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给我抱一下
只是第二天一早，许瑟刚出门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陆亭，他伸手，递过来两张票：“我弄到票了。”
许瑟垂着眸，盯着那两张票看了许久，才伸手接过来。
“上午的场，听完吃个饭就要回江城了。”
许瑟翻看了一下门票背面，九点开始。
她一直垂着头没说话，陆亭拍了拍她的头：“走吧，吃个早饭就打车过去。”
再一次坐到会馆里，身边的人从秦婉昭变成了陆亭，而她也从那个什么都听不懂的小姑娘，长成了秦婉昭想看到的模样。
出来之后，许瑟觉得，心里那一层若有若无的禁锢好像彻底消失了。
“亭哥。”许瑟侧头喊他。
“嗯？”
“给我抱一下，”她忽然张开手轻轻地抱了一下他，陆亭身子一僵，下一秒就又听她说：“我想我妈了。”
陆亭原本要推开她的手在空中一顿，转了个方向，绕到她身后，拍了拍她的背。
他唇瓣动了动，却又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许瑟抱了他一会儿，从他怀里退出来，笑得张扬又放肆：“亭哥，我刚从你身上找到了我妈的感觉。”
陆亭：“......”
接下来的一路，许瑟变得话特别多，“这里以前有棵树来着，特别特别高......”
她叽叽喳喳地说着，陆亭就在一旁安静地听，时不时回应几句。
她玩得太嗨，以至于一上飞机，倒头就睡了。
他们这次是两人一排的座位，龙嫣在机场的时候碰到一个老同学，选座的时候跟那个老同学选一块儿去了。
许瑟原本是靠着窗子睡，飞机偶尔晃动一下，她的头就在窗子上一磕一磕的。
大概是真的困了，陆亭都能听到她的头撞出的响声了，她还没有一点要醒的意思。
飞机又颠簸了一下，眼看着许瑟的头又要磕到窗子上，陆亭眼疾手快地把手伸过去挡了一下。
她的脑袋就磕到了他的手心。
陆亭索性一手挡着她的头，一手翻看着杂志。
飞机快落地时，陆亭把手抽回来，推了推她：“许瑟，起来跳伞了。”
许瑟没睡醒，有些烦躁地哼唧了一声，揉了揉眼睛，额头抵着前面的座椅。
下了飞机后，已经是六点多了，冬天天黑得早，江城的路灯都亮了起来。
许瑟跟陆亭打了辆车回浅名，放了东西，收拾了一下房间。
洗完澡，许瑟从行李箱里拿出给江奶奶买的药。
都是一些中药制成的药丸，许瑟拿了个干净的药瓶出来，把药丸从盒子里取出来放进去。
许瑟拿上手机，在裙子外面披了件大衣，就打车去了桥口。
下车之后，一阵风吹过来，许瑟冷得一哆嗦。
一摸头发，都冻得有些硬邦邦的了。
她为了省事，只把头发吹了个半干，晚上十点，还是冬天。
失算了。
许瑟拢了拢大衣，加快步子往江御家走去。
从外面看，二楼的江御那个房间还亮着灯。
许瑟拿出手机，翻到上次存的江御的电话，打过去。
秒接。
“江御，我在你家门口。”她冻得声音都有些抖。
电话那头说了声“我马上来”，接着一阵匆忙的脚步声。
没一会儿，门开了。
第九十一章 给她吹头发
进去之后，许瑟环顾了一下四周：“奶奶睡了吗？”
“睡了。”江御给她泡了杯茶暖手。
“这个是我从京都带回来的一些降血糖的药，每天一粒，早上起床之后吃一颗就行。”她把手里的袋子递过去。
江御接过来放到桌子上，拿出手机：“多少钱？”
许瑟早就料到他会这么问，所以来之前把延年堂的盒子袋子全部换成了普通的药瓶，袋子也是她之前买小饰品送的纸袋。
“没花钱，那个中医跟我外婆有点交情，免费给的，”她捧着茶喝了一口，“我外婆以前也是高血糖，都是去他那里拿药。”
江御抿了抿唇，很明显是不相信她的话。
“真的，”许瑟特别特别认真地看着他，想了想，道：“要不这样，你给我煮碗面吧，飞机晚点了，我六点多才到江城，在家里忙到现在还没吃饭。”
江御说好，把手机收起来，正准备去厨房，忽然就看到她湿漉漉的头发。
屋里暖和，许瑟进来之后，头发上结的霜开始消融，没多久就湿嗒嗒的，跟刚洗过一样。
江御顿了一下，“等一下。”
他上楼拿了吹风机下来，插上电，招呼许瑟坐过去。
许瑟在和白棠打游戏，都已经准备跳伞了。
原本想说让她自己吹头发的江御，思索了一下：“我先给你把头发吹了。”
“啊？好。”许瑟和白棠说了一声，关了麦坐下。
江御去拿了一块新的毛巾垫在她肩上，开了吹风机，先用手试了一下温度，才撩起她的头发开始吹。
他手法不算生疏，因为平日里老太太的头发也是他帮忙吹的。
他动作很轻，撩着她一丝头发放在手心，吹风机对着手心那一簇发丝吹，怕热风烫到她的头皮。
许瑟游戏打进决赛圈的时候，头发也差不多吹干了。
江御拿了梳子给她梳顺，忽然就想到了一句话。
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子孙满堂。
江御拿着梳子的手忽然一顿，内心隐秘地欣喜了一下，动作极轻地梳到发尾。
刚好第三梳。
