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八刑
大家七嘴八舌地询问到底是出什么事情了，健妇阿保一边查看自己家的主人一边说道：“我们乃是宋国张氏大宗，那位死去的青年是我们张家的世子，这位张女是张家的女儿，本来是要远嫁到鲁国施氏的，没想到小宗竟然选择这个机会反叛。”说着也是唉声叹气。
边上诸位也唏嘘不已，但得知他们是宋国人之后又觉得这些人做出禽兽不如的事情也不是很意外。
芸姚虽然觉得事情不是这么简单，不过还是强迫自己不要再卷入麻烦之中了，于是问道：“那你们之后准备如何？”
“回去肯定是回不去了，小宗既然敢动手，只怕大宗是回天乏术了。只能完成婚礼，我想施家不会违背周礼，不会因为小宗的背叛就拒绝一门已经谈妥的婚礼。”阿保说道，这个时候也只能去依靠张女的夫家了。
大家看向了丈师，他是周礼的老师、传播者，这种时候得听听他对周礼的解释了。
丈师沉吟一番说道：“小宗反叛大宗乃是不孝不睦之大罪，绝对不会有好下场。婚礼肯定是要继续的，等到叛乱平定之后，宋国也肯定会派遣使者寻找张家传人，到时候该你们的都会还给你们。”
阿保叹气道：“这个时候财产又算什么呢。”
“财产不算什么，但张家小宗公然挑战周礼罪不可赦，这些前朝移民还以为他们是在商朝么？”丈师严厉地说道：“若是宋国不作出处理，周天子八个师自会处理。自我国君周公颁布周礼，定下八大刑罪，不孝、不睦、不姻、不悌、不任、不恤、造言、乱民，凡是犯下这八种罪行都要接受严酷惩罚，张氏小宗明知故犯，死不足惜。”
任何公然挑战周礼权威的行为都会受到严厉的打击，张氏小宗竟然敢挺风走险、明知故犯，试探周礼的底线，绝对不会姑息。
张氏小宗也确实是找死，撞在周礼的枪口上，正好成为杀鸡儆猴的反面教材。
丈师大义凛然地宣判了张氏小宗的死刑，事实上也是如此，这些宋国人明明是前朝遗民却想要以身试法，那么周礼就要重拳出击，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周王的八个师。
周王的八个师，就是周天子的直属八支军队。
芸姚听了八大刑罪里有一个不姻之刑，心砰砰地跳个不停，这可是在周礼上明确入罪的明文，男三十必须结婚，女二十必须出嫁，要不然周礼的铁拳、周王的八个师就会让芸姚知道什么叫做文明进步，什么叫做礼乐秩序。
大家听丈师这么一说就明白了，纷纷点头：“这种小宗确实该死。”
阿保一听周礼是这么规定的，也松了一口气，看来只要等一段时间宋国自然会给她们一个交代：“还要多谢这位贵女救命之恩。”阿保是看着芸姚跳下水的，还以为是芸姚救了张女。
“这位世子的丧事准备如何办理？”芸姚看了看尸体，心想总不能就放在这里。
阿保也不知道：“还需等我主人苏醒再做决定。”
芸姚点头：“先用芦苇席包起来把，总不能曝尸荒野，就搬运到屋里。”
芦苇席又开发了一个新用法，可以包裹尸体。
等大家把尸体搬走，张女也苏醒了过来，一睁眼立刻又要哭，因为她发现自己竟然没死成。
阿保立刻说道：“主人节哀，世子已死，你若是再死了，谁来为世子举办葬礼？还请主人三思，不要因为悲痛就忘记了世子的身后事还没安排啊。”
葬礼是很重要的，哪怕芸姚的父亲只是个小小男爵，也要掏出所有家底砸锅卖铁地购置陪葬品。一个伯爵家的世子死了自然不能寒酸，肯定是要人细心操办，如果张女死了，那么哥哥的葬礼可就没人办了。
事死如事生，是周朝葬礼的主流。
想通了这点，张女也终于坚强了起来：“施家的人来了么？”
“还没有。”阿保说道。
“叫车，我们去国都。施家应该有冰窖，天气炎热，不能让哥哥的尸体就这么放着。等我杀光这些小宗，让他们为我兄长陪葬！”张女杀气十足地说道，展现出一个殷商遗民对人命漠视的一面。
“外面还有四个叛徒，就从他们开始吧。”阿保也很干脆，就从外面的人开始杀。
“好。”从嫁妆里取出一柄青铜匕首，出门之后直接给四个叛徒放血，用他们的死祭奠自己死去的哥哥。
芸姚当时正在草庐里与和铃大眼瞪小眼，和铃总是用审视和好奇的眼光观察芸姚，就好像是观察小动物。
小朋友观察小动物的时候就是这种目光。
就在这个时候听到外面发出惨叫声，出门一看就发现四个叛徒都已经被割喉了，张女手中握着染血的匕首，有着胎记的脸庞在火焰的映照下显得如此狰狞，就好像是个复仇的罗刹。
“哥哥，我一定会让他们为你陪葬的。”
四个叛徒都已经被绑住了，没有任何还手之力，此时他们都倒在地上，鲜血染红了整个小院。芸姚不是第一次见死人，但被割喉而死的却还是第一次，就好像被丢上岸窒息的鱼一样，死人的表情是那么诡异。
和铃看了看小院里发生的血案，又把目光放在芸姚的脸上，显然芸姚的表情变化比小院里发生的事情更加有趣。她第一次发现原来人族的表情竟然如此丰富，竟然能传递这么多奇特的感觉。
和铃发现自己做不到这些表情，芸姚的表情是如此生动如此美丽，光是观察都是一种享受。虽然两人相遇不过短短半日，但芸姚通过表情传递的感情却有多种层次，相当多样化，她完全可以称得上是西周的表情包了，这个时代的人族都没有芸姚这么丰富的感情以及表情，因为很多感情人族还没有意识到，或者说是没有经历过。
而芸姚来自未来，人类已经积累了足够的感情经验，也让她有足够的表情来表达这些复杂感情。
救人时候的决然，看到死亡的沉重，光是对生命的不同态度就已经深深吸引和铃了。所以和铃的目光总是落在芸姚的脸上，百看不厌，芸姚的神态总是那么鲜活。
第三十二章开除周籍
就算四个人犯下了大逆不道的罪行，可是当他们在自己眼前死去的时候，芸姚还是觉得心情沉甸甸的，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人杀人。她不是个胆小的人，连水里泡了好几天的尸体也见过，但看到生命在眼前流失，还是会感觉沉重。
丈师得知叛徒死了之后，连说不是这么处理的：“怎么能不安周礼处置呢？所以才说宋人就是蛮夷。”
大家就好奇这个罪行应该怎么处理？
丈师说道：“这种大罪丑罪应该送到亡国之社中处理，就是要让天下引以为鉴。”
“什么叫做亡国之社？”大家都不知道这是什么。
“就是殷商的祭坛旧址，如此重罪，他们没有资格做我们周人，只能让他们以商人的身份被处死，死后没有资格举行葬礼。”丈师说道，这是最严重的处理了，因为连葬礼的资格都被剥夺了。
周围的周人一听竟然要开除周籍，纷纷面露恐惧，显然大家都害怕死了却没葬礼。因为大家都相信有了葬礼死后才能过得好，如果没有葬礼那死了就算是赤贫了。
“如今张女杀了人，她要不要也受到惩罚？”
丈师点头，自然要接受惩罚：“不过这个不能按照杀人罪处罚，我想应该会判去掉发髻、背负罪名游街。”这算是伤自尊的处罚，有身份的人自然丢不起这个人。
“还请你们能够保密，张女也是气愤之下才处置叛徒的，叛徒死不足惜，不应该因为杀了几个叛徒就让张女散发游街。”阿保认为这件事情她们占理，根本不用受罚。
丈师却说道：“周礼如此，散发游街已经是最轻的处罚了。”
阿保还想说什么，张女却说道：“阿保不用再说了，准备车，我们去国都。”
车人看了芸姚一眼，在征询主人的意见：他要不要去？
“去吧，早去早回。”芸姚说道：“我让老师陪你走一趟。”
车人这才松了一口气，原来他是害怕了，虽然对方只是两个女流之辈，可看到张女杀人如麻的冷酷表情，车人担心自己的安全，但如果有神射手陪同就不担心了。
“老师，辛苦你一趟。”
姬舍自然不会拒绝，他们两家亲如一家，徒弟的事情就是老师的事情。
把世子的尸体搬运到车上，车有点拥挤，四个人加一具尸体显然是超载了，车速很慢，但还是上路了。
芸姚也得清理院子里的尸体，把这些它们全部埋起来。
“这些都是忤逆的罪人，不能埋在墓地里。朱女不是要种树么，不如把他们就埋在树下吧。”丈师说道。
“就按丈师说的做。”芸姚自然意见。
一直忙到天黑，小院里的血迹也用新土盖住，只是空气中的血腥味却还是没消散。
“我脸上是不是有什么？”芸姚心想难道是自己脸上有灰尘，不然和铃怎么一直盯着自己的脸看？还是说自己已经好看到连美女都不能忽视地步了，古有英雄心心相惜，今有美女面面相吸？
“没有，我修行千年，从来没有遇到过你这么有趣的人族。”和铃说道。
虽然看起来是少女的娇美，豆蔻的年华，但实际上和铃却有千年的年纪。但芸姚却从黄小虎那知道，妖族修炼千年其实真不算长，因为千年中很多时间都是修炼人形、褪去兽身。这段期间他们也就是有点厉害的动物，直到他们真正能化形，这才是新生的开始，他们要开始学习很多新鲜的知识。
“我有什么有趣的？”芸姚心想难道对方真的已经发现自己有一个有趣的灵魂了？
“你遇到事情的反应很有趣，和我以前的认知不一样。”和铃轻快地说道，她看着芸姚的眼睛，从对方的眼睛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一个不一样的自己。
“好吧。”芸姚自然也知道自己这个穿越者和一般周人不一样，只是没想到对方竟然能发现。
“吃饭吧。”姬姜煮好了小米饭，因为有客人所以得客气点。
和铃却摇摇头：“我不用吃饭，我只需要借一个地方吐纳就好了。”
“你可以用朝南的那间草庐。”
等和铃离开之后，姬姜才问这个少女到底是谁：“不会是妖怪吧？”
“就算是妖怪也是一个善良的妖怪，今天水下多亏她帮忙。”芸姚没说自己遇到了水鬼，怕师母担心。
“白天之事确实是你太莽撞了，你还是孩子，张女却是大人，水中不比地面，你纵有力气在水中也施展不开，要是被连累溺毙水中，可如何是好？”姬姜现在还心有余悸，差点以为自己要永远失去芸姚了。
“是我不够沉着，我错了。”这个时候就不用讲道理了，认错就行。
果然芸姚一认错，姬姜反而不忍了：“以后不要这样了，先吃饭。”给芸姚盛了满满一陶碗的小米饭。
配点浆果，吃了两碗饭，芸姚心想好在自己是男爵，要是个野人都养不活自己，接受训练之后自己的饭量是越来越大了。
“老师今晚肯定在国都休息了，小路难行，师母就在草庐里留宿吧。”芸姚担心姬姜一个人回去危险，就留她住宿、
“也好。”反正不是第一次留在徒弟家过夜，姬姜自是没有拒绝。
没人知道朱河水面上一双冷冰冰的眼睛看着草庐，如水草一样的黑色长发几乎铺满了河面，然后水鬼扎入水中，空余波纹。显然水鬼盯上草庐了，但忌惮于和铃的余威不敢动手。
此时和铃的房间内，少女吐纳之声宛如音乐，呼吸节奏充满了韵律，丹田之中更是有悦耳铃声随着呼吸透体而出。
芸姚耳朵很尖听到从和铃房间里传来的声音，只觉得好听，当她运行先天之气的时候竟然也顺畅了很多，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今天修炼的时候先天之气在体内受到了牵引。难道自己终于要遇到自己修仙路上的导师了？
