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一章产业结构
婴儿子是劳师动众，因为她相信朱云绝对是不输管仲的治世之才。当年齐桓公获得管仲，可是和鲁国打了一仗，而现在为了走心而举办选美大赛，大费周章安排朱云和美人的浪漫邂逅也是值得的。
比美大赛总比打仗节约成本。
一旦能留下朱云，那么婴儿子相信朱云发挥的作用不会输给管仲。
悦来客栈主动提出赞助，收买美人的内幕信息，婴儿子也不反对。她也知道悦来客栈财大气粗，收入一直都不输女闾。他们既然愿意提供酒水，就交给他们了，自己专心负责比美赛程的设计。
主要的过程就是几个美人在一起表演才艺，然后通过投豆子的方式，选出豆子最多的一位魁首，最后由魁首出题考验，这道题非常难，婴儿子认为只有朱云能答对。当然要是朱云答不对，其他人答对也行，毕竟都是人才。
然后自然是演绎一出才子佳人的浪漫邂逅，君有情妾有意，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总之要用一个情字留下朱云。
春秋战国除了诗经之外从来没有人赞美过爱情，当然就算是诗经也经常被人否认里面包含爱情。春秋等竹简里有的只有热爱生命远离美女，只有昏君因为美人而亡国，明君远离美人而勤政。
追求爱情并不是时代的主旋律，甚至连调味料都算不上，因为这是个大男子的时代，君子的标准就是远离美女。虽然王侯贵族从来不缺美人，但他们至少口头上绝对不会承认自己会荒淫无度，沉迷温柔。
事实上也确实没有几个君王会沉迷温柔乡，因为战国的生存压力巨大，君主们也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防止自己被取而代之。要是自己沉迷温柔乡，一不小心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在这种紧张压迫的环境中，还是小命要紧。
临淄多家女闾一起举办比美大赛，赢者则为临淄女中魁首。
大家都是议论纷纷，对比美之事相当热衷，而悦来客栈也趁机推出了《临淄美人谱》系列的说书，介绍了参加比美大赛的各位美人，年方几何，何地出身，擅长什么才艺，一一道来。悦来客栈是天天爆满，男同胞们是竖起耳朵深怕听漏。
临淄人口超越二十万，又因为是商贸之城，第三产业发达，从事服务业的人数众多，大家都非常关注比美大赛，因为如果成功举办，那么临淄的资产价值就能增加。
第三产业的产值增加看得就是服务品质，不然同样是剃头，为什么村头的剃头师傅才十块钱，而高档美发厅的剃头师傅却要一千块钱？就是因为服务的对象不一样，服务的环境不一样，档次不一样，所以才会溢出一百倍的收费。
就好像饭店和饭店不一样，女闾和女闾不一样，地理位置、装潢档次、客户人群的不同该决定了女闾的产值。
通过比美大赛，一些低端的女闾可以想办法提高自己的档次，抬高服务费。而高端女闾可以通过比美大赛巩固自己龙头老大的地位，制定行业规则，通过美人的质量展现自己的绝对实力。
同时布防，裁缝店，女红店，甚至是酒肆、饭庄、客栈、旅馆也希望能加入比美大赛来提升自己的知名度，扩大自己的业务。
因为服务业发达，所以比美大赛一经准备，各行各业就纷纷热烈加入，这在其他城市是看不到的。
管仲通过吸引商人，推动消费的方式提供了大量的服务业就业岗位。所以临淄的繁华就是服务业的繁华，并非工业的繁华。
“如果齐国早点调整产业，进行产业升级，把服务业的资金投入到墨家的技术领域，说不定临淄就能发展出工业了。”芸姚也是异想天开，想着改变管仲时代就奠定的第三产业发展，大力转向技术发展，改变产业结构，说不定就发展出资本主义萌芽了。
临淄有钱，但钱都在第三产业，而且还在不断地一次次升值。真的是就差在鸡蛋上雕花，在柴火上雕刻了，但鸡蛋上雕花和柴火上雕刻也只是服务业的升值，并没有改变第三产业为主的产业结构。
所以说到底封建时代的经济还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必须大力发展工业才能打破现有的经济，从根本上解放生产力。
官山海，盐铁专营，虽然对国家来说是非常重要的收入，不过这份收入并不能转变为工业和生产力，而是变成了宫殿的规模和战争的支出。从管仲时代开始，这份收入就通过补贴的形式进入了第三产业，之后又通过第三产业的税收反补国家。
现在齐国的主要工作就是修缮道路，维持第三产业的发展，就可以源源不断地通过官山海和第三产业获得税收，这些税收再转变为国家的财政支出，继续为第三产业巩固基础。
在芸姚看来临淄已经有了把服务业的从业者变为工人的基础了，已经有足够的脱离田地的人口，应该可以进行经济结构的改变，也免得大家一有时间就赌博。
都进工厂996，肯定能杀一杀这无处不在的赌博之风。临淄服务产业的从业者有钱有时间，空余时间就会用来赌博，然后赌博行业也越来越成熟，也成为了一个产业。
只有第三产业，城市不管多么繁华都是很难形成资本主义萌芽的，毕竟掌握生产资料的才叫资本家，要是没有厂房、机器设备、工具、原料、工人等生产资料，就不可能有什么资本主义萌芽。
服务业是人对人的产业，是交易的产业，过程中并不需要生产资料。比如说女闾，就是失足妇女和恩客的交易，过程中并没有使用生产资料，也没有附加产值的产生。
再比如赌博，就是庄家和赌徒的交易，过程中同样没有附加产值的产生。
所以芸姚认为这样是不行的，管仲之法也已经有了变法的基础，从第三产业升级成为第二产业，也就是工业。
第一产业是农业，第二产业是工业，第三产业是服务业。
齐国有农业和服务业，就缺工业，只需要转移资金的流向就能发展一下工业。芸姚很敢想，当然她不会去做，她只是分析一下，得出改变临淄赌博之风的办法就是改变产业结构。
要是芸姚真的这么实施，肯定会被反对，因为免不了又要启动墨家，谁让墨家掌握技术呢。如果让墨家吸纳大量资金，那墨家壮大势不可挡，到时候齐国上下又要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了。
不过如果芸姚真的做了国相，她或许可以试一试改变产业结构的工作。
第四百八十二章齐物论
因为临淄的服务业很发达，所以比美大赛是八方支援，很快就像模像样地组织了起来，需要什么资源，各行各业慷慨解囊，因为悦来客栈提出了冠名的想法，所以很多商家都愿意提供自己的商品换取冠名权。
比美大赛很快就到了临近的日子。
这次参加比美大赛的一共有八位美人，情报都已经通过悦来客栈公布了出来，引得大家交口称赞，翘首以盼。
连稷下学宫里都全是谈论美人的声音，学生们也是无心学习一心只想观看比美大赛。
孟子见了也只能说一句‘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庄周也是对临淄的风气无可奈何，说道：“临淄民众就好像不是活在战国一般。”
确实如此，临淄的危机感太少了，所以后来临淄城被燕国所破，齐国从此一蹶不振。临淄距离战争太遥远了，所以一片歌舞升平。
在小国的国土上正在上演天灾人祸，在大国的国土上正在上演图强变法。齐国虽然也在整顿吏治，但真的很难将临淄的情况和战国联系在一起。
庄周叹气，失去了言语，他对比美大赛并无兴趣，只是觉得国与国的悲欢离合果然是不相通的。西方的秦国为了变法人头滚滚，东方的齐国却在大办比美大赛，同样是华夏土地上的国家，差距却如此巨大。
强国根本不会同情弱国，反而还要乘虚而入吞并弱国。强者对弱者出手，弱者对更弱者出手，窃钩者诛窃国者诸侯。
“这个天下已经无可救药。”临淄越是热闹，庄周越觉得天下糜烂，于是躲在房间里去研究齐物论去了。
虽然临淄让庄周看不下去，不过在临淄遇到大量学者之后，庄周的学问水平倒是提升了不少。现在他要完善自己的思辨理论，仿佛外面的热闹和庄周是在两个世界。
辩论并不是目的，而是手段，通过辩论，庄周完善自己的理论，完善自己对世界的看法，试图解答这个世界为什么会混沌。为什么人会勾心斗角，为什么国会互相征伐。庄子认为并不是什么道德不道德的原因，而是因为每个人都有‘成心’。成心可以理解为偏见，人们只会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东西，只乐意看自己看到的东西，所以才会争论不休，攻伐不断。
所以如果人能脱离成心看待问题，或许就能设身处地地为他人着想，国家和国家也会和平相处，那么万物齐同，无分彼此。
就在房间里，庄子写下了朝三暮四的寓言故事。也就是说有个养猴子的人给猴子早上三个栗子晚上四个，猴子们哇哇大叫不乐意接受。于是养猴子的人换成了早上四个栗子晚上三个，猴子们就很高兴了。
猴子是不是很蠢？不管是朝三暮四，还是朝四暮三，一天都是七个栗子，换一下有什么好高兴的？然而很多人都是这样的，因为他们有‘成心’，看待事物都是偏见的、片面的，根本看不到整体。
猴子只看到了早上的栗子从三颗变成了四颗，于是很高兴。人觉得猴子蠢笨是因为它们只看到了早上，根本没看到一天的整体。但人族在看待事物的时候何尝不是和猴子一样也只能看到片面，也因为自己在片面上的成功而高兴呢？和猴子也没有什么两样。
在庄周看来，临淄的人就和朝三暮四的猴子一样，只看到了自己的幸福却没有看到天下的混乱，因为眼下的比美大赛兴高采烈，而没看到天下的苦难，临淄的幸福和天下的苦难相比，何尝不是悲哀？
只是临淄的人看不到，所以就和猴子一样高兴于早上三颗栗子变为了四颗，看不到晚上从四颗变为三颗。临淄人现在高兴，到了以后肯定连叫苦的地方都没有。
诸子百家能流传下来，就是因为故事讲得好，而庄周更是一个擅长于讲故事的人，用朝三暮四的故事来描述没有整体大局观的可悲和可笑。
可惜人就是这样，大部分人都是以‘成心’看待事物，只看片面不看整体。所以就算庄子再如何痛心疾首，也改变不了事实。
经验主义，教条主义，享乐主义就算到了几千年后也一样盛行，基本上没几个人能学会具体事物具体分析，大家都只是乐于相信自己信的东西。
庄周在竹简上奋笔疾书，写下了一句句流芳百世的名言。
芸姚看得出年轻的庄子还是有改变天下的想法，不然也不会愤世嫉俗。只是这个天下让庄周失望了，只能说战国的时代配不上庄子、孟子这样的人物。
齐物论如果能流行，让大家都从整体上看问题，把华夏当做一体，那自然是天下太平，因为华夏各国内耗并没有什么好处，大家都是同胞手足，不应该像猴子那样朝三暮四，不能只看到自己的幸福看不到天下的苦难，应该承担起天下和平的责任，这才是‘道归于一’。
不过芸姚也不得不说两句，也不能一味地‘齐物’，也得承认天下万物的不同和差异。齐物论虽然非常了不起，但差异确实是存在的，总不能只看整体不看差异。
所以要观察整体，也要承认差异，这才是辩证唯物主义。
庄周的齐物论是非常有价值的，因为战国缺少整体论，大家都着眼于一城一地，一国一君。也没有人讨论过每个人看待同一事物为什么会有不同，‘成心’这个概念就和偏见一样，很有启发性。
放下偏见，齐同万物，是一个消弭纷争的崇高理想。
不过现在临淄民众可全聚在一起，他们的‘成心’只能看到比美大赛开始了，欢欢喜喜地聚集在赛马场。
