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一章指点
两位修士切磋，芸姚连发两招毫无伤害，灵宝道人结合墨家之力和道家之化而成的‘化力’绝非单纯的抵消力量，而是一种芸姚完全看不懂的战斗方式。
“继续吧。”灵宝道人让芸姚再用力一点。
“那我就用完整的鲨咬了。”芸姚左右手屈指合拢，一条完整的鲨鱼在她身边游弋，又变雷霆扑向对手。
灵宝道人知道这并非芸姚最强的招式，芸姚最强的招式是箭术，这招鲨咬只能算芸姚徒手远程技能，若是用上弓箭，威力还能增强百倍。
不过就算不用弓箭，鲨咬这个技能也相当不错，以法力凝聚鲨形很有震撼力，一般对手肯定会被吓一跳。而且威力在法术中也算一流了，挥手即成，作为起手招式再合适不过。
“化力！”这次灵宝道人终于运转了法力，天道好似在他身上呈现，周围空间浮现淡淡白色光幕。
鲨鱼就好像是一盆水，遭遇光幕之后瞬间失去了形态。
“确实是很强大的招式。”芸姚见招式再次无功而返，不由赞赏道：“只是不知道这是单纯的防御招式，还是攻守兼备？”
“自然可以攻击，不知百花神愿不愿意领教？”灵宝道人倒是很客气。
“请指教。”芸姚对灵宝道人领悟的招式很好奇，既然看不透，那么就感受一下：“尽管出手吧。”
“百花神虽是仙子却也有雄壮的豪迈，那我就不客气了。”灵宝道人说道。
芸姚等着对方出手，但这一等就是一炷香的时间，等的花儿都谢了，也没见灵宝道人有任何的攻击动作。
天空飞鸟过，沼泽水蛇游。
攻击还是没有来，芸姚忍不住问道：“怎么不攻击？”
却见灵宝道人微微一笑，淡定说道：“我已经攻击了。”
芸姚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臂，查找异常。很正常的感觉，只凭感觉没办法感知么？那就试试法力，可能施法的时候就能看到结果了。
施法。果然当芸姚运转法力的时候，体内法力竟然不受控制地狂飙突进，显然是被攻击了，不过混乱只是很短的时间，在芸姚受内伤之前，法力恢复了平静。
灵宝道人笑而不语，刚才他只是以‘化力’小试牛刀罢了，化去的不仅仅是受到的攻击，敌人对法力的控制一样能化去，而且神不知鬼不觉。
“这也可以？”芸姚震惊了，自己已经戒备还是中招，这化力也太诡异了吧。
“没错，这就是化力之法，不但可以化解攻击，也能用于攻击。”
“好手段，那我们继续切磋。”芸姚完全看不明白，既然看不明白就不看了，好好感受就行。或许还能察觉化力的秘诀。
所以还要继续切磋，多被攻击，才能有所感悟。
灵宝道人也有此意，他正在慢慢找回做仙人的感觉：“之前你只是用法力攻击，这次请出箭矢。”之前只是化解法术，这次要化解实体。
“好。”召唤神匠弓。
“好弓。”神匠弓出现，从吴国吸收的王气包裹弓身，散发出阵阵睥睨天下的气息。灵宝道人看得出神匠弓上有多种精神，匠之韵为底，月之华为神，王之气为骨，好一柄出身凡尘却桀骜不驯的宝弓。就如主人一个模子里出来的，芸姚虽然只是凡尘小小渡娘，却心怀天下。
灵宝道人赞美了神匠弓，好像还不过瘾，继续说道：“其实我很佩服你，你和漫天神佛都不一样，甚至和我师尊都不一样。”
芸姚都要脸红了，连忙说道：“我可不敢和圣人相提并论”
“你谦虚了，但确实如此。就算是我师尊，也有阐教通天教主这个敌人。说实话，三教在洪荒共聚昆仑的时候也没什么影响力，反而阐教截教翻脸之后，才得掌控洪荒。以前我不明白，但来到这个混乱时代之后我才想清楚，那就是人不能没有敌人，就如孔子不能没有小人，墨家不能没有儒家、道家，诸子百家之所以不断发展，就是因为他们互为敌人，若诸子百家和和气气，只怕他们的思想也不会如此闪耀。”灵宝道人先是东拉西扯了一番，最后才说自己佩服芸姚的地方，他说道：“但你不同，你总是希望和别人成为朋友，而不是敌人。老实说我很不理解你这样的修士如何能修炼成仙。明明没有见你竖立敌人，但你的存在还是如此鲜明，实在是有为我的经验。”
芸姚看不懂灵宝道人，灵宝道人也看不懂芸姚。
“我也是有敌人的。”
“精卫联盟不算，精卫联盟逆天而行，又不是你一个人的敌人。我是说你个人的敌人，那种你非杀不可的敌人。”灵宝道人知道芸姚肯定会提精卫联盟，但精卫联盟是天庭、西方都要管的恐怖分子，并不是芸姚的专属敌人。
每个人都有敌人，灵宝道人以前的敌人是截教修士，现在是惧留孙。
“难道没有敌人不好么？”芸姚心想自己又不是龙傲天，杀了别人的弟子，惹来长辈，最后惹来一群老不死，不得不在杀死敌人的过程中成就天下无敌。
“我不知道好不好。但有敌人确实能坚定自己的路线，不会让自己迷茫。”灵宝道人觉得有个敌人是好事，因为通过敌人彰显的却是自己，他说道：“敌人会不断研究你的弱点，寻找你的不足。有些事情我们自己不会在意，但敌人会帮我们找出来。”
芸姚都不知道说什么好，灵宝道人这套说辞还真不能说错。但总不能因为对方对，就给自己找个敌人吧？而且芸姚不认为自己就真的只有朋友没有敌人了，逄蒙不就是自己的敌人么？虽然逄蒙的第一目标是毁灭人族，第二目标才是自己。而自己想杀逄蒙，主要也是为后羿复仇。两人并没有直接的冲突，都是绕着弯结仇。
有敌人才会让自己成长，杀不死自己的都会让自己强大。诸子百家如此，洪荒三教也是如此，甚至说所有的穿越者都需要敌人，需要经验包。
“我想我也有敌人。”芸姚心里也有要杀的敌人，虽然主要是帮嫦娥姐姐报杀夫之仇。
“但如果有可能，你肯定还是希望和他们做朋友。这才是你与众不同的地方。”灵宝道人说道：“我在这里也不是说要改变你，只是想要提醒你，当你越来越强大之后，总会成为别人眼中的威胁，有时候不是你一厢情愿就能让他们变成朋友的。”
芸姚哑然，只能说道：“我相信和平崛起。”
灵宝道人言尽于此，能起到作用最好，不能改变芸姚那也没办法。
继续切磋，沼泽内水柱升天，劲风扩散，天变色云飘散，两人你来我往打得不亦乐乎，芸姚箭术神乎其技，灵宝化力防不胜防。
芸姚一边打，一边悄悄地打开年轮尝试吸收。没有敌人不代表芸姚就真的是个老实巴交的渡娘，想交朋友不代表芸姚就不会偷奸耍滑。穿越者还是以实用主义为主，交朋友也是因为芸姚真的有本事和平崛起。
第三百九十二章辱宋小故事
巨子卧底道家，深感道家人才济济，深不可测。
“前有列子说无，现在又有贵己，道家学派比儒家后发先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巨子对道家学派的评价很高，但贵己学说太过偏激，不能为天下重，所以巨子要做好准备，好好批判。
难题真的不少，地道还没想到破解之法，现在又出现了针对兼爱的强大对手，如果不能破解，就没法继续推广墨家。
宋国是墨子老家，绝对不能让道家占领。
墨者围在巨子身边，静听巨子转述道家学说，听道家说哪怕有利于天下，也要一毛不拔的时候，墨者纷纷皱眉表示不解。
若天下都一毛不拔，那天下哪还能好？
“这是什么歪理邪说？”
“不要着急，这只是道家学说的前半部分而已，并非全部。虽然是一毛不拔，但面对天下的时候，同样要秋毫无犯，哪怕是送一个国家给自己，也不能要。”巨子补充道，一毛不拔只是前半部分，后半部分是秋毫无犯，不是自己的财物坚决不要。
哪怕拔一根腿毛就可以有利于天下，但道家依旧会选择不拔。哪怕别人把国家送给自己，不是自己的就不会去要。
“每个人都只占有属于自己的这一部分，这和我们墨家的‘交相利’也有异曲同工之妙。若想要反对这个主张，不比破解地道容易。所以我们要好好思考对策。”
墨者自然不会服输。
贵己思想很简单，比兼爱思想简单多了，兼爱非攻虽然内容很先进，而且囊括天下，但要做到还需要‘尚同’来帮忙，而尚同就太复杂了。要听领导的，领导听领导的领导……最后国君听老天爷的，因为老天兼爱，所以大家也要兼爱。
用老天来约束国君太过理想化了，就算加上鬼神也不够用。
而一毛不拔、一国不取就简单多了，甚至比儒家的‘己所不欲勿施于人’都简单，至少很多人对前半部分要求是手到擒来，不就是一毛不拔么，简单。
至于一国不取，也没人会真的给自己一个国家，既然没人会给国家，自然也就无所谓做不做得到了，至少口头上完全可以达成。因为没人会给自己一个国家，所以自己可以做到一国不取。于是一毛不拔和一国不取就全部做到了。
贵己思想自然也有不少无为的概念，但核心思想却很简单，很容易做到，至少看起来很容易做到。
兼爱和贵己相比，果然还是贵己简单易懂。
一个理论如果太复杂的话，就很难传播，这就是为什么‘尼采’人气居高不下的原因，因为尼采名字简单好记，朗朗上口，比黑格尔之流要简单好记。
能把道理讲述得通俗易懂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就这点而言诸子都是芸姚学习的榜样，诸子都能把深奥的道理用朴素的语言表达出来。
而道理越简单，越容易做到，也越容易被接受。
“贵己思想可不好反驳。”芸姚一边打造自己的机器人，一边和四美讨论，四美在休息，毕竟要劳逸结合，总是尺规作图也没意思。
“但你肯定有办法。”夏姬相信芸姚肯定是有反驳之法的。
“确实有，你们有没有听说过农夫与牛的故事？”芸姚表示这个年代大家都喜欢讲寓言故事，都会把道理藏在故事里，她作为穿越者也要如此。
“没听说过，你就少卖关子了。”夏姬让芸姚快说。
芸姚心想自己要润色一下，守株待兔、拔苗助长都是宋国的故事，那自己这个故事是不是也以宋国为基础呢？反正跳蚤多了不咬人，芸姚心想就对不起巨子的老家了，她也要辱宋了。于是芸姚说道：“话说有一次宋襄公要和其他国家发生战争，他想要知道国人是不是支持自己开战，于是就隐藏身份来到城外询问一个老农，他问农民‘如果你有一百担粮食，愿意拿出来支持宋国打仗么？’老农说‘愿意。’国君又问‘如果你有十辆战车，愿意支持国君打仗么？’老农说‘愿意。’宋襄公大喜，发出最后一道问题，问道‘如果你有一头牛，你愿意支持国君打仗么？’原本国君以为老农肯定会愿意，却不想老农却摇头拒绝，不愿意捐出去支持打仗……”
四美都听得入神了，好像宋国真的发生过这个故事，她们也不理解老农为什么不愿意献出牛，一百担粮食和十辆战车都献出去了，为什么舍不得一头牛？
“这老农还真是古怪，一百担粮食和十辆战车的价值可远远高于一头牛啊。”郑旦替大家问出了疑问道：“既然更贵重的东西都赠送出去了，何必吝啬一头牛呢？”
芸姚见四双美丽的眼睛都看着自己，知道自己的辱宋小故事已经起到了作用，于是她继续说道：“是啊，宋襄公和你们有同样的疑惑，于是他就问老农‘为什么你愿意拿出一百担粮食和十辆战车，却不愿意拿出一头牛？这是什么道理？’却听老农回答道‘因为我真的有一头牛。’”
故事讲完了，四美楞在原地回味故事的内涵，很快都娇笑了起来。她们的笑也有不同，夏姬最为豪迈，哈哈地笑出声来。而西施是掩嘴而笑，虽然笑颜如花，却无声无息。
郑旦则如邻家姐姐，笑得亲切。南子笑得妩媚动人，好像是在幽会一般。
但笑完之后，就要思索故事中的内涵了。西施最先反思，联想这个故事与贵己主张的关联，想到了贵己思想的破绽，那就是一国不取说得很好听，但其实并不符合人之天性，人只会一毛不拔，却不会一国不取，一旦有机会占有国家，肯定忍耐不住。
确实是每个人都有毛，但有多少人有机会获得国家？就和故事里的老农一样，他真的有牛，但没有百担粮食和十辆战车。
