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三章 心泰崩了！
一拳。
风声呼啸，电光流转。
那于拳心处骤然炸开的白紫电芒，像是一颗突然爆开的太阳，裹挟无穷灵元之力，猛然轰击向了整一个灵阵空间。
“极尽裂电拳！”
王座级别，雷电属性。
无任何玄虚幻象，在绝对力量的代表之下，这一拳以最摧枯拉朽之势，狠狠印在了面前空间之上。
“轰隆隆——”
一声足以将人耳膜炸裂的巨响爆开。
如预料中的一般。
这一拳过后，面前空间寸寸波纹，随即片片凋谢。
不远处的八门、八门前的断肢残骸，包括周遭的原始森林……统统都在一式“极尽裂电拳”下，化作泡沫一般，碎裂而开。
“果然，都是假象……”
姜泰镇定的看着目前的一切，心下淡然无比。
姜宇同他说过，灵阵中所见的一切幻像，具为虚假。
若到了最后关头，真无计可施之时。
以莽力破阵，永远不失为一条康庄大道。
挥出这一拳的瞬间，姜泰脑海里其实闪过了无数的可能性。
此间灵阵，可能是由人操纵触发，也可能是自己二人主动触发……
但无论如何，真要在灵阵中被耗费了大量时间，任务，也就等同于失败了。
他等不下去了！
纵使一拳过后，最后要面对的，是整一个徐氏一行人的注目。
他姜泰也有自信，可以在任务失败之下，飘然脱身。
可是，事情的转机便是来得如此突兀。
便在空间破碎，天上第一楼底层阁楼的残灯败烛画面重现之际，姜泰眼角余光之中，有一黑色人影在斜前方喷血，倒飞而出。
“嘭！”
大门侧房之前，那黑色身影重重砸于其上，激荡起古楼结界光波流转。
骨骼“咔咔”碎裂，电流“滋滋”作响之声，在幽暗无人的天上第一楼底层阁楼之中，是如此刺耳。
“噗！”
黑色人影胸前衣物炸裂，护身的界域被轰出了一个大洞。
甫一落地，血液、内脏碎片，连带着牙齿，便是尽数喷吐而出。
姜泰：？？？
他整个人傻眼掉了。
“姜、宇？”
瞳孔猛地晃颤，姜泰懵了。
明明在灵阵之中，自己也只是抬了一脚，然后落到了原位。
可现实画面内，他竟是直接从大门一侧的阴暗角落处，步到了另一侧姜宇的面前。
这一拳轰出，碎掉的不止是灵阵中的原始森林画面，还有姜宇毫无防备之下的半个心脏。
“怎么会……”
姜泰惊愕呢喃，拳头之上还有残余电光闪烁。
他知道作为绝对攻击型炼灵师，自己的一拳之威，究竟有多么恐怖。
原先一拳过后，再出一拳护身的想法，已被这莫名奇妙的变故，给活活打没了。
“怎么会……这样？”姜泰失神了，啪一下捏碎了拳光。
“蠢货！”
虚弱倒地的姜宇挣扎着抬起了头颅，他眼里也满是不敢置信，可现实如此，容不得他不信。
“你疯了？”
“老子……我不是跟你说过，入了灵阵，一切靠我？”
“你遇到的任何事都……唔，都不要相信，等我破阵吗……噗！”
姜宇再喷了一口血，随即将残余血沫呸出口，手撑着地，继续仰头，“麻蛋，老子就快要有眉目了……”
姜泰瞪大了眼，一脸惊容，眸底已经有了歉意。
这熟悉的口吻，这一被激怒就会有“老子”出现的用词，这先前确实对自己说过的一般无二的劝告……
姜宇！
这是真的姜宇！
“抱歉，我……”
灵台仅存的一丝清明与提防，令得姜泰双脚死死锁在地面，不敢动弹，他抬手挠头：“我看见了你被杀了，想到时间着实过了太久，有点憋不住……”
“你憋不住也要憋！”
姜宇低低怒吼着，“老子不说了么，灵阵中的时间流逝是不一样的，没你想象的那么久，其实也才几息时……”
“嗖！”
前头姜宇愤怒的画面是如此真实。
可灵念丝毫不曾放松，一直在纵观八方的姜泰，赫然窥伺到某一个熄了灯烛的低矮木桌之下，空间波纹之间，有一道偷窥的目光，似乎感应到了要被发现，低弱的嗖一声后，消失不见。
“猫？”
那一簇白毛，以及在黑夜中有着微弱亮光的窥视猫眼，赫然是在灵阵中幻境中，第一个大漠幻境里出现过的，那一条拉长了的白猫。
“第三重嵌套灵阵！”
这一刻，姜泰手臂上汗毛倒竖，头皮发麻。
自己，尚还在灵阵之中？
“嘘。”
他将计就计，竖起手指，打断了“姜宇”说话，传音道：“你听到了什么？”
“什么？”姜宇一愕。
姜泰心头绝望了。
堂堂王座，即便受了自己一拳，你又还是谨慎无比的姜宇，怎么可能连那一声都不曾听见？
“滋滋——”
拳头之上，白紫色的电芒重新拉起。
那如千鸟鸣涧般的悦耳声响，落在了扑身倒地的姜宇耳中，便像是催命的号角。
“你不信我？”
姜宇悚然凝眸，一下子面无血色：“这次我是真的……艹！你疯了？”
姜泰不语。
拳头之上的电芒再度高涨一倍，直接将整条手臂都给裹住。
“鸡……”
姜宇吓得连蜷身都不会了，尖叫着就要喊出“姜泰”的名字，可适时住口。
即便任务失败，即便姜泰被灵阵给折磨疯了，二人尚处于易容状态，不喊出对方的名字，便是对这次任务的最后尊重。
可看着姜泰那狰狞的面容，姜宇心头有如啃屎了一般难受。
“你他娘的疯了！”
姜宇都要哭了，“这一拳我白挨了行不，你不要再乱搞了我求你，大爷，我叫你大爷还不行吗？你停下来，我破阵给你看……”
他掏出灵阵珠。
其实能清晰感受到，周遭的灵阵波动已经无了。
可是面对即将失控的姜泰，姜宇只能用话术搪塞，将面前画面用最简单的解释，传递给无脑的姜泰：这是第三重幻境，你要停下！
姜泰没有停下，他手臂高扬，电芒耀眼，若要点亮整个虚幻的夜空。
“五域没有土。”姜泰低声道。
姜宇挣扎着起身，抹了抹面上鲜血，目中浮现了喜色。
“五或！”
他大爷的，还好你不蠢，还好你还知道问暗号……这一刻，姜宇心头松了一口气。
最后的暗号，不到最后，是不能出口的。
但同样，这也是用来验证身份的最后一个手段。
对上了暗号，自己，也便安全了……吧？
“嗯？”
视线所及，得到了对接暗号的姜泰，反而是深深的闭上了眼，无言叹气。
“？”
姜宇一怔，什么意思？
姜泰重归睁开了眸子，目中有着悲痛，对着面前血人直摇头，“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其实已经没了，连暗号都能对上来……”
可想而知，姜宇临死前，遭到了多么可怕的刑讯逼供！
“我会为你报仇！”
姜泰拳头一紧，电芒爆涌，斩钉截铁说道。
随即，炽拳一挥，脚步不曾动，一道白紫色的光芒便是随着拳向爆射而出，径直贯穿了姜宇的整个胸口。
“轰！”
血肉糜烂，喷溅得满地都是。
“滋滋滋——”
那愉悦电鸣声响彻于周身每一个细胞，姜宇思绪空白，焦黑无比的整个人抽搐着，手上握着的灵阵珠啪一下，应声而碎。
“老、老、老子……”
“草拟大爷！”
“沙雕、蠢货……我踏马直接无语……”
姜泰眸子微眯，看着那即便是在抽搐，也要用言语激怒自己迈步前进的“姜宇”，不屑一笑。
他抬手便是一个响指。
“嘭！”
姜宇的脑袋当场炸开，无头躯体软倒在地。
……
“闹剧，该结束了。”姜泰收袖，微一昂首。
脚不动，扭过头。
他看向了厅堂尽头处的黑暗，眉宇间满是冷冽，以及自信。
从那白猫出现的一刹，“姜宇”说的任何一切，都已经毫无意义了。
阁楼便是阁楼。
大漠便是大漠。
唯一能标识现实与幻境的，便只有代表物。
这一点，即便他姜泰不是灵阵师，都在无数次的破阵之中，有了十足经验。
那白猫既然出现在了灵阵幻境中的大漠一次，便注定了那是代表灵阵世界的虚拟之物。
而在这阁楼之中，他再度被自己发现。
那便意味着，此地，依旧只是幻境。
虚拟之物，又怎么可能出现在现实世界中，出现在自己和“真实的姜宇”对话之后，还会偷听？
不可能！
所以，一切都是假的。
包括这栩栩如生的底层阁楼，包括姜宇，包括自己和姜宇交谈的一切……
暗号固然有用。
但只要是人言，都是可以逼问出来的。
至少，在姜闲长期以来的“转意孔”能力震慑之下，姜泰根本不信这个世界上，有真的能藏住的秘密。
没什么可说的。
一切，都来源于自信，王座的自信！
“咚。”
偏堂侧门口，高悬着的古木老钟，在积蓄完风力之后，再度发出一声沉闷钟响，涤荡人心。
似乎，它也在为姜泰的推理而鼓掌。
姜泰冷笑。
搞得还挺真实！
连这等初始进楼的细节都有，不愧是能压住姜少的徐家小子！
“出来吧，还玩？”
前头没有回应，姜泰再度高声说道。
破罐子破摔，既然都搞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徐氏一行人不可能不知晓了，那他索性敞开了讲。
“啪、啪、啪！”
阴暗角落处，突兀的响起了缓慢而富含节奏的鼓掌声。
“聪明。”
一声低叹，有着三分赞赏，三分钦佩，外加四分对自身睿智的无可奈何。
这是姜泰能明显听出来的。
除此之外，这个声音……
果然是徐少！
他果然，早已经有所准备了！
“你说，既然还在游戏之中，为何你还不敢挪动脚步？”黑暗之中，疑惑音继续传来。
姜泰灵念往前头扫着，可完全窥伺不到人影。
他心头更加笃定这是幻境。
毕竟如若是现实，区区一个连宗师可能都没有的小子，又怎么能在王座级别的灵念扫视之下，不被发现？
“这次我们认栽了，我的同伴呢，交出来。”
姜泰眼珠子不停沽溜沽溜转着，扫视着四周，“人还给我，我们立马退去，不再打扰。”
“真是高傲呢，说来就来，说走就走？”那徐得噎的声音中有着清冷笑意。
“人！”
姜泰重重重复了一遍。
他不要结果了，只要人。
今日这灵阵，他真认栽了。
都这个时间点了，普通王座都能死上一遭了，姜宇还没破阵成功。
这天上第一楼，估摸着只有姜少派斩道级别的人过来，才有可能让任务完成。
“人？”
“人本少不已经还给你了吗，你还要啥，要我？”
徐得噎的声音依旧定点的从黑暗处传来，没有像幻境一般的四面八方都是回音。
然灵念所聚，依旧空无一人。
可恶……
姜泰握紧了拳头，不跟话语，自顾自问道：“你在拖时间？拖时间有什么意义？再拖下去，我同伴灵阵大宗师，便是要将你的灵阵彻底破了！”
场面突然安静了一下。
随即。
“扑哧！”
一声压抑不住的娇笑声出现。
后续似乎是强行捂住了嘴，笑声戛然而止。
姜泰听得一怔。
停顿了一下后，黑暗处低低的骂声出现了。
“靠，能不能憋着点，你搞什么鬼？”这是徐少的骂声。
“憋、憋不住……”这个娇笑声的同款声音，还在颤动。
“忍啊，蠢货！”
“忍、忍不了……”她还在抖！
“滚回去睡觉吧你，都说了不用你了，区区两个王座，我一个人就能搞定！”
“不嘛，我要看戏！”
姜泰：“……”
他额角有着青筋暴起，拳头捏得噼啪作响。
区区两个王座……
这些人，是真完全不将自己放在眼里？
还在嘲笑？
“够了！”
他重重一吼，声震如雷。
整个楼阁中低议声转瞬被清空，那“够了、了、呃”的回音绕梁，三日而不绝。
安静。
死寂。
徒留姜泰惴惴不安的怦怦心跳，在幽暗中破显突兀。
“扑哧……唔。”
还是那声娇笑。
还是那声足以将人心无名怒火撩拨至极致的憋不住的嘲笑！
“草草草！”
姜泰瞬间目眦欲裂。
他很想要冲上前将黑暗撕碎。
看看那一声娇笑声，究竟是何人所发。
探探那黑暗的尽头，究竟还坐着些什么人。
——可不敢！
脚如灌铅，沉重无比。
既是幻境，举步维艰。
“唔唔唔，晃嗨偶，偶要沆……”
这明显就是被人强行捂住了嘴，不让继续发声之下的负隅顽抗之音。
姜泰懵了。
他真被前头黑暗中荒谬的一切给搞懵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真觉得自己伤到了真实的同伴，那压抑不住的嘲笑声，便代表着现实。
可是，不可能！
这到底是现实，还是幻境？
幻境！
就是幻境！
只可能是幻境！
可这些人……
“啊啊啊！”姜泰心态崩了。
你们究竟是什么恶魔？
我是王座啊靠！
能不能给我放尊重点？
八卦朝圣图，八门之阵还没结束，你们在这里笑？
什么意思？
我姜泰，没有面子的吗？！
第六百四十四章 被玩坏了
实话实讲。
今夜徐小受就没打算睡过。
这两个夜袭的黑衣，即便易了容，声线也变了，他也约莫能猜出来几分来历。
有能力随意派遣两个王座的势力不多。
白日里，符合上述基础条件，且和自己一行人有过较大冲突的，也就姜氏。
特别是再一回想到姜闲那一双“三厌瞳目”，以及小师妹那不符常态的表现，不难猜测出些什么。
这些人，为了“神魔瞳”而来！
厅堂尽头的黑暗之处，连捂带拐的送走了看好戏的木子汐，徐小受重新回到了龙椅之上。
八卦朝圣图，出乎意料的，有些太好用了。
这果然不愧是能被用来当做朝圣楼护楼大阵的灵阵，区区两个王座，根本奈何不了。
仅仅才启用了三图，这两人已经被幻境搞废了一半。
是的，那个瘫软在地的黑衣人，并非幻象，而是真人。
以徐小受的眼光来看，这约莫是一个和乔长老差不多的灵阵大宗师。
给足了时间，确实是有可能破阵的。
但架不住他的队友的太蠢了！
本来徐小受还打算将全部注意力放在这个灵阵师上，避免被其从内部攻破。
可这人心性太稳，入阵之后，竟是连一步都不曾迈出，对一切动静视若无睹。
无奈之下，徐小受只能转移注意力，放到了那一个雷电选手之上。
很庆幸，这家伙的脑子，很符合他一往无前的雷电属性。
仅使了一个小小的手段，用了贪神来一波虚实结合，便完完全全将之唬了过去。
对方提脚的那一瞬间，灵阵也确实是被激发，将之传送到了黑衣灵阵师的前头。
八卦朝圣图，八重嵌套灵阵。
虽说是隔着不同的双图阵法，但两人在现实之中的距离，已经被传送到了不过几拳之遥。
黑衣灵阵师确实约莫快要可以破阵了，哪怕仅仅只是其中一图，也能算作成功了八分之一吧！
但雷电老哥的暴躁一拳，终结了二人不切实际的所有幻想。
不得不说，凭借信息栏的提示，以及徐小受对人心的超强把控，雷电老哥的任何反应，基本上都在计划之中。
那挥出去的一拳，更像是徐小受以念代之，号令之下的神来之笔。
璀璨、炫目。
同时又是如此的催人泪下。
“是该结束了……”
徐小受手指敲着金黄龙椅，靠在他要求设计下的，极为符合人体工程学的舒适靠背之上，注视着面前那依旧憨憨，脚步不迈的雷电老哥。
手一挥，结束了第三图的困境。
八卦朝圣图，八重困境，即便最终会被人破解，但能起到的拖延时间的效用，也是无比巨大。
因为入阵者，必须一一破解八图困境。
而这八图，并非是固定的，而是操纵者，也就是徐小受心念所想，便可生成之。
第一图荒漠。
第二图原始森林。
第三图，便是这被遮蔽了自己藏身之所后，重新勾勒出的天上第一楼！
虚幻和真实来回切换。
虚中有实，实中有虚。
换成别人来操纵八卦朝圣图，可能决计不会想到加入贪神这一元素，以及生成和天上第一楼底楼一模一样的场景。
但徐小受的想法，跟其他人是截然不同的。
严格意义上讲，当这二人落在楼外由木子汐种栽而起的大树之下时，便已经身陷比八卦朝圣图还要恐怖的徐小受布局当中了。
脱身？
想得倒是美好！
……
大阵解除。
“哚哚哚哚哚……”
厅堂之中，低矮木桌上一道道短促而微弱的声音响起。
随之而来，便是由门口至内里最深处的所有熄灭了的灯烛，迭然亮起。
最终光明停留在九层阶梯之下，再不复存进。
伫立原地的姜泰心有所感，抬眸视去。
这一下不用灵念，借着那微弱的烛光，他也能隐约瞅见黑暗尽头处，九层阶梯之上，那一张金光灿灿、盘龙卧凤的高背龙椅。
“咚！”
侧堂口高悬的古木老钟再度一敲。
那低沉而又惊魂的荡涤之音，猝不及防的再闯入了姜泰心灵，令得他心脏不由得为之一揪，一身凉意便从脚底透顶。
“邪门！”
太邪门了。
这破楼之内，黑暗的尽头处，竟陈有如此格格不入的一张金色龙椅。
关键是龙椅之上，偏头抵颚的，还慵懒的坐有一眉目含笑的青年。
这画面太诡异了。
姜泰敢笃定，这青年决计连宗师修为都够呛。
但偏偏居高而下，谈笑风生之间，无形的压力迫然而至，逼得他这一真正的王座修为的强者一身寒气透体，差点没屈膝作臣般匍跪而下。
“徐……少？！”
姜泰体内灵元一震，强行将那臣奴一般的错觉从身上每一个毛孔剔开，稳住神情，身形一动不动。
“本少今日入城，你识得我，说明白日间有过交际……”
徐小受手指轻轻敲打着龙椅扶手，睥睨着九层阶梯之下的黑衣人，慵懒之声在厅堂之内悠悠回响，摄人心魂。
瞧着那黑衣人的反应，他算是搞明白了。
敢情真正能发挥“气吞山河”作用的，是需要天时地利一并辅助的。
便像是此刻。
心神才仅仅一个牵动。
不悲不喜之间，借助高地、龙椅、黑暗环境，外加先前灵阵带给底下那人的稍稍恐惧之情……
这么些因素一添，徐小受便感觉“气吞山河”的能力，被自己发挥到了极致。
往日里只有极尽愤怒之余，才能激发出的无上限的“气吞山河”之绝对压制。
在此刻，寥寥数语，便已经勾勒成了对王座的极尽压迫之状！
感悟此时，徐小受姿态更加狂妄了。
从他的角度睥睨而下，那黑衣人甚至只能在双膝之间勉强找到一个头颅。
徐小受头微微一仰，眼皮略含，则是能更为清晰的瞅见对方那完全僵硬在地的双腿。
隐隐的，似乎还有在打颤的错觉。
“咯咯。”
冷不丁的被这么一瞥，姜泰膝盖微微一晃，牙齿打磕，仿佛徐小受所想，气势压迫之下，他不得不从一样。
姜泰心头无比震撼。
这又是什么能力？
仅仅只是一个凝眸，对方甚至还没开始说什么，那无边的气势像是毫无止尽的浪潮一般，层层拍岸袭来。
这个时候，他后背已经开始有冷汗冒出了。
“他只是一个先天！”
姜泰在心头怒吼，根本不晓得这是什么情况。
唯一能解释的，便是自己此刻，还在灵阵之内。
对方依旧在借用灵阵之威，对自己施压！
“我……”
“闭嘴。”
姜泰本想开口，徐小受一声低叱，不愤不惊，却在一刹之中，令得他的话语声在喉头卡住，颓然不出。
“咚。”
古木老钟再度一敲。
姜泰心神一荡，恍惚之间，一身气势受惊，反而拔起。
“滋滋——”
他双拳之上蓦地爆开了电芒，似乎唯有这样，才能有些许防范之力。
但双脚却是粘地更死，根本不敢妄动分毫。
徐小受讶然。
“气吞山河”真就太强大了！
他从没想到，仅凭气势，仅凭一些个猖狂之言。
在“无上限”这一被动技属性加持之下，单凭威压，他徐小受能将这王座级别的黑衣人逼迫至此。
空城计……么？
“没让你说话的时候，切忌多言。”
嘴角笑意一噙，徐小受神兮兮的道了一句，感受着对方在自己逼迫下，信息栏的不断弹框，对着下方继续施压。
“现今之境，你为鱼肉，我为刀俎，本少问什么，你便答什么，懂？”
“噼噼啪啪……”
雷霆碎裂，姜泰拳头捏得咔咔作响。
他真不知道这端坐于龙椅之上的青年，是哪来的底气和自己这般交谈。
但也正是因为这份对于未知的恐惧，令得他尚还能有一丝理智，压下自己突身上前的冲劲，暂时按兵不动。
“你是何人所派？”徐小受语速轻缓，数着时间，卡在木钟敲响的一瞬，淡然开口。
“咚。”
老钟一震，姜泰心脏猛地收缩，死命摇着牙承受着压力，没有开口。
“不说？”
徐小受平静道：“那本少猜猜……姜氏？姜闲？”
姜泰瞳孔一缩，眼皮一含，借助了黑暗遮敛着自身情绪波动。
然而……
“受到惊疑，被动值，+1。”
“受到揣测，被动值，+1。”
徐小受光是看着信息栏，便能丝毫无二的道出姜泰心中所想。
“怎么可能？”
“他怎么知道？”
愚蠢呐……
徐小受心头好笑。
这人真就完全被灵阵锁死了。
即便肉身脱阵，灵魂依旧深陷其中。
此刻八卦朝圣图解开，他依旧分不清虚幻与真实，徒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无法自拔。
是该说他真蠢，还是该说八卦朝圣图太强？
亦或者是，自己留给他对虚幻和真实概念的怀疑，太过沉重？
“笃、笃、笃……”
轻响声回荡于厅堂之中，徐小受一脸从容不迫，手指头轻扣龙椅扶手，含笑注视着下方。
直到心理压力施予至最强，他才再度开口。
“姜闲唤你二人过来，所为何事？”
姜泰这时才豁然抬首，迟钝着回应前面的话。
“你猜错了，我们并非姜氏之人……”
“哦？为本少的侍女而来，你们白日里，看到了什么？”徐小受骤然开口，直接截断了黑衣人的话语。
姜泰终于绷不住了，瞳孔一缩，心头波澜万丈。
这个人……
怎么什么都知道！
“受到畏惧，被动值，+1。”
当此时，徐小受已然完全明白了。
这些人，真的在找小师妹，真的在找“神魔瞳”！
本来看到“三厌瞳目”，他也仅仅只有那么一个自认不切实际的猜测。
但不曾想，这姜氏，真是为此而来！
“该死。”
眸底精光一闪，被半圣世家给盯上，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徐小受在心头，直接给面前人下了死刑。
不管对方所图为何。
事关小师妹，今夜这两人跑不了了。
后续的秘密，再难挖，他也会给榨出来！
“莫慌。”
心头思绪流转，表面徐小受不动声色，他抬手指了指阶梯之下。
“实际上，这个时候，本少只是想和你认真谈谈，灵阵什么的，已经解开了，你可以随便动。”
我信你就有鬼了……姜泰在心头咆哮，还不曾出言，徐小受道完一句，话锋陡然一转。
“姜氏，和昔日的泪家，还有牵扯？”
这问题来得猝不及防，姜泰神情一怔。
下一秒，他似是完全承受不住压力了一般，双拳紫白电芒暴涨，往前头空间狠狠一轰。
“隆隆——”
空间波纹荡起，平地惊尘。
姜泰愕然。
这一拳，预想之中，即便没能将灵阵画面给轰碎。
但王座暴怒一击，空间也是不可能承受得住的。
怎的，仅仅只是怒掀尘埃？
“果然……”徐小受看得心头叹息。
一开始完全不敢乱动的黑衣人，在闻声“泪家”之后的应激反应，已然说明了什么。
这老哥什么都不想多说，一心只要离开此地，生怕再被问下去，会被自己看出什么来。
这种情况，确实无需多问了。
泪家……
徐小受突觉心烦意燥，豁然起身，对着下方道：“此前你曾问真少，拖延时间有什么意义？”