芸姚自然也不会错过，不过庄周这次就不去了，他还要继续写作，姚庄也留在家里陪伴丈夫，可谓是红袖添香。
五位美女摇身一变成为俊朗青年，随着人潮涌向目标。
万人空巷，人山人海，放眼看去全是人，赛马场上搭起了高台，竖起了彩旗，各个商铺的旗帜迎风飘扬，其中悦来客栈的旗帜最多，确实是下了本钱。
朱女有婴儿子的请柬，所以有位置。除了提前安排好人的座位之外，外围的座位全是出售的，赚了不少钱。
虽然外围的距离很远，但有个座位就代表自己比站着的人尊贵。
就好像祭祀的时候，站位的不同代表了身份的高低，爵位越高就越能靠近祭坛，爵位越低就越远。
在观看比赛的时候，越是靠近也是越尊贵，有座位也比没座位尊贵。所以很多人重金买票，就为了尊贵一回。
虽然比美大赛不是祭祀，但道理是相同的。
第四百八十三章比美大赛
芸姚带着大家坐好，就等待大赛开始。
虽然是第一次比美大赛，不过还挺像一回事的，有当年斗剑大会的味道了。其实在第一次斗剑大会之后，还进行了好几次斗剑，不过都没有第一次那么规模大，都是齐国内部比比，没有广邀天下剑客。
毕竟广邀天下剑客太花钱了，光是使者的花费就很多。当时要不是齐桓公要为称霸造势也不会这么大费周章，后来称霸完成也就没必要再大费周章，齐国国内比比就行。
等到齐王到场宣布比美比赛开始，但让大家没想到的是走出来的不是美女，而是个帅哥。是徐公，他是被邀请过来做住持的。
“鄙人城北徐子明，很荣幸能被邀请过来作为此次大赛的评点，其实我也只是抛砖引玉，最后选评还是要靠大家。”徐公谦虚地说道，但不得不说他确实是帅，往那一站就好像是个白面雕塑。
大家听了才知道此人就是临淄大名鼎鼎的徐公，都是心悦诚服，果然和传言中一样形貌昳丽。很多人虽然听说过城北徐公，但无缘一见，现在看到了就知道国相没有夸张，徐公果然八尺有余，神采焕发，帅到了男女通吃的地步。
果然是比美大赛，大家的期待一下就被提升了，住持都这么美，那等会儿的八位美人还不是要与日月争辉？
“我们闲话少叙，现在就有请今日参加比赛的八位美人一起登台。”徐公也没有吊大家的胃口，立刻就请上八位美人。
芸姚微笑着地看着高台，只见八个窈窕颀长的身影如烛火摇摇地走了上来，顿时人声沸沸，欢呼四起。
“确实都在徐公之上，齐国能选出八位如此高水平的美人也不容易。”芸姚说道，不过她身边可有四个倾国倾城的红颜祸水，都算得上是百年一遇，所以齐国的八美前七个都不没有惊艳的感觉。
最后第八位碧嬴款款而出，水清色的坠地长裙拖在台阶上，绿水共晴天同碧。更重要的是她比前面七位美人都白，好似月光永远停留在了她的皮肤上，让男子喜不自禁。
齐王早就目瞪口呆，也是没想到原来民间还有如此出众的美人，比宫中丽人更美。
五官若花影，肤白入梦乡，齐王立刻就生出要与碧嬴翻云覆雨的想法。
下方的芸姚却笑了起来，她一眼就看出最后一美的白不是自然的白，肯定是用了铅粉，这在战国也算是高科技胭脂了。后世有洗尽铅华这个成语，其实就是因为铅粉是风靡古代的化妆品。
这一切自然是婴儿子安排的。碧嬴的背后是婴儿子，而婴儿子的背后是整个宫廷术士团队，为碧嬴开发最新的化妆品，总之是要千方百计地突出碧嬴，让朱云爱上她。
芸姚有没有爱上碧嬴不知道，齐王肯定是爱了，在场的其他男人也爱了。一个短短的登台，碧嬴就用高科技化妆品占据了绝对的优势，给所有人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获取了更多的关注。
大家都会记住那位白如月光的女子，其他妹子虽然也很漂亮，但就没法在短时间内让人记住了。
婴儿子看芸姚的笑容，觉得有机会，果然没人可以拒绝碧嬴之美，更不要说她请宫廷方士开发了全新的美白粉，更是让碧嬴美上加美。就算是石头人都肯定会心动，只要朱云心动，那么就能以情动人，让芸姚心甘情愿留在齐国为齐王效力。
一个登台已经让大家热血沸腾，不过这还只是开始，接下来还得表演才艺，展示婀娜仪态。
齐王忍不住问婴儿子：“这碧嬴何方女子？”
婴儿子回答道：“此女父亲乃是越人，北迁临淄，一年前将女儿送进宫内，正是我之前向大王索要之宫女。”
齐王愕然，意识到这个美人就是婴儿子为了勾引朱云而设置的诱饵。她本来是自己宫内中人，没想到自己竟然没多问就把她给送出去了，心中悔恨。本来以为宫女而已，肯定没有妃子好看，没想到碧嬴美不胜收。
“这……”齐王想要反悔，但本来都答应的事情，现在反悔就是失信于天下。他心想婴儿子平日里办事极其妥当，自己也很相信她，可这段时间她却力荐这个墨者朱云，莫不是有什么私心？
不过想到婴儿子忠心耿耿，而且又一直照顾自己，为人也知道分寸，肯定不会背叛。齐王知道婴儿子是一心为了招贤纳士，最终还是为了能让自己壮大齐国。
虽然知道婴儿子不会背叛，但齐王依旧觉得婴儿子在选美上办得不妥，就算要以情动人，也不用动用宫中的大美人啊。这样的洁白美人留给自己岂不美哉？
越想越美，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才艺表演开始，或是随乐起舞，或是演奏乐器，每一个美人都是各展所能，或风姿绰约，或丰腴富贵，或青春活力，或淡雅悠然……
各有千秋的美人同台竞技，表演才艺，对观众来说绝对是一场视觉盛宴。就算是在齐国，八美的才艺表演也是最高质量的，现在一下出现八个，观众们无不欢呼呐喊。
四美在芸姚耳边评头论足，点出她们表演的缺点。
“以前没看你们表演过，我还以为你们只会跳采桑舞呢，什么时候也跳给我看看。”采桑舞是最基本的舞道动作，芸姚也会跳，不过她更希望看四美跳。
“我们的舞技虽然不比你的月舞精彩，但我们好歹也是登堂入室过的，怎么可能只会采桑舞。”夏姬觉得芸姚这是看不起人，当然她也承认要论才艺，芸姚才是最强的，不但会一手精彩的反弹琵琶，更是得嫦娥仙子亲传《霓裳月舞》和《剑舞》，舞姿优美更胜四美，她们看了都忍不住想要把芸姚抱在臂弯把玩，真正叫我见犹怜。
四美见过芸姚表演，但芸姚没见过四美表演。芸姚表演是奖励她们数学进步，毕竟奖罚分明才有动力。
“我们可不敢在你面前卖弄。”郑旦说道：“你的舞技得嫦娥仙子真传，我们的凡间舞蹈又如何比得上你。”
芸姚心想跳得好不好还是要看颜值，颜值高能加分。每次想到这里，芸姚就会感叹女娲娘娘捏人的时候太不够公平了，为什么捏得有好看、有难看？
女娲娘娘表示这锅她可不背，她哪知道人族都是外貌协会的，她只是让人族多元化。人族成为外貌协会那是人类自己的错，是人类有‘成心’，不懂得齐同万物。在女娲眼里，没有好看也没有难看，都是一样的，都是自己的杰作。
所以颜控不该把责任推卸给女娲娘娘。
第四百八十四章吸引
舞蹈，乐器，还有吟唱，才艺就是这三种。
其实乐器和吟唱是吃亏的，特别是唱歌那更是不占优势，毕竟不是所有妹子都有芸姚这样的肺活量和大嗓门的。因为是在户外，而且人多嘴杂，音乐声很难传远。
跳舞就无所谓了，眼睛总比耳朵好用。
美人表演得很卖力，都不怯场，甚至能从她们的表情中看到满足。特别是当观众欢呼雀跃的时候，台上美人知道这些欢呼都属于自己，都会发自内心地微笑。
现在终于轮到最后一位碧嬴美人了，齐王饶有兴趣地问婴儿子：“不知碧嬴表演什么？”
“是剑舞。”婴儿子恭敬地回答。
齐王大乐，问道：“莫非是两百年前管子所创之剑舞？那不是已经失传了么？”
“大部分确实是失传，但碧嬴找剑客观剑，补全剑舞，今日定要力压群芳。”
齐王不由瞪眼，只见婀娜身姿持剑登台，刚柔并济，那身段，那气质，那神态真是迷倒万千，令人欲罢不能。
观众们也见最后一位美人手中不是乐器而是兵器，纷纷议论，显然并不知道刚柔并济之妙。等到碧嬴开启剑舞，观众才知自己是井底之蛙。
这套剑舞早就和两百年前芸姚传给丹姬，丹姬又传给管仲舞姬的那套完全不一样了，虽然还会保留了几个相似动作，但大部分舞蹈已经焕然一新。
少了几个实战的动作，多了更多展现曲线柔韧的舞姿，倒也是另有一番风味。
舒缓时如剑客拔剑茫然，迅捷时如军队风驰电掣。剑动，眼随，腰摆，臂展，脖抬，髻摇，簪斜，袖飘……
“抬腿的动作全被删了。”芸姚表示高抬腿的金鸡独立动作可是展现舞蹈者力量和柔韧的极致动作，现在没了。
新的剑舞主要就是上半身的动作，双腿的动作最多就是弯膝。因为当年剑舞表演的舞姬得穿裤子，但管仲之后裤子就消失在历史长河中，又只剩下了长裙。春秋战国的长裙就好像是在自己身上裹一层被子，束手束脚，腿都很难迈开。
由于裤子变成历史，未能流传，剑舞的大部分动作自然也就传不下来了。
碧嬴说是补全剑舞，其实完全是改良，主要就是依靠如柳的腰肢来代替一些大动作，剩下的就是胳膊和脖子的表演了，但因为长得漂亮，动作也是行云流水，倒也养眼。
齐王看呆了，他的心已经完全被俘获了。
观众的目光也随着美人手中剑移动，剑起则心惊，剑落则心缓，剑平则心动，剑转则心喜……
“剑花耍得不错，腰肢也很有力，是个练武的好苗子。”芸姚以专业的眼光评价道。
婴儿子见芸姚满脸笑意，心想第一步算成了，等会儿就是回答问题，她相信芸姚一定可以答出来。
等到收剑而立，欢呼声远远超过前面的七位，就算不投票也知道结果了。
“八位美人的表演都已经结束了，真的是非常精彩，展现了我齐国之风。接下来请把大家手里的豆子放入对应的瓦罐之中，最后以豆子数量取胜选出这一届的女中魁首。”徐公的情绪显然比之前激动多了，也放松多了。
大家纷纷拿出进场时候得到的豆子，为自己喜欢的美人投上一票。
根本不用数，就看碧嬴瓦罐前的汹涌人潮就知道谁赢了，其他七位美人的瓦罐前明显没有这么多人。
外围没有座位的观众需要自己走到瓦罐前。对有座位的客人而言，是八个人捧着瓦罐依次排队从客人面前走过，客人要投给谁就叫住捧瓦罐的人，把豆子放进去。
芸姚和四美选的人都不一样，芸姚把豆子给了唱歌的美人，算是鼓励了，下次户外表演才艺的时候最好不要表演唱歌，太吃亏了。
婴儿子见芸姚把豆子投给了别人，不由担心她会不会看中了别人。不过别人也无所谓反正还有后续安排。
等到数完豆子，三分之一的豆子都是给了碧嬴，其他七位妹子分三分之二的豆子，都比不上碧嬴，所以徐公宣布：“豆子的数量已经告诉我们临淄比美大赛的女中魁首已经选出，就是碧嬴。”
欢呼声起，不过可以看到齐王的脸色不太好，他问道：“等会儿是不是有问答，回答对问题的则可以成为女中魁首的入幕之宾？”
“是的。”婴儿子也看出齐王是喜欢上了碧嬴，于是说道：“大王，宫内不缺美人，还是以社稷为重。朱云这样的人才是值得发动战争去抢夺的，发明墨牌，让三害改邪归正，而且辩才无双，此等人才正是齐国所需要的治世之才，还请大王不要因为美人而错过贤能。”
齐王当然也懂，就是心里不舒服，于是问道：“题目难不难？”
“很难。”婴儿子说道。
齐王心想最好没人答对，那美人还是自己的。
“既然女中魁首已经决出，那么接下来就是提问环节，女中魁首将会选择答对的人成为自己的入幕之宾。现在就由我来宣布这个问题。”徐公说道，美人已经回去休息了，接下来全是徐公的工作。
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侧耳倾听徐公的声音。
徐公开始说问题，说道：“问题是问‘亡羊补牢，犹未迟也’还是‘亡羊补牢，于事无补’。”