“如此说来，贵己之说不如孔子的见利思义。”西施沉声说道：“因为有牛所以能做到一毛不拔，因为没有百担粮食和十辆战车所以一国不取，但后者只是假象，真正一毛不拔的人又怎么可能一国不取？”这就是矛盾，真正一国不取的人绝对不会吝啬自己的毛发，不要说一毛挽救天下，就算是挽救一个人，也会毫不犹豫献出所有的毛发。
而真正一毛不拔的人，如果有一个窃国机会放在他的眼前，他又怎么可能不取？
西施果然是四美中心思最细腻的人，也是真正把天下放在心中的奇女子，思想境界比夏姬更高。
“确实如此。”郑旦见好妹妹立刻理解了神仙的故事，心中为她骄傲。
这天晚上墨者开会的时候，南子发言，转述了辱宋小故事，让墨者拍手叫好。
诸子百家就是要互相怼才有意思，所以芸姚是同意公布故事的，因为她相信就算巨子用这个故事批判贵己，道家也一定能找到其他的观点继续怼墨家。通过如此互相怼，观点才会越来越完善。
巨子听完老农与牛的故事忍不住鼓掌说道：“精彩，没想到还有如此解法。”他不得不承认女子之智不输男人。
第三百九十三章难以跨越
自从听说了贵己主张，巨子就一直在思考里面的破绽，现在终于找到了，就是老农与牛的故事，一毛不拔是真的能做到的，但一国不取只怕只有圣贤才能做到。
所以贵己主张虽然厉害，但也能从对方的逻辑之中破解。
巨子立刻出发前去砸场子，芸姚他们等着巨子的消息。
从早上离家，天黑之时，巨子才带着墨者回来，但他们的神态显然不是大胜而归的姿态，反而垂头丧气。
留在家里干活的墨者很奇怪，老农和牛的故事已经攻破了贵己思想，为何大家还如此失落？
大家不由围上了巨子，希望打听到底发生了什么。
“发生什么了？为何大家如此失落？”
巨子不想说话，显然是受到了沉重的打击，还是一起去的墨者说道：“一开始我们提出老农与牛的故事确实让道家学者无话可说，但后来……”
后来怎么了？大家都很着急，心想说话能不能别大喘气。
这位见证巨子败北的墨者长叹一口气说道：“……后来他们提出了一个假设，如果拔一毛救了天下，那接下来遇到杀一人救天下的情况呢？是不是也要杀一人？然后遇到杀十人救天下的情况呢？还有杀百人，杀千人，杀万人……难道为了挽救天下也动手杀么？”“巨子推行兼爱，自然不会同意杀万人，杀千人，杀百人来挽救天下。他们就说既然不能杀这么多人，自然要一毛不拔，唯有天下人都一毛不拔，天下才会太平，所以我们输了。”
滑坡效应，破窗效应全部用上，推导出一毛不拔的必要性。
其他墨者一听顿时失去了言语，确实如此，按照现在天下的局势，国君们是真的做得出来的，真的会杀万人来保全自己。而墨者就是被杀的群体，所以如果不想被杀，那么就应该支持‘贵己’。
也难怪巨子会如此失落和挫败，他们虽然找到了‘一毛不拔，一国不取’的矛盾点，但并没有从根本上推翻一毛不拔的必要性。老农与牛只是说明一毛不拔和一国不取是不可共存的，但没有证明一毛不拔是错的。反而是道家学者让墨者看清楚了自己的身份，他们是可以被杀死和牺牲的群体，想要自保，就要一毛不拔。
不仅没有打败道家学者，反而让墨家接受了对方的观点。
“这可如何是好？”墨者们面面相觑，他们都想不到反驳的理由了，他们不但不能证明一毛不拔有错，反而切身体会到了一毛不拔的重要。因为他们都不想成为被牺牲者，不想成为千千万万数字的一员。
“如果真的杀万人能天下太平，国君肯定会痛下杀手的，这点根本不用怀疑，所以我们根本不能推翻一毛不拔。”墨者们很沉重地意识到了问题的所在，墨者的生命并不掌控在自己手里，而是在国君手里。所以他们也应该一毛不拔才对，既然一毛不拔就不能去兼爱非攻了，因为去兼爱非攻违背一毛不拔。
“道家学派果然深不可测。”夏姬她们在尺规作图，但心情很沉重，她悄悄看了芸姚一眼，发现神仙一点动静都没有，一点也不惊讶，只是专心摆弄着自己的零件。
芸姚通过加工复杂零件赚钱，一些墨者接了工作，但因为能力有限而不能完成的零件都会送到芸姚这边加工。芸姚算是外包，以此来迷惑其他墨者，免得让人发现她可以不吃饭。
“我说这次巨子是输定了，只怕没脸在宋国待下去了，如果继续待下去，墨者都要投靠道家去了。”夏姬继续说风凉话，希望引起芸姚的注意。
不过芸姚还是在工作，只是淡淡地说道：“你们还是快点画图吧，正十七边形连一条边都没见到呢。”
“你难道也认为一毛不拔是对的？”夏姬其实就是希望让芸姚发表自己的看法，因为她很不喜欢一毛不拔的理论，但她又想不出破绽，所以才希望芸姚能发挥怼人的实力。
“怎么可能是对的。”芸姚自然知道人族要发展就不可能一毛不拔。
“可是如何解答杀万人而天下太平的说法呢？”西施其实也在思考这个问题，但也没有答案，只觉得这个问题比正十七边形一样难。
“我可不会直接告诉你们答案，想要知道答案的话，先把正十七边形画出来。”芸姚要激励四美，不能每次都无偿地赠送观点。
没想到芸姚玩这手，四美都是轻咬贝齿，很生气但很无奈。主张在芸姚脑子里，她们又不能劈开芸姚的脑子，看来真的得认真拿下尺规作图才行。
但到底怎么做？她们现在还是没什么头绪。
四美这是第一次迫切希望解开这道难题，合四人之力的话或许可以完成。
巨子失败之后，果然有很多墨者跑去了道家学派听课去了，当然白天还会回来干活，因为墨家接了不少工程，同时墨家有完整的工匠体系，从铁匠到木匠，从珠宝镶嵌到车船加工，样样精通。就算兼爱思想棋差一着，但墨家依旧是工匠们交流技术的地方。
道家课堂里可有不少贵族大夫，他们最喜欢听的就是一毛不拔了，因为他们有钱，一毛不拔对他们最为有利。道家没人讨论技术，所以墨家才能继续以工匠协会的方式存在。
在墨家干活很轻松，遇到需要配合的可以找到人帮忙，遇到自己不会的也能找到人帮忙，而且项目也多，赚钱也多。
这些人两头跑，道家是生活，墨家是生存，相当没有原则。
巨子很失败，不过这是必然的，既然要建立一个学派，自然要面临失败。孔子还有丧家之犬的时候，墨子的路才开始呢，重要的是能迎难而上。
“解决不了地道，就不能非攻。解决不了一毛不拔，就不能兼爱。”墨翟躲在房间里唉声叹气，但他的脑子没停下来，还是在不断思考对策。他并没有一蹶不振，只是在闭关。
灵宝道人一看，心想自己得帮帮巨子，他很清楚巨子眼前是两座大山，两道难题，一是地道，二是贵己。
如果能解决其一，肯定能让巨子打起精神，不过这两个问题确实不太好解决，不知芸姚有没有办法。
在去找芸姚的路上，灵宝道人看到华文和一批人结伴离开，就知道他们肯定是去听道家讲课了。心中叹息，如果过不了这道坎，墨家怕是不能长久。
华文是新加入的墨者，他很矛盾，听兼爱觉得有道理，听贵己觉得更有道理，既然都有道理，那到底哪一个才是对的，或者说是不是两个都对？他并不想离开墨家，但确实很迷茫，这也是普通墨者现在的感受，就是不知道怎么选。
第三百九十四章劝言
“你还真是淡定。”灵宝道人找到芸姚的时候，就见她还在琢磨造人，真的是非常有耐心。明明只要好好修仙，等到渡过天劫自然能学会点化技能，分分钟可以令顽石变童子，何必在辟谷期浪费时间。有琢磨造人的时间，还不如好好修炼。
“为什么不能淡定？”芸姚看向灵宝道人说道：“你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修士，难道修为没了，连心态都变成凡人了？”
“你应该了解修为低微就不能演算天机，不能演算天机就不知道未来几何。不知道未来，担忧之情自然而生。凡人动不动就占卜，不就是为了缓解担忧么？”灵宝道人表示自己有凡人的忧虑是完全正常的，没必要大惊小怪，他继续说道：“现在巨子遇到了难题，墨家遇到了困难，你我身为墨者不可置若罔闻。”
芸姚停下工作，心想请教就说来请教，说这么多干什么？灵宝道人是圣人门徒又如何，现在落到凡人的地步，那芸姚就可以用充分的凡人经验来打败对方。
论做凡人，芸姚还是有资格骄傲的，脸上浮现笑容问道：“你是在请教我么？”
灵宝道人行礼道：“是的，我是在请教你。”论做仙人的经验，灵宝道人比芸姚充分，但论做人，芸姚有充分的发言权，值得他请教。
“其实根本不用担心，道家的一毛不拔确实厉害，但墨家的兼爱非攻同样不凡，如果不能在言语上争论个高低，完全可以你打你的、我打我的，最后通过实践来检验。”芸姚表示既然找不到推翻一毛不拔的绝对论据，那么不理他就行了，坚定地去实践兼爱非攻，用事实说话。
“你打你的，我打我的？”灵宝道人确实没想到这个办法，这确实也是个办法，他说道：“你跟我去见巨子，你的话，肯定能令他振作起来。”
“你去不就好了？”
“转述总归是不好的，还是你亲自走一趟吧。别忘了，你也是墨者，而且巨子教你的时候可没推三阻四。”灵宝道人说道。
“行吧。”
两人来到巨子屋外，墨者的居住环境并不讲究，就是普通的茅草屋，巨子也是如此。
“请进吧。”巨子听到敲门声，见莫苇带着芸姚进屋，知道他们肯定要和自己说大道理。他也知道最近几天他的反应确实让人担心，作为巨子着实不应该如此，便说道：“让你们见笑了。”巨子整理衣装，坐好然后才问道：“你们来是想要说什么？”
“芸姚有话要说。”灵宝道人示意芸姚上前。
“都先坐吧。”“芸姚你要说什么？”
“我有两个故事要说。”芸姚心想自己真的是完全融入了春秋时代，动不动就要讲寓言故事，而不是直接讲道理。
“你说。”
芸姚见巨子心态还行，也就直接开口道：“第一个故事是盲人摸象，有三个盲人想要知道大象是长什么样子的，于是就去用双手摸索。一个盲人摸到了象腿，就说大象长得像柱子。一个盲人摸到了象鼻子，就说大象长得像粗绳，一个盲人摸到了大象的身体，就说大象长得像面墙壁。”
巨子完全不知道芸姚要说什么，不过这个故事里的三个盲人还真是好笑，没一个说对的。
灵宝道人心想，刚才芸姚明明就几句话就点出了‘你打你的，我打我的’，现在怎么讲起了故事？难道也是学夫子？还是说担心巨子听不懂？
确实是担心巨子听不懂，毕竟芸姚说出这些道理是因为穿越的缘故，有了很多历史经验作为参考。灵宝道人听得懂，也是因为他的寿命悠长。但巨子才三十出头，不见得就能立刻领悟‘你打你的，我打我的’‘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芸姚继续说第二个故事：“第二个故事是齐桓公和管仲的故事。”其实是未来孟子和梁惠王的故事，不过现在也只能张冠李戴，芸姚心想对不起孟子和梁惠王：“当时管仲还没有成为仲父，有一天齐桓公问管仲说‘我施政也很努力，一个地方遇到了天灾，就去赈灾，就去移民。领国的国君明明没有我努力，为什么我们齐国的人口没有增加，财富没有变化？’管仲就说‘国君这种想法乃是五十步笑百步，国君施政难道比领国强就满足了么？国政不是应该为民而行么？难道领国穷得吃不上饭，自己国家能吃上一口饭，就能证明国君是个合格的国君么？在我看来吃不上饭和只能吃上一口饭都是一样的失败。国政不是用来比较的，而是要看能不能造福国民。’齐桓公心服口服，拜管仲为仲父，从此齐国才能称霸。”
五十步笑百步，意思很简单就是不要比烂。
两个故事讲完了，巨子有些摸不着头脑，所以他直接问道：“故事很好，但两个故事有什么关联？又为什么要告诉我？”