许瑟的头发柔顺，随意梳几下就整齐了。
江御放下梳子，将她的头发拨弄整齐：“有发圈吗？”
“没有，就这样吧。”许瑟抬手把散下来的头发别到耳后，就是这抬手的一瞬间，白棠被人狙倒了。
算上倒了的白棠，一共还有五个人。
她一打三。
对面那队扔了颗雷过来，许瑟没跑得赢，被炸了个半残。
右手突然就被头发给缠住了，怎么都解不开，眼看着他们就要直接冲上来了，许瑟急了：“我操，江御！”
江御从她背后伸出手，拿着她的手机，操作着人物，一梭子子弹击倒了两个，躲回石头后面，换了把狙，一枪爆头杀掉了最后一个。
顺利吃鸡。
白棠：“厉害呀，瑟瑟。”
许瑟歪着头，左手去解缠着手指的头发，听到白棠的话，笑了一下，有样学样：“厉害呀，江御。”
江御是直接从后面伸手过来的，现在这个姿势就像是从后面圈住了许瑟一样。
意识到这一点的江御赶紧起身退开一点，把手机放到一边的桌上：“我帮你解。”
第九十二章 你是女孩子
许瑟越解越乱，索性松开手，由着江御动作。
江御弯着腰，握着她的手指，用小手指勾散头发上的结。
把她头发解开之后，江御松开她的手指，说了声“我去给你煮面”，就脚步慌乱地走开了。
白棠：“瑟瑟!瑟瑟！还打吗？”
许瑟动了动手指，上面好像还残留着江御掌心的触感。
有薄薄的茧，许瑟觉得，估计也是拿棍子打人磨出来的。
“打。”她开了麦，又开了把游戏。
等这把打完，江御的面也煮好了。
许瑟和白棠说了声就下了线。
她坐到桌边，面很丰盛，丰盛得有点过头了。
有肉有蛋有火腿，还有青菜木耳。
满满一大碗。
许瑟：“......”
许瑟沉默了一下，试探着问：“我在你心里，”
江御睫毛一颤，胸口小鹿都快撞死了。
“胃口就这么大吗？”
江御抬眸，疑惑地“啊”了声，把她前后间隔不过一秒的话连起来，才明白她说的什么——
“我在你心里，胃口就这么大吗？”
江御默了一会儿，觉得自己可真的是，傻逼。
就听了人家前半句话，高兴紧张得跟个傻子一样。
还他妈小鹿乱撞。
他自己找个地方撞死得了。
“江御？”许瑟见他垂着眸半天没反应，又喊了他一声，“我吃不完这么多。”
“啊？没事，吃不完给我。”
“行，那你拿个碗过来，我分一半给你。”
江御去厨房拿了个碗过来，许瑟划拉了一大半给他。
许瑟有些纠结地看了眼碗里的青菜，眨巴了一下眼：“你喜欢吃青菜吗？”
江御看了她两眼，默默地把“不喜欢”给咽了下去，点了点头：“喜欢。”
许瑟高高兴兴地把青菜全部扒拉到江御碗里，抱着自己那碗开始吃。
江御拿了筷子，拉开她旁边的椅子坐下，看了眼她碗里只剩了一小半的面，把自己那碗推过去：“你还要不要一点？”
许瑟把嘴里的面条吞下去，摇了摇头：“够了。”
江御“嗯”了声，却没开始吃，玩了会儿手机，等许瑟吃完，又问了一遍她吃饱没有。
见许瑟点了头，他才把自己那碗有些凉了的面条拿过来，大口吃着。
江御吃得很快，像是在赶时间，几分钟就见了底，吃完后，他起身：“我送你回去。”
“啊，不用，我打车回去。”许瑟以为他是说像以前那样送她到公交站。
江御拿上手机，从沙发上拿了件外套：“我知道，我跟你一起。”
许瑟把手机揣进大衣口袋，双手插兜，笑着拒绝：“没事，我自己一个人能回去。”
“不安全，十一点了。”
许瑟不以为意：“这有什么不安全的，谁能打得过我啊。”
她歪着脑袋，扬了扬拳头，得意道：“江御，别忘了，你也没打赢过我。”
江御忽的就想到他们第一次见面，她说的那句“见一次打一次”。
他有些想笑，却还是看着她的眼睛，很认真地说：“你是女孩子。”
你是女孩子，需要被保护。
是我喜欢的女孩子，所以我得送你回家。
第九十三章 那你毕业之后要不要回江城？
许瑟没拗得过江御，最后还是让他送到了家门口。
下了车，许瑟拢了拢大衣，她抬手，压了压被风吹起的头发。
江御坐在车里，她站在车外，浅笑嫣然。
她身后便是一盏路灯，暖黄的灯光盈盈照在地上。
她逆着光，同他说：“路上小心。”
江御盯着她的眸子，良久，“好。”
他看着她进了家门，才对司机道：“走吧。”
接下来的日子就显得忙碌又无趣，临近期末，每天的上课内容都是试卷和讲题。
唯二的令人兴奋的事就是下周一的圣诞节，以及元旦节的晚会了。
周五放学前，孟真真还在神秘兮兮地让许瑟猜她准备了什么礼物。
许瑟想起自己往年收到的来自孟真真的圣诞节礼物，兔子发带和兔子睡衣，以及各种兔子玩偶，沉默了一会儿，试探着提议：“这次能不能不要是跟兔子有关的东西？”
孟真真表情一僵，而后摆摆手，有些心虚地反驳：“怎么可能，都送了那么多年的兔子了，我怎么可能没有一点创新。”
许瑟不太相信她的话，毕竟孟真真是真的太不会撒谎了。
“没事，兔子也挺好的，挺可爱。”为了不打击她，许瑟只能这么补救一下。
孟真真嘟了嘟嘴，梗着脖子辩解：“不是兔子！这次的礼物绝对不是兔子了！”
周日是平安夜，晚上，许光说要带她去吃饭，到了饭店才发现秦蓁也在。
“瑟瑟。”秦蓁温婉一笑，喊她。
许瑟当即冷了脸色，什么话都没说，起身就走。