这个问题倒是有点意思，类似的话还有‘兔子不吃窝边草’和‘近水楼台先得月’，‘大丈夫能屈能伸’和‘大丈夫宁折不弯’，‘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和‘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和‘拔了毛的凤凰不如鸡’……
全是老祖宗的话，但真的是两头都堵住了，左右灵活地横跳，不管什么情况老祖宗都有道理。
亡羊补牢，到底是犹未迟也还是于事无补呢？
其实都有道理，只能说具体的情况具体分析。不过在诸子百家这个时代，大家肯定会抓住一点疯狂地辩论，很难客观辩证地看这个事情。
哪一句才对？还真不好说。
婴儿子这问题是专门为芸姚设计的，考得就是口才，她相信如果是芸姚开口那么不管是说哪一个对，都能让所有人心悦诚服。
不过除了芸姚，其他人也是跃跃欲试，毕竟入幕之宾这个奖励太诱人了。如此美人，一夜风流做鬼也愿意。
“我认为是于事无补，因为羊都已经丢了，若是贫苦人家，没了羊，就无法还债，无法还债就只能饿死。”一个年轻学生率先回答了问题。
“不不不，你也说了是贫苦人家才是于事无补，但对有百羊千羊的家族来说，丢了一两只羊又算什么？只要把羊圈补好，就犹未迟也。”立刻就有反对的人出现。
第四百八十五章反套路
一个人说于事无补，一个人说犹未迟也。并且两人都举了例子，一个举穷人的例子，一个举富人的例子。
显然他们说得都有道理，但总不能选两个入幕之宾。
所以举穷人例子的学生说道：“羊已经丢了，就算是富人也少了羊，已经造成了损失，现在修补羊圈也不能挽回损失，所以是于事无补。”
“但剩下的羊就不会丢了，所以是犹未迟也。”
一个抓住丢掉的羊不会因为修补羊圈就回来，一个抓住修补羊圈可以避免扩大损失，争论不休，大家都觉得有道理，那这个问题不是无解？
总不会说两句话都对吧？在这个时代只有墨者才会有盲人摸象的思想，认为应该求同存异，其他诸子百家都是拼命地想要消除异己言论，都认为自己的主张就是真理，其他主张都是异端邪说。
现在这两个人的辩论就是墨家所言棍之长与夜之长的辩论，鸡同鸭讲。一个讲的是损失已经造成，一个讲得是避免损失扩大，根本就不是一个东西，所以他们自然不可能说服对方。
“非也非也，我看两位都不用争了，我认为两个说法都是错的。”一个三十出头的名家学生站了起来否认了他们的主张，说道：“重点不在你们争论的损失是否已经造成，而是在亡羊补牢这个前提之上，在于这个羊圈应不应该捕。如果是羊都跑了，就没有必要补羊圈，如果里面还有羊，就需要补羊圈。不需要补羊圈，于事无补。需要补羊圈，犹未迟也。如果贫苦人家有两只羊，跑了一只，还剩下一只，那么也是犹未迟也，重点是羊圈还有没有补的意义。”
名家一开口水平就高了不少，至少找到了两个辩论者的交集点，不是已经造成的损失，也不是避免损失扩大，而是羊圈该不该补。如果已经不需要补了，那就是于事无补。如果需要补，那就是犹未迟也。
大家听了名家的话，立刻点头，觉得这个主张就比之前两个人都清楚明白。
之前两个人的话虽然都听着有道理，但总觉得是割裂的，站在任何一方都对，但一旦改变立场就又都错了。因为他们讨论的就根本不是一件事情，立场不同得到的答案也完全相反。而名家把话题集中在了羊圈上而非损失上，大家就有了一个相同的立场，羊圈要不要补自然是看羊圈还有没有作用，里面还有没有羊，这样一来标准明确。
“说得对。”
听到大家赞同自己，名家学者一脸得意，动嘴皮子还是要看他们名家，想到等会儿自己就可以和美人共度春宵，这位中年人就忍不住捋胡子。
婴儿子有些着急，看来这个问题的难度还是不够大，更着急的是芸姚不动如山，好似根本没对美人动心。
好在这也在意料之中，所以婴儿子给了徐公一个眼神，徐公立刻会意地说道：“那么请问一下鲁国朱云是否还有不同的看法呢？”
芸姚一愣，自己不想争，为什么要专门提自己，她并不知道这一切都是婴儿子为她设计的，自然是要提她。
不友善的目光纷纷聚集，显然都对这个无礼之徒很是厌烦。田猎大会上的事迹已经传开，虽然不少游士羡慕芸姚的口才，但很多齐人都觉得芸姚太过嚣张，不给齐王面子。虽然最后都圆过去了，但好几次都让齐王下不来台，其心可诛。
芸姚发现大家都在看自己，心想自己在齐国是犯众怒了，不过现在她有些回过味来了。感情自己看美女，别人也在看她，甚至是惦记上她了。
果然树大招风，有才华也是一件麻烦事情。
不过芸姚觉得这位名家已经说得很好了，把两个相反的观点合拢在一起，不去讨论分歧，而是专注于补牢的标准，大家都心悦诚服，那自己没必要提什么反对的意见。
“他说得很好，我没什么意见。”
“呵呵，你鲁国只是小国，却在齐国卖弄。上次田猎也就是因为我没去，否则也不会让你逞威风。”听芸姚不敢反对自己的话，名家学者不仅得意，还有些得意忘形，甚至认为如果当日他在场，齐王就不会丢脸。他完全忘记当时孟子等一众稷下学宫的学生都在，其实他们根本没什么机会说话，因为怎么看当时芸姚让齐王下不来台的后果很严重，他们根本不需要多说什么，齐王就会惩罚他们。谁能想到芸姚能在绝处逢生，硬生生开辟生路。不是他们没维护齐王的面子，而是大家都知道当时齐王已经想杀人了，根本不需要他们维护。
自己给对方面子，对方却一点也不领情，芸姚有些不乐意了。
“如果我是你，现在就会离开此处，免得碍眼。你们鲁国人根本不配和我们齐国人站在一起同台竞技。”这位名家见芸姚无言，越发猖狂。
芸姚看了看齐王那边，发现婴儿子正期待地看着自己，于是她转身就走。
四美面面相觑，却还是跟了上来。
“没错，这就对了，滚回你的鲁国去吧。”
婴儿子傻眼了，显然没想到之前在齐王面前锋芒毕露的芸姚，在众目睽睽之下竟然直接走了，她本以为受到名家学者刺激之后芸姚一定会说出惊世骇俗之言，辩驳得对方毫无还口之力。却没想到芸姚转身就走，和之前田猎判若两人。
之前田猎是为了保庄周，而现在明知道自己被人算计了，没必要继续按照对方的剧本走。
“为什么不和他辩论，这不符合你的风格啊。”夏姬都有些生气了，她说道：“难道你就忍心看这个家伙糟蹋碧嬴？你要是不去，我回去一剑把他刺个透心凉，也免得碧嬴受苦。”
芸姚呵呵一笑：“我们可是神仙，为什么要遵守凡人给我们制定的规则，他们想和我辩论，我就要和他们辩论？没有这样的道理，不辩论我一样不让他得到美人。郑旦、西施，你们两人去用法术把美人给救出来。”
两人对视一眼，立刻领命道：“是。”咻地就从空荡荡的街道上消失了。
此时会场是一片其喜洋洋，大家都觉得名家为齐国争光，痛斥了鲁国敌人。
“看来他的才华也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强。”齐王不高兴地说道，美人给了别人，人才也没得到，这不是鸡飞蛋打，赔了夫人又折兵？
婴儿子也愣住了，她看到徐公正在以目光询问她的意见，是不是立刻宣布名家学者成为入幕之宾。
就在婴儿子为难的时候，就听到后方宫女发出尖叫，然后卫兵就冲了出来禀报道：“刚才有两个女贼冲入屋内抓走了碧嬴。”
“啊？”大家都没想到会突然发生如此的变故。
第四百八十六章知晓缘由
比美大赛的获胜者被抓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然有两个女贼打翻守卫抓走了女中魁首？
“还不快去找！”齐王大怒，差点就自己动手了。
下面的观众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都是议论纷纷，觉得应该宣布入幕之宾的胜出了。在他们看来鲁国朱云不战而逃，名家学者就算胜出了。
不过看齐王那边的情况，似乎是出了什么大事。
名家学者一看也皱起眉，知道美人和自己要擦肩而过了。很快大家就都知道美人被女贼抓走了，所有人都觉得不太荒谬了。他们的第一反应都认为是齐王看中了碧嬴，所以悄悄把美人藏起来了，然后还说了一个漏洞百出的谎言。
然而需要逻辑，现实不需要。里如果发生这种事情，大家确实应该怀疑齐王。但现实中发生了，他们也太低估齐王的智商了，他绝对不会说这种一戳就破的谎言。
想要美人，直接就说美人自杀就行了，甚至可以放一把火，把美人的房间烧了，来个死无对证，再把美人藏起来享用即可，何必这么大费周章，派人去找？而且事件还搞得人尽皆知，平白无故多出这么多目击者，这就是画蛇添足。
所以美人是真的被抓了，虽然从天而降的女贼这种事情确实匪夷所思，但真是如此。
倒是没人怀疑此事和芸姚有关。
“我们抓了她之后如何？”南子觉得抓人还是没有当面怼回名家那么解气。
“我怀疑这一切都是她们串通好的，整个比美大赛都可能是个圈套。”芸姚说道：“总之先去问问对方是不是知道些什么，至于剩下的事情之后再说。”
“圈套？为什么，难道就因为你有才华？”南子还是想不明白。
“肯定的，为了人才发动战争都在所不惜，更不要说举办个比美大赛了。我看就是美人计，如果我成为了入幕之宾，肯定会被他们套路。所以我才没有和名家辩论。”芸姚表示自己是反套路。
夏姬不由笑了起来：“我怎么觉得你是辩不过名家呢，我觉得那个问题已经被名家解答了。他说于事无补和犹未迟也都对，提出了亡羊补牢的标准，可谓是完美无缺。一个对、一个错和两个都对的答案都已经被人说了，你就算加入也只能支持一方，总不能说犹未迟也和于事无补都是错的。”她觉得芸姚之所以反套路，就是因为无言以对，与其丢人还不如闭口不言。
芸姚却说道：“为什么不能是错的？亡羊补牢本来就是错的，在羊圈破掉之前，在羊走失之前，就应该防微杜渐。羊圈不是一日坏掉的，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所以争论羊圈该不该补本身就是错误，没有抓住问题的根本，问题的根本应该是防止羊圈的损坏。亡羊尚可补牢，亡国却不能后悔。”芸姚表示不就是忽悠么，没什么不能说的。
可以说其中某一种说法是对的，也可以说两种说法都对，同时也可以说两种说法都错，就看辩论的人怎么圆。
“亡羊尚可补牢，亡国不能后悔？”夏姬不得不承认芸姚最后还升华了一下，估计真的能胜过名家。
西施和郑旦已经把人绑架回小院了，关在房间里等待芸姚回家。
芸姚回来之后，进屋就看到碧嬴中了昏睡的法术，还在呼呼大睡。
一口仙气把对方唤醒，给对方一点适应的时间。
碧嬴好像见到了两个仙子般的人物，然后就失去了意识，现在悠悠转醒发现自己不在熟悉的环境中，这里没有铜镜，也没有首饰盒，而且空间也变小了，更重要的是竟然有几个男人就站在周围。
“你们是什么人？”碧嬴其实已经认出了芸姚，虽然之前没见过，但比美大赛开始之前，婴儿子指给她看过，让她认过人。
不过碧嬴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来到这里，不是说好了婴儿子让朱云成为入幕之宾，然后自己施展百般手段把他留在齐国，为齐王效力么？
虽然碧嬴是女子，但也知道为国为民。服侍齐王是为齐国，服侍朱云也是为了齐国，反正她是用自己的方式报效齐国。
只是发展有些奇怪，碧嬴晕倒之前似乎是听到卫兵说鲁国朱云不战而逃，已经离开，她还在想婴儿子会如何安排，却突然就来到了这里。
芸姚可是神仙，而且修炼天眼神通，一眼就看穿对方认识自己。于是她笑道：“你认识我，看来我猜的没错，比美大赛就是婴儿子安排的，你知道什么都老实交代吧，免得吃苦。”