芸姚一本正经地说道：“今天下，不管是儒家、还是墨家、道家提出天下太平的方案，在我看来都是盲人摸象。儒家克己复礼，道家一毛不拔，墨家兼爱非攻，其实都没有完整地了解天下。所以就好像三个盲人给出了完全不同的答案，但他们确实给出了大象的一个特征，只是大象太大了，所以三个盲人都不能一探全貌。天下太平也是如此，这个题目如此宏大，任何一个学派提出的任何的主张都无异于是盲人摸象，不能说是错，但坚定地认为自己掌握了大象的全貌那就未免有些自大了。既然都是盲人摸象，那么又何必纠结于别人的学术？重要的不是应该实践自己的主张么？就好像管仲所说我们不应该‘五十步笑百步’，而应该脚踏实地实践主张，这才是我们应该做的。”
醍醐灌顶，巨子顿时明白芸姚为什么要说两个故事了，一是点出墨家主张的不足，二是提出了重实践、轻辩论的主张。
巨子连忙站起来行礼，恭敬地说道：“孔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焉。诚不欺我。”想通了，完全想通了，巨子决定不再纠结一毛不拔了，而是要坚定地实践兼爱非攻，用自己的行动来证明主张的正确。
“我们的主张不是为了超过道家或者儒家，而是真正要让国人得到好处。一毛不拔和兼爱非攻都是大象的一部分，所以我才不能推翻一毛不拔，但只要我们坚定实践，早晚能一探大象全貌。”巨子现在念头通达，深深地被芸姚折服，他觉得以前自己太过轻视女子，这样不好，要多和芸姚聊聊才行。
第三百九十五章说利
芸姚的话使得巨子精神振奋，让他意识到了自己走进了歧路。
主张好不好，得落实才知道，并不是口头上说说的。就好像老农与牛的故事里，说得再好听，做起来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芸姚不会想到自己的辱宋小故事以后也会被记录到墨家典籍之中。
既然已经聊到了落实，那么巨子就和莫苇、芸姚聊一聊‘尚同’，他问芸姚：“你以为尚同如何？能不能落实到底？”
“我认为不行。”芸姚说道。
“为什么？”巨子倒是没太过激动，其实他也很清楚让国君听老天爷的根本不现实。巨子又不傻，只是他们无可奈何，作为平民他们有什么资格去要求国君如何如何？只能在国君之上再设定一个存在。
后来儒家天人合一，君权天授，其实玩得也是这一套。也是为了约束君权，所以设定了君权要受到上天的管理，要是老天爷降下天灾人祸，肯定就是皇帝不合格。
后来君权天授也不好用了，就引入民心来约束君权，如果皇帝不顺着民心就是不合格，至于民心的具体内容，最终解释权在士大夫手中。
巨子提出老天支持兼爱，以此约束国君，也是无奈之举。其实不仅是让国君听从老天爷很难做到，光是让每个人都听领导的也很难做到。
尚同基本就是最理想的情况了，巨子也不认为能做到。
“那么如何才能让大家都接受兼爱，实现兼爱？”巨子忍不住问道。
灵宝道人心想巨子问得也太多了，要是芸姚回答了，那她做巨子不好么？
不过问都问了，芸姚也就一答：“老子曰‘治大国如烹小鲜’，要我说‘治大国如做生意’，治国是要讲究本钱的。”如果孟子听到这句话，一定会啐芸姚一脸，不说仁不说义，开口就是本钱，就是利，孟子不屑与这种人说话。
不过巨子没有这么多规矩，他很乐意听听芸姚的想法：“请继续。”
“上古时期就不说了，就算周创初期吧，那时候对付罪犯画地为牢就行了，抱石头坐着就算是惩罚了。到现在肯定是不行了，有了监狱，有了酷刑，但就算如此，依旧改变不了社会风气，世道依旧越来越坏。但刑法越来越严苛，就得请更多人手执法，那就得耗费更多的本钱，就得收更多的税。”“儒家呼唤克己复礼，就是希望大家都回到以前，大家都自发地遵守规则，减少治理成本，所以我敢确定日后儒家肯定会大兴，因为儒家是要求大家自觉，那么国君就能耗费最少的本钱治理国家了。”
“啊？”巨子没想到芸姚竟然断言儒家大兴，不过对方说的也有道理，要是大家不自觉的话，得花更多的钱去管理国家，国君肯定不高兴。换句话说，国君要省钱肯定是推广儒家。
从本钱上来考虑，巨子想到‘尚同’如果要推行的话肯定要花很多钱，他说道：“儒家仁爱有远近亲疏，以血脉宗族为基础，父母孩子的关系从孩子出生就建立起来了，自然不要花钱维护。但墨家主张的兼爱却没有血脉为基础，推广起来就要花费更多本钱，所以你才说尚同不可能实现？”
“是的，我想现在没有任何一个国家有这么充足的本钱去实践尚同。特别是有儒家仁爱这个候选选项的时候，更不会选尚同。”
巨子提出神鬼之说，其实也是因为墨家不可能支付尚同的成本，所以引入鬼神的概念来压低成本。鬼神之说在底层还是有点用的，但对贵族和大夫就没卵用了。
巨子听完沉默，芸姚的话很有道理，虽然是从‘利’的角度来讲述的，但如果不是大家自觉地接受主张的话，要推行主张就必然需要花费成本。严刑峻法比画地为牢的成本高太多了，但人心一旦灵活起来，就很难自觉，就必然会依靠外部成本来管理。
所以道家认为最好的理想时代不是儒家的西周和尧舜禹，而是原始部落时代，那时候大家都很自觉。
“那么如何让人自觉？”巨子问道，既然自觉是管理成本最低的状态，那么如何让人自觉？
儒家说的克己，舍生取义，存天理灭人欲都是为了让人能够自觉，都是自觉的标准。
“管仲是做到的。”芸姚说道：“齐国富强之时，齐国国人都很自觉。所以管仲提出了‘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这是一种自发追求幸福的自觉。同时现如今天下人也都在遵守一种特殊的‘自觉’，就是以下克上，虽然大家都不喜欢以下克上，但不管时间不管地点，不管国家不管年龄，所有人都在以下克上，根本没有人用鞭子抽打，也没有用剑刃逼迫，但所有人不约而同地走上了以下克上的道路，说明这也是一种自觉。”
“以下克上也是自觉？”巨子愣住了，他以为自觉是好的，就好像儒家认为道德是好的，他们都没有认识到世界的普遍性是矛盾又统一。
唯有道家认识到了。
“其实我们对世界的认识是很有限的，都不过是盲人摸象而已。就如自觉来说，管仲达到的是一种自觉，以下克上也是一种自觉，但我们可以归纳一下，要让大家都自觉就要满足吃饱穿暖和获得上升这两个条件，这是我的一点经验总结。”
巨子顿时就不认同了：“怎么能这样？若是大家都追求以下克上，而不是贤者居之，那么就会出现大量德不配位的小人和奸臣，这天下如何能好？”
“这就又涉及选人成本和管理成本了，要选出人才也是要花钱的，要管理好人才同样也要花钱。”
“就没有选才自觉和做官自觉？”巨子问道。
“只怕这两项得靠本钱去管理，不能依靠自觉。因为自觉说到底就是跟着人性走，而选贤和做官要做到理想的状态，就要违背人性，要舍得放下自己的权力让给别人，这是三皇五帝的水平。要做好官，就是要奉献自己的精力带动一大批国人过好日子，是点燃自己照亮别人，是自残，这肯定不能靠自觉，得靠高成本的管理。”也就是要依靠法律，不过都是治标不治本，难以达成自觉。
“也就是说凡是能让自己过得好的，都能自觉去做。凡是奉献自己帮别人过得好的，就得花费本钱去引导和维持，除了父母孩子的血脉之外。”巨子智商很高，不但理解了芸姚的描述，而且还进行了概括。
芸姚点头赞同墨子的部分总结，还要补充一句：“第一点不完善，应该是短期内能看到好处的事情才能自觉。若是长期坚持才对自己有利，短期内看不见好处的，也难以自觉。”
所以芸姚这个神仙也无能为力，她的本钱不够去维持天下太平，只够帮帮身边的人。
巨子陷入沉思，显然这次对话对完善墨家主张很有帮助，同时具有颠覆性，需要好好消化才行。
第三百九十六章身怀利器
茅屋中很安静，芸姚的水平完全可以去冒充诸子，当然她的见解并没有独创性，全是通过一代代人族英杰整合而来，然后反过来输出给诸子，如果真的有人称呼她为朱子，她肯定会羞愧地躲进地狱的。
芸姚作为受过系统教育的现代人，见识自然比诸子更广阔，但诸子作为主张的开创者，其突破的智慧是芸姚远不能极的。
良久之后，巨子问了一个问题：“你也拜过儒生为师？”
之前芸姚可是说了在未来最有可能传播天下的是儒家，那么芸姚肯定学过才有这样的判断。
“学过一点点。”
灵宝道人心想芸姚还真是低调，没直接说她就是孔门唯一女弟子，也是送走孔子的人。
送走孔子不是说芸姚暗杀了孔子，是孔子死后，由芸姚摆渡送到了‘诸子馆’。三皇五帝只能住火云洞，但时代不同了，到了诸子百家就能住恢弘大气的天道之馆，档次比火云洞高不少，诸子能在里面继续治学。
所以芸姚送走孔子真的只是字面的送走，孔子是老死的，死因和芸姚无关。
“那你认为儒家最终会发展成为什么样子？”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巨子想知道如果儒家的血脉仁爱会因为成本低廉而被选中的话，那么儒家最终会是什么样子呢？
“家天下。”反正都剧透了，芸姚小嘴巴拉巴拉就往外说话：“就算大家不理解仁爱，不理解兼爱也没关系，大部分人总归是生活在正常家庭中的，从小就知道该如何对待父母兄长，那么走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也就用相同的态度对待当地的官员，走到庙堂之上也用相同的态度对待国君，可以说是毫无学习成本。官员是父母官，国君是一国之家长，而国人就是子民，大家相处都和家人一样就行。”
“一个国就好像是一个家？”巨子震惊了，他不得不承认这‘家天下’非常厉害，这个家已经不是名词，而是一个动词，让天下变成一个家。
家天下让巨子受到的震惊丝毫不亚于道家的一毛不拔。
灵宝道人不由看向芸姚，心想她怎么没把这些告诉孔子？难道这是她这三十年里琢磨出来的？
很多贫民根本没有所谓的财产，但大部分人都有家，都受过父母的照顾，在长大的过程中自然而然就接受了家庭教育，把这套方案照搬到社会上，就把教育的成本分摊到了每个家庭身上，国家就不用再额外付出成本，如果芸姚是皇帝，她肯定也选儒家，毕竟是替皇帝省钱。
“孔子真乃神人也，好一个家天下，至下而上以国为家，我之尚同不如也。”墨翟承认兼爱做不到这点，他已经认识到要推广兼爱，需要花费大量的成本，爱护财产一样爱护别人与对待家人一样对待别人，还是后者更胜一筹。
因为爱财产是单向的，爱家人却是双向的。爱财产，不会被财产爱，爱家人，却会被家人爱。更不要说墨家主张爱的还是老天爷的财产，不是自己的财产。但家天下，就是大家都是家人，多么接地气，比兼爱温暖多了。
老实说听到家天下，巨子都忍不住想要生活在那样的世界中。
芸姚心想巨子也别气馁啊，儒家走自觉的低成本路线，那墨家可以走增加本钱的高成本路线啊。
“咳咳，儒家要完成家天下的构建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但眼下却有一条很适合墨家的路，不知道巨子想不想走？”
“你说。”巨子立刻炯炯有神地问道。
“巨子你认为现在天下为什么会礼坏乐崩，以下克上？”
“你刚才不是说了么，是因为大家自觉地想要追求富贵，所以才会天下大乱。”巨子不解地说道，这问题刚刚讨论过了。
“这只是礼坏乐崩的原因之一，但不是全部。如果只是想要让自己富贵，为什么没有见国人越级杀死贵族或者国君？都是小家杀大家，小宗杀大宗，大夫杀贵族，贵族杀国君，都是一级级往上的。所以自觉追求富贵并不是礼坏乐崩的必然条件。真正的必然条件其实是技术的发展。”芸姚已经停不下来了，反正都说了，就畅所欲言。
“技术的发展导致天下大乱？那你的意识是我墨家是乱天下？”巨子不高兴了，这话太刺耳了，因为墨家就一直在追求技术。
