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妖怪
姬舍在考虑,是不是要找黄小虎去办事,如果是他的话,找盐确实不是难事。问题是黄小虎是只妖怪,姬舍实在是看不起他。
妖怪是没资格和人族做朋友的。
“我去寻他,只怕他顺杆子往上,赖上我。”姬舍担心自己被妖精缠上。
“他不就是想要做你的手下么,我看黄小虎也不是坏妖怪。”
“你不懂。”姬舍说道。
姬姜说道:“我怎么不懂了,他不就是知道你成了鲁山山神,所以想要沾沾光么。又不是害人的邪门歪道,你收了他,又不是做坏事。”
姬舍却依旧皱眉,原来黄飞虎成为五岳之首的东岳泰山天齐仁圣大帝之后,托梦给姬舍,封他做鲁山山神。
第二天这个黄小虎就屁颠屁颠地送上门来,死活要做姬舍的手下,姬舍一直没同意。
芸姚肯定不会想到自己拜了山神为师,不过平时也确实看不出姬舍身上有神威,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山人,朴素得不能再朴素了。
但姬舍真的是山神,这是黄飞虎封的,他一个封神榜有名的正宗大神可不会开玩笑。黄飞虎也确实够义气,没忘记跟着他出生入死的兄弟,死去的士兵都跟着他去天庭做天兵了,而活着的士兵也没被遗忘,黄飞虎想方设法搞了些编制,把还在凡间的士兵都封了小神,等到姬舍和妻子去世,他们就能归位,永享鲁山香火。
黄小虎这个小妖也不知道怎么消息那么灵通,姬舍被封山神的第二天,他就找上门来非要做山神的属下,也想分一点香火。但姬舍看不起妖怪,一直没同意,而黄小虎也没放弃每过半年都会送礼上门,希望有朝一日能用诚心感化姬舍。
现在姬姜因为看不得芸姚吃苦,希望能给她找点盐来,就想到了那位会腾云驾雾的黄小虎。
姬舍却还在做心理斗争,在封神之战中他可是恨透了那些动物成精的修炼者,都太坏了。
西周背后是阐教,阐教的神仙都是人族修士,而商朝背后是截教多是动物的修士,那些动物修士吃人杀人,不是好东西。
倒是姬姜对黄小虎的印象不错,毕竟黄小虎确实没有做过什么过分的事情,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而且每次来都送很多礼。
“也罢,我就去找黄小虎请他帮这个忙。”思前想后,姬舍动摇了。
芸姚并不知道老师为了她放弃了原则,她虽然通过丈师的儿子从国都换了一些盐出来,但真不多。盐作为奢侈品,根本不是小贵族应该考虑的,要知道在诸侯大会上,盐的多少直接决定了诸侯地位的高低,是专门由盐人管理、发放,属于战略物质。
一个小小男爵休想大规模购买盐,最多买点咸菜和咸肉已经算不错了。
考虑到芸姚确实需要盐,所以姬舍才会放下成见。
这天,就姬姜一人来到庐前,姬舍没来。
“师母,老师怎么没来?”
“他去找人弄盐去了,马上就要入夏了,你要训练,不吃盐不行。”姬姜说道:“没事,你还是按照老样子训练就行。”
弄盐?怎么弄?芸姚满脸问号,她是不懂自己师父能有什么非常手段搞来自己需要的盐:“不会有危险吧?”正规途径肯定不行,该不会是违法犯罪?
“不会有危险的,舍是去找一个神通广大的人帮忙。”“你去修炼吧,不用操心,你早点练成,舍才会高兴。”
芸姚也想早点练成,可惜她总是不能理解人为器、意为水的道理,不懂如何调动神和意,不懂如何超脱弓箭的束缚。
难啊,不得其门,要不是老师演示过一遍,芸姚都怀疑什么五射都是骗人的。
而且芸姚觉得老师演示的三种射击中白矢就是最不科学的,后面的剡注和让尺一个是听声辨位、一个是不稳定射击都还有点道理,努力努力都能做得到,可是白矢这种技巧却排列在第一,实在是有些欺人太甚。
芸姚心想二十石的弓,自己都能拉断了,只怕也难以灌注神意。说起来如果真的有神意这种东西的话,自己不用弓箭也能造成伤害吧。
神意是必须要通过弓箭才能造成伤害,还是凭空也能奏效?芸姚感觉还是因为自己身为穿越者的原因,让自己对各种事情都充满了怀疑,甚至对自己的亲眼所见都抱有怀疑,反而没有这个时代的淳朴和率真,没有他们的坚定和包容。
明明自己已经和死去的龟灵圣母聊过天,和朱河原来的河神谈过地,甚至亲眼见到老师使出白矢,用石箭头贯穿了腰粗的树干,自己却还抱着怀疑的态度,实在是有些不应该。
姬舍失踪了,一连三天都没有回来,这下连姬姜也担心了,因为姬舍说了就去两天,不管成不成都会回来的,可这都三天了,却了无影讯,实在让人着急。
芸姚也和师母一起着急,问道:“老师到底是去哪了?”
姬姜这才一五一十把事情说了清楚。
芸姚这才知道自己师父是去找妖怪帮忙:“师母,师父去找妖怪,你怎么不告诉我啊?不行,我得去救师父,妖怪在哪?”在潜意识里芸姚也觉得妖怪都会吃人。
“就住在薛国的黄将军宗祠里,自称黄小虎,他很崇拜黄飞虎将军,一直想要做舍的属下,我本以为他不会害人的。”想到丈夫一直对妖怪抱有戒心,却是自己反复劝说丈夫去相信妖怪,姬姜现在非常后悔:“都怪我,如果不是我,舍也不会去找妖怪。”
“师母不要自责,你也是为了帮我。”“不要着急,我现在就去,晚上之前肯定把老师带回来。”芸姚虽然担心师父遭遇不测,但现在肯定不能表现出来。
“你不要去,舍都不是对手,你又如何能对付妖怪?”姬舍不希望丢了丈夫又丢了芸姚。
“论射箭,我确实比师父差了十万八千里,可是论单打独斗,我还真不信我这倒拔垂杨柳的蛮力会不是妖怪的对手。师母不要着急,我肯定会把老师带回来的。”说着带上弓箭,立刻沿着朱河逆流而上,去找黄飞虎宗祠。
第十七章三箭机会
逆流而上,就进入薛国的国土了,薛国国力是比不上鲁国的,但和鲁国接壤。
黄飞虎的祠堂很容易就能找到,因为最奇葩的茅草屋就是了。芸姚脚力很快,每天拉着巨石来往山脚和渡口练出来的,上午出发下午就到了。
果然是妖气森森,黄飞虎的宗祠孤零零地建在岸边,也不见有什么人前来拜祭,不过茅草屋显然是有人修葺打理,屋顶上的茅草很整齐,妖怪就住在这里,胆子可不小。
悄悄地绕了一圈,发现只有一个大门,没其他出口。
芸姚知道没办法杀对方一个措手不及了,只能从正门硬碰硬地遭遇了。正想着走正门,和里面的妖怪打个照面,却不想里面传出了声音。
如一阵旋风从门内吹出,惊得芸姚站立原地。
“客人既然来了,何必藏头露尾。”腥风卷声,熏得芸姚皱起鼻子,太难闻了,就好像是从来不刷牙的家伙一张嘴全是口气。
既然已经被发现了,也没办法了,稳定心神,昂首踏步而进。
祠堂并不大,中间是一张高脚桌,上面是有黄飞虎的排位,原木制作,上面刻写‘黄飞虎将军之灵位’,全是甲骨文,好在芸姚学过,所以认得。不过荒郊野外怎么可能有人建造一个宗祠?
一般来说郊外的祭祀都是直接推土成台,如果是屋内场所的祭司肯定是建立在国都内。所以这个宗祠本身就很可疑,估计就是妖怪自己建立的。
里面却只有一个年轻人,跪坐在矮脚案几后,一双金黄色的圆眼珠子直勾勾地盯着芸姚:“你是何人?来此作甚?”
“找人,找鲁山山人姬舍,我是他的弟子。”芸姚戒备着,这个男人看着就不正常,那眼珠子里全是凶横的光芒,自己只是一只猎物。
“原来你就是他的弟子,也不怎么样。鲁山山神太不识好歹了,我诚心诚意希望能投在他门下,帮他巡山看林,只要分一份人族香火,却不想他欺人太甚。”“前日里他来寻我帮忙,我还以为他回心转意,自然是万分高兴,却不想等我找来两釜精盐之后,他竟出尔反尔,再次拒绝我入他门下,你说我如何能忍受此等欺辱?”黄小虎盯着芸姚问道。
芸姚完全不知道自己老师原来还有山神这个身份,不过想到老师以前是黄飞虎的属下,黄飞虎又已经成了大神,关照一下旧部倒也合情合理。只是没想到山神的香火竟然被妖怪盯上了:“你既然知道我老师是山神,你还不快快把他放了。”
“呵呵,我吃了他,自己做山神不是快哉?我以前也是傻,竟然低三下四地求他收我,我就应该直接吃了他。”黄小虎冷冰冰地说道:“看你过来寻师,倒也有几分胆量,你滚吧,你的肉都不够我塞牙缝的。”
“不把老师交出来,我不会走,你把老师藏在哪里了?”芸姚听对方的意思是还没有吃人,心中略感安心:“如若不然黄将军不怪罪你,我的拳头也不会饶过你。”
“呵呵,你倒是好胆量,就凭你这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竟然也敢威胁你虎爷爷?吼——”原来这黄小虎是一头虎妖,一声巨吼震得宗祠晃荡,芸姚差点没摔个四脚朝天。
好不容易稳定身体,芸姚紧握拳头,知道此事绝无善了的可能了。老师是为了自己才找妖怪帮忙,才会被妖怪迁怒,自己如果不救老师自己就枉为人族。
拼了。
芸姚握拳就冲了上去。
黄小虎很惊讶,没想到师父轴,做徒弟的也不聪明,他本来以为芸姚会以弓为武,发挥本领,没想到对方直接冲上来肉搏。
恍惚间,黄小虎想到自己还没有化形的时候,有羚羊、雄鹿也喜欢主动冲过来滑铲,不过这些动物的下场都是成为自己的口中餐:“愚蠢!你既然不领情,就不要怪我了。”他站了起来,却并没有做反击的动作。
芸姚就是个小孩子,十二岁的个子都没张开,细胳膊细腿,她的拳头很白但根本没有威慑力。
很好,对方小看自己,就是自己的机会,不要留力,运转先天之气,十层力轰出一拳,因为不知道对方深浅,所以不敢大意,全力以赴。
轰!
黄小虎身上三层的丝绸衣服被轰穿了,肚子结结实实吃了一拳,眼睛突出,嘴巴张大,口水都吐出来了。
如果黄小虎不是老虎,换成山羊、兔子之类的食草动物的话,这一拳说不定就死了。
连退三步,后背撞墙,黄小虎满脸诧异,问题脱口而出:“小女子,你是干什么的?”
“划船渡人的。说,我老师在哪里?”一看自己的蛮力如此有效,连妖怪都能打伤,芸姚立刻有了斩妖除魔的自信:“不说,我就打死你。”
黄小虎修行百年才因为机缘化形,就算修为不高,但也不至于被个小丫头打伤。他才不相信芸姚是舟人,他怀疑对方是哪个大仙弟子的转世,不然不能解释这股蛮力。
不行,自己不能认怂,黄小虎心想自己要是认怂的话,以后怎么在妖界里混?就算自己有了天庭编制,也会成为妖族的笑话。
“小小舟人,可笑可笑,你既然是姬舍那个老顽固的弟子,我倒要看看你的箭法。不如这样,如果你能射伤我的铜皮铁骨,我就放了你老师,不然我就把你们师徒两全部吃掉。”黄小虎暗道自己有急智,如果对方真的不用拳头只用弓箭,根本不可能伤他分毫:“你要是不答应,就别想再见你老师了。”
芸姚虽然还想冲上去给他一拳,狠狠地严刑逼供,但也怕对方鱼死网破,也只能先试试看了:“好!”