“现在你应该也明白了，在高压之下，对于自己身体上的一些个自然反应，你完全做不到完美把控。”
“乃至于……”
徐小受沉吟一下，目光下移，平静道：“连你自己尿裤子了都不知晓。”
姜泰动作一僵，光速低头。
但是裤裆之间干涸无比，除了后背打凉之外，身上哪有什么湿的痕迹？
“你在玩我？”姜泰怒极。
“这才发现吗？”
徐小受嗤笑一声：“连自身如何反应，都要确证之后才能相信，不得不说，你除了武力过人之外，真没有半条，可以担得上本少对于半圣世家夜袭的期待。”
顿了一下，他再嘲讽道：“相信这个时候，本少再言你修为都快要没了，你也不信吧！”
“哈哈哈……”
姜泰大笑。
他用大笑掩饰着内心的惊恐。
这个时候，他真感觉自己被对方完全拿捏住了，连姜宇生死如何，都不敢继续等待下去。
一个回身，一身灵元爆涌，他便是要破开空间，直接闯入空间碎流，离开此地。
可是，脚一蹬，手刃一撕。
姜泰仅仅只能从原地微微跳起，随即砸到了地面之上，发出了嘭一声巨响，摔了个狗吃屎。
空间裂缝什么的……
连空气都没有划破好嘛！
笑声戛然而止，脸上、膝上的疼痛深深刺激了姜泰。
他感觉浑身发软，根本不明情况。
一探灵元，却赫然发现，不知何时，自身气海已经完全被封印住了，不波不澜的，仿若不再是自己的一般。
“拖延时间……”
姜泰回想着方才话语，瞳孔逐渐放大，忽然间想到了什么。
黑暗之中，高压之下的他，确确实实没能发觉得到，那不间断的一丝一缕的灰色雾气，正从他身上的每一个毛孔，不间断的渗入着。
这便是徐小受的压轴手段！
即便二人最终能破阵。
破阵所需的时间，封印之气，也足以将之变成普通人了。
但很显然，今夜的夜袭者，让人大失所望。
他们不仅破不了阵，甚至直至被捕前的最后一刻，都还没能完全搞清楚状况。
“北域，普罗姜氏？”
徐小受冷笑。
半圣世家……
或许，他真被这个名头给唬住了。
用尽了多般手段，最终却发现，所谓半圣世家，也并非每一个人都是半圣，都是智计频出，都是底牌惊人。
一个封印之气，已经可以搞定完所有了。
“好废呀……”
徐小受叹气。
他还有最后的底牌没出呢！哪知来人如此不经玩，这就结束了？
“退朝吧！”
他袖袍一挥，失望的余音在厅堂中回荡。
死命试图解封的姜泰忽闻头顶“砰”一声响，他悚然抬眸。
随即，在视线被黑暗取代的前一秒，他似乎看到了从那两侧挪开的天花板正中，狠狠坠下来两只提拳的擎天巨人。
“卧……”
第六百四十五章 恶魔根据地
“好菜呀他俩。”
修炼房打开，木子汐一蹦一跳的出现，看着阿火手上的雷电黑衣人，再瞅了眼阿冰手上的黑衣灵阵师，忍不住感慨了一番。
徐小受听得一乐，道：“换个角度想，或许不是他们菜，而是我们太强了。”
木子汐琼鼻一皱：“可他们不是王座吗？”
徐小受一指阿火、阿冰。
“他们也是王座，辛咕咕也是王座，阿冰、阿火也是，八卦朝圣图，更加是对付王座的利器。”
“我只能说，这个姜氏，太过于低估我们了。”
“但说实话……”
顿了一下，徐小受回头看着两个昏迷之人，沉吟道：“我也真没想到，半圣世家的王座，也这么弱。”
辛咕咕和莫沫从另外两个修炼房中无语的走出来。
这兄妹俩明明两个先天，怎的会如此正经的说出来“王座好菜”的言论呢！
关键是……
还挺对！
说得外人还无法反驳！
“无趣。”
辛咕咕挠着头便是从阿冰阿火手上接过两个黑衣人。
他也是底牌之一，也是等着最终对方有什么爆发，或是想要逃跑，或是想要暴起杀人时，出来终结幻想的强力武器。
但对方的表现，太令人无语了。
堂堂两大王座，一个被自己队友废掉，一个被自己废掉。
全程，这俩人甚至连王座百分之一的能力都没有发挥出来，愣是被徐小受玩得死死的。
“不怪你们……”
一手一个黑衣人，辛咕咕看着这二货叹息。
怪只怪，你们遇到的，是一个怪物！
“吼吼吼~”
阿火收拾完人，嗷嗷乱叫的。
它可没有什么无趣的概念。
憋在元府太久，能出来爆锤一个人类，即便是毫无反抗之力的人类，也是无比快乐的。
阿冰倒是恬淡，收拾完人默不作声的来到了徐小受的身前，在等待着下一步指示。
“去玩吧！”
徐小受看着一脸快乐的阿火，也不打算将他们继续囚禁在元府。
天上第一楼的空间很大。
只要开几个天花板，腾出来的空间，足够这两人安分点的玩耍了。
执着手令，抬手将阿冰阿火送到了最顶层，和最终底牌阿戒待一块，徐小受便是转头对向了众人。
“照这个情况来看，基本上王座敢闯这楼，只能是吃不了，也兜不走。”
“斩道的话，估摸着要阿戒、还有灰雾人出手了。”
“但这两者，基本上能不动则不动，藏着的底牌，永远比亮出来好。”
“严格意义上讲，我们的实力还是有点弱了，得快些提升。”
徐小受看向了辛咕咕。
他对这家伙寄予厚望。
对方在王座其实很长时间了，只要有一个契机，其实斩道不难。
届时配合鬼兽之身，外加徐小受身上的鬼兽珠“圣战黑天使”，相信即便是斩道入了这楼，也只能含泪跪下。
“没那么快。”
辛咕咕却不乐观。
诚然作为鬼兽寄体，他的修为进境不是常人可以理解的。
但斩道……
虽说只差一线契机。
可一般人要寻这一契机，恐就得花费一生的时间。
斩道、斩道……
大道若真有那么容易斩了，这天下，也不会是王座便可横行。
“不急，慢慢来。”
徐小受笑着拍了拍这家伙的肩膀，眼神落到两大昏迷黑衣上，“将他们送去修炼房吧，看看能不能审出点什么来。”
顿了一下，徐小受又像是记起了什么，和辛咕咕快步来到了其中一个修炼房中。
果然，中间的灵晶凹槽，已经完全空了。
八卦修炼房自带聚灵阵法，很是强势。
对普通人修炼来说，绝对是一日千里的好物。
而处于八卦朝圣图的八大阵心，每一次调用灵阵，徐小受都必须自费一大笔灵晶，放在灵晶凹槽中，才能启动阵法。
用一次的代价有点大。
一个修炼房，最高可存储十万灵晶。
而要开启灵阵，则八个修炼房都要灌满灵晶。
也就是说，今夜开启灵阵就这么一小段时间，徐小受已经痛失八十万的巨款！
八十万对目前的自己来说，并不算多。
但这也仅仅只是对付王座。
要真来了个斩道，估摸着还要不断续航，所以这是一个无底洞！
徐小受觉得自己必须认真思考一下这个问题，今日还好他白天时间从多金商行兑换了数百万的灵晶。
要真仅只是一张有数字的紫金卡，啥也做不了。
注视着灵晶凹槽许久，又回头看了看两大昏迷的王座，徐小受低头沉思，良久道：“将人放上去试试？”
辛咕咕一怔，随即恍然。
“抽他们？能行？”
“试试！”
徐小受也不知道可否。
但按理来说，灵晶凹槽抽的是灵力。
王座气海中所存储的灵元，那可是高级多了的，只要将人封印住了，应该是可以的吧？
辛咕咕一手一个黑衣人，来回瞅了两眼，再凝眸看向了灵晶凹槽，突然浑身一激灵，菊花一凉。
“好的，试试。”
他将雷电黑衣人放到其中一个凹槽上，再将另一个放到了对面的修炼房。
徐小受尝试了一下。
行不通。
他思索了片刻，再往其他修炼房灌满灵晶，这才持着手令，灵念注入其中。
“嗡！”
厅堂灵气一震，阵法激活。
“可行。”
徐小受眼前亮起，再一回眸看那两黑衣人，眼神都变了。
这不是夜袭者。
这是提款机啊，可长期续航的那种！
“将他们修为都封印了，灵元快抽干的时候，就解封，让他们修炼一下，恢复灵元……”徐小受说着顿了一下，“然后再抽。”
莫沫端持着小铜炉，注视着修炼房中身躯不断抽搐的昏迷黑衣人，沉默了半晌。
“魔鬼。”
她淡淡吐出了一句，转身往楼上走去，准备休息。
“受到吐槽，被动值，+1。”
“恶魔！”
木子汐冲过来补充了一句。
“受到赞赏，被动值，+1。”
徐小受一怔。
只闻小师妹赞赏之后，继续补充道：“但这样一来，我们就能省下来二十万灵晶，只要再有六个王座过来帮忙，以后开灵阵，就都是免费的。”
她掰着手指头，小脸高兴极了。
徐小受：“……”
辛咕咕：？？？
连远去刚踏上楼梯的莫沫，脚步都不由得一顿，随即快步离开。
“你才是真的恶魔啊！”徐小受乐呵呵的揉着小师妹的脑袋，这倒不失为一个好建议。
辛咕咕看着这半斤八两的俩师兄妹，脚步都不由得后撤了几许。
“两个恶魔！”
他认真的补充着。
……
黑暗。
乌漆嘛黑，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房间中。
姜宇再一次意识苏醒的时候，已经记不清自己到底昏迷多久了。
诚然，王座断头不死。
但姜泰的雷电属性，着实将毫无防备的他意识完全击溃。
待得重归醒来之时，头被接上了，身上的处处伤口，也似得了人精心照料一般，基本痊愈。
姜宇心中一喜。
断头之恨可以暂时后续再报。
人逃出来了，便是万幸！
但灵念一动，气海本应浮沉，此刻却枯死干涸，像是个普通人一般，除了一身仅有的略微气力，竟再调不得半分灵元。
“这？”
姜宇怔神。
这明显，就是被封印了。
观这情况，莫不成，自己不是被姜泰后续救出来，而是一并被拿下了？
“醒了？”
一声轻响自昏暗中响起，跪匍在地的姜宇猛然惊醒，这真是敌营！
他仰头，视线逐渐适应了黑暗，能稍稍看得清前头的景色。
空荡的房间之内，除了面前一张古朴木椅，以及椅上一人，再无他物。
“谁？”
话一出口，姜宇突觉不对。
这话说的，怎的有些漏风？
他舌头一卷，这才发觉自己上下两排牙齿，已经完全被拔除。
而磕藏在后槽牙中的毒药，自然也不可能幸免于难，完全消失了。
阴暗的房间中无根生风，姜宇只觉身子一凉，鼻骨一酸，忍不住便要打一个喷嚏。
他吸了吸鼻子，遏制下冲动，然后才惊觉自己浑身湿透。
这种湿透的程度，不像是冷汗，反倒像是被人用一桶水给淋湿了。
“咚当——”
辛咕咕背靠木椅，将手上木桶扔到地上，对着面前人扯着嘴角冷笑。
别人都去睡了，他还有任务！
就因为这俩货，他今夜多出来的任务，就是从这两人口中，榨出来徐小受所想要的一切。
估摸着，今夜是没时间睡觉了。
这多可恨？
好不容易自己亲手搞来的房子，自己竟然不是第一个可以在这里入眠之人，这多让人难受？
“能说话是吧！”
辛咕咕脚打着节拍，语气随着节拍的愈渐变重：“能说话，那就还有几分利用价值，现在给你两个选择。”
他竖起两根尾指，率先动了动左边，道：“一，我好吃好喝将你养着，你自己把所有东西都交代出来。”
然后动了动右手尾指，再道：“二，我先用刑，然后剥夺你吃喝的权利，只吊着你一口气，你被迫将所有东西都交代出来。”
“呵……”
姜宇闻声冷笑。
然而笑声还没开始持续，房间内“轰”一声巨响，却是姜宇之头，被辛咕咕一脚给狠狠抽劈到了地面之中。
地面结界波纹荡开，石板龟裂。
辛咕咕收回染血的脚，用脚尖将面前家伙的下巴勾上来。
“我让你说话的时候，你再说话，知道吗？”
“噗！”
姜宇感觉脖颈处的骨头几乎全裂坏了，一抬首，哽在喉间的血液便是喷吐而出，半句话说不出来。
辛咕咕这才拾起方才的话题，道：“放心，两种选择，无论你选择哪种，都不会死，这点你绝对可以放心，徐老大交代的，我下手，很有分寸。”
房间阴嗖嗖的。
姜宇回过神来的时候，整颗心都是凉的。
死确实是死不了，但疼痛也刺激了他。
他这才意识到，为何这房间之中会无根生风，全因自己身下那不间断在抽汲自己体内灵元的阵法！
昏迷的那一段时间，气海早已经被抽空。
而现在，这玩意竟是在他气海灵元都亏空的状况下，持续抽取。
自己王座修为的根基，都开始有了损伤！
“你们……”
“轰！”
姜宇才一张口，辛咕咕的脚又是高高落下，再度将他的头颅劈入了地板之中。
“噗，咳咳……”
“噗！”
姜宇喷血，整个人意识都迷糊了。
这是疯子！
不是说好的还有选择吗，怎么自己才一张口，他就动脚？
泄愤吧这是，我招你惹你了？
白天跟你对峙的，是姜泰啊！你特么认错人了你晓得不？
“说话前记得打报告。”辛咕咕漠然说着。
打从徐小受那拿到的是“尽量不要搞死”的任务之后，他就晓得自己需要下手有多重了。
刑讯逼供这一方面，或许对徐小受而言，有些难以下手，也不知道从何开始。
但巧了。
辛咕咕，有的是经验！
抬起头，灵念透过古楼，看到了天边吐白，辛咕咕拍拍手起身。
“看得出来你应该是一个硬骨头，估摸着第一条路你肯定不会选，我也就自作主张，帮你选第二条路了。”
“我先出去，你先好好养伤，养精蓄锐之后，我们再开始下面好好研究以下，你选择的第二条路，究竟要如何走？”
说完笑眯眯起身，直接从姜宇身侧走了过去。
养伤……
姜宇心头拔凉拔凉的。
这一波苏醒，着实是将他打得那叫一个猝不及防。
从懵逼到被揍醒，再到揣度完局势。
他完全能预料到，不论是姜泰，还是自己，估摸着下半生真没了。
修为被封印。
再落到这等狠人手中。
如若姜少没有派人来支援，亦或是派来的人实力不达标，自己和姜泰二人，约莫下半辈子，真得成为这不知道作什么用途的灵阵之灵力来源。
联想至此，姜宇不由悲从中来。
他堂堂王座，又贵为灵阵大宗师。
修炼半生，竟成了区区一个灵阵的灵力供给站？
这……
“哦，对了，桌子上有留给你的礼物，先拆开看看，后面打算怎么和我谈，你冷静一下，先想好了再说。”
辛咕咕走到了门口，似乎想起了什么，回过头补充一句，便是将门带上。
“啪！”
房间渗入光亮一缕，随即再度黑暗。
姜宇神情恍惚，自嘲一笑。
他抬眸望去。
面前木桌靠背上，确实有一长条木盒，先前被那家伙压在身后看不见。
阶下囚，无力回天。
想了想，姜宇撑住身子起来，扯了扯四肢上的粗大铁链，一叹气，将木盒拿下、打开。
一股浓厚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姜宇皱眉。
他手摸上，触感是毛茸茸的，有的地方硬，有的地方软，似乎还有点点余温。
“什么东西？”
将之拿起，凑近了一瞧，姜宇这才悚然入骨，吓得将手上玩意重归扔到了木盒之中。
“干你娘！”
他破口大骂，全因这木盒内条状物，分明就是一条赤裸的人腿！
刺鼻的血腥味挥之不去。
扔下这条腿，稳住心神之后，姜宇才有空开始思考几个问题。
腿？
谁的腿？
从何而来？
思绪陡然一僵，似是料想到了什么，姜宇整个人都僵硬在原地。
“姜泰……”
“他不会，什么都招了吧？”
第六百四十六章 这天上第一楼，是个什么情况？
翌日，东方吐白。
徐小受龇牙咧嘴的从木板床上起身，感觉腰酸背痛，像在睡梦中被人痛揍了一波。
非是他不想睡，一般这个时辰，他都还处于深度修炼状态。
但今日这木板床，睡着着实有些不舒服。
徐小受后悔了。
多金商行的好意应该领下的，待会儿抽空便得叫辛咕咕，去把应有的家具，全部给搬过来。
“快突破了……”
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一觉睡完，徐小受习惯性的用灵念探一下气海，呢出声。
算算时间，从他步入上灵境，也已经有半个多月了。
这半月以来，用药极少。
可单凭“呼吸之法”不间断的被动修炼，即便是徐小受气海之基、之庞远超常人，修为也是一日千里。
“中期，还是后期了？”
先前突破太快，徐小受意识到这一点后，还特意放慢了速度。
但若论基础，他修为固然是被“三日冻劫”抬上不少，可“烬照原种”也将根基煅烧得无比夯实。
突破完全没有壁障。
以至于徐小受根本都不晓得自己此刻，应该是处于上灵境中期，还是后期。
他唯一能肯定的，便是自己距离先天圆满，估摸着也仅是一步之遥了。
“按这个情况说，我现在约莫应该是传说中的……半步宗师。”徐小受乐呵呵自喃着。
到了“半步宗师”这一级别，他所要提防的，便是不小心一觉睡过头，直接突破宗师修为。
那样，他便很可能直接丧失王城试炼的资格。
至于宗师第一境，天象境。
说真的，徐小受完全不担心自己会有什么需要感悟天道的过程。
这一路走来，他参与过、见识过的战斗，几乎没有一个不是在玩弄大道的。
区区感悟……
仅凭“剑术精通”，徐小受估摸着自己真要先天圆满了，持一剑，心念所致，便能破入天象！
所以说，这最后的关键，便落到了被动值上。
“被动值呀……”
目前持有的十余万的被动值，着实是不可能在自己一入宗师境，便莽至王座之躯的。
而为了防范后续搞出事情来，遭遇到更高级别的对手。
王座之躯，则又是必须的！
所以，实力必须尽早提升至随时可破天象的境界。
被动值，也得时刻准备好。
这样，一入宗师，徐小受便敢教天底下任何一个王座，在自己面前，有来无回！
徐小受曾经也想过依靠自身之力突破王座之躯，亦或是先“剑术精通”一步，依靠自身感悟，突破至剑道王座的层次。
但后面发现，这着实行不通！
前者，桑老固然是在白炎修炼方法那枚玉简中留下了方法，但过程太过艰难，必须真正浴火，方可重生。
实话实说，徐小受不想受这个苦。
而后者，剑道太过磅杂。
他固然是掌握了“剑术精通”带来的剑道根基，但要从这根基之上，自悟出三千剑道之中的任何其中一道，继而突破至剑道王座。
太难！
虽说也不是不行，但这二者都有一个根本弊病，耗时太久。
无论是王座之躯的修炼，亦或是三千大道的感悟，都非一蹴而就之事。
一要积年累月的苦熬而出，一要经久闭关的感悟方可行。
有那么多时间，徐小受还不如选择直接去搞被动值。
届时信手点上去技能等级即可，何来那么多煎熬的过程？
退一万步讲，从一穷二白，至成就宗师之身，以及剑宗之境，他耗时也不过才数月。
若要再花数月时间自己去熬，着实不如花数月时间去赚取被动值。
相信此二者的收益，绝对是不可同日而语的。
“该赚钱了！”
从木板床上一跃而起，简单梳洗一番，徐小受坚定了目标，便从修炼房中出来。
房门一开。
另外两扇门也是同时开启，木子汐和莫沫出现。
“你们……”
徐小受看着这默契十足的二人，明显不是冲着自己来的，而是冲着她们彼此出来的，不禁错愕问道：“啥情况？”
“我们约好了出去逛逛。”木子汐揪着双马尾，神情很是雀跃。
“吃早餐？”
“算是吧，再逛逛整一座东天王城，顺路探探王城试炼的具体情况。”莫沫便稳重多了，显然不像木子汐那样，一心只有玩一个选项。
脱离天桑灵宫的话，他们一行人，则必须亲自搞到王城试炼的名额。
这种时候，不可能等到试炼一开启，便直接能够去参加。
须知整一个天桑灵宫，能拿到王城试炼资格的，估摸着也没有多少人。
届时没有拿到资格，只会是吃闭门羹。
“那去吧！”徐小受摆摆手道。
“你不去吗？”木子汐有些失望。
如果可以的话，她其实想要和自家师兄一起出去，而不是和这个在天玄门之中，曾经伤害过自家师兄妹二人的莫师姐。
虽然说，那个时候，她其实被另一个人附体了。
“不去了，我还有事。”
徐小受摇头，叮嘱道：“注意不要出了乱子，一有事，立马打……联系我，懂？”他掏出了通讯珠。
“放心。”
莫沫点头。
在这一座城中，除了红衣，她谁也不惧。
“不是对你说的，”徐小受转头看向了小师妹，“不要惹事，懂？！”
木子汐大眼睛扑闪扑闪的，一脸“我这么可爱，怎么可能会惹事”的表情。
然而暗地里……
“受到诅咒，被动值，+1，+1，+1，+1……”
“去去去！”
有灰雾人这个大保镖在，徐小受也没啥不放心的。
挥手告别了两女，他便是一脚踹开了辛咕咕的房门。
砰一声响的，可怜辛咕咕才堪堪躺下不久，便是被门房声骤然惊醒，一脸幽怨，活像个怨妇。
“情况咋样？”徐小受开门见山，劈头就问。
辛咕咕缩在被窝之中，打了个呵欠：“没这么快，这俩人应该都已经约定好了，开口便是圣神殿堂之人，一直要我们放了他们，否则后果自负。”
“圣神殿堂？”徐小受惊诧。
“嗯。”
辛咕咕双目无神，道：
“应该是按照惯例，入城那会儿姜氏被圣神殿堂敲打过，想要他们想要佯装成圣神殿堂之人，也过来敲打我们一番。”
“但本意，必然不是如此。”
“可惜二人都易了容，改了口气，真闭口不言的话，暂时我们也还真没有办法。”
“但放心，给个两天时间，什么秘密都藏不住，他们不想开口也得开！”
辛咕咕拍拍胸脯保证。
这种事情，他有经验得很。
徐小受倒是不甚乐观。
他已经很怀疑那两人是姜氏派来的了。
而如若真是此，毕竟是半圣世家的人，有些事情，可能真不是这些王座级别的下属想要开口，便能开口的。
还是涉及到了“天下瞳术”一事……
“这样。”
思忖一阵，徐小受道：“我把塔珠的权限开给你，你最近没事便去里头待着，随时关注那姜闲的动静，一有合适机会，立马通知我。”
“我们也不是坐以待毙之人，即便是半圣世家，想要搞我们，也得做好被以牙还牙的代价！”徐小受冷笑。
“直接动那姜闲？”
辛咕咕一时瞌睡虫都被惊没了，他其实也怀疑那二人是姜氏的，但毕竟没有证据。
“半圣世家的传人可不比下属，身上定有护身符之类的东西，真要动他，很可能被半圣惦记上……”
“怕甚？”
徐小受眼珠子一瞪，他怕半圣吗？
怕！
但有灰雾人在旁，又有八尊谙的承诺在先。
抓即可，不杀那姜闲便是了。
总不至于随便碰一下，半圣就要从那小子身上渗出气来吧！
真要有这么闲的话，那哪还能叫半圣？
叫小辈挂件好了！
“好，我留意一下那姜闲。”辛咕咕应承了下来。
说实话，搞半圣传人，这事儿他也只敢在心里头想想，没想到徐小受胆这么大，竟然真想要行动起来。
“另外，还有一件事。”
徐小受想了一下说道：“刘陆你也留意一下他的近期出入点，再看看用什么方法，能把‘夜猫’给联系上。”
夜猫，徐小受其实等了好久。
原以为昨晚夜猫中人，应该会趁夜间出现。
不曾想，这些家伙们很沉得住气。
徐家，这一偌大的“半圣世家”要跟他们合作，直到这个时候，对方还没有出来。
徐小受料想此时，夜猫应该也开始在着手调查自己的资料了。
至于能查出个什么来，不重要。
因为根本啥也没有。
而只要对方一冒头，能有一条线自个儿伸出来……
管他本身意愿如何、能否合作，徐小受只在等那个机会。
线头一扯出来，谁也别想跑。