以前先天之气需要自己推动，但现在却被引动了，芸姚轻松了很多，不知不觉之中她身上也释放出了一层薄薄的雾气也顺着声音的轨迹找到了和铃。
和铃呼吸氤氲雾气，只觉得消耗的精气神都在恢复，五脏六腑骨骼肌肉也全部舒展开来，就好像又经历了第二次化形。
第三十三章散修
散修和铃修炼千年，八百年化龙，两百年化形，千年时间修炼不休有着丰富的修炼经验，但这还是第一次感觉修炼竟然如此轻松惬意，如此一气呵成，吐纳日月精华时空气里多了一样东西，竟然和自己的妖丹产生共鸣，使自己充满了活力。
“这是先天之气？”和铃很快想到这竟是先天之气：“自我化形之后，先天之气结为妖丹，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如此有活力的先天之气了。”可是这先天之气从哪来的？
和铃表情狐疑，心思一动草庐内的一切都映入脑海，这正是天眼通·神瞰，很快就发现芸姚也在打坐修炼，而且活力之旺盛比妖族有过之而无不及：“难怪水鬼会盯上草庐，原来也是因为她。真的是越来越有意思了，难道我的仙缘在她身上？”
和铃并不是无缘无故出现在朱河的，原本她在蜀山修行，经三星洞仙人指点才离开蜀山进入周人领地寻找自己成仙的机缘，但她已经行走两年，所见人族众多，也多有高人，但并无仙踪。她早就听闻中原爆发封神大战，很多仙人为避免殃及池鱼都逃进了蜀山，中原反而已经找不到仙人了，一路走来也确实如此，所见皆是凡人，纵然有能人异士也是凡人。
所以两年时间之后，和铃都已经要放弃了，离开中原去海外寻找仙道，却没想到在这条小河之中竟然找到了一个拥有先天之气的人类。
人类是没有先天之气的，这件事情是修炼界的常识，因为人族在修仙之道上已经有很多便利了，如果人类再有先天之气，其他种族还怎么和人族竞争？
先天之气是妖族经年累月，在没有灵识的时候，无意识地吸收日月精华才能产生的属于妖族的特殊能量，而这股能量在妖族化形之时就会转化为妖丹。
而人族只要找到合适的修炼功法，再辅以灵丹妙药，天赋好一点的人族修士百年内就能结丹，这修炼速度是妖族羡慕不来的，妖族修炼如黄小虎这种快点的两百年，如和铃这样按部就班的一千年，光是修炼成人形就已经是非常难了，所以先天之气是妖族对比人族唯一的优点，没想到这个优势也被人族给获得了。
先天之气乃是生命之精，竟然出现在人族身上，更神奇的是一个妖族竟然通过一个人族回味了先天之气，重新感受化形之时感受过的愉快和惊异。明明是修炼生涯中唯一一次的经历，也是妖族修行中唯一一次历练，能从化形中领悟多少天机全看妖族自己的智慧，过了这村没这店。但遇到芸姚之后，这种一次性的领悟机会竟然有了第二次，或许还会有第三次和更多次。甚至可能一直到自己完全领悟化形之时妖族身体所受天道之力的影响。
不过前提是不能让水鬼吃了这个有趣的人族女孩，再次把注意力放在芸姚身上，和铃有了新的发现：“她也在被我影响。”和铃发现自己内丹发出的阵阵不可耳闻的铃声竟然也在帮助芸姚引气。
再看芸姚修炼的路线，先天之气运行的经络图竟然是高深莫测，哪怕这位千年化形的女妖都看不懂。但芸姚却能畅通无阻地让先天之气在神奇的筋脉路线里游走，壮大先天之气。
几乎是立刻能确定芸姚肯定有奇遇，不然不可能学会如此高深莫测的心法。要知道妖族的先天之气在没有拜师学艺之前基本上都是按照最粗糙的运气路线运转的，效率低成果小，芸姚这套心法运转一周天几乎等于和铃的一个月。
“三星洞仙人如果见到她，一定会忍不住收她为徒的。”老实说和铃都心动了，动了收徒的念头，不过她却知道就自己的水平教不了芸姚，不能耽误人家。
决定了，和铃决定要多住一段时间。
第二天一早，芸姚感觉很好，虽然昨天发生了很多的事情，但新的一天有新的气象，自己还是要继续为改善采邑的经济结构而努力。昨天她想到了一个新的主意，那就是让芦苇席进军丧葬界，不是每家每户都需要用芦苇席装点或者晒东西的，但如果让芦苇席成为丧葬必需品的话，那么芦苇席的需求就会大大提升。
虽然贵族死了需要棺椁，但是现在生产力低下，棺材也不是人人都用得起的，但丧葬却是不分贵贱都需要的刚性需求，那么没有棺材可以用芦苇席代替啊，这样芦苇席的需求不就打开了么？
芸姚真的是小机灵鬼，竟然想要进军丧葬行业。显然一场大雨改变了她以前的生存方式，现在她是急切地想要提高自己采邑应对风险的能力，至少不能因为欠收就出现饿死人的危机。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石器时代向青铜时代过度时期，生产力低下，想要赚钱真的只能从几项刚需动手。
生老病死、衣食住行，周人既然都看中死，那么只能想办法从葬礼上赚钱了，不然真的是没什么其他的切入点。
穿的衣服，现在主要是麻布、兽皮、丝绸；吃的东西，五谷，主要是小米；住，草庐，大一点也是草庐；行，一般不出远门，出远门就是马车。
不管是麻布、丝绸、小米还是马，甚至是茅草，这些都需要土地，芸姚就十五里地，出产的粮食也就够人吃，哪有余力进行原始积累去扩大产业？好不容易想出了一个芦苇席，那还不是想尽办法推销这个拳头产品？
“需求小，就创造需求，扩大芦苇席的应用范围。”芸姚一边刷牙一边嘟嘟囔囔，真是一睁眼就要为生存动脑。
姬姜倒是见怪不怪了，这个小丫头有很多奇怪的习惯，比如早上起来就用柳条擦拭牙齿，说是叫什么刷牙。牙齿还需要刷么？姬姜从来不知道有这个说法。
因为昨天的事情，芸姚想到了扩大芦苇销量的办法，那就是迎合周人的重视葬礼的习性，让芦苇席成为丧葬的必需品。
吃穿住行玩不出花来，生老病死芸姚不会接生、不会治病，也只能瞄准最后的一项了。说实话这个时代很多人根本还没来得及老去就已经去世了，所以丧葬业确实是很有前途的一个行业。至少芸姚只是收拾死亡的残局，而不是制造死亡。
第三十四章论修仙
和铃还在观察，让芸姚不由产生一个荒唐想法：不是和铃不正常，就是她自己不正常。
好在和铃的目光虽然好奇，但并不危险，反而很温柔，并不会让芸姚觉得不适，说实话芸姚还是第一次被美女如此注视。如果在穿越之前遇上肯定是做梦都会笑醒，可惜如今她已经大势已去，虽然想要以身相许，却也有心无力。
“你不用在意我，做自己的事情就好了，只要不离开我的视线。”和铃见芸姚停下渡娘的工作看过来，就告诉她一切如常。
芸姚哭笑不得，无奈只能继续吹牛皮，然后继续练习射箭的基本功。天气越发炎热，芸姚身上是单吊一件缩水的麻布裙，好在她还只是个孩子，要是年龄再大一点就不能这么简陋了。
到了中午，芸姚已经满头大汗。
“为何不用运气休息？”和铃看芸姚大口喝着凉白开，就问她为什么不运气。
“运气？”
“没错，运气。虽然我不知道你用的是什么功法，但肯定不是一般法决，你的功法能够恢复你的体力，高深巧妙，我未尝见过。”
运气可以恢复体力？芸姚倒是没想过，以前都是练到手发抖，然后继续练习射箭，没想过自己竟然有恢复体力的法决？说起来以前不管多累，修行一晚后就什么负面感觉都没有了，难道也是因为龟灵圣母的口诀？
试试看，芸姚运气，果然没一会儿就感觉体温已经恢复，体力也恢复了七七八八：“这也太神奇了？”穿越之前哪有这种好事啊，要是穿越之前能有如此神速的恢复，自己早就减肥了，也不会因为体力不支而坚持不下去。
“确实神奇，这样的功法我也是初次见闻，只怕是哪位大罗金仙所创，非我等可以参悟其中玄机。”反正和铃参悟不透，不过不妨碍她佩服创出这套口诀的人。
芸姚心想这是龟灵圣母所传，自己以前怎么就没有重视这套法决呢？“恩人，你也是修炼者，不知道能否提点于我？其实我也很想修仙。”
“为何不去找传你心法的高人？”和铃说道：“你天资不错，我的水平不足以指导你，但若是创造这套心法的高人定然能发挥你的潜能。”
“这套心法也只是在机缘巧合中得到，根本没人教我，我完全是自己修炼的。”芸姚很是惭愧，她是有心修仙却不得入门。
“那就好好修炼吧，这门心法非同一般，你若能修到圆满再寻仙缘定然是事半功倍。”和铃说道。
“恩人，那你和我说说修仙的事情吧，我从小就长在朱河，从来没有离开过，不如恩人你这样云游四海见多识广。外面是不是真的有很多神仙？如果要找仙缘又要去哪里找？还有修仙是不是很难？”芸姚也有很多问题。
和铃见芸姚的表情很是丰富，心生喜欢，说道：“你果然不一样，你和其他求仙的人不同。我见过很多求仙之人，他们攀山越岭苦求仙师，但他们都是为了脱离人间苦难，所以才求仙问道。但我从你的眼神中并没有看出你对人世的厌倦，你求仙并不是因为你觉得痛苦，也不是为了长生不老，我看不懂你的动机。”
作为穿越者，自然不会觉得活着是痛苦，虽然西周的日子确实不好混，吃的用的都很贫乏，但芸姚还是能乐在其中的，唯一的问题就是她是变身穿越，娇小可爱的外表下是一个男人，不能忍受嫁人，所以才迫切想要修仙：“修仙不是很好玩么？”
和铃第一次听说修仙好玩：“修仙可不好玩，需要做很多事情，不然修仙者这么多为什么仙人却这么少？就是因为修仙需要克己守戒，就好像周有周礼，周人都要受到周礼约束管辖，修仙者也同样要受天道管辖，一个不小心就可能飞灰湮灭。你可知道封神之战？”
芸姚点头：“我知道，是周灭商的大战，商周两边都来了很多仙人助战，死了很多人。”
“没错，封神之战也是杀仙之战，无数仙人只是行错一步就魂飞魄散，千年万年的修为毁于一旦，像我这样的小散修连炮灰都算不上。而且就算没参加战争，也只能闭关百年不敢再下凡尘了。凡人只道仙人好，天道戒律难守了。”和铃观察芸姚的表情问道：“你还觉得有趣么？”
“修仙真的有很多规矩？”芸姚没修过仙，不知道修仙有什么规矩。不过想到修仙可是能让老虎吃素，就知道修仙的厉害了。
“很多规矩，修仙就是要克服本性。比如说我本来只是蜀山一条小蛇，一日听龙辇从天而过，听了龙辇铃声，灵识初开，从那时起我就再也没有吃过任何动物，全靠吸收日月之精度日，有时候饿得头晕眼花也要克制自己。因为一旦吃肉破戒，之前的努力就得功亏一篑，就要重头再来或者走向魔道。如此折磨，一直到我化身为龙才算得意改善，修仙就是不断和自己的本性做斗争。还有就是你修仙的时候，很可能会被其他动物盯上，成为邪魔外道的口中餐，还未有所成就，却已经葬身于他人之口腹。”和铃以自己为例子解释修仙的辛苦，告诉芸姚修仙是违背动物本性的，想要成为仙人就要受普通人都不能承受的磨砺。
芸姚呆若木鸡，因为她是头一次听说修仙这么辛苦，她一直以为修仙就是率性而为，逆天改命，反正只要莽就好了，没听说要克制本性连肉都不能吃：“真的不能吃肉？”
“何止不能吃肉，我现在在辟谷期，连饭都不能吃。”和铃说道。
“辟谷期难道不是不用吃饭，而是不能吃饭？”芸姚表示听说过辟谷期，不就是不吃饭也饿不死的境界么？怎么听和铃的意思，辟谷期不是不用吃饭而是不能吃饭，这不是煎熬么？