“许瑟！”许光在后头喊她，沉着声道：“过来吃饭。”
许瑟脚步顿了一下，当作没听到一样，继续往外走。
手碰到门把手的时候，许光又冷声威胁：“你要是踏出这个门，下个月的钱给你停了。”
许瑟拧开门把手，出去后将门重重一关。
包厢内，秦蓁张了张唇，却什么都没说。
她有自知之明，许光就算是真的停了许瑟的卡，许瑟也是他的女儿，她不需要假惺惺地去劝说什么。
许光和她对视一眼，坐下来：“抱歉，瑟瑟这孩子被我惯坏了。”
秦蓁笑着摇了摇头：“没事。”
门外，许瑟迎面撞上从对面包厢出来的陆亭。
陆亭愣了一下，把伸进大衣口袋拿烟的手拿出来，“许瑟。”
十分钟后，奶茶店。
陆亭看着习惯性咬吸管的许瑟，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别咬了。”
许瑟捧着热奶茶暖手，跟他大概说了一下许光做的“好事”，末了问他：“你怎么也在那？”
陆亭沉默了一会儿，看向窗外：“我妈来找我了。”
“她在跟我爸闹离婚，想拿到我的抚养权，带我去国外。”
许瑟手指几不可查地蜷了蜷：“那你会去国外吗？”
“不去，”陆亭喝了口果茶，“我考京大。”
“那你毕业之后要不要回江城？”许瑟怕他误会什么，又加了一句：“我是说，江城一院也挺好的。”
他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缓缓笑开：“好。”
第九十四章 她从来都不是孤身一人
许光说停她的钱是真的停，许瑟看了一下，现在她手里的卡几乎全被冻结了，只有微信和支付宝里有些零钱。
也不知道能不能支撑过一个半月。
“亭哥，我卡被我爸冻了，这杯奶茶你请我吧。”
陆亭说好，买了单出去后，又问她：“你钱够不够用？”
他拿着手机，屏幕上是给她的转账页面。
“够用够用，我有小金库呢。”
许瑟不喜欢跟别人借钱。
哪怕她的小金库，为了给江奶奶买药，已经花得差不多了。
走到广场时，广场上的音乐喷泉已经开了，许多人围在外面拍照。
陆亭接了个电话，回来后有些歉疚地跟许瑟说自己有事要先走。
许瑟摇了摇头：“没事，你去吧。”
陆亭想了一下，看了眼时间：“要不我先送你回去？”
“不用，现在还早呢，我在外面再玩一会儿，你有事就先走吧。”
电话又响了，许瑟瞟了一眼，备注像是个女孩子的名字，颜微。
陆亭接起电话，那边大概是催了几句，挂了电话后，陆亭又和她说了声“抱歉”，就打了车离开了。
许瑟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四面八方的喧闹声在这一刻变得格外清晰起来。
——
“我男朋友不接电话，你说他不会是去找别的女人了吧？”
“凡事要往好处想，说不定他是死了呢。”
——
“慧慧，你要选文还是选理呀？”
“选理，谢明辉理科好，他肯定会选理。”
——
“爸爸爸爸，花花是给宝宝买的吗？”
“不是，是给妈妈的。”
“那宝宝呢？”
“宝宝以后也会有人送花花的。”
“可是，可是爸爸不是说妈妈去了天上吗？怎么把花送给她呀？”
男人沉默了一下：“妈妈会看到的。”
——
许瑟慢慢地蹲下来，双手抱着腿，头埋在膝盖上。
“姐姐。”一道软糯糯的声音传来。
许瑟抬起头，就看到面前那个穿着红色羽绒服的小团子把苹果递过来。
他笑起来，露出几颗小奶牙，说话还有些不太清楚：“姐姐，平安夜快乐。”
许瑟愣了一下，接过来：“谢谢。”
她还想问问是谁让他送的，小团子就乐颠颠地跑远了。
明天就是圣诞节了，商店门口都摆了圣诞树，道路两旁的树上也都挂了红色的小灯笼，亮着光，一闪一闪的，好看极了。
许瑟把苹果揣进羽绒服大大的口袋里，戴上帽子，把拉链拉到最高，遮住了半张脸，只露出眼睛和鼻子来。
不远处的江御看着她这幅模样，没忍住笑了出来，摸了摸身边的小团子的脑袋，把兜里的糖都给了他。
小团子领了糖，高高兴兴地跑走了。
陆行舟打了电话过来，江御接起，目光一直落在许瑟身上。
“御哥，过来吃夜宵，程清这犊子难得大方一回。”
那边大概是在烧烤摊，有点吵，被点到名的程清大声反驳：“什么叫难得大方一回？老子一向都很大方的好不好？”
江御刚想说不去，又听到陆行舟骂骂咧咧：“温嘉逸，那是老子的鸡翅！”
第九十五章 都是一家人，不用客气
“温嘉逸也在？”江御问。
陆行舟大概是没抢到鸡翅，声音里都带着气：“在啊，刚刚网吧里碰上的。”
“嗯，我带个人过来。”
江御说完，挂了电话，翻出许瑟的号码，给她打过去。
好不容易挤到喷泉前面的许瑟，看到来电后又挤出来，走到人少的地方接了电话：“喂？”
“许瑟，吃夜宵吗？”
许瑟想了想自己的余额，正要忍痛拒绝。
江御又道：“程清请客，温嘉逸也在。”
许瑟眼神一亮：“去！”
江御忍着笑，问她：“你在哪，我来接你。”
“广场这边，我自己打车过去就行，地点在哪？”
江御故作惊讶：“我也在广场这。”
许瑟“啊”了声，四周看了看：“你在广场哪啊？”
