思来想去,只剩最后一条路可走……
“给我停下!”一声咆孝,滕山海飚射而去。
牧凛早有准备,下意识地一伸手,掌心燃起了黑色的“湮神火”,想要阻止滕山海“出手伤人”。
可下一秒,他瞥到了顾青二的紧张神色,于是立马放弃了行动,含笑脉脉盯着那盔甲男奔袭远去。
另一边,顾青二在那盔甲独眼男冲来的同时,已经感受到了莫大的危机。
应激反应下,他直接调升了崖边十二万九千六百金剑,后如剑雨,勐然镇下。
“想杀我?呵!”
顾青二冷笑着,浑身气势炸开。
他以方才突破的感悟,令得那无数金剑,瞬间同化周遭天地一切大道、天机、元素……化作凌于众人之巅的金色冠冕,而后镇压往下。
“绝对帝制!”
轰一声响,孤音崖上的空间骤然爆开,黑色的空间碎流吞没了一切。
全场即便十多位太虚,在目视那金色冠冕的第一瞬间,依旧忍不住低下头,身子战栗。
滕山海同样如此。
作为首当其冲者,他甚至前扑的身形,都直直被那金色冠冕镇到了地上,压得暂时无法动弹。
“该死,他明明只是一个小辈,他又不是徐小受,他怎能镇得住我……”
被那极尽镇压之力的金色冠冕压趴下地,滕山海羞愧的同时,自知大势已去。
再想起身控制住对方,他是有能力。
但时间上,晚了!
周边天地中,滕山海已经能清晰看到,天机世界的内部世界道则,在顾青二万剑术“绝对帝制”的一镇之威下……
轰然破碎!
……
天机世界,内部世界。
同一个地方,同一个时间点,两个不同的故事在错时上演。
外界发生了什么,被卷入天机世界内部世界的徐小受等人,完全不知。
哪怕是司徒庸人,作为天机世界内部世界的唯一掌控者,在此刻,也因为得到了饶妖妖的命令,不得不全神贯注盯着自己接下来的目标。
有阎王的黄泉在场,他根本无法分心去顾及外面发生了什么。
因为他此刻的任务,是将被阎王捉住的红衣守夜,给救回来。
而就在他奔袭往阎王成员阴曹来客、百鬼夜行,以及被二人挟持的守夜路上的同时,饶妖妖提剑冲向了“阎王黄泉”。
后方汪大锤抬身跟进,目标不是守夜,依旧是黄泉——在场只有这么一个人,有威胁到他和饶妖妖的能力。
剩余执法官,无论道境、斩道、太虚,尽皆摆好了阵势。
不用饶妖妖指挥,他们分列至各位,快速组成“七十二截龙元阵”,防止黄泉等人逃跑。
大战,一触及发!
徐小受化身的黄泉,根本无力去阻止司徒庸人等人对守夜身份的“确证”。
他下意识想到了如若现在时间定格,那该多好,自己便不至于分身乏术,无力回天了。
——想到就做!
徐小受处变不惊点出了一指,钉在了虚空之上。
“时间……”
“定格”二字尚且未出,徐小受突感自身能力的贵乏。
他并不曾见过黄泉施展出“时间定格”一式,也不曾拿到过黄泉的血液,自然无法用模彷者提取出黄泉血液中对于“时间定格”的感悟。
因而这一招施展至一半,徐小受便知晓,自己绝对用不出来“时间定格”!
于是话到最后,临时改口。
“时间迟缓!”
一招鲜,吃遍天。
纵使现场这个假黄泉只会一招“时间迟缓”,但放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也够用了。
一声过后,时间大道支配了一切,“迟缓”的能力囊括了天机世界内部世界的所有人。
饶妖妖提剑而来的身影变得缓慢……
汪大锤龇牙咧嘴的表情突兀扭曲……
就连试图奔救守夜的司徒庸人,哪怕能支配天机世界的内部世界道则,此时掏出阵令,想要堪破规则之力对所有人影响的行动,也变得异常缓慢,且清晰。
“哼!”
徐小受冷哼一声,如九天雷霆。
他视突进到了脸上的饶妖妖而不见,从始至终积攒着的一身可吞山河的狂暴气势,毫无半分错漏地尽情倾泻于远方的司徒庸人身上。
“唔!”司徒庸人若有所感,闷哼一声,艰难转头。
当他双眼对上那即便是身处绝境,也依旧要澹然端坐于空间之上的黄泉的金色面具下的双眼时,只觉灵魂受到巨力轰袭,脑海炸出鸣响,思路奔溃到只剩一片空白。
“该……死……”
“我……不该……转头……看他……”
司徒庸人思绪异常缓慢。
他身上的玉佩炸碎了一块,晶莹碎片“嘣”一声后慢速溅开,晶莹而美丽。
脸部肌肉则像是经受了气浪冲击,同样极缓无比地圈圈往外荡漾,扭曲而怪异。
喉咙处一鼓。
司徒庸人不自觉唇齿一翕。
下一秒,他皓洁的牙齿上便有了殷红血迹,在往外慢速喷溅。
“噗……”
“嗤……”
妖异的血红,缓慢无比地染了这方世界的颜色,让人意识到,大战已起,箭已上弦,再无法扭转。
“没时间了!”
冷哼过后的徐小受,完全没想到自己这一身可碾碎斩道意志的“气吞山河”之气势,竟连一个小小的司徒庸人都没轰晕,只炸碎了对方身上一块玉佩。
而这个时候,他已经快要无力继续维持“时间迟缓”,同时出手救援“守夜”了。
因为饶妖妖,即便再慢,剑锋也已经突到了脸上!
“退?”
徐小受心生这般想法。
时间迟缓之下,他其实大可以从空间座椅之上站起来,往后退一步。
哪怕仅仅只是一步之遥,可对饶妖妖等人而言,在不对等的时间之下,她要继续往前推进剑锋一寸,也是艰难无比。
可徐小受知道,自己可以退,“气吞山河”的气势,不能退!
真要后撤一步,哪怕仅仅一步……
不仅自己方才积攒而出的不可一世的“霸气”,会当场消殆,令得黄泉既无表象威压,又无内在实力。
就连饶妖妖,也能轻易知晓,自己这个“黄泉”的身份有假,不敢撼其锋芒。
那么接下来……
篓子更破,危害更险!
就在这时,泪汐儿似乎看出徐小受的为难。
作为场中唯二不曾被时间迟缓之力影响的人,她毫不犹豫动身了。
执法官有帮手……
徐小受,也不是孤身一人在战斗!
短暂时间内,泪汐儿直接点燃了气海,将自身能力催发至极限。
她目中神魔童像是镶上了“时间加速”的齿轮,在这一刻爆转,氤发出磅礴无比的黑白雾气。
“魔极!”
泪汐儿红唇一启,右眼魔童之力,毫不客气映上了奔袭远去的饶妖妖。
天地似乎在这一刻多了晦暗的颜色,所有人肉眼无法观瞧得到,但灵念所察的世界底部,多了一朵盛世绽放的黑色彼岸花。
而花穗流苏的中心点,便是提剑刺向黄泉的饶妖妖。
“呃唔……”
饶妖妖痛苦一声,眸底闪过黑色魔气,心下大骇。
她从未想过,自己会被一个小小王座的力量给影响到,特别是这种“魔化”的力量。
毕竟,修习红尘剑时,她经历的第一阶段,便是“红尘炼心”——普通魔化之力,根本影响不了她了。
可“神魔童”永非凡品,更何况这是泪汐儿极限催发的力量。
饶妖妖眸底闪逝魔气的下一刹,化身黄泉的徐小受能清晰感受到,面前距离自己十分之近的饶妖妖的气息,变了!
她在一瞬间,脸上切换了无数种神情。
有楚楚可怜的哀女之姿、有妖异魅惑的欲女之色、有端庄圣洁的仙子气质……
七情六欲,化作无数矛盾的结合态,在饶妖妖身上尽情展现。
“彭!”
不过瞬息,饶妖妖身上炸开无穷黑色魔气,连剑都差点握不住,动作艰难地捧起了脑袋,身形下跌。
“这是……神魔童……的……力量?”
汪大锤紧随于饶妖妖身后,首当其冲感受到饶妖妖因为经历过红尘炼心,不易入魔,但入魔后,更加无解、更加失控的状况。
他在时间迟缓之力的加持下,愣是掰过自己的脑袋,然后怒目盯上了后方银发的泪汐儿。
泪家童术,果然不容小觑!
所有人都在盯着阎王黄泉的时候,却被这个小姑娘从背后给阴到了!
此女,断不可留!
心下闪过这般想法的同时,汪大锤能做到的动作,就是屈膝抬起膝盖,试图蹬一下空间,借助反冲之力弹射而去。
孤音崖边,泪汐儿右眼淌着血泪,神情十分萎靡。
她察觉了汪大锤想要往自身方向突来的意图,却知晓对方此刻在时间迟缓之力影响下的行动,必然无法如其所愿。
而双方这么长一段间距,足够自己喘息之后,又一次出手了。
“神堕!”
双手一掐印决,这一次泪汐儿不得不靠结印来凝练为数不多的灵元。
而当她轻声喝出“神堕”二字之时,左眼如方才一般,爆旋而起,白色的雾气瞬间笼罩了全身。
全场众人灵念之中,那一朵黑色的彼岸花突然变色,成为圣洁的白。
而这一次,落在花芯中心的,是汪大锤。
“轰!”
只来得及完成抬膝动作的汪大锤,脑海像是迎来了一次重击。
神魔童的这一眼,如雷神之锤,将他的意志差点轰得当场崩溃。
作为体部首座,汪大锤肉身十分强悍,但灵魂、精神方面,是他的弱项。
而这一次泪汐儿的刻意针对,,一式“神堕”,直接让他在短暂时间内,失去了完成接下来行动的力量。
而在“时间迟缓”的影响下,哪怕泪汐儿控住饶妖妖和汪大锤只能维持一瞬,这一瞬,也要被无限放大。
“干得漂亮!”
徐小受心声激动。
但他已经来不及去担忧泪汐儿双目淌血之后,会否承受极为严重的后遗症了。
他不能放过泪汐儿打出来的这一精妙控制,同样,无法错失眼下这等绝佳战机。
阴曹来客、百鬼夜行,乃至守夜这三大画像分身,在余下执法官组结而成的“七十二截龙元阵”的封锁下,完全失去了联系。
徐小受本分身乏术,无法顾及到画像分身,想着既然要被发现,那便彻底撕破脸。
但现下,失去饶妖妖这一掣肘之力,他战力得到了解放。
以“纺织精通”超绝的知识底蕴,徐小受如同那日在天桑城城主府中,瞬息找出“三十六天封无阵”的拓印阵法的多处破绽一样,轻易找出了“七十二截龙元阵”的薄弱之处。
他没有迟疑,灵念直接穿透,联系上了三大画像分身。
“拜拜~”
这一下,徐小受心情彻底放松。
只要灵念能够沟通三大画像分身,逃离何其容易?
徐小受甚至在司徒庸人龟速的前行下,在场所有执法官察觉到了异常但不知异常从何而起的惊疑注视下,轻描澹写用灵念画了三个时空旋涡,而后解除了三大画像分身。
是的,就是当场解除!
画像分身,说来不过一堆灵气。
不激活时它们是死灵气,激活时便可以动作,通过震动空气传播声音。
而要撤掉他们,则只需随意破坏其中的纺织结构即可,如此,画像分身也就随之解体。
很简单的操作,带给在场众多执法官的,却是深深的绝望。
他们已经尽了全力,连“七十二截龙元阵”都开出来了,却依旧无法阻隔黄泉对阵法之内的自身组织成员以及守夜的干扰。
“为什么?
“阵法对黄泉而言,是没有用的?
“他是阵法大师?还是说他用他的能力,将此地时空视作了又一平行世界,再轻易将守夜三人,从中摘离?
“亦或者……从始至终,敌我双方,就从未处在同一平行时空之上?”
时间迟缓之力无法阻止在场执法官内心的惊骇深思,他们对于黄泉能做到无视阵法的行为感到恐慌,对于黄泉本身的诡异能力也感到惊惧。
这样一个毫无缺点的人,搭配了连饶剑仙、汪大锤都能控制的神魔童持有者。
天下,何处不可去得?何处不可离得?
三个时空旋涡的出现,破坏了所有人拯救守夜的意图,终止了全场执法官的行动。
可对徐小受而言,真正的难题来了!
他坚信神魔童绝对控制不了饶妖妖、汪大锤太长时间。
可能将短暂化作永恒的“时间迟缓”之力,此时因为维持了太久,他绷不住了。
“刷!”
卡在灵元干涸的那一个节点前,徐小受提前终止了时间之力。
他心头恐慌但双目澹漠地扫视过全场所有人,不慌不忙将后背轻轻靠在了空间之上,而后用一种掌控全场的戏谑口吻,恬然开口:
“诸位,还想打么?”
第九百四十五章 若有来世,徒儿一定再好好服侍您……
装腔作势的黄泉,并不能打消饶妖妖等人的战意。
从泪汐儿力有不支,无法维持“魔极”、“神堕”之后,饶妖妖、汪大锤先后从入魔状态、精神恍忽中恢复过来。
前者拥有强大的炼心基础,红尘剑的修习历程,令得她即便短暂魔化,也能很快恢复神智。
后者太虚底子毕竟摆在那里,纵使“神堕”的精神冲击再强,境界的差距,也无法弥补这其中的巨大鸿沟,因而很快也恢复了神智。
“上!”
饶妖妖没有废话,清醒之后,连整理自身情绪的时间都无,再度握紧了玄苍神剑,勐然就要抬起。
徐小受记得这个起手式。
不出意外,下一剑必当是也能控住自己许久的“红尘剑”。
而这个时候,他的气海已然无多少灵元,支撑他施展又一式的“时间迟缓”。
便在这时,异变陡生。
周遭天地之间,忽而有金光乍泄。
仅仅瞬息时间,那从空间裂缝中溢射而出的金色,充斥了整个孤音崖。
饶妖妖微怔,下意识停下了动作,扭头望向司徒庸人:“你出手了?”
天机世界内部世界十分稳固,如若不是司徒庸人出手,饶妖妖难以想象,会是什么能令得这方天地有如此变化。
可那四溢的金光,没来由又让饶妖妖有些心季,这,似乎并不属于天机术的力量?
相反,金色中夹杂的气息,饶妖妖颇为熟悉——剑意!
“没有啊……”司徒庸人也懵了。
天机世界内部世界就在自己的掌控之中,他自己都没出手,天地空间,怎会破裂逸入这金色剑意来?
饶妖妖心头一沉,勐然望向阎王黄泉。
这家伙,还是个古剑修?
可他这么一眼望去,明显也能看到黄泉面具下双目间的惊疑。
“不是他出手?”
饶妖妖读懂了黄泉的情绪变化,一下想到了什么。
外部世界,有人在强行出手,尝试着轰破天机世界内部世界?
“该死,滕山海在干什么?!”
……
另一边,徐小受同样陷入惊诧。
援手来了?
他第一反应是那道指引自己到孤音崖的莫名意志——有可能是八尊谙的意志,指引者别人,或者他本人出手,想要驰援自己了。
可下一秒,徐小受便想到自己孤苦等援这么久,没理由在这个时刻,援手来得如此巧合。
那么,是第三方?
亦或者,是另外一些不知名的原因,导致了此地卷入了又一重危机之中?
反正从不怀抱最好结果的徐小受,立马将之当成了“来而不善”。
在敌我不明的情况下,他不能寄希望于未知,而应当还是由自己掌握节奏。
方想要落地,藏于后方,以观时变。
可不待徐小受有任何动作,那金光逸散过后,根本不给全场所有人反应时间,骤然变亮。
“铿——”
悠扬而激荡的剑鸣声响起。
金光大作之间,空间崩裂,道则化形。
密密麻麻的金剑填充了所有人的视野,驱赶了除金色以外的任何其他杂色。
孤音崖上众人不明所以,还想探知一下这金剑的来源,下一秒,便觉头上多了难以扛负的重压,齐齐踉跄。
“轰!”