合作，那是必须完成的。
自己摆设下的那一滩浑水，对方想蹚也得蹚，不想蹚也得蹚！
“好。”辛咕咕再度点头应下。
即便没有塔珠，他也能很好的盯住这两个任务目标，继而将任务完成。
“最后……”徐小受说着顿了一下。
他看着睡眼惺忪，一脸疲态的辛咕咕，意识到这家伙着实是有些累了。
这段时间以来，粗活、累活、细活……基本上不管是什么活，都是由辛咕咕操手，自个儿去办。
堂堂一个王座，落到自己手中，愣是成了一个下人般的存在。
徐小受联想至此，突觉有些不好意思。
“我们需要扩招一下人手。”他对着辛咕咕定定说道。
“啥？”
辛咕咕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连眼角眼屎都有了金色的光芒。
“扩招人手！”
徐小受点点头：“这段时间，辛苦你了，就你想的那种扩招人手，将你从琐碎的事情中抽出来，顺带着……赚‘钱’！”
……
旭日高悬。
作为东天王城最为繁华的中城区，在初日朝升之时，家家户户便已经开始忙碌起来了。
顾城从圣神殿堂的后门走出，来到了朝圣广场之上。
他受命于褚立生褚副殿主，今日之任务，便是要前去敲打“天上第一楼”这股新兴势力一番。
但是，从圣神殿堂至朝圣广场，一路走来，顾城依旧眉头紧蹙。
褚立生褚副殿主的话语，至今仍回荡在脑海之中，令得他百思不得其解。
“什么叫作严肃的敲打一番，但是又要态度诚恳，不要惹怒了人家？”
这是什么任务？
顾城迷茫了。
敲打他会。
管对方什么势力，哪怕是有斩道护着，仗着圣神殿堂的大势，他也可以上前直接盘问，将那势力入城的真正目的给问出来。
如若对方要武力反抗，直接唤人镇压即可。
但是，又要严肃敲打，又要态度诚恳，切莫激怒人家……
顾城表示：？？？
他对今日之任务，简直就完全无法理解。
正思索间，却见往日里人来人往、马不停蹄的朝圣广场，此刻竟从朝圣楼，也就是自己此行任务“天上第一楼”的方向，排出来一列蜿蜒长龙。
这队伍人数过数千，却规矩有序。
为了不妨碍朝圣广场的过往人流，还特意七拐八弯的，用围栏隔出来好几个豁口，供人通行。
“什么情况？”顾城看得有些茫然。
灵念一扫，他能瞅见长龙队伍的最前头，也就是天上第一楼的大门外边，正摆有一长椅木桌，椅上坐有一修为不明的年轻人。
旁侧，还有一个年轻王座，正在高声吆喝着什么，维持秩序。
“这？”
顾城定睛瞅了几眼，便认出了那端坐木椅之上的年轻人，便是自己此行的目标。
北域太襄徐家，徐少，徐得噎！
身侧嚷嚷的。
长龙队伍议论纷纷，个个一脸兴奋、雀跃，似是在期待着什么。
顾城无暇旁听，只皱了皱眉，便越过长龙队伍，径直往前头走去。
“站住！”
辛咕咕瞅着又一个家伙想要插队，嗖一蹿身，来到了这中年男人面前，“要想报名，自个儿去后方排队，哪怕是王座，也不能乱了秩序。”
“报名？”
顾城微怔，有心不理睬这人，直接前去找正主谈事，但心又一想，态度诚恳……
他一抱拳，正色道：“在下顾城，有要事和徐少相商，烦请……”
“赶紧滚去后方排队！”
辛咕咕不耐烦的一摆手，“一个个的，都是有要事相商……说来说去，不过就是仗着王座修为，想要插队罢了，须知想要加入我们‘天上第一楼’，规矩是首位，没有规矩，不成方圆，王座，亦是妄想！”
顾城被说傻眼了。
他忙解释道：“顾某并非是要加入贵楼，只是……”
“不加？”
辛咕咕声音分贝登时拔高，嚣张得不可一世：“不加你特么消遣我时间呢，赶紧滚！”
他烦躁的一挥袖袍，主持了一上午的秩序，已经够让人心烦的了。
这个时候，还有这般不懂事之人，啥情况都没搞清楚，便要插队？
长龙队伍的另一头又有骚乱出现，辛咕咕低声喝叱。
“别想惹事，否则管你是王座还是斩道，我们直接拿下，乖乖去后方候着吧，想见面，按规矩来！”
言罢，嗖一下闪身不见。
顾城真被说懵了。
他就想要见一下那徐少，怎的就这般困难？
这徐少是凡俗的皇帝还是怎的，一个青年辈，他圣神殿堂堂堂顾城顾使者，还见不得了？
心头一股怒气上涌，有心想要仗着修为近身。
但又一想，态度诚恳……
顾城咬了咬牙，压下心头怒火，顺手拍了拍身旁报名队伍中一个一袭补丁麻衣，倒提木剑的年轻人。
“小兄弟，这天上第一楼，是个什么情况？”
第六百四十七章 荒诞的工作，暴涨的被动值
萧晚风自各界拔山涉水，只为追寻第八剑仙的步伐。
奈何凡人孱躯，真正到了白窟之后，大战已了。
辗转之下，复又来到了这东天王城，想要通过王城试炼，一探各界剑术天才之实力。
却又因貔貅山一事，遭到了夜猫等各大王城暗处势力的追杀。
无奈之下，听闻这和自己一样初入东天王城的“天上第一楼”，乃是半圣世家，又正在进行热火朝天的招人活动，待遇还颇丰。
“大树底下好乘凉”的想法一起，便是止不住了。
这不，一大早他就随着人流排起了队伍。
轮了一早上，总算站到了前头一点的位置。
心里头还在担忧着是否名额已满，但那天上第一楼的徐少未曾宣布活动结束，自己便仍还有一线机会。
心下胡思乱想之余，身侧一个白袍王座忽的拍了下自己的肩膀。
“小兄弟，这天上第一楼，是个什么情况？”
萧晚风一怔，偏头望去。
观这人气度不凡，明显和那些想要插队惹事的家伙不一样。
而凭借敏锐的感知和一路被追杀的经历，萧晚风更是能一眼判断出，面前这人，决计有着不下于王座的修为。
“前辈好。”
萧晚风恭恭敬敬的一个鞠礼，解释道：“这天上第一楼正在招人，条件丰厚，所以小半个中城区内，得到消息之人，早早的便是赶来排队了。”
“招人？”顾城一听还真是招人，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
什么时候东天王城一个新兴势力招人，能搞出来这么大的动静。
让得数千人在这朝圣广场排成一个长龙队伍，其中应聘者实力还良莠不齐。
后天、先天有之，宗师有之，王座也有之……
这便算了。
怎的面前这一个半点修为都无的少年，也能应聘？
关键是，后面排队的，还有好多这种的，连大爷大妈都出现了，这算是个什么情况？
“他们开的什么条件？”顾城问道。
萧晚风恭声回道：“后天至半圣，都能应聘，且今日只招一个人，负责天上第一楼端茶倒水的工作。”
顾城：？？？
他一时间被这番话给雷倒了。
半圣？
去端茶倒水？
这……
回头瞅了一眼古楼前那端坐于木椅之上优哉游哉的徐少，顾城差点没三观裂开。
萧晚风看着面前中年人一副惊愕得无以复加的表情，完全能够感同身受。
天知道他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露出的，也是如此表情，甚至还要更为夸张。
“他们……”
顾城半句话没说完，萧晚风便知道他要问什么，道：“确实是您想的那般不可思议，不用怀疑。”
“主要是他们给的条件太丰厚了，区区端茶倒水的工作，一个月，能给到一至十万的灵晶，还有奖金，补贴，分红……等等等等。”
“具体到手的，视工作情况而定，但保底不低于一万灵晶，这是他们天上第一楼的承诺。”
顾城如遭雷击，嘴唇张成了“O”型，呆若木鸡。
萧晚风看这人不可思议的表情，犹豫了一下，补充道：“是的，您没有在做梦，排队请往后边，他们严禁插队，一经发现，直接踢掉应聘资格。”
顾城脑壳都疼了。
他木然的再回望了一眼那远处徐少，再瞅了下排队的长龙，突然有些明白为何此地这般热火朝天了。
后天起步，只要选上，只需端茶倒水的工作，月入上万？
这得是多财大气粗啊！
这是在用灵晶砸人呐！
谁不心动？
说实话，要是他顾城现在不是王座，也没有圣神殿堂的背景，说不得都真要去尝试一下了。
能跻身这般势力，出手如此大方，还怕进去之后，只能拿到一个保底？
联想至此，顾城一时间都忘了自己的来意了，追问道：“你们不怕被骗？”
“不怕。”
萧晚风随着队伍往前头迈步，一边道：“他们说了，端茶倒水的，就只负责端茶倒水的工作。“
“而进入天上第一楼了，便是自己人，一旦出事，他们还会保人。”
“真要有什么其他的任务的话，另外加钱。”
“再不济，大难临头，允许你临阵脱逃，当然能留下，钱更多。”
“他们说了，目前啥人都啥，但就是不缺钱！”
顿了一下，萧晚风补充道：“在这里排队的，几乎无不希望能有其他的任务，比如洗洗碗，刷刷厕所什么的……最好是还能多来几个敌人，然后可以表一下忠心，说不得，便是能同时领到三五份薪资。”
顾城：“……”
他整个人再被震撼住了。
这是个什么美差？
他知晓能租下朝圣楼的这北域太襄徐氏，绝对是财大气粗的。
可未曾想过，这些人，竟然能壕到这等地步！
这简直……
无语。
顾城真无语了，他完全无法用自己世界中的任何语言去形容这些真正的富家子弟。
完全不在同个世界中，真不可相提并论也！
“罢了。”
回头望了眼越排越长的队伍，顾城心中一叹。
他知晓今日所谓“敲打”，是决计没戏了。
而要是明天这天上第一楼，还搞这么一出，估摸着即便是有人想要偷袭他们，也会被广场上的所有炼灵师当做插队者，群起而攻之。
“晚上再来吧！”
心头思忖着，顾城对着面前少年一抱拳，“那祝你好运。”
言罢，便是提身走人。
“圣神殿堂的人……”
萧晚风目送着这人远去，已经从对方的服饰上认出了来历。
他略一沉思，拍了拍脸上假皮面具，紧了紧的手中木剑。
“没有暴露就好……”
心下一舒，萧晚风扯开稍显僵硬的嘴角，努力挤了挤微笑。
至于这人和天上第一楼什么关系，显然无需过多揣测。
因为观这长龙队伍，他不认为今日那个天选之子，会是自己。
毕竟，就是试一试，搏一搏罢了。
这天上第一楼，能不能和自己成为自己人，还是两说。
……
“受到等待，被动值，+622。”
“受到围观，被动值，+3125。”
“受到催促，被动值，+1466。”
古楼之前，坐在红木椅上的徐小受眉眼已经笑成了月牙状，整个人身上洋溢着的喜悦之情，简直是要流出来。
教得身前排队的家伙，一进入气势感染区，都不由自主咧着嘴角，呵呵一起傻笑着。
“太强了，他么的简直太强了！”
“我简直就是天下第一聪明！仅这一手，今天能直接暴富！”徐小受看着信息栏，逐渐眼红。
从一早上的宣传开始，从一开始的寥寥数人排队。
到中期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再到小半个东城区，都因为天上第一楼的“端茶倒水人”这一工作，而沸沸扬扬起来。
信息栏的弹框，也跟着从一次加几、几十，到几百，再到目前的上千。
最高的一次，因为过往人流颇多，围观群众驻足，被动值还冲到了加值的最上限：9999。
——简直疯狂！
徐小受想出这一手的时候，甚至都没预料到场面会如此火爆。
果然，无论是哪一个世界，有了稀奇古怪的噱头，再晓之以重金，路人的好奇心，必定会被调动起来。
而人一好奇，徐小受就要肥得流油了。
“被动值：461189。”
从十几万，到四十六万，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
一早上的时间，其实全在引流。
而那段时间，人流较少，约莫总计增加的被动值，也就只有几万。
可日上三竿之时，引流一成功。
才仅仅片刻钟功夫，被动值便开始论千加。
不稍几许时间，十几万的被动值便开始狂涨，二十几万、三十几万，再到现在四十六万！
这要是一整天持续下去，不得数百万被动值？
徐小受脑子都要被快乐填满了。
他已经不想要招人了。
因为饥饿营销而定下的今日限额，仅一个的目标。
为了防止顾客流失，他就必须要等到日落时分，才将那天选之子给招进来。
此刻，所有前面排队的，通通淘汰！
“你不适合，下一个。”
挥手告别了一脸失望的一个先天，徐小受表面上，还是努力挤出来有几分期待的，似乎真想要找一个可以胜任“端茶倒水”工作的天选之子。
但实际上，就他目前脸上洋溢着的幸福笑意，便是不挤，别人也能看出他有多期许。
一个提着菜篮子的大妈上前来了，咚一下便做到木桌前的椅子上。
“什么修为？”徐小受惯例问着。
“后天，三十年前突破到一境炼灵的，这三十年来，端茶倒水，包括一切杂事杂物，都处理得井井有条，我绝对可以胜任这份工作。”大妈将菜篮子放到桌子上，一脸期待。
徐小受认真端详着面前人。
胖嘟嘟的，脸上褶子很多，一看便是上了年纪之人，根本不适合天上第一楼这么朝气蓬勃的地方。
他没有失望，而是微笑着问着：“是在说谎吗？”
“不是。”
“那除了端茶倒水的工作，你还做过什么工作？”
“都会，都会，只要是家务事，保准样样精通，将这楼给徐少您打扫得干干净净，还不用多加钱，就领一份薪资就好。”大妈搓着手。
“样样精通？是在说谎吗？”
“不是的，不是的，那是不至于的，我什么都能做的，嘿嘿，嘿嘿……”
“受到欺骗，被动值，+1。”
徐小受微笑着点头，“你不适合，下一个。”
“呃。”
大妈笑容一下子便是僵硬了。
但还没来得及发作，后头的人已经一把将之赶开，匆匆忙上前补位了。
规矩便是这个样子的。
特殊的工作，特殊的招聘方式。
整个队伍前头，几乎所有人都知晓这个徐少问问题的方式。
只要是一句实际问题的背后，必然要附加一个“是不是这样子”的问题，而应聘者的回答，也只能是在“是”和“不是”中选择。
他就像是有一个测谎仪一样，能够从一句句提问中，判断出那个人适不适合“端茶倒水”的工作。
很滑稽！
甚至可以说是很荒谬！
但无一例外的，每轮到下一个人，明知道这徐少会问啥，会给出什么答案，应聘者又总会有一种“我可以”的心理。
聪明人……
不，哪怕是再愚钝之人，都可以看出来徐少在通过“端茶倒水”这一职责，询问着应聘者所拥有的，不能被明着问出来的其他能力。
他们都在等！
等一个合适的契机，说不得一到那个时候，自己不小心应和上了，双方一拍即合，这岗位便能够成功拿下了。
“你好。”
再度坐下的，是一个灰袍的朴素中年人。
徐小受眼前一亮，这是他今日应聘的，第六个王座了。
“什么修为呢？”他和善提问着。
“王座道境，入道境三年了，火属性，现在处于道境巅峰，只寻一个契机，便能斩道。”
“是不是在说谎呢？”
“不是。”
“不是的话，你王座修为，为什么要来应聘的这一个端茶倒水的工作呢，你缺钱吗？”
“不缺，我主要是看中了贵楼的发展潜……”
“你是其他势力派来的卧底吗？”徐小受直接打断。
“……不是。”
“受到欺骗，被动值，+1。”
徐小受心头一叹。
第七个了。
跟前面应聘的那六个一样，只要是王座，都是其他势力派来的卧底。
怎的就没有一个沦落街头，刚好缺钱的王座，又不嫌弃端茶倒水的工作，前来表达一下自己想要认真工作的态度呢？
他面上依旧保持着专业的笑容，点头和蔼道：“你不适合，下一个。”
“唉。”
王座叹了一口气起身。
他算是替老板弄明白了，这天上第一楼，要么就是有着不可思议的力量，可以揣摩人心。
要么，就其实是把王城中各大势力的座以上的强者情报都摸清楚了。
此刻，正在大浪淘沙，试图招聘背景干净之人，组建属于自己的势力。
但是，又谈何容易呢？
一回头，望着那比自己来时长了一倍的队伍，其中还多出了不少面生的王座，灰袍王座微怔。
确实，这大浪淘沙的工作不容易。
但似乎，在天上第一楼这看似滑稽的手段之下，那些个真正读懂了徐少用意的强者，此刻，也在随着风声，而逐渐赶来着。
“说不得，就这么乱搞下去，真能被重金凑出来一个最高势力？”
第六百四十八章 聚众排队
“你不合适，下一个！”
一句一句重复着，徐小受忽然意识到了端茶倒水人的角色有多么重要。
就比如现在，自己在努力赚钱，辛咕咕在努力维持秩序。
但人手太少了，完全忙不过来。
天上第一楼唯二的女性也不在，估摸着这会儿，都不知道游玩到哪里去了。
在喊得口干舌燥的情况下，徐小受多希望有个人捧一杯热茶递过来。
这才是有钱人的快乐吧？
可惜无……
胡思乱想中，一个身着补丁麻衣，倒提木剑的少年落座了。
这一看就是个落魄的家伙，风尘仆仆的气息甚至还没来得及洗干净，便应该是听到了天上第一楼招人的信息，马不停蹄赶了过来。
“什么修为？”
徐小受没有歧视，对于能给自己带来被动值的家伙，无论多么落魄，对方都是“上帝”级别的顾客，只需照常问询即可。
“没有修为。”萧晚风总算等到了这一刻，回应的时候，都有些坐立不安。
徐小受不由多看了这少年一眼。
没有修为？
他扫了一下信息栏，没有反应，那确实是不是说谎了。
“没有修为的话，你过来作甚？没看到我们公布的招人讯息，是后天修为以上，半圣以下么？”徐小受蹙眉。
“可我能打赢后天，严格来说，是符合您的招人标准的，”萧晚风恭敬应了一声，立马补充道，“我是古剑修。”
徐小受惊诧。
古剑修？
哪怕不用问，他也能看得出这落魄少年，应该不是传承至大势力的。
便像是葬剑冢的顾家三剑客……
自己以往见过的哪个古剑修，出行不是随身佩戴一把名剑？
这家伙，木剑？
一个和自己一样，依靠自身通悟古剑修之路，一路摸爬滚打过来的？
不！
自己还有“剑术精通”在帮忙，面前这少年，应该是真的凭借天赋，在钻研古剑术？
“古剑修……”徐小受来了兴趣，“你是在说谎吧！”
“不是。”萧晚风答着。
信息栏无波无澜，这代表着对方没有撒谎。
“古剑修之路太难走了，你应该知道的……你修炼什么剑术？”徐小受瞥了眼信息栏，便是收回心神问道。
“九大剑术，皆有涉略，”萧晚风目中有了憧憬，“我的目标，是第八剑仙。”
好家伙！
徐小受心头乐了。
第八剑仙我认识呀，就凭你这么一番顽强刻苦的钻研精神，下次我便可以将第八剑仙引荐给你。
最好是能把第八剑仙的注意力从我身上夺走，再也不要关注过来。
“古剑修不看灵元，要证明你实力的话，便只能看剑意了……你是什么级别的剑意，宗师、王座？”徐小受眸中有着期待。
当今世界，能依靠自身钻研这古剑修道路的，应该便只剩天才中的天才了。
这少年以第八剑仙为目标，还各大剑术都有涉略，自己不会遇到了一块美玉了吧？
届时成长起来的话，第二个八尊谙？
萧晚风闻言却面色突的一僵，唯唯诺诺道：“剑意的话，我目前还不清楚具体能达到什么级别……”
“什么意思？”徐小受不解。
萧晚风解释道：“九剑术中，有一藏剑术，其他剑术我都研究过了，还行，就藏剑术的话，我一修炼……”
他低头将木剑旋了过来，盯着良久，道：“剑意什么的，就都给藏起来了，所以目前啥也不清楚。”
徐小受：？？？
看着这少年诚挚的表情，他觉得应该是没说谎的。
但“藏剑术一修炼，所有剑意都藏起来了”的另一番解读，怎的有点像……骗子？
我修炼了藏剑术，所以我啥都展示不出来？
我啥也不会，所以我说我修炼了藏剑术，什么都无法展示？
——高级话术？
徐小受思忖了起来，他感觉有坑。
“你在说谎？”
“不是！”萧晚风义正言辞。
“你真的九大剑术都有涉略？”
“是的。”萧晚风态度恭敬。
“你目前，真是在修炼藏剑术？”
“嗯……是！”萧晚风重重点头。
徐小受要被说懵了。
三连问之下，信息栏依旧无动于衷。
那也就是说，这家伙，真没有骗自己。
“等等！”
徐小受忽的意识到了什么，问道：“你真的，半点灵元都无，是个纯粹的古剑修？”
“嗯。”
萧晚风点点头，眸色多了几分失意，“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成为一个炼灵师，但可惜，天赋不够。”
徐小受瞬间反应了过来。
没有灵元！
那也就是说，面前这家伙，除却古剑术之外，真是一个普通人。
而信息栏对非炼灵师者，是不会产生反应的。
也就是说，自己根本无法测得这家伙的言语真伪！
“尼玛……”
徐小受心惊了，他竟发现了一个惊天的大bug！
以往遇见的古剑修，无论是顾家三兄弟，亦或是邋遢大叔、第八剑仙……再不济，大家身上也都是有点灵元，可以支撑飞行的。
所以信息栏对那些个家伙，都有反应。
可面前这货……
“我明白了。”徐小受唉声一叹。
虽然对方有可能说的是真的，但也有很大概率，是一个骗子。
毕竟，这年头连炼灵天赋都无，便想要依靠自身悟性，感悟九大剑术的……徐小受心知这其中的过程有多么困难。
这世界上，并不是每一个古剑客，都叫做八尊谙！
“你不适合，下一个。”徐小受面色恢复了漠然。
他无法接受身边多出来一个能超脱在信息栏之外的存在。
这样的人，如若有异心，比一个王座还难掌控。
萧晚风闻声面色一苦，他就知道自己不会是那个幸运儿，但绝望之前，依旧奢求挣扎一番。
“等等！”
奋力别开身后一个阿叔的强力拉扯，萧晚风固执道：“徐少若要我，我可以带来一个情报给你，你必然会感兴趣。”
“我不感兴趣，谢谢，”徐小受头都不回，“下一个。”
萧晚风像只弱鸡一样，直接被后方虎背熊腰的阿叔一把拎了起来，却还在死命挣扎着，道出了自认为的最终底牌：
“貔貅山！”
他了解过天上第一楼。
这是东天王城刚来的一股大势力，半圣世家！
而半圣世家的传人，又如此年轻，还特意从北域而来，真的只是为了王城的试炼吗？
不，决计和貔貅山之事有关！
然而徐小受听闻这三字，却是一头雾水，根本不明白这货想要表达什么。
他对强壮阿叔和善的一笑，伸手示意着，“坐下吧。”
“哎哟！”
萧晚风一下子就被扔出去了，咚一声砸在地面，疼得揉着屁股叫唤了一声。
徐小受刚要开口惯例问询阿叔，这少年却还不死心，见徐少对貔貅山完全没反应，换了个说法：
“天空之城，圣秘之地！”
声音不大。
却突兀的盖下了长龙队伍前头的嘈议声。
场面一下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齐刷刷的回头，看向了那正拍着屁股站起来的少年，连刚落座的强壮阿叔，也被惊得一下子站起。
萧晚风龇牙咋舌。