“呵,有勇气,我就站在这里,你尽管射,我给你三次机会。”
这只虎妖是有恃无恐,芸姚也知道用弓箭是舍弃了自己的长处,但老师在虎口,自己总不能拿老师的安全冒险,只能试一试了,若是使出白矢,说不定还有机会。
自己能在三箭之内领悟么?芸姚知道现在不是自我怀疑,自我否定的时候,此时此地自己只要相信自己能做到就好了。
老师说每个人只要用心就都可以做到,那么自己也要做到。
拉满弓,瞄准对方胸膛,只有三步距离,一定能中。
第一箭,放!
第十八章感觉
石箭头在撞击敌人的瞬间碎裂,箭头和箭杆全部粉碎。
果然如此,黄小虎得意地笑了起来,露出两排森白牙齿。他就知道对方一旦用了弓箭就和普通猎户没有区别了,用手假装拍打胸口的灰尘,不由嘲笑道:“你这水平可不这样啊,还有两箭。”“你皮肤这么白,肉一定很嫩,肉少就少了点,到时候我一定要吃了你。”
芸姚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上箭。
冷静,芸姚知道自己绝对不能动摇,不断催眠自己,白矢是五射第一境界,自己没有理由做不到。
深呼吸,不要否定自己,彪悍的人生不需要解释,自己是穿越者,自己气数无双,自己绝对是最强大的,自己绝对不要嫁给男人!
咯咯,咬牙声起,芸姚双眼冒出火来,放空大脑,一切顺其自然,不再是人引弓,而是弓引人。
一瞬间,心外无物,神意流动,正是心无物、人为器、神意动。
黄小虎本来还乐呵呵,可是对面小丫头的气势变了,大难临头的感觉袭上心头,这是动物的直觉。
不好,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几乎是本能地运转妖力护住心口,一瞬间三层丝绸衣服鼓了起来,下面的皮肤已经变回斑纹虎皮作为防御。
第二箭来袭。
白矢!
在压力之下,芸姚终于使出了平生第一发的白矢,近距离射中敌人。
没有比黄小虎感受更为强烈的了,和软绵绵的第一箭完全不同,根本不像是同一个人射的箭,就好像是对方又打出了一拳。只是拳头并没有贯穿力,但箭矢却有。
黄小虎瞪大眼睛看着正中胸膛的箭矢,竟然生出一种死亡的恐惧,自己竟然要被石箭头射死了?!
轰,黄小虎背后已经是墙壁,一箭推着他破土墙而出。
芸姚看妖怪倒在外面,胸插箭矢,知道自己赢了,不过只是箭头入体,这个深度根本死不了人:“你的铜皮铁骨已经被我所破,快交出我的老师。”
“他就在地窖里。”败给个人族小丫头,黄小虎失魂落魄,再无逞强斗狠之心,失落地说道:“我本来就没想要吃他,我是修炼之妖,虽是老虎,但朝饮露水、夕餐落霞,早就不做那残害生灵的勾当了。我只是恨那山人明明寻我办事,却还不愿收我,气不过才把他关了起来,想要给他点教训。”
原来这只老虎是吃素的,而他抓姬舍,也是因为姬舍依旧不乐意收他做手下。本来黄小虎见姬舍来求他办事,还以为自己拿到编制的事情已经十拿九稳,没想到等他办完事情,姬舍却告诉他不行,姬舍愿意也帮黄小虎做一件事情,但绝对不能给他编制。黄小虎感觉自己被姬舍耍了,所以用妖法迷晕了姬舍关在地窖里,关了一天一夜。
“地窖在哪?”芸姚并没有发现地窖。
“我施了掩人耳目的法术,等我解开,你就能见到了。”
如果黄小虎不解开,芸姚一辈子也别想找到地窖,那样的话姬舍非饿死不可。好在黄小虎也是愿赌服输,箭头刺穿了他的虎皮,是他输了。
老师还在昏迷,黄小虎又收了法术让他清醒。
“老师,你喝点水。”芸姚见姬舍嘴唇干裂,知道他是缺水,立刻拿水给他。
姬舍悠悠转醒,想起了发生的一切,怒道:“黄小虎,你竟然暗算于我。”
黄小虎知道自己的编制肯定是没戏了,垂头丧气,也不去拔下胸膛的箭,就这么一副自己很受伤、很心酸、很可怜的样子,反倒是姬舍和芸姚更像咄咄逼人的坏人。
姬舍没有好脸色给黄小虎看:“我本来还以为你有点修养,没想到也和其他妖族一样无耻。”
黄小虎辩解道:“我求了你那么久,就是想在你身边做个神吏,你都不愿意给我机会。我帮你找盐,你竟然说除了收下我之外什么事情都能帮忙,你明明知道我求你就想办这一件事。你这样小看我,我如何不生气?再说了,我也没伤你。”
见黄小虎还敢狡辩,姬舍更加生气,但他不想和黄小虎辩论:“我们走。”懒得浪费时间。
芸姚扶着姬舍正准备离开,姬舍转身把黄飞虎的灵位抱在手里,一起带走:“你这种卑鄙妖族没有资格祭拜黄将军。”
黄小虎呆呆站在原地,毫无反应,心死如灰。
倒是芸姚觉得老师确实歧视妖族,毕竟对方一开始也只是想要个编制,自己老师既然是山神,找个手下也很正常,何必因为对方是妖族就不接受呢?再说了,明知道对方就求一件事情,却偏偏不答应,换了芸姚也会不高兴。
不过芸姚可不会开口,也没太同情黄小虎,而是沉浸在自己使出白矢的喜悦之中,回去的路上,她眉飞色舞地对姬舍讲述自己使出白矢的经历。
姬舍也很高兴,没想到芸姚在面对妖怪的时候竟然有了突破,果然天赋异禀:“那你还记得当时的感觉么?”
“只是觉得神奇,然后好像没什么特别明显的感觉。”芸姚回忆了一下发现自己竟然记不清了:“呀,我不会又把白矢给忘了吧?”
姬舍说道:“不会忘记的,就算现在你想不起来,既然你已经用出来了,之后肯定会掌握的,不要心急。”心中却直说芸姚是天才,短短三个月就已经登堂入室,只怕不需要一年,自己的这点本事就都会被她学了去了。
芸姚一听觉得有道理,心想这就好像是骑自行车,只要掌握感觉,学会了骑自行车一辈子也忘不了。自己回去就要好好熟悉感觉,争取在参加射礼之前掌握。
姬姜见师徒两人都平安无事,连问发生了什么。
姬舍也简单地说了一下,让妻子不要担心。
“都怪我,是我太容易亲信妖怪了。”姬姜一听丈夫被妖怪关了一天一夜,连连自责:“那他不会来报复我们吧?”
姬舍摇头:“那倒不会,他没有这么大的胆子。”自己背后可是黄飞虎将军做靠山,小小虎妖不要命了敢动黄飞虎亲封的山神?山神虽小,那也是天庭正规编制的神仙。
黄小虎确实不敢报复,不仅不敢报复,而且第二天一早就跪在姬舍家篱笆外赔礼谢罪,反正姬舍不原谅他,他就不起来了。
第十九章改变想法
黄小虎之所以叫黄小虎,就是因为他崇拜黄飞虎将军,姬舍走后他做了深刻的反思,意识到自己意志不坚定才会犯下大错,所以立刻跪在姬舍家门口道歉,耍无赖一样不得到原谅就不走了。
姬舍直接把妻子安排在芸姚家住,自己不理黄小虎。
不过这次黄小虎是动真格的,就算下倾盆大雨也一动不动,反正他是妖怪也有些修为定力,些许风雨动摇不了他道歉的决心。
姬舍穿上了心爱的蓑衣,这是芸姚一针一线用芭蕉树皮缝制出来的,防水性非常好。以前一到下雨,姬舍就不会出门,因为下雨天出门容易淋感冒。但有了蓑衣之后,穿上就不怕下雨,在雨中行路也能保持头发和上身干爽。
雨丝挂在斗笠,虽然视野不好,但姬舍心情不错。看着门口已经跪了五天五夜的黄小虎,心里的气也消得差不多了,毕竟黄小虎也确实没有伤害他,只是用妖法迷晕了自己。而且姬舍也看得出黄小虎确实是修得正宗道家法门,受戒吃斋,不伤人性命。
不过姬舍还是没说什么,直接出门了。
今天下雨,芸姚站在屋檐下,看了看朱河的水位,现在入夏,要到雨季了,得注意防汛,之前叔宰已经去田里看过了,带着野人开挖水槽,防止积水。这段时间大家基本上都不会出门,朱河水也变得浑浊了不少。
“芸姚,多穿件衣服,不要着凉了。”姬姜手里拿着一件衣服给芸姚披上。
“师母,没事的,等会儿我就烧个火驱寒。”干柴也已经拿进屋了,屋子也没有漏雨,生个火还不是美滋滋。
“都五月份了,生什么火啊,省些柴不好么?你虽是男爵,却也不富裕,可不能大手大脚。”姬姜劝解道,她对芸姚的财政已经很清楚了,芸姚除了存了一点救济粮之外,根本没钱,平日里还要制作蓑衣推销给来往旅客,生活也是紧巴巴的,所以不应该再添浪费了。
芸姚却是穿越者,自以为自己是有本事的,并不在意这些细枝末节,也不觉得省钱能让自己的日子红火起来。不过她也知道师母是把她当成自己孩子来疼爱,也不好违背,也只能点头受教。
没一会儿,姬舍就来了:“今天雨大,你就在屋里推磨。”由妻子解下蓑衣,挂在墙壁上,再把卷起的裤腿放下。
“那妖精还没走?”姬姜问道。
“没走。”姬舍取下斗笠在门口甩了甩水,摇头说道:“他是和我们耗上了。”
“如何是好?”姬姜一听也是为难,有妖怪堵在门口,那她不是有家不能回?经历了上次的事情之后,她对妖怪的看法是一百八十度转变,之前还觉得妖怪有可取之处,但现在觉得妖怪就是妖怪喜怒无常,不可靠不可信。
姬舍也不知道,只是说道:“要不我就收了他算了。”
“你改变主意了?”
见妻子很意外,姬舍也说出来自己的想法:“虽然他暗算我,但事后想来对方就算发怒也没有害我,说明他还是知道分寸的,而且知错能改,跪在门前五天五夜滴水不进,虽说他是妖怪,却也是一只知道好歹的妖怪。”“我之前怕他为祸一方,但现在看来黄小虎在愤怒之下却没害我,说明他能克制自己,倒是我看低了他。”
这种大事,姬姜也没想法,只能让丈夫做主:“一切都由你做主,你若是改变主意,那就收下他吧。”
芸姚没插嘴,对于妖怪这种事情芸姚也没具体的认知,虽然遇到过了,但依旧抽象,大部分观念还是来自穿越之前,但她知道自己不能先入为主,到底如何还要通过更多的观察才能确定。
姬舍并不是一个固执己见的人,在看到黄小虎的表现之后改变了对妖怪的些许看法,于是决定留下黄小虎做自己的手下。
“朱女,下午的时候,你跟我一起去,也应该让黄将军知道我收了一个好徒弟。”
芸姚点头,双手却还在不断地推磨,两个磨盘以不同的方向旋转着。
黄小虎在自责:“我真的太傻,我真傻,我怎么就这么沉不住气呢?他找我办事,能想到我就是说我还有机会,我怎么能因为一点点挫折就生气呢?我真傻。”现在是后悔不迭,只盼着姬舍能对他拳打脚踢一番,只要让自己再有机会得到天庭编制,宁愿折寿。
这段自白是不断在他脑海里回荡,突然他的眼前出现了四只脚,一双大一双小,黄小虎抬头就看到姬舍师徒站在他的面前。
“进屋。”姬舍说道。
黄小虎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对方竟然让自己进屋?不过他没机会确认了,因为姬舍已经进屋了。
芸姚知道对方还处于震惊之中,于是说道:“老师让你进屋,跟我进去吧。”
黄小虎这才受宠若惊地站起来,等芸姚先进屋,他在屋檐下抖动衣服甩掉水分,才忐忑地走进屋内。
黄飞虎的灵位就在屋子正中间,前面放着肉干和浆果作为供品。
姬舍站在灵位前,闭目祈祷,良久之后对芸姚说道:“你过来,也祭拜一下黄将军。”
芸姚也学着老师的动作,肃穆地站在灵位前。
黄小虎站在门口,一动不动,八尺高的身躯却如做错事情的孩童一般不吭声,等待姬舍的发落。
等芸姚祈祷好了,姬舍才开口问道:“你可吃过人?”