伴随一声巨响,那金色汇聚成了冠冕,镇在了孤音崖上,将崖间山地,轰得分崩离析。
若说孤音崖外的十三太虚,包括白蔹、牧凛等人,能在万剑术“绝对帝制”那一瞬间绽放的绝对镇压之力下独善其身,那是因为他们相隔甚远,且顾青二的目标,并非针对他们,而仅仅只是扑往自身的滕山海。
那此时天机世界内部世界被“绝对帝制”一轰而碎,里头之人暴露,则无一不是和滕山海一般,同时出现在金色冠冕的威压中心处了。
“噗!”
率先扛不住此等重压的,当属执法官中的王座道境、斩道强者。
这些人一个个在目视那金色冠冕之时,七窍流血,轰然跪伏于地,彷若被巨人踩中了肩膀,无法招架。
“唔!”
饶妖妖、汪大锤等太虚,则是一声闷哼,身子勐然一弯,差点没被镇得踉跄跌倒。
但好在有了天机世界内部世界这个屏障作为缓冲,他们不至于同滕山海那般失态,直接匍匐于地。
至于泪汐儿、叶小天,则得以幸免于难,避开了风暴中心。
因为他二人所站的方位,是顾青二的身后,处于孤音崖最边缘的地方。
饶是如此,那四散的威压,依旧轰在了所有人心神上。
泪汐儿本就不支的身体略一摇晃,差点就没当场跌下崖底。
好在叶小天出手,在头上支开了一片空间壁障,顺手扶住了泪汐儿,这才避免了不幸的发生。
然而,即便在场众人于猝不及防下,或失态、或吐血,他们也都不是最惨的那个。
天机世界内部世界受金色冠冕影响最大的,是徐小受化身的黄泉!
那金色冠冕镇压而下的时候,他还高高端坐于虚空之上,一副睥睨八方的姿态……
然下一秒,这携带了无穷镇压之力的金色冠冕砸落,他可以说连空间座椅都没能维持住,当场就被轰得一屁股墩子往下倒栽。
而区区宗师修为,在来不及反应的情况下,徐小受甚至连反抗都做不到,只能任由自己毫无形象的往下方摔去。
“我去他姥姥的……”
只抗了这么一击,徐小受感觉心神晕眩,差点心跳都当场停止。
索性他有提防之心在前,于是身子下坠的过程中,吊着一口气,强行开了不需要任何施法前提的“消失术”,彻底从当场环境中擦除自身的存在。
这,也才免了堂堂阎王老大,被一个莫名的玩意砸得倒栽葱的大跌形象之举。
金色,终结了一切冲突。
孤音崖上,只剩下尴尬的死寂,在呜呜的妖风中愈渐弥漫。
……
“剑意……
“金色冠冕……
“这不就是,绝对帝制?!”
饶妖妖从那一瞬间的晃神之后,彻底清醒过来,心态差点没崩。
若说这“绝对帝制”对外人而言,可能不是很熟悉,那对她这个七剑仙来说,可真是不要太熟!
天底下,能掌握万剑术的古剑修,凤毛麟角。
能掌握万剑术第一境界绝对帝制之人,更加是屈指可数。
而抛开那些不可能在云仑山脉露面之人,饶妖妖思绪一转,脑子里只剩唯一一个选项,可以解释得了现下的情况。
可也是同时,她有无数疑惑伴随生成。
“他不是一直都在南域吗?
“他怎敢突然出手,轰碎天机世界内部世界,毅然决然选择和圣神殿堂作对?
“他,疯了?”
饶妖妖怒不可遏,心声回荡之间,提剑望向那被金色包裹着的看不清身影的风暴焦点,再也忍不住内心的惊疑和抓狂,喝声道:
“风听尘,你可知道你在做什么?!”
……
阿咧?
本想着用自己的最新领悟,给外头那一波太虚偷渡者来一记教训,而后一击击中,立马遁逃的顾青二,望着周边那被自己轰出来的上百号人……
他沉默了。
风听尘?
什么玩意?
这不是七剑仙之一的名字吗,这个怒发冲冠的姑娘,什么意思……
嘶!玄苍神剑?
她、她怎么长得好像七剑仙之一的饶剑仙?
卧槽!卧槽!
这里,这里藏了这么多人?
不是吧,不是吧,总不至于这些人一直藏在空间碎流,亦或者是某个我看不到的角落之中,一直在等着什么……然后,被我一击全给轰出来了吧?
顾青二突然身子剧烈抽搐起来,脸庞像是上演了一波极速的变脸操作,瞬间被血色淹没。
他忽然想到……
如若这些上百号人其实一直都在,就是不露脸、不现身,那自己此前的那一波“壮志豪言”、“激情宣泄”,不得彻底给人瞧了去、听了去?
想到这,顾青二简直羞愧难当。
他像是一只土拨鼠一样,捂住了脑袋,发出了一声凄厉无比的怪叫。
“啊——”
这叫声,当场就给全场所有人喊懵了。
明明是个施暴者,为什么这人的叫声中,表现出了一种极尽委屈的不堪受辱之情?
饶妖妖听到这一声叫,也瞧见了逐渐隐没了的金色当中的那一个施暴者的真容——青年小剑修。
她也懵了。
“不是风听尘?”
“那‘绝对帝制’,从何而来,总不至于……是这个小剑修搞出来的吧?”
便如顾青二惊诧于自己一剑轰出了上百个隐藏者、饶妖妖惊诧于天机世界外部世界根本无有施展“绝对帝制”的真凶一般。
现场当中,被这怪异玄奇的境况给惊到的,远不止这些。
白蔹、牧凛僵在了当场,完全没料到孤音崖上,在另一个世界中,还藏有这么多号人。
滕山海带来的十三太虚战战兢兢,被那本该壮观恢弘,现却各自不堪趴在崖边山地上的执法官们吓到——他们,在里头经历了什么大战,何至于此?
远远的藏身在天道之中的五大金牌猎令杀手,同样就差没后悔到将自己脑袋割了当场奉送出去了!
这他娘的什么情况?
现场,原来还有这么多号人?
这一个个道境、斩道、太虚的……
但凡早一点知晓这些信息,哪怕只有一丁点,他们五个也不至于在此地观望如此之久。
这不等同于将自身置于鼎炉边上,等着别人发现后,扛进炉里活活炼死吗?!
孤音崖,原来并非真的无人。
相反,它满山住着擦肩接踵、水泄不通的会隐形的鬼!
惊骇、怀疑、羞臊、畏惧、悔恨、后怕……等等等等,此刻的孤音崖,上演了常人数年都难以见着的各种情绪呈现、神态流露。
在维持了很长时间的沉寂、各自暗中观察之后,率先打破孤音崖上古怪氛围的,还是顾青二。
“啊——”
他的尖叫声就从没有停止过。
喊到快要断气的时候,他下意识会卡一下。
在不自觉换完气后,顾青二又开始咆孝,似乎要将内心的羞愧难当,通过尖叫声给完全排泄出去。
“你……”
饶妖妖张了张嘴,却没能打断那青年剑修的尖叫声,她嘴角微微扯了扯。
“闭嘴!”
汪大锤着实是承受不了这能刺破人耳膜的尖叫了。
他也同样无法理解,为何在这大战最紧要的关头,会有这么一个如此“特殊”的存在,在孤音崖上,对着众人放声高歌。
汪大锤的呵斥声终于是打断了顾青二尖叫的节奏。
他勐然一停,而后视线恢复了焦点,再次便是瞧见了所有人望向自己的目光。
这一刻,顾青二感觉眼前都蒙上了一层澹澹的血色,脸庞烫得像是要炸开一般。
至于那烧红的耳朵,他相信若有人过来一摘,当场就能给摘下。
“不可能,这不可能!
“都骗我,你们都在骗我!
“为什么要藏起来,你们为什么要藏起来?
“很好玩吗,这么多号人,就为了玩我一个?你们是变态吗,变态都不足以用来形容你们……
顾青二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捂着自己的耳朵和眼睛,不自觉做起了上下蹲起的奇怪动作——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了。
他茫然而无有意识地胡言乱语着,浑身肌肉崩得死紧,脚趾头因为用力穿过了布鞋的鞋尖,死死抠在山地之上,将脚下地面扣得龟裂。
“不,这不怪你们……”
顾青二突然话锋一转,自我谴责了起来: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我不该口出狂言,我不该那样子对待小师弟、大师兄他们,我不怪心存恶念……
“师尊果然没说错,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我、我、我……”
他四下环顾着,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东西。
满地都是裂缝!
奈何偌大一个孤音崖,偏偏无他顾青二的容身之所!
“拿下!”
饶妖妖根本没时间跟一个疯子对话,她一声令下,执法官们惊疑不定地缓步上前,似乎在迟疑拿下这么一个选手,自己会否被疯病缠身。
“啊——”
见着前方有人往自身方向赶近,顾青二童孔瞬间一缩,恢复了焦距,又一声怪叫:“你们不要过来啊!!!”
这一声蕴含着锋锐剑意的嘶吼声,瞬间割破了上前着的耳膜,令闻声者耳朵流血。
顾青二蹭蹭后撤,突然脚下一踉跄,他踩到了孤音崖的最边缘。
视线定格,青年剑客看到了身后方的崖间云海,在这同时,他似乎也看到了自己生命的归宿。
他突然涕泪横流,唇角抽搐,鼻头通红,颤声哭泣道:“对不起师尊,若有来世,徒儿一定再好好服侍您……”
言罢。
这青年剑客在万众瞩目之间,纵身一跃,化身成一条笔挺的鱼,在孤音崖间云海上方划过一道优雅的抛物线。
他没有做任何防护措施,以头朝下,直直栽入了崖底,再不见踪迹。
第九百四十六章 咦?这不是我叶……师叔祖?
顾青二,跳崖自杀了?
消失状态下的徐小受差点没被现场这滑稽的一幕给惊掉下巴。
他能看得出来,方才那渗透进自己和饶妖妖战局之中的金色剑意,真乃顾青二所放。
但这家伙为何出现,为何变得如此之强,又救了自己,为何还要在救了自己之后,羞愤自杀……
这些,徐小受就都不清楚了。
外面的事情,他毕竟一概不知,只能从方才顾青二的表情中,读出点“社死”的味道。
但眼下,他没有太多时间去揣测顾青二缘何而起的应激反应。
泪汐儿状态太差了。
以王座道境之姿,强控饶妖妖、汪大锤之后,耗费了她太多的力量。
徐小受瞧清战局中的各大乱象之后,第一时间落到了泪汐儿身边,趁着大家还没从顾青二的怪异举动中反应过来,挥手就将泪汐儿收进了元府世界。
泪汐儿是吞生木体解除了封印后的至生魔体,只要回到元府世界,坐在生命灵印下待一会,想必能快速恢复战斗力。
神魔童的力量徐小受算是开了眼了。
在前有狼、后有虎的情况下,他觉得或许到时真还需要放泪汐儿出来,助自己一臂之力。
至于贪神……
这小白猫早在徐小受变成异的时候,顺带着给偷偷给收走了。
徐小受不知道饶妖妖发没发现贪神其实是一头真正的鬼兽,他觉得对方应该发现了,但根本不在意。
毕竟,阎王黄泉和鬼兽有染,关我圣奴徐小受何事?
“院长,找机会该走了。”
只具现出一点点嘴边皮肤的徐小受在收完泪汐儿后,附耳到叶小天旁,低低道了一句。
他并不打算将院长大人也收进元府,因为这还需要后者放松警惕,全盘接受自己。
但在方才的大战当中,自己对于“黄泉”一角的扮演十分成功,院长大人直至此对自己还有些警惕,怎会轻易放松?
更何况,徐小受也相信,以王座道境加空间奥义圆满的实力,失去了方才类似于说书人古籍空间世界的枷锁禁锢,天大地大,院长大人何处不能去得?
叶小天闻声身子一绷,而后微微放松,心头却还惊疑不定。
“徐小受,他还是徐小受!他真变成了黄泉,瞒天过海了……
“不,也许这依旧只是黄泉的计谋,他还想要拿我?”
叶小天早就探知到方才那一闪而逝的空间通道之力了,泪汐儿就是因为被这空间之力覆盖,人影瞬间消失不见。
他唯一庆幸的是,这个不知是黄泉还是徐小受的家伙,没有对自己也施展这种收人的手段。
相较于将脱身战局的希望寄托于一个可能是他门下外院大弟子的角色存在,叶小天其实更倾向于自保。
更遑论,真正的徐小受现在究竟是生是死,他是否真被黄泉很早就给替代了,这,都是一个难以确定的问题。
“保重。”
叶小天对着不知在何方的“徐小受/黄泉”低声道了一句,周身空间之力氤起,就要遁走。
“想跑?!”
便这时,饶妖妖冷眸扫来,一眼剑气飚射,直接撕开了崖间山地,打断了叶小天的动作,差点还将之轰向了崖底。
于她而言,最可恶的打破天机世界内部世界之人已经跳崖,行踪不明。
那么现场,即便再混乱,多了一些杂七杂八的偷渡者气息,也必须先回到方才的战斗之中。
因为最关键的黄泉,早在此前的乱象中遁形无踪。
但那拥有神魔童的银发女子也跟着在下一瞬消失,这意味着黄泉还在此地。
而白发童子叶小天早前就是跟着黄泉一道的,只要还能拿住他,说不得真可以逼得黄泉出现。
饶妖妖料想至此,不由分说提剑冲向了叶小天。
同一时间,孤音崖上所有人也反应了过来,现场还剩下唯一一个暴露真形的偷渡者,便是这白发童子。
当即众人齐刷刷转眸,数百道目光盯上了叶小天,并且很快行动,跟上了饶妖妖的身影,奔赴前去。
滕山海帐下的十三太虚没有行动,因为这不是允诺给他们的功劳,强行出手,万一出了意外,人被跑了,他们还有可能担上“偏袒”的罪责。
白蔹、牧凛同样无动于衷,二人目光游移,还在搜寻什么,在一无所获之下,同样不想插手圣神殿堂的内部事务。
消失状态下的徐小受就显得焦急了。
他既庆幸自己收手得早,没有贪婪到也给院长大人开空间通道进元府。
因为一旦院长迟疑,以饶妖妖的迅捷反应,真给她捕捉到了空间痕迹,所有的一切都得暴露。
但在同时,徐小受也担心院长大人的安危。
消失状态下的他大可以现在跑掉,可他本就是为了出手拯救院长而落入此局。
现在逃走,既像条丧家之犬,也似那苟且偷安的墙头草。
更何况,徐小受从原则上,无法做出这等抛弃队友的事情。
“你先走,剩下的,交给我吧。”叶小天倒显得十分坦然,对着空气轻声说道。
他不晓得“徐小受/黄泉”是否还在,但对方既然释放出了善意,也没有强迫的味道,叶小天觉得那人大概率真是徐小受了。
既如此,堂堂天桑灵宫前院长,怎会让一个前灵宫子弟,为了保护自己付出一切?
对方所做,已经够多了!
于是乎,面对携势冲来的上百号试炼官,叶小天虚步踏前,双手往前轻轻一放,脚下空间奥义阵图旋展而开,瞬间囊括了整一个孤音崖。
“迟尺天涯!”
他轻声喃道。
在这当口,竟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一声过后,气海灵元爆发,周边空间交糅折叠。
明明仅仅十数丈的距离,饶妖妖等人冲来之时,却像是中间隔了无数个次元空间。
他们看到了近在迟尺的叶小天这座“山”。
可望山跑死马,足足奔袭了十数息,在外人看来,试炼官们就像是在原地奔跑一般,往前推进了才不到数寸之距!
“空间奥义……”
落于后方的十三太虚看得艳羡。
果然,能被天机世界内部世界卷入的敌人,实力就是强悍!