碧嬴沉默着，因为根本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最终她选择装傻充愣，说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在说谎。”
碧嬴感觉自己是出现了幻觉，因为她好像看到对方的眼睛在发光，就好像是星空一般深邃，自己好像是不受控制地跌落进去，一个声音告诉她不能说谎。
“比美大赛是为了把你留在齐国，为齐国效力。本来应该是安排你回答问题，成为我的入幕之宾，这样我就可以用尽手段留下你，婴儿子说你是齐国需要的治世之才。”
芸姚高兴地对四美说道：“你们看，我没猜错吧，她们就是看中了我的才华。婴儿子确实是有眼光的。对于齐国的发展，我确实有不少看法。”
四美心想还真被芸姚猜对了，不过齐人要失望了，就算芸姚是治世之才，她也不太可能留下。
“倒是好算计，不过为什么不直接通过齐王赏赐美人？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地举办比美大赛？”夏姬不解地问道。
“因为婴儿子认为如果因为齐王赏赐的美女而留在齐国，那日后其他国家的君王开出更加丰厚的条件，朱云就会离开齐国。所以她想到让我与朱云相爱，如诗经所言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样朱云就不会离开齐国了。”碧嬴全部交代了。
不得不说这个计划确实让四美觉得很可行，比单纯地赏赐美人要靠谱多了。可惜他们选错了目标，芸姚确实是治世之才，却是个神仙，没法为齐国效力。
该交代的也在芸姚的真言法术下交代了，现在该考虑如何处理这位美人了。
“现在怎么办？把她还回去？”郑旦眨眨眼睛问大家。
夏姬说道：“还什么还，她也是个可怜的女子，被当做是招贤纳士的工具。就算这次回去，日后还不是随便送给哪个男人，不如把她送到女儿国。”
这也是个办法，芸姚没什么意见就说道：“夏姬你问问她还有什么亲人，要是她同意去女儿国，那就送去吧。”
第四百八十七章找上门
美人不见了，哪里也找不到，婴儿子没办法只能再次吹响骨笛询问鬼问。
婴儿子并非鬼问唯一的眼线，在七国宫闱之内，婴儿子这样的眼线到处都是，鬼问通过她们了解七国的情报，协助黑莲培养反西方教势力。
等鬼问听完婴儿子的话，都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么多眼线中，婴儿子算是优秀的，不过她太忠心了，真的是把齐王当做了自己的一切，办什么事情都从齐王角度出发。
“这件事情，你去找朱云就知道结果了。”鬼问也懒得插手，直接让婴儿子去找芸姚，让她们自己商量着办吧。
“找他？”婴儿子可没怀疑过绑架案件会和这位治世之才有关。
既然是骨笛中的仙人这么说的，那么肯定没错。立刻带上盼儿，叫上几个卫兵前去小院。
外面是乱哄哄的，美人平白无故失踪可是个大话题，随着观众传遍了全城，大家都有各种各样的猜测，当然最有嫌疑的就是齐王，大家都觉得是齐王藏匿了美人。
当然也有更靠谱的说法，是说美人太美了惊动了神仙，神仙把美人带上了天。几乎和事实差不多了，就是动机不对。
“朱夫子。”婴儿子来了，不过她也不太确定鬼问的指点靠不靠谱，虽然之前鬼问都帮她解决了问题，不过这次却很忐忑。
“进来吧。”
大家就在院子里见面。
芸姚看着对方，得承认婴儿子确实是忠心耿耿，为了招贤纳士大费周章，但不该继续在她身上浪费时间了。于是芸姚说道：“有些事情应该说清楚了，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不可能为齐国效力。”
“那你是要去哪个国家？”婴儿子脸色不太好看，在她看来任何一个国家任用芸姚都是齐国的威胁。
“为什么我非要去为君主效力？”芸姚觉得很好笑，说道：“难道我就不能做个隐士么？”
“你这样的才华只有在朝堂之上才能发挥，我不相信你会心甘情愿隐退。”婴儿子很确定地说道。
“才华太大也不一定就能受到重用，就好像墨家，如果齐王能够重用墨家自然可以强大齐国。只不过齐王的君主之位不一定能保得住而已，墨家能壮大齐国却会威胁君主，在保自己和保国家之间，我想齐王肯定会选择保护自己，哪怕是以整个国家为代价。”芸姚这话不假，不要说现在的君主了，就是日后的皇帝在选择保皇权还是保皇朝的两难选择之中，都会选择保护皇权。
因为不保护皇权，皇帝的敌人会杀他，皇帝的盟友也会杀他。
所以在皇帝登基之后，他能获得的只有敌人，他能选的只有自保一条路。
“你这话根本是没有依据的胡说八道。”婴儿子皱眉，她活了三十多岁，见惯了宫廷诡谲的斗争，其实她比谁都清楚齐王和国家的利益并不统一。现在看似齐王开明，齐国繁荣，也只是因为齐王目前需要继续扩大对国家的控制权，打击卿大夫，同时齐国正好也需要整顿，所以君主的利益和齐国的利益暂时一致。
但等到齐王年迈，控制力降低，他就会陷入保自己还是保国家的矛盾中。他不得不收缩力量反对一些于国有利的政策，因为他必须避免卿大夫在这些政策中获利。宁愿不发展国力，也不能强大自己的敌人。
同时因为控制力减弱，很多盟友也会成为敌人，所以老年君主通常会重用小人。小人需要借用君主才能壮大，君主则需要利用小人去打压盟友和敌人，所以君主和小人是互相交易。
最后君主如果连小人都控制不了，那么就是饿死的下场。
所以很多时候历史上的君主听信谗言，重用奸佞，其实都是一种自保的手段。因为对君主而言，盟友也好，敌人也好，甚至是国人也罢，全是分他利益的人。等到君主没有利益之后，就会被一脚踢开。
所以国君需要思考的永远是自己优先，如果发展国力的同时会强化敌人，壮大盟友的话，那么国君宁愿选择不发展，因为发展起来第一个受到威胁的就是君主自己。
这就是为什么不发展比发展好，不发展维持现状，国君权利最多，压制盟友和敌人，一家独大，唯我独尊。
然而不发展也有坏处，那就是利益的上限被限制住了，整个国家一潭死水。最后内部的利益斗争依旧是不可避免的，君主依旧要面对盟友和敌人的夹击，所以君主们通常使用的就是拉一派打一派，维持平衡，反正只要不让他们的矛头指向君主自己，就不管下面的人怎么自相残杀。当然也要防止盟友吞并敌人变强或者敌人吞并盟友变强，君主需要盟友和敌人都不死不活。
这就是权谋之术，芸姚的权谋之术比法家更露骨。法家的权谋主要是在赏和罚，让君主利用好这两点控制国家。而芸姚直指国家的权利构成，那就是一个个利益集团的斗争，赏和罚只是资源输送的办法，而非本质。
君主赏一个人，让他壮大是为了让他去制衡另一个人。而罚一个人，是为了削弱某人。
法家单纯地认为有功则赏有过责罚，而真正的权谋之术控制的不是赏和罚，而是功和过，说你有功那就是有功，说你有过那就是有过。
可能有人要说这不是找死么？这么做怎么可能瞒得过天下人的眼睛？
不需要瞒，说了君主需要的是自保，如果按功悬赏会导致有人功高盖主的话，那君主就不应该赏，因为一赏是给自己竖立一个敌人。哪怕会被人骂，但骂君主的人都不可能立刻就动摇君主的位置，骂就骂了。而功高盖主的存在是随时可能威胁到君主的，是绝对不能存在的，所以君主必须骚操作一番，违背有功则赏有过责罚的规则，扼制潜在的敌人，扶持有利的盟友。
诸子百家都认为国家灭亡是因为国君不按照规矩办事，所以君臣失矩导致亡国。可问题是规矩并不是国君一个人定的，规矩是国君和卿大夫一起定的，按照规则办事可能就是国君不获利，只有卿大夫获利。面对这样的局面，国君自然不会继续按照规矩办事。不按规矩办事还能拖延下去，按照规矩办事可能就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所以芸姚说的没错，才华太高不见得就是对国君有利。
“齐王励精图治，你又有才华，为何不重开齐国霸业？”婴儿子见芸姚不说话，还担心芸姚是怕触怒齐王，就忍不住为齐王说好话：“齐王有桓公之气度，你有管子之才华，不用担心个人的特立独行会惹来惩罚，齐王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芸姚却说道：“可惜我的才华就是齐王不可能接受的。”
婴儿子有些生气，这个时候她的余光撇见房屋门缝后有人，而那人正是碧嬴。婴儿子先是一愣，随即是大为恼火，只觉得这个朱云敬酒不吃吃罚酒，给他创造机会不用，却用肮脏手法绑架美人，这是何等卑劣？
第四百八十八章有恃无恐
“来人。”见到碧嬴的身影，婴儿子大怒，立刻让卫兵进屋搜查，果然从屋内找到了碧嬴。
失踪的美人就躲在芸姚家里，婴儿子只觉得自己是有眼无珠，信错了人。她都不知道说什么好，本来只要芸姚好好表现，美人就是她的囊中之物，但她偏不为齐国效力。不效力也就罢了，竟然还绑架美人？
这算什么？
工作不做，好处全要？亏自己还相信朱云是一个济世之才，治世能臣，没想到对方表里不一，说一套做一套，给脸不要脸。
“你如何解释？”人赃并获，原本婴儿子还以为骨笛仙人让她来有其他原因，没想到是自己想多了，感情人就是朱云绑架的。亏自己还以为对方是有德之人，没想到人面兽心。
卫兵们已经按下长戈，包围芸姚，只需一声令下，他们就能在这个瘦弱的小白脸身上扎出几个窟窿。
盼儿也很失望，本来她还以为朱云是个好人，没想到对方只是坏得隐蔽，坏得阴险。
“还是那句老话，我是你们把握不住的人才。”芸姚全然无惧地说道：“如果我不绑架她，齐王下不了台，你们的结局也不会好。”“你原本想用美人计把我留在齐国，但我很清楚这不是什么好主意。看得出齐王对这位美人是垂涎三尺，若是我走了而美人留下，结果就是你通过比美大赛招揽我的目标没有达成，但又不能失信于天下，只能将美人赐给名家学者。这么一来齐王是鸡飞蛋打，没能得到我的辅佐，同时又失去了美人。那你说齐王的怒火将落在谁的头上？你作为整件事情的幕后推手又会如何？”
游士游说第一条诀窍，就是站在对方的利益角度思考，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婴儿子一想也是不由后怕，要是美人没有消失，只怕齐王会怨恨自己。毕竟丢了美人却没招揽到需要的人才，这个罪过是她一手造成的。她也看出齐王对碧嬴是垂涎三尺，非常喜爱，大会中就已经表现出来。
若是美人被送给名家学者，齐王心里肯定不舒服，十有八九会迁怒婴儿子。但如果美人被绑架，大会不了了之，齐王虽然还是生气，但肯定气绑架者，而不是气婴儿子。
顺着这个思路考虑下来，婴儿子还应该谢谢芸姚。
“你们不用这么瞪着我，难道只准你们算计我，不准我出人意料么？再说你们也看到了，碧嬴完好无缺。你们可以问她，我可曾轻慢于她。”芸姚一身正气，就差指责对方冤枉自己了，分分钟就掌控了节奏。
婴儿子还是第一次听这么狂妄的言论，她忍不住说道：“你一而再再而三地说齐国容不下你的大才，未免也太高估自己而低估齐国。难道你的才学真有管子那么强？管子尚且为齐桓公之臣，你又有什么资格自傲，看不起齐国？”
芸姚心想自己这是看不起齐国么？明明不是针对齐国，而是战国七雄都是‘垃圾’。如果芸姚要造他们的反，是易如反掌。