“我看到你了，”江御从树后走出来，“许瑟，转头。”
许瑟转过身，就看到高高大大的少年逆着光走来。
她挂了电话，把手机揣回兜里，走过去。
到烧烤摊时，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最显眼位置的陆行舟他们。
桌子上一片狼藉，桌子底下一地的空酒瓶。
最先看到江御的是程清，他喝得有点多，脸色绯红，手里举着个喝了一半的酒瓶，冲江御抬手示意：“阿御！这！”
走近了之后，程清才看到江御身后的许瑟，许瑟拉链拉得高，看不到脸，只能凭着衣服看出来是个女的。
程清大着舌头调侃：“哟，阿御还带女朋——”
话还没说完就被江御抓着手把酒瓶怼进了嘴里，一口酒灌进嘴里，程清连忙把酒瓶拿出来，噗的一下喷了一桌。
“我操！”温嘉逸坐在他对面，差点被喷到，吓得连连后退。
程清擦擦嘴边的酒，对着江御竖了个大拇指：“阿御，你是真的狗。”
江御没说话，给许瑟拉开个椅子：“坐。”
许瑟坐下来，烧烤摊有些热，她把拉链拉下来。
温嘉逸这才认出她来：“瑟爷，你怎么来了？”
“来蹭吃蹭喝。”许瑟回答。
江御去找老板重新拿了份菜单，在许瑟旁边坐下，把桌上的一堆狼藉往陆行舟他们那边推了推。
“吃什么？”江御把菜单和笔放到许瑟面前，“随便点，程清有钱。”
程清刚刚被呛那么一下，酒醒得差不多，歪歪扭扭地靠在椅子里，眯着眼看许瑟和江御。
忽然明白过来江御为什么反应这么大了。
以前他们也经常开玩笑，说给江御介绍女朋友，或者撮合他跟谁谁谁，江御都是淡淡地骂一句“傻逼”，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大的反应。
程清忽然想起来那天在网吧，他在许瑟身后抽烟，还说如果是他他也喜欢许瑟这种类型的，结果被江御一本正经地威胁了。
程清一直以为陆行舟跟他说江御喜欢许瑟，是说着玩玩儿的。
现在看起来好像并不是。
第一次带一个女生来参加他们哥几个的聚会，第一次这么温柔地跟一个女生讲话。
明白了什么的程清，轻笑一声，举了举酒瓶示意：“想吃什么就点啊，都是一家人，不用客气。”
第九十六章 恋爱的酸臭味
江御淡淡地瞥了程清一眼：“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
“那不行，不说话我憋得慌。”程清手搭在椅子上，活一副纨绔富二代的模样。
许瑟点了几个肉串，和一份炒饼，就把单子推给江御了。
江御可没她这么斯文，挑了几个贵的全点上了。
反正宰的是程清。
程清也不介意，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酒。
陆行舟和温嘉逸他们已经吃得差不多了，这时候也就是喝喝酒聊聊天。
他们那边吵吵闹闹，许瑟和江御这边仿佛跟人隔绝一般，安静得很。
他们点的菜上来了，有一盘小龙虾，江御拿了个空碗放到面前，戴上一次性手套，慢悠悠地剥虾。
陆行舟忽然凑过来：“御哥，喝酒不？”
江御把剥好的虾放到空碗里，头都没抬：“不喝。”
“瑟爷呢？瑟爷你要不要整一瓶？”
低头吃着炒饼的许瑟抬起头，还没等她说话，江御就踹了一脚陆行舟的椅子，冷声道：“她不喝。”
“嘿，瑟爷还没说呢，你就”陆行舟对上江御的目光之后，后面那一半话自动消音，举起双手，“开玩笑的开玩笑的，女孩子别喝酒。”
许瑟奇怪地看了眼陆行舟，继续低下头吃东西。
面前忽然多了个碗，她顺着看过去，刚好看到江御收回手，将手套脱下来。
“吃虾。”江御说完，又拿了个小碟子，弄了些蘸料给她。
许瑟说了声“谢谢”，瞟了眼桌上已经所剩无几的虾，划拉了一半给江御。
江御盯着眼前的虾看了一会儿，忽的轻笑一声，拿起筷子，夹了个虾放进嘴里。
目睹了一切的程清“啧”了声，喃喃自语：“恋爱的酸臭味啊。”
陆行舟打了个酒嗝，歪歪扭扭地站起来：“我去放个水。”
没多久，他就噌的跑回来了，还把帽子给戴上了，严严实实地捂着脸。
“怎么了？舟子。”程清问完后才看到从陆行舟身后那桌走过去的申雅，嗤了声：“这点出息。”
许瑟顺着程清的视线看过去，皱了皱眉，没说什么。
夜宵也差不多快吃完了，程清买了单，又闲坐了一会儿，手机上打的车也到了，几人朝着路边停的车走去。
陆行舟全程一言不发。
不远处那桌，何晨推了推申雅：“雅雅，那个是不是你前男友？”
申雅眯着眼：“好像是的吧。”
“你说他是不是还喜欢你啊？刚刚咱们过来的时候，他刷的一下就躲起来了。”何晨捂着嘴笑：“你说说你也是，陆行舟对你那么好，你说分手就分手了。”
“你喜欢啊？你喜欢给你啊。”申雅往椅子里一靠，漫不经心地说。
赵文静咯咯地笑起来：“诶，不是我说，你那个邻居哥哥到底什么时候带过来给我们姐几个见见？”
申雅摸了摸新做的指甲，桌上的手机忽然响了，备注是哥哥。
申雅脸上倨傲的表情一变，接起来：“喂，谢远，嗯，我在烧烤摊这里呀，跟我朋友一起......”