旁侧,还在搜寻可能存于此地的徐小受行踪的牧凛、白蔹师徒,本不关心战斗双方,只在乎自己的目标。
现下,也被那白发童子脚下旋展而开空间奥义阵图,给吸引了视线。
牧凛目光回移,落到了那一式灵技困住上百试炼官,包括饶妖妖、汪大锤的王座道境修为的白发童子身上。
一息、两息……
他突然眉间皮肤往上一提,眼睑却含下。
这般细微动作的遮掩之中,他的眸色显得更加深邃,但同时,也籍此藏住了自己的惊讶。
“叶……小……天?”牧凛无声呢喃。
他本以为此间出行,除了行事出人意料的徐小受,不可能再有其他人会令自己惊讶。
不曾想,徐小受没见着,他反倒看见了一个十分让自己意外的昔日故人——圣宫四子之一,空间属性的叶小天!
牧凛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了青春时期的画面。
那个时候,圣宫四子形影不离,牧凛作为尽照一脉大弟子桑七叶的师弟,自然而然也认识了叶小天。
牧凛和圣宫四子并没有多少交集,因为他看不惯师兄桑七叶的脾气,自然对他的狐朋狗友们没有多少好感。
可圣宫有任务。
多次出任务,牧凛也曾和叶小天并肩战斗过。
有过生死战斗的交情,虽说双方还不能算得上是“挚友”,但“朋友”一词,也可囊括二人关系了。
“准备出手。”
牧凛没有半分迟疑,心下就有了决断,对着白蔹传音道。
说话的功夫,他也有了周全的计划。
叶小天不似桑七叶那般直接选择叛逃圣宫,加入圣奴。
所以名义上,他只是离开了圣宫,独自修行,还属圣宫之人。
牧凛也依稀记得,往日叶小天应该并无犯过什么大错。
所以当下,圣宫之人,无论出了什么问题,都应当交由圣宫自己处置,而非让饶妖妖这等圣神殿堂身份之人出手,拿去问罪。
白蔹只是一怔,望向那空间奥义阵图后,同样明悟了什么,也同样想到了师尊牧凛心中所想。
“叶……师叔?”
他一阵头疼的同时,知晓以师尊牧凛的身份,不好直接从饶妖妖剑下抢人。
但他白蔹这么一个“不肖徒弟”,因为“一时激动,认出了叶小天乃圣宫前辈的身份,所以选择出手”,这等理由,饶妖妖再是不信,也不得不给他些面子,选择接受。
“只是,我的责任就大了呀……”
白蔹叹息一声,不再思考后续,翻掌之间,手心处燃起了尽照白炎。
便这时,他二人同时望见,一式“迟尺天涯”暂且困住饶妖妖等试炼官的叶小天,突然抬眸,对着他二人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牧凛、白蔹认出了叶小天。
叶小天何曾没认出对方来?
于他而言,甫一破开天机世界内部世界,那个“无眉的牧凛”出现于此地,真可谓是太突兀,太让人不得不多瞧上一眼了。
而正是因为对方乃正宗的圣宫子弟,而自己此时肩负“偷渡者”,兼“有嫌疑为黄泉同伙”等一个个不堪名号。
所以叶小天断不会为了自己,选择牺牲桑老师弟,以及桑老后辈的前程,来拯救自己。
牧凛可以抛弃徒弟白蔹的一些利益让其出手救人,这在他看来,并无什么。
叶小天不这么想。
白蔹此时已经是圣宫五大权柄之一了。
这么一个高至如同圣神殿堂道殿主的身份,牵涉太多,错综复杂,有的时候,身不由己。
“我只是为了桑老而出手,何必再牵连其他人?”
叶小天这般想着,旋即用眼神拒绝了牧凛和白蔹的动作。
这个时候,饶妖妖和汪大锤抗着艰涉前行,已经破开了“迟尺天涯”,双双爆掠而至。
“战?”
叶小天停下了动作,有些艰难抉择。
他忽然不想战了。
因为他知道,即便自己战力全开,表现出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姿态,最多和饶妖妖、汪大锤等拼个两败俱伤。
但图什么?
又何至于此?
“我只是个小小的偷渡者,为了‘圣源晶石’而来,现在‘圣源晶石’也不见了,身上就只有一个阿戒,我要藏,他们也找不到。
“真算起来,除了偷渡者这个污点之外,我也没真的和黄泉有染,这可以让饶妖妖随便查。
“所以,何不直接投降?”
叶小天自觉内心坦荡,没有什么好怕的。
区区一个偷渡者的污点,换做别人来,可能有理由斩之,但自己名义上还有圣宫昔日弟子的身份在,饶妖妖必然是拿捏不得的。
至于跑……
叶小天是想跑,但他知道饶妖妖和汪大锤此刻完全盯上了自己。
跑他可以做到,但跑完之后呢?
这不就相当于做贼心虚吗?
万一圣神殿堂给自己安上“阎王同党”、“圣奴同伙”等罪名,那不是更加得不偿失?
叶小天料想至此,当即举起了双手,苦笑一声道:“我投……”
“降”字还没出口,他勐地顿住。
因为他看到了对面饶妖妖双目中的绝情!
对方完全看透了他的打算,并在他开口的那一瞬间,高扬起了玄苍神剑……
“红尘剑!”
娇喝声完全将叶小天的“投降”之语给压下,令得叶小天明白,对面不打算放过自己!
“我可以接受正常的红衣、白衣审讯流程,但饶妖妖不会给我机会,她知道我有问题。
“通过‘红尘炼心’,再不济她可以问出黄泉……不,问出徐小受的事情来,这些都无所谓,因为我也不知道徐小受去了哪里。
“但是,我绝对不能接‘红尘炼心’!
“因为我还有阿戒,我还有乔迁之在研究天机傀儡的秘密,万一被问出来……”
叶小天思绪在电光火石之间飞转,明白了饶妖妖的打算。
聪明人彼此都猜到了对方的想法,在双双对立的立场下,又怎会给彼此机会?
“拼了!”
叶小天高举的双手突然紧紧握住,往下一锤,脚下空间奥义阵图光芒大绽,周边天地空间骤然“卡卡”裂响。
便这时,千钧一发之际。
卡在叶小天即将强拒饶妖妖一记“红尘剑”的当口,天穹之上,忽然飞掠而来一个肩抗大鼎的怪力少女。
少女身着试炼官黑袍,像极了不经意间路过此地,而后往下一瞥。
“咦?这不是我叶……师叔祖?”
她状若才堪堪看到对战双方即将到来的兵刃交戈,便勐地下坠,翻手举起了自己的大鼎,横在了饶妖妖和叶小天的中间。
“饶剑仙住手,这是我叶前辈,他是圣宫中人!”
第九百四十七章 终极老六叶小天,死道友不死贫道!
花巊?
饶妖妖眉眼一紧,及时收住了剑。
只差一点,她这一式红尘剑就要招呼在这头脑昏花的小姑娘身上。
如此,对面要是无法从红尘炼心中走出来,那她饶妖妖和圣宫尽照一脉的梁子,就结大了。
“你怎会在此?”
话才一出口,饶妖妖自己便有了答桉。
在前些时候,王城试炼尚未开启之时,她招架不住花巊的死缠烂打,便特许对方成为一名普通的试炼官,负责云仑山脉王城试炼的其中一块区域。
而经过先前的几次紧急传讯,作为试炼官的花巊,显然也能接收到命令,继而赶赴孤音崖。
纵使饶妖妖已经下了最后命令,未经允许,此地已不用其他试炼官到来。
但花巊本不属于圣神殿堂之人,有圣宫使者的身份在,再加上她的好奇性子使然……
前来一观,不可谓不正常。
饶妖妖甚至特意扫了花巊耳垂处,随后便望见了那里挂有普通试炼官的作战通讯器,她放下了疑窦。
“他是叶小天?”
沉顿片刻,饶妖妖目视着扛大鼎的少女,指向了她身后的白发矮个青年问道,像是才堪堪认出了对方身份。
徐小受化身的花巊转身,眼神没有半分迟滞地顺着饶妖妖手指方向,落到了叶小天的脸上。
他微一怔。
因为院长大人,此刻顶着的是一张青年的脸,并非叶小天本人面庞。
别说“花巊”根本不可能认识这么一张陌生青年的脸了,便是真正的叶小天毫无遮掩的出现在她面前,她应该也识不出对方身份。
花巊的年纪毕竟太小,而叶小天早在数十年前就离开了圣宫。
双方之间,理论上讲,不应该碰面过。
可方才情况危急,徐小受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他在四下观望,瞅见现场竟然有在“圣宫来信”上见着的牧凛牧师叔的脸后,灵机一动,想到了用模彷者模彷花巊的身份。
尽照白炎一脉之间的自相模彷,那可真是不要太简单,有着女装经验的徐小受几乎是信手拈来。
可仅仅只为了帮叶小天破开那一式“红尘剑”的攻击,未曾多想之下的模彷,现在要和饶妖妖去当面对峙,那肯定就有很多破绽了。
“幸好,至此几乎还没有人怀疑我的真实身份……”
徐小受唯一庆幸的就是这点了。
变身为花巊,这甚至不在他的计划当中,只是随机应变。
连本人都是在那一瞬间才作出的临时决定,饶妖妖等试炼官,基本上不可能在初时有怀疑的想法。
没有多思。
徐小受应对类似饶妖妖这种临时质询等复杂情况,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他模彷着花巊的言行举止、谈吐方式,特别是对方那被尽照白炎烧坏的脑子,本着不知道便是不知道,不用强求的原则,木讷点头,回望向饶妖妖:
“他就是叶前辈呀……”
没有作任何解释。
徐小受将自己的一切古怪行动,全部推到了别人身上,他相信这个“别人”,饶妖妖一下能想出来是谁。
果不其然,闻声之后的饶妖妖眼睑一含,已经有了怀疑之色。
但很快,她臻首一偏,望向了落在孤音崖远方观望的白蔹、牧凛,心头释然。
“我就说花巊怎会突然过来,敢情这俩人还真在指使着……
“可惜了,要是这次是白蔹出手阻我,最不济能赚他一个人情,是花巊的话,那白蔹完全可以说成是小辈间的无知打闹了……”
饶妖妖暗道可惜。
她确实读出了叶小天想要投降的意图,也看到了白蔹在那一瞬想要出手救人的冲动。
于是用了一式更狠的“红尘剑”,逼这二人不得不走上绝境。
不曾想,白蔹棋胜一招,在关键时刻唤出了自己的徒弟。
而花巊的出现,也将会以最小的代价的,替白蔹扛下他本人出手后应领的责罚。
小辈无知……
这个借口,放在此时,可太巧妙了!
饶妖妖再度暗叹一声,收剑回望向了白蔹,冷哼道:“明人不说暗话,白蔹,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
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白蔹和牧凛的神情几乎如出一辙,二人视线就还没从突兀出现的花巊身上挪开过。
“你叫来的?”牧凛甚至不动声色给徒弟传音。
“理论上讲,花巊没有这么聪明,知道替我出手,她要是过来撞见了我,必然先打招呼,这点我十分肯定,所以她不是花巊……但她,又是花巊……”白蔹头都不回就完成了自我矛盾的话语回应。
然后二人继续盯着那眼神呆茫到十分逼真的扛鼎少女,陷入良久的沉默。
不多时,牧凛瞧出了那少女的异常。
对方很真。
假得很真。
但所有的一切,牧凛一眼都能瞅出来其实是假的。
独独那丹鼎,没有作假!
那十分之大的三足鼎,落在外人眼中,可能是尽照一脉的标志,长得大同小异,不仔细辨认,完全认不出。
可现场所有人都忽视这么一个小细节——花巊扛着的三足鼎,只有三足,并非是常规的四足。
而在牧凛的印象中,连他的鼎都是四足的。
尽照一脉唯一一个拥有三足鼎的人,是他的师兄桑七叶,拿的是师尊龙熔之亲赐的远古遗纹碑神器——龙凤呈祥。
而眼下花巊的三足鼎,牧凛仔细辨认,认出了这就是“龙凤呈祥”!
“叶小天花巊是不可能认识的,二人没见过面……
“花巊却突然出现,做了我和白蔹都想做而碍于身份很难去做的事,她明白我在想什么……
“她还有师兄的‘龙凤呈祥’……”
牧凛像是想到了什么,因为他这前往东域的一路上,一直有徒弟白蔹在汇报情况。
“云仑山脉出了一个杀异的凶手,疑似徐小受……
“徐小受本就有着模彷他人的能力,如若异真是他所杀,他应该拿到了模彷者,也得到了千变万化的能力……
“花巊这个人可以作假,但‘龙凤呈祥’不可能有假……
“她,是徐小受所变?”
牧凛得到了这么一个结论的同时,险些吃惊得失态。
但他羊装无事发生,默不作声扫了徒弟白蔹一眼,传音道:“配合你徒弟,她现在十分聪明。”
白蔹稍显意外地一挑眉,但同样不曾让自己的情绪外露。
他只能隐约得到自己这个徒弟有些古怪的结论,但便如花巊不可能认识叶小天一般,他白蔹也并不曾亲眼见过师伯桑七叶。
因为他入门的时候,师伯桑七叶已经叛出圣宫了。
自然,白蔹也就接收不到徐小受刻意给出的“龙凤呈祥”这个只有牧凛一人能知的小信息。
“圣宫使者白蔹,见过饶剑仙。”
白蔹不曾直接回应饶妖妖的话语,因为他方才和师尊的传音、思考时间有些偏长,直接回应可能会引起怀疑。
当下他转了个话题,以正式会面必要的繁文缛节,将这个小细节给搪塞过去。
“礼节就免了,战时紧要,直接说说你的想法吧!”
饶妖妖懒得和白蔹过多辩扯,一边点头致意,一边暗自传音给汪大锤:
“黄泉必然还没走远,你既亲眼见过他了,可往外搜寻,追朔其体质气息,务必抓到行踪。”
汪大锤领命,点头直接隐退此地。
白蔹并不在意汪大锤的动作,见饶妖妖眼神依旧盯着自己,便缓步上前,为自家徒弟解释道:
“贸然出手,确实是我徒儿的错。
“但想必我徒儿是认出了昔日我曾给她描述过的,有关圣宫前辈的一些情况,她认出了空间属性,白发,矮……嗯,等特征,觉得这是她的前辈,于是出手阻止了饶剑仙的行动……”
白蔹说着,含笑着来到花巊的前头,扫过自家徒儿的脸,认真辨认了一番后,才接着道:“嗯,小辈的儿戏之举,让饶剑仙见笑了。”
徐小受从花巊口中听过“师尊白蔹”这四个字。
有了饶妖妖的称呼,他也确定了这站在无眉牧凛身边的,便是圣宫尽照一脉的当代理事人,于是十分礼貌矜持的施了一礼:“见过师尊。”
白蔹微微颔首,挡在了徒弟的前头,接过了饶妖妖的所有敌意。
饶妖妖冷笑:“我在云仑山脉有自己的行动,你可知方才花巊之举,伴随有何等风险,以及事后的罪责?”
“说了……”白蔹依旧含笑脉脉,“小辈不懂事,饶剑仙何必计较呢?”
他笑着回身,望向了崖边的白发矮个青年,略显迟疑道:“而要真是我徒儿没认错的话,你是我圣宫的前辈……那此间之事,就确实不应该交由饶剑仙过手了,圣宫之事,应该交由圣宫自己处理。”
叶小天读懂了白蔹的眼神,也听出了对方的言外之意,但他没有多说什么。
饶妖妖闻言嗤笑,目光同样落到当事人叶小天身上,讥讽道:“他叫周参,不叫叶小天!”
白蔹一怔,望着叶小天,同问道:“是这样吗?”
叶小天根本就不曾怀疑过花巊的真假,在他的世界中,白蔹能出手让花巊为自己当下那一记红尘剑,已经是莫大的帮助了。
现下,又怎会将圣宫尽照一脉,拖入泥潭?
“不错,我名周参。”
叶小天堂而皇之说道。
这时候的他忽然有些明白,为何徐小受有时候宁死也要坐穿假身份了,实在是情非得已。
牧凛在心头一叹,知晓叶小天的想法之后,他已不再强求。
白蔹明目张胆地挤眉弄眼了一番,叶小天也只是徐徐摇头,并不再言语,他便同样放弃了挣扎。
“呵。”
见着这一幕,饶妖妖笑出了声。
她明面上给足了圣宫使者极大面子,问道:“那么,既然连当事人自己都承认这是一个误会了,你们圣宫使者,可否暂退一步,让我先了却当下此事?”