“辟谷期乃是专为了克制仙人的食欲。仙人修为高深，法力通天，若是不控制食欲，天下生灵都有倒悬之危，都会成为仙人的口中餐，饮干沧海，食尽生灵，吞山化岚，最后甚至连日月都想要尝一尝滋味。这种事情是天道不愿意见到的，所以要成仙就得先克制欲望。”
芸姚算是第一次听说修仙竟然这么难，老实说克制欲望这种事情比吃苦还难，毕竟大家努力吃苦上进不就是为了满足欲望么？既然要克制欲望又为什么要努力上进，为什么还要修仙？感觉这完全是自相矛盾啊。
第三十五章指点
作为一个逻辑清晰的穿越者，芸姚听完和铃的说法立刻发现了其中矛盾，克制欲望和得道成仙本身就是一个矛盾。
不过芸姚认为和铃也不会解答这一矛盾，只怕只有那几位圣人才会有答案吧，而要见到圣人首先就要修仙，至少也是大罗金仙的境界才有资格面见圣人，得到他们的耳提面命。
矛不矛盾先不管它，毕竟芸姚现在只是个凡人，不能理解修仙之妙，或许矛盾之中自有真意，等自己到了那个境界才会理解，若她胡说八道只会贻笑大方。
“好像确实很难，不过既然这么多人想要修仙，就说明修仙得道的好处足以让大家克服这些难关。不然的话，恩人你又为何修仙呢？”芸姚说道：“所以我也想修仙。”
和铃没想到芸姚会这么说，不由笑了起来，整齐的牙齿熠熠生辉：“你果然是个有趣的人，其实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修仙，自从听了龙辇铃声之后，我的生涯仿佛只剩下修仙一条路了。如果我现在停下来，已经没有其他的目标了。但你不同，你并不厌恶人间，也有很多牵挂，这说明你还有退路，在修仙的时候想要退却绝对是修炼大忌，一旦走上就只能走下去。”
芸姚点点头：“感谢恩人指点，不过我还是决定修仙。”因为修仙是逃避嫁人的最佳出路。
“好吧，如果你真的决定修仙，我建议你去蜀山。因为封神之战的缘故，中原仙人不是被送上了天庭封神，就是已经魂飞魄散，最后一部分基本都避祸去了蜀山。说不定你可以在那拜得名师。”和铃推荐蜀山。
“恩人是什么门派的？”芸姚心想如果拜在相同的门派，那就是师姐妹了，可以拉近关系，显然她是依旧没有放弃以身相许的感恩方式。
“我无门无派，本想要拜入蜀山三星洞，不过三星洞大仙说我的仙缘在中原，所以我已经花了两年走遍列国，可惜还没找到。”说着和铃又一眨不眨地看着芸姚，似乎要判断芸姚是不是她的仙缘，如果是那么自己会从对方身上领悟什么？
芸姚很奇特，绝对不是一般的凡人，可自己毕竟已经修炼千年，都已经辟谷了，又能从一个凡人身上参悟什么？
真的是很难，修仙真的很难，遇到不能突破的瓶颈，就好像在一场决定人生的考试里遇到不会做的难题一样让人急躁。考试的时候遇到不会做的题目还能先跳过，但修仙不是，遇到不能突破的瓶颈不能跳过不管。也就是说修仙是一场没有跳题选项的考试，一旦遇到不会做的题目就会浪费时间，而时间到达之时就得交卷，一旦交卷就再也不能去解答后面的题目，和铃可不想自己在交卷的时候只有辟谷期。
可惜和铃已经遇到不会做的题目了，所以才想要拜师，请老师帮忙突破。可惜三星洞大仙让和铃自己去找，现在和铃找到了芸姚。
“要是有什么我能帮你的，你尽管开口。”既然恩人是在找仙缘，而且看表现是觉得仙缘与自己有关系，那芸姚是义不容辞。
“你可知道你被水鬼盯上了？”和铃突然说道。
“啊？”芸姚一惊，只感觉那种黑线缠身的冰冷感又回来了：“是之前的水鬼？”
“没错，就是之前拉着你的水鬼，它定是发现你的与众不同，所以想要让你做它的替死鬼。”“你如果想要帮我，可以去消灭水鬼。而我会在一旁观战，这样说不定我能参悟什么。”和铃也是大胆假设，如果芸姚是自己的仙缘，那么芸姚肯定有自己需要的东西，用些特殊手段或许能让仙缘显现出来。
“可是在水里我打不过它。”芸姚无奈地说道：“水鬼怕什么？用什么办法能消灭水鬼？”
“用你的先天之气足以给它致命一击，不过这个水鬼是由一团头发组成的，你必须打中头发里的鬼丹才行。在水下你确实不是它的对手，我可以制造一个区域缩小战场，这样你还有一战之力。”
“好。”芸姚是没想到水鬼竟然会对自己不怀好意，好在和铃告诉自己，要是水鬼在自己渡河的时候发动攻击就糟了：“不过我杀了水鬼，你真的能找到仙缘么？”
“不知道，试试罢了。”和铃说道：“我想我是需要一面镜子，你知道什么是镜子么？”
“知道，就是和水面一样可以照出自己模样的东西。”芸姚回答，心想自己可不是一般周人。
“你说你没有离开过，但和你聊天的时候却丝毫不觉得有任何的阻碍，你真的是一个奇特的人族。或许你就是我的镜子，能让我认识到自己的缺陷，然后突破瓶颈。”“只是现在你这面镜子还不够明亮，所以还需要打磨。”和铃认为芸姚这面镜子能通过战斗发挥作用，而她说的镜子显然是青铜镜。
“那我可不能让你失望了。”说起磨镜，芸姚可就来精神了。
和铃只是猜测罢了，但试试无妨：“你做好准备之后就来找我吧。”
芸姚点头，虽然有和铃做靠山，但战斗还要自己完成，这是一次生死相搏，得做好准备才行。先准备好足够的箭，把石箭头磨得足够锋利。
然后开始在脑海中思考如何才能在水中打败一团头发，怎么找到鬼丹，又这么把自己的先天之气打入鬼丹。和铃的描述已经给了芸姚很清晰的战斗思路了，现在要做的就是如何实现这个思路。
在水里，自己的移动速度肯定没对方快，而且对方灵活的头发攻击肯定会很难缠，自己得用箭法和对方拉开距离，然后用白矢贯穿头发寻找鬼丹，最后确定位置上去补刀。
战斗时间必须精确控制，芸姚开始练习默数计时，看看自己现在最多能憋多久的气。从一千一百一十一开始数，默数了480个数字，到一千五百九十一结束，差不多就是480秒。
“八分钟？”芸姚发现自己可以憋气八分钟：“因为还要运动，按照五分钟算。”这场战斗必须在五分钟内结束。
最后就是水中射箭的问题，水中阻力巨大，芸姚知道自己的每一箭都必须是白矢才行，这又是一个挑战。
但芸姚却说不出得镇定，甚至是有些期待，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穿越者不会货与帝王，却也不会明珠蒙尘，也想着一展所长，如此修行的努力才不会白费。
第三十六章驭龙缰绳
芸姚在思考什么时候去和水鬼决战，最好就是等到这个月月圆自己服用了第四份龟壳粉之后，这样自己的胜算就更高了。
就这么决定了，就等月圆之后，反正也没几天了。
接下来芸姚每天努力训练，就好像忘记要和水鬼开战。和铃见芸姚如此沉稳心想此女果然有修仙天赋。若是换了一般人得知要参加战斗肯定会心情忐忑，心态不可能这么稳。
其实芸姚也不见得就真的稳了，她只是擅长调整心态。再说了每天都有美女看，而且还有美女关心自己、磨炼自己，最重要的是这个美女还不吃自己家的小米饭，芸姚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终于月圆之夜到来，芸姚深呼吸，吃下第四份龟壳粉。
《回照神光诀》运转起来，呼吸之间竟吐霞光，很微弱，但一个凡人的呼吸竟然有如此景色，足以惊诧人间。
每次服下龟壳粉都感觉身体被洗涤一清，这种感觉非常奇妙，更奇妙的是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内脏。大部分内脏是没有痛觉的，也没有神经感知的，但芸姚现在却对自己的内脏感觉得越来越清晰了。
这也是天眼通的一种，是内视。
天眼通是一连串的神通，夜视、内视、透视这些都是基本的基本。《回照神光诀》内嵌了一整套天眼通神通，只有真正的圣人才能做到的，通天教主选择了一整套天眼通技能，谁也不知道修炼到极致会是如何。
想要学习一个神通，必须先掌握前置技能以及境界。芸姚如果修仙，就会知道神通对仙人多么重要了，仙人和仙人对决比的就是神通。
天眼通虽然是最常见的神通，但并没有任何一个仙人真正重视过，也只有通天尝试过探求天眼通的极致，并且将一整套的技能都放在了心法之中，期待自己的弟子能够学成天眼通的究极神通。
可惜一场封神战争不期而来，一切都被打乱了，截教万仙再不复从前，大厦倾倒，名存实亡。通天教主也因为这场失败而被幽禁。也是机缘巧合，芸姚作为一个凡人竟然学到了《回照神光诀》，走向了一条无人知晓的道路。
夜视之后是内视，芸姚感觉很不错，现在再去找水鬼决斗胜算更高了。
朱河之中，水鬼也在行动，寻找能克制和铃的方法。既然和铃是化龙，那么可以用真龙的法器镇压之。为了能吃掉芸姚，水鬼也是绞尽脑汁排除干扰。
大清早，芸姚刷完牙，做好了准备，就决定在今天开工之前先把水鬼杀了，打架也不能荒废了大好的一天啊。当家之后才知道什么叫做一天之计在于晨，那是最睡不得懒觉，因为芸姚从来没有脱产过，一有时间就要生产工艺品。
正因为有那么多训练和工作，每天都不能耽误，哪怕是打架也不能耽误正事。
五分钟，速战速决，加上前后准备，争取一个早上解决。
“我准备好了。”背长弓，挂箭囊，赤脚短裙，兽皮腰带，头发扎了两个小发揪，一副文明初期小猎人的模样。
素白的和铃点点头：“跟我走。”
来到水边，和铃一张嘴吐出银光灿烂的龙吟剑，将剑没入水中：“朱河水鬼速速来见。”
芸姚发现随着和铃开口，水中竟然出现了道道圆圈波纹。那波纹不像正常的波纹越来越弱，反而是越远的波纹越是强烈：“这是法术么？”
“是的，龙吟剑乃是我蜕皮化龙之时发出第一声龙吼所成，我可以通过龙吟剑传递我的声音，距离很远。”和铃抽空解释。
芸姚知道和铃是由蛇化龙，然后再化形成人，比黄小虎多了一个过程：“为什么你要先化龙，不能直接化形为人么？”
“可以的。”和铃耐心解释：“但如果直接化形，很难融入人族修士之中，所以我要先脱离妖族才化形。天地将动物分为五虫：毛虫、昆虫、羽虫、鳞虫、倮虫。每一种中又有一族为尊，在人族修士眼中除‘为尊一族’之外全是不入流的角色，我本来是蛇，也就是鳞虫，鳞虫以龙为尊，所以我要先化龙再化形，如此一来才能脱离贱妖身份。”
“那多一个步骤对修行有好处么？”
“好处自然是有的。”可不仅仅是为了提升身份，也是为了打牢根基。
水中有了一片阴影，和铃立刻停住话头，说道：“做好准备，水鬼来了，我现在就把这段河封起来，你下水吧。”
话音一落，和铃双手一抬龙吟剑带起一节河流，水鬼就在这片宛如浮空泳池的范围之内。
震惊于修仙者的手段，但没有浪费时间，芸姚跳入浮空水池中。
水鬼意识到和铃召唤自己过来不是要杀自己，而是要让自己和猎物战斗，这可太好了。本来水鬼已经做好鱼死网破的准备了，没想到自己还有这么好的机会。被强者召唤，不得不来，水鬼知道除非自己离开朱河，不然不可能躲得过和铃，所以它来了。
黑线在水中扩散，整个水池都染成了黑色。
芸姚努力抵抗水的阻力，拉满弓，射出五射·白矢。
箭在水中有明显的轨迹，速度也慢了许多，但贯穿力十足的白矢依旧射中了水鬼，可惜没有什么伤害。水鬼完全是一团头发，根本没有一个能被称为目标的实体。