挂了电话后，申雅冲赵文静抬了抬下巴：“待会儿你们就能见到了。”
第九十七章 许瑟，圣诞快乐
程清叫了两辆车，他拉着陆行舟和温嘉逸上了前面那辆车，探出头来对江御道：“阿御，你把人小姑娘平安送到家啊，大晚上的不安全。”
“知道了。”
开到一半的时候，前面堵车了，司机下去看了眼，“前面出了起车祸，可能要等久一点。”
许瑟有些困了，打了个哈欠，脑袋抵在车窗上，眼睛一眯一眯的。
交警过来处理完，顺利通车时已经是十一点多了。
江御看了眼已经睡着了的许瑟，轻声对司机道：“开慢一点。”
“好嘞。”
车子稳稳当当地开着，到了浅名门口，就不让进了。
江御想了一下，还是把许瑟喊醒了：“许瑟，到了。”
许瑟哼唧了一声，眼睛都还没睁得开，手就下意识地推开车门下车。
外面的冷风吹来，许瑟一个哆嗦清醒过来。
江御也跟着下了车，跟司机说了声让他等一会儿，走到许瑟身边：“走吧。”
“不用，这么晚了，你快回去吧。”许瑟伸了个懒腰，语气还带着些倦意：“这离我家也不远了，不会出事的。”
江御不语，不远不近地跟在她身后。
许瑟走了几步之后停下来，转身，有些无奈：“算了算了，你过来吧。”
江御走上去，两人并肩走着，沿途的树影斑驳，在灯光下晃动着。
他突然问：“许瑟，你会不会觉得，我这样，挺讨人厌的？”
许瑟一愣：“没有啊，你这是担心我嘛。”
江御轻轻地“嗯”了声，走过一盏路灯下时，灯光从上面直直照下来，打在他长长的睫毛上，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
到了十九栋门口，许瑟停下：“我到了，你回去路上小心。”
江御说好，却没有动作，许瑟知道他是在等着她先进去，于是说了再见后就往家里走。
没走几步，江御忽然喊住她，她回头，就听到他说——
“许瑟，圣诞节快乐。”
许瑟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刚好十二点。
她歪着头笑：“圣诞节快乐，江御。”
江御唇瓣动了动，无声地说了几个字，许瑟没听清：“你说了什么？”
他摇摇头：“没什么，回去吧。”
“路上小心。”许瑟走出几步，忽然感觉脸上一凉，她伸手感受了一下，有些惊喜：“江御，下雪了！”
江御也跟着笑起来。
他忘了是从哪里看到的，一起见过初雪的人会一直在一起。
揣在口袋里的手指尖蜷了蜷，他安静地站了会儿：“回去吧，外面凉。”
“行，”一片雪顺着衣领落进去，许瑟缩了缩脖子，“明天要是有积雪了，我就给你堆个雪人看。”
“我堆雪人可厉害了。”她仰着头，小巧的脸上全是骄傲。
“好。”
第二日，许瑟难得的起了个早床，穿上拖鞋就跑去了阳台。
外面积了一层薄薄的雪，地上的雪堆雪人还有点勉强，但是花园里矮树枝丫上的雪已经算厚了。
许瑟洗漱完，临出门前跑到花园堆了个小小的雪人，拍了照给江御发过去。
没多久，江御也发了一张图片过来——
一个比她堆的要精致许多的雪人。
有个胡萝卜角做的鼻子。
地点有些熟悉，像是在操场上。
第九十八章 你什么时候才能对你的人气有一点认知啊？
路过七栋的时候，孟真真已经在门口等了，看到她来，高兴地跑过来将手里的礼物盒递给她：“圣诞快乐，许瑟瑟！”
许瑟也跟她说了圣诞快乐，从包里拿出给她准备的礼物。
“许瑟瑟，我是不是第一个跟你说圣诞快乐的人？”孟真真挽着她的手，满眼期待。
许瑟拆礼物的手顿了一下，违心地点了点头：“是。”
孟真真顿时高兴起来：“还好还好，我本来要零点给你发信息的，结果太困了睡着了。”
许瑟没有打破她的幻想，低着头拆礼物。
是一只耳钉，银色的，上面镶着一颗碎钻。
孟真真把散着的头发撩起来，露出右耳上的耳钉：“你看，是一对的，你哪天也快点去打个耳洞。”
孟真真是从小就打了耳洞，许瑟一直没打，她怕疼。
许瑟的痛感很奇怪，如果是跟人打架，就算是骨头断了都能忍，但是打耳洞这种细细的疼，她受不住。
“高考考完了再去打。”许瑟把耳钉放进口袋里。
孟真真摇了摇手上的礼物：“你给我买的什么？”
“五年高考三年模拟。”
孟真真脚步一顿，连带着把许瑟也给拉住了，她一脸的不可置信：“不可能吧？”
“开玩笑的，”许瑟笑着摸摸她的头，还没等她高兴起来，又说：“是王后雄。”
孟真真：“......”