芸姚学的是屠龙之术，一旦用出来，战国七雄都受不了。齐王也是如此，要是真的遇到芸姚的屠龙之术，那他就肯定做不成齐王了。
“管子的本事确实很大，但我的本事也不小，而且我们的本事是两个方面的。从你们的角度来说，管子是治国，而我是乱国。管子能让齐国富足昌盛，而我能让齐王坐立不安。总之我不做官是为了齐王着想，我言尽于此，你们要是相信现在就离开以后不要再打扰我了，你们要是不相信，那我离开。”
婴儿子倒是从来没有见过哪个人才会说自己是乱国之才的，如果真的有，那肯定要送到敌国去。不知道对方是在说真话，还是因为不想做官所以胡说八道。
朱云不想做官的决心是已经展现了，婴儿子也不能逼她，就说道：“绑架碧嬴的是两个女贼，可是你的属下？”
“怎么，你想抓她们去伏法？”
“可否一见？”婴儿子问道。
“不行，她们没空。”芸姚有些不耐烦了。
婴儿子得承认芸姚的口才确实厉害，是真的说到了问题的关键，比美大赛的时候美人丢了确实是个不错的结果。不过她也不傻，她要看看朱云身边的女人是否漂亮，以此判断朱云会不会见色起意，她说道：“必须见，见一见我才会相信你的话。不然我怎么知道你对碧嬴没有歹念？现在是我找到了她，而不是你主动送她回去，如果我没来，谁知道你会做什么？但如果两个女贼也有姿色，那我才能相信你是坐怀不乱。”
原来是觉得自己对美人有想法，芸姚心想还真被婴儿子猜对了，自己还真是个好色之徒，但感情的事情需要你情我愿，可不会强迫。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碧嬴是为待嫁美人，若是我们日久生情又有何不妥？你何必多此一问？你这种怀疑根本没有必要，要是你们不来，那我们郎情妾意，你侬我侬，又有何不可？不过既然你们来了，就带她走吧。”
“不要脸。”盼儿忍不住了，她实在是不能忍受朱女的变化。原本在她心目中机智勇敢、能言善辩的男人现在却成了自私自大，臭不要脸的东西。
倒是碧嬴很羞涩，洗尽铅华之后，她的神态更是自然，听到芸姚的夸奖不由小鹿乱撞。
婴儿子没想到对方会这么直白，心想对方真是每每都有惊人之语。罢了，她算是知道芸姚的厉害了，真的是能把死的说成活的，既然对方不愿意做官，但又对美人有意，那不如成人之美。
本来美人就是给芸姚准备的，不如留下美人造就一段佳话，于是她问碧嬴：“你可愿意留下？”
碧嬴颔首点头，她早就知道这家是修士之家，都是了不起的人物，她本来就想留下。只是她的命运并非由自己做主，人家不挽留自己，她也不好提出要求。
“罢了，罢了，那你就留下吧。”婴儿子收兵，准备回宫禀报。
盼儿不解，她不明白为什么要放过朱云这个假仁假义的臭男人？因爱生恨是真的可怕，之前还觉得朱云是世界上最好的男人，这一转眼就不是东西了。
“这样的人可以成为朋友，如果不能成为朋友，也绝对不能成为敌人。”“虽然朱云拒绝为齐王效力，但将美人留下，也算是留下一份情分，日后好相见。”婴儿子还是冷静的，这个朱云深不可测，背后还有高手相助，要是真得罪了，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那不如顺水推舟，也免得落到最坏的境地，今日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第四百八十九章东海剑仙
婴儿子回到王宫，一五一十地禀告齐王。齐王听到绑架美人的竟是朱云，立刻就要发兵。不过婴儿子劝他不要动兵，因为朱云根本不怕。
“大王，我已经动过兵器，但朱云面不改色，侃侃而谈，要么不怕死，要么就是有所依仗。若是真的大打出手，于国不利。”婴儿子也是有所考量，在当时那种怒发冲冠的情况下还能保持一丝冷静，没和芸姚撕破脸皮。
不像盼儿，当时已经七窍生烟，失去了思考能力，完全没考虑那种情况下朱云的表现代表了什么。
婴儿子认为对方不是虚张声势，而是有所依仗。
“我万乘之国难道还怕他一个鲁国小儿？他再强，背后也不过是墨家，信不信我出兵直接铲平齐墨？！”齐王很生气，觉得婴儿子最近一连串的事情都办得不好，和以前相比是大大地有失水平。
“大王，我觉得不妥。”
“那你去办，把美人给我要回来。你不是有神奇的骨笛么？就用你的骨笛杀光他们。”齐王相信婴儿子，一方面是因为婴儿子确实照顾过他，而且忠心耿耿，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婴儿子掌握骨笛，有通神之力，可比占卜好用多了。
婴儿子苦笑，真是色令智昏，见齐王对碧嬴如此念念不忘，那自己更不能把碧嬴带回宫廷，免得齐王沉迷美色，放松朝政。
“大王，此事就此结束吧。”婴儿子劝道。
“不能这么算。”一想到碧嬴婀娜舞姿，洁白雪肤，齐王心中就好像挠痒痒一样，他抱怨道：“你倒是慷慨，那你知不知道你慷的是我的慨，碧嬴本来就是我的美人，你却把她拱手让给一个根本不能为齐国所用的人，寡人不悦。”
这话也没说错，婴儿子为齐王办事，自然是花齐王的钱、送齐王的美人。崽卖爷田不心疼，她自然是不会惋惜。
但齐王就不一样了，明明是自己宫内的美人，自己都没享用过就被送走，气死个人。其他美人就算了，偏偏碧嬴那身段，那容颜，那五官，那舞姿，每天晚上闭上眼睛就不由浮现起来，让齐王吃不香睡不好。
婴儿子没想到齐王能说出这么冷血的话来，自己花齐王的钱、送齐王的美人是帮齐王办事，那不是理所当然的么？事情办不成也不能就说是自己慷他人之慨。
“大王，骨笛仙人乃是修道之人，不可求他杀人放火，不可求他索要财物，不可求他损人利己。若是有违这三条规矩，骨笛仙人也会离我们而去。”婴儿子是真不希望大王沉迷美人，还是要劝他接受现实。
啪！
齐王愤怒地把桌上的青铜酒杯甩在地上，好在矮几很矮，酒杯又是青铜器，所以地板没坏，酒杯也没坏。但齐王气坏了，他就是要个原本属于自己的美人，难道这也有错么？
婴儿子也是难得见齐王这么愤怒。
这时却有一个年轻的近臣走了出来，他叫凌中子，是代替之前那位近臣的新人，也是深得齐王宠爱。
“大王，此事交给我去办，我定把美人请回宫中。”
齐王看向凌中子，心想可算来了一个为君分忧的人了。
这就是王的利益不是国的利益，在婴儿子看来，齐王不过少个美人基本没什么损失，但和朱云保持关系就算是赚了，国家稳定就好。
但齐王不这么看，所以凌中子来了，愿意帮齐王完成心愿。
“你需要什么？”齐王问道。
“我需要一柄好剑。”凌中子说道。
“只要好剑，不要兵马？”
“只需一柄好剑。”
齐王心想这倒是省钱了：“好，就给你一柄好剑。”
“谢谢大王，十日之内一定送还美人。”凌中子知道自己必须抓住机会证明自己，进一步获得齐王的信任，这就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从府库中取了宝剑，凌中子立刻出宫，直接朝东去，一直到了东海，去找‘东海剑仙’。原来凌中子先祖有奇遇，救过一个修士，为了报答凌中子先祖的救命之恩，修士答应给凌中子家办三件事情。
凌中子的先祖已经办了两件事情，现在就剩下最后一件了。现在他觉得机会到了，是时候请东海剑仙再次出山换取一番富贵了。
凌中子快马加鞭，战车沿着路上车辙前进，在距离东海剑仙修行的道场还有十里地的时候，背上的宝剑就一直在嗡嗡直响。
道场就在海岸悬崖的洞里，凡人很难爬下去，也很难从海面爬上来，洞口位于峭壁中央，上不着天下不着地。
“凌中子求见东海剑仙。”凌中子自然也爬不下去，所以站在悬崖上伏地呼喊。
咻，没有回答，反而是背后宝剑出鞘，若飞鸟一般轻盈地飞下悬崖。
嗡嗡剑鸣从下方传来，凌中子不由捂住耳朵，周围飞鸟坠落，游鱼翻肚，宛如死神在唱歌，小动物们纷纷毙命。
凌中子也是头晕眼花、直犯恶心，等到他恢复的时候，只见一个白发干瘦的白袍老头，背手负剑，仙风道骨地飘浮在半空之中。
剑仙，是真正的剑仙。
老人丹凤眼迷瞪着，似乎并不准备睁开眼去看凌中子，也没有开口，有如腹语一般的声音传来，很年轻，问道：“你是东夷渔人之后？”
“正是。”
“当年东夷渔人于我有喂药之恩，我答应为他做三件事情。第一件事情是要受到重用，我让他成为了东夷祭司，却不想卷入东夷之乱，死在九毒大阵之中。之后他的后人求我送他一场富贵，我将他送到吴国为官，没想到越甲破吴，没享受两年就死了。你们家没有气运，注定是不能富贵，我劝你若是要富贵的话，就不要开口了。”这位剑仙倒也实诚，是真心报恩，而不是忽悠对方尽快许下三个愿望，了解因果。剑仙很贴心地提醒这家后人就没有大富大贵的命，还是安分一点好。
然而凌中子可不管，他说道：“剑仙，这次不是为了我自己，而是为了齐王，我想请你去救出齐王心爱的美人。”
剑仙表示呵呵，帮齐王做事还不是为了荣华富贵？不过自己已经尽了提醒的义务，对方要是不听，那自己也没办法，于是说道：“谁人敢动齐王的美人？”
“他是鲁国人士，墨家墨者，朱氏名云，手下还有两员悍将，一个是《十败剑法》要离，一个是《擒龙手》庆忌，他们两人都和吴国勇士同名。”
东海剑仙点头，心想也罢，这一家明明没有富贵气运，却执着追求富贵，那自己就最后帮他们一把吧，不然他们也不会死心。
“上来。”东海剑仙一掐剑诀，松开齐国宝剑，御剑飞行。同时凌中子也被带上了宝剑，然后剑如流光射向临淄。
第四百九十章有宝
剑光流转，白云为开，风景疾驰，电光石火。凌中子吓得直哆嗦，要不是被东海剑仙抓着肩膀，早就掉下去了。
咻地一声临淄城就在眼前。
小院内，碧嬴本以为自己真是和朱云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却不知大家要安排她去另外的地方，一个全是女人的国家。老实说这是很意外的，毕竟她可是亲耳听到朱云说男未娶女未嫁，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种话的。
不过当芸姚直接以真面目见她的时候，她才意识到芸姚原来也是个女人。
“那我还不如回王宫。”碧嬴完全无语，她可不会服侍女人。
“没志气，难道我们女人就只能做男人的附属品么？”夏姬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那可是齐王。”碧嬴认为齐王虽然年纪大一点，但已经是富贵中的富贵了，是个非常合适的选择。本来自己以为朱云比齐王更好，但没想到她竟然是个女人，而且比自己还漂亮，那自己根本无法发挥长处。
“齐王有什么了不起的？也就因为你们这些凡间女子不爱学习，所以才不知道世界之大，等你去女儿国大开眼界之后，就知道齐王也不过如此。我们女儿国的女人每一个都比齐王强一百倍，我们的吃穿用度也比齐王好一百倍。到时候你就会知道自己现在的想法多么可笑，多么看轻女子。”
碧嬴眨眼，显然是想象不出一个只有女人，但日子却比齐王更舒坦的地方。但现在也轮不到她反对，夏姬已经决定了，要送她去女儿国学习。
就在出发之前，芸姚抬头看去，因为有一股不俗的法力正快速靠近，似乎是来找自己的。
果然没过一会儿，一道剑光笔直落下，一老一少两个人影突兀地站在小院之中。
东海剑仙本以为这是一件小事，却没想到这小院里藏龙卧虎，全是修士就不说了，这些人脑后都有神光，就是说他们都在天庭任职天官。神光没有消失，就说明他们是用正规手法下凡的，而不是私逃下界为妖。