“这么说也没问题，技术发展导致周礼不能继续维系，确实是礼崩乐坏的根本原因，技术发展让大夫有了弑君的能力。”“两个人打架，拿武器的自然比没武器的凶，拿青铜剑的比拿木棒的凶，拿铁剑的比拿青铜剑的凶，说明技术发提供了人族不安分的本钱，这就叫做‘身怀利器，杀心自起’。”“如果一个拿着铁剑的人来到了一个手无纯铁的村子里，村长看到这个人很凶就说让他做副手，拥有铁剑的人会不会答应呢？只怕他会杀了村长，把村子占为己有，那么其他村民一看就会想办法把铁剑偷过来，也把杀人者杀了，也能做村长。”
巨子已经满头大汗，因为芸姚说得太有道理了，虽然是以铁剑为喻，但技术就是铁剑，有了技术自然要自立为王，而别人看到了自然也会偷学技术，人人如此最后可不就乱了套？就和当今天下一样，谁都想要抢铁剑杀村长。
也就是说追求幸福的自觉只是天下大乱的动机，而技术的发展却给了大家实践动机的工具。没有工具只有动机，天下也不会乱成这样。
其实这就是技术带来的社会结构改变，在春秋的人看来叫做礼坏乐崩，在穿越者看来这完全是正常的社会变化，毕竟穿越者可是必背‘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技术发展必然导致王侯将相的权力被稀释，必然导致分配方式的变化。
春秋贵族肯定不乐意见到这种变化的，所以孔子说礼崩乐坏。而这种变化太过激烈，技术进步的红利全部被大夫，也就是新兴贵族吃掉了，以墨者为代表的平民百姓自然也不乐意。
“咳咳。”灵宝道人看芸姚把君子说的脸色都灰了，连忙咳嗽示意。本来不是劝得好好的么？怎么话锋一转就把巨子打击成这样，就不会说点好话么？
芸姚只是说实话罢了，况且她也没说完呢，只听她清脆地说道：“巨子，你也不用这么激动，说到底剑不会自己杀人，杀人的是拿剑的人。而且一柄剑可以杀自己人，也可以杀敌人保护自己人，重要的还是这柄剑到底为何而动，以及这柄剑带来的附加之利是被谁享受到了。如果这个村长残暴不仁，那么杀了村长，把村长的财产分给大家，让大家过上好日子也是一种可能。同时握住剑还可以威胁村长做个好村长，不一定非要取而代之，这又是一种可能。所以我认为这柄剑必须锻造出来，而且我认为墨家也应该用这柄剑代替老天爷。”
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墨子没想到芸姚竟然会说用剑，也就是用技术代替老天爷，也就是说用技术约束国君？
石破天惊，墨子目瞪口呆，只觉得芸姚之说骇人听闻又如此合情合理。
第三百九十七章悟道
如何约束君权，这是诸子百家都没有做到的，孔子希望国君自觉仁爱，孟子希望‘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墨子提出神鬼与天，道家提出无为。法家认为约束不了，直接就不约束了，还教国君如何驭下，让国君成为一国之内至高无上的存在。
而芸姚提出用技术制约国君，代替墨家的老天爷。
芸姚讲故事就和道家一样喜欢一正一反，深得‘反者，道之动’的真传。自觉虽然可以降低管理成本，但也会让秩序失衡。道德也有君子之道德和盗亦有道之道德。那么技术自然也是双刃剑，技术发展必然导致社会结构的变化，是春秋大乱的必要原因之一，但如果运用得当，这股力量可以成为制约君权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墨翟觉得自己就是个无知之徒，芸姚才是巨子，芸姚之说惊世骇俗，但却振聋发聩，根本找不到反对的理由。
现在墨翟只想问一句：“如何才能以技术代替老天爷？”墨翟隐隐觉得只要能够做到，那墨家将会更进一步，天下也能太平无事。
“很简单，就是发展技术，使用技术，团结民众，与国君共治国家。”“当年周厉王跑了，由周定公和邵穆公一起管理国家，我们也可以效仿共治。”
“若是天下各国，墨者都能与国君共治，确实不用继续打仗了。”巨子觉得芸姚提出的想法比‘尚同’实际多了。
显然墨翟还是想要维护春秋分裂的现状，并没有想到如果真的能够达到各国都与墨家共治，那墨者振臂一呼完全可以统一天下建立一个墨国。
“若是如此，只怕各国都不会放过我们，我们用技术与国君共治国家和架空国君的大夫有什么区别？”灵宝道人很认真地问道，虽然‘共治’听起来很美好，但齐国田氏现在也和齐君共治齐国，天下人可都在骂田氏。
巨子不由点头，芸姚的大饼画得不错，但巨子可不想成为另外一个田氏。
“当然不同，我们墨家可是兼爱非攻，田氏满足哪一条了？共治就是要推行兼爱非攻，就是要让大家继续发展，一直到下一次技术大发展，再把我们墨者推翻。”
“你连墨者被推翻都想到了？”巨子表示这想得也太远了。
“道本来就是在变化的，技术不断发展，自然会不断引发新的动荡。当然墨家如果始终代表天下人，能够不忘初心保持兼爱，那么不管技术怎么变，大家都是愿意接受墨家的，只可惜末法时代啊。”
巨子表示这个词新鲜，听不懂。
灵宝道人则是皱起了眉头，因为这是佛家用语。就是说佛法从佛祖口中传出，法就会越来越走样，越来越不靠谱，没人能原滋原味地理解佛祖的法，就是末法时代。其实就是言不达意的意思，就是指出语言的缺陷，墨家主张流传下去，肯定也会言不达意，也会被人曲解。
墨翟肯定能坚定本心，但墨翟死后，墨家还能不能坚定不移地耗费精力维系兼爱就不一定了，或许哪天墨者觉得自己的权力够了，不想再发展了，维持现状享受就好，与其兼爱不如仁爱，到时候说不定天下墨者会尽入儒家。
毕竟要享受，低成本的儒家最合适了，推行家天下一劳永逸，管的事情少，可以尽情去享受。
兼爱太累，仁爱万岁。
“我想芸姚的意思是在说一件东西诞生就会有死亡，有朋友就会有敌人。”灵宝道人帮芸姚解释‘末法时代’的意思，他说：“墨者若能实现共治，那么共治也有结束的一天。但正因为有结束的一天，墨者的存在才变得有意义。”
巨子突然发现眼前的两个墨者都好有学问，芸姚的话已经很难懂了，莫苇的话更高深莫测。
巨子不知道这两个家伙都是道学出生，当然高深莫测。
芸姚想到前不久灵宝道人还劝自己要找个敌人，现在又提起敌人做什么？
灵宝道人悠悠说道：“天生草，不是给牛吃的；天生马，不是用来拉车的；天生羊，也不是被虎豹吃的……”“但为什么草会被牛吃，马会去拉车，羊会被虎豹吃掉？又为什么人有诞生又会有死亡，这就是因为道生万物，同时包含了万物的反面。没有被牛吃掉的草不会完整，没有拉车的马也不会完整，没有被虎豹吃掉的羊也不完整……”
芸姚心说怎么越说越玄乎了，那没有敌人的人生是不是也不完整？
就是如此，灵宝道人继续说道：“没有消亡的危机，墨家也不会完整。所以我认为就算芸姚说墨家最后会被技术发展消灭，那也是一种完整。”
巨子表示这话太难理解了，他不由看向芸姚，显然是希望芸姚翻译一下，或者通过寓言故事来说明一下，为什么消亡的墨家才是完整的墨家。
芸姚哪知道，她都没理解呢，所以只能茫然地瞅着灵宝道人，说道：“听不懂。”
“如果草不被牛吃掉，那么就会泛滥成灾，到时候肯定会因火而灭。马如果不拉车，那么肯定会在祭祀中被杀光。羊如果不被虎豹吃掉，也会泛滥，到时候草不够，山羊也会全部饿死。所以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当草茂盛的时候被牛羊吃掉，就不会引发火灾。马因为能吃苦拉车，所以不会在祭祀中被大肆杀死。山羊多的时候，被虎豹吃掉，山羊群才能生存得更久。”“所以墨家要长久，就要时刻保持毁灭。”
咚！
芸姚心跳猛然加速，她明白了，她全明白了。终于，终于轮到别人讲道理自己顿悟了，此时芸姚差点高兴地跳了起来。
果然修仙者得论道啊，芸姚搞清楚了自己入门的时候不明白的道理：修仙为什么要克制自己？
当时芸姚听和铃说修仙要克制欲望，不能贪嘴，不能迷恋世间，只觉违背了逍遥和为所欲为的修仙目标。克制自己还修什么仙，并认为修仙和克制是完全矛盾的。
现在想来就是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修仙逍遥也必然要包含反面，那就是克制欲望，否则仙道不畅，仙途渺茫。
灵宝道人让芸姚找个对手，其实和克制欲望一个道理，就是修仙必须要包含修仙的反面。这个反面可以是瓶颈，可以是敌人，可以是克制，可以是其他让自己不自在的东西。
用儒家的观点说就是‘生于忧患死于安乐’，但灵宝道人解释的更加透彻，更符合道家思想，解释了为什么‘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因为万事万物都包含反面，是自生的，不接受这些反面，就不可能长久。所以天要损有余而补不足，你就得让天损，你不让天损，天就要你的命。
损损更健康，芸姚悟了，顿时感觉自己现在应该去找个敌人刷经验，只想高呼一声‘谁来损我，谁来助我修行’。
第三百九十八章有余与不足
灵宝道人一句‘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并且以草被吃而茂盛，马拉车而长久，牛羊被吃而生存为例子解释修士为什么要有敌人，以及墨家发展为什么要随时准备崩溃。
就是因为天道要让一件事情发展，就必然不会让它一帆风顺。如果一帆风顺的话，就说明天道要干掉它了。一个事物的存在，一件事情的发展，一个修士的修行，一旦有余，就会被天道损掉。
在灵宝道人口中，弱如小草也有有余的时候，牛羊马也都有有余的时候，有余和不足是相对而言。不是说弱者就是不足，强者就是有余，天道不是这么安排的，弱者也是有余，强者同样有不足。
在听灵宝道人解释之前，芸姚就从没想过自己已经是到了天道损有余而补不足的程度，从没想过弱者的有余也可以补强者的不足，比如牛羊被狮子吃掉，就是用牛羊的有余补狮子的不足。当然弱者的同类通过天道的安排，也得以长久地存在下去，不会让弱者因为有余而自我灭亡。
不愧是圣人弟子，让芸姚茅塞顿开，她理解了修仙为什么要克制，也知道为什么灵宝道人劝她找个敌人，都是为了避免自己有余。只有不断损自己的有余，天道才会允许修士存在下去。
弱者有不足，也有有余。强者有有余，也有不足。
不能因为芸姚才辟谷期就觉得自己只有不足，没有有余，天道不是这么安排的。弱者身上同样有有余，比如多余的懦弱，若是懦弱太多也会消亡，这个时候如果有个坏人不断压迫弱者，杀死弱者，那么就会损掉弱者的软弱，补充弱者的坚强，让弱者获得反抗的勇气，进而去击败强者。
对强者来说他的不足就是不知道失败，不懂得考虑他人的感受，被弱者打败，也就弥补了强者的不足，如果幡然醒悟，就能达到强者的圆满。
对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的道理，芸姚豁然了然。弱者的有余可以补充强者的不足，强者的有余也可以补充弱者的不足。
弱者软弱有余坚强不足，强者力量有余失败不足。强者以力量将弱者的软弱变为坚强，弱者以坚强给以强者失败，不管强者还是弱者都被天道安排的妥妥帖帖。
这又解释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天道造人为什么让人族如此多灾多难。人族痛苦有余幸福不足，仙人法力有余功德不足。
仙人的法力让人族的痛苦变为幸福，人族的幸福给予仙人功德。
天道的安排高深莫测，但芸姚算是知道了一点，那就是自己身上肯定也有有余的东西，这种东西太多就会被天道干掉，所以必须损损才能更健康。