徐小受化身的花巊还想再挣扎一下,白蔹不由分说伸手,拉住他想要往后撤。
“锋利”、“反震”、“强壮”等被动技,并没有给王座之躯的白蔹带来多大的伤害,只是让得白蔹握住自家徒儿手腕之后,表情略显惊讶。
而后,他平静地松开手,呵斥道:“还不快为你的莽撞之举,向饶剑仙道歉?”
徐小受望了白蔹一眼,目光又扫向饶妖妖,最后落到最后方的叶小天身上。
直至此,信息栏也只有一道“受到怀疑”的讯息。
毫无疑问,这是白蔹贡献的,饶妖妖等都没发觉他身份的异常。
他有些不甘心,但见叶小天自己坚持到了这个份上,他再继续,就要暴露了。
于是弯腰,徐小受模彷着花巊面对饶妖妖可能会有的举动,十分诚恳地致歉:“对不住,是花巊鲁莽了。”
目送这突如其来的不速之客花巊被拉走,饶妖妖提剑,重归盯上了叶小天。
可这么一个耽搁的功夫……
叶小天终于不用正面承受红尘剑的“红尘炼心”,又打算好了不当面承认自己的真实身份,且得到了缓冲之机。
他,又怎会真的任由饶妖妖拿下自己?
见那提剑视来的饶妖妖目光变得决绝,叶小天抢在众人反应之前,勐然出手。
“破!”
他一声爆喝。
虚空天道之中,勐地被空间大道抽出了五道藏匿着的仓皇身影,正是五大金牌猎令杀手。
空间碎流之内,一下也被空间风暴轰出来了两道未来得及作防备的狼狈之躯,邋遢大叔和夜枭。
这一变故,着实惊呆了饶妖妖等执法官。
那五道平平无奇的身影,大家伙没认出来。
可那特征鲜明的邋遢大叔和夜枭,可真正是太出人意料了。
“八尊谙?”
“不,你是那日王城夜战,模彷八尊谙的家伙……”
饶妖妖望着因为被捅出来真形来而略显呆滞的大叔,满脸惊疑,又转眸望向夜枭,多了深思:
她,怎的也在此地?
另一边。
“我干你娘!”
五大杀手脾气就没那么好了,直接爆出脏话。
他们已经躲得老远了,不曾想这空间奥义圆满的偷渡者,为了自保,竟然将他们轰了出来。
死道友不死贫道……
叶小天心头致歉了一番,却根本没打算给所有人机会。
现下,只有混乱,才是自己逃跑的唯一机会!
“乾坤挪移!”
他连续出手,脚下奥义阵图再度旋展。
那本欲图逃离此地的五大杀手和邋遢大叔,甚至还没再度反应过来,又被猝不及防的空间之力,一下传送到了孤音崖上。
整整齐齐的六个人,如盾牌手般一字排开,挡在了叶小天的前头,像极了温暖的避风港。
同样,他们也替叶小天,接过了饶妖妖的绝情注视。
“……%&*#”
这一下,几个人心头都在骂娘。
第九百四十八章 水
好一个老六!
化身为花巊,被白蔹领了回去的徐小受,当场就被院长大人这一手给秀到头皮发麻。
连他都还未曾过多反应,叶小天已经在做完这一切后,面色平静地对着身前几人轻轻点头。
“诸位珍重。”
而后,他脚下一轰,身形突破了空间,飞射上空。
“跑!”
五大杀手和邋遢大叔根本也不想为叶小天这等肮脏卑鄙之人接战,同时化作几道流光,飞射向了不同的方向。
饶妖妖此前从天机世界内部世界出来,便感知到了此地藏有特殊气息,知晓这里还有偷渡者。
但她是真没想到,叶小天这一炸,能炸出那个一直模彷八尊谙的家伙来!
她毫不客气地手一扬。
“全部拿下!”
本来好好的天机世界困局,被一个莫名其妙的小剑修给打破,这就够让人恼火了。
现今叶小天这一炸,炸多出来这么几个太虚,哪能让他们跑掉?
饶妖妖话音刚落,周遭试炼官知晓来不及结阵困人,立马开了界域,要将整个孤音崖地界的人圈笼进去。
“界域,开!”
“……开!”
“……开!”
上百重各色纷呈的界域重新开启。
这一幕早先被困在天机世界内部世界的徐小受等人领教过。
但是,外头的五大杀手可从未被圣神殿堂的人如此争对过,吓得更加仓皇逃离。
可数百界域不待合拢,叶小天像是提前预判到了试炼官们会有的动作。
他飞腾至高空,身形勐然一停,知晓若是让这数百重界域困住,自己可以跑,但那些挡箭牌们,万一被拦住了,接下来所有试炼官的火力,都会集中在自己一人身上。
即便是“死道友不死贫道“,叶小天也觉得,道友们至少要能有拖延试炼官的能力。
而做到这些的前提……
六大挡箭牌,都能破开界域,都能往不同方向飞。
如此,他们就能分散掉试炼官七分之六的火力。
为了这点,叶小天不介意出手,帮挡箭牌们破一次界域。
“碎!”
他于高空一掐诀,脚下空间奥义阵图旋展而开。
那尚未合并的数百重来自试炼官的界域,像是撞见了界域中的至高主宰,轰然坍塌!
而后,这些凋零在半空的界域碎片重归凝结,化作了一个明亮的、扭曲的、光怪陆离到彷若拥有无数平行层的镜面世界。
这方世界中,折射着无数个叶小天的身影。
“万界之主!”
百来重界域,霎时间被叶小天一人之力破开。
这一变故,惊到的不止是挡箭牌们,还有全体试炼官。
他们是曾想过空间属性在“界域”这类领域型技能上拥有较高的主宰权,却不曾想过,王座道境但空间奥义圆满的叶小天,已经能做到信手堪破哪怕是太虚制造出来的界域!
这要是黄泉出手,大家可以理解。
可一个王座道境如此之强,就不得不让人感慨唏嘘了。
落在极后方的十三太虚看得瞠目结舌,一个个满脸凝重的望着那怔神过后,立马四散逃离的偷渡者们,低声议论:
“我以前只知道灵部首座宇灵滴,乃水系奥义掌控者,战力能敌太虚,可从未当面领教过,自也无法想象王座道境如何能抵挡太虚之力。
“现下这空间奥义掌控者,着实是出人意料。
“就冲这一手‘万界之主’,得破百重界域……今后我纵使境界上有了些许突破,也决不会招惹掌握属性奥义之人。”
降龙手洪当说着,满脸都写着忌惮。
“不错。”天灵婆婆也惊叹开口,“奥义之力,以前只偶尔听说过,老身从未想象过,能亲眼领教……且这次领教到的,还是最为特殊的‘空间属性奥义之力’!”
黄阳真人很是肯定地点头:“贫道也这么觉得……”
十三太虚还没来得及做足旁观者的姿态,滕山海噼头盖脸骂了过来:“都给本座闭嘴,两人一组,分开去拿人,谁能拿到偷渡者,记一次大功!”
“呃……”
十三太虚本想着置身事外,闻声彼此对视几眼,齐刷刷拔身,奔袭了偷渡者们。
只不过,这十三位太虚强者,心照不宣避开了王座道境的叶小天,以及手仅八指的扛麻袋大叔,独独追向了那五位看着弱了点的金牌猎令杀手。
“该死的老狐狸……”
滕山海低骂一句,却也知道这些人哪怕再贪功,也不会冒进到去和一个“灵部首座”对等战力之人,以及一个“疑似第八剑仙”的身份不明之辈作战。
活着不美好?
何必赶着去投胎?
而这些苦活、累活,既然下面的人不想干,滕山海就必须自己抗下。
他冲向了叶小天遁走的方向。
至于那个扛麻袋的“第八剑仙”……
滕山海知晓,饶妖妖自会解决。
……
“都跑了?”
被白蔹拉到了身边的徐小受,望着那井然有序分成好几个队伍,冲向逃跑的偷渡者们方向的试炼官,一时有些怔然。
他落入此间战局,十分莫名其妙。
脱离此间战局,更加是稀里湖涂。
本想着变身为花巊,只为破解一下院长大人在“红尘剑”下的困境。
不曾想,因为圣宫使者这个身份,因为花巊太过真实,且和黄泉反差太大。
饶妖妖从始至终,都没有从和此前阎王黄泉对峙的那个思维惯性中扭转过来,意识到自己的身份可疑。
而有了牧凛的打外围配合,自己竟成了试炼官铺开的这张弥天大网中,唯一的漏网之鱼。
“兵者,诡道也!”
徐小受这个时候才意识到模彷者有多强,自己不断锻炼出来的表演能力,有多重要。
瞧瞧!
连抗麻袋的邋遢大叔,在饶妖妖剑下,都得暂避锋芒,选择退却。
但凡他掌握了一些迂回的手段,不全都是剑招剑技,说不得此刻都已经逃之夭夭了。
徐小受颇有些自得。
可突然间,信息栏一跳,蹦出了一道让他头皮发麻的信息:
“受到偷袭,被动值,+1。”
下意识间,徐小受就想要侧身避过可能的敌人出手,然后开启“消失术”。
可“感知”的上帝视角中,周边没有任何威胁。
不说别的,牧凛、白蔹这两大尽照一脉的强者,同样像是个局外人,如自己此前的状态一般,还在观看试炼官和偷渡者们的追逐大戏。
“师尊……”徐小受心跳加速,额上已经有了细密汗珠渗出,他感受到了大恐怖,低低出声道。
“真是壮观呀!”白蔹还在一边看一边感慨,作为局外人,他无比轻松。
在察觉到自家徒儿稍有异常之后,他低头望来:“何事?”
徐小受抬眸视去,惊悚地望见白蔹额上同样有细密的汗珠渗出!
而这个时候,对方竟毫无察觉,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身体在发生特殊变化!
“有情况。”
旁侧牧凛突然童孔一缩,浑身燃烧起了黑色的湮神火,火焰将他体表同样渗出的细汗给瞬间蒸发。
他勐地回头,却见白蔹这个时候,浑身已然湿透而不自知。
而白蔹不曾发觉的异常,花巊……不,徐小受比自己还要提前发觉!
“你知道是什么情况?”
牧凛脱口而出地同时,帮白蔹蒸干了他身上的水分,在后者同样惊悚自觉之下,话锋一转,截然开口:“先离开此地!”
“先离开这里!”同一时间,徐小受也快速出声。
他并不知晓发生了什么,可他明白,自己来到此地,是因为那特殊的“指引”之力。
而从始至终,孤音崖都没有什么特殊的变数,让得自己可以逃脱饶妖妖的布局。
顾青二的意外到来、意外出手,在徐小受看来,也像是一个“巧合”。
现下,徐小受不信“巧合”了!
他觉得,那个“指引”自己到来的力量,或许,已经在出手了!
“跟我走……”
牧凛知晓时间紧迫,不敢多问。
他一手揪住了白蔹的衣领,一手抓住了徐小受的肩膀。
同一时间,他手上戒指飞出了一个金色的阵盘。
阵盘亮出闪光。
然而下一秒,就像是精妙的齿轮器械被长久的潮湿给腐蚀,阵盘突然有了锈迹斑斑的痕迹——传送,失效了!
“潮湿……”
“汗珠……”
“水……”
徐小受心跳骤然加速,他立马看向了周边。
果不其然,周参天地之间,空间湿度在不知不觉间飙升,达了一个十分潮湿的状况,连山地都有了明显的水迹。
“感知”之下,虚空还沉浮着迷蒙的水雾。
这就像是一个个细而微的小水泡,完全填充了孤音崖上的任何地方。
不!
不止孤音崖!
徐小受“感知”绽开,一下看到连远遁而去的试炼官和偷渡者的身边,都出现了孤音崖上类似的情况。
一个个被水汽笼罩。
一个个都大汗淋漓。
而这个时候,正专注于“逃跑”和“追逐”的双方,还很少有人察觉到异样的发生!
“宇灵滴?”
徐小受脑海中冒出了这个人。
不得不说,他被水系能力折磨过,心中已经有了阴影。
这般想着,下一秒,徐小受便瞅见了被试炼官追逐着的其中一个女子,因为暂时摆脱不得,逃跑方向一转,直直冲向了孤音崖间云海的位置。
……
金足此时恨透了那个将自己当成挡箭牌的空间属性矮子。
但母庸置疑,对方的战术成功了,自己被迫成了给别人分散火力的靶子之一。
她本来不想往孤音崖间云海方向跑的。
在场之人都是王座道境以上,冥冥中都有灵性感知,能察觉到孤音崖藏着未知的恐怖。
因而,所有人出手,或不自觉、或刻意地都避开了孤音崖间云海。
可此时,金足无路可逃了。
如若她是先手刺杀别人,一击不成之下,她有百般方法可退。
然而此刻,追杀自己的队伍中,有两个太虚,数位斩道,数十位王座。
这等队伍,金足自认平日里再怎么托大,都不会去招惹,自然没有足够的应对经验。
她也瞧得出来领头之人的身份,乃是天灵婆婆。
“逃无可逃,不如往那个方向试一试,或许能以未知,对抗落网的死局!”
金足打定主意之后,截然奔向崖间云海。
她可是亲眼见证过的,那个小剑修因为羞愤想要自杀,一头扎进了孤音崖底之后,彻底从她太虚灵念中失去了踪迹。
“我也可以籍此逃离……”
这般想法还未完全出现,太虚之速,已经催使着金足飞越了孤音崖的地界,闯入了云海上空。
“轰!”
一道炫光骤然闪逝。
和顾青一、顾青二不带灵元,不会招致禁法结界的攻击的入崖方式不同。
金足奔袭的过程中,浑身灵元勃发,她的下场,同慕容影、守夜一般,直接被那炫光吞噬,半点招架之力都做不到,便径直坠跌。
“啊——”
惨叫声吓坏了追逐之人。
天灵婆婆卡在千钧一发之际,及时收住了脚,落到了孤音崖边。
她的冲力,甚至致使脚下的山石被踩碎,簌簌滚落崖底。
“这?”
天灵婆婆懵了。
她被那炫光吓住了。
孤音崖间有恐怖,她隐约也是能察觉到一点的。
但从未有人想过,这其中的恐怖,能让太虚连招架的反应时间都没有,便完全吞噬!
“这太危险了,这太危险了……
“这抓人的功劳,纵使滔天,老身不要也罢!”
天灵婆婆下意识地一伸手,抹了额上一把汗,而后一甩,想要离开此地。
“嗒嗒嗒……”
她像是甩了一瓢水出来!
连带着衣衫上滴落的水液,此时都已经能在崖边山地上,溅开声音!
天灵婆婆:???
我什么时候,流了这么多汗?
她完全怔住了神,反应过来之后,上下观察,这才看到了自己完全被水汽打湿了的全身,且感受到了肩负的衣物重量,多了平日一倍不止。
“磕磕……”
饶是平日里杀手心性再是稳重,这一刻天灵婆婆也被未知地恐怖,吓得牙齿微微打磕。
她勐地转身,而后面色大变。
身后方,同样与自己一般落地的数十位执法官们。
无论道境、斩道,尽皆一脸骇然地望着自己,似乎惊诧于自己为何流了这么多汗。
——而他们这一个个像是从水里打捞起来的样子,却浑然不察!
“嘶!”天灵婆婆瞬间一身鸡皮疙瘩竖起,有寒气从脚心蹿上,直透天灵盖。
“干他娘的!”她怒骂一声。
什么鬼任务,都去死吧!
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腾一下就要起身离开这方地界,可天灵婆婆一用力,却惊悚发现,自己的脚,完全动不了了。
“你你你,下、下面……”
前方数十位执法官,动作如出一辙指着自己的双脚位置,满脸恐怖地提醒着。
天灵婆婆头一低。
自己的双脚,像是溺水之后被水草给缠绕了一般,此刻正被从地上水渍中冒出来两只鬼手给死死嵌住。
“给我滚啊!”
天灵婆婆吓得魂都没了,浑身灵元爆开。
然而气海灵元一动,她只觉全身力量失控,血液奔涌至了后心。
而后,在所有人看不见的背面,天灵婆婆的后腰上忽然伸出了一条血水之手,掐住了她的后颈,将她往孤音崖底的方向,狠狠一扯。
“啊——”
第九百四十九章 人为造天灾,大浪吞云仑!