黄小虎立刻摇头:“我自幼在深山中修行,一直到化形之后才第一次见凡人,那时候我早已经不再杀生。”
“那你师承何门?”继续提问。
黄小虎回答:“我没有门派,只是在山里有仙人授课,我就悄悄地听,日长夜久就渐渐有了灵智,后来仙人看我悟性高,就传我一门铜皮铁骨的法术,助我褪去兽型化形为人,我在山中修行两百余年,那位仙人也早就不知何去,之后我听闻人间发生大战就下山历练。不过我下山的时候,牧野之战已经结束,纣王也自焚而死,我没赶上。但我在人间听闻黄飞虎将军的壮烈举动,深感佩服,于是就偷偷上了泰山,在泰山我才得知黄飞虎将军封天下山神之事,所以我才找到了这里。”这次是真的没有一点隐瞒了,连他偷偷上泰山偷听黄飞虎封山神的事情都说出来了。
第二十章邻里矛盾
黄小虎说完就又低着头不动了。要问实力,他比姬舍更强,但西周可是看身份的时代,姬舍虽是凡人,却有神位编制,而黄小虎只是个野怪,势单力薄,根本没有身份,所以黄小虎才如此渴望天庭编制,哪怕只是做个小山神的手下也好。
“你既然上了泰山,又何必来找我。”姬舍一听对方上过泰山,觉得对方这是舍近求远,留在黄飞虎帐下不是更好?
黄小虎惭愧地说道:“虽然我也希望能留在黄将军身边,但泰山山门高远、规矩众多,我一个深山里的野怪又不懂规矩,不敢奢望,所以我记住了山人的名字,特地来鲁山求你,你是黄将军的爱将,又是鲁山山神,没有多少管束,只求你能留我在你身边做个巡山小吏,分一份人间香火。”说着是扑通下跪。
姬舍本来就已经改变心意,现在听黄小虎句句肺腑,也基本确定这只妖怪心性不坏,而且确实很崇拜黄飞虎将军,自己留他下来做个帮手也好:“既然如此我且改变想法,但鲁山虽小,我也不是没有规矩,我要和你约定几件事情,若你不能接受,那我可不能留你。”
黄小虎喜出望外,连说道:“山人尽管说,我一定能做到。”
“第一条就是不能害人。”这是底线,姬舍必须要申明:“第二条,不能随便使用法术。第三条,不能让人知道你是虎妖,更不能好勇斗狠。第四条,我要你办事你不得违背。这四条规矩,你可愿意遵守?”
“愿意。”黄小虎发现没有什么过分的事情,就是很普通的要求,他当然能做到。
“嗯,那你现在也拜一拜黄将军。”
“是。”黄小虎满脸喜色,外面虽然是大雨倾盆,但他已经拨云见日。
雨一直在下,朱河的水位涨了不少,芸姚可开心不起来,因为如果水位继续涨,田地里的水可就排不出去了。
水往低处流,田地里的积水通过水槽流入朱河,那是因为朱河的水平面低于田地。一旦朱河的水位高于田地,水就排不出去了。
所以这段时间就心愿成真的黄小虎最开心,其他人都开心不起来,不仅仅是芸姚面对排水的问题,周围的其他采邑也都已经进入了积水的警戒范围了。
要是雨再不停,田地一旦积水,今年的收成就危险了。
愁,真的是愁。
芸姚到采邑看看大家的茅草屋有没有漏水的,需不需要帮助,大雨连天,有些屋顶撑不住开始漏雨,还有些房子的泥墙因为大雨变得松松垮垮成为了危房,芸姚就安排他们先住到草庐里,庐是国家驿站,建造质量肯定比野人自己糊的要坚固得多。
野人房子的墙壁很劣质,里面没有夹层,也没有参入干草,也没有用火烘干加厚,所以有些房子直接就没撑过今年的大雨。
“没完没了了。”芸姚身穿蓑衣站在田埂上,身边是身穿同款蓑衣的叔宰,他们正在一起想办法,看看还能怎么排水。
“要不我们再挖个大坑?”芸姚指着一个地方说道。
“没用的,多大的坑也会被水填满的,到时候挖坑速度只怕还没有下雨的速度快。”叔宰否定了这个说法:“实在不行的话,也只能先把地势低的田牺牲掉了,直接把水全部排到地势低的地方,这样至少还能保住一部分。”
芸姚是男爵,这种事情她得做决定,是不是牺牲掉部分田地。不过这个决定太重大了,芸姚不敢下:“先去其他地方看看。”看看所有情况,想想其他办法。
“好吧。”叔宰也知道牺牲低洼的田地代表了什么,理解芸姚此时的心情。
十五里的土地,二十块的井田,芸姚对自己的地了如指掌,她不止一次沿着封人挖的渠道绕圈,巡视自己的地界。封人是管理领地边界的官员,他们会在不同封地的界限上挖出渠来,并且在两边种上树,以此区分土地的界限和归属。
所以只要看到封人挖的渠、种的树就知道到边了,另一边就是别人的地界了,这就叫做封疆。
正看着呢,就看到一群野人正在冒雨工作,拿着木头制作的器具挖土。
芸姚和叔宰一看,他们都快挖过界,挖到自己的地头了。
“不好。”叔宰突然喊道:“他们是要把水放到我们这边来,我们这边地势低,他们是要淹我们的地。”
芸姚一听也知道大事不妙,自己的邻居这是要缺德啊。自己都没舍得弃车保帅,没想到邻居家就逼自己做选择了。
“你们干什么呢!”芸姚嗓门清亮,极具穿透性,一下就盖过雨声,惊得对面的野人全停住了。
对面野人的身后有一个色彩斑斓的移动雨盖,雨盖可以装在车上,也可以卸下来抬在手里,是用布和木头制作的不可收拢的巨大遮雨用具。
下面有一个衣装整洁的士人正在指挥野人干活。
芸姚和叔宰见有个两个野人抬着沉重的雨盖过来,下面那个体面的士人站在了渠的对面,抱手说道:“原来是朱女,不知朱女叫停我们有什么事情么?”
“明知故问,你们把水槽挖到我这边是想要干什么?”芸姚脸色不善,对方也欺人太甚了,不要以为爵位比自己高就可以为所欲为。
“我们何时把水槽挖到你们那边了?我们明明是在自己的田地里挖水槽,至于水要流到哪里那是水势为之,与我们无关。”对面摆明了强词夺理:“继续挖,记住不要挖过界,不然朱女要生气的。”
欺人太甚。
叔宰也是咬牙切齿:“你们想要发动战争么?”
“战争?就你们也配?!”“我们家可是伯爵,有五十里封地,就凭你们也想和我们打仗?我倒要问问你们有几辆战车。”不屑之意是写在脸上。
男爵和伯爵中间差了一个子爵。
芸姚知道如果没有其他办法,那么确实只能发动战争了,其实就是聚众斗殴,不过大家都是有身份的人,都是贵族自然不能说这么难听,要正规一点,要排兵布阵,还要派上战车。
如果连战车都没有,就没有资格说开战。
“没话说了么?我们牟家可有十六辆战车,你们拿什么和我们打?”“给我继续挖。”
眼看水是越来越近了,芸姚知道绝对不能让他们得逞,因为自己的土地在河边,地势比对方低太多了,一旦水过来就全完蛋了。
第二十一章解决方法
连天大雨,平日里久不问候的邻居却做出缺德之事,竟然想要把田里的积水全部引到芸姚的土地里,她这边的地地势更低,一旦对方真的挖通水槽,那今年就别想有收成了。
这牟家乃是伯爵根本没有把芸姚这个区区男爵放在眼里,平日里或许还会客气客气,但大难领头,自顾不暇,又哪能顾得了邻居。大雨之中,野人埋头挖土,浑浊水流是越来越近,眼看就要淹过来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这可是生存的挑战,芸姚不可能忍,握着拳头就跳了过去,一把举起趾高气扬的家伙,举过头顶,拿他做雨伞:“都给我停下来,把土给埋回去,不然我用你们的身体填到里面,你们不让我们吃饭,我就要了你们的命!”
谁也没没想到芸姚力气这么大,能把一个大人举高高。
“你怎么敢?我是牟家上士,你敢袭击我,就是挑战牟家,我们会让你好看的。”此人还在聒噪。
芸姚丢下他,扔在了泥水槽里:“我现在就把你埋在这里,看牟家能把我怎么样。”
“哎哟。”摔得很重,好在是烂泥地,不然非断骨不可。
见芸姚如此凶残,野人们立刻开始填土,他们可不敢违背贵族,怕芸姚真把他们杀了用他们的尸体堵住水流。
“哎哟,哎哟。”而嚣张跋扈的下人此时只能爬在泥浆里惨叫,站都站不起来了。
芸姚跳回自己的界内,叔宰担心地说道:“只怕牟家不会罢休,雨不停,他们肯定还会动歪脑筋的。”
芸姚也知道:“回去就让大家巡逻,绝对不能让他们把水放过来。”
“这是一方面,我们也得想办法引水啊,不然就算牟家的水不过来,我们的田也得被雨淹掉。渡娘,还是要快点下决定。”叔宰的意思还是舍小保大。
穿越十二年,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大的暴雨,大到贵族都撕下脸皮不要了。
是啊,要是想不出办法,早晚也要被淹掉。可关于防汛的事情,芸姚也没办法,三千年后遇到暴雨还不是只能忍忍?毕竟人类排水主要还是靠河流,河都溢出来了,水又能去哪呢?还不是积在田里?
想想未来时不时出现谴责城市下水道的新闻,还不是因为河水水位暴涨,下水道的水无处可去?
“最大的问题还是朱河的水位太高。”芸姚突然想到能解决朱河水位的估计也就是朱河龙王了。可自己什么段位,哪有资格去见龙王。
不过芸姚马上想到自己段位虽然不够,但自己老师够啊,他是山神啊,应该有资格去见朱河龙王了吧,都是地区小神,这点面子应该有的。
“我再想想办法,如果明天再没有,就牺牲低洼田。”芸姚说道。
叔宰不懂芸姚还能想什么办法,不过她既然同意牺牲,那么在等一晚也可以,反正召集野人,做好野人的工作也需要时间:“那就说定了。”
芸姚点头:“巡逻的事情不要忘记,可不能让牟家的人得逞。派青壮年去,老人就不要去了,淋雨容易生病。”
“我知道了。”
芸姚回到庐里,黄小虎被收服之后,姬舍和姬姜就回家了,这几天连续大雨他们也没过来。关了门,直接往山的方向去了,一路难行,路已经都看不见了,全是烂泥,深一脚浅一脚,芸姚的草鞋都不知道掉在哪里去了,只能赤脚赶路。
穿过斗笠上的水帘,看着模糊的景色,终于来到了老师的家里。
“老师。”芸姚是人未到声先到。
姬姜打开门,知道是芸姚,心疼地说道:“下这么大的雨,你来做什么?”