问题是很多人都能看到的自己不足，却不能看到自己的有余。就好像人族明明离不开空气，却总是忘记自己无时无刻都在呼吸，因为习以为常反而被忽视。
除了遵从天道安排，通过外力损有余之外。修士的普遍做法就是克制自己，减缓有余的增量速度，同时慢慢补充不足，这样一切就能在自己的控制范围之内了。或者如灵宝道人这样通过敌人提醒，找一个旗鼓相当的敌人来提醒自己有余和不足，也是比较安全的损有余的措施。
修士就是代行天道，天道既然要损有余，那他们就自己损自己，免得天道出手太狠。
“我明白了，我全明白了。”芸姚对灵宝道人弯腰行礼，感谢灵宝道人对她的指导。
果然被人指点迷津的感觉好极了，这次鞠躬是真心实意的。
灵宝道人也坦然地接受了。
倒是巨子一脸糊涂，他觉得眼前的两个墨者都太厉害了，他们绝对不仅仅只是了解墨家主张。芸姚对儒家思想了如指掌，而莫苇对道家主张如数家珍，他们都是博采众长，并非局限兼爱非攻。
芸姚和莫苇的道理，巨子都听明白了。芸姚的主张就是墨家要去实践，而不是和其他思想口头相争，口头相争只是比烂没有可取之处。然后就是用技术约束君权，代替尚同思想中的老天爷。
莫苇的意思就是墨家必须坦然地接受自己可能会消散的未来，就算会被推翻，也要坚定地坚持下去，因为生命必然包含死亡，而死亡恰巧是墨家发展的重要环节，不能因为害怕就不去做。
道理都明白了，其实都是要实践，但具体如何着手呢？
看着眉飞色舞的芸姚和沉稳老实的莫苇，巨子提出了新的问题：“芸姚，你说技术是剑，可以用来代替上天，那么是不是说要我们墨家打造兵器？”巨子正在思考什么样的技术可以代替上天。
芸姚用剑比喻技术，所以巨子问是不是就是制造武器，制造出能推翻君权的武器，却并不推翻君权。能推翻却不推翻，这也是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
“不仅仅是武器，还有铺桥修路，发展农具，建造舟车，培育种子，治病救人，驯服新的牲畜，开发新的交易模式，甚至可以说墨家的兼爱非攻思想也是一种技术。”芸姚表示技术包含的方面太多了，绝非只有武器。
巨子是晕晕乎乎。
“巨子，其实治国无外乎就是我之前说的两种方式，自觉和本钱。思想主张能提高大家的自觉，技术能力可以增加国家的本钱。自觉高了，大家赚本钱的时候就更努力，本钱多了，大家搞自觉的时候也更高兴。”“墨家掌握技术，又有思想，我想与国君共治是没什么问题的。”
巨子听完芸姚的话，非常赞同地点头道：“我们只需要把思想转化为自觉，把技术转变为本钱就可以了。那么怎么把技术转化为本钱？难道是经商？”
墨者没有土地，所以要转化的话只能经商了。
芸姚心想完全可以通过技术把农人也全部转化为墨者，直接控制粮食，到时候国君也只能求着墨家。
“经商是必须的，但还要培育种子，改造农具，就要和农人结合在一起。同时我们也要接纳儒家和道家的学者，一起完善思想，为了一个目标而努力。总之我们就是要让墨家的朋友变得多多的，敌人变得少少的，这样天下也就能安稳一段时间了。”墨家要搞自觉，就是自己损自己，那么就不需要敌人了。
巨子叹道：“天下皆朋友？！太好了，之前听儒家之家天下，我还担心墨家不是儒家的对手，现在听你说天下皆朋友，足以和家天下抗衡。”他对芸姚一拜说道：“我想把巨子之位让给你，由你代替我领导墨家发展。”
芸姚连忙说道：“巨子这不是在小看我么，你不贪恋权势，难道我就贪恋了么？巨子之位谁坐的都一样，重要的大家一起努力。”
巨子满脸愧色，自己不应该用巨子的位置玷污芸姚的高洁，自己真的太愚蠢了，歉意地说道：“你说得对，巨子谁做都一样，重要的是要坚定地走下去。”
第三百九十九章新生
草庐会谈之后，巨子又把自己关了十天，之后召集所有墨者开会。
这段时间，墨者去听道家主张的很多，一毛不拔的思想获得了广泛认同，作为天下大乱的受害者，墨者们随时可能会成为一毛中的一员，所以他们必须自爱，必须贵己才能自保。
要是不贵己，今天拔一毛，明天就会杀一个人，后天就会杀十人……
在道家看来这个世界已经烂到底了，不可能有停止战争的一天，所以这个滑坡理论是成立的，天下人如果不接受一毛可拔，那么早晚大家都会成为战争的牺牲品。所以道家认为想要阻止滑坡，阻止一切，就必须做到大家都一毛不拔。
生在乱世的墨者身有体会，纷纷接受了一毛不拔的思想，觉得一毛不拔比兼爱简单多了。
在实践上确实如此，一毛不拔就是爱惜自己，这点比‘尚同’更容易做到。尚同是要听领导的命令，同时还要让国君和大夫都兼爱，这种事情想想也做不到。虽然兼爱的理想很好，但太难实现了。
这段时间针对墨家的兼爱，道家又给出了一个说法‘歧路亡羊’针对墨家兼爱。因为之前巨子以‘老农与牛’的故事攻击‘一毛不拔，一国不取’的观点，打击到了道家的痛处，所以礼尚往来，道家针锋相对也来了一个寓言故事。
歧路亡羊就是说有一家人羊丢了，他们全家出动去找。道士告诉他们歧路太多别浪费时间找了，可是他们偏不听，发动全家，遇到歧路就分出一个家人，这样找了一天一夜，大家空手而归，无奈对之前的道士说‘歧路果然太多了，应该早点听你的话’。
兼爱就是那只走丢的羊，墨者就是找羊的家人，天下就是歧路，天下歧路何其多，墨者就算累死也不可能找遍所有歧路，不可能找到名为兼爱的山羊。
道家学者就是告诉墨者你们的什么兼爱非攻就是‘歧路亡羊’，根本不可能找到。
墨者听了更加心灰意冷，越发觉得一毛不拔的可行性比兼爱非攻强。
这个时候，巨子将墨者全部聚集到一起，人数少了不少，就算留下的三分之二墨者也是人心惶惶，以做工为主，而非接受主张。
甚至有人觉得今天巨子开会就是要解散墨家，只有几个核心墨者知道巨子已经振作起来了，墨家肯定可以走出低谷。
芸姚带着四美站在人群后面，四美知道芸姚找巨子谈过，所以今天巨子肯定会颁布新的主张。她们很好奇芸姚到底准备如何针对一毛不拔。
巨子从草庐里走了出来，精神面貌很好，刚刚吃过小米饭，所以是中气十足地说道：“来到宋国之后发生了很多事情，不少人脱离了墨家接受了道家的主张，我并不生气。诸位既然留在这里，我也很高兴能继续带领大家去实践兼爱非攻。我知道最近几天道家说了一个‘歧路亡羊’的故事，那么今天我也说一个盲人摸象的故事。”
现在是春秋时代，不像两千年以后随便什么事情都能从历史种找参照。在这个时代历史文本很少，能参照的历史事件也不多，所以不管是那个流派的学者都需要擅长讲故事。
最会讲故事的肯定要属庄子和韩非子了，他们两人简直就是成语小能手。
墨家并不能完全推翻道家的一毛不拔，但可以解构。道家不是说兼爱是‘歧路亡羊’么，那么巨子就说一毛不拔是‘盲人摸象’，随便把五十步笑百步的故事也说了，就是告诉大家墨家和道家如果呈口舌之快那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因为兼爱也好，一毛不拔也罢都是盲人摸象，只是窥探天下大乱的一角，双方都不知道大象的真面目。
“你这话太没有道理，你凭什么说道家是盲人摸象？”巨子说完故事，在墨者纷纷点头之际，竟然有个不和谐的声音出现。
是个道士，原来是墨者中混进了一个道士，他提出了反对意见，不认为他们道家是盲人摸象。
“道理？天下大乱就是道理，如果一毛不拔真的能让天下太平，那么天下怎么还会这么乱？所以道家也是盲人摸象，我们都还没有看到全貌。”巨子平静地说道：“看不到全貌不要紧，大家认为兼爱太过遥远也不要紧，其实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我准备分阶段，先实现朋天下，最终达到兼爱。”
这就是巨子想到的办法，兼爱是终极目标，朋天下是兼爱的初级阶段。
“而要达到朋天下的目标，我们要借用墨家特有之技术，广结天下之朋友。这位道家的朋友，你能来这里听墨家之言，我很高兴。我还希望儒家学者也来听，大夫来听，国君来听，农人来听，游士来听……大家都来听，大家都来成为朋友，来听墨家言，来学墨家技。”墨家掌握核心技术，所以就算不接受墨家主张，也可以来学墨家技能。
道士懵逼了，没想到墨家不但找到了针对道家的方法，而且还改变了不切实际的主张，提出了朋天下。
这朋天下听着就接地气多了，比什么兼爱非攻好接受。不过道士可不会认输，他笑道：“可笑，我听说当年孔子困于陈蔡之间，问弟子为什么自己的主张不被接受，子贡就说是因为儒家主张太伟大，被天下所不容，所以希望孔子降低水平，却被孔子断然拒绝。墨翟你苦思多日，却只是子贡的水平，不如孔子也。”
巨子却早就知道对方会这么说，哈哈一笑，再次讲故事道：“一个大力士，胃口非常大，一顿饭要吃三碗小米饭。这天有个小个子经过大力士家，看到大力士胃口这么大，就担心大力士吃穷家人，便告诉大力士说：既然你吃三碗饭饱了，那么为什么不直接吃第三碗饭，这样你吃饱了，还能省下前面两碗饭，岂不是很合算？”
这个故事一出，现场的人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草庐前的空地上充满了欢快的气氛。都觉得小个子的建议太滑稽，吃三碗饭饱，不是吃第三碗饭饱啊，只吃第三碗饭不就等于只吃一碗饭么？能吃饱才怪。
“大家都笑了，连这位道士朋友也笑了。说明大家都听懂了，兼爱就是三碗饭，而朋天下就是前面两碗饭，我们先吃前面两碗饭，吃完了，再吃最后一碗饭，没有什么不妥。”
太精彩了，墨者顿感扬眉吐气，今天巨子是妙语连珠，故事频出，而且墨家调整了战略方向，主张变得更加接地气了，完全是未来可期。
道士跑了回去，要报告墨家的新动向，墨家是脱胎换骨，重获新生，战斗力变得更强了。
第四百章天道的认可
宋国就是墨家的试验田，巨子带领墨家用草鞋丈量宋国的土地，精确地测量宋国的农田，绘制宋国的地图，将山川河流平原森林一一绘制出来。在了解了比例的概念之后，墨家的工程、土地、水利、交通等相关技术是突飞猛涨。
看着巨子带着墨者前赴后继地去实践技术，芸姚心想现在历史的走向已经完全超乎她的预测了，不过她并不后悔，反正是好事。
芸姚心想‘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除了天道的安排，自我的克制，敌人的损害，自己拿出去分享也是一种削弱有余的办法吧。
分享自己的有余去补充别人的不足，也一样可行啊。
克制是克制有余的增长速度，敌人是消耗自己的有余，那分享有余也算是消耗的一种。
墨者都去忙了，而芸姚继续教四美数学，为墨者的技术提供后盾。
这一日四美终于完成了正十七边形的尺规作图，一道功德宛如瀑布一般注入四美体内。
原来四美实在是没办法，最后夏姬想了一个办法，那就是把四人的智慧合为一处，以四人的智慧一起完成这道题目。
四人把智慧集中到西施身上，最终由西施操作完成了这道难题。
“亏你们想得出来，竟然用‘共鸣之术’。”芸姚对着四位秀外慧中的人族美女是大为赞赏，会做数学题的美女谁不喜欢呢。
四美通过这件事情的合作之后，关系倒是亲近了不少，两组cp也算是讲和了，不再那么针锋相对。
芸姚的机器人也已经打造好了，还有变形能力，而现在她就要进行最关键的一步了，那就是给机器人一个寿命。
既然已经明白了万事万物都是由有余和不足组成的，那么机器人也不能只有有余，也得有不足，所以制造完成之后，芸姚在一些零件上做了刮痕处理，这样一来机器人早晚会报废。