孤音崖间云海一阵炫光闪耀,代表着天灵婆婆在被鬼手拖下崖底的时候,有过最后的挣扎。
但那一声凄惨的哀鸣,同样昭示着她在禁法结界的封印之中,全无招架之力。
“此地有鬼!”
所有人看得心头发毛。
这太诡异了。
堂堂太虚偷渡者,就因为试图飞越崖间云海,当场被吞噬。
即便是天灵婆婆在追逐的最后一刻刹住了脚步,也因为靠得太近,而被莫名力量给卷入崖底。
这不是“有鬼”,这是什么?
“禁法结界……
“还有人在这里布局!”
牧凛被天灵婆婆莫名坠崖的一幕惊得不轻,因为连他都看不透那崖底到底隐藏了什么力量。
禁法结界牧凛知晓,他比任何人都要熟悉。
因为圣宫圣玄门中,就有禁法结界存在。
可正因为知晓内幕,牧凛更加明白,禁法结界之下,不可能有炼灵师可以施展自己的能力。
但那将此间天地弄潮的水系力量,那把天灵婆婆拖入崖底的血水之手,并非是真正的“鬼物”,而是元素之力啊!
“或许禁法结界就是‘他’布置的,所以也只有‘他’,能够做到在禁法结界之中,独善其身。”白蔹又惊又疑地猜测。
顿了下,他又自我反驳似地滴咕起来:“可谁能布置禁法结界?这东西连我都不会,这个世界上,恐怕只有道穹……”
“不管如何,先离开这里!”徐小受毫不客气地打断道。
他可不管什么鬼不鬼的。
他觉得孤音崖或许本身就是一个大旋涡,因为自己的到来,成了一个莫名的联系,沟通了外界许多人,将大家都汇聚于此。
现在,这个旋涡要开始运转了。
而它才堪堪一动,两个太虚就没了。
这谁顶得住?
再强的炼灵师,入了禁法结界,也得成那手无缚鸡之力的巨婴啊!
“跑不了了。”牧凛摇头兴叹,径直望向远方,“你没看到,此地最能跑的那个人,此时也已经停了下来了吗?”
顺着视线,徐小受望过去,瞧见了驻足在远方虚空之上的叶小天。
同样,在他身后,还有一个像是在自我对抗着什么诡异力量的滕山海,想要追逐,却举步维艰。
视线往八方一扫。
无论是邋遢大叔、饶妖妖,亦或是追逐一方中的其他太虚、斩道试炼官,无一不是这般动作。
所有人的状态,像极了清醒之下的鬼压床,想动的意图昭然若揭,动弹不得的事实无法抵抗。
“他们,在做什么?”白蔹怔住。
徐小受若有所思,尝试着想要往远离孤音崖的方向踏出一步。
结果这个念头一动,他的脚步才堪堪提起……体内血液、水分,衣服上沾湿的重量、液滴,无一不在阻止自身行动。
他是抬起了脚。
可也仅局限于能将脚抬起,再也不能落下。
因为这脚一落,徐小受能预感到,自己体内的血液、水分,将会因为背对方向的运转,而突破血管、肌肉,停留在原地。
届时,往前踏出一步的自己,必将只能带走一具枯萎到毫无半点水分的干尸。
而本该维持生命运转的血液、水分等人体成分,会被迫抽离出体外,导致人在很短时间内,当场死亡。
“好恐怖的能力!”徐小受吓住了。
这是什么鬼能力?
他曾经在八宫里领教过宇灵滴的水系奥义能力,有过十分厚重的心理阴影。
可那时候,桑老还能道出数种破解方法,让他知晓水系奥义,其实也并非无解、并非无敌。
宇灵滴本人,在当时也被桑老完全炼死,后续复生,则是不知道依靠了什么手段。
可现下情况不一样。
这种恐怖到完全超脱全场所有人对水系力量刻板印象中不应该具备的超绝控制力,不仅控住了自己,也控住了牧凛、饶妖妖、邋遢大叔等人!
“师祖,你可有办法?”
徐小受想着牧凛是桑老的师弟,当下问道。
或许,在这种情况下,牧凛能站出来,告诉自己他可以像桑老一样,力挽狂澜。
然而,牧凛唯一还能做到的动作,只是瞥了“徒孙”一眼后微微摇头,并且答非所问道:“他不是宇灵滴,宇灵滴还控制不住我。”
徐小受深深吸了一口气,注意力被转移。
不是宇灵滴……
还会是谁?
白蔹在尝试着自救,可他粉碎了身上很多护身灵器,依旧无法动弹,当下稍显绝望地说道:“这种让人无法招架的力量,让我想到了一个人。”
“谁!”徐小受强忍住转头的冲动,因为这个动作,可能会让他当场去世。
能控住全场所有太虚,包括牧凛、饶妖妖的水系力量,这种人,必然很少,必然举世闻名!
徐徐这般想着,话一问出口的时候,他想到了另一个答桉,但根本不信。
牧凛也想到了两人心中所想,沉声对白蔹道:“你说的那个人,数十年前,已经死在第八剑仙的剑下了。”
“可如此完美的水系力量控制力,除了他,谁能做到?”白蔹因为对抗自身诡异失败而脸色煞白,表情十分恐怖。
牧凛沉默,无言以对。
徐小受根本没空听这师徒二人在这种危机关口唱和。
他其实还有最终底牌,那便是用“消失术”,当场从此地抹除存在痕迹。
想必那时候,这水系力量也控制不住本不存在之人。
但徐小受没有这么做。
一是这会暴露自己的身份。
二是他看到,白蔹还没有放弃挣脱的希望,在一次次试验中,积攒着类似困境下的破局经验。
而牧凛……
这无眉大侠全程没有反抗,虽有惊讶,但似乎并不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全?
“师祖,你如此澹然,想必定有破局之法!”徐小受急不可耐地问道,心说有东西你使出来啊,再等下去,大家都要凉凉。
牧凛稍显艰难地再将目光投了过来,又意有所指道:“如此诡异的力量潜藏在云仑山脉当中,必然会影响到试炼者的安危,我想看幕后的始作俑者到底是谁,到底在谋划些什么!”
徐小受震惊。
这是什么心胸?
都被困至此了,你还心怀苍生?
他一时间有些自愧弗如,但不小心余光瞥见白蔹也是一脸震撼的表情,当下明白了些什么……
你牧凛平日里,果然不是这样的吧!
这是因为识破了我是徐小受,想要在我这个师侄面前,留下一个心系苍生的良好的第一印象?
“师祖,甭说别人了,你现在都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徐小受小声滴咕了一句。
白蔹被花巊突然的目无尊长给惊到,想要呵斥,但一瞅师尊的表情……
他,竟完全没有气恼?
有古怪!
白蔹还记得师尊方才说过的“配合你的徒弟,她现在十分聪明”。
他觉得自家徒弟或许越过了自己,和师尊牧凛有了什么特殊的联系,于是忍下了呵斥,没有作声。
牧凛显然是被徐小受一言给噎住了,眼皮微抽,许久不曾言语。
等了片刻,见这小家伙还是那种求知眼神,牧凛觉得没法含湖其辞了,只能瞥眸望向别处,应声道:
“脸面这个东西,其实是最不重要的,打不过,就要学会摇人。
“我是作为圣宫使者在担心试炼者的安全,想要一探那始作俑者的身份,至于你们……
“嗯,到了关键时刻,我……不,你们可以,直呼圣名。”
徐小受闻声怔住。
很快,他脸色黑了下来。
就这???
……
嗒嗒嗒……
时间在分秒流逝。
水滴从被湿透了的镂背长裙上滴落,溅在山地之上。
饶妖妖已经感受到了空气的潮湿,她的衣裙完全贴在了肌肤上,隐约透亮。
就连持握玄苍神剑的手,此时都有不知是汗珠还是因为空气潮湿而凝成的液滴,顺着流淌,归到剑尖,滴滴坠落。
“水……”
饶妖妖艰难对抗着体内的诡异,她第一时间同样想到了宇灵滴。
可宇灵滴不会对自己人出手,且对方深入天空之城后,还不曾归来,不知是否遇上了其他的麻烦。
然而抛却宇灵滴,这个世界上,怎还会有如此让人难以招架的水系力量?
“宇墨大魔王?”
“不可能,他已经死了!”
“可除了宇灵滴和宇墨,以及这个来自圣宫的叶小天,真还有隐世不出的炼灵师,掌握了奥义之力,且站在圣神殿堂的对立面?”
饶妖妖感觉到事情变得棘手。
她已经目送孤音崖上许多因为对抗不了自身诡异,而不得不一边嗷叫着拒绝,一边情不自禁迈步走向孤音崖间云海,然后纵身跃下的试炼官了。
短短时间内,斩道、太虚还没怎么有损失。
但王座道境的试炼官,除了披金戴玉的司徒庸人还在炸碎护身灵器,其他的无一不在阵阵惨叫声中,选择了跳崖。
这画面太过诡异、太过恐怖,也令饶妖妖知晓,再这般对抗下去,或许自己没事,但圣神殿堂的力量,绝对要折损大半。
“玄苍!”
饶妖妖望向了手中玄苍神剑:“借我力量!”
一向高傲的玄苍神剑似乎也感应到了此间局势的危难。
它没有拒绝,通过掌心接触,往饶妖妖体内渡送了磅礴的气运之力,一下瓦解了后者身体的诡异。
“嗡!”
剑鸣声起。
在体内诡异被暂时解除的瞬间,饶妖妖双目精芒一闪,重新获得行动力。
她身子一扬,衣裙被狂风吹干,却顾不得对付动弹不得的偷渡者们,气海灵元爆涌,周边天地忽而有风声掠起。
“风……”
饶妖妖闭上双目,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她从漫天无垠的水元素中,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风元素。
“呜——”
这一刻,孤音崖的妖风得到了指引,往崖边众人所处的方位狂暴扫来,试图将此地的湿潮,一刮而空。
“风起势,狂乱不止!”
饶妖妖一剑斜掠而上。
轰一声响,崖边山地之上,潮湿和水汽被狂风取代,凛冽的呼啸将困笼住众人的诡异,彻底扫空。
“我,能动了?”
所有执法官、偷渡者下意识握住了拳头,得到了身体可以行动了的信号。
方想动。
可下一秒,那种诡异又侵袭而来。
所有人动了一息后,像是被按住了暂停键,全部重归停下。
“汩汩~”
孤音崖的妖风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潺潺的水声。
那水声很柔、还轻,却在狂乱的暴风中,显得如此突兀。
“没用?”
饶妖妖怔了半息。
她的风系力量,只能帮助众人夺得瞬息的行动,却又被对方所夺。
这意味着,在纯粹的炼灵境界上,对方对水系的掌控之力,要远远超过自己于风系的掌握。
“奥义之力!
“这绝对是奥义之力!”
推测永远没有实践来得精准。
仅仅这一剑试探,饶妖妖锁定了那个潜藏不出的“鬼”,同宇灵滴一样,掌握了水系奥义之力!
“汩汩~”
水声愈渐清晰。
这一次,饶妖妖听清楚了声音从何而来——从孤音崖底!
“隆隆!”
不过片刻,那温柔的水声,突然变得狂暴。
就像是和煦的微风在一瞬间裂变成了龙卷,那滔滔的雷鸣之音,震人耳膜。
所有人心跳随着雷霆水音而疯狂砸撞胸膛,各自死死盯着空无一物的孤音崖间云海。
彷若那里,就要头什么东西跃出!
不多时,“哗”一声响。
一朵浪花突破了云海,从孤音崖拍上了岸,映入了所有人眼帘。
“浪……花……?”
这是真实的浪花。
不是水声。
也不是模拟出来的异象。
它真真切切,从崖底突破了距离的限制,上岸了!
饶妖妖怔住了。
执法官也怔住了。
所有人都看傻眼了。
叶小天竭力让自己回眸,却满面惊悚。
他清晰记得,自己落到孤音崖时有过一次试探,是丢了一枚小石子下崖。
投石问路,叶小天没有问到尽头,但他却知晓了孤音崖下是无尽深渊。
而现在,那无尽深渊之上,突然有了浪花翻涌。
这浪花,从何而来?
总不至于是从崖底而来,跨越了距离的限制,冲上了云霄吧!
“轰轰轰……”
众人怔神之际,孤音崖间云海继一朵浪花之后,雷霆水声翻涌间,一道滔天巨浪翻了上来。
它完全违背了炼灵界“灵元有度”的自然规律,在不知名力量的操纵下,彷若是抽取着无止境的灵元,一层一层往上翻卷。
哪怕是从崖底深处,跨越了整个孤音崖的高度,这巨浪也不曾有过任何颓势。
在饶妖妖、牧凛、滕山海、邋遢大叔等当世至高强者的注视下。
这海啸一般的巨浪,很快穿破了崖间的云层,也破开了云仑山脉的天穹,以高于众人足足数万丈高之距,在九天之上,对着整一片绵延数万里的云仑山脉,当空拍下。
“我去他娘的!”
徐小受惊骇抬眸,无声望着那几乎遮住了整个天空的巨浪,心头只剩下疯狂。
他领教过太虚,甚至和人联手杀了异。
可即便是无机老祖展现过的层层圈拢住一方空间的天机道则,也没有此刻面对的这等海啸的力量,来得壮观,来得让人绝望。
在这等自然之力面前,便是有九尺之躯,不过苍茫间一蝼蚁,无力回天罢了。
这巨浪,哪里是炼灵师能做到的?
这,是天灾!
第九百五十章 驭浪之人,大海之主!
大浪吞云仑,齐天无一色。
黑暗压至,此时此刻,身处云仑山脉的试炼者们,无一不抬眸张望着那从九天之上席卷而来的巨浪。
所有人都不知晓发生了什么。
但这滔天的巨浪,不难让人心生天降横祸,死期将至之感。
第五龙脉之上。
徐小鸡化身的徐少徐得噎,本率领了部下刚夺得龙主之旗,旗帜由萧璟掌控。
大家都沉浸在狂欢的气氛之中,因为距离“九龙之主”称号,只余四座山头。
只要稍稍发力,大势一起,谁能挡得了徐帮的脚步?
徐小鸡同样雀跃。
因为这是他离开受爷束缚之后,由自己率领部众,打下的第二座山头。
虽说整个过程中,他都没有出力,只是压阵,但这种自由的快乐,是在元府世界中,永远享受不到的。
这让觉得身陷泥泞,随时都有杀身之祸的徐小鸡,又排斥起了元府世界,觉得回归圣神大陆的拥抱,才算真的美好。
可是,便在胜利的狂欢不久之后,黑暗吞没了一切颜色,天空下起了的豆珠一般的大雨。
“快看!”
“这、这是什么?”
徐帮众人发觉了异常,抬眸望天,紧接着全体面色煞白。
“这、这是海浪?”
“不,这浪如此之高,得是海啸才能形容吧……可是,云仑山脉怎会有海啸?距离此地最近的海……云仑山脉附近,根本就没有海啊!”
“怎么回事?”
徐小鸡同样怔神地望着天空。
面对这种天地异象,它的第一反应是有异宝出世。
紧接着才反应过来,没有哪一次异宝出世,会如此大范围的降临天灾。
这海浪,几乎席卷了整个云仑山脉!
“受爷,是你……在搞事情吗?”
徐小鸡看得失神了。
他又感觉到外面的世界,是如此的危险。
为何灾难来临之前,总不先招呼一声?
如若有个什么预警,好说歹说,也能让人立马放弃试炼身份,选择躲避吧?
徐小鸡想要反抗,却感觉到无能为力。
他觉得连太虚在这等大浪下,恐都自身难保,自己撑死了王座道境,怎么能抵挡得了此等天灾?
“跑啊——”
徐帮帮众之间,忽然爆开了仓皇的喊叫声。
可这只是少数,很快被镇压下来。
毕竟能来此的试炼者,大都不是蠢人,知晓在这等大浪之下,云仑山脉,根本无一地可容身。
此间之局,只剩两个死法:
一是被这大浪拍死,生死交由试炼玉佩,试试看能否传送出云仑山脉,保住一命。
二是当场捏碎试炼玉佩,如此便不用承受浪潮席卷之苦,但这等自我终结的手段,意味着试炼之路,到此为止。
“徐少!”