这该死的……
如若可以，他真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这两个敏、感词汇。
但没办法，他不是炼灵师，也不会传音术。
唯一能赌的，便是这徐少即便是刚来，不认识貔貅山之事，也应耳闻过“圣秘之地”的传说。
不得不说，这一喊真起作用了。
徐小受示意落座的阿叔稍等片刻，回过头看向那少年：“你叫什么名字？”
“萧晚风！”
少年心头狂喜。
成了！
需知这徐少，按照惯例，基本不可能询问应聘者的姓名。
如今开口问询自己的名讳，决计是心动了。
萧晚风……徐小受心中呢喃，重归打量了下这落魄少年。
风尘仆仆！
这番打扮，像极了自己在白窟中夺宝后，被一众人等追杀的情形。
关键是，这家伙真给出了自己想要的信息。
圣秘之地，天空之城。
换个称谓，便是“虚空岛”，便是八尊谙让自己前来东天王城当那搅屎棍的根源所在。
“过来。”
徐小受对着这少年招手：“你，能带给本少什么讯息？”
长龙队伍前头的一众人等当即急眼了。
敢情这一早上徐少等待的，竟是那不切实际的天空之城的传说？
这谁能想得到？
那些个被淘汰了却不肯离去，依旧还在外头驻足围观的家伙们，一个个冥头苦思了起来。
但再怎么想，毕竟有关天空之城的，也真只流出来了一丁点缥缈风声。
他们根本想不出什么，也给不到那徐少想要的，所以又怎么可能拿得下这报酬丰厚的端茶倒水的岗位？
萧晚风急忙上前。
他不打算在这众目睽睽之下，给到所有人自己掌握的第一手信息，只近身坦诚道：“我需要保护。”
徐小受立马断定了这少年的可信度极高。
这家伙，该不会真以凡人之资，闯了什么禁地。
又很玄乎的以凡人之躯，在幸运女神的加持下，完全被各大佬忽视，拿到了有关虚空岛的第一手资料吧？
正要出声……
嗖！
一道风声呼啸，辛咕咕落到了桌子旁侧，看向了徐小受。
“怎的？”
他是被此地的喧闹给吸引来的。
按理说队伍前头的人应该熟知规矩了才对，怎会出乱子？
可不管如何，一旦出了乱子，以徐小受先天修为，他是必须要第一时间赶到，起保护作用的。
然而一落地，瞧着众人注视的方向……
一平凡少年？
辛咕咕诧异了下，不由分说的便是将这家伙衣领揪起，一把举到了空中，狞声道：“你想搞事？！”
“唔……”
萧晚风差点没被深揪的衣领勒得晕厥过去，脸都涨红了，艰难回应：“不、不是……”
“放下他。”徐小受急忙出声。
这可真是个凡人！
你个大王座，出手没轻没重的，要真给勒死出人命了，万众瞩目之下，那可不好收场。
“噢。”
辛咕咕得到命令，立马将这家伙放下，心中却是有些诧异这弱鸡少年，怎的还能搞出来乱子？
“你……”
徐小受终于第一次从木椅上站起，正想要深入问询一番。
不料这个时候，长龙队伍中间，竟出现了大幅度的骚乱。
“让开！”
“让一下，让一下！”
“都闪开，否则伤了个可不管赔偿……滚滚滚！”
一声声怒喝排开了井然有序的人群，似乎是有很多人想要插队，直往前头挤着。
辛咕咕瞬间就暴躁了！
我一早上辛辛苦苦排好的队伍，就这般给搞没了？
他嗖一下怒不可遏的飞起。
然而飞到半空，还不待突射往队伍中间去解决问题，身形猛的一僵，刷一下落回了徐小受的身旁。
“硬点子！”辛咕咕附耳传音，声音都弱了几分。
“啥？”
徐小受一下子被搞蒙了。
“感知”立马聚焦到那一块骚乱之地，却见一袭白衣队伍正恶狠狠的撕开人群，往自身方向挤着。
“白衣？”徐小受惊愕。
不是！
很快，他便看清了，虽说这一队伍也是身着白衣，但胸章并非是“红衣、白衣”中的“白衣”标志，而是一个自己从未见过的图案。
“让开、让开……”
声音渐次变高、变近。
才即系时间，连队伍前头的人也在这群白衣人的狂挤之下变了形，纷纷往后方退去。
不稍片刻，白衣人队伍便是来到了徐小受的跟前。
“诸位，这是……”徐小受挑了挑眉，有些不解。
“城主府，禁卫军！”
最前头一个人高马大，膀大腰圆的魁梧男子对着徐小受说着：“在下方狰，城主府禁卫军统领，请问是天上第一楼，徐少？”
对其他人凶狠，对上徐小受，他倒是挺有礼貌。
显然是提前调查过，知晓面前青年的来历。
“嗯哼？”
徐小受依旧困惑，却没有直接发怒，而是意有所指的望向被挤散了的队伍，说道：“本少花了一早上才排起来的队伍……”
“抱歉！”
方狰声线粗犷得很，明明是一声“抱歉”，却饱含不容置疑，你必须接受我的道歉的意思，他一抱拳道：“徐少，久仰大名。”
客气一句，他直接进入主题。
“您固然是花费了一早上时间组建出了队伍，但此刻，队伍已经严重影响朝圣广场的通行了。”
“甚至在别处，也已经开始出现了聚众……嗯，聚众排队的情况，严重堵塞了四面八方，所有道路的通行！”
方狰顿了一下。
说出“聚众排队”这一词的时候，连他都感觉有些荒诞。
谁能想到，天上第一楼区区一个招人活动，竟能影响如此深远，甚至要把中城区整一个东面地带都给堵塞掉。
若非如此，他也不用亲自带队，过来解决这所谓半圣世家传人惹出来的麻烦事了。
沉吟一下，方狰直截了当道：“因为影响着实过于恶……严重，我方某人就明说了哈，徐少今日就到此为止，尽早收摊吧，还望理解。”
城管、收摊……？
徐小受一时怔了下，随即勃然大怒。
开什么玩笑！
收摊？！
我这是摊吗？
这是高达足足七位数的被动值啊！
你这哪是要收我徐少、徐得噎的摊，是要收我命！
第六百四十九章 壕气惊人徐得噎
“被动值：570212。”
才短短片刻功夫，被动值又进账十多万。
也就是说，一早上的功夫，现在才达到盈利的高峰期。
今日这摊，怎么可能就这么收了？
面对这一帮汹汹来袭的城主府禁卫军，换作其他时候，徐小受可能真要选择罢手。
但今日他是徐少，是半圣世家的传人，又有高额利润在背后推动着，怎么可能草率收场？
“方狰，是吧？”
一把摁下被白衣吓得不轻的辛咕咕，徐小受上前对峙道：“如若我的回答，是‘不’呢？”
“没有‘不’这个选项。”方狰的对应倒是颇显心平气和，只是言语中满是不容置疑。
他知晓以这徐少的猖狂作风，所以早就做好了不能和平解决的应对方式。
徐小受却大手一挥：“本少买下了这‘朝圣楼’，挂名‘天上第一楼’，今日不过是招一个人，请问违背了王城的什么规定了吗？”
“规定倒是不曾违反过，只是影响比较严重，所以请您尽早收摊。”方狰客客气气。
“楼是本少的，家门口摆个桌子，放个招人牌子，也不行？”
“非是不行，而是不好。”
“不好？”
徐小受嗤鼻：“既然本少不曾违反规定，影响又是排队的大家造成的，非本少意愿，那请问，这其中的‘不好’来自哪里，这一块，又本该是谁来负责的？”
方狰一愣，还不待回复，徐小受再道：“如若本少没理解错的话，城主府禁卫军，本就应该是维持王城秩序的。”
“既然此地的秩序乱了，你们拨乱反正即可，为何要逾矩，直接动到本少头上来？”
“莫非，诸位是觉得本少好欺负，所以想从根源上解决问题，好简单完成你们的工作？”
方狰一下子被说住了。
似乎这么理解，也不为过？
“徐少的意思……”
“本少的意思，我们天上第一楼，继续招人，你们负责维护人群秩序，防止乱子发生，仅此而已。”徐小受打断道。
这一言落定，围观人等尽皆炸开了锅。
所有人都被吓到了。
须知在东天王城，最高势力不可得罪。
而对最高势力有问罪权的，当属城主府禁卫军。
再往上，便是分管天下的圣神殿堂了，但到这一级别，基本上不会过问当下这等小事，都是在谋略打击全天下各大黑暗势力了。
所以，严格意义上讲，城主府禁卫军一动，便是天大的事。
而今，这徐少一来，连城主府的面子都不给？
“我去，这家伙也太刚了吧！”
“这就是半圣世家的底气，连城主府都不屑一顾？”
“方统领谁不知道？出了名的暴脾气，现在对上这天上第一楼的徐少，竟然是这么客气，简直活久见了，我第一次见到这么和蔼可亲的方统领。”
“最关键是……徐少说的也没毛病啊！”
“他招人是他天上第一楼的事，秩序维护，是城主府的事情，大家都没错，本就应该井水不犯河水，各管各的就好，但是……”
言声者嘈着嚷着，忽然说不下去了。
道理是这样的，大家都懂。
可每当这个时候，城主府一动，哪怕是最高势力，也得给一下面子吧？
毕竟，在东天王城，得罪谁都好，谁敢得罪城主府？
太岁爷头上动土，找死呢！
方狰还不曾说话，身后禁卫军中的其他人，一个个却给徐小受和周围的议论声气坏了。
他们何曾受过这等气？
往日时候，只要禁卫军一出，哪个势力不给几分薄面？
面前这小子，仗着自己背后有人，想要强压地头蛇？
“听你小子的意思，是想要你继续摆摊，我们城主府禁卫军，给你维持秩序，帮你排好队伍？”方狰身后一个年轻些的禁卫军激愤出声。
徐小受看向了这人。
二十七八年纪，宗师修为，便能进入城主府禁卫军，可以说前途不可限量。
他一笑，重归看向蹙眉但却默不作声的方狰，理所当然道：“如若方统领真要这么理解的话，也未尝不可。”
围观群众哗然。
“退退退！”
“卧槽，我头一次遇见个敢这么和方统领说话的家伙，这不得被一锤子砸死？”
“你想多了，人家是多金的徐少，就冲着这一把买下朝圣楼的气魄，约莫圣神殿堂都得给他天上第一楼几分薄面，区区方统领，算个……嗯，咳咳！”
“牛批，都退，我就想看王座之战，我卡在星祀境巅峰好久了，就差观摩一场战斗，以助我突破。”
“哇，宗师巅峰的大佬？您也过来应聘端茶倒水的岗位？”
“……闭嘴！”
“哦。”
群众的呼声无疑是雪上加霜，直接将对峙双方的怒火撩拨到了极致。
辛咕咕一把别到了徐小受身前，对着一众白衣怒目而视。
他知道这不是那个“白衣”，但若此一战过后，这些人全部血染天上第一楼门，约莫圣神殿堂真正的白衣、红衣也该出现了。
届时自己肯定不好收场……
但如若徐小受要打，自己便只能是冲在最前头的那一个，没有理由！
锋芒所指，须发飞扬。
经过一早上的秩序维护，在场谁不知晓这护在徐少前头的年轻人，其实也是个王座？
方狰自然也了解过情报。
所以同样知晓面前这看着像是个晚辈的家伙，其实是个实力和自己约莫不相上下的来自半圣世家传人的保镖。
他没有迎上辛咕咕锐利的目光，而是继续看向后头那徐少，面色淡然。
“徐少言重了，如若场面小些，我方某人不介意分出一些人力，来帮徐少这个忙。”
“但今日影响过于恶劣，禁卫军还有其他的工作，不可能全部兵力都聚集到此处，去做一些鸡毛蒜皮的闲杂小事。”
“所以……”
“所以你们可以找些下人过来帮忙。”徐小受冷不丁打断，呵呵道：“本少这里，不可能出现什么乱子，也无需战斗，所以方统领派来些普通人维持秩序即可，相信大家更乐意给城主府这个面子。”
这一波蛇随棍上，着实将方狰打了个措手不及。
连带着他身后的一众禁卫军，都是被这徐少的言论给激到。
好家伙，真是半点不客气呢！
摆好台阶，是想让你顺着走下来，不是让你往上爬的！
“徐少过分了。”
方狰眸色一肃，神情都寒了几分。
眼尖已经能看到这魁梧的方统领，其实已经是连脖子都在暴青筋了，毕竟本就不是一个好脾性的人，怎么可能会那么容易忍得下气？
“城主府禁卫军，没那个闲工夫，过来帮徐少维持队伍秩序！”方狰重重言道。
“那就可惜了……”
徐小受再看了一眼被动值，就这么交谈一会的功夫，又是几近八九千的被动值进账，这换在他时，怎么可能这么简单？
他也是声音一重：“如若城主府要仗势欺人，欺负我们这些没有违法的平民老百姓的话，恕我徐某人，第一个不能奉陪！”
“你！”后头那年轻一些的禁卫军当即忍不住了，高声一字之后，神情愤懑的便想要站出来，却被方狰一把拉下。
“方老大……”
“退下！”
方狰一言便是喝退了手下。
别人他可以放着底下人乱来，但面前这徐少不行。
抛开其他的不谈，就冲这家伙的背景，区区一个城主府禁卫军，还真不能拿对方怎样。
而且真如旁侧那围观群众所言。
就冲这徐少一举租下了朝圣楼半年的行为，便是圣神殿堂真要派人过来了，也得客客气气的对待一下。
但不冲动，不代表没有作为。
方狰重归捋顺了怒气，平和道：
“徐少是吧……城主府确实没有明文规定您的这般作为已经违反了规矩，但是，只要是严重影响到禁卫军维护治安的举动，不管是正面还是侧面，我们都有权利要求你，立即结束。”
“就当下而言，恰逢王城试炼特殊时期，维护治安已是不易，到时候真要因为您的行为，导致别处出了什么乱子……”
“或是万一就在此地，有居心叵测之人，利用了此地乱势，制造出一些不利影响。”
“届时这个责任，恐怕即便您是徐少，也担当不起！”
“噢，担当……”徐小受闻言沉思，似是想明白了什么，忽的出声，“要赔偿是吧？原来是打这个主意，说吧，要多少钱，本少给得起。”
“我……”方狰一时间被噎住了。
鬼能想到这徐少的关注点会是这般奇葩，一下子将他语重心长的劝话，给理解成了这样一番意味。
他方狰要钱，何至于此？
关键是，他也不是这般曲曲绕绕之人呐！
怎的这货一言，就可以一下子将他打成那般久经官场之辈？
“徐得……姓徐的！”
年轻的禁卫军忍不住了，本想全名怒斥，但临时改口，愤怒气势被掐没了一大截，憋得脸色铁青。
顿了下，他才重声说道：“我方老大哪里是这般意思？你莫要曲解人意，叫你收摊就是收摊，怎的那么多屁话？！”
徐小受转头看向了他：“要多少？一百万，一千万……还是一个亿？”
说完皱了皱眉头，自喃着道：“就维护一下秩序，不至于这么吸人血吧，还是说东天王城的人价这么贵，这就要一个亿了？”
然后自语完，也不管对方反应如何，便是拍了拍辛咕咕。
“准备拿钱。”
顷刻间，全场人都被这徐少的壕气给震到了。
“这……”
“开玩笑呢吧，这就一个亿了？他家的灵晶是大风刮来的吗？关键是一个亿的灵晶，这得多重……大风刮得动嘛！”
“我滴个肾哟，这天上第一楼太夸张了，我从小到大都没见过这般不可理喻之人……特么的谁也用灵晶砸我一下？”
“来对了！这天上第一楼的工作，估摸着即便是端茶倒水，份量也绝对够重……嗯，我说的是灵晶。”
“神嘞，这家伙真神了！！”
饶是方狰自认傲骨不屈，也不由得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个亿”给镇傻了。
他仔细盘算了一下。
真要如这徐少所言，城主府抽调出十几个闲人过来维持一下秩序，便能赚到这个数，似乎还真的不亏？
可头一甩，方狰思绪立马清醒，凝重道：“徐少，明人不说暗话，你知晓我方某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你意思意思？”徐小受一挑眉。
他哪里不知道对方的意思？
可这地是中城区，即便有人敢挑事，也不会选择此处。
真当城主府、圣神殿堂，以及各大炼灵师协会势力，都是摆设的？
即便是斩道想惹事，估摸着也会被顷刻间强势镇压。
自己摆摊，唯一能影响到的，也就是只有交通了。
但这一点影响其实无关痛痒，如若能用钱解决，行个方便，大家各安其好，那岂不是两全其美？
最最重要的，现在引流成功，分分钟数千、数万被动值进账，徐小受哪里舍得放弃这招人活动！
前头的方狰气得怒火攻心，一众禁卫军更是把手摁上了剑柄。
而另一边，辛咕咕即便被一拍，也没有回头走人。
他知道钱其实都在徐小受身上，自己身上租完楼后，也还有盈余，没啥好准备的。
真要准备的，是这帮禁卫军暴起发难，他可以第一时间护卫。
双方怒火相对，场面一时间白热化起来。
谁也不想率先动手，但谁也不肯退让，看起来十分难堪。
“老朽来说两句吧？”
便在这时，围观群众之中，一道苍老的笑声响起来了。
随即一个鹤发青衣的老者，从原先被挤退了的长龙队伍中走出来。
老人家手持折扇，轻敲掌心，气质出尘，目光在双方人马之上来回各一眼，便面带微笑道：“不如这样，老朽当个和事老，大家各退一步。”
“你们呢……”
他率先看向城主府禁卫军，微笑道：“其实也只要是徐少收摊了，便可以结束任务，完成自己的工作，是吧！”
“而小兄弟你呢……”
他再看向徐小受，和善点头道：“你招人的主要目的，也不过是想选一个合适的端茶倒水的人，老头我对这方面，倒是颇为熟悉。”
“这样！”
他折扇一拿捏，郑重道：“老朽勉为其难辛苦一下，就应了这份工作，先入你这天上第一楼工作一段时间。”
“今日这活动只招一人，小兄弟也算完成了目标，可以结束收摊了。”
“而禁卫军的几位朋友，更是可以顺利完成任务走人，双方皆大欢喜，这般解决方案，你们看如何？”
第六百五十章 太虚来端茶？
安静。
谁都不曾想过，在这对峙双方的空隙之际，会突兀的蹦出来这么一个自命不凡的老头，插上此般几句。
但只沉寂了数息，人群便沸腾起来。
“我去，老头你谁？”
“见缝插针是吧！还和事佬……俺看你就是盯上了这么个端茶倒水的闲工作，想要中间人赚差价！”
“可恶，这和事佬我也能当，老头你给我下来，还装作一脸的云淡风轻，你心里头那点小九九，谁不知晓？”
“对啊对啊，你这老家伙刚不还排在我后面呢吗，怎的就挤过去了，给我退下！”
“回来！”
“过来！”
一帮人推推嚷嚷的往前冲，场面一下子失控了。
这一刻，即便是有城主府禁卫军在一侧盯着，但本着法不责众的原则，所有人依旧争先恐后挤了上去。
生怕自己慢了一步，那徐少就要被这老头说动，从而让自己失去目标工作似的。
“别推我……哎哟，别踩，这是我手！我手背……哇！”
被人流冲得差点支离破碎的萧晚风一下子栽倒在地。
苦兮兮中见缝穿针，腾到了侧面的位置他，盯着一下子失控了的局面，面色彷徨了。
“这是我的……”
他脸一皱，整个人都拉胯了：“他都快答应我了……”
“退下！”
方狰见着瞬息之间便是有大量人被冲垮在地，立马怒斥一声。
这也就还好此地排队的，大多都是炼灵师。
否则这么一波冲上来，一脚一脚过去的，怕是不知道要踩死多少无辜之人。
王座的气势一压下来，所有人这才重归冷静，但还是有一句没一句的在嚷嚷着。
“徐少别呀，这和事佬我来当，我既能当和事佬，也能端茶倒水，还能如……呸，还能帮您打扫茅房咧！”
“我的！给老子滚……你个不要脸的还想去天上第一楼如厕，这是给你如厕的地方吗？”
“天上第一楼，听这名字，能进去里头的，便都是不用如厕之辈！”
“仙人！懂？仙人是不用如……卧槽，谁撞我？”
“闪开，别踩人家脚呀，哎哟哦~”
“我裆……靠，别顶过来了！靠！！”
“噗——”
喷声一起，方狰心跳真漏了一拍，还以为脑浆都被挤爆。
但定睛过去，见只是被挤得口中喷水了，那就还好。
一时间，他还真被这群失去理智的家伙们给搞懵了。
如若不是亲眼所见，他决计不会相信区区一个端茶倒水人的职位，能引来这么多人近乎痴狂的追捧。
“安静！”
他眸色一沉，王座界域一开，刷一下全场数千人，直接被凭空吊起。
随即灵元一荡，这些人再从空中落下。
前后不过电光火石一瞬。
但骤然间经历了天堂和地狱两重奏的家伙，一个个被莫名力量打得冷汗直冒，霎时间噤若寒蝉。
“受到追捧，被动值，+6210。”
“受到争抢，被动值，+4559。”
“……”
信息栏猛的炸了一波。
徐小受不惊反喜，恨不得这群搞不出事的家伙们再度失控一下。
但这一次被方狰镇压住，所有人都老实了不少，畏畏缩缩的，竟连被动值都不敢贡献了。
徐小受惋惜一叹，回头看向那老头。
他有些惊奇。
方才看得清清楚楚。
全场之中，能不受方狰界域影响的，除了先前招呼过的几个王座。
这老头，竟也是稳如泰山。
“你谁？”徐小受忍不住好奇，斜眼过去。
“老朽姓梅。”
梅姓老者依旧手持折扇，缓缓敲打着掌心。
他甚至连看都不看一眼方狰，只在围观人等尽皆惊奇的目光注视下，凝眸盯着徐小受，重复问道：“老朽的建议，小友看如何？”
徐小受心道这哪里是招一个人便能解决的问题？
今日在此，醉受之意不在人，而在于被动值也！
这摊，怎么可能收？
但这老头乍一看浑身毫无灵元波动，却又能完全无视方狰的界域影响，着实古怪的很。
徐小受一时不敢直接拒绝，只问道：“你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嗯，本钱，可以让得你胜过此地数千的竞争者，从而打动本少？”
人群闻言顿时咋呼起来。
但毕竟方才老头杵在原地，不受界域影响的画面在前，敢大吭声的，没有几个。
可人一多，总归是有那么几个站不住脚要跳出来的。
“对啊，死老头……说到底你不过还是想要插队罢了，谁不知道你的龌龊想法？”
“没错，别以为方大统领尊老爱幼，给你面子……唔，拦我作甚？”
“嘘，你真以为是方大统领给他留手了？”
“不然咧！”
“闭嘴吧你，这老头看着不简单……”
“别拉我……放开！这还不简单？你看他灵元波动也无，道韵也无，这种情况，难不成他还能是斩道？”
“傻了吧唧的，斩道会来应聘端茶倒水的工作？”
“唔，这倒也是吼！”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便在这冲动发言者一声落定后，梅姓老者转头看向了他，很是认真的点了点头。
“没错，老朽是斩道。”
咔——
全场众人像是石化了一般，完全说不出话来。
方狰眉头微挑。
讲实话，他确实没有放水，是想将全场除了那徐少二人之外的其他人，都吊起来冷静一下的。
这老头能脱离控制，着实古怪。
但同那路人甲所言一般，便是他方狰，也没能从这老头身上感受到半点道韵。
这像极了个普通人。
可普通人，又怎么脱离的掌控？
同样有此怪愕感的，还要多加徐小受一个。
从白窟一路过来，他自信经历过的斩道也不算少了。
最起码，斩道是什么气息，什么感觉，凭借“感知”，他一探便晓。
可面前这梅姓老者，半分斩道的特殊性质都无。