“朱女找我有什么事情么?”姬舍听徒弟喊自己,知道对方肯定是有事。
芸姚摘下斗笠,也不脱蓑衣,说道:“老师能不能去找朱河龙王帮忙,让朱河水位下降一些?这样田地里的水也好泄入河中。老师是鲁山山神,就在朱河河畔,你与朱河龙王是邻居又是同僚,请老师试试吧。”
姬舍倒是没想到可以走关系请龙王帮忙,这个想法不错,可以救民于水火:“好办法,只是如何才能请来朱河龙王?我虽然有山神之位,可是一点法力都没有。”
“要不让黄小虎去通知龙王,他不是有法力么?”师母也一起出谋划策。
虽然不知道黄小虎能不能做到,但也只能试一试了,姬舍取出一面巴掌大的黑色三角旗,黑底金文写着一个虎字。
这是黄小虎留给姬舍的法宝,只要摇三摇,黄小虎就知道是姬舍召见,就能第一时间赶来。
“黄小虎,速速来见。”
很快外面就有一朵妖云滚滚而来降落到院子里,正是黄小虎。
“山神召我有什么事情吩咐?”黄小虎此时是器宇轩昂,一派神奇,似乎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自己是有编制的妖,再也不是野生妖怪了。领导召见,直接问有什么吩咐,不推迟,不含糊。
“我想要会见朱河龙王,谈谈水位之事,可没有法力下不得水,不知道你能不能下水去帮我邀请龙王见面?”
黄小虎一脸懵逼:“朱河里什么时候有龙宫了?我记得自称朱河河神是一条不入流的金鳞大鱼。”
“咳咳,前段时间刚刚建立的,你说的那条大鱼已经跑了,三个月之前他在临走之际告诉我朱河已经建有龙宫。”芸姚补充说明道。
黄小虎焕然大悟:“怪得不一直没见大鱼出现,还以为它被人吃了,原来已经被赶走了。有龙宫好办,我虽然不善水性,但下水通传还是能做到的,我这就去。”
“见到龙王要客气一点,我是请他上岸商量事情,切记不可莽撞。”姬舍嘱咐道。
“我知道了。”黄小虎出了门又化作一阵妖风去了。
芸姚心想一个散修妖怪神通倒是不少,有个靠谱的带路人就是好。黄小虎的神通都是那位深山仙人那学的,都很实用。虽然羡慕,可芸姚也知道自己现在就是个蛮力萝莉,用不了法术,还是专心学好射再说其他的。
不知道龙王给不给面子,外面的雨依旧大,芸姚心悬着放不下,要是问题不解决今年就得欠收,她采邑里就得饿死人,因为她也只存了一年粮,根本不够喂饱所有人。
第二十二章上访
黄小虎离开了很久,黄昏的时候终于回来了,带来了一个陌生的黑髯老头,那老头气度不凡,身穿青色便服,虽在雨中却干燥如新,好不自由。
头冠脚靴,腰挂玉佩,举手投足都有股富贵气息。
“山神,这位就是朱河龙王。”黄小虎很高兴,因为自己第一趟公差做的不错,顺利地把朱河龙王请来了。
姬舍连忙抱拳行礼:“真是劳烦朱河龙王亲临,在下姬舍,实是我身无法力,下不得水,才不得不劳烦阁下。”
龙王还礼,客气地说道:“我在朱河为神,你在鲁山为神,都是同一地界,本应多多来往,只是龙宫新立,事务繁多,倒是我失礼了。”虽然姬舍是个凡人,但龙王也知道东岳大帝分封山神,封了几个凡人神,那可是真正的厉害角色,不能得罪的:“这两位可是家眷?此来冲忙,也未带礼物,实在是失礼了。”
“这位是我妻,这位是我弟子。”姬舍说道,他看龙王一直寒暄,决定先开口:“如今大雨不歇,凡间田地多积水,若是如此下去,今年收成就要化为乌有,定会出现饿殍,所以我请龙王过来,希望能商量出一个对策。”
朱河龙王说道:“我只是朱河龙王,掌管小小朱河,这场大雨乃是天庭命四海龙王所下,非我所能制止。”他一听姬舍的话,立刻表示无能为力。
“我也知道下雨之事定然是天庭法旨,并不是希望龙王停雨,我是想龙王能否发发善心,降低朱河水位,让两岸田地里的积水能有处可去,不至于颗粒无收,惨淡收场。”姬舍提出了建议,不是停雨而是降低水位。
朱河龙王虽然有所准备,但对方提出的要求还是让他很是为难。这水位虽然能改,但改了水位也不是龙王自己做主的,也得按照天庭的规矩来啊。
“姬山神有所不知,我虽然管理朱河,但朱河水位乃有天条规定,我也不敢擅自改动。”这话的意思就是有能力改,但不能改。
“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么?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两岸人族吃不上饭啊。”姬舍心里也着急,所以期待地看着龙王,希望龙王能通融一下。
但这事情真不好改,朱河龙王也只是龙族一个小角色,肯定要接受天庭管理,他要是不守规矩,下场会很惨,不过朱河龙王倒也不是无情之人:“我替天庭镇守朱河流域,自然也不希望两岸人族受苦,但天条不得违背,不如我给你出个主意。既然你是东岳大帝亲封山神,为何不奏请东岳大帝?请他体察人间疾苦,若是东岳大帝了解情况,定然会启奏玉帝,说不定可以止雨。”
芸姚听得头大,这是要绕多大的弯子啊,不过现在她知道自己肯定不是在自己所熟悉的世界了,自己是真的在一个神仙世界,下雨都是天庭管的,人族要看天庭的脸色。
“如何能奏请东岳大帝?”姬舍毕竟是凡人,还没与归位,虽然有了山神身份,但没有神通根本不知道如何给自己的老上司上报民间疾苦。
朱河龙王知道姬舍还没学会任何法术,所以他可以帮忙:“你这有东岳大帝之灵位,我可以做法请神降临,你只需一五一十禀明即可。”
“你是说你能请黄将军下凡?”姬舍有些激动。
龙王得纠正对方的说法:“并不是请东岳大帝下凡,我可没有这本事,只是请来大帝的一丝神识,如东岳大帝这样的正神神通广大非我等小神可以想象。哪怕是一丝神识,你只要告诉他信息,东岳大帝也能听到,想他定然不会无动于衷。”
姬舍点头:“黄将军若是知道这场大雨危害收成肯定会管的。龙王,请你做法。”
龙王点头,站在灵位前,撸起袖子就开始施法,动作是大开大合,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跳大神的呢。
众人屏气凝神,连芸姚都满脸认真,因为随着龙王的动作她明显感觉到有一股威压凭空出现,令她不敢有丝毫的亵渎之心,那种感觉估计就和老鼠见到猫是一样的。
明明已经黄昏,但屋内却变得明亮起来,灵位上浮现出一个威武的半透明轮廓。
姬舍眼眶湿润,这就是他最崇敬的黄飞虎将军啊。
“神识已到,还不快快报上所呈?!”龙王脸色严肃,这个法术消耗很大,他也坚持不了多久。
姬舍知道眼前的并不是黄飞虎本神,只能算是黄飞虎的耳朵,也不多愁善感,立刻单膝跪地,上呈道:“禀告将军,我现在身在鲁山,近几天朱河两岸连绵大雨,眼看田地即将被水淹没,两岸人族皆有饥荒之患,所以我以此上呈,恳求将军上达天听,歇风停雨,避免人族涂炭。”
黄飞虎的神识表情丝毫不变,芸姚偷偷打量发现黄飞虎有张国字脸,威而不怒,身穿金鳞甲胄,辟邪守正,淡淡神光氤氲,薄薄神魂潜行。
等到姬舍说完,龙王就去了法术,额头已经有白毛汗,吃力地说道:“东岳大帝已经知道详情,最迟明天我们应该就能知道结果了。”
“不是说天上一天地上一年么?”芸姚忍不住问道,要是时间差这么多,等黄飞虎上报玉帝批准只怕人都饿死了。
龙王见是姬舍的小徒弟发问,倒也不生气,笑呵呵地说道:“天也分好几层呢,处理人间事务自然不能耽误,所以没有天上一天地上一年的说法。”
“天有好几层?”
“是啊,三十六重天,内天十二层,中天十二层,上天九成,还有天外天三层。内天正是处理人间事务的地方,也是我们这些小神汇报工作的地方,时间都是一样的。”朱河龙王虽小,但肯定比凡人知道的多,也比黄小虎这个野怪知道的多,毕竟正儿八经是从龙宫里出来的。
芸姚表示和自己看过的神话不一样,没想到天庭机构远比她想象的要复杂。不过转念一想,或许这就是最原始的天庭结构,以后说不定还会改变,变着变着就变成自己熟悉的神话模样了。
谁有知道呢,芸姚表示自己得淡定,不要大惊小怪,不管天庭什么样子和自己没什么关系,只要天庭做好工作,确保人间风调雨顺就好,自己也不介意有个天庭。
第二十三章宣战
芸姚找姬舍,姬舍找朱河龙王,朱河龙王又作法召唤黄飞虎灵识,现在大家也只能等黄飞虎上达天听,等待结果了。
睡不着,听着外面的雨声,想到自己的地可能被淹,芸姚就一点睡意都没有,她第一次理解在旧社会当一个靠天吃饭的农民是怎么感觉,一想到自己采邑里会有人饿死在自己面前,心里就堵得慌。
能做的事情真的太少了,只希望天庭能管点事情。
可能是黄飞虎真的上呈人间疾苦,到了后半夜雨声已经小了很多。
坐在一旁的龙王呵呵笑道:“这雨要停了,一定是东岳大帝已经上达天听。”然后他对姬舍说道:“我也该回去了,雨水一停,法旨肯定会到我朱河龙宫,我也得调整水位去了。”
“多谢龙王。”姬舍连忙行礼:“既是事务缠身,我也不好多留。”
“哈哈,无妨,你是鲁山山神,我是朱河河神,以后我肯定会多来叨扰。此次来的匆忙,也没什么准备,下次我一定带上龙宫佳酿与你一醉方休。”龙王倒是很大方,一看就知道家底不错。
姬舍很惭愧,自己请龙王帮忙还要喝龙王的酒,不过他也确实没有什么好回报的:“龙王之情义,我铭记在心。”
“姬山神果是直率之人,今日我就先告辞了,他日再聚不迟。”说着来到门外,驾着祥云去了。
“山神,那我也先去了,有事再召我便是了。”黄小虎说道。
姬舍看着黄小虎点点头,心里很复杂,这件事若是没有黄小虎的法力,他们办不成。
黄小虎驾着妖风走了,就留下亲如一家的师徒。姬舍长叹一口气:“这次多亏了黄小虎,法术真的很是便利。”虽然他一直瞧不起妖怪,但也得承认妖怪是比凡人有本事。
“老师,黄将军没有教你法术么?”芸姚也想学法术,奈何没有门路。
姬舍摇头:“黄将军只是让我守好鲁山一方,等我寿元用尽,自然归位,并没有更多的关照了。”
真是可惜,要是黄飞虎传下什么法术的话,芸姚就也有机会学习了。其实芸姚之前也请教过黄小虎,不过黄小虎说了他的法术都是半截的,所以他才想要编制,说到底就是他的修炼之路已经走到头了,不可能再进一步。所以黄小虎不能教芸姚,教了反而是害她。
其实芸姚也是犯了穿越者常见的贪婪错误,她其实根本没必要舍近求远,龟灵圣母传授她的口诀其实就是截教正宗的入门心法,名为《回照神光诀》,乃是通天教主亲自传给龟灵圣母的。只要芸姚努力修炼,妙处无穷,只是龟灵圣母也没时间解释此法之妙,甚至连心法的名字都没来得及说就已经消散了,导致芸姚还以为龟灵圣母传授的口诀只是什么大路货,完全没重视。