东海剑仙不由看向凌中子，他早就说了这家没有大富大贵的命，若选择平平安安过日子，自己也能保他们吃穿不愁。这倒好，三次请求一次比一次过分。做了祭司，战死沙场，做了大臣，直接亡国，这次更离谱连天庭神仙都出现了。
“就是他们，剑仙你杀了他们，让我把美人带回王宫，以后我们就算是恩怨两消，不过我肯定会记得你的好，给你立个牌位供奉起来。”凌中子激动地指着迅速变为男子的芸姚说道。
东海剑仙都不知道说什么好，真是不知者无畏。他可不敢对天庭神仙动手，于是毕恭毕敬地行礼道：“不知几位天神下凡，打扰几位，实在是过意不去。”他倒是想送点礼，免得对方生气，奈何囊中羞涩。
“道友不必客气。”芸姚见对方虽然来的时候气势汹汹，不过落地之后迅速变得儒雅随和，也知道对方认出了在座众人的天神身份，伸手不打笑脸人，对方客气，芸姚自然也不会喊打喊杀，只是好奇对方到底是什么情况，就问道：“不知你们这是何意？”
凌中子完全听不懂双方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不动手？他还想回去升官发财呢。
东海剑仙不敢隐瞒，如实回答道：“我是东海一散修，三百年前与人争斗受伤流落齐国之东……”整个故事都说了出来，为了报答救命之恩就答应帮东夷渔人家族做三件事情，现在是最后一件事情了。
芸姚认真听完，觉得对方也没做错什么，只是报恩而已，只不过东夷渔人的血脉确实没有大富大贵之命。
“还请几位上仙能放过他一马，他也是年幼无知，还请让我保他一命。”东海剑仙把事情都说完了，大家也就知道凌中子是为了讨好齐王所以想要找回美人。
不得不说对方的想法还是很不错的，可惜运气不怎么样。
“刚才他可是说要杀了我们，若不是我们，换了他人，你难道还真帮他杀人？”芸姚倒是好奇对方会怎么回答。
“我会杀，这是信。”东海剑仙倒也不耍花腔，只要答应下来的事情，说杀就杀，不管对方是不是无辜，这就是信誉。
芸姚一点也不奇怪，现在诸子百家都在争论不休，每个人对仁义礼智信的理解都是不一样的，并没有达成一个共识。为了个人的信去杀无辜人这种事情很是常见，芸姚之前也遇到过，更极端一点的为信杀人，但因为杀了无辜者又要自我了断。
“既然他没有什么大富大贵的气运，我劝你还是把他带在身边，远离红尘，清心寡欲才对，也免得家族香火断裂。”芸姚认为为了避免凌中子再次利益熏心，应该带他去修行，不然早晚有一天会灭族的。
“上仙说的对，我也有此意。”东海剑仙立刻表示自己也是这么想的。
凌中子完全没想到自己还没搞清楚情况，就被安排妥当了。不过他毕竟是齐王的近臣，善于察言观色，也知道了小院里的几个人都不一般，不然东海剑仙也不会这么客气，一口一个上仙地叫着。对方也是神仙？凌中子立刻意识到了问题的关键，那就是自己遇到麻烦了。
一时间他有些害怕，又觉得有些苦闷，更有点好笑，五味杂陈。因为他意识到自己又失败了，依旧是没有破除自己家族不能富贵的命运。难道天意如此？
“你也听到了吧，以后你就随我远离凡尘修行吧。”东海剑仙似有所感，郑重地对懵逼的凌中子说道。
凌中子知道自己也没实力拒绝，只能答应下来。毕竟东海剑仙已经出世，但自己依旧发不了财，那自己的后人和后人的后人也就别想发财了，与其让后人在花花世界里求而不得，不如直接远离财富专心修行也算是个出路。
没有财富运，或许有修仙运，凌中子心里这么想着，人已经跪了下去。现在的场面比齐王上朝还严肃，不可违背，除了跪下拜师又能如何？
东海剑仙点点头，倒是觉得这个结果很不错，天神很讲道理，自己也有了传承、报了恩情，皆大欢喜。没人在乎凌中子是怎么想的，他的命运全然不由自己做主。
“几位上仙下凡，是否也是为了东海灵珠？”事情解决了，但东海剑仙却多了一嘴，想知道天神下凡的意图。
“东海灵珠？”听起来这东西好像和自己有缘，芸姚当然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但不妨碍她好奇。
东海剑仙一听就想抽自己的嘴巴，自己为什么要多嘴呢，这不是平白无故多了个竞争对手么。
第四百九十一章凡间势力
原来东海剑仙之所以宅在东海，是因为等待东海灵珠出世。当然也不仅仅是他，第二凡间的另外四个元神境界高手全盯着呢。
当年东海剑仙就是为了和他们抢夺东海灵珠才被打伤，可惜当时谁都没抢到，东海灵珠潜入海眼，要等三百年后才会再次出现。
也差不多快了，所以现在天神出现，东海剑仙误以为天庭神仙与东海灵珠有关，不由就多嘴问了一句，问完才知道这些天神对东海灵珠完全不知情，是他自己把情报拱手送上。
“东海灵珠，那是个什么东西？”
“是做避火罩的材料而已。”东海剑仙说道。
这就是忽悠了，芸姚难道还不知道避火罩这种低端法宝根本不需要尖端材料，需要专门候着么？避火罩不是什么高端法宝，除非是要防御三昧真火这种顶级仙火，否则随便用点导热材料就能制造避火罩。
所谓避火罩的科学原理，其实就是降温。燃烧需要三个条件：燃烧物，助燃剂，燃点，只要降低温度就能阻止燃烧，用导热材料可以迅速把温度降低到燃点以下，火焰自然就烧不起来了，用导热金属制造成网格就是最简单的避火罩。
仙火的处理要更复杂一点，但芸姚可没听说过避火罩需要什么东海灵珠。
“你这就太小气了，我又不会和你们抢，最多也就是摸摸，看看。”芸姚表示摸过了，看过了，自己就能复制下来，又说道：“不过也不怪你，我还没有自我介绍。”芸姚褪去伪装，恢复女身，在凌中子瞠目结舌的目光中说道：“我乃天庭神仙，百花神兼任威武大将军，管理十万天兵天将，我们可不是流寇强盗，而是天规天条之下的纪录部队。”
听对方手下有十万天兵天将，东海剑仙也知道对方不会抢劫，也就老实交代道：“上仙见笑，我乃山野散修，小肚鸡肠，还请见谅。还要从三百年前说起，当时我从蜀山出发云游四海，途径东海就见海中有五彩霞光涌现，知道必有重宝，就想寻一番机缘。却不想凡间元神境界修士全到齐了，我们五人都是当世好手，谁也不想放弃宝物，就在海上大战了十天十夜，最后谁也没捞到好处，东海灵珠也沉入海眼，需再等三百年。该战中，我身受重伤，这才有了我和东夷渔人之事。这三百年内，我隐藏东海只为修行，定要一雪前耻。”
芸姚知道第二凡间到现在也有五百年，修仙势力肯定也有了规模，不过她倒是没想到第二凡间有五个元神境界的高手。
“你给我说说第二凡间的修仙势力如何。”芸姚虽然到处收集情报，不过并没有在修真门派安插眼线，毕竟要考虑面子的问题，要是安插眼线被发现，肯定会惹出事端。所以悦来客栈收集的主要还是凡间情报，修士的情报不多。
东海剑仙也只以为芸姚久在天庭不晓得人间日月，就简单介绍道：“现在凡间有五位元神境，我是其中一位，也是唯一的散修。另外四个是蜀山掌门，梅山掌门，百毒门主，剑宗宗主。”
“他们人多么？”
“以蜀山最为壮大，门下有三千修士。梅山有一千修士，排名第二。百毒门比较神秘，也不知道具体有多少人，但应该也在一千左右。人数最少的就是剑宗了，剑宗重质不重量，估计也就三四百人。不过剑宗宗主出了名的狠，三百年前我就是被他一招‘万剑归宗’打得差点下六道轮回。不过三百年内我苦心修炼，若是再遇到那招，结局肯定会逆转。”东海剑仙显然是被打出阴影了。
芸姚心想难道剑宗宗主就不会进步么？这位也是好志气，和三百年前的对手生气，想破三百年前的招式，看来他是没什么夺得东海灵珠的希望了。
看来第二凡间的修仙势力也不少了，加起来也有五千修士，还有五个元神境界，不知道千年之后能不能出个渡劫的地仙。
“有趣。”芸姚倒是想去看看这蜀山掌门，梅山掌门，百毒门主和剑宗宗主的大战了，再说了还有个宝贝在那呢，不看白不看。
可惜五个元神境界都只知道东海灵珠是个宝贝，但具体什么宝贝也不是很清楚，毕竟现在灵珠还不属于任何人。
东海剑仙心想难道这位上仙要去观战不成？上仙的心思还真是难猜。不过去也好，其实东海剑仙对抢夺宝物也没多少信心。
若是没有变数，这次抢夺最占优势的依旧是剑宗宗主，毕竟他的法术最为犀利，修为也更深厚。蜀山和梅山两派自称道法正宗、名门正派，极有可能结盟。百毒门调转古怪，善于用毒，擅长毒计，估计还是耍阴谋。就自己没什么底牌，是最为弱势的一个，也最没希望。
若有变数，那么一切就会混沌一片，说不定攻守易位，自己还能赌一赌。东海剑仙很快就想明白了，有天神介入不一定是坏事。毕竟自己已经是最差的一个了，要是没什么改变，那就机会渺茫了，引入天神或许还能增加点胜算。
变数可以变好也可以变坏，但东海剑仙认为自己已经是最不利的境地了，只要是变数肯定是对他有利，不可能再坏了。
“有这个想法，不知道你们会不会介意。”
东海剑仙笑道：“天庭上仙莅临凡尘，本就是我们凡间修士的荣幸，又怎么可能会介意呢？到时候肯定免不了需要上仙评断，说不定还能免去一场厮杀。”
芸姚正好带自己的团队去看看修仙必备的夺宝项目，虽然在清虚道人的努力下，第一凡间各大门派的新一代修士都接受道德教育，学习忠孝廉耻勇，仙界治安好了不少。不过第二凡间还没有大范围的宣传，夺宝依旧是保留节目。以后光明正大夺宝的事情可能会越来越少，看一次少一次。
夺宝肯定不会消失，但以后大家肯定不会如此大张旗鼓，会改变斗争的形式。像这次各大门派掌门亲自出手的事情肯定会越来越少，以后肯定是改为暗中角力，甚至是通过利益交换的方式来定夺宝物的归属，而不会是一群人聚到宝物诞生的地方打一架。
芸姚决定带大家一起去见识即将消失的夺宝大战。
齐王没等回美女，也没等回凌中子，十天之后无能狂怒。不过十天时间也算是让他渐渐忘记美人了，毕竟他还没到过目不忘的程度，时间能冲淡对美人的迷恋。
婴儿子松了一口气，凌中子不见就不见吧，反正他除了溜须拍马也没什么本事。现在就看碧嬴能不能起到作用了，虽然过程和自己的套路不同，但美人计还在进行中。可惜她的期待注定要落空，因为碧嬴要接受女儿国的改造，学习新知识，走上了独立自强之路，再也不是男人的附属品了。
在出发去东海之前，庄周终于完成了自己的大作，芸姚有幸成为了第一个阅读的读者。
第四百九十二章浑然一体
庄周的齐物论使得芸姚对‘成心’有了深刻的理解，偏见这种东西是不可能消失的，毕竟人族对事物的了解从来不是了解事物的本质，而是通过视觉、嗅觉、听觉、触觉、味觉等器官去了解事物表现出来的形态。
墨家的坚白和名家的离坚白，其实都是在说一件事情，是从两个相反角度来说。
从石头本体来说，石头自然是有坚固和颜色两种属性。但如果从人类的感官来说，石头的坚固和颜色属性又是被分开的。
成心，可以说是偏见，更是指出了人族缺少了解事物本质的能力，只能通过感官去分辨、去观察，再组合起来得到的物体全体，这和物体本质就有了微妙的区别。
就好像把一个东西切开，再粘回去，总归是和一开始有了不同。
人族观察的方式就是视觉，嗅觉，听觉，触觉，味觉把物体给‘切割’开来，再放在大脑里组装起来，那么自然就不能还原本质。
所以庄子说的‘成心’并非只是偏见，读了齐物论之后才感觉说是偏见太客气了，简直就是缺陷，人族的缺陷，也可以说是一切生命的缺陷。
光是观察日常所见的物体都难以还原本质，就更不要说虚无缥缈的道了。
齐物论要齐彼此、齐是非、齐生死、齐物我。最终是物我两忘，浑然一体，那就是道。
庄周和惠施讨论‘子非鱼安知鱼之乐’的时候，用齐物论的思想来理解就是，齐鱼我，鱼和我是一体的，那么庄周站在岸上也知道水中游鱼的快乐。而惠施是站在鱼我对立的角度来思考的，鱼是鱼，我是我，这就是一种成心。