墨子说形和知是一体的，就好像石头的颜色和坚固。列子说不是先有形也不是先有知，而是先有无。
芸姚又按照灵宝道人传授的道家之理，为机器人设定了不足。
现在应该让它动起来了，芸姚在机器人的脑内贴上一张特质的微小符纸，再点燃真火，随着一阵阵真气冒出，这个有着女性柔美曲线的机器人站了起来。
为了让形更加完美，所以这次的零件大部分都是青铜，少数的铁，以及更少的木头。
橘黄的真火之光通过内部玻璃的折射投到机器人的双眼中，眼珠也是玻璃制造，此时熠熠生辉。这些都是芸姚采邑里的技术，这边没有。
光从外表上来看，机器人的形已经很不错了，虽然没有外皮，但芸姚在金属外壳上刻录了很多的花纹，也让机器人多了审美上的美好感官。
咔嚓，随着金属零件碰撞摩擦的声音响起，机器人迈出了第一步，绝对说不上是聪明，但也算是完整了。
芸姚觉得生命所需要的各种概念，都在机器人身上体现出来了。
天道也是这么认为的，于是芸姚听到了‘道鸣’，然后就是来自天道的认可，不仅仅是功德，还有一股天地之力注入芸姚丹田。
是雷？
天劫？
芸姚心中一惊，可想到自己才辟谷期，距离元神境界都还差一点点呢，虽然有了灵宝道人的指点，心境通达，但绝对没到渡劫的程度。
可为什么功德里会混入雷电？天道办事不应该这么不小心啊，那么就是天道故意的。难道这是对自己剧透的惩罚？
芸姚搞不明白，但现在能做的就是承受这道由天地之力形成的闪电，阻止它在自己丹田内乱转。
上次天道织布机渡劫，芸姚因祸得福在体内生成了一道雷鲨，可以扩展经脉，锤炼身体。但这次雷鲨竟然在瑟瑟发抖，躲在白莲异丹之下不敢直面新来的闪电。
炙热的闪电散发刺目白光，光是白光就让芸姚丹田隐隐作痛，若是这道闪电乱窜的话，不敢想象会受多重的伤，说不定连异丹都会被击碎。
敌不动，芸姚也不敢动，她不太确定这道天道送进自己身体内的闪电到底是什么情况，是天道要惩罚自己？那为什么不攻击？
芸姚是陪伴师尊度过天劫的，当时芸姚站在一百里开外，依旧被那震撼人心的天劫所震慑。当滚滚天雷铺天盖地宛如暴雨落在红桑身上的时候，芸姚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她是真的非常害怕师尊有个三长两短。
当然红桑是做了万全的准备，穿上芸姚的无缝天衣，带上替身法宝，四枚天髓也全部炼化掌握，法力也是固本培元，不可小视。足足扛了两个时辰的天打雷劈，承受了八八六十四道普通天雷，六六三十六道紫色天雷，抗住了百道雷霆，成功渡劫成为地仙。
此时此刻，芸姚丹田内的雷肯定就是天劫雷，只是芸姚不太确定这道雷是什么意思，是惩罚，还是威慑，或者只是天道搞错了？
“天道，你可千万不能劈错人啊。”芸姚心想自己身边是不是有装逼的家伙，所以才引来了这道雷，只是天道没瞄准所以劈到了自己身上。
其实女娲造人的时候，身体也经过天雷的改造，天雷类似一种勋章，是天道对某人的认可。当然要是某人承受不住天雷死了，那么就是辜负了天道的认可。
现在芸姚也受到了天道的认可，就看芸姚能否承受了。
这道天雷是一件吓人礼物。
芸姚感觉丹田隐隐作痛，白莲异丹也萎靡不振，而且雷电泄露的能量不断进入丹田，感觉身体要燃烧起来了。
得快点想办法，不解决这道雷，自己就要被雷解决了。
可惜芸姚并不会什么御雷真诀，不懂如何操控雷电。要说雷电，就是雷鲨了，同样是天劫产物，雷鲨在这道白光皎皎的闪电面前就是个弟弟。
毕竟雷鲨只是天劫的衍生物，天劫就是雷鲨的爸爸，儿子见到爸爸哪有不怕的道理。
但现在管不了这么多了，雷鲨是芸姚的力量，得操控着它去靠近雷霆，如果能吞噬的话就更好了。
雷鲨很抗拒，但芸姚主人。一边是爸爸，一边是主人，雷鲨夹在中间非常为难。
四美察觉芸姚情况不对，立刻站在芸姚四角为她护法，以驱散凡人的符纸打造了一个安全的空间。同时担忧地看着机器人，现在机器人已经变化成为兽形，变为一只奇怪的动物，四美都不认识。
当然不认识，因为这是恐龙，芸姚以‘似鸟龙’的外形设计的。纤细的长脖子和长尾巴，流线型的线条，非常漂亮，非常优雅。
第四百零一章细思极恐
当国君和大夫互相僵持不下的时候，就需要引入外力才能打破僵局。一般来说春秋初期国君会从国外引入外力抗衡大夫，比如秦晋之好，就是国家联姻，互相帮忙，互相守望，靠国外的人来压制本国的大夫。
但到了春秋后期，秦晋治好也没用了，从国外寻求外力支援无异于是自寻死路，在时不时发生灭国战争的时代，把国外军队引入自己国内太不明智了。
所以面对士大夫的以下克上，国君其实也已经是弱势群体，难以找到能够帮助自己的外力。有人说可以去找其他贵族，但事实上其他贵族也对国君的位置虎视眈眈。
孔子提出‘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时候差点成为齐君的救世主，奈何孔子的力量还不足以和齐国田氏抗衡，同时孔子主张恢复周礼，而国君自己都是违礼的存在，引入孔子虽然能制衡大夫，但国君自己也得打自己的脸，所以只能和孔子说再见。
举目四望，面对以下克上的困局，国君能相信谁，能依靠谁？法家最终振臂一呼，表示能靠我们。
可惜目前法家还没成型，远水解不了近渴，是指望不上法家了。
到底从哪里寻找外力？大统一之后的汉朝给出了一个答案，那就是外戚，用娘家人制衡大夫。后世皇权基本都是这个套路，用外戚制衡大夫，然后又靠士大夫制衡外戚，玩平衡。
不过春秋时代连老婆都不能信，毕竟能做丈夫的男人满大街都是，老爹却只有一个。
在春秋，国君也是满大街都是，老爹就一个，就算嫁给国君也没什么稀奇的。倒是未来皇帝只有一个，嫁给了皇帝可就不是‘人尽可夫’了，皇帝丈夫和老爹都只有一个，那么就要看到底是皇帝给的多，还是老爹给的多了。一般来说肯定是皇帝给的多，所以老婆还是可以相信的，老婆的娘家人也可以相信。
所以在大统一时代，皇权，外戚，大夫是权力的铁三角，相当稳定。
春秋时代却不能依靠外戚，因为国君的筹码太少了，连老婆都把握不住。
到底能依靠谁？
宋国也面对以下克上的局面，宋君也在问天下到底谁能成为自己的外援，还宋国一片安宁？其实就是谁来帮自己稳定国君之位，成为君权的定海神针？
儒家肯定不行，因为儒家克己复礼，克己也就算了，复礼肯定不行。
道家也不行，道家认为世界已经没救了，大家都管好自己就行，一毛不拔、一国不取就是最好的形态。而且道家还要求国君无为，但国君才不会接受无为，傻子才会有了权力而不用。
那么最后就剩下墨家了，宋君听说最近墨家在宋国非常活跃，大有拳打儒家脚踢道家的势头，于是想到是不是请墨家来帮忙。
于是宋君就对身边的人打听墨家这么样？
兼爱非攻，尚同神鬼，朋天下纳贤才，强器具育种子，推医道友人心，宋国之人无不欢迎。
宋君一听这么牛？立刻安排见巨子，这就是自己需要的外援啊，若是墨子入朝不是稳了？
这个时候就有小人跳出来了，这些小人都是大奸似忠，表面上都是替国君考虑，其实上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毕竟他们是依附国君的寄生虫，国君就这么点血，小人们自己都不够分呢，要是墨子来了，他们不是吸得更少？
所以小人是绝对不会允许墨子来分一杯羹的，于是他们对宋君说道：“墨家巨子有圣贤之相。”小人的管用手法就是捧杀，圣贤是什么？在古代圣贤就是国君，国君就是圣贤，也就到了现在才出现德不配位的情况。
所以国君们都怕圣贤，因为要是圣贤出现了，那置自己于何处？自己不成为承托圣贤的绿叶了？到时候要是国人都推举圣贤为国君，那小丑不成了国君自己？
当年孔子也被小人这么夸过，现在轮到墨子了。
宋君一听果然犹豫了，还是有自知之明的，知道自己比圣贤差远了。
可是墨家确实是打破僵局的一股外援，这个时候就要看国君有没有魄力了，就要看国君对大夫的恨是不是超过了一切，包括对国君之位的眷恋。
小人看宋君还在犹豫，立刻说道：“我听说墨者能耐都很大，会给国人看病问诊，国人感激墨家，纷纷加入其中成为一员，墨家之壮大，犹如当年商汤周武。”
宋君听了额头冒汗，立刻说道：“这件事情以后再说吧。”他可不想被取而代之。
看似小人得逞了，然而当天晚上，有一个已经加入墨家的寺人找到了宋君进行了谏言：“我听君上想要见巨子，不知为何没有下文？”
宋君见是宫里的寺人，也不隐瞒，直接说道：“我确实想要见他，但左右皆言墨子有圣贤之相，我怕自己比不上他。”国君也没点名到底是哪个小人捣乱，只是笼统地说道是左右的人对他说的。
寺人立刻知道国君是担心自己位置不保，于是劝解道：“我也听闻一些墨家主张，其中一项名为‘抑杀心’，墨家认为‘手持利器，杀心自起’，墨家会医术学技术，乃是‘手持利器’，若是他们真的想要取君而代之，根本不用站在国君面前再行动。因为墨家抑杀心，所以他们不会威胁君上，而是与君上成为朋友，到时候君上也是墨家的一份子，谁又会威胁君上呢？”
“我也是墨者的一份子？”这倒是新鲜的说法，宋君从来没想过自己作为一国之君竟然也可以加入墨家。不过很快他就又担心地问道：“我听说墨家的人都是摩顶放踵，连巨子都干活干到头顶和脚底磨破皮。我不喜欢干活。”宋君表示要干活的话，他可不加入墨家。
“君上，巨子确实勤劳，但巨子也说了墨家职位并非只有匠人，国君、大臣也是职位，只是分工不同，并无贵贱之分。”寺人就是因为在墨家受到了尊重，才义无反顾加入墨家的，现在更是谏言，希望宋君也加入进来。
宋君也是脑回路简单，但凡他聪明一点就会细思极恐，连他身边的人都已经是墨者了，那么还有谁不会是墨者呢？墨者已经渗透到了方方面面。
分工不同，无分贵贱？这话宋君可不爱听了，他可是公爵，公侯伯子男五类贵族之首，天子下面第一等，怎么就不分贵贱了？特别自己还是殷商后人，那血统都能追溯到夏朝了，那是‘王侯将相真的有种’，怎么就不分贵贱了？
寺人发现自己说完之后，宋君脸色不太好看，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宋君是公爵，是贵族，就是要分贵贱的。他立刻心思急转，想着如何弥补，自己必须促成宋君和巨子的会面。
第四百零二章淬炼
草庐三对，芸姚对墨家提出了大量的建议，巨子也在其后对墨家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变，通过技术手段帮助宋国国人，受到了全国人的拥护，加上绘制宋国地图之后，对宋国工程、水利、交通的全面垄断，墨家已经不知不觉掌控了宋国的方方面面。同时因为朋天下理念的提出，墨家平等交流的气氛也吸引了大量不同阶级的人加入其中，以达成兼爱为最终目的一起努力。
为了让小贵族和普通国人能够一起工作，墨子在芸姚的提议之下，提出了‘工作分工不同，不分贵贱高低’的思想，更是激发了墨者的热情，在前所未有与的平等环境中，墨者就好像是插上了翅膀，以宋国为核心，不断朝四周辐射，影响力已经进入了宫廷。
这才有了‘寺人夜说宋君’的一幕。
芸姚因为创造机器人有功德，得到天道认可，给了她一雷，芸姚一方面用雷鲨吸收消化，一方面注入法力维持天雷的规模，保持天雷对自己的灼烧。
本来芸姚心想就算是愚公移山，一点点消耗也得把天雷给吃干抹净。但后来她想到天雷对自己的伤害不也是‘损有余’的一种表现么？所以芸姚决定不吸收天雷，而是把天雷作为一个法力的过滤器、淬炼器。