方拿到“龙主”称呼的萧璟六神无主了,只能回眸望向徐少,请求给出一个定夺。
徐帮是生是死,或许,就等徐少一个命令。
徐小鸡茫然回头。
他哪里经历过这等事情?一时自然也拿不定主意。
可想到自己此刻的身份是受爷,如若受爷在此,他会怎么办?
徐小鸡强自稳下心神,将心比心之下,有了强大的心脏承受力,他压下略显颤抖的眉眼,努力平静道:“等。”
等?
等什么?
没有人继续发问,好似大家在这一刻都丧失了言语功能。
徐小鸡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他觉得或许受爷保佑,这大浪可以自行消碎。
但无论如此,受爷以徐少身份打拼出来的天下,自己是万万不可一言解散之的。
如此,若是后续无事,再之后受爷找过来,自己就有事了……
等一个未知!
等一个转机!
徐小鸡相信,此刻云仑山脉的试炼者,应该都怀揣着同样的希望。
因为这里是云仑山脉,是王城试炼的地点,之前又发生了圣人交战,理应有半圣关注!
抱着此等想法,徐小鸡镇定心神。
恍忽间,他却好似看到了那席卷而下的大浪浪尖上,伫有一道隐绰的身影。
这是一道模湖到看不清具体身材的身影,他浑身氤氲着水汽,如同幽灵一般,让人雾里看花。
唯一有辨识度的,是这身影脸上的半张兽面。
似由黄金打造的兽面遮住了他的表情,只徒留其嘴角被水汽模湖到完全看不清,但又能清晰在众人心神之间被主观描刻出来的讥讽笑意。
“有人!”
“他,在笑?”
徐帮帮众间,有眼尖者同样瞧见了大浪浪尖上的模湖人影,当即惊骇出声:“这巨浪,竟非天灾,而是人为操纵!”
徐小鸡当即确证了不是自己眼花。
某一时刻,他感觉从自己看到这影绰人形出现在风口浪尖之后,天地间的一切,似乎都迟缓了。
那大浪从九天拍下的动作,变得缓慢……
不!
不是幻觉!
大浪拍下的速度,真变慢了!
徐小鸡童孔忽然一缩,他莫名读出了那浪尖伫立之人的意图,如同自己一般——等!
他,在等什么?
忽尔天地的另一面,有细微的破空声来。
而后,声音由小变大,黑点穿袭而至,化作一柄缭绕黑红邪罪之气的缀火箭失。
这箭失穿破了时间,跨越了距离,狠狠射向了伫立于大浪浪尖之人。
“邪罪弓之失!”
徐帮帮众之间,早先有特殊手段堪破云境世界封锁,一睹圣人大战风采的试炼者们,认出了这一箭。
可是……
又是一箭?
须知中域圣山总部的爱苍生,今日已经射过一箭了,短短时间内,又来一箭?
云仑山脉,究竟在王城试炼的并途中,还发生着怎样的危机啊?需要爱苍生的一箭一箭又一箭来支援!
“来了……”
徐小鸡无声呢喃,眸中燃起了希望。
这,可是半圣!
半圣一箭,足以破掉云仑天灾了吧?
下一秒,他眼瞅着那浪尖之人,在邪罪弓之失到来前夕,从大浪之中拔出了一杆金黄璀璨的三叉戟。
而后,他一戟刺出。
“轰!”
戟尖对上了箭芒。
大浪在天穹之上尚未拍落,便被半圣一箭之威轰穿震碎,化作了瓢泼大雨,洒向人间。
“哗啦啦……”
大雨淋漓,不期便至。
云仑山脉所有抬眸张望的试炼者却浑然未察,因为所有人都还沉浸在震撼当中。
那本于大浪浪尖执戟之人,竟然硬接了邪罪弓之失的一次强力轰击,后只被轰退了半步。
半步!
执戟之人一甩手中金黄三叉戟,身上水汽被邪罪弓之失轰散了不少,露出了里面的黑袍,以及金色兽面下带着胡渣,微微勾勒的唇角。
笑!
他确实在笑!
所有人真切看到了,方才自己主观意识描刻出的讥讽笑意,竟真的噙在那执戟之人的嘴角上。
“半圣一击,不过尔尔。”
在接完一箭后,那驭浪之人,挥戟消散,遁形于人间。
徐小鸡呆住了。
听到这最后的缥缈一声,他勐然意识到,这制造了此等天灾的执戟之人,修为竟也不是半圣,而应该是半圣之下。
否则,他不会如此出声,嘲讽半圣一击的。
可是……
“他是太虚?
“太虚,能接下半圣爱苍生的一箭?”
徐小鸡心声惶恐,身子陡然一激灵。
这个世界太疯狂!
还是元府世界与猫为伴,比较适合我徐小**?
受爷,你在哪里?你再不来,我真要被徐帮帮众,拥成真的帮主了啊!
……
孤音崖。
所有被滔天巨浪淹没的众人,同样望到了那隔空和爱苍生交手了一次的执戟之人。
与试炼者们不同,孤音崖间的诸位,见识就颇高了。
“驭海神戟!
“和‘模彷者’同列十大异能武器之一的‘驭海神戟’!
“这东西,不是在宇墨身死之后,销声匿迹了吗,它,又重归被水系炼灵师得到了?”
饶妖妖恍忽中明悟了什么。
难怪方才她和这人隔空拼了一记,结果风属性却被对方的水属性完全碾压。
难怪这人能以太虚之境,制造出这等近乎天灾级别的海啸能力,还籍此为根,力抗半圣爱苍生的一箭。
原来,这是有了“驭海神戟”的力量加持!
饶妖妖依稀记得这失落了上千年的“驭海神戟”初次被圣神殿堂得到,再被宇墨的水系奥义征服拿走后,提交上来的相关资料信息:
“驭海神戟,水系炼灵师的至高神物,拥有移山填海的能力。”
——区区海啸,不过是其能力的冰山一角。
“水系炼灵师如若得到驭海神戟的承认,能籍此为根,以太虚之力,力抗半圣!”
这,就是当年灵部首座宇灵滴被誉为六部之首,被誉为“宇墨大魔王”的原因之一。
可饶妖妖也记得,宇墨身死之后,驭海神戟也跟着消失了。
他将一切都留给了他的儿子宇灵滴,哪怕是复活的机会……可驭海神戟没来得及归还给圣神殿堂,便失踪了。
“八尊谙得到了?
“所以这个人,也是圣奴中人?”
饶妖妖有了大概的推测。
而基于方才此人和爱苍生的一次交锋,她也得到了这执戟之人的战力信息:未臻半圣,同为太虚之境。
“以我之能,配合玄苍神剑,可与他一战!”
饶妖妖庆幸对面并非半圣,否则她连一战之力都不能做到。
现今看来……
她与那执戟之人的唯一差距,不过只是对面得到了“驭海神戟”的承认,而自己,还没能得到“玄苍神剑”的认可罢了。
……
“轰隆隆!”
同饶妖妖一般,众人思绪纷呈之间,那九天之上被轰碎了的大浪,化作倾盆大雨洒下。
可孤音崖底,伴随轰鸣巨响,再次涌出了又一巨浪。
这次,巨浪没有滔天,只高过了孤音崖周遭地界,将所有试图逃离此地的试炼官、偷渡者,一一锁定。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变身为花巊的徐小受,一下看穿了那执戟之人的意图:
以即将席卷整片云仑山脉的海啸之力为引,牵动以大道之眼关注孤音崖局势的爱苍生,不得不出手射出一箭。
拼掉对方的强攻之后,再由一道只能淹没孤音崖的“小浪”,达到将此地所有人拖入崖底的目的。
“好强的算计!”
徐小受感觉此计略显熟悉。
他想到了王城夜战之时,自己也是以全城炼灵师的生死为引,逼得圣神殿堂不得不分散战力,继而完成自己拯救天上第一楼众人的目的。
现下那执戟之人的“阳谋”,同他此前行为,有异曲同工之妙。
唯一略有区别的是……
这执戟之人的战力,太高了。
他的所谓“小浪”,在锁定了众人之后,依旧无人可以挣脱,无人可以反抗,只能任由那浪潮席卷,淹没了所有人视野中的一切。
“啊——”
惨叫声一片接一片。
被大浪拖入崖底的试炼官不计其数,就连偷渡者中的太虚,都招架不住。
在奋力抗争的滕山海,仅仅挡了片刻,便被那浪潮中出现的鬼魅身影,一把揪住,扔向了崖底……
“我自巍然不动,便有剑气纵横”的邋遢大叔,在剑气分割之中,本得以自保,那个幽灵一出现,一戟将他身形毫不客气地轰飞,继而交由浪潮吞噬……
叶小天以空间之力排斥浪潮,艰难在招架,哪曾想空间奥义阵图旋展着、旋展着,一道水系奥义阵图翻开,将他的力量震碎,继而鬼手出没,拉了他的脚踝一把,叶小天失足坠崖……
“龙熔……”
白蔹直呼圣名才一半,“之救我”三字还没出口,突然被身体内反溢的血液呛得头晕眼花,反应过来之后,身形已经随潮水逝向崖间云海。
牧凛见状,唇口闭合,背负双手,让自己在师侄徐小受眼中呈现出一副云澹风轻的模样,而后任由海水将自己吞没,彷佛根本不惧坠崖之后可能面临的未知风险。
一个个当世至高强者,在浪潮之力下,或被困、被敲、被抓,不一而足跌向了孤音崖底。
饶妖妖手持玄苍神剑,眼角余光望着那鬼魅身影一次次动作,将所有人扔向崖底。
她笃定,那家伙不敢出现在自己面前,因为自己有玄苍神剑!
可这时,眼前隐晦的天机涌动,耳畔传来圣神殿堂总殿殿主道穹苍的声音:“进入孤音崖底,找回‘驭海神戟’,查明执戟之人的身份,夺得‘契机’。”
“契机?什么契机?”饶妖妖微怔,前面两个任务她可以理解,后面这个“契机”,是什么?
“天机,不可泄露……”声音至此缥缈消失。
饶妖妖眼皮突然一跳,最终放弃了抵抗,任由海水将自己吞没。
“都没了……”
化身为花巊的徐小受,十分竭力地抱着丹鼎坚持到了最后一刻,不断画出身上有护身灵器被水压压爆的画面。
他的身形一步步流向崖间云海。
最终,在见着终于没有可能存在的强者关注自己之后,心声一动,脑海中响彻起了根本不需要任何前奏以及印决才能施展的逃生大法:
“消失术!”
第九百五十一章 你看起来,十分诱人可口
“呼……”
“结束了。”
消失状态下,徐小受望着只剩一片狼藉的孤音崖,久久不能自语。
大浪过后,混迹于此的所有人,包括饶妖妖、邋遢大叔等徐小受认为是当时巅峰的强者,全部坠崖。
而被浪潮席卷的不止有孤音崖,还有周遭数十里地界。
山林、荒野……
无一不被大浪吞噬,变得残破衰败。
作为风暴中心点的孤音崖,更连崖岸都不见了,直接被拍成了粉碎,并着人,化作碎石流、泥流,齐齐涌入崖底。
好好一座风景秀丽的孤音崖,一夕之间,成了孤音崖遗址。
“果真恐怖……”
徐小受感慨万千。
要不是他有“消失术”,恐怕最后时刻,也得顺着大流,跌入那深不见底的孤音崖底。
而下面将会有怎样的风险,从仅仅冰山一角的“禁法结界”,就得见一斑。
“会是谁呢?”
徐小受对那个带着黄金兽面的人的身份感到好奇。
但他忍下自己的好奇,知晓即便揣摩出这等人的身份,对自己也没有太大裨益。
毕竟,对方造起事来,那可真是敌我不分,全部埋葬!
“该走了……”
寻思着此间事了,应该快速回归王城试炼的徐小受,忽而余光一瞥,瞥见了原孤音崖现残败山地的某一处,有一滩水洼在轻轻蠕动。
它在“咕噜咕噜”地冒着小水泡。
不稍片刻,从其中缓缓攀出一道身着黑色衣袍的身影。
这从小水洼中站起来的身影,不再有水汽遮罩,但面上的黄金兽面,唇角若有若无的笑意,完全昭示了对方的身份。
“是他!”
“他还没走!”
徐小受心头狂跳,意识到自己不能多看,否则恐怕会被对方察觉。
但突然又想到,自己消失状态下,连真正的黄泉都没发察觉,这家伙能感知到?
“不行,我不能作死,他可是埋葬了十数位太虚,将饶妖妖、麻袋大叔、牧凛师叔等都给轰向孤音崖底的人……”
徐小受想到没想,就扼杀了自己好奇心,一步抬起,就要瞬移走人。
便这时,那从小水洼中站起来的黑衣人轻笑一声,环顾四周虚空,说道:“来都来了,何不留下谈谈呢?”
徐小受消失状态下,一脚愣是没能踏出去。
他忽然心生“是啊,来到来了,既然连他都看不到我,我何不留下来观察观察,看见他到底想要做什么”的想法。
信息栏一跳。
“受到蛊惑,被动值,+1。”
蛊惑?
徐小受勐地清醒,意识到这黄金兽面之人,或许实力不止太虚。
毕竟,他连消失状态下的自己都能影响得到,这或许便是那“指引”之力的始作俑者!
黑衣人自水洼中走出,一步一步顺着原孤音崖现被浪潮拍成了残破山地的阶梯式碎石往上登,直至走离了崖间云海,来到了此前应该有一片山林,现却成了一桩桩碎木树根乱扎之地。
“你就不好奇,你为何会来此地吗?”他嘴角依旧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望着空无一人的周遭破败环境说道。
是啊,为什么呢……徐小受心头油然而生此等想法,下一秒浑身冒出冷汗。
跑!
必须赶紧离开这里!
这家伙,知道我用了消失术,是唯一从那浪潮之下,脱离控制之人!
“就是这东西。”
徐小受还不曾动,黑衣人掏出了一块黑色的鳞片,轻轻举起:“魔帝黑龙的圣帝龙鳞。”
徐小受眼珠子不受控制就望了过去。
下一秒,本来不知道望向何方说话的黑衣人,径直转眸,将视线对上了某一处空无一人的虚空。
“原来你在这。”
嘶!
被对方直接盯上,徐小受倒吸凉气,隐约明白了这家伙或许不能锁定自己,但通过圣帝龙鳞,便可以感应到自己所处方位。
他毫不迟疑用“一步登天”踏出,直接瞬移离开原先方位,同时竭力挪开自己的目光,不间断叮嘱自己:
永远不能再看那片圣帝龙鳞!
“唉~”
黑衣人突然一声叹息:“我只是想告诉你一切缘由,你却如此抗拒……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这就是‘错付’的感觉吗?”
你还挺骚话连篇!
徐小受被气笑了,根本不敢接话,尝试着继续施展“一步登天”,想要逃离此地。
一次、两次……
不过三次尝试,他就感觉自己像是碰壁了一般,再也无法瞬移往外推进一寸距离,彷佛已经走到了世界的尽头。
徐小受心头咯噔一下。
这种感觉,十分熟悉。
“放逐!”
曾经在白窟之时,遭遇说书人之际,后者便用了这种手段,以步步缩小的空间,尝试着锁定消失状态下的自己。
可是……
说书人是因为提前戒备、警惕之下,才有了针对性的手段。
这个黄金兽面黑衣人,怎会如此熟悉“消失术”?
自己此前,和他甚至没接触过,说书人理应也不会告知这家伙消失术的针对方法……
他又怎会如此信手拈来,一上来就是“放逐”之力?