芸姚想到了自己的年轮，以前自己以为年轮是模拟万物，但现在想来是不是年轮本身就是万物呢？自己自带年轮不就是给了自己一个观察世界的全新角度？超越视觉、嗅觉、听觉、味觉、触觉的全新角度，能让自己掌握万事万物的本质。虽然这并不是道，但也已经让自己超越了普通修士。
模拟法宝，不是模拟外形，而是模拟本质。年轮的作用要比芸姚想象得更大。
“庄周梦蝶，梦见是蝴蝶的时候，不知道自己是庄周。变成庄周的时候，不知道自己是蝴蝶。庄周和蝴蝶也是一体的，只是庄周和蝴蝶需要梦境转化，而我自己有年轮，万物与我，我与万物就算没有梦境，也能互相转化吧。”芸姚的思维发散了出去。
在阅读‘齐物论’之前，芸姚的思维是受到约束的，而现在被松开了缰绳，顿感‘天地一指，万物一马’。
这也是齐物论的观点，宇宙和手指是一样的，万事万物只有一匹马的大小。
这种感觉很奇怪，芸姚穿越前也读过《庄子》，也记得不少庄子的内容，但都没有这么多的启发。而阅读庄子亲手写的竹简之后，就好像一下子获得了打开宝藏的钥匙，思维不断飞散。
这就是诸子百家的力量，是庄子的灵性在启发芸姚。只靠芸姚自己不足以完全理解，不足以完全掌握。
超越感知去了解物体的本质，芸姚做不到，但年轮能做到。所以年轮可以复制万物，甚至复制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岂不是万物之本质？
甚至可以说年轮一圈圈的也只是芸姚自己的误解，或许年轮的一圈圈也并不是独立的，三十六圈或许就是一个整体，只是芸姚对年轮的认知不够全面，所以才会以为年轮需要一圈圈点亮。
“年轮能理解万物，那么能不能理解我？”芸姚心想要是用年轮分析自己，会是什么结果，能不能分析出自己这个穿越者的本质？
或者是年轮分析年轮自己，能不能分析出年轮的本质？
还真是好奇，不过芸姚知道就算真的有这个功能只怕自己也难以理解结果。因为自己和年轮还没有齐同，现在年轮是年轮，芸姚是芸姚。就好像惠施是惠施，鱼是鱼，惠施不能理解鱼的欢喜，芸姚自然也不会理解年轮给出的答案。
年轮可以分析出答案，但这个答案芸姚肯定看不懂，因为现在芸姚根本不理解年轮是如何运转的，年轮又是如何复制出法宝的。必须要在年轮就是芸姚，芸姚就是年轮的时候，她才能真正理解年轮，做到混元一体，不分彼此。
齐物论给了芸姚一个修炼的方向，以前她从来没有想过要齐同年轮和自己，但现在看来必须要这么做了。
以前修炼的时候，主要是修炼法术和神通，对年轮反而没有深入的认知。只是把年轮当做是一个普通的外挂，现在想来年轮可不仅仅是外挂，也是芸姚理解三界本质的新感官，或许是自己的器官，或许是是自己的直觉，不管是什么，肯定是一种全新的角度。
能利用好年轮，就能观察出万事万物的本质，那么本质之间的差异和相同或许能指明天道的所在。
芸姚看着手中洋洋洒洒的齐物论，里面包含了多个寓言，以及深刻的思想。芸姚不由惭愧，在庄周相同年纪的时候，她还在减肥和美食之间挣扎，而庄周已经写出了这样的大作，果然人和人是不一样的。
庄周写完大作，需要休息。齐物论耗费了大量的精力，不过庄周倒是很乐意让孟子阅读一番，听听孟子的意见。
孟子只怕会让庄周少想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多想想为国为民的主张。
庄周的齐物论虽然看起来非常正确，只要齐彼此、齐是非、齐生死、齐物我，那天下就浑然一体，再也不会有对抗，也不会有战争。看似很美好，然而比墨家的兼爱都不靠谱。
儒家的仁爱和墨家的兼爱都是做加法，都是以爱为地基建立社会这座高楼大厦。然而庄周的齐物论是做减法，要消除成心，但根本做不到。
就好像是零和一的区别，齐同万物就是零，但一个人、一件事只要存在就是一。一是不可能减掉自己成为零的，一和一只能不断加起来。仁爱和兼爱是一加一加一加一……最终无数的一加起来成为了社会。
一个人是不可能减掉自己的，减掉自己就什么都没有了，所以齐同万物是根本不可能达成的。以孟子的智慧，他肯定能看穿这点，所以在孟子眼中齐物论就是非常正确的废话，是大而无用的主张。
说的很对，也很有道理，但做不到，因为人是一，是不可能变成零的。一只能和其他的一相加，不能把自己减掉，不能否认自己的存在。
所以齐物论能用于修仙，不能用于治世。
第四百九十三章指导思想
看得出庄周还是挺尊重孟子这个前辈的，两人都是愤世嫉俗之人，都看不惯这个混乱的战国时代。不过两人的思路完全不同，孟子改变的是社会，而庄周想要改变的是人。
所以庄周的齐物论可谓是标新立异，而且说得非常有道理，可惜这是个减法，而人族社会是加法，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人只要诞生，就是一，而不是零。齐同万物，只有零才能做到，根本不是凡人能达到的境界，说得非常有道理，可落实不下来。
所以孟子或许会赞许庄周的文字，但绝对不会接受，也不会认同。因为救民于水火之中的主张还是应该以加法为基础，是无数人和人的加法。
庄周兴致勃勃，认为孟子肯定赞同他的齐物论，不过他实在太累了，出不了门，于是就请孟子上门来。
孟子一听庄周写了齐物论要请自己过去品鉴，自然是很乐意，他还是很欣赏这位宋国年轻人的。
所以孟子很快就上门了，芸姚做好了待客的准备，准备席子，桌子，垫子，还有全套的礼器，完全是按照儒家的礼制安排的，肯定是妥妥当当。
孟子上门一看，果然很是满意，觉得这家人很不错，待客之道非常周到，而且严格守礼。同时他也有些奇怪，这样的家庭怎么会培养出庄周这样不拘小节之人，之前庄周到他家上门做客的时候，每当激动就把礼仪抛到了脑后，完全忘记自己是个客人。
问候过孟子，庄周立刻就送上了自己的《齐物论》竹简，连问候都免了。孟子见对方如此激动，也立刻就捧简阅读，不敢怠慢。
确实是汪洋恣意，文采斐然，文章内的齐物思想也确实是一朵奇葩，读之令人眼前一亮。整个阅读体验都非常畅快，只是读完之后细细思索，就发现这齐物论是正确的废话，根本不可能实现。想象力非常丰富，但实用性基本等于无。
庄周瞪大眼睛观察孟子，却没有看到孟子大加赞赏的表情，不但没有赞赏反而很沉重。难道是因为不理解，还是自己写得不好？一时间患得患失起来，可见庄周是被孟子的人格魅力影响了。
芸姚也看着孟子的严肃表情，心想不出意外，对凡人来说，庄子的大作没什么作用，并不能真正改善社会。
孟子的仁政主张已经因为太过漂亮而被束之高阁，庄周的齐物论更是美得不着边际，更加不可能改变战国的局面。
连麻将都要玩出仁义道德，玩出博弈精神，写书立传自然也要为国为民才行，正确的废话显然不该去写。
“文字非常不错，然而内容一塌糊涂。”孟子很严肃地批评道：“你有才学，但却不知应该如何去落实才华，你的很多想法都好似水中月镜中花，美则美矣，然于国于民并无好处。你应该多学圣贤文章，多为国家思考，多考虑平天下定国邦。”
庄周显然没想到自己呕心沥血的大作竟然得到了这样的评价，他立刻就不高兴了：“怎么就一塌糊涂了？如果大家都按照我说的做，那么就会发现所谓的是非对错根本不重要，只是大家的成心，只要齐同万物，大家放下成心，自然就不用打仗了。”
“如果能做得到，自然如此。可天下人族根本到达不了齐物境界，就好像水中捞月最终是一场空虚。”孟子很直接地说道：“你写了一个美好的幻想，但自三皇五帝到现在，根本没有一丝一毫齐物的影子，以前没有今后也不会有。所以齐物只是美好的幻想，比墨家兼爱更加不切实际，比朱杨贵己更加离经叛道。”
庄周涨红了脸，显然不服气，但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反驳。毕竟齐物论并没有实践的土壤，也很难有逻辑推理出一个合理的过程。
齐物论只是庄子的直觉，是他对道家学说的进一步理解。
儒家张口就是先王时代，祖宗之法，尧舜禹多么多么好，现在多么多么坏，至少还能举出仁政的例子出来。
但庄周的齐物论里面全是寓言故事，听着很有道理，但做不到。因为在庄周的寓言故事里，有成心的都是凡人，没有成心的都是神仙，这就已经说明问题了，连庄周自己也不知道哪一个凡人是没有成心的。
三皇五帝，尧舜禹，商汤文王，武王周公，姜太公，管仲，孔子墨子谁没有成心？
所以孟子批评的也没错，庄周的齐同万物非常有道理，但做不到。连庄周自己都举不出哪个凡人能够做到齐同万物，就更不要说在战国这个充满尔虞我诈和诡谲阴谋的时代了。战国根本不会存在任何一个毫无成心的人。
庄周也是因为举不出例子，所以才无言语对。
批评庄周不如墨家和朱杨，是非常严厉的批评了。在孟子看来，最好的主张是儒家的仁义，墨家和朱杨虽然在民间流行但都不不靠谱，而庄周的齐物论比墨家和朱杨更不靠谱，那真的就是不入流了。
芸姚表示对她们修仙之人来说，齐物论可谓是宝典，不比《道德经》差。
“也不能这么说，齐物论确实是指出了关键，对儒家而言也是很重要的，儒家主张若想要更进一步非齐物不可。”假扮朱云的芸姚终于开口发言。
孟轲不由看向芸姚，知道这个人发明了墨牌，教导了三害，更在田猎的时候两次逆转困境，是个非常厉害的游士。他倒是想要听听这位鲁国士人的高见，就行礼说道：“洗耳恭听。”
芸姚说道：“我知道孟夫子你提出法先王，肯定也是意识到孔子的克己复礼是有局限性的，克己只能要求自己，而复礼更是跟不上时代了，所以儒家缺少规范他人的标准，于是你提出了法先王，用先贤的行为作为标准，不但可以要求自己，也能要求他人。”
孟子点头，不得不承认对方很了解自己的主张，能这么简单明了地总结法先王的，这位朱云还是第一个。
“若是人族全部遵守一个行为标准，那么天下就太平了，这就是法先王的目的。然而显然并不能真正做到，但如果你理解齐物论之后就会明白为什么做不到。因为我们法先王时看到的只是先王行为的表面现象，并不能看到先王行为的本质，这就会导致画虎不成反类犬。如果不能齐同自己和先王，只是单纯的模仿表象是没用的。所以齐同万物虽然不能成为利国利民的主张，但却可以成为思想和主张发展和完善的一个方法和途径。”芸姚表示齐物论不能落实到个人身上，但可以落实到思想身上，以虚对虚。
齐物论再发展一下就是科学辩证法了，就能成为方法论，虽然不能治国安邦，但用来完善思想主张还是不错的，可以避免思想主张的成心。
第四百九十四章仁与利
孟子果然不认同庄周的齐物论，认为它没用。
庄周虽然觉得大家齐同，天下大同，却也给不出任何的实例和推导。连墨家兼爱还需要说大家都是老天爷的财产，所以老天爷不希望人类打仗。但庄周的齐物论完全就没有这种前提推导，只是告诉大家要齐物的结论。
其实孔子也是直接告知结论，没什么推导，只是教大家仁爱。但如今时代变了，不是春秋是战国了，儒生必须要回答为什么要仁爱，仁爱的基础在哪里。
孔子的时代，没人这么问他。但战国却有人这么问儒生，孟子回答是‘恻隐之心，仁之端也；羞恶之心，义之端也；辞让之心，礼之端也；是非之心，智之端也’，给仁义礼智找依据，这四端是每个人都有的，也就是所谓的性善论。