反而芸姚射一箭的功夫，四肢上已经缠满了黑色头发，连脖子都被勒住，根本动不了了。
上次水鬼根本没有动真格？！芸姚意识到自己根本没见过水鬼的全力，这样密集的头发只怕自己的先天之气都挣脱不开。
不过水鬼去没立刻杀死芸姚，而是射出一道金光打向了和铃。
和铃本来也没在意，毕竟她有千年修行，又有龙吟剑这样的本命法宝，没把水鬼放在眼里。人族修士看不起妖族，妖族也看不起鬼修，更不要说是水鬼这种最低等的鬼修了。水鬼不想着自己修炼，却只想着夺舍人族的身体，这种不思进取的行为根本就是修士的耻辱。
但和铃没想到水鬼从朱河龙宫里偷了个法宝，驭龙缰绳，专门克制龙族。
和铃如果不是龙，这缰绳也没什么伤害，可偏偏她已经化龙，这缰绳就夺去她的自由，封印她的法力。
被金光打中的瞬间，和铃已被拇指粗的缰绳捆成了粽子，仰面倒在河岸上。
芸姚大呼不妙，自己的靠山竟然被绳子给困了个结结实实，这水鬼竟然也有如此谋算？
不妙，五分钟时间已经要过去了一半，芸姚知道要兵行险着了，此时此刻绝对不能犹豫，也不能胆怯，只能莽一波。
第三十七章观念差
靠山没了，芸姚只能靠自己，好在水牢还在，水鬼没地方可逃。此时此刻她依旧坚信胜利属于自己，不是自己被迫和水鬼同行，而是水鬼无处可逃。
然而此时此刻水鬼的头发已经充满整个浮空水池，连弓上都缠满了黑发。现在芸姚根本不可能拉开弓弦，动作已被完全限制。
哗啦，整个水池都在抖动，水鬼正在用力把目标吞到自己的肚子里。
芸姚沉心静气，等待机会。危机之中，出奇地镇定，连穿越者自己都在震惊，看来自己的奇怪阈值也变高了。
小场面，区区水鬼而已，自己怎么可能会输？
心中自信，神意自动，这正是白矢境界的应用，不仅仅是射箭，更是在应对任何困难的时候，也同样要化不可能为可能。
时间并不站在芸姚这边，但她依旧在忍耐。
水鬼以为这个小小人族已经放弃挣扎，也对，不放弃又能如何？她的靠山已被驭龙缰绳困住，肯定不可能挣脱，自己现在就可以吃了她，把她身体里的那股神奇力量占为己有。
胜负已分，是自己赢了，水鬼开心地想着。
但芸姚就是在等自己被完全包裹的瞬间，那时候绝对是她最接近水鬼鬼丹的时候，这就是机会。
事实如此，等到芸姚四肢全部被头发捆住的时候，水鬼放出了鬼丹要吸收芸姚的先天之气。
时间已经超过了五分钟，但芸姚心中的默数却没有停止，一直坚持到了现在。
“啊！”眼看那灰蒙蒙的鬼丹就在眼前，无需再等，先天之气瞬间澎湃而出，芸姚看到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在发光，由内而放的力量从每一块肌肉爆发出来。水鬼的发丝纷纷断裂，再难以限制芸姚的动作。
突然的转变使得水鬼有些发呆，但只是很短的时间，它很快就反应过来准备后退。
想跑？芸姚发现水鬼反应很快，自己来不及握拳刺出，转而用双手去抓鬼丹，改拳为捏，双手死死抓住鬼丹不放，就好像是抓着一只土豆。
水鬼这才意识到不妙，原来刚才敌人是在等自己祭出鬼丹，想逃已经来不及了，鬼丹已被芸姚双手用力箍住。不敢想象那是十二岁女孩的力量，那洁白的纤细手臂就好像两条神龙牢牢控制着鬼丹。
还有点时间，一定要捏碎鬼丹。
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境地，水鬼要吸干芸姚，芸姚要捏碎鬼丹。谁都不想引颈待戮，所以都进行了最后的挣扎。
眼看鬼丹是收不回来了，水鬼决定勒住芸姚的脖子，看看到底是自己先勒断她的细长脖子，还是对方先捏碎自己的鬼丹。
最后的对决，既分胜负也诀生死。
一人一鬼都豁出去了，芸姚使出倒拔垂杨柳的气势外加白矢的神意，物我两忘，十指连心，双眼几欲冒出火来。
生死存亡的关头，谁先松手谁就死！
轰！
水池消失，水将芸姚冲到了岸边，一缕头发还缠在她的脖子上，她的手中是已经碎裂成两半的鬼丹。两手抓了一把污泥，鬼丹碎裂后变成了烂泥。
“咳咳。”浑身湿透，狼狈不堪，芸姚用力支起身子，跪在岸上吐出混着泥沙的河水，再把紧紧勒住脖子的头发全部拉扯下来，摸了摸脖子，没断，就是有点火辣辣。
赢了，但芸姚看着断作两节的弓欲哭无泪，这可是老师的弓啊。不过弓断了就断了，和铃的安危更加重要。
“你没事吧？”芸姚感觉自己声音都哑了，见和铃躺在岸边被捆了个结实，直挺挺地扭来扭去，像条毛毛虫，怎么也挣脱不开。
“这是驭龙缰绳。”和铃无奈地说道：“这种缰绳是专门针对龙族的，一旦被套住龙族就没办法逃脱。”
“没办法解开么？”芸姚说道：“那能不能切开？”
和铃摇头：“只有一种办法解开，认主。驭龙缰绳本就是收服龙族的法宝，水鬼并没有认主，所以没法解开，你若能让驭龙缰绳认主，就能松开缰绳还我自由。”
“怎么做？”芸姚徒手抹了一把脸，擦干头发上滴落的水珠，问道：“是不是要滴血认主？还是要炼化？”
和铃发现芸姚真是很奇怪，说是没出过远门，可总能说出似是而非的东西，这滴血认主和炼化一般人怎么会懂呢？她不知道芸姚穿越前看过不少修仙小说，里面都这样，一开始捡到宝就是滴血认主，到了后期捡到宝就是炼化，不同的时期收服法宝的方式是不同的。
“你也没有炼化法宝的法力，滴血认主吧，虽然成功率不高，但驭龙缰绳也不是什么高端法宝，应该能成功。”和铃躺平说道。
芸姚立刻咬破手指，挤出血来。血滴在了绳索上，发出淡淡的暗金色光芒，然后这股光芒化为箭芒没入芸姚眉间。
感觉到了，缰绳就好像是自己身体外的器官一样，芸姚从光芒中学会使用套索的办法：“听我号令，松开。”
言出法随，绳索立刻就松开了。
和铃恢复了自由，她是没想到芸姚竟然一下就成功了：“你果然很奇特。”
“血滴下去，我就一下子知道缰绳的用法了，这缰绳正是我需要的，有了缰绳，我就能随心所欲地控制马车了，真是个好宝贝，能为我节省学习驾车的时间。”打了一个怪捡到一件装备，虽然是个提升驾车技术的法宝，但在这个时代是很实用的。
“不仅可以让你驾驶马车，如果你有需要，你还能来骑我。”“从今往后，我就是你的坐骑了。”平淡的语气却说出了惊人的话语，和铃是一本正经地宣布了出乎意料的事实。
“啊？”芸姚呆若木鸡，她可没想到会有这样的意外：“怎么会呢？”
“驭龙缰绳不仅仅是锁住了我的身体，更是锁住了我的妖丹，所以我才不能运转法力。如今缰绳认你为主，我自然是你的坐骑。”
芸姚发现和铃竟然一点也不生气、很平静，心中奇怪，口中是忙不迭地道歉：“我不知道会这样，对不起，能不能撤回？”很心虚，心里虽然有些窃喜，但芸姚并不希望强迫和铃做违背意愿的事情，再说坐骑在芸姚观念里就是低人一等的，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她认为和铃现在肯定是气过了头，所以才会如此平静。设身处地，如果芸姚发现自己成了某人的坐骑，一定会气疯的。
“不可能撤回了，就算毁掉缰绳，我的修为也会受损。”和铃依旧平静。
“那有没有其他办法还你自由？”芸姚追问。
“等你成仙之后，法力足够的话可以解开缰绳对我妖丹的禁锢，当然也可以等我法力提升之后强行破开禁锢，只有这两种办法。”和铃发现芸姚表情非常后悔，说道：“你不用过意不去，是我让你滴血认主的，我知道一旦成功会发生什么，所以我并不生气。”
“你难道不觉得受到侮辱么？坐骑也太伤自尊了。”
“天庭的龙族坐骑很多，其中不乏修为比我还要高深的真龙，你为什么觉得成为坐骑会是侮辱？”和铃表示不能理解芸姚的想法：“你还真是奇怪，总是能提出一些只有修仙者才知道的事情，但又对修仙环境一无所知。”
听这话，和铃真的是没在生气？显然两人还没有默契到互相理解的地步，观念相差很大。
第三十八章事半功倍
芸姚没想到自己一场战斗下来不但是捡了一条法宝缰绳，更是捡了一条漂亮的小龙女坐骑，而且对方一点也不生气，反而是让穿越者陷入了自我怀疑，难道真的是自己少见多怪？
和铃很平静，心想两年来自己在中原苦寻仙缘却毫无收获，在这小小朱河遇到了芸姚，之后接连发生诸多事情，看来芸姚真的就是自己的仙缘，只是自己还没有参悟。
看芸姚比自己还激动，和铃想起了之前芸姚为了救别人差点害死自己的画面，第一次见到因为别人的境遇而着急的人，或许继续打磨她就能映照出自己未来的仙途。
“收拾一下吧，不是还要做事么？”和铃让芸姚先去洗洗，现在她身上全是泥沙。
虽然和铃成为了芸姚的坐骑，但芸姚肯定不会真的去骑，就像歌里唱的那样：我有一条小龙女，我从来也不骑……
先不考虑和铃的事情了，既然本人都不在意，那自己还是先想想怎么和老师交代吧，自己把他的弓搞坏了，肯定是水鬼的头发弄断的，只是那时候生死相搏芸姚也没注意。
现在还早，虽然刚才一战非常惊险，但其实只花了很少的时间，真的只是一天开始之前捎带地打了一架，并不能影响一天的日程安排。
当来到草庐的姬舍得知自己的弓被折断之后，并没有生气，而是说道：“也差不多该换一把弓了，二十石对你来说确实太轻。”他还以为是被芸姚不小心拉断的，毕竟自己的弟子是个蛮力小妹。
怕师父他们担心，芸姚也就没说自己和水怪打了一架。
“你脖子什么这么红？”姬姜却细心地发现芸姚那细长的脖颈上有一圈红印。
“肯定是昨晚睡觉衣领勒出来的，肯定是睡相太差了。”芸姚骗过了师母，继续听师父教导，他们要开始制造新弓箭了。
“弓的材料山里倒是都有，就是好弦难求，这次我们至少要做三十石的弓，争取做到四十石。却没有这么强劲的弓弦。”
芸姚想到了水鬼的头发，于是立刻拿了出来。
姬舍竟然看不出这是什么材料：“像是头发，可怎么会这么长这么有劲？这些东西哪里来的？”
“河里冲上来的，我也不知道是什么，觉得坚固就留下来了。老师，能做弓弦么？”
姬舍再次检查，摸了摸，拉了拉，看了看，最后说道：“几股拧成一股的话，足够了。这样一来材料就齐全了。明天开始我就不来了，得进山准备材料，你好好修炼，顺便把这些黑线拧成弓弦。”
勒住芸姚脖子的这圈头发是水鬼最强的一撮头发，芸姚用先天之气去拉才能拉断，只靠蛮力拉不断。
头发很多，做弓弦搓搓有余，芸姚甚至想着是不是给自己做个弦乐器，陶冶陶冶情操？后来她想起来自己根本不会弹琴，更不要说制作乐器了，完全一窍不通。
但芸姚自然不会承认自己无能，反正穿越到了西周，她可以重新定义音乐，她完全可以把噪音说是音乐。谁让她穿越到了有史以来的源头呢，就在芸姚躲在自己房间里没事偷着乐的时候，门被敲响了。
肯定是和铃，因为今晚草庐里就她们两人。
“找我有什么事情么？”芸姚打开漏风的木板门，发现果然是和铃。
和铃一直住在向南的房间里，她也不需要被褥，只需要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就够了，之前几晚上她担心芸姚会分心所以没来找过芸姚，如今水鬼已死，她就不用再怕打扰芸姚。