芸姚发现雷鲨吞噬少量天雷之后，产生的法力无比精纯。同时自己往天雷注入法力，天雷被吞噬的部分又能补充回来。芸姚就想到用天雷净化法力，当然代价就是她要承受天雷带来的无时无刻的灼烧痛苦。
已经可以确定死不了了，那么就当是天道在‘损有余而补不足’，是天道的一种磨练。
和天雷并存肯定是有好处的，至少以后天劫的时候，雷抗会非常高。
其实芸姚并不知道自己现在就处于一种时刻渡劫的状态，渡劫的时候天雷入体其实也会淬炼仙人法力，只是仙人能淬炼到什么程度，就看他们自己的了。
道家有言，无中化气，气中化形，形中化质，其实就是修士提出来的炼气境界，后来才被道家用来解释世界和宇宙的诞生过程。
修士一开始体内并没有气，修炼了就有了气感，渐渐形成了气息，再继续修炼就有了形，再继续修炼就有了质。
天劫是提升法力品质的过程。
芸姚能随时随地接受天劫小范围的淬炼，能让她的法力品质不断提升，可以说芸姚做出了非常正确的选择。
其实芸姚穿越之后一系列的选择都让她避免了陷入局部优势的陷阱之中，到现在芸姚手头也没有拿得出手的法宝和法术，但其实法宝和法术很容易让芸姚进入局部优势，看似很强，但其实很容易就被击破。
以前的仙人基本都是局部优势，因为他们生活在残酷的洪荒时代，需要尽快在洪荒立足，形成局部优势是最好的方式。然后再在漫长的岁月里慢慢修改，希望自己能够改出局部优势。但从封神之战的结果来看，改出局部优势的仙人没几个。
这也是仙人文明发展缓慢的原因之一，因为仙人需要大量时间改出局部优势，没时间发展文明。
芸姚在穿越之后，并没有遇到什么太大的危机，让她选择了最平和的修炼之路，她遇到过天髓，但送给了老师；掌握过元经线索，但最终公布于众。现在又掌握了天劫之力，却并没有急着吞噬，而是承受痛苦用天劫淬炼。
淬炼是漫长而痛苦的，若是直接吞噬雷电，芸姚肯定能踏入元神境界，但她选择了淬炼，而不是急着提升境界。
因为芸姚生活在封神之战后相对和平的环境中，虽然有精卫联盟捣乱，但三界还算安宁，杀人夺宝的事情是越来越少，秩序越来越稳定，所以芸姚有机会避开以前仙人掉过的陷阱。
当然芸姚也不知道自己做出的一个个选择冥冥之中都有莫大帮助，她只是心念通达，不后悔自己的每一个选择，努力践行自己的学习成果。
芸姚的家庭作业，具有似鸟龙和人形态两种形态的机器人被取名为‘袅姒’，成为了芸姚的坐骑，成为了洪荒之中最有风格的机械坐骑，墨麒麟、四不像、五色神牛看了都要惭愧地低下头颅。
芸姚就骑着袅姒畅快地飞行，看到下方有个宫廷车队来找巨子。
是宫廷寺人找巨子，邀请他进宫见国君，因为寺人已经成功地说服了国君。
“在宋君面前不要提不分贵贱，他不喜欢听。”“前天夜里我提了，差点就劝服失败。好在我说不分贵贱不是没有尊卑，而是大家都是朋友，朋友相处应该如高山流水一般自然，而不该被繁文缛节约束。宋君这才同意见巨子。”寺人也是捏了一把汗。
巨子决定去见宋君，因为宋国是墨者的试验田，如果成功在其他国家也会以相同的方式复制。下一步就要在宋国推行共治了，这是很关键的一步，绝对不能大意。
本来巨子还邀请芸姚同去，但芸姚觉得巨子自己上就可以了，她没必要去。而且她最近联系不上丹姬，得去找找。
本来她们十天一联络，但现在已经过了十天，芸姚担心丹姬遇到危险。丹姬潜伏在精卫联盟，随时都可能暴露。
前几次联络，丹姬说是她要和精卫联盟的一批骨干去西方，似乎是和西方教有什么关系。具体什么事情，丹姬也不知道，毕竟精卫联盟的一贯作风就是遮遮掩掩，特别是这种大型行动更是保密工作周全。
丹姬只是知道去西方，但具体干什么完全不知道。
就在芸姚目送巨子带队去见宋君，而自己准备去找丹姬的时候，丹姬却自己来了。丹姬对芸姚的新坐骑非常好奇，对站在一旁宛如死物的机器人上下打量，发现只有机器人胸膛中的一抹橘黄微光不断散发生命的活力。
“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芸姚见丹姬来虽然来了，但不急着聊天还有闲心到处参观，也就放下心来，就算出事情，也肯定不是大事。
“确实出了怪事，精卫联盟在西方教的眼皮底下建了一个人族国家。”丹姬也是一头雾水，但目前没有看出有什么危险的地方。
“难道是用人族来对抗人族？”芸姚猜测道：“或许是因为春秋战争给了他们的启发，人族和人族开战也能毁灭人族。他们建立一个国家，就是准备培养人族军队，以后好通过战争来引起人族的自我灭亡。”
“可能吧。”丹姬还在看机器人，良久之后说道：“你为什么要创造她，难道不觉得创造她来到这个世界，她只会吃苦么？”丹姬觉得芸姚是在重复女娲造人的悲剧。
“怎么会呢，你说人族有很多悲剧，那你有没有想过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族的诸多悲剧最终都会转化为让人族进化的力量，只是在进化发生之前，我们都不知道罢了。”
丹姬不知道，希望芸姚说得是对的吧，很长时间没见，芸姚的能力越发莫测了，总能搞出点自己不理解的新鲜花样。丹姬完全不知道芸姚手里到底还有多少技术没拿出来。
第四百零三章刺客再临
丹姬还在继续观察机器人，好像是突然之间想起了一件什么事情似的，随口说道：“差点忘记了，精卫联盟又派出刺客下凡了。”
“嗯？他们还真是没完没了，这次又要杀谁，不会是我吧？”芸姚一点也不害怕，甚至都不觉得精卫联盟麻烦。若是之前，精卫联盟这没完没了的攻势会让芸姚觉得烦，但自从被灵宝道人点播之后，不但不觉得烦，反而期待精卫联盟多派点经验包来。
“你变了。”丹姬说道：“以前你要是听到有人来找你麻烦，你肯定是一副不耐烦的表情，绝对不会这么高兴的。杀手要来了，你怎么还笑得出来？”
“因为前几天，我心境通达，已经想通了一切。所以杀手来多少都无所谓，我都会以最佳的精神面貌对待。”“难道真的是针对我的？逄蒙还真是放心不下我啊。”芸姚平静地说道。
“我忘记说了，这次并不是针对你，而是针对你身边一个名为西施的姑娘。”丹姬若有深意地盯着芸姚，似乎要看看自己离开之后，芸姚有没有又沾花捻草。
“西施？”芸姚一愣，显然没想到精卫联盟会针对西施派下杀手，她疑惑不解地说道：“西施哪里得罪精卫联盟了？虽然她确实很漂亮，但和精卫联盟八竿子打不着啊。”
“你是不是看上她了？”丹姬没有回答问题，而是吃醋又幽怨地说道：“我们一别多年，我来见你，你都没有什么表示，那么平淡，那么安静，你是不是心里没我了？”
芸姚表示什么和什么啊，满脸无辜地说道：“我们不是十天通一次话么？我这里有什么事情一五一十都告诉了你，你有什么事情也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我，虽然分别多日，但我觉得我们心灵相通，就好像从来没有分别过。”
丹姬听芸姚说她们心灵相通，表情缓和了不少，但还是傲娇地说道：“你对西凉女国的女王是不是也这么说的？”之前丹姬和芸姚去西凉女国见过被关押的师尊，就发现芸姚和西梁女王眉目传情，暗送秋波，当时她还不懂，现在她可全明白了，芸姚与女王的关系也不一般。
“你还说我变了，你不也变了不少么？以前的你可没这么有人情味，对什么都漠不关心，认定人族会毁灭，所以什么都不争。现在你开始学会争抢，情绪也丰富很多，我更喜欢了。”芸姚说道。情绪丰富了，人也麻烦了，不过芸姚不怕麻烦，所有让自己不舒服的都是损有余的过程，她都会欣然接受。
这是要变成m的节奏。
丹姬却觉得还不够，甩手丢了个齿轮零件，啪地就丢中了芸姚的肩膀。
本来芸姚没接住就很奇怪了，更奇怪的是芸姚竟然疼得表情都扭曲起来了，五官挤成一团。这也太夸张了，刚才自己根本没用力，芸姚肯定接得住，就算没接住也不至于疼成这样啊，但这也不像是演戏。
“你怎么了？”丹姬疾步过来，搀扶芸姚问道。
“这段时间，我正在用一种秘法修炼，所以体内就好像是有一团火在烧，平时能不动法力就不动法力，刚才本能地动了法力，现在全身都疼。”
丹姬这才知道自己闯祸了，后悔地说道：“你怎么不早说？”连忙心疼地按摩芸姚被打中的肩膀，同时替芸姚抱怨道：“你这什么秘法啊，法力都不能用，那你准备怎么对付杀手？这次来得两个可都不简单。”
“都是谁啊？”疼痛完全可以忍耐，看丹姬如此关心自己，这点小疼也不算什么。
“你听说过庆忌、要离么？”
听到这两个名字，芸姚倒是明白他们为什么要杀西施了。芸姚知道他们：“他们是吴国勇士，故事令人钦佩。”他们的故事还要从吴王夫差父亲阖闾说起，按照春秋风格，阖闾继位也不光彩，他找了刺客专诸，以鱼肠剑刺杀了当时的吴王僚，夺位。
庆忌就是吴王僚的儿子，吴国的勇士，父亲被杀自然要发动军队反攻。庆忌是一个猛人，手下很多，阖闾一看打不过于是决定故技重施，再派一个刺客刺杀庆忌。
于是要离就来了，他知道如果庆忌发动内战，吴国肯定会被削弱，为了避免内战，所以他自荐使用苦肉计。要离的苦肉计可比周瑜打黄盖残酷一百倍。
要离让阖闾杀死自己的老婆和孩子，然后再斩断自己一条手臂，如此他再逃到庆忌身边就能找到机会杀死这位吴国第一勇士了。
阖闾大惊，连他都被要离的苦肉计吓坏了。但要离却说只要厚葬自己的妻儿就行了，他不求其他。
最后苦肉计还是进行了，要离在庙堂之上和阖闾起了冲突，以此为借口，阖闾杀死了要离的妻儿，并且焚尸街头，还砍掉了要离的一条胳膊。之后故意放松监狱的守卫，让要离逃了出去。
庆忌见到要离断了手臂，又打听清楚阖闾的所作所为，对要离是信任有加。但就在庆忌要发兵为父报仇，两人乘坐战船渡河的时候，要离暴起用手中的长矛刺中了庆忌的胸膛。
但庆忌不愧是吴国第一猛男，重伤之下，一只手就拎起要离，把他的头按在水里，差点把要离淹死。但最终庆忌饶了要离一命，并对自己的属下说道：“今天已经死了一个勇士，不用死两个，放他走。”说完拔出伤口的长矛，血流如注而死。
要离回到吴国复命，拒绝了高官厚禄，自杀而亡。
“这就是庆忌和要离的故事，我在吴国的藏书馆里读过，两位都很了不起。他们怎么会被精卫联盟吸纳？”芸姚已经恢复了正常，但不明白这样的勇士怎么会听精卫联盟的摆布？
“具体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逄蒙经常在凡间寻找人才，特别是那些经历过巨大打击的人才。似乎是认为这些受到过天道玩弄的贤能会成为毁灭人类的力量。”丹姬说道：“总之他们两个来了。”
“难道是认为西施祸害了吴国的气运，所以要来复仇？”芸姚只能想到这个理由，不然他们两人根本没有杀西施的理由。
“呵呵，这些男人只会把错误推卸到女人身上。”丹姬也觉得是这个理由，而且这个理由足够了，到现在还有无数人相信妲己是殷商毁灭的罪魁祸首，把西施当成吴国的亡国原因也并不意外。
芸姚推开漏风的木板门，对不远处的夏姬喊了一声：“让西施来见我。”
夏姬瞅了芸姚一眼，自言自语道：“我怎么成跑腿的了？”不过夏姬没找到西施，周围都找了一遍都没找到。
不妙，这个时候西施怎么会不见？难道刺客已经来了？
第四百零四章救援
因为刺客是找西施，所以没有惊动芸姚，直接就带着西施走了。
庆忌和要离直接说明自己的身份，西施就知道该来的一定会来，她没有反抗，乖乖地跟着他们离开。
西施的心理负担很大，因为她做了和妺喜、妲己、褒姒一样的事情，引诱君王荒废朝政，导致一个国家的灭亡，吴国灭国之时死去的无辜之人都是因她而死。