一眼探过去，真就是和萧晚风一般，连气海都空空如也，完全无任何灵元、道韵波动。
“老先生，你说笑呢吧？”沉吟一下，徐小受嘴皮一扯。
他自个儿都不信，真会有斩道来应聘天上第一楼端茶倒水的工作。
莫非，他看出了我徐小受……天命之子？
“刷。”
面对所有人的质疑，梅姓老者失笑摇头。
下一秒，他手一抖，折扇打开，轻摇几下。
所有人看得清楚。
这扇面上一共四个大字：“真是斩道”。
紧接着，老者指尖一旋，扇面翻转。
他又仰着下巴多摇几下，气质脱俗。
众人愕然。
因为这次面向大家的，依旧是四个大字，但却改了内容：“不用怀疑”。
“扑哧！”
场面只僵滞了不到半秒，便是有人当场笑喷出声。
这一声过后，三三两两的，各自便是大笑开怀了。
“他娘的，这老货是骗子吧，哪有人在自己折扇上写这些字的？”
“是啊，这得是被人怀疑了多少遍，浪费了多少唇舌功夫去‘澄清’之后，才能总结出来的经验？”
“‘真是斩道’、‘不用怀疑’……哈哈哈，我服了，此地无银三百两，头一次见这么脑子秀逗的老头。”
“噗啊哈哈——”
全场啼笑皆非。
禁卫军队伍后方，一个个白衣人也是忍俊不禁。
独独面色凝重者，除了徐小受，便是散落在人群各处中的几大王座。
方狰惊疑不定。
辛咕咕蹙眉苦盯。
各大参加招聘活动但却被拒绝了的其他势力派来的卧底王座，也是察觉到了不对劲。
徐小受认认真真盯着面前这老头，直待周遭人等的笑声尘埃落定，才凝声问道：“老先生，你认真的？”
“是。”
梅姓老者淡然点头，随即转身看向众人，“不是老朽吹，不管方才笑的、没笑的，只要老朽想，这一扇子过去，此地数千人，全得跪下。”
“呃。”
这一风轻云淡的语言气魄，着实将残余的笑声都给掐死了。
所有人呆呆看着这不知道着不着调的老货，一时间无言以对。
连笑，都有些勉强了。
毕竟，自大者有之，狂妄者有之。
但如此普通，又如此自信之辈……他哪里来的底气，敢言道这般让人连吐槽欲望都升不起来了的话语？
徐小受看了眼信息栏，没有动静。
他下意识的瞟了眼萧晚风。
是和这家伙一样的普通人……
还是说，对方真不是在说谎？
一个斩道，真看上了“端茶倒水人”的岗位？
“唔……”
徐小受摩挲着下巴，沉默了很久。
好一会，他才视线挪动，落到了方狰脸上，忽而问道：“那老先生，如若本少接受你的建议，有一些碍眼家伙出现在眼前的话，你能不能帮本少杀了？”
方狰：？？？
梅老笑容当场就僵硬了，“徐少，这不好吧，老朽毕竟也是过来当和事佬的……”
“你真是斩道？”徐小受冷不丁再刺一句。
“是啊！”老者一脸理所当然。
“受到欺骗，被动值，+1。”
动了！
信息栏突兀的跳了一下。
徐小受看到信息，便知晓这人绝对是个连自己都看不出实力的炼灵师。
可是……
欺骗？
他懵了一下。
怎的，方才问斩道又没反应，现在问又有反应了？
“不对！”
心头思绪一震，有着恐怖记忆力的徐小受立马回忆起来了。
方才问的问题太泛，诸如“你认真的？”这一问。
说不得被这老头当成了“你是否在认真的开玩笑”，而结合后方他说的那一句能将所有人一扇子扫飞的话语……
这老头，是在认真的“开玩笑”？
却被系统给判定为真了？！
那么，不是斩道，又真能将此地几近十个数量的王座一扇子扇飞……
“你是太虚？”徐小受问出这一句的时候，眼珠子都凸出来了。
梅老：？？？
他一脸惊诧的表情，甚至伸出手探了探这徐少的脑袋。
“不是啊，老朽方才不说了，老朽斩道么？”他摇了遥折扇，将之拿高，示意这年轻人看清楚一点。
真是斩道……
不用怀疑……
徐小受眼珠子在这来回翻转的扇面上凝固，心神却完全恍惚了。
“受到欺骗，被动值，+1。”
太虚！
这真是个太虚！
尼玛，敢情所有人的推测……都是真的！
这老头真是个骗子。
但是，他骗的方向，又同所有人预想中的方向，截然相反。
一个佯装斩道的老头……两种解读方式！
徐小受一个头两个大，他真没想到这端茶倒水人，能给自己搞出来这么些惊心动魄的事情。
太虚，来天上第一楼端茶倒水？
“老先生这是何……呃，何原因，想要以斩道身份，委身天上第一楼端茶倒水人的工作？”
徐小受差点将“何苦”说出来，但他又不敢暴露自己已经看穿了这老头实力的真相，只得婉转其辞。
梅老却意外的看了他一眼，二人似乎同时解读出了对方内心所想，都在诧异。
他摇着扇子回应道：“世间事，只有想与不想，哪有那么多的为什么？”
“哟，你这老家伙……”辛咕咕在一侧被气乐了，上前一把便是揪起了这老货的衣领，“我们徐少问你话呢，你什么态度？”
“啊？！”这一下吼得，连旁侧的方狰都感觉耳膜要裂开。
辛咕咕知晓徐小受问话的原因，不外乎就是怕天上第一楼混进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但此番举动，着实是给徐小受看傻眼了。
“住手！”
嘭一下冲了上去，抢在辛咕咕便要如同拎鸡仔萧晚风一般拎起这梅老的前一瞬，徐小受上前，将这不要命的鬼兽寄体差点没手都给劈下来。
“哎哟。”
辛咕咕吃痛的收手。
徐小受的一记手刀，像是重锤中暗藏利刃，剧痛、刺痛两种快乐同时袭来，简直是噩梦。
他怔怔的回头看向这突然发疯了一般的徐小受，满脸都是“什么情况，不是你叫我嚣张的么？”
徐小受恶狠狠的瞪了回去，意思是“老子叫你嚣张，不是叫你去送死！”
可惜辛咕咕到底看不懂眼神艺术，还很恶劣的回眸指了指那老头，嗦着气道：“今日算你好运，我家少爷大度，放过你了，别让我逮……”
“闭嘴！”
徐小受听着家伙不往死里作就要死的言论，忍不住传音一句。
这下辛咕咕肝胆都颤了。
他不傻。
徐小受能做到此地步，只能说明，这老头不简单。
那么，他方才所言，其实是真的？
——斩道？
灵魂陡然一冷，辛咕咕突觉手腕疼痛更甚，他倒吸一口凉气，左手抬起，重重敲了自己两下那指点江山的手指。
“抽尼玛筋呢，给我放松！”
随后，他才抬起头，对着老者嘿嘿一笑：“呵呵，抽筋，抽筋……”
第六百五十一章 巳人先生
全场人都看呆眼了。
才几句话的功夫，这嚣张得不可一世的徐少保镖，态度来了一百八十度的大拐弯。
而那徐少本人，似也从交谈中获知到了什么信息，一口一个“老先生”。
这外人要还琢磨不出点什么东西，那就是真傻了！
“所以，真是斩道？”
方才还出言不逊的几个家伙，这会儿挪挪蹭蹭的，悄然无声往人群后方挤去。
便是方狰，也有些被吓到了。
斩道，去天上第一楼端茶倒水……
这说出去，谁信？
可不管外人信不信，总之这徐少本人，似乎是真信了。
他对着众人一挥手，洒然说道：“好，那本少便给老先生这一个面子，今日之局，到此为止！”
言罢，竟二话不说，抬手便是将桌子、椅子都给收走。
之所以这么干脆，是因为不止面前这梅姓老者，此刻天空之上，也是浮现出了一个白衣老头的轮廓。
这人的出现，丝毫不引人注目。
其胸前的徽章，和方狰的一样，同隶属于城主府。
而修为……
和梅老不同，徐小受仅一眼，便是能看出这是真正的斩道高手！
道韵内敛，仙气出尘。
虽不言，但眸中含笑，一脸淡然表情无不是在说着：“小友，给个面子，今日到此算了呗！”
徐小受能说什么？
他观在场的大部分王座，甚至都没能发觉此人到来，便更能推断出这人实力了。
而城主府禁卫军既然都出动了斩道级别的强者，今日这个面子，也真不能不给。
“小辛，送客。”
不管他人如何反应，徐小受顺着台阶下，自个儿迎着梅老，便是往天上第一楼里面请。
他知晓这一收手，便是几十万被动值的损失。
但今日总的来说，绝对不亏！
被动值是赚不完的。
而斩道高手要加入天上第一楼，定然是看中了什么。
虽说还没问清那梅老的来历，可即便是用脚趾头去想，徐小受也知晓没有哪一个大势力会奢侈到派出一个斩道来当卧底。
这姓梅的，另有所图，但却非是恶意。
——可以招揽！
辛咕咕得到命令，立马气场全开，睥睨众人。
“好了好了，诸位也听到我家少爷的命令了，今日到此为止，大家若真敢兴趣，明天再来吧！”
他呵呵一笑，对着方狰也一伸手，“请？”
“等等。”
方狰却驻足不前，一把唤住了往里头走的徐小受二人，高声道：“摆摊之事，不是今明二日的问题，而是影响太过严重，今后都不可以出现之事。”
“换个说法吧……你们明日，也不能摆！”
即便话很难出口，但方狰依旧选择挑明了讲。
毕竟，今天这情况，也还是天上第一楼没有宣传的结果。
而要等今日之事发酵完毕，明天这徐少若再摆摊，城主府禁卫军，岂不得一大早便过来此地撵人？
那要这徐少一日不收摊，城主府岂不是一日没安宁？
以后啥都不做，就只盯着天上第一楼，磨刀霍霍？
徐小受还没出口，旁观者便已经满是愤懑不平了。
“咋滴啦，明日也管，这怎么可以？”
“今天就因为这老头……咳咳，这前辈出来，大家没办法，只能败兴而归，明天也没有摊，那不是断人生路嘛！”
“是啊，俺还想着今晚过来排队的说，就靠这万把灵晶赚奶粉钱了。”
“今晚？我本想着现在都不打算回去了，等人一走就开始排队，怎的突然明儿也没了？”
那最后说话的，俨然已经是趁着别人不注意，挤到了队伍最前头的位置。
但可惜，方狰似乎不打算给这帮人机会了。
在恶狠狠瞪回了一群人的风凉话后，他转头继续看向那远去的徐少。
本以为经过一早上的碰撞，徐少会不太好说话，方狰已经做好被拒绝的准备了。
但高声过后，那徐少居然头也不回应道：“知道啦，明日也不摆摊，大家伙早点回家休息去吧，方统领也是。”
方狰怔了一下。
这么好说话？
便在这时，他心神一动，眼珠子飞快的往侧方一溜，灵念便是看到了天空之上，那白衣斩道特意流露出来的气息，这才完全恍然。
“既如此，多谢配合。”
感激的往上方眺了一眼，方狰便是开始指挥起了手下人，清理那些个想要继续扎根天上第一楼跟前的围观者。
“都撤了，都撤了！”
“好好的修炼一途不认真对待，找什么捷径呢？”
“还端茶倒水……即便真有这般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也不是你们这些人能捡到的。”
“这饼，没斩道实力，根本捡不动。”
“滚回家去找你娘子吧，小心人家跟隔壁老王跑了！”
“去去去……”
白衣禁卫军对这聚众的城民显然就没那么客气了，嚷嚷着便是开始赶人。
方狰再一回头，伴随着徐少等人入楼，城主府的斩道前辈也是闪身不见了。
“这就都没了？”
他有些意犹未尽。
纵使这感觉来得莫名其妙，但死磕了那么久的徐少，本来连那梅姓斩道老头的面子都不想给，这会儿自家斩道还没吭声，一个眼神，徐少就退了？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方狰冲着古楼大喊：“不止明天，后天、大后天，往后的日子，都不许摆摊啊！”
天上第一楼无人回应。
倒是围观的群众被逗乐了几个，却在方统领的冷眼之下，畏畏的缩头，鼠窜而去。
“别想钻空子！”
方狰冷哼一声，愤愤甩袖离去。
他完全看得出来，那徐少根本没将自己放在眼里。
但无论如何，今日得以这般收场，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
人去，楼外则空。
但天上第一楼的楼里，却是迎来了一个新人。
“天上地下，无所不知；古往今来，未有不晓？”
梅老在古楼门口驻足，看着左右这副对联，不自觉念了出来。
随即将目光挺到了横批之上：天上第一楼。
他微笑着说道：“怎么敢的？”
徐小受呵呵一乐，也不害臊，“都是噱头。”
是的。
晚上是一副对联，早上又是另一副。
今早，也就是奔着这个噱头，天上第一楼才能迎来第一波驻足观看的应聘者。
没有多言。
将人迎进厅堂入座，徐小受便是开门见山：“明人不说暗话，本少是不知道老先生，究竟是为何而来的，总不至于真看中了端茶倒水的工作？”
“自然不是。”梅老依旧笑着，让人如沐春风。
“那……为了钱？”
“非也。”
“那是怎的？莫非，梅老是看上了天上第一楼的发展潜力？”
“也不是。”
这下徐小受试探不出来了，直接了然道：“前辈什么目的直说吧，如若是藏着掖着，即便是太虚，本少这里，也是不能留您的。”
“果然……”
梅老敲着折扇，一副“你小子果然看出来了”的表情，笑着问道：“你怎么看出来，老朽是太虚的？”
徐小受没有接话：“我先问的！”
“哈哈哈……好。”
梅老放声大笑，也不纠结，回道：“在坦白之前，老朽要再问小友一个问题，你是灵体、圣体？具体什么圣体？”
徐小受闻言眉头一紧。
他真搞不明白这老头是要来干什么的了。
看着完全没有恶意，但老是含糊其辞，委婉言道之，圈圈绕绕的，甚是烦人。
“小友别误会，”梅老似乎是看出了徐小受心情不满，解释道：“老朽偶然路过此地，却是被你的体质吸引了来，方才看你出手，似乎……你是剑体？”
出手？
徐小受愕然，心道我刚才哪里有出手？
但细细一想，自己好像还真有唯一一次的“出手”。
便是辛咕咕作死的上前，想去拎起这老头衣领时，自己确实“出手”，制止了他。
可……
“出手”是有，“剑体”一说，又是从何而来？
“老先生开玩笑了吧，本少何来……”
徐小受诧异的说着，忽然声音一顿，心下大骇。
——锋利！
这老家伙，怎的如此眼尖？
自己不是剑体，但却有一几乎被自己遗忘了的被动技：锋利。
可先前仅仅一个抬手……
就那一个瞬间，这老头，也能观察得如此仔细？
须知这“锋利”被动技，徐小受还只是点在先天级别，在各大宗师等级被动技的光彩照耀之下，近乎黯然失色。
可这一次，面前老头却能从无名之处，一举找准那根本毫不出彩的“锋利”。
“老先生怎么看出来的？”
徐小受当即换了个说法，一脸“本想低调，无奈实力太强，不得不被看出来我是圣体”的表情。
梅老含笑点头：“老朽自然有方法能看出来，倒是你这剑体，好似有些特殊，竟连老朽也瞅不出来是什么门道……”
“噢？”
徐小受于微末之处捕捉细节，反口便是问道：“听老先生这话意思，除了本少这剑体，天下之大，所有的剑体，您都识的？”
话音一顿，徐小受再肆口咬上：“您是剑修？”
梅老惊诧，良久失笑一声：“你倒是聪明……不错，老朽是剑修。”
“古剑修？”
“……是。”梅老迟疑了下，还是点头。
“哇，今日本少遇见了两个古剑修？敢问老先生全名，作何称呼？”
徐小受一脸惊喜，补充道：“本少平生最崇拜古剑修，也有心想往这个方向走，今日得见太虚修为的古剑修，如见神迹！”
这下梅老迟疑了，犹犹豫豫的说不出话来，半天才道：“小友你还没回答老朽的问题呢，你这剑体……”
“老先生很有名吧！”
徐小受一俯身，偏头打断道：“又是太虚，又是古剑修，天大地大，估摸着也没有多少人能修炼到老先生这等级别，是怕说出了名号，被我撞破？”
“放心。”
重重一拍胸脯，徐小受保证道：“本少不是那种人，定然帮您保密！”
梅老：“……”
他愣是沉吟了许久，才无奈的叹气：“你这人，倒真是老朽见过最伶牙俐齿的了，说话连气口都不给人缓，咄咄逼人，好生厉害。”
“呵呵，过奖、过奖。”
徐小受笑了笑，话锋又一转：“所以呢，老先生作何称呼？您真姓梅？没骗人？”
梅老一噎，嘴皮子开始在抽搐了。
他本是想着通过一句夸奖，打个哈哈，将话题揭过去。
哪成想，这青年人完全不接招……
不对！
是打从一入这古楼，面前这小子，就根本没停下来招过。
一个个问题，如剑法之中最最精妙绝伦的破点式，毫不客气的招呼在自己身上。
关键是，真正略显难以招架的，还是他自己！
“你先天修为，怎敢这般对老朽说话？”梅老被气乐了，眼珠子一瞪。
“嘿嘿，这不看您有求于我的感觉嘛，总得弄明白您是何来历之后，本少才好判断能不能继续谈下去，您说，是这个理不？”
徐小受身子收回，咄咄的气势一撤，梅老都感觉轻松了不少。
他很是大方的坦言自己不信任对方。
这个时候，如若梅老还不肯松口，那确实有些没意思。
双方，也不好继续往下谈了。
果不其然，梅老一唉声：“如此，你便叫我‘巳人先生’吧！”
巳人……徐小受眉头一挑，还在思忖这个名字怎的有几分耳熟，却又感觉完全没听过似的。
便这时，门口处，突的传来一声重重的惊呼。
“啊……巳人先生？！”
一回头，却是辛咕咕带着那萧晚风进楼了。
惊呼声，也是从那少年口中蹦出。
辛咕咕本来还想着徐小受似乎对这少年青眼有加，加上外头人群一疏，这少年便扑过来苦求一个机会。
本着对方道出了“天空之城”这一秘辛，另杀错、不放过的原则，辛咕咕便是将之带了进来。
不曾想，一入厅堂，这货便咋咋呼呼的。
辛咕咕当即一巴掌甩上去，直给少年扇扑砸地，摔得那叫一个七荤八素。
然而，鼻孔已然狂滋血的萧晚风愣是在地面挣扎了好久扬起头，脸却不是对着先前一心恳求的徐小受方向，而是面向那老者，满是震惊和狂热。
“巳人先生……梅巳人……”
“您真是巳人先生？”
“七剑仙？！”
第六百五十二章 七剑仙来收徒？
七剑仙？
此言一出，便是辛咕咕俯身要再度揪起萧晚风的动作都定格了。
徐小受同样大为震撼。
梅巳人，七剑仙之一？
这一喝，总算是将他的记忆给唤醒。
依稀记得在初次听闻了第八剑仙的传说之后，他还特意去灵藏阁翻了大陆七剑仙的具体资料。
但翻找到的，除了那闻名的几个有一些事迹记载外。
其他的，无不都只有一个名号。
可确确实实的，七剑仙中，真有一个号为“巳人先生”的存在。
这人太神秘了！
纪录中也仅有一句“广游天下，来去无踪，好为人师”的刻画，其他的，一概不知。
连个画像都无，徐小受很难确定面前之人，是否便真是那七剑仙之一的“巳人先生”。
可一来对方承认了。
二来，还有萧晚风那一声惊呼。
总不至于，这两个人是密谋好了，要以一种坑蒙拐骗的手段，一同混进天上第一楼吧？
仅一瞬，徐小受便否定了这等荒谬的想法，更对自己为何会生成这种想法的脑回路表示怀疑。
——根本没必要！
这是太虚，哪有必要如此费尽周折？
“您……”
回过头，徐小受尝试着想要出声，但却是半句话讲不出来了。
他上下打量着，想从这被自己忽略了的大能身上，再度瞧出点什么。
但这老者鹤发青衣，面向平平无奇，怎么看都是一副行将就木的模样。
最多最多，就是目光不似那些真正半只脚迈入棺材之人，比较炯炯有神、比较有气质一些罢了。
可类似这般长相的，大街上一抓一大把。
七剑仙之一？
唯一一个“返璞归真”的解释，似乎放在当下这般局面，都难以用来形容一个人能返璞归真到这般境界了！
“先生……”
徐小受想问一句“先生真是七剑仙？”
但话到嘴边，连自个儿都觉得滑稽了。
若对方是，要怎么回答？
若不是，此问，又有什么意义？
他心神定住，吞咽了一口唾沫，才艰难问道：“先生方才想问的，是什么来着？”
七剑仙！
这可是苟无月那个级别的强者！
即便是传说中的昔日八尊谙，出世便是再惊艳，都没能第一时间拿到这个名号，便被镇压了。
而镇压之人，是同为七剑仙之一的，华长灯！
徐小受知晓这些个剑仙级别的大能真实战力极为模糊，世人也根本无法用排序去衡量。
他目前唯一能确定的，便是今日的八尊谙，战力理论上应是强于苟无月。
可那日白窟之战，双方立场、情谊盘根错节，甚为复杂。
若要说彼此间都不曾留手，也不可能。
因而，真要论拼死去战了，谁输谁赢，也无法用浅尝辄止的战局去剖析。
依照这般来看，这站在自己面前的看似甚为亲和的老头，实际上，有可能是能赢了八尊谙的绝世强者？
徐小受把自己想得脑袋一阵眩晕。
他为先前的寸步紧逼而后怕，也为此前有过的“先拉进天上第一楼，即便出事了，唤来阿戒配合八卦朝圣图约莫也是能镇压对方”的想法而感到荒唐。
“看你反应，原来你没认出来老朽？”梅巳人手摇折扇依旧，盯着徐小受额上的豆大汗珠，有些惊愕。
这老头依旧是那般性子。
每一句话都随性而来，根本不喜欢接人的抛问。
但这一次，徐小受耐心十足，根本不敢咄咄逼人了。
“呵呵，小子眼拙，方才确实没能瞧出先生真形……”
抹了把汗，心下慌乱之余，徐小受俨然有些口不择言了，“果然老话说得好，人不可……呃，咳咳！”
“受到惊吓，被动值，+1。”
话语声戛然而止，徐小受被自己吓得咳嗽连连，就想要掩饰什么。
“呵呵，人不可貌相是吧？”
梅巳人却是十分好说话，完全不在意这些。
他也不理会门口处新来的二者，安抚了几句之后，才真正回答了徐小受方才的问题：“老朽先前问的，是小友你的体质究竟为何，竟是颇为神秘。”
“先生折煞我了。”
徐小受连“本少”都不敢自称了，哪能让对方唤自己“小友”？
他一将面前人代入成苟无月的脸，整个人就都是乱的。
“叫我小友着实过重了，直接唤我得……啊呸，唤我小徐即可。”徐小受又差点咬到舌头。
“受到惊吓，被动值，+1。”
他又被自己的口不择言吓到。
短短几句话的功夫，竟差点将自己推上断头台两次！
徐小受恨不得给自己来一巴掌。
他急忙抛开这个话题，扯到另一边去，“体质这一方面，我具体的也不太清楚，只是天生的，有些特殊罢了。”
摊开手，稳住心神后，他也注意到了自己身上那逐渐被忽略了的“锋利之光”。
按照巳人先生的说法，这甚至可以理解为……剑体？
说实在话，徐小受确实自认过“锋利”这一被动技，等级点上去了之后，会十分好用。
但为了防止周身上下每一个部位都变成利剑，这又是唯一一个他不想要刻意去升级的被动技能。
可今日，巳人先生的出现，似乎给了“锋利”被动技，一个新的转机？
“剑体……”
徐小受低喃着，他想到了第八剑仙。
彼时八尊谙惊才艳艳，三息先天，三年剑仙，但唯一阻碍其发展之路的，便是凡人之躯。
而后续在遭受一连串挫折之后，他又以绝世之资，修炼出了堪比圣体的“不灭剑体”。
——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这般比较之下，如若“锋利”被动技的成长方向，会是往剑道圣体那方面去，那岂不意味着，这玩意等级点上来了，也是一个真正的神技？