“既然我要在这里长住，我想我们可以在一起双修。”和铃淡淡地说道，声音和她身上特有的兰花香包围过来：“你的先天之气于我有益，我的丹铃也能助你稳固基础，各需所求。”
果然是一千年的修为，还真是大胆，一开口就是双修。芸姚是又惊又喜，最后脸上的笑容完全绷不住，后槽牙都看得见了：“进屋聊。”
和铃发现芸姚正在摆弄水鬼的头发，头发就放在榻上：“你在干什么？”
“做个弓弦，还想着要不要做个乐器，后来才发现原来我根本不懂音乐。”芸姚自嘲地说道。
“乐器？”和铃却好似想到了什么：“你若要制作乐器的话，我可以帮你，我的龙吟剑有辨音之能，可以帮你调准乐器。”
这位恩人总是这么一本正经，芸姚发现和铃真的是听不懂什么是玩笑什么是认真，并不懂得气氛。
“乐器以后再说吧，还是先修炼吧。我以前就是一个人修炼口诀，先天之气就运转了，我不懂怎么双修。”芸姚瞪大眼睛，满脸期待，显然满脑子都是不正经。
“我们只需对向而坐，两人的吐纳节奏就能达成同步，这便是双修。”这是一本正经的双修，并没有芸姚期待的少儿不宜的情节。
就这？还真是有些小失落呢，穿越者心里是存在着一些不切实际的彩色幻想。
两人面对面盘坐，很快入定了，一时间房间内是铃声阵阵霞光漫漫，两位美少女都是面带静谧，气缓若涓，呼吸之间配合无间，虽是初次双修，但并无凝滞，默契自生。
铃声带动先天之气，先天之气带动法力，虽为两人却如一体，只是简单的配合，却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虽然和芸姚想象中的激情双修不一样，但效果却立竿见影，芸姚只感觉修炼效果比以前好了一倍，铃声牵动之下，先天之气加速运行，事半功倍。
接下来几天，芸姚乘机向和铃请教了更多的关于修仙的事情，终于对西周修仙的情况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
关于修仙，不同的物种都有不同的方式，之前和铃就说过妖族可以直接化形为人，也可以先提升一下自己作为动物的等级，比如从蛇升为龙，从虎升为麒麟，从鸡升为凤凰，从昆虫升为玄武，然后再化形为人，就能提高自己在人族修士眼中的地位了。
和铃认为这个步骤是很有必要的，因为人族出现之后，修仙界就是人族为尊，人族修士的强者强得不讲道理，把妖族修士甩在身后。
“虽然自洪荒起，妖族数量一直稳居第一，但人族崛起之后，妖族已经示弱。特别是圣人一出，天地气运、气数都承载于人族，人族天赋之强力压三界。封神之战后，天庭更是需要人族香火，人族越发重要，人族修士也越发傲慢，于我妖族矛盾愈深。我只想一心修仙，并不想卷入人妖之争，所以先化龙再化形为人，以龙女身份行走天下，人族修士便不会为难我了。”
芸姚听后都替恩人心酸，觉得人族修士不应该歧视妖族，特别是不应该歧视长得好看的女妖精。
第三十九章神通之说
说了一些人族和妖族的矛盾，接着和铃又解释了一下修仙的一般境界：“封神大战之前，修仙方式有天地人鬼四种，大战之后分为天地人神鬼五种，也就是天仙、地仙、人仙、神仙、鬼仙。仙之所以为仙，因为仙人跳出三界五行，不受生老病死之苦，至于搬山填海、腾云驾雾都不过是仙人修炼的法术罢了，不是大道。”
仙人并不追求力量，力量只是仙人求仙的副产物，仙人追求的是至高境界，是跳出三界不入五行，是永远逃离痛苦，而如何达成这个目的，答案就是修仙。
“你们人族修士一般来说有结丹，辟谷，元神三个境界，有这三个境界就能算是人仙了，接下来就要渡劫。很多修士都选择一辈子留在元神境界，因为渡劫太危险了。当然如果渡劫成功的话就是地仙了，在地仙基础上继续修炼突破就是天仙。至于鬼仙，其实是修炼失败兵解之后元神不散，不过鬼仙毕竟不入流，所以不管是四大仙还是五大仙都排列在最后。”
“那天仙还有什么境界？”芸姚很好奇，听只要三个境界就可以渡劫成仙，觉得成仙也不是很难。
“应该就是大罗金仙和圣人了吧。”和铃说道：“我可不敢有那么高的奢求，甚至都不奢望渡劫。自圣人立三教之后，除了有门派靠山的修士，散修少有渡劫成功的例子，说是万里挑一也不为过。”
芸姚却有些跃跃欲试了：“好像不是很难。”
“对你们人族来说确实不难，百年之内结丹，二百年辟谷，五百年修出元神的人仙数不胜数。但我们妖族却有很多修士修炼千年都被困在辟谷期再难精进。”和铃也是这个情况，这是她的痛处。
“放心吧，我们可以在修仙路上团结作伴，共同进步，一起成仙。”芸姚安慰和铃说道：“到时候要是你先成仙，那你就罩着我，要是我先成仙就我罩着你，总之修仙之路并不孤独。”
虽然听不懂芸姚说‘罩着’是什么意思，但大概就等于互相扶持吧，看芸姚情真意切，和铃也不由生出一股暖流来，便说道：“你果然就是我那面镜子，你既有心，那就要努力磨炼自己，最后才能让我通过你找到仙缘，才能通过你照出我自己来。”
芸姚刚想点头，就想到了现实的问题：“我现在除了心法外什么都没有，恩人能不能传我一两个神通？”
和铃摇头：“最好不要先急着学习神通，对修士来说神通很关键，切记不能急躁，因为神通讲究一个通字，神通和神通之间需要搭配才能联通，若是搭配不当导致不能通透，反而还会阻碍自己的修行。”
芸姚倒是第一次听说神通还有这个说法：“为什么？神通不就是法术技能么？不就是居家旅行杀人放火必备能力么？”技能而已，怎么可能会影响修炼呢？
这倒是问住和铃了，因为她也是听别人说要注意神通，但她还真没问过为什么要注意。所以柳眉皱起，陷入沉思，想要组织一下语言再做回答。
“你看门前朱河。如果把人比作朱河，那么修炼之人的法力就是河水，你的境界越高河水越多。朱河有直道有弯道，歪歪扭扭流向东海，直道和弯道就是神通，神通决定了法力的方向，决定了仙人修炼的高度。”和铃想了小半天，终于想到了这么一个比喻来。
“决定法力流动方向的不是心法么？”芸姚却不明白，她觉得心法才是河流方向。
“心法是水源，并不决定你的法力最后会以什么一种形式呈现出来。”
好像有点懂了，心法是修炼法力的，而神通是法力的呈现方式。要是呈现方式不对，法力就发挥不出来，就会反过来影响自己的修为？
“是不是说心法境界决定了我们的法力上限，而神通决定了我们达到目标的方法？方法不对，法力再强也到不了目标？”
和铃点头：“你很聪明，我就是这个意思。因为神通一旦选择就不能改变，而修仙者每一个阶段都必须要掌握神通，所以一旦选错神通就很难真正到达最高的仙道，除非你志不在此，不然我不介意你现在就选择神通。最好是寻到名师之后再决定不迟。”
“好的。我还真不知道这些事，还以为神通就是普通法术，学了也没关系。”
“神通和法术有天壤之别，法术是对外物施展法力，是用法力去影响外物，对修士自己没有什么影响。但神通不是，神通也可以称为通神，乃是通向自己的神魂，神通不但是对外更是对内的。你若是想要学习法术，自然可以，因为法术只是对外的。”
原来如此，神通还会对内，怪不得能决定法力的方向，决定修士的修为呢。
“每个阶段都要学习不同的神通来辅助自己的修炼，所以神通的搭配非常重要，因为只有修行的神通足够匹配才能让大量的河水流入东海。如果没有选对，河水不但不能流入东海，还可能溢出来或者在原地打转，贻害无穷。”
其实和铃的比喻并不准确，因为神通的影响其实更加抽象，并不是那么具体。
如果要做比喻，应该是一个巨大的多期工程。心法境界就是资金和土地，心法越好累积资金越多，能够建立大楼的土地也越多。而神通就是大楼的设计图，如果神通不搭，那么第一期可能是园林风格，第二期就成为了哥特风格，第三期就是科技风格，最后工程完成，风格却乱七八糟，只会令人厌恶。
仙人也是如此，心法好，法力高，学习神通的资本越多，选择越多。但如果神通不匹配，那么最后这个仙人就难以形成一种贯通的抽象的气质，或者说是‘神’，一个无神的仙人纵然法力很高，也会被天劫劈死。
建筑丑被人讨厌，仙无神就被天道厌恶，被人讨厌不会死，被天道厌恶会死得很惨。
所以一套配合的神通才能建立一个仙人的神，一种气质，一种品质，才能在修仙之路上走得足够远。仙人的神就和民族的魂一样重要，神通之要并非和铃所言之实体，而是托实为虚。
这才是神通的真正作用，是引导仙人产生站立天地之间的神魂，虽然这种东西摸不着看不见，但绝对是存在的，也绝对是天道有意引导。
第四十章弓人
芸姚问了很多问题，和铃也是知无不言，但一些问题和铃也不知道答案，所以芸姚也是似懂非懂，但总算对这个世界的修仙体系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而她的小目标就是结丹。
现在大部分仙人都跑到蜀山一带去了，在中原这块地界基本是看不到散修了，只有天庭封的神，中原已从洪荒时代走向了天庭时代，从无序走向了秩序，封神战争就是分界点。
芸姚后悔没有早一千年穿越，早一千年的话或许自己还能拜入圣人门下，当然也有可能卷入封神战争，运气好点到天庭做个神或者被削去顶上三花修为大损，运气不好直接成炮灰。封神之战对仙人来说就是一计狠狠的巴掌，断绝了他们逍遥三界的状态，让他们知道了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仙人虽然跳出三界五行却也不是可以任意妄为的。
如今封神之战已经结束，人族大兴，人族香火成为了一种新的非常热门的修炼方式。
把自己的修行和人族气数绑定在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成为了神的主要修炼方式，只要人族保持大兴，天庭就不会受到天道的威胁。
虽然不能学神通，但芸姚还是希望能请和铃传授几门法术，和铃并不小气，不过她的法术都是和声音有关系。所以芸姚还得学习个乐器，于是她之前打造乐器的想法可以用得上了。
制造个琵琶吧，反正连琵琶妖精都有了，这种乐器自然早就存在了。
一边是打造弓箭，一边是打造琵琶，芸姚是忙得不可开交。
不过芸姚却发现自己的老师并不满意，虽然材料准备好了，但制作出来的成品却令老师皱眉头。
芸姚觉得很好啊：“老师，这把新弓有什么问题么？”
“不好。”就这两个字足以说明老师的不满了。
芸姚却看不出不好：“比之前的旧弓好多了。”
“是比之前的弓好，但之前的旧弓是我用的，而现在是要为你制作一把弓，这把弓不好。”姬舍是知道自己的手艺配不上弟子：“我虽然会制弓，但手艺终归是有限的，本来我想要制一把三十石的弓来，却总也做不出来，这就是我手艺的极限了。这种弓于我来说已经够用，却不能发挥你的实力。”
所以不好，非常不好。
芸姚倒是不在乎，她并不挑剔，有的用就可以了。不过她心知如果自己这么随便将就，肯定会被姬舍批判一番，说她不上进。
所以穿越者问道：“那如何才能制作一把好弓？”