“我不信。”
孟真真松开她的手，暴力拆盒，里头是一个精美的本子，孟真真挑了挑眉：“我就知”
话卡住了，因为她翻开本子，发现里头密密麻麻的全是知识点。
她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这是你写的啊？”
“不然呢？老子整理了半个多月，你要是下次考试再考三分，我弄死你。”许瑟威胁道。
孟真真一把扑过去抱住她撒娇：“呜呜呜许瑟瑟你怎么这么好，我发誓，下次要是没考到三十分以上温嘉逸就吃粑粑。”
许瑟嫌弃地推开她：“得了吧，你每次都发誓，温嘉逸都不知道遭了多少次殃了。”
到了学校，孟真真从书包里拿了个小盒子扔到温嘉逸桌上：“圣诞快乐，小温同学。”
温嘉逸受宠若惊。
“你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温嘉逸：“喜欢，肯定喜欢。”
然而打开，看到里面是一只粉白垂耳兔玩偶之后，温嘉逸沉默了。
“你这个该不会是给瑟爷，瑟爷不要才给我的吧？”
“哎呀呀，小温同学，你又变聪明了。”孟真真见他不是很喜欢的样子，伸手，“算了算了，你要是不喜欢就还给我吧。”
温嘉逸把手往身后一藏：“你难得不小气一回，怎么可能不要。”
许瑟站在一旁，看着他俩闹了会儿才回到座位上。
然后就发现桌上有几个礼物盒。
她把书包放下来，问前座的陈思琪：“这谁送的啊？”
“不知道，我来的时候就在这了，可能是你哪个追求者？”
许瑟坐下，闻言笑了下：“我哪来的追求者。”
哪个不要命的敢来追她？
陈思琪也笑：“那就是暗恋你的人，许瑟，你什么时候才能对你的人气有一点认知啊？”
许瑟耸了耸肩，拆开其中一个礼盒，一张纸条掉落下来。
她弯腰捡起，纸上写着四个字——
第九十九章 平安喜乐
她弯腰捡起，纸上写着四个字——
平安喜乐。
笔锋很凌厉，从纸条的背面能摸出浅浅的印子来。
看得出写这几个字的时候很用心。
许瑟把纸条放到桌上，去翻礼物盒里的东西。
陈思琪回头看了一眼，笑着说：“平安喜乐，这谁呀，这么文绉绉的。”
“不知道。”许瑟拿出礼物盒里的东西——
一枚平安符。
“得，不仅文绉绉，还封建迷信。”
“封建迷信？”许瑟低声重复了一遍陈思琪的话。
“可不是嘛，”陈思琪探头过来仔细看了眼，有些惊讶地一挑眉，“哟，千山寺的呢。”
千山寺是城北万尽山上的一座寺庙，香火很旺。
千山寺的平安符被誉为是最灵的符，就是特别难求。
秦婉昭病时，许光也去求过，没有求到。
许瑟垂了垂眸，手指摩挲了一下平安符，最终还是将它放进了书包里。
另外几个盒子里什么都有，零食、糖果和小饰品，最绝的是放在桌子底下的一个巨大的礼物盒子，许瑟打开，里面是一整箱苹果。
许瑟：“......”