好在芸姚也找不到其他传她心法的人,所以秉持着勤俭持家的品格,她并没有中断过口诀的训练,每天晚上先天之气至少运转一周天,所以不管训练多辛苦,到了第二天芸姚就又精神饱满接受新一轮的训练。
如果换了普通人,一天完成那么夸张的训练第二天身体肯定会抗议,肌肉酸痛,骨骼无力,但芸姚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问题,每天都宛如新生,这正是《回照神光诀》的妙用。
所以芸姚是真不识货,竟然还想着去找其他的法诀。黄小虎的法术虽然方便,但真的只是小道,上不得台面。只是因为如今大仙都不出头了,所以这些小法术都显得那么神奇,如果放在封神之战前,这些技巧根本上不得台面。
可以说黄小虎的法术还不如五射来的奥妙呢,人族五射代代相传,出现过震惊三界的绝世射手,就算这些射手不会腾云驾雾,但每一个都是顶天立地响当当的人族,连大仙都要让他们三分。
姬舍虽然感慨没有法术不便利,但很快他就看开了:“人族虽无法术,但人族善用天地万物,虽无法术,但可用有法术之人、之妖。先前却是我短视了,如今看来有一只妖族手下确实方便很多,既然黄小虎已经为我所用,那么他的法术自然也是为我所用。”“朱女,我知道你也羡慕法术,但我等人族自有人族之道,切忌不可贪得无厌。你现在的主要任务还是要彻底掌握白矢,要做到随心而用、随心而放,可不能到关键的时候掉链子。”
“老师教导得对。”芸姚称是,觉得老师说的不错,再说这天地还是人族为尊,就算还有妖魔也贪图人族香火,可见人族的存在非常重要。
剩下的时间,芸姚打坐休息,运转先天之气,到了黎明雨已经停歇,告别老师回到采邑再做安排。
采邑里的人都是载歌载舞,大雨停歇大家终于松了一口气。虽然说不清到底是不是黄飞虎将军的作用,但芸姚就当是他的功劳了,毕竟如果是黄飞虎将军的功劳,那她这个小小的穿越者也参与到了其中,也算是做了些微小的工作。
“好,大家都辛苦了,不过雨虽然停了,但我们还有很多工作要做,采邑里的破房子要修一修,田里也得多照看,有积水要尽快排走,大家好好干,干好了我们一起吃个咸鱼。”芸姚组织大家干活。
一听到有咸鱼吃,大家立刻就有了干劲。芸姚现在倒是不缺盐了,因为黄小虎能弄来盐,芸姚做了些咸菜。
似乎日子又恢复到了以前那个平静而忙碌的时候,然而牟家却送来了战书,战争必可避免。
一个小竹简,一共由五片竹片组成,展开有成人手掌大,上面刻着甲骨文。
“后天正午,率战车于田垄之上开战。”
送来战书之人正是那位被芸姚摔了个狗啃泥的士人,他的腿还没好利索,一瘸一拐得。不过送上战书之时,他的傲慢和偏见已经恢复,因为这次牟家一定会让芸姚好看的。
其实就是约架,不过既然是贵族,那么就是战争。
“呵呵,你等着名誉扫地吧,很快整个鲁国都会知道你们朱家就是个笑话。”
芸姚哭笑不得,没想到牟家这么小心眼,难道伯爵赢过一个男爵很光荣么?对方还真是够闲的。
第二十四章战争
“这是欺负人。”等到使者一瘸一拐离开采邑,叔宰再也忍不住了:“他们是伯爵,地比我们多,财比我们厚,马比我们肥,车比我们强,牟家就是要我们丢人现眼。”
“所以我才接下战书,如果不接更丢人。”芸姚说道:“既然都接下来了,我就让他们看看什么叫做真正的战争,打仗可不仅仅只看外物,还要看人。”
伯爵有五十里封地,税率是三分之二,比男爵的四分之三低一点,所以伯爵积累的粮食肯定比芸姚多。不过邻居家约架吃不了多少后勤,也就打一天,所以伯爵的粮食多也没有什么优势。
直接优势还是战车,不过他们也不可能真把十六辆战车都拉出来,田垄上摆不开。所以从地形上来说,战车的优势也不明显,所以还是要看人。
芸姚对叔宰说道:“天时地利人和,田垄地形狭窄,战车根本施展不开,所以就算我们只有一辆战车也同样不用害怕。然后就是人和,他们想要引水淹我们的田在先,以大欺小在后,我们出战是合情合理,以正义之战对抗不义之战,优势在我。”
叔宰听得目瞪口呆,没想到自己看着长大的渡娘竟然还会打仗,偏偏他还反驳不了,说的太有道理了。
好一个优势在我,叔宰都热血沸腾了:“好,后日正午,我们一起出战,我现在就去准备武器。”
打仗不积极思想有问题,现在的战争可是贵族的游戏,所以芸姚这边只有四个士兵,其中还有个老人家。不过丈师人老,但依旧不会错过这次捍卫朱家荣誉的战争。
车人给两匹杂色的马刷了刷,理了理鬃毛,然后才拉上战车,做好准备。犬人带上了他的细犬赛虎助威,找了一根趁手的棍子做武器。
“需要我帮忙么?”姬舍知道芸姚要去打仗,担心她吃亏。
“多谢老师,不过这只是我们的邻里矛盾,就不劳老师出手了。老师威名在外,到时候他们败在你的手下肯定不服,所以必须由我自己动手。”芸姚保证不率先使用封神士兵,让老师这位封神之战的士兵参加田间斗殴太丢老师的人了,所以没必要。
姬舍点头,他对芸姚倒也有信心:“好好表现,只要你活用所学,肯定不会输。”
芸姚要先上战车感受一下,战车可没有避震,跑起来就好像在坐摇摇乐,非常难受。
“车人在中,朱女主射在左,宰你主戈在右。”打仗也是有规矩的,根据周礼车上要站三个人,根据武器的不同站在不同的位置,这个时候丈师就有用武之地了,他就是教周礼的。
“开战的时候,战车迎面行驶,只能攻击车上的车左和车右,不能攻击车人。”
果然这所谓的战争就和过家家一样,真的就是贵族的游戏,规矩比运动会还多。
不过这些规矩都是为了确保不伤害贵族的命,避免贵族和贵族之间撕破脸皮,毕竟大家都是合作伙伴,一起帮忙治理整个国家的。
教好了规矩,就可以先跑几圈试试看了,在车上射箭很难。芸姚现在明白为什么老师总让自己在手抖的情况下练习了,感情上了车抖得更厉害。
不过三个月的训练并没有白费,虽然在车上射箭很难,但芸姚还是迅速地适应了,准确率越来越高。
“渡娘善射。”车人和叔宰都是惊讶连连,虽然知道芸姚一直在训练没想到已经这么准了。
“不要骄傲,牟家肯定也有善射之人,我们也不能大意。”芸姚知道人家是伯爵,闲工夫更多,肯定不会疏忽训练的,因为这年头连天子都要一年狩猎两三回呢,贵族更是经常要去田猎,射杀田里的野猪、兔子之类破坏庄家的动物,所以不能小看他们的箭术。
“说得对,牟家家大业大,一定也有能人,我们确实不能大意。”叔宰也是希望赢的,虽然一开始他觉得朱家赢面不大,但经过芸姚分析后,就知道自己胜算很大:“车人,你也要注意,切记明日不可大意。”
车人自信地说道:“我只怕他们的马太肥,他们要是跑到五十步之外,我的车追不上他们。”战争规矩,逃跑的一方跑出五十步就算是认输了,后面的追兵不能继续再追。车人的话就是说如果牟家逃得太快,他追不上。
很好,大家都很有精神,芸姚倒要看看这牟家到底能有什么本事,做了缺德事还敢找上门来挑战,非要让他们知道知道渡娘有几只眼。
当然也不仅仅是家臣在准备,芸姚也在准备,多准备箭支,也不用太好的箭,就做芦苇箭,虽然威力不强,但朱河边上有芦苇荡,要多少芦苇都有,芸姚选择笔直的芦苇做最简单的箭,到时候要的就是个射速,芦苇照样能把他们射得哇哇叫。
于是众人都准备好了,著名的四乘之战就要开打了。
为什么叫四乘之战?因为牟家派了三辆战车,芸姚派了一辆战车,三加一不就是四么?
田垄之战太小气,四乘之战就高端多了。
牟家来了二十个人,人数上就是芸姚的四倍,而且他们还有一辆四匹战车,那可是四匹马拉的正轨战车,而且四匹马的毛色都是一样的,战车上站着三个身穿皮革盔甲的精壮男子,正是牟家三兄弟。
“朱女,你们朱家和我们牟家同在朱河北岸封土,本应该和睦相处,你父亲去世,我们牟家也不曾怠慢,以礼而待。如今你竟然入侵我牟家领土,伤我牟家上士,此等行为等同是蔑视我牟家爵位,唯有一战才可洗清。”
芸姚见四匹战车上持戈的车右开口,来了一个恶人先告状,心想自己为什么跳过去打人,他们心里没点逼数么?不过她也知道自己如果说实话,他们肯定也会狡辩说水槽还没挖到朱家的地界呢,以此来证明是芸姚先挑起了纷争。
可当时芸姚不出手,牟家的水可就要过来了,到时候谁能救芸姚采邑的人?
“你要战便战,何须泼脏水,你们牟家所作所为他人虽然不知,但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今日我不但是为了朱家,更是为了替天行道。”芸姚正气凌然,浑然不惧,娇小身躯顶天立地,一副不齿牟家行为的正义表情,利如蓄势待发的箭支。
对面牟家哑口无言,显然被芸姚的替天行道给唬住了。
第二十五章克牟于垄
牟家约战朱家,在田垄上开战,三辆战车,精兵强将,不管是马匹还是装备都比朱家高了几个档次。
芸姚这边没人穿盔甲,也没人拿正儿八经的武器,哪怕芸姚有把弓,但箭也全是芦苇杆子,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的弓箭。人数也是少的可怜,算上养狗的,赶车的,和教书匠,小丫头,也就五个人。对面全是精壮的年轻人,总共二十个,兵强马壮。
牟家三兄弟亲自带队前来给朱家一个教训,却不想芸姚一句替天行道压得他们心虚不已,士气顿降。
反而是朱家这边抬头挺胸,理直气壮,他们要以正义之师击破牟家这支不义之师。
“大哥何须多言?打吧。”牟家已经忍不住了。
“朱女巧言令色,做事可恶,那就不要怪我们不客气了,准备作战。”三辆战车准备后退拉开距离,不过田垄本身就很窄,不好掉头,他们搞得前前后后不断调整方向,还没开打,车人已经满头大汗。
芸姚的车小,更灵活,很快做好了准备。不过就算准备好了,也要等对方也准备好,然后才能开战,这也是规矩。虽然穿越者很想偷袭,可是要让对方心服口服,那自己就要按照规矩来,毕竟现在还不是春秋时礼乐崩坏的时代,大家都守规矩,不守规矩的人是要被唾弃的。不像以后礼乐崩坏,大家都看利益不看规矩,守规矩的人反而被嘲笑迂腐。
等牟家的四匹战车好不容易调整好位子,就要开战了,显然牟家准备一上来就用四匹战车的优势直接摧毁朱家的战车。
四匹纯褐色战马,从气势上就胜过芸姚脚下这辆公车太多了。
“世子无败,世子无败!”身后的士人高喊助威。
世子就是贵族的继承人,太子是周天子的继承人。他们喊‘世子无败’就是给牟家的继承人加油。
虽然只有十几个人,但一起喊确实壮胆。
那位手持长戈的世子也确实非常高兴,傲立车中手舞长戈,准备给敌人沉重一击。
两车都已经启动,芸姚见对方竟然在自己面前班门弄斧,表示今天就让你们看看自己吹牛皮锻炼出来的肺活量:“看箭!”