“只能找专业的制弓人了。”姬舍知道自己的手艺是有限的，他解释到：“制作车轮的人可以教弟子制作一个车轮出来，但并不能把如何让车轮顺滑的经验传给弟子。制作弓也是这个道理，我虽然能制作出弓箭，但比起专业制弓人来说却掌握不了真正的宝贵经验，所以难以制作一把适合你的好弓。”
“看来只能去国都了。”芸姚知道优秀的工匠肯定都住在国都里。
姬舍也是这么认为的：“我会去国都好好寻访，一定要制作一把配得上你的好弓，不然你的箭术不可能全部发挥出来。”老师对芸姚有相当高的期待，所以是全力支持，连弓的制作都要精益求精。
“辛苦老师了。”
姬舍是想到就做，立刻联系车人去国都走一趟寻找制弓的专家。
制作琵琶倒是没有遇到什么问题，和铃对声音的感知已经到了可怕的境地，由她亲自调整的乐器能演奏出绝对精准的曲调。
“我教你的两个法术，一是以声御人，一是幻声。”和铃说道：“都是以你现在的水准能够使用的，用不了多少法力，只要配合曲调就能使用。”
芸姚磕磕绊绊地开启了学习琵琶之旅，好在穿越之后芸姚已经没有以前那么浮躁了，凡是学习的事情她总能静下心来。不知道是因为和铃教得好，还是芸姚天赋好，总之芸姚学得很顺利。
“虽然还没有乐人弹得好，但至少已经可以完整弹下来了，接下来就是熟练技巧，若是你真有心在音乐之道探索，可以尝试融入感情。”和铃说道：“音乐的三种境界，匠之境界，自然境界，仙之境界，你可以参考。”
“我会考虑的。”芸姚现在连匠之境界都没有达到，不用考虑太远的事情。两首曲调反复练习，一连好几天却还是没等到老师回来。
车人倒是回来了，他带话回来说老师住在了张女家，就是那个右脸有胎记的可怜姑娘，因为小宗的背叛失去了很多亲人。
张女很感谢芸姚的救命之恩，所以姬舍去国都寻访制弓人的时候，张女也在帮忙。只是姬舍想要找的是制作弓箭的专家，要求太高所以一直没找到，找到就会回来的。
一直到第十天，姬舍才带着三辆车回到了草庐，一辆车运人，两辆车运货。他带来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家，白白胖胖就好像是老神仙一样，笑眯眯得很和气。
“老师，这位老丈是？”
“这位是弓人司曲老丈。”姬舍对老人非常尊重，因为这位司曲老人家就是他千辛万苦找回来的制弓专家。
司曲没有说什么，只是笑眯眯地打量芸姚，听芸姚叫姬舍老师，他就知道自己是要为这个小丫头制作一把强弓。他直接走到芸姚面前说道：“你是朱女吧，打开双手让我看看。”
“哦。”芸姚不敢不从，谦逊地打开自己的双手，她的手上并没有老茧，因为《回照神光诀》的缘故，身上的负面状态不会积累，只要到第二天就焕然一新。
真是奇特，一点也不像是练家子的手，如果不是出于对姬舍人品的信任，司曲甚至会怀疑姬舍是在忽悠自己，因为这双手太好看了。
“矢，取夹木出来。”一个瘦黑的小年轻立刻从行礼木箱中掏出一根木头来，小跑站在司曲的面前。
“给她。”
小年轻看了芸姚一眼，又看到了和铃，黑脸都红了。
芸姚接过整根木条不知道该干什么，茫然地看着老人，等待对发号施令。
“你抓住两端，将它弯过来看看，用全力。”这是要考验芸姚的力气是不是真的需要一把强弓。虽然他被姬舍邀请过来，但眼见之后还是有怀疑，他不相信眼前的小丫头就是姬舍所说的绝世射手的璞玉。
第四十一章射手与弓
矮胖老者司曲一下车就开启了检验模式，如果芸姚没达到要求，那么他肯定头也不回地离开，连行李也不用卸下来。
芸姚看着手里的三指宽、一掌厚的木条，心想这个还需要试么？双手握住两端用力往下折。
啪！
芸姚刚刚用了五份力道，夹木就断掉了。
司曲圆脸上的皱纹凝固了，眼睛终于睁开，上上下下打量，然后笑了：“哈哈，姬山人确实没有骗我，这确实是绝世射手的好苗子，我没来错。”
一旁的名为矢的黑小哥也目瞪口呆地点头，他可知道夹木的强度，他用最大力气也就是把它掰弯，根本没能力掰断。
“老丈，这不用我赔偿吧，是你要我用力的，我才用了一半力它就断了。”芸姚无辜地说道。
“一半力？”司曲一愣，然后又哈哈大笑起来，皱纹挤在一起：“矢，搬行李，看来我们要住一段时间了。”
“是，老师。”这位黑小哥也是制弓之人，是老丈的弟子。
两辆车上全是制作弓的工具和材料，这位老人可是专家，光是工具就有两大箱子，全部搬运到庐里。
“我来帮忙。”芸姚的力气不用白不用。
司曲知道自己来对了，不过他没有立刻进入工作，而是先观察芸姚射箭的习惯和动作，并且他还带了好几把弓让芸姚试射。
“感觉如何？”每次用了司曲的弓，他都会这么问芸姚，询问她的感想。
好用，说不出来到底哪里好，但肯定比老师制作的弓要好用：“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就是觉得很好用。”
“说不出来可不行，想要成为绝世射手，不但要了解自己，了解弓和矢，更要了解你和弓之间的联系，体悟弓给你的感觉，不然一直这样浑浑噩噩终究是不能成为绝世射手。”显然这位制弓大师也有着一套自己对射手的理解：“我让你试射不同的弓就是为了让你体验其中的差距，如此一来你才会知道自己想要一把什么样的弓。”
专业，姬舍听了连连点头，他以前是士兵后来是山人，并没用享用过任何的定制弓，并不了解弓与弓的差距，但他觉得司曲没说错。自己可以教芸姚射术，但交不了芸姚如何挑选弓箭。
好吧，芸姚也只能细细品味了，顺便上司曲的弓课。
姬舍教芸姚的只是射，司曲教她的是弓，完全就是两门完全不同的课，都非常有深度。
“弓有六公，矢有八矢，也就是六种不同的弓，八种不同的箭，不同的弓有不同的品格，不同的箭也有不同的神韵，就像每个射手都有不同的性格和习惯一样，所以选择弓箭的时候必须要选择适合自己的弓和矢才能发挥射手的最大威力。”司曲说道，然后他开始讲述六弓八矢的内容。
这些知识有助于芸姚了解自己在使用不同弓箭的时候产生的感觉，只有掌握了不同的感觉，才会知道自己最适合哪一种搭配。
这可是西周，已经细化出这么多的说法了，芸姚除了佩服也无话可说。感觉就好像是配眼镜一样，要选择合适的舒服的重量适中的镜框，也要选择价格合适品质不错符合自己眼睛度数的镜片。
所谓的感觉，其实就是互相之间是不是默契，是不是合适。
虽然之前姬舍说过善射者不择弓，但专门制作弓箭的匠人显然不会认同这种说法，不择弓就发挥不出射手的实力，要发挥全部实力就必须择弓，而且要择得非常仔细才行。再说了芸姚也没到不择弓的水平，不然姬舍也不会为了弟子专门请专家回来。
“……六弓中以王弓最为霸道，八矢中以杀矢最为险厄，但绝世射手不一定是要用最霸道的弓和最危险的箭的。”
芸姚把这些记在心中，仔细地感受不同弓的差异，寻找适合自己的弓箭类型。
司曲暗自点头，姬舍是个名师，芸姚也是个高徒，他能看出芸姚潜力无限，如果她能成为绝世射手，那自己的弓也能名传千古，自己也就死而无憾了。自己绝对要拿出全力打造一把绝世好弓，一定要拼了老命去做。
感觉是越来越准确了，以前芸姚只知道射箭，也不懂如何判断弓的好坏、箭的优劣，但现在她可算能说点一二三四出来了。
只有经过不断地试射不同的弓，累积经验才能有这个认知，从而了解到弓箭与弓箭的差别。同时芸姚是越发清晰地感觉自己想要一柄什么样的弓了，通过试射，她的需求也越来越清晰了。
强度只是其一，拉弓的时候还要够快，而且弓身最好重一点，当然握把最好可以替换因为自己以后还要长大，手也会变大……
一次次地射击，芸姚心中的思路清晰了起来，只有把这些需求转告给司曲，弓人才能量身定做出一把好弓。
“孺子可教。”司曲见芸姚这么快就领悟了要诀，也是非常高兴，因为有些射手一辈子都不能领悟他的教导，只知道射箭却根本领悟不了差异和不同，一辈子也不能了解自己需要一柄什么样的弓。
制弓的大师也不是射手肚子里的蛔虫，他们确实能制作厉害的弓箭，但也需要射手够聪明才能让制弓人知道他们的需求。射手说不出需求，制弓大师总不能无中生有吧。
如果连射手都不知道自己需要什么，制弓大师真做出来了，射手只怕也不会满意，反而败坏大师自己的名声。
“优秀的制弓人为优秀的射手制作弓箭。”司曲说道，终于可以开始了。当然这是高情商的说法，低情商的说法就是聪明的制弓人绝对不给笨蛋射手制弓。
司曲是鲁国最优秀的制弓人，而芸姚也是个聪明的射手，两人合作非常愉快。芸姚已经说出来自己的需求，现在轮到司曲展现真正的技术了。
“大弧强弓，黑色弓弦，重、快、强。”当司曲握住工具的一瞬间，他就不再仅仅是个可爱的小老头了，而是鲁国最强大的制弓之人，请他制弓的诸侯多如过江之鲫，但他只为真正的射手制作适合他们的弓箭。
就在小院里搭起了工作台，在徒弟的配合下开始制作，属于匠人的强烈气息弥漫草庐，令人敬畏。
第四十二章收礼
弧弓和王弓一样都是强弓，至少三十石起步，两者不一样的地方就在于王弓霸道，而弧弓更灵巧，两者都属于六弓之一。
选用鲁山之木，犀牛之角，采邑之竹，材料虽然不稀奇，但在工匠手中这些寻常材料通过加工和粘合将会被赋予新的生命。
姬舍是叹为观止，比起专家，他的工艺技术完全是班门弄斧，不登大雅之堂。观看司曲的工作就是一种享受，这绝对不仅仅是技术，更是一种境界。
连龙女和铃都在观看，当然还有采邑里的士和野人的孩子，都聚在篱笆外面比过腊八节都热闹。
腊八节是西周的春节，现在还没有春节的概念，所谓的腊八节就是祭祀八位先祖和神仙，也不喝腊八粥，只是因为在夏历腊月，也就是农历最后一个月举行，所以叫腊八节，在腊月祭祀八位神仙的节日。
至于腊八节具体在腊月的那个时间段举行，这全看情况，由诸侯自己决定。
所以腊八节算是西周的春节了。
司曲在众人面前展示技术也丝毫不怯场，全身心投入工作之中，经常不知不觉之中已经大汗淋漓。
为了让这位老人家能有体力，所以芸姚也是下了血本，咸鱼咸肉不断，每顿都有，司曲倒是不以为意，以前贵族请他花费更甚，自己吃芸姚一些咸鱼咸肉根本就是便宜她了。
因为盐分补充足够，老人家精神面貌不错，每天工作都精神饱满。他和弟子现在住在向南的草庐里，和铃则搬到了芸姚的房间里，毕竟她们晚上要双修。
弧弓成型之后，还要不断调整，确保拉弓的时候两边的力道是相同的，避免弓弦受力不均衡，导致箭支乱飘。
其实射箭真的很讲究手感，毕竟现在的弓都是手工制作没有精密的校准，射出来的箭往哪飘都是随缘的，只有经过使用磨合之后才能真正掌握一把弓的品性。
不过在弓完成之前，芸姚这里却迎来了一位奢华的客人。
那位张女带了一个车队的人浩浩荡荡地前来感谢芸姚的救命之恩。
“你何必这么客气呢。”芸姚没想到对方送来了大量的小米和布币，这叫她怎么收藏？他们家的仓库都没这么宽敞，足足三车，还有一车杂货。
“如果不是你救了我，我就不能为哥哥报仇，这是你应得的。”张女变了许多，已经不是那个患得患失的远嫁鲁国的小姑娘了，她坚强了，也果断了。