关键是，和“感知”、“隐匿”之类的偏辅助型的被动技不同。
“锋利”，是为数不多和“强壮”一样，能直接作用于自己肉身，具备主动攻击属性的被动技能。
换个说法，这明面上叫被动技……
实际上，却是瞬发的主动技！
无论是遭受攻击，还是主动出击，它都能发挥效用。
最最重要的，它还能觉醒！
依照以往经验来看，“锋利”若是觉醒，应该是和“狂暴巨人”类似的，可以强化攻击力的方向。
若是将之等级点起来……
徐小受想着想着，心头火热都要将惊怯给冲散了，但他没有冲动到立马去实施。
因为无论预想中的效用再好，徒留的那一点最最贴切实际的效用，永远都不会变。
——锋利，能将全身每个部位都变锋利！
等级越高，效用越明显！
徐小受不想变成一个真正的“剑(guang)人(gun)”，如果可以的话，他还是希望自己能有孩子的，肉嘟嘟很可爱，每天负责卖萌的那种。
“我可以摸一摸吗？”徐小受还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另一方的梅巳人在迟疑了一会后，已经伸出了手，想要触摸了。
面前青年的体质太过特殊，他真看不出来是什么特点。
但如若能零距离的接触。
即便只是一个触碰，他也能瞬间推断出所有。
贵为七剑仙之一的存在，想要触摸一个青年的身体，即便同为男性，在场也无人会觉不妥。
可偏偏，就在梅巳人理所当然的伸手，辛咕咕、萧晚风也理所当然的觉得徐少都会答应的时候。
“抱歉。”
徐小受退后了一步，拉开距离，眸中充满歉意道：“我不习惯。”
自己的身体，太多秘密了。
有着“隐匿”，烬照原种、三日冻劫、修为、剑念……等等等等，即便面前人是七剑仙、是太虚，估摸着也很难瞧出来什么。
但接触了就不同了！
这些特征性十分明显的存在，能帮助对方瞬间推测出自己的身份。
烬照原种、三日冻劫都还好，对方充其量能推出自己便是徐小受，但更大可能性，这人连徐小受是谁都不知晓。
可“剑念”不同！
这是标志性的第八剑仙的产物，徐小受不信梅巳人贵为七剑仙之一，会不认识“剑念”这种东西。
在资料不足的情况下，梅巳人和八尊谙，究竟是敌对关系，还是亲友关系，还是形同陌路的关系……
不清楚！
徐小受唯一能笃定的，自己不能赌。
好关系和没关系，都没什么关系。
一旦双方是坏关系……
一摸，自己可能当场去世！
梅巳人眉头一挑，颇为诧异。
他没想到这青年会拒绝自己，是因为体质太过特殊，不敢暴露，还是说，这小子依旧对自己怀有戒心？
“小友可能误会老朽了。”
梅巳人收回手，没有过分的直接去接触，而是转口道明了自己的真正来意：
“老朽被你的体质吸引而来，心生欢喜，想要收你为徒。”
“此番接触，不过也是想要看清你体质的真实、根本。”
“但无论如何，只要你真正心向剑道，不管这是灵体、圣体，亦或是最最朴实无华的体质。”
“老朽心念一生，便会不吝教习，传你真正想学之道。”
他危言正色，神态诚恳，一副真正授学者的模样。
徐小受不由想到了自己在灵藏阁翻出来的对于巳人先生的三言刻画：“广游天下，来去无踪，好为人师”。
好为人师……这老者，莫不成每到一个地方，便开始收徒，各种传道受业解惑也？
“徐少，机会啊！”
还在思索之际，被压着的萧晚风却是十分急切的出口了：
“巳人先生桃李满天下，但每每只有到分离之时，亦或是分离好久之后，他的徒弟才会知晓自己曾经的老师，便是七剑仙之一的巳人先生。”
“可那时再追悔没有好好学习时已然为时已晚，今日巳人先生能以真实面目出现在徐少面前，想要传授剑道……”
萧晚风吞咽了一口唾沫，面色突然充血，震耳咆哮道：“这是千载难逢之机啊！！！”
“闭嘴。”辛咕咕一脚下去，尾指抠着耳道，他被震得耳朵发痒。
“噢。”萧晚风无力的再趴了下去。
徐小受被这撕心裂肺的劝言给震到。
从这一句之中，他能听出一个真正古剑修对这种机会的渴求。
但在这般渴求之外，那少年依旧能不摒心智，毫无嫉妒之心，第一时间诚心诚意对自己进行劝诫……
徐小受看着萧晚风笑了起来。
他转头望向梅巳人，老者同样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似乎知道他这“收徒”一言，有着何等的摄魄力。
“要让巳人先生失望了……”
徐小受却率先一致歉，正色道：“曾经有个人也想要收我为徒，但我曾回过他一句话：我的剑道，无需人教！”
“你疯了？！”萧晚风顶着头上臭脚巨力，猛然抬起头来，目光中满是震撼和不可思议。
“下去。”辛咕咕脚一用力。
“唔。”萧晚风再趴。
梅巳人眉尾高高掀起，同样有些惊奇。
这般答案，是他所不曾预料过的。
他从没想过，这个世界上，会再有一个心向剑道之人，选择拒绝自己！
“你知道老朽是谁？”梅巳人甚至怀疑起了自己。
徐小受不卑不亢：“您是巳人先生，是七剑仙之一。”
“是！”梅巳人声音都不自觉变重了。
徐小受瞅了一眼信息栏，得到明确而肯定的答复，信息栏又完全没有动静，他终于笃定了对方的身份。
可也是这时，他心情随之放松了下来。
从一开始得知对方身份的震惊、到理解、到此刻的释怀……徐小受总算是能以平常心去对待这老头了。
七剑仙，其实也不是没见过。
甚至，站在敌对面对自己拔剑的七剑仙，他徐小受都面对过了。
此刻，又何需如此担惊受怕呢？
而收徒……
呵。
这世界上，除了强迫手段，任何以商量口吻想要让我徐小受成为你徒弟的……没门！
第八剑仙来了都不行！
你要收徒，往后稍稍，需排队呢！
“正是因为知晓了您是七剑仙之一，所以小子才更加不想成为您的徒弟，”徐小受目中含笑，言语中有着无比自信，“我的剑道，我可以自己走！”
“铿——”
厅堂中唯一一把剑，便是萧晚风手上的木剑。
可这时候，木剑竟也发出声了一声铿铿剑鸣，那是少年剑宗带起来的势，是对剑道笃信的道韵梵音。
金戈之声于地，满堂寒光雀起。
萧晚风惊眸而上，整个头颅高高昂起，骇然无比的看着那印象中的纨绔徐少，摇身一变，变成了睥睨剑仙之道的少年剑宗！
梅巳人更加是瞠目结舌。
他失神的望着那于外人眼中要被唤作“绝对自负”的少年，恍惚中仿若看到了数十年前那熟悉的一幕。
那一年，风寒、大雪。
他途遇两游历天下的少年剑客，资质不凡，便见猎心喜，想着和往日一般，收徒指点。
但生平第一次、第二次，他连着被人拒绝了。
那俩少年同样是如此的不卑不亢，即便有一人一眼便是瞅出了自己身份，俩人的回答，依旧和此间少年的答案，一般无二。
“我的剑道，我可以自己走！”
彼时梅巳人只觉好笑，只觉可惜，但却不甚在意。
可多年过后，他才幡然醒悟，那些个曾经接受过自己指点之人，固然是走上了剑道之捷径。
但那条路的尽头已然定型，他们终究无法超越自己。
然而，那俩拒绝了自己的少年，才数年功夫，便双双名动天下。
梅巳人也是后来才得知的。
当日那有勇气拒绝走上的固有之剑道，试图以自身之力，逐浪前行的二人……
一唤温庭。
一唤八尊谙！
第六百五十二章 少年剑客之风采
“小友，你名字叫甚？”
梅巳人眸色郑重起来，他见识过的青年才俊很多，但能在心气上有此境界者，寥寥无几。
纵然面前青年可以说是心高气傲了点。
但万一呢？
万一他也成功了呢！
上一次，他以不以为意的态度，错过了未来的七剑仙之一，以及名声更甚之的第八剑仙。
这一次，他觉得自己有必要认认真真问询一番，面前青年的真正称谓。
徐小受看着这老者突如其来的严肃，神情也是微凛。
他不敢隐瞒，一抱拳鞠礼，认真道：“不瞒前辈，徐得噎确实只是小子化名一个，我本名唤作……徐福记！”
“？”
辛咕咕本要一脚下去，再度将大声嚷嚷的萧晚风给踩下，闻言却是身子一踉跄。
他看着那边客客气气、严肃以待的一老一少，精神都开始有些恍惚了。
如若不是提前认识徐小受，在这般二人鞠礼相待的场景中，他甚至也要以为徐小受真叫那“徐福记”了！
可不是呀……
这家伙，是怎么做到用如此平静认真的口吻，道出来这么一个荒谬答案的？
关键是，还如此逼真！
气氛都烘托到这个点了，没人会不信这徐少。
然而此时此刻他还在装……辛咕咕算看明白了，只此一言，便代表了这老者说到底，还是不能取得徐小受的信任。
他并没能接触到真正的核心，即便他是七剑仙之一的梅巳人。
“徐福记……”
萧晚风在心头暗自呢喃着，他认真记下了这个称呼。
和外人了解的徐得噎不同，至少此刻，他萧晚风不仅入了天上第一楼，更是得到了徐少的真名。
我们，是自己人了！
“福记小友……”
梅巳人同样在酌字品尝这一个名称，相较而言，这名字没有“温庭”、“八尊谙”这般来得让人感觉剑气肆然。
可也许某一日，当世界格局变动之时，“徐福记”之名，也会广为流传吧？
“先生折煞小子了，还是叫我小徐吧！”徐小受本就是随意道之，哪曾想这老头就真要这么叫自己了，他赶忙回应着。
“不必，徐福记，记住你今日的话语，老朽看好你，有遭一日，必能在剑道上扬名天下……说不得，你便是下一个七剑仙。”梅巳人却不再以小辈待之，言语中有了多分正视之意。
徐小受：“……”
他是没能想到对方为何忽然间转变态度的，但他能说什么？
如若有遭一日扬名天下，位列七剑仙……
估摸着和“徐福记”同名的七剑仙之列，真得通通易名了。
什么“周天参”、“小石谭季”、“闻明”……那时候要么七剑仙有十四个人。
有么，便只剩下他徐小受一个！
“多谢先生好意了，不过小子目前真不准备成为谁的徒弟，所以只能还是拒绝，”徐小受再度抬眸看去，犹豫问道：“不知巳人先生……”
“老朽不走。”
梅巳人哪能听不出来对方的言外之意？
不想拜师，这青年也不好意思留他这个七剑仙在天上第一楼了。
但他可没打算这般草草了之，这青年的神奇之处颇多，即便不能收成弟子，弄清楚对方体质问题，也是弥补自身剑道的重要一点。
他周游天下，不就是为此而来的么？
徐小受倒是没想过这老头依旧要留下，但这样他也不好拒绝。
只是留下归留下，但端茶倒水的工作，想来也不可能真让这七剑仙去做了。
“如此，本少帮老先生安排个房间，您想住到什么时候走，便什么时候走，如何？”
徐小受客客气气笑着：“先生真在我们这边住下了，即便不动，也是一种威慑，当然，我们也不会特意去声张，绝对保证先生生活的清净。”
梅巳人听着这话语中重归疏远的味道，也不在乎，只点头道：“如此，甚好。”
徐小没有继续在“收徒”和“体质”这一话题上多扯，转头看向了辛咕咕。
“小辛，放开他。”
他，自然指的是萧晚风。
若是没有梅巳人的突然出现，今日端茶倒水的工作，理论上应该是要被这少年拿下的。
只因为对方那一句“圣秘之地”……这家伙，知晓虚空岛之事！
“对了。”
看回萧晚风，徐小受便想起了什么，神秘兮兮道：“老先生，我虽然做不了你的徒弟，但却可以给您推荐一人，此人自言九大剑术尽皆有所涉略，还是第八剑仙的狂热粉丝……唔，就是崇拜者的意思，听起来很不错的说……”
“哦？”
梅巳人眉头一动，也是带着好笑的意思，望向那才堪堪从辛咕咕脚下爬起来的少年，“你说他？”
“嗯。”
徐小受点头。
他暗自观察着这老者，看到他对第八剑仙没有排斥，心下安定了不少，道：“就是他，仅凭一己之力去钻研古剑修之路的，我来到这个世界上这么久，这般有大毅力者，就此一个！”
“我……”萧晚风整个人都呆住了，面色涨得通红。
他完全没能想到，仅是萍水相逢，这徐少居然会为自己说话到这个份上。
百般推荐，都是好言。
甚至于，对方该不会方才不想成为巳人先生的弟子，也是为了将这名额让给自己？
可为什么呢？
他要对自己这么好……是别有居心？
“我没徐少说的这么好……”
萧晚风攥着木剑，憋了老半天，才吐出这么一句话。
梅巳人却盯着他的木剑若有所思，良久问道：“你在修炼藏剑术？”
“是！”
萧晚风眼睛一亮，头重重一点：“先生慧眼如炬，晚辈目前确是在修炼藏剑术。”
梅巳人这才惊讶起来。
他关注过这少年，但相较于徐福记徐小友来说，对方就比较黯然失色了。
凡人之躯、木剑一柄……
全身上下，若是不是特意观察之，根本看不出半分剑客的气质，连剑道韵味，都寥寥无几。
一个倔强的剑客……梅巳人只能这般总结道。
但毕竟是徐福记推荐的人，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九大剑术，你真的都有所涉略？”
“略知一二而已，”萧晚风惭愧低头，“在先生面前，谈不上涉略。”
梅巳人一笑，道：“有便是有，无便是无，既然你真的都有接触，那便说说，为何你选择主修的，是藏剑术？”
“先生谬赞了，晚辈没有主修藏剑术，只是其他剑术琢磨完，现在开始琢磨藏剑术罢了。”萧晚风整理着衣衫。
对着七剑仙说话，他连仪容仪表都觉得不能失礼。
梅巳人却被他的言论逗笑了。
“其他剑术琢磨完……”
他喃喃自语一声，也不在意，只是目中有了些许失望，轻声问道：“剑术何等精妙，连老朽都不敢轻言琢磨完毕，你才多大，便是敢称道琢磨完了其他剑术，现在在琢磨藏剑术？”
徐小受和辛咕咕悄咪咪聚到了一起，二脸看好戏的模样。
连他们这些个局外人都觉得在七剑仙之一巳人先生面前，这萧晚风言语有些放肆了。
但这少年神态恭敬，说起话来的，竟是半点客气都无。
“晚辈认为不然，纵观剑道开拓历史，九大剑术、十八剑流、三千剑道……一切的从无至有，都是因人而起。”
“不管是开创了古剑修之路的剑神孤楼影，还是精研出了剑念的第八剑仙八尊谙……严格说来，这些都只是他们自己的剑道。”
“而既然都只是一个人的剑道，那必然行有终时。”
“路的尽头是一定的……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去开荒拓野，和一味的站在巨人肩膀上坐吃山空，结局俨然不同。”
“因而晚辈认为的‘琢磨完毕’，便是真的琢磨完毕，想要开始新的尝试了，才会选择研究其他剑术。”
如果说一路走来，古剑修之路都只能依靠一知半解的去推、去了解。
那么此时放在萧晚风面前的，便是一个教科书一般的答案。
但是，他却没有像其他人一样，认认真真对着问题按页翻找答案，而是转头问出了自己最想要的。
这是一个机会！
换做是其他人，哪怕不是剑客，也都会知晓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也许大多数人会选择纳头便拜。
但萧晚风……
他自认一路走来，既然都没有答案，那自己便是答案。
此刻，不过也是想要将自己所认为的正确答案，交由真正的“标准答案”去验证。
看看双方这答案，是否一致。
不得不说，即便是不懂剑道的辛咕咕，依旧被萧晚风这一刻的风采给惊艳到。
徐小受同样有些诧异。
他知晓能独自一人钻研古剑修之路的，都非凡人。
这些人，要么大部分泯然众人。
要么，一朝腾飞，必是翱翔于天的真龙！
可亲耳听闻这么一个年龄比自己还小的少年，能有如此一番对剑道的独特见解，却也不得不为之惊叹。
二人齐齐扭头，看向了梅巳人的方向。
不止是吃瓜的他们，连萧晚风也是一样，都在期待着七剑仙之一的巳人先生，会对这番话有何见解。
场面安静了些许。
空气静悄悄的，徒留巳人先生面色阴晴莫测，完全看不出什么动静来。
“你在放屁！！！”
蓦地，这老头突然爆喝出声，声震如雷，惊得厅堂嗡颤，木剑嘶鸣。
“咚咚咚。”
萧晚风被一言喝得重步后撤，最后扛不住气势，一屁股墩子坠在了地上。
“先生……”他仰眸，目中满是尴尬和不解。
梅巳人重重呼吸，俨然是被气得不轻。
他眯着眼睛，目中有着寒芒，阴声说道：“你知晓你方才在说什么吗？”
“晚辈……”
萧晚风低下了头，他就如这世界上最卑微的那一类人，在强权面前完全抬不起头来，可依旧有着自己内心的一点倔强。
“晚辈知晓。”
这一句，是他硬着头皮冒死喊出来。
他知晓自己方才所言，是对剑道何等的大不敬！
可心中所想便是如此，剑道便当一往无前。
如若因为面前站着的是七剑仙的，自己便畏首畏尾，那和那些个拿不起剑的、不敢拿剑的，又有何区别？
梅巳人白眼一翻，嗤息道：“小子，老朽便勉强当做你是年少轻狂的第八剑仙了，也唯有站在这个角度上，或许才有你说话的份！”
“既你说的如此，那老朽便问你……”
他顿了一下，沉声道：“九大剑术，你都琢磨出了个甚；藏剑术，你又修炼了个啥？这九大剑术，你既然都有涉略……那你便说说，哪个剑术，才是最强！”
饶是徐小受都自觉这一问没法回答。
辛咕咕在一侧都感觉到莫名的压力，更遑论处于局中对峙之一的萧晚风了。
萧晚风冷汗涔涔，他知晓有一个标准教科书的答案，只需要道出来，便是可以让得面前巳人先生息怒。
可话到嘴边，一切都变了。
“藏剑术！”
“藏剑术……是最强的！”萧晚风眸中有光，脖子抻得老直。
完蛋……徐小受一拍脑门。
九大剑术中，公认的“幻剑术”至高无上，入门便是最高级别，要求修炼者要对空间之道精研颇深。
这门剑术更加是在昔日第八剑仙的手上大放异彩过，真正做到了“以虚为实，至幻至死”，乃至达到了幻剑术理论中的最高境界——“第二世界”之地步！
可今日……
藏剑术？
这一个答案，可以说如若不是萧晚风突兀的出现在了天上第一楼之前，藏剑术是甚，徐小受可能都还没能回忆起来。
而连人尽皆知都做不到，藏剑术，又谈何是最强剑术？
“呵！”
梅巳人气得发抖，“这般歪理邪说，你是从何习来？”
“这不是歪理邪说，这是晚辈研究九大剑术之后的修习结果，藏剑术，是最强的！”萧晚风固执说道。
徐小受心道你可闭嘴吧，他此刻真怕了这少年。
万一七剑仙发怒，血染当场，出手余波把自己和辛咕咕二人给斩了，那可如何是好？
可不等梅巳人开口，萧晚风提着木剑，郑重言道：“我便是最好的证明……而如若不信，您也可以参考其他人，譬如第八剑仙！”
第八剑仙？
前头三人尽皆一怔，这事儿，怎的又扯到第八剑仙身上了？
萧晚风道：“晚辈去过白窟，在那里找到了第八剑仙留下的战斗痕迹，更加笃定了一直以来所想。”
“藏剑术，是最强的……正是因为修炼这一门剑术，昔日的第八剑仙，才有了‘三息先天，三年剑仙’的传说。”
“而如若晚辈所料不差，今时今日，在华剑仙的狩鬼剑下，剑道颓败的第八剑仙，也唯有再以此剑术，才能重返巅峰！”
他目光灼灼，俨然是当世之中，那一小撮最不信第八剑仙会在数十年前就陨落之人。
但和其他人不同，萧晚风不是毫无根据的笃信。
在这里，他找到了机会，更是在一番沉吟之后，给出了自己研习剑道后找出来的证据，并高声呐喊而出：
“封剑至老，老我成圣！”
第六百五十二章 巳人先生又被拒绝了呢
“受到惊吓，被动值，+1。”
徐小受出神的望着那个一身狼藉，但却还能张口侃侃而道的少年。
明明这就是一个落魄到了极点的少年，他的手上也就仅有一柄木剑。
但不知为何，当那一番剑道畅谈从其口中倾泻而出之时，这整一个人都被洒上了神性的光辉。
他就站在那里。
在光照不足的天上第一楼底层阁楼之中，连面容都只能在大门的背光之下，勉强看到模糊的一半轮廓。
而言谈之句，却是如此振聋发聩！
“咚。”
厅堂的古木老钟在安静中敲响着。
一声过后，少年的倔强身形，蓦然被拉高了些许。
“咕噜~”
徐小受吞咽了口唾沫。
就这么几个瞬间，他完全不知道信息栏已经弹框了好几道“受到惊吓”。
是的，他被吓到了，还是被吓得不轻的那种。
“封剑至老，老我成圣？”
徐小受记忆力很好。
他依稀记得这句话的前半部分第一次出现的时候，还是在白窟之中，在七剑仙苟无月的口中出现的。
那个时候，便是苟无月，言语之中都没能像萧晚风这般笃定。
只能本着一种揣测的心态，放在那般局面中，化作一种故作肯定的口吻，想要诈出八尊谙的底牌。
而今，目前这少年，他估摸着甚至连八尊谙长什么样都不曾见过吧！
但是……
他说出来了！
还说得如此肯定！
关键是，他说的，是经过苟无月身旁七百白衣的染血验证，甚至还有八尊谙亲口承认过的，一个既定的事实！
“这是个天才。”徐小受在心头惊呼。
也许在前几刻钟，他还对这少年不以为意，所有的注意力都被七剑仙梅巳人给吸引了过去。
但现在，他绝对能肯定，纵使这少年目前落魄，但仅这般独到的剑道见解，日后只要不遭遇不测，必然是一个人物。
根据传说、根据风言碎语、根据白窟留下的那根本毫不起眼的战斗痕迹……
一个凡人！
连炼灵师都不是的凡人，他总结出了甚至整一个圣神殿堂都不敢轻易妄下的结论。
关键这个结论，外人不知晓，徐小受确切知道……是正确的！
回忆起那时候在八尊谙手中怒斩白衣的枯枝，徐小受忍不住开口问道：“藏剑术，藏剑之时，是否能用其他物件代替出剑？”
一言敲碎了梅巳人同样惊疑不定，面眸凝重之下所带给萧晚风的可怕压力。
少年回过头，很是郑重的摇头。
“不能。”
“不能？”徐小受惊愕，这个回答，很他预想的不一样。
“是的。”
萧晚风无比笃定：“藏剑术之所以唤作藏剑术，便是因为他收敛了自身对剑道的所有锋芒，规避了大道对执剑者的所有注视，完完全全做到了返璞归真，只待有遭一日，拔剑出鞘，立地……最理想的状态，是立地成圣。”
“当然，再次之前，如若藏剑者出剑了，不管以何种方式，便都会如僧人破戒般，前功尽弃。”
徐小受闻言默然。
他沉顿了一下，再回想了萧晚风方才的话语，且问道：“你说的这些，也是你琢磨透了藏剑术之后的结论，还是前人的结论？”
萧晚风一怔。
这个问题着实锋锐，他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
“这自然是前人……”
下意识的开口，可话说到一半，萧晚风脸突然就红了。
是啊！