不过庆忌和要离并没有立刻杀死西施，而是羁押着她前去吴国，要回吴国的亡国之社，再杀。
两人乘坐飞天龙马车，带着西施朝东南方向疾驰而行。
西施看着越来越小的宋国，已经分不清芸姚的住处，心里念着阿姐，眼泪迎风飘落，散入云中。
此时西施已经恢复整容，凄凄切切，惨淡花谢。
找不到，芸姚她们到处都找不到西施。
“西施妹子不会不告而别的，肯定是出事了。”郑旦心急如焚，哀求地看着芸姚道：“我们得救她。”
芸姚让郑旦稍安勿躁，深吸一口气，运转法力，火烧油煎的痛楚如汹涌海啸一般吞噬而来。紧咬贝齿，召唤神匠王弓。
“又到了使用新技术的时候了。”芸姚忍痛说道。
大家就看到芸姚拿出了一支稀奇古怪的箭支，箭头竟然如葫芦。
丹姬看出芸姚的秘法副作用很大，还强硬地运气，不由抢过那支葫芦箭来，说道：“你不要忘记我也是神射手，这箭怎么用？”
芸姚知道丹姬心疼自己，心中暖洋洋的，传授道：“这叫做天眼箭，可以让增加我们的视野，只要你注入法力，将箭射入天空，天眼箭就能将方圆千里的画面全部传到心中。”
“原来如此。”丹姬二话不说，注入法力，四凶弓弓弦发出轻啸，天眼箭已经直冲云霄。
来了，视野立刻就出现在丹姬脑海中，丹姬闭上眼睛仔细查看。这天眼箭还真是奇特，就好像是元神出窍神游一般，能以另外的视野观察天地。
飞得越高，看得越广，天地宽，房屋小，云低影落看天遥。
箭飞千尺，穿云揽月。
“有了，他们乘坐飞天龙马车朝东南方向飞行。”丹姬说道。
“追吧。”
“你就不用去了，这个秘法也不知道是什么玩意，用了竟然不能运气，去了只会碍手碍脚。”说完可能是怕芸姚不相信自己能救回西施，丹姬立刻补充道：“放心，既然你这么关心她，我肯定会把她救回来的。”
“还是和你一起去吧，我这秘法不妨碍我打架。”芸姚表示好不容易有‘损自己’的机会，如何能错过，但她知道丹姬心疼自己，就说到：“你打头阵，我给你压阵。”
“好吧。”丹姬听芸姚只是观战，就带着她飞天而起。
其他三美留在原地，要是有人来找芸姚，就转告他们改天再来。
郑旦相信神仙一定会救回西施的。
路上，丹姬问道：“天眼箭什么时候消失？”
“等到法力没了，就会消失，箭会在半空自毁，不会掉下来。”这也是人性化，如果掉下来的话肯定会砸到花花草草的。
“你总是制造奇怪的东西。”刚说完，就看到一只没有毛的‘金属天鹅’竟然追了上来：“这又是个什么东西？”
“袅姒，你怎么来了？”
“师尊，我要和你一起去。”原来是芸姚的机械坐骑，此时机械坐骑的尾巴变成了喷射器，喷射火焰推动自己，追上了芸姚。
丹姬完全看不懂为什么这东西烧着就飞了起来，这到底是什么原理？
“好吧。”芸姚坐上了坐骑，和丹姬齐头并进。
“不用运气么？”丹姬踩着祥云，一双美目瞪大地观察，却完全不懂机器的原理。
“坐骑自然不用运气，是不是很帅？”一只飞天恐龙，芸姚表示这坐骑三界头一份。
“我保留意见。”
芸姚却要飞一会儿，被天道承认之后，袅姒体内有天道加持，所以蒸汽循环往复，真火生生不息，就算是喷漆飞行也毫无压力。
其实芸姚不该做袅姒的师尊，她的师尊应该是天道，因为是天道赋予了她灵魂和能力。芸姚最多就是打造了她的形，以及发现了机器人可以存在的天道，激活了这道信息。
轰！
芸姚直接超音速，她趴在袅姒后背，以骑摩托的姿势在天空飞行，红桑若是见到肯定要怒斥徒弟丢人了，作为仙子太不优雅了。
仙子骑乘坐骑怎么能跨坐？都是侧坐的，那才能体现仙子的矜持，展现仙子的婀娜。再说了仙子都是穿长裙的，跨坐也不方便，但芸姚把无缝天衣变成了长裤，就不用担心跨坐的时候走光了。
看着芸姚因为高速逆风，头发散乱，衣袖乱飘，丹姬顿时加速追了上去。同样是超音速，丹姬站得笔直，好似一点也没有感受到速度的变化。
这就是修士，明明已经超音速高速飞行，但站在云端一点感觉都没有，就好像移动的不是修士，而是周围的空间，发不动，衣不乱，神态自若，站立自然。
两人对比就能看出修士的厉害了，同样高速，修士风轻云淡，芸姚则要承受风吹雨打。要不是芸姚的身躯受过天地之力的淬炼，不然光是逆风就能让她的脸皮变成皱橘子皮。因为芸姚的身体很坚固，所以逆风也不能起作用，才让芸姚的五官勉强保持在原地。
超音速追击，很快就追上了前面的龙马车，不可避免地要进行一场空战了。
丹姬举起四凶弓就瞄准了车轴，箭出轴断，飞天龙马车顿时往下坠落。
西施更是从车上掉了下去，庆忌要离完全不认识丹姬，但他们知道这是敌人偷袭。
“十败剑法。”只见单臂要离转身出剑，剑光漫天而起：“第一败·不智。”剑光如密集的子弹泼洒而出。
而庆忌大手一张，一股无形吸力抓住下落的西施，把她抓了上来，一手拉住龙马，把破车停在半空。
西施就好像是一只布娃娃一样毫无自由可言。
此时丹姬也看清了西施的容颜，不由出神，特别是西施面带惊恐慌张的惊艳神态，更是撩拨大家的心弦，我见犹怜。
好在丹姬很快反应过来，眼看剑光扑面，简单地挥手，剑光顿时消散无形。
“不要来救我。”西施见到了丹姬身后的芸姚，嘶声竭力地喊道：“这是我罪有应得，我是自愿和他们走的。”
庆忌要离都是猛男，但面对追击之人也是面露难色。他们知道对方挥手就能破解他们的招式，修为远在他们之上，是打不过的敌人。
第四百零五章插手之人
“敢问你是何人？”魁梧的庆忌把西施放在断轴的破车上，忌惮地问道。
“连我们是什么人都不知道，你们还敢绑架西施？”芸姚乐了，这两个家伙真的是精卫联盟的人？怎么一点眼力都没有？
“西施乱我吴国气运，我们作为吴国幸存者，自然要为吴国复仇。”要离当年为了避免内战，牺牲妻子、自己，就是希望吴国能长久，但没想到吴国就这么没了，他一腔热血报与谁人知道？
“我很好奇，你们不都死了么？是谁救了你们？”芸姚问道。
“逄蒙救了我们。”庆忌也不隐瞒：“我们两人本来确实应该死了，但逄蒙给我们吃了起死回生的丹药，又教我们修炼。”
果然又是这家伙，芸姚表示这位逄蒙也是专门挑历史名人来骗，就是个大骗子。
“我是自愿和他们走的。”此时此刻西施也不愿意回去了，她要用自己的死消除自己的罪恶感。
“咳咳，吴国覆灭不是西施的错，是吴王夫差自己能力有限，撑不起一个吴国。”芸姚说道。
“就算不全是她的错，她也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而且她还是越国奸细，本来就是我吴国之敌。”要离扼要地说道。
这两个吴国猛男都是披头散发，身上穿着一模一样的黑色长袍，虽然以前是仇人，但现在并肩作战为吴国复仇。
“你们吴国也灭过小国，徐国和钟吾国就是被吴国灭掉的。难道那些国家的人也会来找你们复仇么？说什么复仇，不过是你们恃强凌弱的借口罢了。要复仇你们现在就去越国啊，去找楚国啊，去找齐国啊。找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浣纱女子算什么？”芸姚掷地有声地说道，鄙视了一下他们把灭国之罪扣在西施身上，然后以此为理由复仇的行为。
庆忌要离面面相觑，他们完全没想过。之所以找西施，只是因为大家都说西施漂亮，吴王夫差最后几年被西施迷惑，却不想想只凭西施又怎么可能毁灭吴国呢？
不过很快要离就坚定地说道：“如果不是越女西施消磨吴王意志，越国又算得了什么？若是吴王没有受到蛊惑，吴国上下一心，同心协力，两代吴王累积之国力绝对不会落得亡国的下场。虽然灭掉吴国的是越国，牵制吴国的是齐楚，但最终影响吴国国政，导致上下离心的就是这个妖艳越女，她是罪魁祸首。”
西施惭愧低头，俨然是认罪了，这个时候庆忌要离要是换一身警服，西施站在他们中间，俨然是伏法的犯罪分子。
西施并不否认自己的责任，她是个坏女人。
看西施那伏法认罪的懊悔态度，芸姚心想这就不是坏人的态度，坏人被抓从来不会为自己的罪行反悔，只会为自己被抓而后悔。他们不会改正自己的错误，只会吸取被抓的教训，争取下次做坏事的时候不会被抓。
丹姬听不下去了，大喊道：“你们这些男人又把亡国之罪扣在我们女人身上，难道女人说什么，你们男人就会做什么么？那我们要你们放人，你们为什么不听？由此可推，吴王夫差也一样可以拒绝西施，但他却自己沉迷女色不可自拔，不去拒绝，这难道不是他自己的错么？”“如果你们真的认为灭国是女人的错，那你们现在也应该听话放人才对！”
这话说到点子上了，庆忌和要离动摇了。吴王确实是有拒绝的机会，是吴王自己不拒绝，那能怪谁？
“呵呵，我就知道你们两个人抓不回西施。”此时却又有一个声音传来，还是少女的清脆声音，从云层中传来。
一股力量牵扯庆忌、要离、西施进入云层。
芸姚和丹姬投鼠忌器，静观其变，不知道又是谁在捣乱。
“你们想要救西施，就来吴国的国社找我们，我会摆开大阵等着你们两个。不过时限在午夜之前，因为到了午夜我就会杀了西施。”云中少女口气很大，全然没把芸姚和丹姬放在眼里。
也不知道她是真的不认识芸姚和丹姬，还是根本不在乎。
“装神弄鬼。”丹姬冷哼一声，空开强弓，射出一阵吹散浓云的狂风。
然而狂风接近云层的时候，却是一道仙光刷地一下冒了出来，宛如空中画了一道彩虹，竟然直接把狂风刷没了。
然后彩虹直接打在了丹姬和芸姚的身上，直接把两人定住不能动弹。
“记住来吴国国社，午夜为止。”云飘走了。
芸姚皱眉，丹姬变色，她们都知道对方绝对有非常厉害的神通或者厉害的法宝，否则不可能如此轻描淡写就将她们定在原地。
“刚才之人的也是精卫联盟的人？”芸姚忍不住问道。
“绝对不是。”丹姬可以保证精卫联盟没有这么霸道的法宝，至少她从来没有听说过能刷出彩虹的技能。
丹姬运气想要挣脱，但法力却毫无用处，震惊地说道：“彩虹光在吸收法力？”
“确实是古怪的能力。”芸姚双眼一瞪，体内竟然溢出了刺目闪电，闪电撞击彩虹，迅速点燃虹光，令芸姚自由。
然后芸姚再把手放在丹姬身上，同样以闪电击穿彩虹。
“这是什么神通？”
“这就是我用秘法修炼的原因，就是要让法力带上闪电属性。”芸姚说道：“看来闪电克制彩虹。”
“不管她是谁，她死定了。”丹姬狠狠地说道，不过很快就担心地看着芸姚：“你身体没事吧？运气是不是很疼？”
“还好，这点疼不算什么，反正死不了。”疼当然疼，但只要死不了，疼就疼了。
“你太不爱护自己了。”疼在芸姚身上，痛在丹姬心头：“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办？你抓了我师尊，不管以后你有多少道侣，都要对我负责。”
“我们也是道侣，大家一起论道，绝对不分离，所以别说这些有的没的。还是想想怎么救人吧，我最担心的就是敌人背后有大仙撑腰。要是散修，打了就打了，但如果有背景的话，就不好动手了。”
丹姬也是这么担心，因为对方的能力显然是三界少有，一般人肯定没这么大的本事。
“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走吧，先去吴国国社，我知道在哪。”三十年前芸姚就住在吴国，见证了吴国的覆灭，对吴国相当了解。
“你不做准备？”丹姬可知道芸姚每次打架都会准备一堆道具。
“你怎么知道我没准备？”打架的东西肯定是提前都准备好啊，哪有临时抱佛脚的。敌人可不会提前打招呼再来，所以芸姚的天风袋里永远准备着打架需要的道具。
先给丹姬戴上十个替身法宝，每个手腕五个玉镯，可以承受十次致命攻击。
准备好，立刻去吴国国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