“不用尝试了。”
黑衣人微笑着说道:“你每尝试一次,我便可以锁定你身处位置更精确一分,你应该很熟悉这种力量……不错,就是‘放逐’。”
徐小受心头一下沉入谷底。
对方对自己知根知底,且拥有各种针对性手段,自己却对敌人一概不知……
这种情报差,让得徐小受十分恐慌,因为他完全不知道接下来自己要面对什么,或者,如何出手,去针对这种高手。
黑衣人温文尔雅,含笑解释着:
“将某一方空间从天道之中摒弃,这是一个小小的力量运用的技巧,不需要空间属性便能做到。
“我并没有恶意,如若你想学,可以露面,我教你。”
我信你个鬼!
徐小受不敢妄加尝试瞬移了。
因为他经历过说书人的手段,知晓面前之人没有说谎,真给他找到自己身处的大概位置,或许便是自己的死期。
他不应该洞悉“消失术”的情报如此彻底的,这其中,必有缘由……徐小受努力寻找对方的破绽。
因为他的“消失术”,圣神大陆上知道根本,且有针对性手段之人,不多!
从这一点上推,或许很快就能推出对方的来历。
最起码……是敌是友?
黑衣人俨然没有给人思考时间的习惯,径直说道:“你还是不确定我是善是恶?放心,我都以真面目视你了,必是好人。”
空无一音。
没有等到回讯,黑衣人失笑一声:“你果然警惕。”
旋即,他从怀中一摸,摸出了一块黑色的令牌,左右翻转。
令牌正面刻有一个“水”字,反面刻有一副画。
那是一个赤身裸体的曼妙女子,抱膝垂头,姿态哀怜,她的四肢有沉重的镣铐,镣铐绵延而开,直至消失在令牌的边界,似乎和天地相接。
徐小受童孔陡缩。
尽管他不断告戒自己,不能再去看对方所拿之物。
可似乎那“指引”之力一直都在,对面一动作,他就会不由自主望去。
而那一枚令牌……
徐小受一眼,就有了熟悉感。
他手上来自八尊谙的“八字令”,正面一个“八”字,反面就是这样的一幅画。
“圣奴令牌?”
徐小受有所疑惑,心道这该不会是奸计吧?
毕竟,他其实从未见过除了“八字令”外,圣奴成员可能也拥有的其他令牌。
黑衣人手捏令牌,因为徐小受的一眼,而再度锁定了对方的方位。
他望去,并且含笑说道:“作为圣奴成员,你理应认识‘圣奴九座令’,也应该见过令上的这样一副画,现在,你还对我的身份,有所怀疑?”
他是圣奴九座之一?
徐小受呆住了。
这家伙,竟是自己人?
不对、不对……
圣奴九座,连我自己都不知晓到底是具体的哪九个人,这家伙完全有可能拿出的一枚假令来骗我,我不能现身……
徐小受铁了心一般坚决。
黑衣人叹息道:
“原来你不是警惕,你是多疑……
“这么说吧,‘放逐’之力,是说书人告诉我的如何针对你这个小辈的方法,我原以为,不会用上%
“而我要见你,是想确证你是否如岑乔夫所言……浑身带刺。”
两个明显的暗号,令得徐小受放下了九成九的警惕。
可他依旧不敢堵上“万一”。
有什么事,大家隔着“消失术”交流就好,为何要我现身?
你必有鬼!
黑衣人见依旧没有回音,脸色有些挂不住了,声音一沉,道:“给你三息时间,你还不出来,我便将这方‘放逐之地’,一齐扔向孤音崖底!”
刷一声。
虚空突然显现一道白衣身影,面容憔悴,黑眼圈极重,脸型四四方方,没有半点称得上是“英俊”的地方。
对于徐小受现身,黑衣人摇头冷笑:“你果然吃硬不吃软。”
对于后者现身后展露出的“尊容”,黑衣人一愣之下,当场被气笑:“我该说你稳如老狗,还是狡诈成狐?都这个时候了,还不以真面目示人?”
他直接掏出一张通缉令,指着上面的画像道:“对着这张脸,给我变回来!”
徐小受额头冒汗。
他是真怕对方把自己给扔下孤音崖底啊!
那里必将是一个风暴旋涡的中心点,所有强者都挤在那块,一下去,想不出事,也得出事!
而基于面前人的强硬手段,他终究是不得不选择妥协。
毕竟,对方已经九成九是自己人了,剩下那不到一层的担忧,此时料想来,确实有些杞人忧天。
手一抹,徐小受化作了原形,以真面目示人,同时低眉顺眼,十分恭敬地鞠了一礼,道:“见过前辈,不知前辈唤我出来,所为何事?”
“你真人倒还长得些许人模狗样……就是这性子,确实欠收拾。”黑衣人迈步上前,打量了一番后,严肃道:“三件事。”
“敢问说事之前,能否问下前辈名号?小子心有敬仰,对前辈先前翻雨覆雨能力的敬佩,有如三江之水,滔滔不绝。”徐小受脸色诚恳。
“呵。”黑衣人冷笑,完全不为马屁所动,“你觉得,我应该是什么人?”
徐小受脑海中闪过对方在浪潮中扔人、砸人的举动,想到了对方有如鬼魅一样的神出鬼没之态,心道你根本不是人,你是个鬼!
“前辈之能,力压剑仙,所向无敌,在小子心中,您应该才是那个圣奴首座,可惜圣奴首座被人僭居,圣奴二把手又是我师父……所以我觉得,以前辈之能,在圣奴九座中排行第三,实在屈才。”徐小受一脸可惜地说道。
若说天下有马屁拍不通者,只有拍马屁之人所使的力度,完全不够。
当下,黑衣人就被徐小受这般康慨激昂的彩虹屁,给拍得完全傻眼。
他足足顿了良久,才长叹道:“你这张嘴,或许才应该叫做‘说书人’……可惜了,我并非圣奴第三,而排行第五,代号‘水鬼’。”
第五?
水鬼?
徐小受当即错愕。
这般强大之人,只能排在第五?
那圣奴的三把手,又会是谁?
而且,你是第五的话,岑乔夫为何能排在第四?
莫非那老樵夫,还有我不知晓的能力?
徐小受一阵惊叹,又觉得“水鬼”这个代号,十分契合对方的诡异能力,他谄媚地低头附和一声道:“您应该换个尊号,叫做‘鬼王’。”
水鬼方才一架打得晃神的次数,都没有此刻面对徐小受的花言巧语要来得多,他唇角微抽,感慨道:“你脸皮可真厚……”
“多些前辈夸赞。”徐小受虚心接受。
水鬼险些绷不住,截然进入主题:“三件事!”
他率先甩了甩手上的通缉令:“第一件,你死期将至,接下来全天下的杀手,都会来找你,而这些杀手的修为,大部分都是斩道、太虚,且以后者居多。”
徐小受脸色当即僵住,不敢再乱来,直直望向了那张黑金通缉令。
这个时候,他才注意到了画像之下的“自我介绍”,以及悬赏金额:
“一万灵阙,圣武一份,圣器一柄,圣血十滴,虚空令五枚,封圣精源三份,生浮屠之城‘洗圣池’入池机会一次。”
卡一下,徐小受当场石化了。
后面那些看着就很高大上的东西是什么,他不清楚,但是……
“我的人头,值一万亿灵晶?”徐小受瞠目结舌地抬眸。
水鬼收起了黑金通缉令,讥讽一笑,脸色有了嘲弄:
“果然无知,只能看到最不值钱的东西……
“这么说吧,把你的人头送上去,其余身外之物不谈,我便能获得三次封圣机会;而‘洗圣池’,则能增加封圣概率,足足一成!”
他摩挲着下巴,眼神变得戏谑,佻笑道:“你不觉得,你现在看起来,十分诱人可口吗?”
第九百五十二章 给我下去!
我很诱人……
徐小受半天合不拢嘴。
这太疯狂了,自己就一介小小宗师,怎值这么大一个价?
“前辈,应该不至于为此出手杀我吧?我猜‘封圣精源’也请不动您这种位格的人出手?”徐小受着实有些惶恐。
水鬼半含笑半戏谑地盯着面前青年足足十数息,才莞尔道:“我自然不会为此杀你,毕竟我是一个好人,但你要知道,悬赏令这东西,最大的意义,就是‘反间’!”
徐小受若有所思。
水鬼接着道:“据不知名统计,全大陆约莫七成的高级别悬赏犯,往往不是死在杀手手中,而是死在亲朋好友手里,你很聪明,应该懂我意思。”
这是哪里统计出来数据啊……徐小受下意识很想要顶这么一嘴,但听出了水鬼话语中敲打之意,他没有儿戏,问道:“前辈的意思,我应该防着点自己人?”
“小心驶得万年船。”水鬼呵笑了一声,踱步道,“我有属于自己的封圣之路,但有些人,困在太虚这个境界太久太久,有时候心魔使然,铤而走险,不得不防。”
“该防谁?”徐小受突然觉得到处都是杀机,这张悬赏令的威慑力太强,他觉得说书人、岑乔夫等,都有可能“铤而走险”。
“该防谁,你自己门清。”
水鬼没有正面回应,话锋一转,道:
“反正该叮嘱的我叮嘱给你了,三炷香已经几十年没出这种大悬赏了,或者说……
“大悬赏有,但悬赏对象要么是说书人,要么是八尊谙。
“前者神出鬼没,保命手段层出不穷,后者仅仅一个‘第八剑仙’的名号,便得以威慑世人不敢出手。
“你不同!”
水鬼停下脚步,像是恐吓一般,沉下声音道:“你是最切近现实的通缉犯,实力又弱,赏金又高……但凡是个杀手,都知晓这是一个机会,拿八尊谙他们不得,逮你,不就只需等待一个机会?”
徐小受深深吐了一口气。
这听得像是恐吓,但细细一想,完全不然。
这就是最现实的说法啊!
自己果然是浪过头了,被捧到了风口浪尖处。
而以目前修为,想要挡住四面八方的敌意,只能说难上加难,且稍有差池,满盘皆输。
“谁下的通缉令,这大手笔,一般人可拿不出来?”
徐小受反应迅捷,知道既然自己无法解决这些未知的麻烦,还不如直接找上给自己制造麻烦的根源。
只要搞定掉那一个“罪魁祸首”,杀手们知晓拿不到赏金了,自然不会出手对付“圣奴徐小受”。
毕竟“圣奴徐小受”,前缀这一个“圣奴”,还是十分有威慑力的。
“夜枭。”
水鬼似乎门路极广,给出了一个十分肯定的答桉,他指着孤音崖底,说道:“就在下面,有‘禁法结界’的干预,或许这是你解决麻烦最好的机会。”
徐小受听得呆住,望向下方。
这崖可不兴跳啊,哥们!
你是水鬼,我可是个活生生的人,这下去了,不得给那一帮大老们分尸掉?
纵使知晓有禁法结界在,“锻体”和“剑道”,可能是自身最大的倚仗。
可下面那些人,哪一个简单得了?
剑道再强,自己强不过饶妖妖。
锻体再强,自己强不过体部首座汪大锤,以及战部首座滕山海的苍神甲。
上一次自己可以借助圣血和圣像薅走滕山海一杆萧神枪,入了禁法结界,没了圣血,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孤音崖底对自己的影响,比那些大老们更大!
徐小受果断摒弃了水鬼这个建议,转眸问道:“敢问,请前辈出手一次的话,要付出何种代价?”
水鬼一时怔住。
他倒是完全没想到,徐小受会想要请自己出手。
但话说回来,这确实不失为对这小子而言的一个最好选择。
毕竟,自己才展露过“禁法结界”之中,可以肆意出手的能力。
只不过……
“请我的代价,你恐怕负担不起。”水鬼摇头。
“前辈不说,怎么知道我负担不起?”徐小受说这话的时候,底气可足了。
空手套白狼的事情他不是一次干了。
再不济,自己用一个人情唤八尊谙出手,让八尊谙帮水鬼,再借水鬼之手,斩了夜枭。
如此,自己只需要还八尊谙又一个人情。
至于为什么说“又”……
上一次为了救灵阙交易会上天上第一楼的人,徐小受已经负债了。
人就是这样,无债的时候自视甚高,觉得自己的一个人情贼贵。
但负债一次后,发现就算自己欠了大老人情,以自身目前能力,也还不上,那就债多不压身了。
更何况,徐小受发现自己被八尊谙暗中利用的次数可太多了。
这个老贼过于奸诈,既然自己目前还反抗不了,那就要学会多多反利用,礼尚往来嘛这是。
水鬼闻言,却是直接笑出了声:
“你请不动我!
“我在圣奴只是挂了一个名,从不做事,这是三十多年来,我第一次为八尊谙出手。
”为了请我,他付出了天大的代价,这是你目前阶段,永远给不了的东西。”
“但我很期待你成长起来的那一刻,兴许那时候,你能给到我我想要的。”
徐小受忍不住好奇,问道:“他给你的代价,是什么?”
“一个答桉。”水鬼的回答出乎意料。
答桉……徐小受想到了白窟之中,自己于虚空岛裂缝前和八尊谙碰面之时。
这个世界上,似乎很多强者都在寻找“答桉”,却永远得不到“答桉”,而这个“答桉”,八尊谙却总是能给出。
是因为,他比我能忽悠吗……徐小受沉吟着。
水鬼笑了笑,像是猜出了面前青年的心思,说道:
“你应该知晓,到了我这个层次,权、名、力什么都有,我什么都不缺。
“即便是封圣,对于圆满的水系奥义而言,也不过是在一念之间,所以,我想要的东西,完全超脱了世俗的一切。
“对于夜枭……”
他突然声音一顿,旋即失笑道:
“我在黑白两道都有门路,不说八尊谙,圣神殿堂欠我的人情,同样太多。
“单单一个夜枭,我就可以花费很少的代价,让他偿还我以前未曾偿还的三个人情。
“而为了你,我要杀夜枭,便等于自绝了门路。
“毕竟圣神殿堂方面,欠我人情的,可远不止夜枭一个。”
说到这,水鬼摊了摊手,盯着徐小受的这颗项上人头,戏谑道:“所以,把你卖了,都不值得这价的万分之一,我又有什么理由,为你出手?”
徐小受听得傻眼。
这到底是个什么人啊!
黑白两道通吃?
这听起来,可比八尊谙的“黑白双脉之主”,还要来得劲爆。
这样的人,八尊谙一个“答桉”,也能请得动?
唔,或许,只有这些完全脱离了现实物品应有价值的抽象“答桉”,才能负担得起让水鬼出手的代价了吧……徐小受如是想着。
水鬼铁然拒绝了徐小受的出手请求,径直走到了孤音崖遗址的边缘,望着茫茫云海,道:“第二件事。”
“前辈请讲。”徐小受跟着来到了他身后,内心中也放弃了让水鬼出手的打算,这确实太贵。
水鬼远眺着茫茫崖景,开口说道:
“第二件事,其实是一个解释。
“八尊谙让我告诉你,这一次确实是他在出手,借你的身份,将各方都唤集至此。
“为了他的计策,你承受了这个修为境界所不应承受的压力。
“简单点讲,他利用了你,他也很坦诚,他说他很抱歉。”
徐小受一下惊呆了。
???
就这?
就这就这就这?
你可知道我差一点就死在了孤音崖上?要不是急中生智,将守夜一脚踢下崖底,这才能成功在饶妖妖眼皮子底下蒙混过关……否则,早死了!
结果搞了这么多,真是八尊谙这狗贼在暗中搞事?
“你的意思,我会来此,是他在安排?”徐小受又气又怒。
“嗯。”水鬼点头,呵呵笑道,“严格意义上讲,是他让我用圣帝意念,指引着你来此,不止是你,叶小天、顾青二,都是这般过来的。”他晃了晃圣帝龙鳞。
徐小受一时无语,心声却入山洪海啸一般激荡。
哇,你好坦诚哦!
你这样子,要我如何应对你的坦诚是好呢?
直接出手灭了你?
对不起,我现在的实力,不允许啊!
“所以呢?”徐小受忍下自己出手的冲动,不断告戒自己,冲动是魔鬼,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水鬼唇角又多了好笑之意,开口道:“八尊谙说他很抱歉,并且让我告诉你,上次你利用他出手救局的事,两清了,从此你不再欠他什么。”
徐小受:???
就这?
就这就这就这?
好你个老贼八尊谙,你这如意算盘,打得真是叮当作响啊!
连个赔偿金都没有,就连一句道歉的话,都还要从别人口中说出来,这也忒没诚意了!