先前才大言不惭的说要站在前人的肩膀上，却不能坐吃山空。
现在，自己也被前人的结论给框住了，给出了藏剑之时，完全不能出剑的结论。
可事实真如此么？
是的！
依照十多年对剑道的追求，萧晚风知晓，没有一个人能在藏剑之时，做到以别的方式去规避天道注视而出剑。
但他本是一个不喜欢受限于规矩之人，也总觉得，世事无绝对。
古籍无记载，并不能代表这天下中，真无这般奇人。
“藏剑术我还在修炼之中，未琢磨完毕，所以我也不能给出一个肯定的结论。”
萧晚风收拾好了心态，对着徐小受一抱拳：“感谢徐少指点，您说的，将会是我对藏剑术的下下下下个研究方向。”
徐小受：“……”
所以，你目前在研究的，是有这么多个项目是么？
“这个世界上，有没有类似半藏剑术，或是在藏剑之时，可以用剑指、树叶、枯枝之类代替进攻的方法？”徐小受再问。
萧晚风又被问住了。
这个问题，他水平有限，也答不上来。
“有！”
梅巳人在一侧终于是反应了过来，加入了剑道交流之中。
不知不觉间，他已然将此地三人，当成了一个平等的剑道茶话会。
除了无茶，这与会者的其余二人，每一句话竟都可以给自己一点微末的启发。
别看这启发很小……
到了七剑仙这一级别，可以说梅巳人本身就是剑道的百科全书。
所以即便是启发只有一点，那都相当于是对剑道真理细枝末节的补充。
这种补充，一不小心，便可能会衍生出一个大道！
他梅巳人，又怎敢不慎重去对待？
“藏剑术，藏剑者，确如福记小友所言，存在着可以出手的情况，目前老朽所知的，便有二种方法。”
梅巳人声音凝重，折扇轻敲，顿了下移继续道：
“一，自身达到半圣修为，以炼灵之力隔绝天道，再以藏剑者的身份出手，即可达到出剑目的……”
“但这种方法毫无意义，藏剑至高，本为入圣，如若出剑者本就是圣，那用此法，无异于舍本逐末。”
“至于二……”
梅巳人看向徐小受：“严格来说，这个世界的剑道，本就是基于剑神孤楼影之剑道、基于九剑术而成。”
“在此基础上，如若藏剑者精通九大剑术，以此为根基，糅合衍生出独属于自身的剑道，这便若跳出五行之中，不再三界之内了。”
“大道狂徒，可戏道之！”
梅巳人意味深长望了徐小受一眼。
他话已经很明显了，一侧的萧晚风立马听出了是谁，重重道：“第八剑仙？”
“是的。”
梅巳人目光灼灼，直视发问的徐小受：“当世剑修，真正能做到这一境界者，便只有八尊谙，便只有他那跨时代的剑念……小友，你见过八尊谙？”
徐小受心头咯噔一下。
他没想到自己已经很是含糊其辞的在问了。
可这前头的二人，依旧三言两语之下，将自己话语外的包装纸撕开，直击本质。
聪明人，都这么可怕吗？
“见过第八剑仙，小子倒是想……”
徐小受呵呵一笑，指着萧晚风道：“不瞒前辈，同他一般，本少也去过白窟，也有独属于自己的一番见解。”
梅巳人眸有笑色，不置可否，只轻敲折扇道：“老朽不知道福记小友所问为何，但如若……这边这位小友的推断成真，确实，当世藏剑者能出剑的，天下仅此一人，便是他八尊谙！”
梅巳人说着看向了萧晚风：“小友，你唤什么名字？”
萧晚风一下子局促起来，脸都涨红了。
“晚辈萧晚风，见过巳人先生！”
梅巳人踱步上前，和蔼问道：“你可愿做老朽的弟子？”
“？”
一侧辛咕咕看呆了，这真是七剑仙吗，怎的到处收徒？
他还沉浸在三人那云里雾里的话中没能绕出来，前一刻还见着这巳人先生一脸阴沉，就要出手打死那大言不惭的萧晚风似的。
怎的一下子，又要收徒了？
“我……”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面对突如其来的机会，萧晚风并没有选择纳头便拜，而是尴尬着脸，满是犹豫：“前辈，我、我……”
“你不想？”
梅巳人看这家伙反应，也是一怔。
今日是怎了？
往日里无往不利的收徒，连遭两番拒绝？
“是！”
萧晚风挣扎了好久，咬着牙硬着头皮道：“晚辈确实是对剑道有多般困惑，想要得到解答，但要让我拜师……不瞒前辈，徐少说的，其实也是晚辈心中所想，我的剑道，我想要自己走！”
拜师，便意味着要学习师者之剑道。
可于萧晚风而言，他早就在十多年的摸爬滚打中，总结出了自己的路。
有问题能得到解决，那自然是好。
可要他现在放弃自己选定的路，转头学习七剑仙之路，也许未来某一天，真可能成为下一个七剑仙，成为梅巳人的接班人。
但只要梅巳人一日不入圣，他萧晚风，便一日不可能突破梅巳人之路，走到他的前头。
于萧晚风而言，第八剑仙是他的崇拜对象。
他想要的，是效仿第八剑仙的路，站在前人的肩膀上，走出独属于自己的剑道。
换个说法……
他有野心！
他不甘平庸！
今日别说是梅巳人了，便是八尊谙在前头要收徒，他萧晚风也会立马拒绝。
或许剑念也很诱惑人，但如若第八剑仙最终，也走不出那一步呢？
这个世界上，真正能以剑道封神的，目前仅有一人。
那便是东域剑神天的真正传说——剑神，孤楼影！
也许在此刻如此微末之际，萧晚风甚至不好意思说出内心中对于拒绝拜师的真正原因，但他真真切切清楚意识到的……
每一个剑修，都想要依靠自己的剑道封神，而真正能从始至终秉持本心，不为外物所诱惑的，寥寥无几。
第八剑仙算一个，其他的……
好似也真无了。
“可我萧晚风，想要成为第二个！”
梅巳人的收徒邀约，在这一刻，化作坚固萧晚风心海孤舟方向的航风。
萧晚风心声在呼啸。
他嘴上说不出口，可炯炯目光直迎梅巳人的质询眼神。
哪怕是拒绝了对方，亦是半分不曾畏惧。
“哈哈哈……”梅巳人忽然仰头大笑。
他真的乐了。
今日两次收徒，却两次被拒。
可心头久违的愉悦，竟是如此美妙。
于他而言，其实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收徒变成了一个验证剑修本心的手段。
七剑仙赐下的机缘，对每一个剑客而言，确实是真正的机缘。
但独独对真正有着最终方向的剑客来说，那便是路障，是绊脚石！
那些个没能拒绝自己的人，他们没有选错。
因为他们知晓自己的未来有限，选择走上一条世人公认的捷径，换个角度踏上巅峰，这何错之有？
但对于真正一往无前的剑客而言，路障便是路障，绊脚石便是绊脚石。
剑仙说白了，也就只是剑仙。
他不是剑圣，更不是剑神！
拒绝自己的人，或许可以说是不识好歹，好高骛远，甚至其中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之人，半途而废，也非是罕见。
可余下的，哪怕只要是有一个人成了。
他未来之成就，也绝对要在七剑仙之上！
“萧晚风……”
梅巳人呢喃一声，拍拍少年的肩膀：“老朽尊重你的选择，这段时间，老朽依旧会在这里，剑道上你有什么不解的，随时可以来问老朽。”
言罢，返身而回。
“谢谢前辈！”
萧晚风大喜，立马鞠躬致谢，紧攥木剑的手青筋都激动得暴起。
也就还好他无灵元。
不然此刻失态之下，伴随一路的木剑，估摸着要就此崩断。
“好家伙……”
徐小受真对这少年高看了一眼。
他拒绝梅巳人，是因为自己有“剑术精通”。
但萧晚风，那真的是全凭自身毅力在硬抗诱惑了。
试问天下剑修，又有几个能在巳人先生这一句“你可愿作老朽的弟子”之下，选择拒绝？
“恭喜你，条条大路通罗马，但你选择了最艰辛的一条，可能要为此多付出百年的努力，还有可能最后功亏一篑，剑道都完全崩塌。”徐小受啧啧一叹，对着萧晚风恭喜道。
“徐少不也如此？”萧晚风微笑，这一刻的他道心坚定，脊梁挺得笔直，只觉前途无限光明。
拒绝，新生……忽然间等价了起来。
毕竟，连七剑仙我都拒绝过了，天地之中，又再有何能奈何得了我之道心？
“我们不一样……”
徐小受失笑，没有多言，而是想要找到辛咕咕，去给心灰意冷的巳人先生准备一间房间。
但一回头，辛咕咕却已然屁颠屁颠跑到了老者面前。
“前辈、前辈，正所谓不打不相识，虽说我方才在外面对您不大尊敬，虽说我也还不曾拎着剑去战斗过。”
“但老话说得好，种一棵树最好的时间，除了十年前，便是现在。”
辛咕咕抓着梅巳人的衣袍，身子一躬，声泪俱下：“他们两个不识抬举，拒绝了前辈，我不一样啊，我想学剑，请收我为……噗！”
“pia”一声。
梅巳人一折扇便是印红了辛咕咕左脸，顺便将他的话语打飞。
“闭嘴。”
“呃，前辈，晚辈不是开玩笑啊，您被拒绝了没关系，看看我呀，您别看我是王座，便以为多大年纪了，其实那是因为我是天才，我比徐少大不了多少的，我现在学剑也还来得……”
“pia!”
又一声，辛咕咕右脸也被拍红了。
他要哭了：“不对啊，为什么他们两个就可以收，我就不行？我不服，我也很厉害的，我一脚便能踹飞那徐……”
“受到讽刺，被动值，+1。”
徐小受刷一下一个飞脚鞭头，辛咕咕身子一旋，直接呈“兀”字型镶到了墙板之上去。
“嘭！”
厅堂重重一响。
萧晚风眼睫毛一颤，身子一抖，看着那头都差点被抽没的辛咕咕，没来由内心一颤。
“怎、怎么回事，他他他……他不是王座吗？”
“这就飞了？”
第六百五十三章 因为没钱！
“这边。”
在萧晚风的帮助之下，从墙板上掰下身躯来的辛咕咕咋舌，直感慨徐小受越来越有焦糖糖之风。
他也不敢有怨言，在某人冷眼之下一哆嗦，便是不再废话的给梅巳人安排房间去了。
随后又接受徐小受的指示，前去多金商行准备重新要一些桌椅陈设。
大厅内只剩两人。
“萧晚风，过来。”
择了个修炼室，徐小受便是领着萧晚风入了内。
灵元阵法一隔绝，虽说不知道这阵对七剑仙这样的存在起不起效用，但有总比无好。
况且，徐小受也不认为梅巳人这等存在，会闲到发慌来偷听自己二人对话，当即便开门见山。
“有关虚空岛之事，你且说说。”
天空之城、圣秘之地！
便是因为这两句话，萧晚风才有了入楼之机。
虽说方才一番言论，让得徐小受对这少年刮目相看。
但现下看来，这大概率也是一个九成九会在未来道路上夭折的剑道天才，毕竟大陆天才有之，没理由他萧晚风会独得造化。
徐小受唯一能做的，只剩既然认识了，有机会帮扶一把便是。
余下的，全看这小子自己的造化。
现在，还是将之当成一个平凡的，却知晓一些内部情报的普通人来用即可吧！
“虚空岛……”
萧晚风对徐少的这个称呼也不陌生，自喃一句之后，俨然知晓徐少其实知晓得挺多。
“徐少想了解什么？”他问着。
“你知道什么，都说说。”徐小受既然都能让这家伙进楼了，那就不介意狮子大开口，将他知晓的，通通都给榨出来。
“唔……”萧晚风思索一下，问道：“貔貅山之事，徐少可曾耳闻一二？”
“不要管本少知不知晓，你从头开始讲即可。”
“好。”
萧晚风点头，不敢再多问，斟酌了一下词句，说道：“那我便从貔貅山开始说起吧，徐少应该知晓的，此时距离王城试炼已经时间不多了。”
“而即便圣神殿堂还没有官方宣布，但从他们最近有大动作的地方来看，不出意外，此次试炼的地方，应该便是云仑山脉。”
“云仑山脉绵延数万里，其中便坐落有东天界极为出名的数座雄峰，貔貅山，便是其中之一。”
“外人可能不知晓，但我不经意间得知，此次试炼的最终地点，约莫会是貔貅山。”
“不经意间？”徐小受偏头。
“嗯，确实是不经意间……”
萧晚风没有遮掩，继续道：“我从白窟追寻第八剑仙的脚步之后，便是用传送灵阵来到了东天王城，但没有即刻入城。”
“对于像我这种四处游历的人来说，每一界、每一城的每做雄峰，几乎都是必不可少要去攀登一下的。”
“很不巧，我来到东天王城之后，第一座选择拜访的雄峰，便是貔貅山。”
“然而那个时候，我还并不知晓貔貅山，便是东天王城准备的王城试炼之最终地段！”
萧晚风顿了一下，有些好笑道：
“那时候我去攀爬貔貅山，还很错愕这么出名的一座雄峰，又有着集东天界气运之最的最高灵山，怎的攀爬者那般之少？”
“殊不知圣神殿堂恰逢那会，已经开始疏散人群，封山布界了。”
“我先了他们一步，入了貔貅山山脚地带，又因为不是炼灵师的关系，被当成那地方的原住民，因而没有遭到驱逐。”
果然……徐小受心道自己的猜想不错，这家伙果然便是因为毫无灵元的关系，阴差阳错下入了圣神殿堂布置的结界。
不得不说，这既是巧合，又是命定的缘分。
萧晚风目中有着回忆之色，继续道：“同样和我一起，在貔貅山封山之前进入其内的，其实还有很多家，但那些家伙是偷渡的，是各大势力不怕死，要派人进去搞情报的。”
“圣神殿堂的一部分人力，便是分散出去，想要揪出来这些人。”
“可能也是因为有了这样前提条件，我即便中途被白衣发现了两次，他们也依旧将我当做入山打猎尚未归家的原住民，把我送回了山脚。”
“那个时候我本没打算再进山了，可却隐隐的，心头得到了一种‘呼唤’。”
徐小受闻声挑眉。
呼唤？
他突然想到了白窟之中，烬照老祖，也就是狼狈圣人交由自己的那颗光珠。
彼时在白窟那会儿，也有类似的指引，一直想要自己去某个地方。
萧晚风得到的“呼唤”，该不会也是类似的吧？
徐小受挪了挪木椅上位置，身子不再瘫软，而是坐正起来，他没有打断，反而更加聚精会神。
“继续。”
萧晚风点头：“那种呼唤很神奇，它就像是一个指引，我原本都打算就此出山，不蹚浑水了，可脚一迈向相反方向，那种呼唤便变得强烈。”
“甚至直到要出结界了，它演变成了一种令我头疼欲裂的轰鸣，就在我脑海……很可怕！”
萧晚风一脸的心有余悸，他摊摊手。
“没办法，我只能重新攀登，顺着‘呼唤’，或者说是‘指引’的方向，往山巅攀登。”
“这一次很神奇，我还特意放纵自己的身形，想要让封山的白衣送我出界，可越放肆，我越遇不到人。”
“就这样，十分轻松的，我攀上了山巅，然后在呼唤声最强烈的那一块地方停下、弯腰，莫名其妙的，挖出了一枚令牌……”
“黑色的令牌！”
萧晚风一脸的不可思议。
这是一段类似梦游做了实事后，令人惊惧且后怕的恐怖经历。
仿佛那时候，他就真被鬼灵附体，干了一件自己完全不曾想过的，但却实实在在的明白事，简直骇人听闻。
“令牌……”
徐小受不在乎这货的心情，只斟酌着他话语中出现的关键词，探寻道：“虚空令？”
“呃、嗯。”
萧晚风有些诧异。
他没想到徐少反应这么快，还能准确道出名字，头一点，便再说道：“就是虚空令！挖出虚空令的那一瞬间，那股保护着我上山不被人发现的力量消失了，然后下一秒……”
少年说着面上浮现惊恐，似乎很不想去回忆那一幕。
他紧了紧拳头，给了自己点勇气，道：“下一秒我一抬头，身旁突兀的多了十数号黑衣人，就那么低头俯视着我！”
“……我敢发誓，我挖令牌之前，身侧之地，是绝对没人的！”
“那些家伙莫名出现，像鬼一样，而且还是十多个鬼……我当时人都傻了！”
“这些个鬼实力贼强，王座起步，斩道领头，不是圣神殿堂之人，也不属于同一阵营。”
“依照后续的战斗情况来看，应该分属三拨人，我就一凡人，当时吓得我差点拔剑了……”
“然后你拔剑了？”徐小受惊奇，他也好奇这少年藏剑多年，拔出剑来时会是什么情景。
“不。”
萧晚风面容浮现尴尬：“我连拔剑的时间都没有，就直接被人踹晕过去了，要不是剑攥得紧，估摸着连剑都要掉没。”
徐小受：“……”
“那你怎么逃出来？”
“白衣。”
萧晚风叹息：“我就像是一枚棋子，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受了一身重伤，却什么都东西都没得到，然后又被白衣发现，又被送了出来。”
“也还好他们发现得及时，要不然，你可能就见不到我……”
“令牌呢？”徐小受没空听他发牢骚，扯些无关痛痒之事。
他话才一出口，立马便反应了过来，定定道：“本少明白了，所以攻击你的那三拨人中，有一拨是夜猫的，夜猫抢到了虚空令，成功从圣神殿堂的结界中逃离，准备举办‘灵阙交易会’？”
“呃……”
萧晚风一脸“见鬼，你怎么会知道”的表情，迟疑道：“徐少……也派人过去了？”
徐小受摇头。
他不过是顺理成章将所知的一切顺了起来罢了。
“圣神殿堂知道此事么？”他问道：“有关虚空令，其实是夜猫从你手上夺走之事。”
“不知晓……吧？”
萧晚风有些不确定：“圣神殿堂的人来得太晚了，貔貅山的布置他们早已经完成，人力那会儿都分散在其他地方……我严重怀疑，那些能第一时间赶到之人，其实也是追随着莫名的‘呼唤’过来的。”
“怎么说？”徐小受问。
“因为我还没闭眼的时候，看到了山巅之处，还有三个普通人在，这应该是真正的貔貅山山脚下的原住民，他们本没理由上山的。”萧晚风答。
原来如此……徐小受恍然。
他猜测着那些指引并没有直接给到炼灵师，而是给到了普通人，会否是因为炼灵师莫名得到这种召唤，一般都会选择抗拒？
而普通人，拒绝不了？
亦或者是，那呼唤本身，并不想要掀起大动静，或者说各大势力之间大动干戈。
只是单纯的，为了将虚空令送出来，至于出来之后，令牌落到谁的手上，无关紧要？
可为何，白衣没人收到指引，只是姗姗来迟？
别的势力能找到人，白衣作为貔貅山的主人翁，反而没能找到那些收到了指引的普通人？
“呼唤，或者说是指引，是什么样子的？”徐小受问。
“这……”
萧晚风皱起了眉头，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去形容。
“唵~”
徐小受张了张嘴，吐出了一个奇怪的音调。
“对对对！”
萧晚风腾一下从椅子上激动站起，一脸惊奇，手连连指着徐小受，连尊敬都一时间给忘记了，“就是这个声音，徐少你、你也得到召唤过？”
徐小受：“……”
他脸色一黑，心情突然不好起来了。
果然，虚空岛！
不怪萧晚风不会形容，着实是因为这如大道梵音一般的声音，根本不是人类可以发出的。
他徐小受会，纯粹是因为“变化”，以及在白窟之中，那光珠每隔一刻钟便来这么一声，让人不记忆犹新都难。
而萧晚风的肯定，也代表了他得到的呼唤，和自己在白窟中得到的一般，都来自虚空岛。
也许同为烬照老祖之手笔，也许不是。
但绝对、肯定、百分之百……这讯号是虚空岛释放出来的！
“又是这帮家伙搞的鬼，他们到底想要干什么？”
“白窟的时候，便要勾引我去那异次元裂缝，我没去，最后变成了八尊谙过去。”
“现在，又费那么多心力渡界，只为召唤几个普通人，去把虚空令给挖出来……”
徐小受眯着眼苦思。
直觉告诉他，这和八尊谙与烬照老祖之间的交易有关，也和王城试炼这一特殊关键时期有关，更和自己接下来要当搅屎棍的任务，有重大干系。
——可他依旧难以琢磨明白之间隐晦的脉络！
“恶心人呐这是……”
经过白窟一事，徐小受知晓自己是不可能从容脱离这些大能布局的。
他成长了！
他知道作为棋子，即便自己想走，最后又定然会莫名其妙的，从世界的另一端，走到局的最深处。
与其如此，还不如想想如何脱身，如何尽量避开那些大漩涡，斡旋于多方势力之间，从容脱身。
“圣神殿堂……”
徐小受思忖着，豁的眼睛一亮，问道：“圣神殿堂没你想的那般不堪，他们不至于一点风声都收不到，完全确定不了那虚空令，便是从貔貅山出来的。”
“再不济，也能凭各种手段，推演出一点什么……”
“如此，在得闻一点风声之后，他们还敢将王城试炼的最终地带，放到貔貅山上？”
“不可能！”
徐小受说着，神情变得笃定起来，“他们会换地方！”
萧晚风一怔。
他一时间没能跟上徐少思路，完全不知道这家伙聊着聊着，思绪飘到了哪里去。
怎的就突然谈到圣神殿堂会换地方了……
但有关这一点，萧晚风还是很肯定的。
“不会换。”他也是掷地有声。
“为何？”徐小受脸色都拉下来了。
萧晚风不知晓其中之可怕，他却知晓圣神殿堂绝对知道。
有关虚空岛一事，哪怕只是一丁点风声、痕迹泄露，也足以触动圣神殿堂之根本利益。
在这种情况下，最稳妥的办法，便是直接换了试炼最终地，一了百了！
萧晚风却是一脸无奈：“圣神殿堂不可能换的，别说圈起小半个云仑山脉作为试炼地，需要耗费大量时日了。”
“便是这几个月来，他们于山脉周遭结界投入的人力、物力，也能决定这一既定事实。”
顿了一下，萧晚风拳头一握，“圣神殿堂不会换的，他们想换也换不了……因为没钱！”
第六百五十四章 你叫他去打擂台赛？
？？？
徐小受当场傻眼。
他从未想过大陆第一势力会因为如此现实的问题而承担额外的风险，一时间哑口无言。
“我知道的就这些了，如果徐少需要那个挖出虚空令的地方，我可以画个详细的图给您。”萧晚风说着。
“嗯、好……”
到这时候徐小受还没能完全反应过来。
扯！
太扯了！
以前总说一分钱难倒英雄好汉，他不曾体会过，今日却被圣神殿堂的窘境给大开了一番眼界。
而想来也确实，如若真要布置笼罩整一个云仑山脉的灵阵，还要确保试炼者的公平公正性，更要保障那些个参赛选手，不会因为别的原因，譬如被浑水摸鱼冒充进去的某个王座搞死。
这其间要投入的人力、物力、财力……估摸着比白窟离剑草原的大阵还难搞，简直无法估量！
“没钱，没钱……”
徐小受喃喃着，他终于意识到自己身上掌控着的财力，是一股多么可怕的力量。
或许对圣神殿堂来说，各地的不动产很多，真要变现，决计不可能搞不到那么些钱。
但要统计短时间内的流动资金的话……
也许自己一个人，便能抵得上整一个东天王城圣神殿堂分部此时所剩资金的大半了吧？
“你抽时间画个图吧！”
徐小受摆摆手，完全失去了继续交流的欲望。
一想到王城试炼真要在那等风暴中心点开启，他第一感觉便是要凉，到时候，如若真要参赛，说什么也得避开那个鬼地方才行。
二人出了修炼房。
这个时候辛咕咕已经带着一个人回来了，似乎还在大厅内等待了有一段时间。
“去找下小辛，让他带你了解一下天上第一楼的布局，以及哪些地方能去，哪些地方不能去。”
徐小受指着辛咕咕，对着萧晚风道：“今后，你便负责天上第一楼端茶倒水的工作。”