“那我就不客气了。”芸姚说道。她有些奇怪，因为她发现有两个眼熟的女人也在车队里。出事那天，芸姚运了两拨人渡河，第一拨是一对好似母女的女人，现在她们竟然也在张女的队伍里。
这也太巧合了吧，芸姚的记忆力非常不错，肯定不会记错的。记得当初张女的哥哥很警觉就是防着外人，担心有人对他们不轨。
奇怪。
不过芸姚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显得受宠若惊，然后很不客气地收下了这笔横财。
“就算你救了人家，也不应该收这么多礼物。”姬姜觉得芸姚有些过分了，谢礼太多了，价值都快超过芸姚的采邑了。
“我当然要收下，这样全天下的人就会知道救人是有好报的，就会纷纷效仿我，天下风气才会变得更好。”芸姚表示这是一千年后孔子他老人家说的，自己收下这些贵重礼物完全是为了弘扬社会正气，竖立道德楷模，让天下人效仿自己多做好事。
这？！不仅是姬姜，连其他人都愣住了，他们倒是没考虑过影响的问题，没想到芸姚救人收礼都能说出一番道理出来，果然非凡人。
司曲更是笑道：“现在我相信你真的克牟于垄了，你的事迹已经在国都传开了。”因为丈师一首《朱女克牟于垄》已经传开，前因后果非常清楚，而且内核是‘替天行道’这么高大上的思想，所以传播得非常快，都已经被鲁国史官记录到国家历史里了。
在西周人看来这个故事非常精彩，传递的核心思想也非常符合西周现在的精神面貌，毕竟就在前不久周也是替天行道干掉了殷商，也是以正伐邪，就和诗歌传唱得完全一样。
芸姚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小有名气了。
司曲觉得芸姚非常有意思：“你看待天下的想法很独特，却又有一种令人醒悟的敏锐。”
“老丈过奖了。”
张女要住下来，所以车子围成一个简单的城墙，然后在里面搭起简单的帐篷，因为气温不低，所以也不用担心晚上会受凉。
皮革帐篷里面用薄薄的丝绸罩住，温火薰草以防蚊虫。张女是有钱人家的孩子，现在嫁的也是有钱人，出行非常气派，甚至不同的食物都由不同的人端着，一人出行带了五十个家臣。
如今宋国那边已经传来消息，胆敢试探周礼底线的张家小宗已被全部干掉了，张家的财产都是张女继承的，除了爵位没了之外，一文钱都没少。
所以张女现在是财大气粗，连夫家也得给她面子。在西周，嫁妆属于女子的私人财产，夫家是无权插手的，所以嫁妆多的女人在夫家地位就高，嫁妆少地位就低。现在张家的所有财产和封地都成了张女的嫁妆，她在夫家的地位比丈夫还高，公公婆婆对她，比对自己亲儿子还亲。
所以张女拿出这么多财物感谢芸姚，夫家是一个字都不敢说的，因为张女的财产她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奢侈，芸姚发现张女身边竟然还带着一个冰箱。准确来说是一个装有冰块的青铜鼎，里面冰镇着水果和鲜鱼肉。
这是生鱼片啊，芸姚意识到真正的西周贵族生活也是她想象不出来的。
自己不羡慕，自己要修仙，自己要看穿红尘，芸姚自我催眠免得眼红。其实她没必要眼红，因为贵族也就这点好显摆了，平时里吃的也就那样。
“不用客气，吃吧。”张女邀请芸姚来到自己的帐篷里，家臣们各司其职，每个家臣都有工作，家臣的数目也说明张女家确实是有钱到了一定的地步。
让芸姚在意的还是那两个熟悉的陌生人，一边吃着水果和生鱼片，一边悄悄观察她们，担心她们对张女不利。
“不如让两位祝由巫女来为我们算算命数吧。”正聊着天，张女又开始搞封建迷信了。
芸姚知道她是宋国人最吃这套，连结婚前还在占卜，没想到现在还来？
当两个熟悉的陌生人站出来之后，芸姚可算搞清楚她们的身份了，原来她们是巫女，一个专门为人占卜吉凶的人群。
第四十三章价值几何
巫女，这可是正规职业，而且身份相当尊贵，就算是天子在遇事不决的时候也得请教巫女。不过算命这种职业不限多的，芸姚记得丈师给她上课的时候就教过她帮诸侯算命的职业有不少，不同场合由不同的人来算，很是细致。内廷归内廷，祭祀归祭祀，丧葬归丧葬，战争归战争，当然具体分类不仅如此，还有分性别的，专门给男人算的，也有专门给女人算的，这样做的好处就是没人可以垄断天命的解释权，算命的人多了，就没有了垄断，周也不会重蹈商的覆辙。
如今占卜这种事情已经不如殷商时代狂热，但听天由命并没有退出周人的生活，依旧有很多周人喜欢占卜，爱好占卜。
更何况张女本来就是宋国人，殷商遗民，刚刚经历过一场悲剧，此时定然是极度缺乏安全感，急需占卜来安慰她那没着落的内心世界。
只是芸姚没想到这对古怪的似是母女的女人竟然是巫女。
“这两位是？”
“祝由术的巫女，年老的是盘妇，年轻的是池妇，她们是一对非常灵验的巫女母女。多亏了她们，我才能为哥哥复仇，就和她们占卜的一样，叛逆的小宗全部被杀光了。”“如果没有她们的占卜，我都不知道能不能坚持到现在。”看得出来，张女非常依赖这两位巫女。
芸姚心想搞错了吧，当时丈师不是已经分析过了，说小宗以身试法肯定会不得好死，怎么就成了她们占卜的结果了？只要懂得周礼的人都知道小宗这种叛逆行为不可能成功的，怎么现在成了巫女的功劳？这位张女的脑子是不是坏掉了？
心里虽然这么想，但表面上芸姚一副受教的表情：“那就有劳两位占卜了，不知道需要准备什么？”
“不需要，祝由术乃是观天之术，无须借用任何外力就能勘破命运。”那位白发老女人傲然地说道，显得自信十足，她身穿双肩上装饰着艳丽羽毛的狗皮背心，脚上是西周流行的皮凉鞋。
不需要外物，只用一个脑袋大精巧的刻有双犀对角的青铜炉，放入木柴和香草，熏出白烟来。母女两面对面，手掌对手掌相抵、举起，隔着白烟喃喃自语，开始表演。
张女很严肃，芸姚却不可置否，虽然有神仙，但她对算命这种事根本不信。神仙再强也没算出来自己会上封神榜，区区凡人还想算出天命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不过就在芸姚准备看两个巫女笑话的时候，那白烟之中竟然出现了色彩，隐约好像是什么场景。就在芸姚的眼前，比魔术还要神奇。这一神奇变化不由让芸姚直起了身子，暗想难道她们真的有通天法术？
香味飘散开来，整个帐篷里都充满了一种诡异的气氛，六月，气温已经相当炎热，帐篷里还点了火炉，人又多，虽然有个冰箱却也无济于事，气温只高不低，可以发现青铜冰箱外凝结了很多水珠正在往地上滴。
一股神秘而诡异的气息萦绕着众人，芸姚不由皱起细眉，目光看着白烟中模糊的宫殿。
张女比芸姚更加认真，因为她只觉得这就是与自己息息相关的命运。芸姚却只想要看出破绽，一个是无条件地相信，一个却是在挑刺。
画面好像是一个废弃的遗迹，有模糊的人影好像是要从遗迹中寻找什么东西。但白烟飘动不定，画面也是摇晃模糊，而色彩也很淡，实在是看不清一个所以然。
估计等一下还要让巫女解释一番，毕竟这样才有占卜的意义。
就在芸姚瞪大眼睛寻找机关的时候，白烟里的画面突然变化，由寻宝景象猛地变为了一条张着血盆大口大蛇，这个画面非常清楚，大蛇几乎要从烟雾中冲出来。随着大蛇冲出的极具冲击力的画面一闪而过，白烟彻底消失，一切回归平静。
最后的大蛇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张女更是六月天冒冷汗：“两位巫女，这到底是何解？”
两位巫女也很震惊，正在快速地交流眼神，眼神中也带着疑惑。
“盘妇，池妇？”张女有些等不及了，不知两位巫女为何没和以前一样畅所欲言。
最后还是盘妇这个老巫女行礼说道：“恐怕这是与蛇有关，朱女本有气数，却为蛇所断，说明她有一个与蛇有关系的劫数。若是能撑过去，自然能取得重宝，若是失败，便会如这缕烟尘散去，也就是会死。”
芸姚心想这点也和算命的一样，都喜欢把事情说得很严重，等自己问出该如何化解的时候，她们再给出解答之法，无非是买她们的法宝，给她们财物。渡娘就偏偏不着急，就不问，看她们能怎么办。
“朱女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能看着她遭遇劫数。巫女，这可如何是好？”张女都替芸姚着急，看芸姚不动声色，就说道：“你也不用害怕，巫女肯定有破解办法。”
巫女沉吟着，好像是真的遇到问题，很为难。如果这是演技那真是一绝，难怪能骗人。
虽然也看到了白烟中的景象，但芸姚依旧不相信这代表了自己的劫数：“我日夜守在朱河北岸，哪会有妖魔鬼怪来这里找我麻烦？青天白日，正气长存，行的端做得正，身正不怕影子斜，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芸姚一开口就是老无神论者了，虽然见过神，见过了散修，见过了水鬼，她自己老师还是个山神，不过她却依旧不相信巫女所说的劫数。
“可不要这么说，你也看到大蛇了吧，最后的蛇多可怕啊，难道还不能让你相信么？”张女觉得不可思议，这么明显的证据，眼见为实的事情，朱女怎么会不信呢？难道她脑子拎不清？
“我只看到一个废墟，一条大蛇，没有看到什么劫数。劫数是她们两位说的，准不准还不确定呢。”
“肯定准的。”
盘妇听芸姚怀疑自己的业务能力，很生气，因为从来没人敢这么怀疑她的解释，她可是权威：“看来这位舟人不相信我们的占卜，那就无需多言了，到了劫数降临，直接承受罢了，无外乎一死。”言语中多了一丝威胁的味道。
“两位不要生气，就当是给我面子，朱女毕竟是我的救命恩人，还请两位看在我的面子上施展法术，救她小命。”张女着急地说道，看来她是真的很感激芸姚的救命之恩。当初跳河也是一时冲动，之后才发现自己其实并不想死，所以芸姚对她可谓是再生之父母，她又如何能不担忧？
“也罢，就让我做法震慑那条危险大蛇，如此一来就能保朱女平安。”盘妇免为其难地说道：“只是此等法术定然耗费甚多，还需张女准备妥当才能救她一命。”
芸姚一听，暗道套路果然来了，不知道自己的小命在巫女心中值多少钱。
第四十四章复仇
巫女不和芸姚说话了，和芸姚说话完全是跌份。还是张女通情达理，有求必应，于是盘妇开口就是要四匹纯色马。
芸姚一听对方开口就要四匹纯色马，心想自己这条小命值这么多钱么？芸姚只是小小男爵，按照西周的财富榜单来说，男爵还真不一定值四匹纯色马，更不要说青铜礼器，象牙，黄金面具等等东西了。
芸姚听盘妇需要的后三样东西倒吸一口冷气，这也太不要脸了，完全把张女当成冤大头啊，薅羊毛也不是这么薅的。
“我现在就去准备。”张女是二话不说，似乎没觉得这些东西比芸姚更珍贵。
“我反对。”芸姚再也忍不住了：“根本没有必要做法，我是从来不相信占卜算卦之说的。我乃周人，周人之精神就是自强不息，绝非听天由命。张女，你虽然是殷商遗民，封地在宋国，但也受周礼之约，如何能如此铺张浪费，耗费财务？你可知道你这些钱财可以让多少人吃饱肚子么？如今你却为了莫须有之事，耗费钱财妄图驱邪避祸。我倒是要问问，若是上天真的有灵，你们张家为何还会遭遇如此悲剧？是你们不够敬天，还是你们占卜耗费的钱财太少，还是说上天就是要作弄你们？”此时穿越者已经怒发冲冠。