芸姚大吼一声,盖过对方助威的声音,芦苇箭已经离弦而奔,刹那之间已然打中对方胸膛。
啪地一声,世子倒飞出去,一下就从车上摔了下去。
第二箭,芸姚心如止水,只是射箭。
对面的射手这才反应过来,也连忙瞄准芸姚。此人乃是牟家三子也一样善射,从小练到大,虽然人在车上,下盘却稳如磐石,瞄准射击。
两只箭是同时射出,芸姚的芦苇箭撞击对方的石箭,两箭在空中爆裂。但这不是结束,芸姚可是准备了足够的芦苇箭,就是要射个痛快。
一箭之后还有一箭,三子也被芸姚的快射击下了马车。
此时后面的士人已经喊不出来了,没人会想到朱女箭法如此犀利,一个照面就把牟家两位儿子都给打落战车。
芸姚已经手下留情了,只是用二十石弓的威力,没有用上白矢之威,否者就不仅仅是跌落车下,而是透心凉了。
因为是芦苇所以没什么贯穿力,箭的威力落在他们的皮甲上也只是钝器的效果罢了,最多也就是淤青,估计摔下马车时候比中箭更痛。
“朱女无败,朱女无败——”丈师立刻喊了起来,虽然一把年纪,两鬓斑白,但现在就算喊哑了也无所谓。
这次轮到朱家的士人大喊,喊得底气十足,从今开始倒要看看还有谁敢小看朱家?朱家的渡娘年纪虽小,可是善射能射,这才是勇武贵族的形象。
“还打么?”芸姚看着牟家的人,目光横扫竟然没人敢回答,他们都被芸姚的箭法唬住了,芦苇都射这么准,若是换了箭,谁受得了。
牟家世子脸色阴沉,显然是不服气,可又不敢说继续打,毕竟他都摔下车了,要是不认输就太难看了,会被世人看不起。
“不服的话,就上车再战,不管多少次我都能把你射落车下。”芸姚自信地说道,她的感觉很好,这种状态可以保持很久,接下来再射个三十箭都没什么问题。
大家都看向世子,等他的决定。
“我们输了。”虽然心里极度不服气,但规矩就是规矩,耍赖的人是没有容身之处的。所以世子依旧认输了,不过接着他就说道:“不过我一定会在今年的射礼上加倍讨回来的,你等着吧,我们射礼上见。”说着带着人灰溜溜地离开了。
这就结束了。就算规模再大的仗,一天内也得打完,各回各家。胜负虽然分晓,但胜利者也没有什么物质奖励,非要说收获的话也就是朱家的凝聚力提升了,大家因为胜利对朱家的认同加强了。
回家之后,在采邑里点上篝火,大家聚集在一起听丈师讲述‘朱女克牟于垄’,野人们的情绪也被调动起来,因为牟家的恶人先告状而愤怒,因为敌人的强大而紧张担忧,最后又为朱女的勇猛镇定和精湛射术而激动,最后是手舞足蹈,载歌载舞。
“五月淅淅,牟家来袭,引水灌田,危害我姓。五月淅淅,牟家来战,恶言先告,讥我怯战。约于田垄,四乘之战,朱女无畏,箭以代言。替天行道,以正伐邪,克牟于垄,朱河乾乾。”先浅显地说给野人听完,丈师击掌而歌创作了一首‘朱女克牟于垄’的诗歌,他要唱,还要教给孙子唱,要让鲁国都知道朱家的这次大胜。
可惜没有青铜器,不然他非要刻在青铜器上才高兴。不过就算没有青铜器也有陶器,找儿子制作个有纪念意义的陶器,记录这段胜利的历史。
什么叫做历史变成了传说,传说变成了神话。发生在五月份的一场邻里矛盾,到了千年之后估计会变成神乎其神的一段神话,无数人会考证朱家和牟家到底是什么关系,又为什么要在垄这个地方进行大战,会让历史增添一抹神秘和浪漫。
虽然没有什么物质的收入,不过凝聚力的提升却是巨大的,也难怪贵族和贵族之间会打仗呢,这年头贵族组织力还不如黑恶势力呢,就是要通过集体行动让大家都有归属感。
第二十六章采邑改革
当芸姚再次睁开眼睛,她都觉得不可思议,昨天她还在田垄上打了个胜仗,今天就又和以前一模一样。
这年头打胜仗还真是非常没有实感呢,一点战利品都没有,没有抢钱抢粮抢地盘抢人口,就是打了一场,然后回家开了个篝火晚会,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空虚,真的是毫无打赢的成就感。
贵族之间打仗就是这样,不习惯也得习惯,真要抢劫得参加国君的对外战争,不过芸姚家里也就她一个独苗,根本不用出人头去服役。服役也是要看人口的,一家出人头,有规矩。
芸姚肯定是不用服役的,毕竟她家就她自己一口人,反而是她会让野人服役。就好像上次采邑集体修葺房屋,就是相当于一场劳役,只是不用走太远。
“恭喜你昨天大胜而归。”姬姜路上就听到采邑里的孩子在唱歌,知道昨天芸姚打赢了一仗:“本来昨天我也想留在草庐里等你回来,可舍非要我回去。”没能第一时间分享芸姚的胜利,真的是很遗憾。
“也没什么,老实说我都没太多的感觉,也就射了三箭,对方就认输结束了。”
姬舍此时也走了过来,他倒是觉得芸姚赢得理所当然:“虽然战斗只是一小会儿的时间,但你为了这场战斗从三个月前就已经开始准备了,这才是胜利的原因,如果你什么都不学什么都不准备,那么就不可能胜利。”
这位老师的教育真的很有哲理,芸姚都没想这么远,但确实没说错,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自己赢的轻巧,但背后的努力却不轻巧。
“老师说的是,我还要继续努力才对。”
姬舍点头,这徒弟确实聪明:“你可掌握白矢了?”
“已经抓住感觉了,还在努力掌握,争取能够次次都使出来。”芸姚说道,老实说她也不知道白矢到底是什么原理,但就是使得出来,不过有时候还是会失败,但失败的次数已经越来越少了。
“嗯,一定要训练到随心所欲,可不能时灵时不灵。”
“是。”
一切恢复正常,继续训练,一边训练一边想想到底如何才能让田地的产出高一点。其实这件事情何止是芸姚在想,很多人都在想,却不是那么容易做到的。
种子的改良一直在做,每年国都都要筛选最好的种子发放下去。之所以不允许贵族们自己保留种子也是为了确保种植的产量能提升一点。
西周的田分为上中下三种,上田肥力最强产出最多,中下田产出小,而且有时候还要休耕,就是停一年不能耕种了,都是为了保证土地的肥力。却依旧是一年一熟,各种产量低下。
要解决粮食不够的问题也只能去开垦更多的土地,去征服更多的野人,然后才能确保国人的粮食供给没有问题。想要全天下,包括野人都吃饱是不可能的,所以现在是华夷之辩,华夏文明就是国人,至于其他人就是东夷、南蛮、西戎、北狄。
西周是农业文明,比周边依靠采集和游牧生存的文明已经先进很多了,华夏文明花费了万年时间才驯服牲口、培植作物,不可能说到现在就靠芸姚这个穿越者一下子攀升科技树。
怎么样才能吃饱饭?
唯有田里出产多,才有养猪养羊的饲料,才能让采邑的日子好起来。经历了这场大雨后,芸姚突然感觉自己过去十二年太无动于衷了,太缺乏主观能动性了,有些事情还是应该做的,正好这次大胜牟家,大家凝聚力提升了不少,要不要先在采邑里做些改革呢?
就算田里的产出不能增加,也可以用一些其他的办法增加抗风险的能力,自己采邑的抗险能力太差了,只要一年没收成就肯定得饿死人。
自己的十五里土地里都有些什么,河、树、田、土,芦苇,竹子。
树最少,竹子还行,芦苇最多。
首先得多种树,然后就是想办法把竹子芦苇做成可以赚钱的东西。特别是芦苇,长得飞快,是可持续再生的。
本来芸姚想要烧制陶器,可是要燃料,把树全砍光了也烧不出多少陶器,所以要种树,木材可是战略物质。
竹子能做竹篮之类的手工艺作品能换钱,那芦苇呢?产量最充分的芦苇要是不用起来,那就太可惜了。
要赚钱就要善于利用本土资源,之前芸姚用领土里的芭蕉树树叶做蓑衣,现在又想要用芦苇赚钱。
芦苇叶可以用来喂牲口,芸姚绞尽脑汁想到了一点,然后芦花可以做扫帚,芦苇杆子可以做帘子,更进一步好像还能造纸。
不过造纸也需要燃料,因为树不多,所以芸姚不能砍树,造纸就算了,反正这年头也没有多少信息需要传递,竹简已经够用了。当然也不是说所有人都够,毕竟周文王可写过《周易》这样牛掰的大作,竹简对他来说肯定不够用。但能写一部书出来的人到底少,真正要写这么多字的估计也只有记录天气、记录历史、记录星象的官吏了。
芸姚穿越十二年来,除了学习的时候刻过甲骨文,平日里根本没怎么用过,她又不写日记。所以造纸就算了,主要还是饲料和芦苇席、芦苇帘这三种发展方向。
既然决定了,芸姚立刻动员大家收割芦苇,准备振兴采邑的经济。当然除了制作手工艺这一方面,还有就是种树和修路。
种树倒是能理解,叔宰建议种桑树:“我听说国都里已经开始规定每一户都至少要种两棵桑树,虽然我们这里还没有推行,但我想最晚明年也会轮到我们。”
种桑树当然是为了养蚕,养蚕是为了织布,随着国家安定,大家对布匹的需求也是越来越多,所以周礼有了新规定那就是家家户户要种桑树,免得蚕宝宝吃不饱。
“桑树要种,其他的树也要种。种树才有火柴,才有木材。封地里不是有少许不好开荒的地么?全部种树。”
叔宰也知道种树的好处,点点头同意了:“好的,我去安排,我会写下新的家规,禁止砍伐新树。”不仅要种,还要防止野人不懂事砍伐树苗。
“还得安排几个人跟我学习编芦苇,这场大雨让我看清了很多,我们不能只靠天吃饭,要想办法利用领地里的资源,创造别人需要的货物。”芸姚说道。
叔宰又是点头,因为芸姚的蓑衣确实非常好用,雨天出门也不用担心淋雨了,他是相信芸姚有变废为宝的本事。
第二十七章时代
芸姚开始对封地规划经济发展,不得不说一场胜利确实是很有效果的。不然很难调动野人的工作积极性,毕竟芸姚现在也没办法给他们发工资,野人也不是奴隶不能强迫他们做种地之外的事情。
但在战争之后,野人就配合不少了,就算芸姚不承诺什么他们也愿意跟着工作了,种树的种树,收割芦苇的收割芦苇。芦苇一般到十二月份才会干燥,不过因为这片芦苇荡本来就有一定的年岁了,所以有不少已经干枯的老芦苇,割下来一样用。
然后就是清理干净,然后把外面的毛刺清理掉,用细麻绳把芦苇一根根地并列绑在一起。这种芦苇席或者叫芦苇帘还是很有用的,芸姚记得自己旅游的时候见过某家饭店的门上挂过这种帘子。还有就是农村里老一辈喜欢用芦苇席晒被子,天气好的时候,拿出两张长凳平行摆放,再在两张长凳之间放上两根竹竿,形成一个‘口’字框,最后铺上芦苇席就成了一个简易的晒台,不仅仅晒被子,有什么干货也会放在上面晒。晒完了,把芦苇席一卷,长凳和竹竿收起来,也不占地方。
小小芦苇妙用无穷。
“蒹葭苍苍……”芸姚幻想着自己采邑的发展,忍不住要赞美一下芦苇,突然她想到自己要是把芦苇都割了,会不会影响朱河北岸年轻男女恋爱?毕竟蒹葭苍苍,可以野战。
西周国人只要想恋爱,是非常自由的,苍天为被大地为席的事情很常见,野人就更夸张了。
著名的情诗《蒹葭》,就是写通过芦苇荡思念心上人,写了一连串缠绵悱恻的思念。艺术源于生活高于生活,没有芦苇荡里的生活经验肯定写不《蒹葭》这首诗。
“等等哦,那是不是还可以开发旅游?”芸姚心想自己要是把《蒹葭》抄袭下来,广为流传,让整个鲁国的人都相信蒹葭代表爱情,芦苇荡里有姻缘,那么鲁国的痴男怨女们会不会都来她这片芦苇荡寻找真爱?那她就能开发具有鲁国特色的芦苇爱情经济了。
笑容逐渐放肆了。
重要的就是掌握定义权,芸姚心想只要自己会宣传,未来代表爱情的就不是玫瑰不是相思豆,而是蒹葭了。未来的男男女女说不定会捧着芦花去追求爱人。
“只要穿越得足够早,做什么都历史的厚重,做什么都是文化的传统,做什么都是民族的记忆。”芸姚突然想明白自己穿越的最大优势了,那就是对还没有发生的一切进行定义。