“好。”萧晚风点头称好。
他来此，就是为了暂时给自己找个遮阳伞，好屏蔽掉那随时有可能从某些途径了解到那日之事，从而过来找他麻烦的一些人。
辛咕咕得到指示，率先领着萧晚风，从戒指中一边拿着床椅陈设，一边开始布置天上第一楼。
“小怜姑娘。”
徐小受看向了跟着辛咕咕一道而来的女子，这赫然便是多金商行上一次负责招待自己的小怜。
“徐少。”
小怜欠身一礼，笑吟吟递过了一捧戒指，“这是徐少需要的炼丹的一切材料，商行嘱咐小女子，一定要亲手交到徐少手上。”
“这么多？”徐小受看着那十数个空间戒指呆住了。
“那是，”小怜笑道：“一次性集齐那么多份药材，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而那些东西，一枚戒指可装不下。”
“辛苦了，以后其实有什么东西，直接交给他就行了，不用特意跑过来一趟。”徐小受接过戒指，眼神示意了下正在忙碌的辛咕咕。
“看来他很得徐少欢心嘛……”
小怜臻首一点，收回目光，没有过多在辛咕咕身上停留。
这次她是做足了心理准备才过来的，不会再向上次那般，在这徐少面前过于失态。
“其实今日亲自过来，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跟徐少说一说。”
“哦，何事？”
徐小受一般附和，一边用灵念探着戒指。
他率先被里头的一座座灵药大山给震撼到了。
当看到最后几个戒指的时候，更加是为那一尊尊硕大坚固的丹鼎而动容。
不得不感慨，对比起多金商行这种真正的大财阀而言，圣神殿堂简直弱爆了。
瞧瞧人家，就一天时间，成千上百万份的药材都给凑齐了。
而某些势力，现还在因为缺钱的事情，而导致某些可能只是意外的风险，不得不变成真正的事故。
啧啧……
“内幕消息得知，圣神殿堂此次试炼的地点确定了，不日便会宣布。”
小怜带来了珍贵的情报，却很是随意的抛了出来，之后才问道：“不知徐少可要参加这一次的王城试炼？”
“参加，”徐小受抬起头，“地点呢，定在了哪？”
果然，他还只是一个先天……小怜心头暗自吃惊，这旁侧的一个试探，真给她试探出了徐少的真正修为。
她面上不为所动：“云仑山脉。”
所以真就是云仑山脉呗？
徐小受叹息，再问：“你可知晓他们试炼的内容，以及最终试炼地点？”
“这就不得而知了。”小怜摇头。
她没有多言，而是在话音一顿后，美目波光流转起来，笑道：“徐少若要参加的话，东天王城可没有放给北域之人保底试炼名额的，不知道徐少，现在可拿到了试炼资格？”
徐小受：“……”
这还真给他问住了。
试炼资格，如若自己此刻还在天桑灵宫的话，理当有自己的一份。
但既已打算完全脱离灵宫，他就不能拿着灵宫的试炼资格去参赛。
而要自己弄的话……
“小怜姑娘就别绕关子了，试炼名额多少钱，本少可以买。”徐小受大手一挥，一脸的满不在乎。
“咯咯。”
小怜掩嘴轻笑：“徐少呐，这试炼资格可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否则整一个东天王城的试炼资格，那不得全部被各大地界最高势力给垄断？”
“什么意思？”徐小受知道这姑娘应该还有后话。
小怜迈开步伐，捻着手指道：“东天王城呢，有一个地方，叫做‘天罗场’，这是之前王城最有名的一个地下角斗场，但这段时间被圣神殿堂征用了。”
“从月初起，到王城试炼开始的前一天，每一日，天罗场都会有十场‘天罗战’，分别对应十个王城试炼的名额，只限宗师修为以下的人参加。”
小怜说着眨巴眨巴眼睛：“你懂我意思吧？”
“擂台赛？”一侧的辛咕咕放下桌椅走了过来，插嘴问道。
“嗯哼，差不多这个意思。”小怜点头。
“噗！”
辛咕咕忍不住嗤笑出声，但很快憋住了笑意，指着徐小受道：“你叫他去打擂台赛？”
“嗯呐，有什么问题？”小怜纳闷了，“我刚问过，徐少也是先天，是符合参赛标准。”
“哈哈哈……”
辛咕咕捧腹，瞪着眼睛道：“所以，参赛的全部都是宗师以下的？宗师不能去？王座呢，王座能去不？”
小怜上下打量了辛咕咕几眼，认真回应：“宗师都不能去了，王座怎么可能去？”
“那他去作甚？”辛咕咕简直要被乐死，盯着徐小受，憋了半天才吐出来一句，“他去了不是欺负人？”
小怜：？？？
都为先天，你怎的就对你家徐少那么大的信心？
要知道那可是对标整一个东域各大想要参加东天王城试炼，而没有东天界保底试炼资格的大势力天才。
一天仅十个名额，还分十场战斗。
也就是说，只有拿到其中一场战斗的冠军，才能夺得试炼名额。
万中求一，参赛者还大多都是上一场、上上场、上上上场等有机会夺冠，却因为某一个小失误而与冠军失之交臂的冠军候选人。
战斗越往后推，累积下来的天才，便是越多。
今日距离月初已经小半月了。
这小半月累积下来的，可就是满满当当成百上千个冠军候选人！
他一个下人，哪来的勇气对徐少这么大信心？
“我也觉得有点欺负人了……”
徐小受喃声自语着，他没想到自己要拿得试炼资格还需如此麻烦。
参赛？
自己看着是先天，但战斗力全开，一不小心，连王座都可能阴死。
那些个真正的“先天强者”，要是一个不甚给搞坏了，岂不是要弄来一大波仇敌？
嗯？仇敌？
本来还想问问有没有其他获得名额方法的徐小受，想到这忽的眼睛一亮，“那修罗场啥情况，你详细说说，参赛者什么水平？”
“是‘天罗场’！”
小怜重重纠正了徐少的口误，这才叮嘱道：“徐少可莫要小看了各大势力对于这些个名额的狂热。”
“不说现今东天界内的，即便是拿到了保底试炼名额的势力，也都在觊觎这些个名额。”
“单单那些能从其他王城赶来此地参赛的，更加是强中自有强中手，一个个的，基本上都有着越阶战斗的能力！”
“越阶？”辛咕咕一脸好笑，“越多少阶？能越到王座么？”
“呃……”
小怜一时错愕，大眼睛瞪得滚圆。
这家伙，是不是对越阶战斗有什么错误理解？
“宗师！”她定定回道：“基本上里头的冠军候选人，都有着媲美宗师的实力。”
“噗……咳咳、咳。”
辛咕咕当场笑得岔气，随即抹着嘴角口水，摇着头选择了离开，自顾自去搬桌椅了。
小怜：？？？
姑娘一头雾水的瞅向徐少，一脸这什么情况的表情。
“别管他，疯子一个，”徐小受十分灿烂的笑着，那笑容神似了辛咕咕，他再问道：“观战人数多么？这应该是一个王城盛会吧？”
“那必须得多！”小怜一握拳。
她一下就看出来这是两个标准的，大家族势力纨绔少爷和下属出身，根本对天罗场的修罗状况……一无所知！
“单单观众席便能容纳万余人，更别说其他没抢到位置，在外头站着围观的人了。”
小怜很想要尽量表达出天罗场的血腥场面，声音一狠厉，道：“那里头能在观众席坐着的，基本上也都是先天中出类拔萃的人物，可他们还不敢上场，徐少便能想到场中之人，有多么的‘狠’了！”
萧晚风默默放下手中桌椅，也是走了过来。
他是知道点情况的。
虽说之前徐少一记鞭腿抽飞了一个王座，但那是下属，对方可以配合。
可天罗场那些个家伙，都是吃人的！
这徐少长得帅是帅了点，身段也算匀称，可对比那些个虎背熊腰的家伙，那一下就要被比下去了。
半圣世家出身又怎样，那地方那些人，可不管这些。
于是乎，萧晚风也是忍不住担忧出声：“是啊徐少，那天罗场……”
“这张床给巳人先生，过来搬一下！”辛咕咕叫了一声。
“噢噢。”
萧晚风屁颠屁颠跑了回去，还不忘回头补充一句，“徐少真要过去的话记得小心呐，我去那看过几场比赛……那地方吃人！”
“受到担忧，被动值，+1。”
“受到警告，被动值，+1。”
信息栏的弹框徐小受屁都没看到，他心神依旧回荡着的，是小怜口中的“万余人”。
一个能容纳万人观看的角斗场？
还有很多找不到座位，在外头驻足观看？
参赛选手，还全部在是小绵……呸，先天高手？
“真有万余人观看？”徐小受确证问道。
小怜心道怕了吧，笑吟吟道：“徐少也不必紧张，您毕竟也是半圣世家出声，单是一身灵技底蕴，便已经可以碾压大多数人了，小女子觉得，可以一试。”
“真有最少一万个人观看？”徐小受再问。
“呃……”
小怜不知道这徐少怎的如此担忧太多人观看，但也不敢隐瞒，“虽说有心想给您减一下数量，但万把人，其实真是往少里说了……”
“都是炼灵师？”徐小受开始喘粗气了。
“这不废……呃，是的。”小怜差点就把心声给说出来。
属于炼灵师的狂欢世界，哪个普通人敢过去找死？
一个战斗余波，魂都没了！
“有没有什么护阵结界之类的，会屏蔽所有人声音、传讯的那种？”徐小受想到了天桑灵宫的“风云争霸”。
“这……”
小怜迟疑了下道：“如若徐少担忧会被旁人影响的话，那我可以找找他们负责人，让他们给个便利，在您上的那一场中，给个防护结界。”
“说什么屁话呢！”
徐小受瞬间双目爆出绿光，“本少是那种人？有结界，也要给本少撤了！”
被动值！
老子的被动值，怎么可以被屏蔽掉？
果然，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早上才刚刚收了摊，还以为亏了几百万，现在看来，收得好哇！
这数千人的队伍，哪有上万个观众来得给力？
“修罗场，什么时候可以打？”徐小受问。
“是天罗场……”
小怜无力的纠正着，她也想不透这徐少怎的突然就脸都绿了，吓，也不至于吓成这样吧？
“今天的还没打完，晚上还有两场应该……”
“走，出发！去修罗场！”徐小受瞬间打断她。
“是天罗……”
嗒。
辛咕咕不知何时已经放下忙碌了，来到小怜身侧，一拍其肩膀，语重心长道：“小姑娘，你还年轻，不懂得这天罗场，已经快要改名了。”
小怜：？？？
“萧晚风，别弄了。”辛咕咕回头喊道。
“啥？”
萧晚风其实有心想要跟上大部队，但自己只是个端茶倒水的普通人，自认也没有那个资格去天罗场。
可辛咕咕的叫声却再度响起：“赶紧的，去把刚才在多金商行买的最上好的茶叶、茶壶都准备好……戒指你有吧，刚给了你一个，待会儿去那里烧几壶热水，你要开始工作了。”
“什么意思？”萧晚风一怔。
“看戏啊懂不？”辛咕咕回头，一脸恨铁不成钢，“徐少演戏不累嘛，你负责端茶倒水的工作，今日上岗第一天，就要翘班？”
第六百五十五章 好色青年
西城区，南下街道，天罗场。
从街道尽头处的第二个暗巷一转，通过仅有二人守卫的结界之门，便能柳暗花明，又见天地。
——一座可容万人观看的地下角斗场，座无虚席。
这是属于炼灵师的狂欢世界！
一个个膀大腰圆的野汉子在观众席上尽情为角斗场中的战斗嘶声怒吼，为自己支持、下注了的选手呐喊称好。
在这里，他们没有平日里惨淡的生活，也忘却了王城底层炼灵师出入灵山、禁地的各种生死险阻。
他们有的手里拿着酒，有的手里拿着票，不需要在意所有的一切，只需要为鲜血欢呼，为战斗鼓舞，为自己赌上的一切而咆哮。
甚至，如若为某一个选手失望，或者感到愤怒，他们可以第一时间脱下观众的外衣，直接入场，成为场中只图厮杀的野兽一只，尽情发泄内心的狂暴欲望。
生与死，在这里变得不甚重要。
因为角斗场中，一万人只争一个名额。
即便是第二名，也有可能变成一具迅速冰冷的尸体。
“吼！！！”
“杀，干死他，老子在你身上下了一万灵晶，你特娘的怎么可以放过他？”
“别踹下擂台，杀了那家伙，他刚才在背后捅你一刀，你忘了吗？！”
“蠢货！！才两个人就把你宰了，你怎么好意思上场的，死得也太他娘的快了吧，怎么不早点给俺遇见，俺不两肘子让你脑子开花？”
“小姑娘加油！炸死他们，这也太爽了，谁能想到木属性能这么用，炸炸炸，都炸了，对！就是这样，再暴力一点……嘶，好爽~”
“天呐，这暴力小萝莉哪里冒出来的，西区都要被她炸翻了……我滴个甚，她赢了！”
“草，两千个人呐，西区这暴力小萝莉，至少得炸飞了一半吧？”
观众席疯狂嘶吼着，所有人眼珠子快速转动，不停扫视着场中被铁栏分成五大区中的各个出众选手。
下注是不会停的。
直到冠军决出来的前一刻，所有人都能通过特制灵器，狂买自己最看好的那一个选手。
“进决赛圈了！”
伴随场中“轰轰”铁栏拔空的声音，擂台“隆隆”下坠，场地几乎缩小了一半，余下的选手，不得不往中间靠拢。
“五区同时放开铁栏，所有选手都入中区，又是一波大厮杀……下注下注，我要买那姑娘！”
“我买赵方，他是上一场第三名，这次没人能阻止他了，必然获胜。”
“赵方算个鸟，从东区杀出来，已经累成那个狗样……”
“这是战术！你懂个屁！”
“你再说一遍，你说谁是屁！”
“我的是你懂个屁……”
“我去你奶奶个狗腿子上的毛，给老子滚！”
……
“受到惊吓，被动值，+1。”
步入天罗场的第一时间，徐小受就被吓得不轻。
诚然休息区有结界分隔，但他的“感知”无视了结界，直接可以延伸至角斗场最里头。
那里声浪跌宕，如惊涛拍岸，甚至掀得虚空都稍稍有些晃动之感，简直是吵得没边。
一个个眼红的家伙，伴随着战况越发进入焦灼，更加是难以遏制内心的欲望，发狂似的呼吼着。
“这是人类？”
徐小受第一次见识到这种生物，简直有些难以置信。
这除了长得像人一点外，哪一点能看得出来是人类？
就凭这兽性，扔到荒野上，怕是豺狼虎豹都要为之惊却吧！
“徐少？”
小怜在前头驻足，扭头呼唤了一声。
天罗场接待的人似乎认识她，言语声中很是客气，但即便离得如此之近，被“感知”传来的音浪干扰，所以徐小受没能听清她们在讲什么。
“萧晚风。”
辛咕咕往后头眺了一眼。
萧晚风得到示意，端着茶托用手肘碰了碰徐小受，“徐少，往前头走。”
“噢噢，好。”
徐小受收敛回心神，心头已经开始澎湃了起来。
激动？
激动好哇！
到会儿本少上场，你们也得给我这么叫，叫得最大声的，重重有赏！
回过神，看向前头。
休息区其实说是休息区，但不过是有了结界阻隔，围着观众席外围的一长圈围廊罢了。
最多最多，就是圆形长廊之中，错落着三三两两的桌椅。
但些桌椅，大都被人用来踮脚观看角斗场的战斗了。
还有一些挤不上桌椅的，凭空漂浮着，显然先天强者，不用桌椅也能观看战斗！
除了观摩自己接下来对手的，长廊之中，还有很多正在热身的选手。
但这些人，要么心无旁骛的盘膝调养状态，要么磨刀霍霍，依照脑中想象，演绎着杀敌技巧……
所有人自顾自，即便徐小受带着王座入场，身前还跟着小怜这么一个大美女，也不过是引得少数一拨人小小的侧目，便是再无波澜了。
“这里，这么寒碜的吗？”
迈步往前，徐小受来到了小怜和招待女郎的身边，抬手便是端起了萧晚风托着的茶壶，上下打量着招待女郎的同时，喉结一滚，自斟一口。
不得不说，不止汉子在这里十分放肆，激动起来连衣服都可以脱了。
便是这里的招待女郎……哪怕不激动，在徐小受眼里，她们也基本上跟没穿差不多。
一块黑色的破洞蕾丝花边小抹胸，几指宽的超级小短裙……
没了！
徐小受其实很想要像个正人君子一般，过多的去注意一下这些个异界年轻女郎们的惊艳穿着，好揣摩出一点商机啊什么的。
但惊人的发现……没了！
来到这个世界，他看到的大多是人道主义、炼灵规则，即便是上场战斗，敌我双方大都也是客客气气，装扮更加是十分得体。
如此超现代的真人写实艺术，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这太艺术了！
徐小受不得不多瞅上几眼……
昏暗的长廊灯光下，面前站着的，除了裸显的魅惑黑色，便只剩深藏于抹胸夹缝之处的傲人侧影。
这里似乎太热了。
在灯光之下泛着流转光泽的小汗珠，从招待女郎的马甲线上缓缓汇聚滑落，又被配套抹胸的黑色小短裙给吞噬殆尽。
再一次出现之时，俨然是那一双圆润笔直、肉感十足的修长美腿。
“咕噜。”
徐小受咽下了茶水，将茶盏放到了身后萧晚风端得有些歪了的茶托之上，觉得这要是放上去，肯定会掉。
所以他又拿了起来，再品一口，艰难咽下，这才重重放到茶托之上，然后对着失神的辛咕咕和萧晚风喝道：“看什么呢，多没礼貌！”
“呵，男人。”小怜冷笑。
从方才这三个家伙如出一辙的上下点头，上下侧目，她就已经将这些人归之为同类了。
醒得再早有什么用，本性，还不是一样的好色？
“这里的招待女郎，都这么好看的吗？”徐小受对着小怜问道。
这个时候他已经能看到方才疑似无头女郎的真实面容了，明眸皓齿，娇媚可人。
天使面容配上魔鬼身材……敢情方才看不见的臻首，其实是被黑暗给吞没了。
都怪那灯太昏太暗，那“感知”中的声音太过嘈杂，所以才让人没有第一时间注意到这女子同样惊人的容貌。
身段窈窕，凹凸有致也就罢了，连长相都这么好看，这天罗场可以啊，直接逮到了男人的心……徐小受心头暗自点赞，他忽然喜欢上了这里的热血。
男人嘛，就该上角斗场死命厮杀！
徐小受没有特意压低声音，招待女郎显然也是听到了他的话语，在微怔之后，展颜一笑，也不多说什么，“去包厢说吧，这里人多眼杂。”
言罢转身，大长腿一迈，长廊所有人都为之侧目。
小怜余光之中只见三个男人不约而同的头一低一高，随后萧晚风将茶托举到了脖子处，徐少默默的又端上了茶盏，咕噜咕噜喝了起来。
而那下属小辛，更是直接言道：“萧晚风，也给我来一壶茶，这里也忒热了……”
“一个德行！”小怜白眼翻到了天际。
走廊很长。
确实注意到徐小受几人的太少了，但为首的招待女郎过步之处，几乎所有人无不侧目。
似乎，这女人即便是常驻此地的选手们，也不多见似的。
擦肩而过的也有好几个招待女郎，一个个都欠身施礼，显然不是对着徐少来的。
这些女郎们的打扮虽说惊艳，容貌也算姣好，但真正能到队伍前头女子那等级别的，一个都没有。
这个时候徐小受已经意识到不对了，他一脸探寻的看向小怜。
小怜本还想让这徐少多多出糗，但看到他这般眼神过来，也不得不开口解释：
“这是妖月姑娘，天罗昌的主理人之一，也是我朋友。”
“并日里她是不会出现在这些地方的，但我和她说了要带个贵宾过来，她才出来接我。”
“而这里呢……”
她指着长廊道：“便是普通选手的休息区，真正有点权势的人，是不会待在此处的，都在包厢里。”
“现在，我们便是要通过这里，去到妖月姑娘为我们准备好的贵宾包厢，在那里办理入场手续。”
“呃……”徐小受闻言尴尬了，“所以，她不是招待女郎？”
小怜耸耸肩，娇笑道：“你硬要这么理解，也不是不行，毕竟，这次我说了有重大贵宾，她就是来‘招待’你的。”
重重的“招待”二字，令得徐小受面色一臊。
他默不作声了，重归拿起身后萧晚风托着的茶盏，再度品茗一口。
该死的，也不早说，看笑话呢是吧！
进入包厢。
清凉空气铺面打来。
门一关，便是隔绝了外头的一众喧嚣和炙热。
这里有着上好陈设，关键是还有透明的大窗台居高临下，可以直视角斗场中所有局势，一览无遗。
“徐少！”
辛咕咕忽的指着屏幕，看着场中那在一株株古木护卫下，辗转腾挪，不断引爆全场的双马尾小萝莉，有些诧异。
“嗯，看到了。”
徐小受点头，他早就发现了，这是小师妹。
敢情一大早莫沫和木子汐两个妹子出去，逛街逛到忘了回家，不是去了商店，而是来到了此处打比赛。
此时木子汐在场，莫沫不在。
徐小受估摸着后者可能都已经打完比赛，拿到名额了。
对莫沫来说，那应该是没什么难度的，她唯一需要注意的一点，便是如何在拿到冠军的前提之下，藏好自身的封印属性，避免被有心人认出来。
但莫沫处事有度，这些显然不用自己担心。
倒是木子汐……
徐小受看着入了决赛圈后稍显吃力的小师妹，有些好笑。
这小姑娘在西区的时候打得很欢，但现在显然有些后继乏力。
而且她还不是先天巅峰，要战那么多对手，如若没什么意外的话，很可能这一场拿不下。
“徐少，是吧？”
为首的妖月落座之后，为几人倒了几杯酒，见他们还都盯着大窗台不放，主动开口唤了一声。
“妖月姑娘。”
徐小受回头，立马抱拳道：“方才失礼了，本少的下属一进来便说你是‘招待女郎’，所以才有那般言语得罪，见谅见谅，回头就去惩罚他们有眼不识泰山！”
他恶狠狠剐了一眼辛咕咕，再赞叹道：“本少就说妖月姑娘如此惊艳之资，一看便是仙子落凡，怎会是普通的‘招待女郎’呢？”
背锅的辛咕咕：？？？
他嘴唇嗫嚅几下，愣是说不出话来。
“受到诅咒，被动值，+1。”
妖月嫣然一笑，红唇轻启：“无妨，小事而已，我听小怜说，徐少想要打‘天罗战’？”
“嗯。”徐小受点头。
天罗战，便是此时天罗场中正在火热对决的战斗。
一天十场，万人角逐。
只有拿到其中一场的冠军，才能夺得王城试炼的资格。
“徐少什么修为？”妖月问道，她竟然看不透这青年的修为境界。
“先天。”徐小受迈步往前，跟着小怜一起入座。
萧晚风下意识的便往椅后靠，端着茶托就要伺立一侧。
“坐呐！”
辛咕咕拍了拍长沙发，纳闷道：“杵后面干啥，又不是没有位置。”
“呃，这不好吧？”
萧晚风看向了徐小受，他对自己的定位很精准，就是一个端茶倒水的下人。
“受到探询，被动值，+1。”
“坐。”
徐小受同样拍了拍沙发，在他身边，可没有什么下不下人的说法。
妖月和小怜看了眼大大方方落座的辛咕咕，又眼瞅战战兢兢坐下的萧晚风，彼此对视一眼，尽皆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诧异。
她们都看得出来，这就是两个下属。
换成其他人过来，下属，在主人谈话之时能有地方站着便已经不错了。
可那徐少带来的王座下属却有点随意过头了。
自己坐下就算了，还敢在徐少开口前，主动叫另一个端茶倒水的普通下属，也坐下？
半圣世家，都是这般没有规矩的么？
还是说，这个徐少，平易近人都了这等地步？
“有点东西……”妖月不由再度审视起来那坐于对面的好色青年之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