张女目瞪口呆，面对芸姚的突然爆发，她被问得无话可说。是啊，如果铺张浪费的祭祀真的有效，那么老天爷应该保佑张家才对，为何会让他们张家蒙受如此惨剧？是老天不灵光？还是自己张家的身价不值得老天爷出马？还是老天爷明知故犯，故意和张家过不去？
反推一下就可以知道，封建迷信根本不能保佑他们。
两位巫女瞪大眼睛，有些许惊恐，也是被芸姚吓了一跳，毕竟渡娘才十二岁竟然说出这么一番大道理来，何止振聋发聩，简直就是妖孽转世。
若是被别人听去，肯定会赞美渡娘不愧是鲁国国人，觉悟就是高。
“你们两个妖言惑众，若你们是我采邑之人，我定要罚你们劳动改造不可。”芸姚恶狠狠地说道：“若是再不悔改，我就上告国君，定要判你们一个造言之刑。”
“朱女息怒，你若是不愿做法，那就不做好了。”张女说道，她也有些动摇了，之前因为伤心沉迷占卜不可自拔，但听芸姚一席话，却让她有了不同的认识。
殷商在前，张家在后，都说明求神问卦这种事情根本不靠谱。只是如果没有占卜，一个人又如何能在世上获得有安全感？
“虽不作法，但不可大意，朱女难道你就不害怕那条大蛇么？”张女问道。
“蛇只是蛇，她们说大蛇是凶，我认为大蛇是吉，你又为什么偏偏信她们而不信我？”芸姚心想如果当初不是自己，而是换做了这两个巫女，就算把张女救出来，她们也不会人工呼吸，也不会心脏按压，只怕也救不了人。
“因为她们是巫女。”满脸惊异的张女表示这不是很简单的问题么，人家专门算命，自然听她们的。
“呵呵，巫女？当年商纣王求神问卜，杀百年老龟，祭千人头颅，请女祝无数，最后还不是自焚于摘星楼？你看这两个巫女难道比商纣王的祭司强么？”
张女摇头，呆若木鸡地说道：“难道这天下真的没有上天保佑我们？”
“难道上天保佑我们，我们就可以心安理得地穷奢极侈，好逸恶劳，游手好闲了？只怕商纣王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最后他亡国了。”芸姚看向张女，简直是要改造对方的内心。
张女继续摇头，显然是受到了剧烈的冲击，整个人都不好了，需要重建三观。
而那两个巫女听了芸姚掷地有声的发言之后竟然啪嗒跪在了芸姚面前，这可把穿越者吓了一跳。
难道自己王霸之气侧漏了？怎么自己反对占卜，巫女还给她下跪了？自己砸了她们的饭碗，难道砸对了？
两个巫女都比朱女年长，此时表情完全变了，不再神棍而是满脸凄苦，令人动容，可谓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朱女在上，受我等一拜。”巫女诚心诚意地献上敬意。
所有人都不知道这是什么发展，倒是张女想到了什么，一个激灵倒在地上，满是见鬼般的惊恐神情：“是你们，是你们……”
到底是什么？芸姚已经被这诡异的发展绕晕了，这都是什么鬼啊，谁能解释为什么每个人都有两幅面孔？
“没错，我们正是向你们殷商遗民复仇的人。”盘妇态度大反转，不再对张女卑躬屈膝，反而变横眉冷对了。
张女更是害怕，连话都说不出来了。那个健妇阿保立刻上去抱住主人，她也意识到巫女的身份：“你们是专门和我们这些殷商遗民作对的诛妲会？！”
“没错，我们就是当年被纣王和妲己残害过家人的复仇者。”双眼喷火的盘妇冷冷地承认道：“潜入你的身边就是为了毁掉你们张家。”
芸姚表示这发展她没想到：“你们要复仇，跪我干什么？”
“因为朱女你的话令人佩服，所以我们宁愿暴露身份也要向你表达尊重。”盘妇坚定地说道：“若宋人都能听到这席话而反省，我们诛妲会也就不用再处心积虑谋划害人之事了。”
“所以你们确实是在骗张女大手大脚浪费自己的家财，以达到报复的目的？”芸姚是第一次听说这种报复方式。
“是，但听朱女一席话，我们才知道自己的复仇也不是值得自豪的事情。”“我们虽然消耗了张女的财富，但并未传达周人精神，无益于天下人。听你一席话，顿令我等拨乱反正，才知复仇之浅薄，请再受我等一拜。”说着又是一个磕头。
“好了，好了，快起来。”芸姚可受不了这么大的礼，不过现在可算知道张女确实是被她们忽悠了，她们也是故意让张女破产，就是为了搞垮张家。
不过这显然是商朝的遗留问题，芸姚也不知道是支持张女还是支持这个诛妲会。
“是你们害得我们张家家破人亡的？”张女想起哥哥一直都是在防着诛妲会，担心他们会偷袭。
巫女是很直率的，恨与爱都表达得很直接，就比如佩服芸姚，那就可以立刻下跪。对仇敌自然也不会加以颜色：“我们确实计划扳倒张家，不过还没有动手你们就内讧了，你们这些商人本性如此，不然商纣王和妲己也不会建炮烙、虿盆，更不会砍脚观髓、剖腹观胎了。你们不要以为商纣王死了，妲己失踪了，商人就可以高枕无忧，我们诛妲会就是专门对付张家这种恶贯满盈的余孽。”
张女在阿保怀里缩成一团，连阿保都吓坏了，因为张家先祖确实是助纣为虐的商朝官员，不然家底也不会这么丰厚，都是前朝就累积下来的，所以他们心虚，害怕面对诛妲会。
第四十五章共鸣
诛妲会认为纣王自焚，但不认为妲己也死了，估计是不知道女娲娘娘亲自动手解决了妲己，毕竟女娲是秘密处决妲己的。当初是她让九尾妖狐祸乱商朝，却没想到商朝制度根本不把人当人，九尾妖狐一下子太投入自创了很多酷刑，造了很多杀孽，所以女娲只能亲手除掉九尾妖狐，神不知鬼不觉。
这诛妲会要找妲己复仇，肯定是找不到的，但可以继续找其他余孽复仇，是一个完全的民间组织，成员们就和盘妇和池妇一样依靠些欺诈手段对商朝遗民展开报复。
当初张女的哥哥也是因为知道诛妲会盯上了张家所以才会这么紧张，因为当时正好是自家妹妹出嫁，就担心复仇者对婚礼不利。不过防得了外人却没防住自己人，小宗叛乱，大宗被杀得只剩下张女。
不过诛妲会并没有停手，就算张家还有一个人，他们也要继续报复，因为助纣为虐不可姑息。
“其实我个人并不反对你们报仇，不过呢周公已经承认商人也是周人了，并且封他们在宋国，所以你们的复仇虽然合情但不合理。”看双方僵持，芸姚发表了自己的看法，觉得既然商朝都灭亡了，周朝已经建立，那他们还是按照规矩来比较好。
“商人没有人性的，周公虽然可以放过他们，但我们的血亲之仇又如何得报？”盘妇说道：“我的丈夫当年才二十岁，我们刚刚完成婚礼没几天，就因为纣王和妲己想要知道老人的腿是不是因为骨髓更多所以不怕冷，就抓了一群老人和年轻人对比，把他们的腿全部砍掉观看骨髓。我丈夫当时还没有立刻死掉，又被丢进虿盆，受毒虫噬体，受尽折磨而亡，你说这种血海深仇如何才能放下？当初他们张家就是帮商纣王收集毒虫的虫人，没有他们就不会有恶毒的虿盆。”
张女自然也很清楚自己家是怎么发家的，就是因为抓毒虫毒蛇发家的，但也是因为如此自己的脸上才会有这么一块胎记：“我知道我家以前是干什么的，就是因为我爷爷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情，体内积累了毒素，所以我们张家只要诞下女子脸上都会有胎记。而且我们张家因为大小宗自相残杀几乎灭绝，老天爷已经惩罚了我们。”
“还不够，你既然是张家最后一个传人，就没有资格享受这些荣华富贵，这些东西每一件都沾染了我们亲人的鲜血。”
张女沉默，反驳不了。
“那你们也不能骗她浪费钱财，不如拿钱做好事，帮助大家。”朱女提议道。
“朱女是聪明的人，我们都听你的。”芸姚之前慷慨激昂的发言赢得了她们的信任，现在两母女愿意听朱女的意见。
“这样吧，看如今天下最大的问题还是田地的产出不足，以及开荒的成本太高。既然张女有钱，不如就借钱给那些有心开垦却无力开垦的国人，帮助他们开发土地。或者可以寻找一些投入多、回报周期长的事情进行资助，比如国人种植桑树，或者是种植漆树，一个可以养蚕，一个可以产漆，但因为动不动就需要五六年才能见到产出，一些国人有心种树却不能面对五六年的无产，所以借他们五六年的财物，作为长期投入。如此一来张女的财物也不会浪费，而是去了正道。”其实就是搞一个鲁国创业资金，让国人能大胆地开创新产业。
虽然诸侯的泉府也有借款的项目，但这个钱只是给国人举办祭祀和葬礼的应急借款，还款期最长也就三个月，根本没有长达五六年周期的贷款。
所有人呆呆地看着芸姚，表示这到底是怎么想出来的，这是什么脑回路才能如此天马行空。他们没能完全听懂，好像很有道理却有点难以理解。
借钱去开垦？
张家从商，张女理解得最快：“以前国人开荒一般需要三到四年的累积，多年余量才够他们分心去开荒一块新井田。如果一次性就借给他们三到四年的余粮，那么他们就可以立刻开垦荒田，之后的三到四年里就等于多了一块土地出产粮食。比方说一开始有家人拥有一块井田，需要四年节约余粮，但如果我借粮给他们，第一年就开出田，四年里就有两块田在产粮食，也就是我借出一块田四年余粮的份额，收获的是一块田四年里所有的收成。然后国人只要把余粮还给我，剩下的粮食全是他们自己的。”
简单来说就是四年余粮变成了四年完整的收成，最后国人再还掉余粮，那么就等于产出变多了。
张女甚至可以稍微加一点利息，也是双赢的。
这完全就是银行贷款，芸姚之所以敢在西周推出这种项目，主要是因为她缺钱，如果可以也想为自己的采邑贷款。第二是因为西周人真的很老实，不是说他们不犯罪，而是一般来说他们想不到要去犯罪，社会风气非常淳朴，不担心他们借钱不还。
财富这种东西只要谨慎使用就可以造福国人，如果芸姚的建议真的可以得到推广，那么鲁国绝对会在最短的时间内成为一个区域强国。
目前鲁国并不弱，只是地理条件不是很好，没有什么拳头产品。如果有个铜矿或者盐场的话，肯定会扩张得更快。当然鲁国因为是周公旦的封地所以文化气息非常浓郁，现今又开始推行家家户户种桑树的政策，以后纺织业肯定能过得去，只是比起东边产盐的齐国，鲁国就等于没有优势。如果现在能依靠鲁国投资银行快速扩张的话，或许还有可能在版图上超越齐国。
所以还是要走在其他国家的前列完成原始积累才行，既然这诛妲会对张女的经济条件这么排斥，那就把这钱拿出来做投资资金支援鲁国建设好了。
盘妇和池妇听完张女的借四年余粮换来四年丰收的结论，也明白了朱女这个创业资金的奥妙：“借粮让别人开垦，帮国人收获更多粮食，朱女大才。”全明白了，懂了。
“没错吧，这个做法张女的财富就能够帮助整个鲁国需要发展的国人了。”芸姚微笑地说道：“你们都同意就说明这个办法是可行的，那么你们也别找张女麻烦了，张女也别总铺张浪费了，大家都是周人，都应该团结在周天子周围一起建设我们的家园。”
气氛可算是缓和了，众人心中都生出了身为周人的骄傲共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