周公旦定下周礼,规定各国的治理,那芸姚完全可以丰富民间的生活,让他们的日常生活也充满仪式感,顺便给自己采邑赚点米和布。
西周到春秋之间就青铜不断发展,国人物质生活不断提升的过程,很多风俗都是方兴未艾,正等待着有志之士去开发。
制作了芦苇席,依旧是请丈师的儿子去售卖,准确来说是二儿子,因为丈师的大儿子也是读书人,但二儿子却是司市的介次,就是看市场的,相当于市场保安。
之前芸姚就是通过他卖了些粗盐,她自己作为领主除非是在国都里有工作,不然是不允许贵族随便离开采邑的
贵族通常也是有多重身份的,封地的主人,同时也可能是国君的大臣。比如鲁国国君周公旦,他是鲁国国君,更是周朝的肱股之臣,如今周天子年幼,周公旦就是实际管理天下的人。
芸姚并不是什么官员,不能随便乱走,更不要说她作为舟人还有看守渡口的责任,更是不能随便擅离职守。所以还是要请别人来帮忙,丈师的二儿子是一个,还有就是叔宰了,他得去记账,因为这算是采邑的生意,并不是芸姚的个人生意,所以收入都需要记录。
丈师二子自然也不会平白帮忙,一次帮忙可算是人情,但总是请他帮忙却不行。所以芸姚会以咸鱼作为报酬。
对于叔宰自然也有报酬,准确来说应该是赏赐,叔宰给芸姚管家是拿鲁国俸禄的,但打理生意却不是工作范围,可事实上又是帮助管理朱家,所以芸姚不能代替国君给叔宰俸禄,只能代表朱家赏赐叔宰,是男爵对家臣的关系。
很复杂,可周礼就是这么麻烦,不过也因为麻烦,华夏文明才在这个时代的诸多文明中脱颖而出,繁而不乱,有章可循,这就是周礼。
通过周礼不断强化每个人的身份和职务,让人从自然属性朝社会属性改变。在社会属性下的人本身就是复杂的,是诸侯、父亲、儿子、大臣、主人……一个人会同时拥有多个身份标签。在自然中,人类就是一种叫做人的动物,没人会要求动物完成父亲、大臣、君王的责任。
大自然中,孩子不会知道自己父亲是谁,也不会想着自己长大之后要做个好爸爸。
所以周礼很复杂,其实是因为人类已经意识到社会身份的复杂,所以一个周礼绕绕弯弯反复强调每个人的社会身份,强调他们的责任和义务,其实就是建设社会的必然。
周朝的社会比商朝的社会复杂很多,商朝的社会关系有时候真的简单到爆炸,自己人和不是人,自己人之外全不是人。所以商纣王面对妲己发明的各种非人的酷刑不觉得残酷,并不是商纣王自己的问题,而是整个商王朝的弊病。
商朝的社会制度并没有给非商朝的人留下容身之处,就连盟友的儿子说做成肉饼就做成肉饼,这种社会制度下的商人不败才怪。
周礼却建立了一个鲜明的社会关系,赋予了除周人之外的外人一个社会地位,就算不是周人加入周国成为诸侯,准守周礼,就也能融入这个社会体系。
当然周礼虽然有进步的社会性,但把所有人都固定在一个社会地位上不变,不允许任何的流通显然是不符合人性的,所以后来才有春秋的礼崩乐坏和诸子百家,因为那时候的人们已经发现社会身份是可以变动的,没有永远的天子,也没有永远的家臣。
不过现在还是西周刚开始的时间段,大家还不知道社会地位可以变化,还很耿直地维持着周礼给自己圈定的身份,坚持着周礼赋予自己的分配和职责,所以芸姚也不能因为自己的私事放弃渡口不管,除非国君有令她才能奉旨翘班,虽然她什么都知道,但目前的她没实力去违抗整个社会。
第二十八章客人
“这是本月的米和柴的补充。”负责管理道路的路人每个月都会来草庐进行物资的补充,顺便检查一下芸姚渡口的用具,看看有没有损坏,有损坏的话就需要派人来修理。
“辛苦路人了。”芸姚看他们把车上的物资搬运到庐里后,她拿出一串竹简,每一块竹简上都有印记:“这是上个月在庐里吃饭的旅客印记。”
路人拿过来检查,暗中和其他庐对应,计算芸姚这里用掉的小米数量,基本上是一样的,这就说明芸姚没有公米私用:“三个竹节,一个角节,一个旌节,上月一共五批人?”
“是的。”节是这年代外出必须要带的东西,相当于通行证,就算芸姚出门也必须带,不同的身份带不同的节。
比如丈师的二儿子要来采邑看望父亲,就得带竹节,是用竹子制作的节,属于鲁国国内的国人专用。如果芸姚要出门,要带角节,一种牛角制作的节,是贵族的节。
而旌节不是具体的哪个节,泛指国外的节,不同国家的节也是不一样的,以示区分。
也就是说上月里芸姚的草庐里有四波鲁国人停下来吃饭,三波是国人,一波是贵族,外加一波外国人。
吃饭的人会用自己的节在竹片上留下一个印记,也证明芸姚没有私吞小米。
把竹片收好,路人还要继续去其他地方补给,顺便看看哪边的路坏了,大雨之后很多路都需要修葺。
公事还是很简单的,一个月五批人停留吃饭不算很多,因为上个月下雨路不好走,本月开始人会越来越多,因为田猎要开始了。
庄家已经种下去,小动物的幼崽也生了,那么接下来人族就要和破坏庄家的小动物们斗智斗勇了,连续几个月田猎会断断续续地进行,路上会繁忙不少。
影响农作物收成的可不仅仅是天气,田猎一般都是贵族带领大家在田里巡逻,驱赶和射杀小动物。
芸姚用芦苇扎了一些假人竖在田里,虽然不知道稻草人是不是真的能防鸟,但聊胜于无,反正也花不了多少工夫。
除了鸟,小兔子、野猪、田鼠……这些都是危害农田的动物。
五月份天气已经回暖,万物复苏,叽叽喳喳的鸟儿叫个不停,天气舒畅了,但工作也繁忙了。到了六月初,草庐几乎每天都有客人经过。
好在有姬姜帮忙,芸姚才能专心修炼,田猎的事情还有姬舍帮忙,老师作为神射手正是大显神威的时候,保护庄家顺便还能打点野味。
当然叔宰他们这些士也不甘落后,也做了简易的弓箭协助姬舍。射作为六艺之一,凡是在社会上讨生活就必须要学,因为射也是生存技能,只有通过田猎才能让庄家免受侵害,连周天子都会带着文武百官进行田猎,可见周朝对农业的重视。
往年是因为芸姚年纪小还没有学会射箭,所以都是叔宰带人进行田猎,今年是因为芸姚要训练还要兼顾渡口,所以没时间去田猎,好在芸姚的老师亲自出马一个顶两。
时不时能听到赛虎撒欢的叫声在天地回荡,天清水蓝,充满了田园特色的忙碌感,一边训练,一边想象细犬撵着野兔狂奔的洒脱模样,一定很潇洒。赛虎可是哮天犬同款细犬,表现肯定不会差。
“对面的舟人,我们要渡河。”正在芸姚发散思维,感受采邑的宁静祥和之时,对岸传来喊声。
渡娘抬头一看,对面有两个女子正对她招手,便朗声回道:“贵人请稍后,我这就过去。”
立刻搬出独木舟,既然对方就两个人,那独木舟就够了,熟练地划过去接人。这似乎是一对母女,母亲头发花白,女儿有二十出头,都穿着半旧的麻布短衣,露出下半截小腿,猜不出身份。虽然两个女子赶路很是奇怪,但芸姚也没多怀疑,把她们送到河对岸。
“多谢舟人。”两女子也没问什么其他的话,下了独木舟就急匆匆赶路去了,很着急。
就在芸姚准备把独木舟拉上岸的时候,却又听对面喊她:“舟人快快过来载我们过河。”
河对面竟然又出现了一批人,而且还有四辆马车,芸姚连忙拖上牛皮筏和空葫芦,划着舟又回到了南岸,这堆人可是相当气派,肯定是大贵族了。
“妹妹,我只能送到你这里了,此去鲁国你要好自为之,切不可再耍性子。”开口的男人身穿色彩鲜丽的丝绸长袍,腰带上挂玉佩剑。芸姚发现对方竟然佩戴了一柄青铜宝剑,这可是好东西,芸姚穿越这么长时间还是第一次见到旅客会佩戴宝剑。
男子的妹妹也是衣着华丽,青色水裙婀娜多姿,面戴薄纱看不到脸,但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却如星辰。身上环佩叮当,贵不可言,和她一比,芸姚就像个小乞丐。
芸姚正从木筏上拿空葫芦下来,突然感觉脖子一凉,刚刚那把让她羡慕的青铜宝剑已经出鞘架在了她的细长脖子上。
“贵人这是为何?”芸姚一愣,不懂对方什么意思,自己就是个划船的,用得着动用宝剑么?
“你很可疑,舟人如何能有你这样白皙的皮肤?”男子的眼眸上吊,射出冰冷寒光,就和这青铜宝剑一样冷。
“哪一条规矩说舟人的皮肤就必须黑了?”芸姚觉得好笑这个家伙也太多疑了,好像全世界都要害他似得。
妹妹听芸姚如此狡辩,忍不住捂嘴偷笑,然后才劝导:“哥哥,我们已经走了小路,不会有人知道我会从这个小渡口去鲁国的,你何必这么多疑?再说了,她就是个孩子,不可能是他们的人。”
哥哥打量芸姚,觉得妹妹说的也有些道理,见芸姚虽然五官精致颇为好看,但表情之间没有愁苦确实不像他们的人:“妹妹,我只能送到这里了,你也知道他们周人的规矩就是多,说什么妹妹出嫁,哥哥只能送到国境边,我实在是放心不下你。”
“这里早就不是我们宋国国境了,你都快把我送到鲁国国都了,这不合周礼,若是被我婆家知道,他们定然要说是非。”妹妹轻声细语地说道:“知道哥哥你疼我,但我们还是就此别过吧,接下来的路我得自己走了。”刚刚还在笑,下一秒就语带啜泣,眼角含泪,充满了亲人离别的愁苦和忧伤。
芸姚暗道这位姑娘真是说变就变。
哥哥开始下令搬运东西,然后安排随从下水,并没有为拔剑威胁芸姚而道歉。
第二十九章兄妹
这些人有问题,之所以走小路就是为了掩人耳目,躲避敌人。芸姚心想他们连自己这个人畜无害又可爱的舟人都要怀疑,只怕是惹了不该惹的人,做了不该做的事。
他们之所以是要去鲁国国都是因为要嫁人,周礼确实规定女子出嫁,由自己的兄长送到国境边上。不过没见到鲁国的接亲队伍啊?不可能让新娘子就这么送上门吧?只怕接亲队伍不在此处,而是在其他渡口。
芸姚心想自己还是少惹麻烦,送走这群人就好,免得被他们波及。
“那就请上船吧。”芸姚把注意事项说了一遍,看几个人都准备好了,就朝对岸去了。
那位哥哥就站在南岸望着妹妹的背影一动不动,一直到妹妹到了对岸,他才上车离开。这回轮到妹妹在北岸目送哥哥了,白色的丝绸面纱在风中摇摆,这对兄妹感情真不错。
“请问此处能不能休息?”等到哥哥也不见人影,妹妹问道。
“只能提供小米粥。”
“不用提供伙食,东西我们自己带了,我只是想要休息一下,然后自然会有人来接我。”
芸姚点头:“贵女请随意,若是需要使用木柴,请留下节印。”既然对方并不急着赶路,也只能让他们留下了。
“阿保,节。”
一个健硕的女子很快就从皮革包裹里取出了一枚玺节,这是商人用的一种节。
“麻烦取点柴生火,让大家烤烤火。”有人是游过来的。
一行共六人,除了那位富贵的妹妹和健妇阿保之外,还有四个护卫,他们都是游泳过来的,虽然已经是五月,但风一吹还是会着凉。
很快两个草庐里都点起了火,他们也不吃饭就是坐着,也不知道是等什么。
“他们没有叫车?”姬姜很是奇怪。
芸姚也看不懂:“别管他们了,我听他们的对话好像是在躲什么人,所以才特地绕路到这的。”
姬姜点点头,很快就发现这些人点火不仅仅是为了烤干,还在占卜。
这次是真的确定他们就是宋国人了,因为之前他们自己承认的。
那位脸戴面纱的女子正在祈祷:“寿王在上,请天喜星君,欲卜婚姻,求寿王怜惜旧民,赐我美满。”
芸姚耳朵很灵,心想这位姑娘停下来原来是对未来担心,所以才会踌躇不前,甚至停下来专门占卜一番。只能说这年头的人也确实古怪,遇到犹豫不决的事情就会想到算命求神,倒是很像是科技时代遇事不决先上网查攻略一样。
只是上网查攻略至少是分享别人的经验,这算命求神,神仙难道还能分享自己的经验不成?