许瑟不爱吃苹果，一年到头来也就平安夜那天跟个潮流吃一个尝尝味道。
于是这箱苹果最后由温嘉逸送去了办公室。
其他的零食和糖果也一并分给了班上的人。
课间的时候，许瑟正戴着帽子趴在桌上睡觉，前面忽然有人喊她，说是龙嫣找她。
许瑟把帽子取下来，起身去了办公室。
一进去才发现陆亭也在，他今天穿了件白色的长款羽绒服，办公室里开了暖气，温度有些高，羽绒服是披着的，露出里头的烟灰色高领毛衣来。
“嫣姐。”许瑟关了办公室门，走到陆亭旁边。
龙嫣把桌上的奶茶给她：“喏，刚刚出去买的，还热着呢。”
许瑟接过来，确实还挺热的，就是龙嫣这个态度让她觉得有点诡异。
她拿着没喝，一脸警惕，龙嫣笑道：“你怕什么呀，我又不会给你下毒，陆亭也喝了，你看他都没事。”
许瑟转头，眼神询问着陆亭，陆亭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这幅态度，搞得她更不敢喝了，“嫣姐，您有事就直说。”
龙嫣颇有些可惜地吧唧了一下嘴，直奔主题：“是这样，过几天不是元旦晚会了嘛，我听你们张老师说你学过钢琴，怎么样，要不要跟陆亭一起出个节目？”
“陆亭答应了？”许瑟觉得陆亭也不像是个热衷于参加这种集体活动的人啊。
龙嫣一脸骄傲：“谁让他喝了我买的奶茶呢。”
许瑟：“......我没喝。”
“我知道啊，你不说我还忘了，我这里还有十几套新出的试题，你要不要来几套？”
许瑟：“......我答应了。”
龙嫣高兴了：“这就对嘛，学校琴房的钥匙我都给你们弄过来了。”
许瑟拿了钥匙，她和陆亭临出门前，龙嫣似是自言自语一般说了句“年轻嘛，就是要有点在一起的回忆”。
龙嫣觉得这种帮学生早恋的老师，可能也就只有她一个人了。
第一百章 你要真喜欢人家小姑娘就去追呗
于是放学之后，许瑟和陆亭商量好了曲子，又练了几遍才回去。
他们定下的曲子是德沃夏克的《斯拉夫舞曲》，前奏很欢快，挺适合元旦晚会上演出。
元旦晚会就定在元旦节前一天的下午。
许瑟和陆亭的节目是在第十二个，第十个节目开始的时候，两人从观众席出去，到后台换了衣服。
陆亭的是一件黑色的西装，高挺的少年已经能够撑住西装了，少年气中添了些成熟感。
许瑟的演出服是一条红色的露背裙，化了妆，踩着五公分的高跟鞋，如果忽略掉因为冷一直在打哆嗦的样子，还是有那么几分成熟的气质在里头的。
“亭哥，我觉得这后台设计得也太不合理了。”
这么大一个地方，连台空调都没有。
陆亭笑了一下，脱了西装外套给她披上。
外套上还带着他的体温，许瑟裹着外套蹲在角落里，可怜兮兮的。
“下一个节目，四手联弹，《斯拉夫舞曲》，表演者高三一班陆亭，高三九班许瑟。”
等主持人报完幕，许瑟把外套还给陆亭，搭着他的手往舞台走。
早在他俩名字出来的时候底下就沸腾了，看到人之后更是一片的口哨声。
许瑟没理会他们的起哄，坐到钢琴前，和陆亭对视了一眼，按下第一个键。
大概是碍于校霸的威严，他们这个节目过程中，底下安静得很。
——
一曲弹完，两人鞠了个躬，在一片起哄声和“礼成”的声音里下了台。
下去之前，许瑟似有所感地转了下头，看了眼礼堂门口，一抹人影一晃而过。
一下台，许瑟就去换了衣服，裹了厚厚的羽绒服之后，她才感觉冰冷的身子慢慢回暖。
她去桌子上拿包和手机，却发现包旁边，多了杯热奶茶。
礼堂外面，陆行舟被江御身上散发出来的冷气冻得打哆嗦，弱弱地问：“御哥，奶茶也送了，人也看到了，你怎么还不高兴啊？”
“没有，”江御翻过围墙，“没有不高兴。”
陆行舟觉得自己要是眼睛没瞎，都不可能相信他的鬼话，这叫没有不高兴？
他助跑了一下，跳上围墙，翻过去，跑了几步才跟上已经走远了的江御。
“御哥，别不高兴了，抽根烟。”陆行舟从羽绒服口袋里拿出烟盒，抖了根烟出来给他，“事后一根烟，快活似神仙。”
江御没接，瞥了他一眼，像是看待一个傻了多年的蠢儿子一样：“陆行舟，少抽点烟吧，人都抽傻了。”
陆行舟不以为意地“嗐”了声，见他真的不抽，把烟叼进嘴里，摸出打火机点上。
吸了一口，他把烟夹到指间，抖了抖烟灰：“御哥，我说你要是真喜欢人家小姑娘就去追呗，你看看你现在这像个什么样子，怂逼一个。”
“你懂个屁。”
“是是是，我懂个屁，”陆行舟连连点头，忽然话音一转，“可是我好歹不像某人那样，喜欢个女生都不敢去追，怂了吧唧的。”
江御嗤了声，讽刺他：“你这么能耐不还是被人甩了。”
陆行舟拿烟的手一抖，扯了扯嘴角，没扯得起来：“御哥，我错了，咱不互相伤害了行不？”
第一百零一章 模拟志愿填报表
元旦节之后，学校组织了一个模拟志愿填报。
许瑟拿到模拟志愿表之后，握着笔好久都没有写下去。
老张走下来，在她的座位前站了一会儿，什么话都没说，又走开了。
“安静一下啊，”老张拍了拍讲桌，底下的同学抬起头来，他清了清嗓子，“这个表咱们不收，你们自己留着，等到时候高考考完了再来看看，能不能去自己的理想大学。”
他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低着头一言不发的许瑟，“行了，回去路上注意安全，放学吧。”
孟真真早就收好书包了，把模拟志愿表往衣服里一塞，跑到许瑟桌子前：“许瑟瑟，走走走，带你去个地方，步行街那边开了家火锅店，今天这种天气最适合吃火锅了。”