而齐物论的依据又是什么？庄周回答不了，他只能说每个人都有‘成心’，所以看到的只是事物表现的表象，没有看到事物的本质。但成心不能作为齐物的依据，只能说明人族有缺陷。齐物论本身只是庄周用敏锐的直觉想象出来的，告诉大家应该这么做，但不要问依据是什么，庄周回答不了，做多也只能说和成心反着来。
所以最后有了道教，宗教就是不要问懂不懂，只要问信不信。
不过就在孟子批评庄周的主张是水中月镜中花的的时候，芸姚仗义执言认为齐物论虽然不能落实到个人身上，也不能落实到社会之中，但可以落实在思想上、主张上，落实到孟子的‘法先王’上。
可谓语出惊人，孟子本以为芸姚只是个巧舌如簧的说客，没想到一开口就要把一儒一道两个极端的主张融合到一起，简直胆大包天。孟子可以肯定就算是稷下学宫的学生也没有芸姚这么大的口气，一开口就说法先王是‘法表象，而没法本质’。要是自己的学生在这，肯定能一人一口唾沫喷死芸姚。
孟轲皱着眉头，看向芸姚，目光中充满了不认同。“你说法先王是画蛇添足？我倒要问问你先王行仁政，史书之上可有记载？”
“确有记载。”史书自然记了很多仁政的例子。
当年孔子微言大义，在《春秋》中加入了很多个人的主观见解，对自己不认同的历史事件用贬义词，对自己认同的事件则用褒义词，通过褒贬的区分来表达孔子对历史事件的态度。这样一方面可以保护自己，一方面也能让后人知道孔子的态度。
也因为孔子的微言大义，所以光是《春秋》的解释就有《公羊传》《谷梁传》《左转》，三部《春秋》的解释都有不同的倾向性，有专门挖掘孔子微言大义的，也有注重补充历史史料的，也有单纯就是契合时代的翻译。
通过微言大义，孔子把道德观念融入《春秋》，他老人家支持什么反对什么，一目了然。
孟轲见芸姚不否认史书，就说道：“既然你知道史书上有仁政之记载，就应该知道圣贤之仁德才是天下太平的原因，我让大家法先王又有何不妥？”
“在对历史的态度上，我是认同法家的，认为国政应该因地制宜，因时制宜，不能一味循古。”芸姚缓缓说道：“历史上确实有仁政，但也清晰地指出了古今的不同，历史上的先王治理过万乘之国么？恐怕没有。但现在万乘之国就有七个，千乘之国也不少，有如此巨大的变化，如何还能循古？”
“若是圣贤能复生，一定能管理好万乘之国。”孟轲非常笃定地说道：“圣贤一出，天下皆从。到时候天下的奸邪小人全会被除掉，万乘之国也会闻风而至，接受圣贤的统治。”
“这就有些一厢情愿了，难道贤如夫子还不够么？我也没见七国认夫子你做天子啊。”芸姚觉得孟子这种看法太天真了。
孟轲瞪了对方一眼，好在他是有涵养的，才没直接骂人。他只是说道：“不敢当，鄙人可不敢和古之圣贤相比。”
“不说笑了。”芸姚板起脸来，开始认真的忽悠模式，她说道：“我听说夫子去过魏国，大魏王见到夫子的时候开口就问如何强国，夫子则转身就走，认为魏王不先问仁，却先问利，不是个好大王，可有此事？”
孟子点头承认，当年他也是年轻气盛，根本不给君王好脸色看，不满意转身就走，根本不鸟他们。
“我再问夫子仁政可是养民、教民，让民安居乐业？”
“没错，仁者无敌。”孟子点头说道。
“养民、教民，安居乐业难道不是利么？”芸姚说道：“这也是礼，夫子让国君行仁政其实也是利。过用齐物论看历史，我们就能发现仁义之君都是分利给天下，所以天下人都觉得君主的土地太少，财产太少，因为贤君最终会把自己的东西分给别人，自然天下太平。而现在天下已经找不到愿意分利给大家的君主了，就算有也是慷他人之慨，是从其他国家抢劫过来一起分利。”“齐物论告诉我们看问题要看本质，不能看表象。表象是君主仁慈，国人爱戴，君民和谐，但本质就是仁慈的君主是分利给大家的，并非只谈仁不谈利。”
孟轲拍案，对芸姚怒目而视，芸姚这么说先王圣贤，置仁义于何地？这些理论简直就是污言秽语，简直就是乱世亡国之语。
芸姚按手，希望对方稍安勿躁，继续说道：“孟夫子，你不要激动，我又没说仁义不好。仁义自然也好，不过只能在君王分利的时候用，在大家一片喜气洋洋的时候用，而不能在君王抢夺利益的时候用，抢夺利益还是要看刑名。因为仁义只能分利，却不能造利。现在七国的问题不是分利的问题，而是造利的问题，利就这么多，但国家中要分利的人口却越来越多，所以七国都需要找到新的造利之法。法家提出的就是变法图强，李悝、白圭、卫鞅的思路其实都差不多，先赚钱，后强军，最后扩张。因为法家能够造利，所以君王都喜欢重用法家，而不是儒家。这就是齐物看历史得到的结论，齐仁利，才能看清本质，利是资源，仁是分配方式。”
芸姚表示用齐物论的方式去看待历史就能看到问题的所在，历史的竹简里写满了利益和分配，谁都不能回避。儒家不被重用的原因也很简单，儒家不能造利，只能在原有的利益基础上再分配，那谁愿意啊？君主和贵族根本不愿意和民众分利，对儒家的态度自然是高高捧起，但绝对不用。
毕竟儒家开口就是仁政，就是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就是要给君王放血，而且还是光放血不造血，战国哪个君王能被儒家这么折腾啊。也只有以后大一统了，需要一个四海皆准的分配方式，儒家才被正式启用。
第四百九十五章讲道理
芸姚表示要用齐物论、要放下成心去看待历史，就会发现历史中写满了利益获取和利益分配。所以哪怕史书上的某些事件可以美化，甚至可以伪造，但历史书对当时社会的系统记录是不会有错的，史书能告诉后人当时的环境下统治阶层到底是如何来解决资源和分配问题的，如何开源节流，如何互相争斗。
孟子听了非常生气，不过这是第一次有人指出了儒家和法家的根本区别，那就是儒家分利，法家造利。
“夫子，你得放下成心，对儒家的发展也是有好处的。如果你一直拒绝去直面利，就不能看到历史的真相，就不能学会先贤仁政的本质。”芸姚说道，其实还有很多刺耳的话她还没说出来呢。
芸姚没告诉孟子，三皇五帝，商汤文王这些圣贤之所以仁政，那是因为他们分给大家的都是抢来的利。
三皇五帝就不用说了，当时人类开拓洪荒，到处都是机遇，自然是开一块地就分一块地，大家都喜气洋洋。
到了商汤，抢的是夏朝。周文王和周武王父子抢的是商朝，他们都是开国之君，分的都是抢来的利益，自然大气。
到了战国，各国的扩张基本到了极限，向南向北向西向东都没什么空间了，那么接下来诸侯王要分的就是自己的利，那可是分一点少一点，肯定不乐意。
这也是为什么打天下容易守天下难，因为打天下的时候高歌猛进，打下一个地盘就多一个分利的点。可等到守天下的时候，地盘都打下来了，要开始论功行赏，要开始利益斗争，谁都不乐意少拿。如果有人觉得自己少了，那就拉起兵马继续打。
在守天下的时候，君主会拿出仁义，大家如果都不反对，那么就算是分好了。要是觉得不满意，肯定要说君主是与民争利，是不仁，也避免起兵造反，在仁义的框架下继续协商，妥协。
这些话可以说是红果果，仁义道德完全是分利的遮羞布。说出来肯定能把孟轲气得七窍生烟，所以芸姚没说。
孟子听芸姚要自己放下成心，突然发现齐物论果然是有用的。不过若真的换一个角度看历史，如果君主的仁义真的全部是建立在分利的基础上的，那仁义道德意义何在？
“好，我放下成心。那你告诉我，如果按照你所言，岂不是连圣贤都不讲仁义只讲分利，那仁义礼智、孝悌廉耻还有什么用？”孟轲脸色铁青地问道。
芸姚还真怕孟轲一言不合拔剑相向，见他很冷静，心中便淡定下来，于是说道：“楚国把没有雕刻过的玉称为璞，而宋国有一种食物是老鼠干也叫做扑，虽然在雅言中同音，但完全是两种东西。两国风俗迥异，各种器具也完全不同，但楚国人和宋国人却可以一起吃饭喝酒，就是仁义道德的功劳。”“就好像现在小院里的这么多人，分别来自邹国，宋国，鲁国，越国，卫国等不同的国家，却能在一起聊天，就是因为我们都相信仁义道德。我知道孟夫子你是讲仁义的人，不会惦记我的家产。夫子你知道庄周是个讲仁义的人，不会惦记你的小命，我们大家都是讲仁义的人，所以不会刀兵相见。又因为夫子是客人，我是主人，那么我们就应该各守主人和客人的礼仪，我知道夫子你是好客人，夫子你也知道我是好主人，这些都是仁义的功劳。”
虽然仁义只分利，不造利。但分完之后，大家都要讲仁义道德，这就是一个社会契约，大家都要遵守。通过遵守仁义道德，来确保自己的利是安全的。所以当有人开始强调仁义，和突然说要讲道理的时候，对方不是真的要推行仁义，也不是真的要讲道理，而是通过重申仁义和道理来确保自己的利益不会受到损失。因为如果大家都讲仁义，讲道理，那么就应该遵守现在的分配，就不该越界，自然各自安好。
孟子听了之后不由点头，这几句话倒是不错。可不是么，如果不讲仁义，人群就不能聚在一起。但想通了这个道理，他不由说道：“那法家不讲仁义道德，因为造利而让诸国趋之若鹜，只怕是不能长久。”孟子的直觉告诉他法家的弱点已经浮现出来了，但他一时半伙还抓不住。
“确实如此，因为法家的法不可能面面俱到，法是有局限的，执法也有成本，而且执法太严、执法太松都能让人不满。但仁义道德不同，没有明确的规定，也不会强制大家都遵守，但往往大家都会自觉遵守。所以法家之法只是技术，需要因地制宜和因时制宜地更换，而儒家的仁义却能长久发展。”简单来说就是法虽然是保护大家利益的，但另一方面也会损害利益。但仁义就简单多了，弹性很大，可以双标，能够最大程度地用来保护自己的利益。
法是一条明确的边界，要是越过去，就别怪法不容情了，所以被法拦住的人都不会喜欢法，都会反对法。所以以后秦法被六国人反对，因为在他们看来秦法并不是保护自己的，而是伤害自己的。这就是法家的缺陷，法家能造利，但太平之后却很难让每个人都接受。所以坏人可以接受仁义，但绝对不会接受法律。
仁义则很模糊，有弹性，可以在里面反复横跳，既可以用来自保，也可以用道德武器去攻击别人，谁不喜欢呢。也正因为大家都喜欢，所以男女老少，善良邪恶都可以坐在一起谈论仁义，以仁义为基础进行妥协，而妥协就是文明的象征，不妥协也就是极端化。
孟子心情复杂，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而庄周更是对芸姚刮目相看，没想到对方已经将自己的齐物论活学活用，竟然放下成心，既谈利又谈义，可谓是灵活多变。不过想到芸姚本身就是墨家，本来就是以包容兼爱见长，倒也释然了。
“看来我的齐物论还是很有用处的。”
“自然有用，虽然不能落实到管理社会之中，但用于学问研究是很有用的，学者绝对不能有成心，应该齐同学问，不能只看一方面。”
庄周笑了起来道：“这也是无用之用，在治国安邦上没用，但却能在意想不到的地方派上用场。”无用之用也是庄周的思想之一。
芸姚不有点头，确实如此，齐物论不是什么治国之言，但如果用来指导思想或者指导学习，确实有提纲挈领、开拓思路的作用。
这次对话对孟子的冲击是最大的，因为他不得不面对事实，那就是儒家有儒家的缺点，确实造不了利，就算孟子提出以有道伐无道，也同样比不上法家的各种造利之法。不过儒家有自己的优点，那就是能包容更多的人，而法家的缺点就是得不到所有人的承认。
“看来是我成心太重。”孟子最终承认放下成心就能发现社会远比想象中要复杂，放下成心看到本质。仁义并没有那么美好，利益也没有那么丑陋，仁义和利益全是社会运行的基础，缺一不可。利益是生存基础，仁义是文明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