还是烧乌龟壳,芸姚真是替这个时代的乌龟感觉心酸,生活在商周这种动不动就烧乌龟壳的时代,真是龟生不值得。
“寿王肯定会保佑我们宋国女子的。”那位健壮的妇女阿保诚恳地说道。
蒙面女子没有说话,只是继续祈祷,等待龟壳占卜的结果。芸姚倒是好奇要是龟壳是凶卦,那她还能悔婚不成?这占卜有点晚了吧,芸姚暗想要占卜也得在确定婚姻之前占卜啊。
其实蒙面女子何尝不知道呢,但这并不是有她说了算的,一切都是父亲做主,将她远嫁鲁国就是为了确保他们家在鲁国的生意罢了。如果可以她宁愿追随大哥入山学艺,也不愿意嫁给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的鲁国男子。
真是羡慕哥哥能够啸聚山林,仗剑而歌,不用受周礼约束,若是遇到仙缘修仙得道更是可享不尽寿元,岂不潇洒?
女子多愁善感,盯着火焰的眼神不由迷离。
“芸姚,你看这水怎么红了。”姬姜正打水,却发现水竟然红了。
芸姚来到岸边朝上游一看,竟然是尸体,人和马的尸体,还有车的碎片从上游飘了下来,染红了半河水。
芸姚一眼就认出了其中一具尸体,那不是之前很嚣张的哥哥么?才一个时辰不到,怎么就变成水里的尸体了?
这是什么情况?看来自己得捞尸体了,芸姚找来竹竿和师母一起用力把尸体拉过来。
轰!就在大家都搞不清楚状况的时候,草庐内传来猛烈的打砸之声,然后就是尖锐的惊呼声。
“你们干什么?!”是阿保洪亮的声音,不过现在她的声音也有些颤抖和惊恐,因为四个保镖竟然反水了,想要暗杀自己的主人。
阿保保护身后的女子,但她就一个人如何能当主四个穷凶极恶的叛徒?!
这都什么和什么啊?感情他们兄妹防了半天外人,真正的危险来自身边啊。芸姚自然不能眼看自己管理的草庐出人命,三步并作两步冲了回去:“尔等何敢?!”人未来声先到,一个闪身冲进了四位大汉之中。
芸姚是双拳出击,一拳一个。
连虎妖都害怕的重拳落在人族身上顷刻是骨断筋连,凶狠的四人都没反应过来就已经疼得站不起来了。
“什么情况?!”芸姚虽然出手,但她还是没想明白情况。
面纱女子吓得梨花带雨,满脸震惊,显然她也不知道什么情况。倒是阿保意识到了问题:“不好,世子危险。”
“你们不用担心他,他已经死了,尸体都已经顺着河水冲到了这,刚被我捞上来。”芸姚很遗憾地告诉她们,她们口中的世子已经死了。
“哥哥?!”女子顷刻冲了出去,不一会儿就听到悲惨的哭声。
阿保长叹一声:“伯爵只怕也已经遭遇不测了,是小宗谋逆,他们要斩尽杀绝。”显然是这是一场有预谋的抢夺家产的谋杀,是小宗对大宗的叛逆。而且胜负已经揭晓了,大宗的继承人都被杀了,只怕所有家臣都已经投靠小宗了。
前朝遗民这是还没把周礼学进心里,以身试法挑战周礼,没想到他们对自己人也这么狠。
哥哥的尸体已经被捞上岸,湿漉漉地冷冰冰地躺在泥土中,没有了声息。妹妹扑在上面哭得天昏地暗、撕心裂肺,闻着伤心见者流泪,芸姚都能感受到他们兄妹的真挚感情,但现在哥哥却已经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哥哥,我不会让你一个人上路的,哥,现在就去陪你。”妹妹悲怆哀嚎,竟然头也不回地朝朱河冲去,一个猛子就扎入河水中自寻短见。
芸姚大惊也顾不得其他,连忙甩掉草鞋跳入水中施救,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大活人在自己眼前跳水自尽。
第三十章救命恩人
要寻死的人总是很突然,根本不给别人挽救的机会,朱河可不像看上去那么平静,河中央很深,而且还有暗流,如果被水流冲到河中,芸姚水性再好也很难找到人。
一跃而下,根本没有多想,循着水面上起伏的衣服就游了过去,希望还来得及。
因为没有了求生意志,所以人沉得很快,等到她再飘起来就是死人了。
芸姚的游泳动作非常标准,因为穿越前靠游泳减过肥,快速接近对方,试图拉住对方,可是丝绸泡水之后滑不留手,很难被抓住。
深吸一口气,下潜到水面之下,寻找目标,努力睁开眼睛但河水浑浊难以辨别。
水流不断地改变着水中物体的位置,每分每秒的流失都是生命的消散,必须要尽快抓住她才行。
前面有一团阴影,芸姚一边对抗水流一边伸出手去抓。
抓住了,立刻拉倒自己身边,然后双腿用力蹬水,要让两个人都去到水面呼吸空气。虽然芸姚的肺活量没的说,力气也很大,可在水流之中对抗的就是一整条河的力量,虽然从入水到找人只是短短的时间但消耗却不少,比连续射箭都要累。
不过还没有冲到水面,芸姚就感觉水里有什么东西正聚集到她们身边,让河水变得更冷了。
一些黑色的丝线正在如头发一样缠绕芸姚的脚踝,这难道是水鬼?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但肯定不是好东西,吓得芸姚连忙运转先天之气,挣脱黑线。
然而蒙面女子却没有这么好的运气,芸姚只觉的自己怀里的人是越来越重,越来越沉,好像是被一股力量拖着往下沉。芸姚看到此时女子身上缠满了黑线,这些黑线是从河底深处蔓延过来的,不想放人走。
尽管芸姚正在拼命地蹬腿,但潜水时间太长,她快憋不住了,但又不能放手。很显然一旦芸姚放手,黑线就会把人拖到深处,到时候芸姚不可能再找到人。
真是倒霉,今天难道是自己走背运?本来好端端的一天完全被破坏了。
先天之气持续运转,使得芸姚保持清醒,如果没有先天之气她肯定已经缺氧晕厥。但先天之气也是有限的,在水里芸姚不是黑线的对手。
“龙吟剑。”就在此时水中却凭空出现一声娇喝,一道白光一闪而过,尽斩黑线,然后芸姚感觉水中出现了一股托举之力,带着她和蒙面女子笔直往上。
轰,两人直接冲出水面,被水龙卷送到了芦苇荡里。芸姚目瞪口呆地看着漂浮在半空,站在水龙卷之上的英武少女,只生出一股救命之恩应该以身相许的感动。
少女身背璀璨长剑,发髻插着一根简约的珍珠钗,身穿洁白简约的劲服,虽在水中却不湿染,年龄约莫十五六岁,比芸姚长一些,长得非常漂亮,见之如春日迟来。
芸姚见对方第一面只觉非常美丽,其实反过来对方见芸姚也觉得可爱。
所以少女才会在芸姚面前展现身姿,不然她是不会在凡人面前现身的:“你没事吧。”
芸姚立刻想到自己身边还躺着一个人呢:“我没事,不过她有事。”摸摸脉搏,还有气,现在需要把她肚子里水挤出来。
芸姚立刻开始急救动作,先清理口鼻中的杂物,避免气管受堵,然后人工呼吸帮助对方恢复正常呼吸,然后是胸外按压排水。
“你在干什么?”少女不知何时已经落到芦苇荡里,站在芸姚的身边,瞪大眼睛看着她做一连串稀奇古怪的动作,难道人族祭祀比以前更古怪了?她把芸姚的急救当做是跳大神。
“我在救人。”芸姚也没时间解释,继续重复动作。
终于女人吐出一口水来,恢复正常呼吸,此时她的面纱已然不知掉去了哪里,展露真容。原来她的右脸颊上有一块鸡蛋大的红色胎记,怪不得会戴面纱。
松一口气,芸姚只感觉自己也没力气了:“谢谢,要不是恩人搭救,我们肯定会被河里的黑线缠住不得脱身。”
“那是朱河里的水鬼,是要替死鬼。”少女说道,她并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了不起的事情。
“还是要谢谢你,我叫芸姚,是朱河北岸的渡娘,请问恩人叫什么?”
“和铃。”
“真好听。”芸姚是小嘴抹了蜜,好话不嫌多。
和铃却挂着疑问的表情:“刚才你在水里为什么不放手?如果我没经过的话,你也会被水鬼沉底的。”
芸姚没想到对方会问这个问题,现在想来当时自己确实拉不过水鬼,但她并没想过要放手,确实后怕。如果不是和铃出手相助,那自己会如何?不知道自己的拳头对水鬼有没有用。
不过和铃这么问也是奇怪,总觉得没什么人情味。
“没想那么多。”芸姚回答道:“我们现在不是安全了么,说明我的坚持还是有作用的。”
“不能理解你的想法。”和铃很疑惑,似乎芸姚就是个难题一样:“难道不是自己的安全最重要的么?为什么要让自己陷入险境?”
“没有那么多为什么。”这问题芸姚都不知道怎么回答,因为当时她根本没考虑那么多,只是想着救人,根本没有考虑自己的安危:“总之谢谢你。”
然而这位救命恩人似乎还是有问题,还是不懂,也不知道她纠结什么,反正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芸姚,就好像要透过可爱的外表看到渡娘的内心,想要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思维才会造成她不合逻辑的行为。
芸姚肯定这位恩人是妖怪,而且还是不懂人心的妖怪。本来以为对方是龙族,可是现在觉得不像了,毕竟龙族也没有这么冷冰冰,这么不通人情。
“如果恩人不嫌弃的话,不如去我的草庐休息一下吧。”芸姚缓过气来了,便邀请恩人回家。
“好。”
此时草庐已经乱套了,姬姜从采邑里找人过来把四个叛徒绑了起来,然后大家沿河而下去找芸姚。
所有人都很担心,因为朱河淹死过很多人,就怕芸姚也溺死在河水里。
好在两拨人在河岸上遇到了,芸姚怀里抱着一个人,身后跟着一个人,浑身湿漉漉地从芦苇荡里走了出来。
大家这才松了一口气。
“让大家担心了,我没事,都快回去吧。”芸姚虽然狼狈,但精神不错了,在大家的簇拥下回到了草庐,大家在院子点了篝火,吵吵嚷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