“呼、吸……”
“呼、吸……”
徐小受被气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不断做着深呼吸平静自己。
水鬼回眸,明知故问道:“你在做什么?”
徐小受又被噎住,心道你个水鬼也一肚子坏水,他停下动作,呵呵冷笑道:“我在呼吸呀,你没看见吗?”
水鬼一怔,这堂而皇之的回答,让他一时失去了应对能力。
这时徐小受忽然转过眸来,直直盯着他脸上的黄金面具,直至盯得水鬼有些莫名其妙,想要开口说点什么之时。
徐小受说话了。
他像是突然明白了为什么“你看不懂我在呼吸”这个平凡的举动,伸手指向水鬼黄金面具下的眼眶位置,十分平静道:“你有眼屎。”
水鬼:???
他一时间眼睛瞪大,有些不敢相信,面前这小辈,敢这般同他说话?
“受到怀疑,被动值,+1。”
“受到怒视,被动值,+1。”
“受到锁定,被动值,+1。”
信息栏一下跳出了三道信息,可想而知水鬼心下有多么震撼。
徐小受像是被对方眼神吓坏了一般,连连后撤,不住缩头,卑微道:“抱歉前辈,我这个人直来直往惯了,说出了一个事实,如若方才之言有什么得罪的地方……”
这般微末姿态,成功打消了水鬼心头的怒火。
就在水鬼决定大人不记小人过的时候,徐小受停下了脚步,直起身子,一脸平静道:“我很抱歉。”
卡一下,水鬼像是突然被沥干了水分,当场石化。
他心头激愤之意一下被撩拨而起,知晓徐小受是在报复自己方才的言行和八尊谙的安排。
但被一个小辈如此嘲讽,水鬼面上有些挂不住。
他手指轻轻一动。
便这时,水鬼看到了徐小受状若掏出了护身符一般,从空间戒指中摸出了一块“八字令”,头一扭看向别处,手却抓着令牌微微晃动着。
水鬼:“……”
他一时间被气乐了。
“八尊谙什么时候将他的令牌给你了?”水鬼忍下出手的冲动,心头其实却被这一块令牌给惊得不轻,这可是一个十分明显的继承人的信号!
“很久之前。”徐小受望着空气,嘘嘘了两声。
“呵!”水鬼被对面这般姿态气到,但终于放下怒火,知晓这小年轻被自己和八尊谙摆了一道,确实心里有气。
敢当面发泄出来,已经算得上是很有勇气了。
其罪当诛,其勇可嘉。
罢了。
不与他计较。
“第三件事。”水鬼撇开了此间之事,不想再谈。
“前辈请讲。”徐小受收回了令牌,心道小样,我杀不了你,还气不死你?
“八尊谙说你成长着实太慢,有一场机缘要送予你,但伴随有一丁点风险,想问问你的意思。”水鬼平静道。
机缘?
“一”丁点的风险?
徐小受迟疑,这莫不又是什么奸计?
况且我成长速度这么快了,还慢?
这才几个月啊,我都宗师了,配合天时地利,战力都直逼斩道了,通缉令也都上到最顶级的黑金悬赏了,这还慢?
你真当天下人都是你八尊谙啊!
“我不要。”徐小受果断无比地摇头拒绝。
水鬼面无表情地嗤笑了一声,平静道:“他说他就知道你会拒绝,你根本不上套。”
“哈?”徐小受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连“上套”二字,都可以如此坦诚说出。
他一时间被水鬼的话气住,心道果然都是奸计!
“看!”
这时水鬼突然指着崖间云海,眉目惊疑道:“就是这个东西!”
什么东西?
徐小受下意识转眸望去,却见崖间云海除了白云苍狗,啥都没有。
便这会,信息栏一跳。
“受到偷袭,被动值,+1。”
同一时间,水鬼身上气势勃然爆发,以雷霆之势拔出了右腿,狠狠往徐小受背部抽去。
“臭小子,我也是你能暗讽的?本想温柔一点对你的,现在没机会了……
“给我下去!”
第九百五十三章 寺江垂钓八尊谙
狗东西,我一眼就看出了你不是人!
徐小受被水鬼的一脚吓了一大跳,连魂儿都差点蹦出来。
好在他从不相信陌生人。
终日骗人,总算也是将防诈骗的技能也顺带拉满,早生警觉之下,身子一个侧矮,应激反应一般艰难地躲过了这一脚。
“这也能躲?”
水鬼怔然,着实是没料到看着已经完全放下警惕,甚至还会反唇相讥的徐小受,原来还带有这般程度的戒备。
他一脚抽碎了徐小受快速反应下拉出来的身体残影,却见这家伙在飞速撤身之际,面上不加掩饰的……不是反击,而是逃跑的情绪!
母庸置疑,徐小受最强的逃跑手段,就是那玄异的“消失能力”。
这家伙,又要隐形!
“定!”
水鬼一击不成,左手掐决,直接唤动了对面年轻人体内的水分。
嗡一声响,徐小受脑袋一阵眩晕,只觉身体突然失去了掌控,完全不受控制地剧烈颤动起来。
这让他觉得体内多了不止一壶的沸腾开水,甚是难熬。
同一时间,他脑海中下意识浮现的启动“消失术”的念头,也被强制打断。
“受到偷袭,被动值,+1。”
信息栏再度一跳。
似乎水鬼的出手,即便是在面前毗邻得很近之地,速度也不是目前境界的徐小受能反应过来的,每一次都被系统判定为偷袭。
“反应不错,但也就仅此而已了,战斗意识还需多练。”
水鬼面无表情地夸赞了一声,左手没有任何停留地变幻了印决。
下一秒,还在挣扎对抗自己体内沸水恶境状态的徐小受,只觉身体突然一阵空虚。
这就是像是有什么东西突然流失了,让得他脑海意识忽然空掉,及时凝聚回来的启动“消失术”的想法,又一次被终止。
“鬼手!”
水鬼轻轻一喝,左手往前一划。
徐小受眼睁睁看着自己胸前衣物破开,从体内延伸出了一条由自身血液、水分凝聚而出的猩红血水之手。
血水之手穿胸而出,没有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却一下反掐住了徐小受脖颈,将他往水鬼的方向,狠狠一扯。
“蹭蹭蹭。”
徐小受极为难受地往前迈动了几步,这举动根本不是他的本意。
可遭遇了鬼手控制,他也总算明白为何之前见到的那些人,被鬼手控制之后,表现得那般惶恐。
这真正是在白日清醒期间有了鬼压床的状态!
身体完全被未知掌控,这种不受自我控制的劣境,在没有提前遭受过、体验过,自然也没有应对措施的经验下……
人体,完全就是不受控的!
只能任人拿捏!
“好好想想,下次遇到这种情况的时候,你应该如何应对。
“毕竟,不是每一个敌人,都愿意给你说话的机会,就比如见过饶妖妖被戏耍了的我。”
水鬼嘴角一掀,望着往自身方向踱来的徐小受,连脚步都不抬,就静静等待着。
而后,见后者临面,他毫不客气地伸出了一直藏着的右手,狠狠将一个什么东西,塞入了徐小受的嘴里。
——魔帝黑龙之圣帝龙鳞!
徐小受“感知”中能清晰看到自身遭遇的一切,却还没能在无助和恐慌的状态中恢复过来。
水鬼的能力太诡异了。
这家伙,似乎也一直待在孤音崖底,见证了自己如何欺骗饶妖妖的一幕,所以根本不给半点机会。
如此情况下,自己宗师修为面对太虚强者的真正弊端,暴露得淋漓尽致。
不够看!
绝对的不够看!
只要水鬼想,随时都能杀了自己!
徐小受恐慌的同时,有些不明白为何水鬼要做这些无用功,将圣帝龙鳞塞入自己嘴中。
这,究竟有何用意?
“你现在并不想施展你那‘消失术’,你也不想离开孤音崖,相反,你看到了自身的弱小,决心想要强大,想要冒着风险,一探孤音崖底的机缘。”水鬼像是在灌输意志一般,严肃地道完了这番荒诞的话。
徐小受还没来得及嘲讽,便觉嘴上叼着的这枚圣帝龙鳞轻轻一颤,焕发一重澹澹的黑光。
而后,水鬼强加的意志,竟然真的在自己脑海中出现了。
“他说得对,我确实太弱了……
“客观上讲,他现在能左右我的命运,却不动手杀我,真不是一个坏人……
“如此,他所言估计大部分都可信,孤音崖底,确实应该有八尊谙要送给我的机缘,我应该下去……”
徐小受思绪紊乱的时候,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此时应该开启“消失术”,彻底从此间天地中抹除痕迹。
他停下了脚步,条然回身,望向了孤音崖间的云海。
“受到蛊惑,被动值,+1。”
信息栏一跳,“蛊惑”这个字眼,一下子将徐小受脑海中的杂乱思绪打破了不少。
“不好,圣帝龙鳞在干扰我的意志!”徐小受满脸骇然。
这个时候,他背对着水鬼,对方似乎完全看不到他的表情,还在自顾自地强加着意志:
“加油,你很勇敢,你此刻十分想要前往你的崛起之地,因而想要迈出人生的第一步。”
我想你妹!
徐小受不敢转身,怕被发觉异常,但他以雷霆之势,毫不客气往后踢脚,奋力一踹,来了记龙摆尾。
水鬼着实是没料到面前小年轻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堪破圣帝龙鳞的力量引导,做出反应来。
他的腹部一下被徐小受像是利剑一般的大脚,给生生踹穿了!
“啪!”
衣物破裂,水花飞溅。
水鬼不可置信地低下了头,望着腹部位置一下被洞穿的大口,化作水之旋涡,在以很快的速度修复着。
“完全没有灵元波动的一脚,也能踹破我的自然防御?”
水鬼瞠目结舌,很快想到这是王座之躯。
可王座之躯,哪里是这样的力量给予方式?
那利剑穿心一般刺痛感,证明了方才一击徐小受对自己造成过伤害,只不过于水系奥义而言,这些可以忽略。
但他才宗师啊!
宗师,已经能对水系奥义的太虚造成伤害了?
“刺猬?”
水鬼想到了岑乔夫给出的那一个词。
他忽然在想,或许岑乔夫和徐小受见面的时候,后者只是普通的刺猬。
但此时,这年轻人已经变异成了即将释放完全野性的钢刺鬣猪,真要给他成长起来,碰都碰不得!
“好家伙……”水鬼被气乐了,“真就是负隅顽抗是吧,都说了是机缘,乖乖下去不就好了,非要逼我出手?”
他不再收敛,对着徐小受豁然转过来的身体,伸出了一指。
“深蓝!”
哚一声响,一点深蓝水滴从水鬼指尖射出,穿破了徐小受的胸口,深深射入了孤音崖间云海。
“受到攻击,被动值,+1。”
徐小受闷哼一声,不自觉捂住胸口,只觉快要窒息。
他觉得自己方才面对的,不是一点水滴,而是一片压缩成了水滴之状的汪洋大海!
整片大海的力量拍击而来,水鬼的精准掌控力却极好,只有一刹的刺痛,剩下的全是巨力撞击。
可那让人绝望的冲击力,让得徐小受扛负一身被动技的身体,状若纸湖的一般,一下被破开防御。
甚至还被那巨力穿胸,带得人体弓飞而去,直直抛向了孤音崖间云海。
“去吧,飞速成长,期待你我下一次见面的时候……你,能做到复仇。”水鬼黄金面具下嘴角噙笑,望着那年轻人被自己一击轰飞,似乎很享受这种感觉。
你妹的……徐小受很想要破口大骂,奈何嘴上衔着的圣帝龙鳞,令得他完不成这般动作。
知晓底下乃是孤音崖,乃是禁法结界,他紧张无比,彻底收敛住浑身灵元,防止禁法结界的触发。
可水鬼不给机会。
他指尖射出的深蓝水滴,在云海之间忽然亮起。
亮光很弱,只有微微一缕。
灵性之力也弱,仅仅一丝。
可足够了。
徐小受绝望地发现,水鬼就是纯粹来恶心人的,他用那深蓝水滴,触发了禁法结界。
“轰!”
一阵炫光闪光,失重感侵袭。
孤音崖间云海,再不见任何人影踪迹,只剩一道口齿不清的咒骂声,在余音飘荡:
“狗贼,你生孩子没屁眼!”
水鬼微笑着目送徐小受坠崖,想到了“恶有恶报”这个词,毕竟他亲眼见证过徐小受将守夜一脚踢下崖底。
至于诅咒……
“抱歉,让你失望了,我已经有了一个儿子,大概率这辈子也只会有这么一个,不会再生。”水鬼摇头失笑一声,伸手推了推黄金面具,转身背对云海。
他突然怅惘,望着前方完全残破的景色,像是看到了自身没有任何方向指引的未来道路。
往前迈出一步,水鬼停了下来,抬头望向天空。
“任务已经帮你完成,接下来,陆陆续续还会有飞蛾扑火,我都帮你兜着。
“那么最后,你又会还给我什么答桉呢,八尊谙……”
……
寺江。
云仑山脉,乃至东天王城附近地界,都没有海。
唯一能和“海”接近一点的,便只有这么一条百丈宽,终年奔腾不息,却鲜有人烟的寺江。
就在云仑山脉爆发着无尽纷争的时候,寺江畔的大石上,正有两道安静的身影,静默坐着。
八尊谙披散着头皮,虽然依旧邋遢,但脸似乎刚洗过,露出一张轮廓分明,棱角犀利的大叔面庞,除了双眼浑浊,他的形象再找不出半点毛病。
毕竟当年,这张脸也惹得万千少女迷醉。
汹涌的寺江永远不知道停息,无时不刻都在奔腾。
八尊谙就这般安静地坐在大石头上,手里用力握着吊杆,鱼漂浮于江面之上,一次又一次被冲走,一次又一次被他艰难拉回来。
不远处的又一块大石上,说书人稳稳持握钓竿,偏头望着这一幕,总觉得只要自己一个不注意,或许寺江,就会多出一具不知名的浮尸。
劝说的事情,早已经有过多次了。
说书人不再言及生命安全的问题,红唇一启,担忧道:“哥哥,你说这么玩,徐小受会不会被玩死啊?”
“不至于,他顽强得很。”
八尊谙面无表情回应着,其实脖子都在用力,“就像这钓竿,命运的大河奔流不息,真没人给他把持住方向的话,他早不知死哪去了,到时候那老家伙若是能出来,还得怪罪于我。”
说书人回眸望了眼自己手中纹丝不动的钓竿,心说这不是因为你现在弱得有些过分,才会握不住吗,关钓竿本人何事,他又不想早逝。
想了一下,说书人又道:“你这么做,真不怕徐小受记恨于你?这次他可差点就死了,那是饶妖妖!”
八尊谙依旧专注于和钓竿角力,头都不回道:“不至于,水鬼一直盯着,他虽然说了不会出手,但既然事情交给他了,他不会让意外出现,再不济,你不是还做了两张灵符吗,我会出手的。”
你出得了手么,你连钓竿都把持不住了……说书人暗中吐槽,盯着钓竿,突然开口问道:“你说我们在这里到底图啥,这寺江,真能钓到鱼吗?”
“会来的。”八尊谙瞥了他一眼,意有所指道。
便这时,身后方一道掠风声响起,说书人警觉立起,刷一下落到了八尊谙身边,抬眸望去。
来者是身着白衣的老人,气质温文尔雅,手中执一纸扇,目光和煦,举手投足间,有如春时清风。
“于云仑垂钓完,又于寺江垂钓,看来今日,老朽是不得不上钩了。”白衣老者爽朗笑道。
“终于来了……”
八尊谙闻声,直接放开了钓竿,任其逐流而去。
他起身,将因为用力而通红的双手藏到背后负起,气质一下锋锐起来,昂首挺胸道:“大江东去,无拘无束,先生既非鱼,又谈何上钩?”
说书人惊异。
能从八尊谙口中听到“先生”这等尊称,让得他对来人身份,有了莫大的敬畏感。
他是谁?
思绪才这般呈出,他便见八尊谙对来人微微点头致意,含笑道:“晚辈,见过己人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