今天下了场大雪，外面白皑皑的一片。
许瑟抬手，在模拟志愿表上随手写了几笔：“走吧。”
去步行街的路上，孟真真给她讲着自己的宏伟蓝图：“你不是要考江大嘛，我查过了，江大旁边有一所二本，里面那个设计专业也还挺好的，我努努力，考进去，到时候就能继续跟你一起了。”
许瑟浅浅地笑了下，摸摸她的头，没说话，眉目间有淡淡的郁气。
吃完火锅，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了。
许光没在家，事实上，在平安夜那天两人闹崩之后，许光就一直没回家，但是卡给她解冻了，钱也照旧打过来。
许瑟不知道出于什么想法，没有动卡里的钱。
许光给她打钱的卡是他的副卡，她每次消费，许光那边都会收到短信。
也许是想看看，她这么久没有用钱，许光会不会出于关心回来看一眼，或者打个电话回来吧。
然而没有。
许瑟一直没接到他的电话。
刚吃完火锅，身上都是火锅店的那种味道，有些难闻。
许瑟上了楼，把书包扔到三楼客厅的沙发上，进了房间洗澡。
洗完澡出来，许瑟正要到客厅拿书包去书房，一出房门就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许光。
他大概是刚从公司回来，脸上神情有些疲倦，手里拿着一张纸。
许瑟目光落到纸上，心里一紧。
“瑟瑟，过来。”许光冲她招了招手。
许瑟抿着唇，走过去，在他旁边沙发上坐下，离得他远远的。
许光摘下眼镜，捏了捏眉心，把模拟志愿表还给她：“瑟瑟，你真的想学医？”
许瑟张了张唇，没说话，她拿不准许光这话是什么意思。
“那爸爸的公司怎么办？”许光重新戴上眼镜，很是认真地问她。
“我知道了。”
许瑟把模拟志愿表折起来，撕碎。
碎片扔进旁边的垃圾桶里。
她拿起一旁的书包：“我去写作业了。”
许光盯着她的背影看了会儿，直到书房的门关上，隔绝了他的视线。
书房里头，许瑟靠着门坐下，拿出手机给陆亭发短信。
许瑟：亭哥，你大学毕业之后会回江城的吧？
过了一会儿，那边才回。
陆亭：会。
许瑟听到许光离开的脚步声，给陆亭拨了个电话过去。
“亭哥，我想放烟花。”
第一百零二章 亭哥，早个恋？
二十分钟后，二十七栋的院子里。
“没了没了，再拿一根过来！”许瑟看着手上即将燃尽的仙女棒，冲陆亭伸手。
陆亭手上拿着一大捆仙女棒，从里头抽了一根给她。
冬天天本就黑得早，现在已经将近九点了，天空黑漆漆一片，暖黄的路灯照着地上的积雪，波光流转。
小姑娘裹了件薄薄的毛绒外套，长度一直到脚踝。
她手里拿着点燃的仙女棒，火花肆意迸开，焰火照着她的眼睛，熠熠生辉。
陆亭知道她心里难受，安静地站在一边，等她手里的仙女棒快放完了，就给她再递一根。
他们买了许多，放到近十点才放完。
最后一根仙女棒燃尽，许瑟把棍子丢在地上，看着一地的垃圾，伸出脚把它们踢开，中间弄出一块空地来。
然后什么话也不说地盘腿坐下。
陆亭吓了一跳，伸手要拉她起来：“地上凉。”
一地的积雪还没来得及清扫，她又穿得少，这么坐着早晚得感冒。
许瑟忽然拉住他的手，抬起眸，冲他弯了弯眼睛：“亭哥，早个恋？”
她盘腿坐在地上，握着他的手指，他弯着腰，保持着拉她起身的动作。
见陆亭没说话，许瑟收起笑，很认真地又问了他一句：“亭哥，早恋吗？”
“许瑟，别开玩笑。”他垂了垂眸，拽她起来：“挺晚了，我送你回去。”
许瑟借着他的力起身，顺势扑进他怀里。
陆亭反应极大地将她推开，沉声呵斥她：“许瑟！”
许瑟踉跄一下才稳住身形，“嘶”了声：“亭哥，你好凶啊。”
陆亭觉得额角青筋直抽抽，他抬手按了按太阳穴：“我送你回去。”
“哦。”许瑟委屈巴巴地垂着头跟在他身后，往外走着。
他走在前面，一直没回头，听着她踩在雪地上的声音判断着她还没跟丢。
他双手揣在口袋里，一言不发地走着。
身后的脚步声忽然停了，陆亭也停下来，回过头。
她就站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可怜兮兮地揪着衣服：“亭哥，我冷。”
陆亭盯着她看了会儿，最终还是无奈地叹了口气，把身上的羽绒服脱下来给了她。
两人并肩走着，天上下起了细细的雪，雪花在路灯的光晕下显得格外梦幻。
“许瑟。”
“嗯？”
陆亭想了好一会儿，才干巴巴地说：“你现在应该好好学习。”
许瑟嗤了声：“亭哥，你怎么跟我爸一样？”
陆亭被噎了一下，抬手蹭了蹭鼻梁，他换了个说法：“我现在还不打算谈恋爱。”
他话音刚落，她就接上话：“那以后呢？”
“以后啊，”陆亭仰了仰头，思绪有些飘忽，“以后的事我也说不准。”
许瑟轻笑出声，裹紧了羽绒服，衣服上有淡淡的薄荷香气，和陆亭身上的味道一样。
“亭哥，你对我真的挺好的。”
好到她都以为他是对她有那么点意思了。
陆亭愣了下，张了张唇：“我把你当朋友来着。”
许瑟忽然觉得有些委屈，扯了扯嘴角：“你对朋友都这么好啊？会给她放烟花，会带她去听相声，会给她买药买零食，哄小孩一样哄她。”
她顿了顿，停下来，很认真地问：“亭哥，你对朋友都这么好吗？”
第一百零三章 许瑟所有表达不出来的情绪，她来表达
陆亭被她问得有些哑言，确实，他对许瑟的好似乎超出了朋友的界限。
没有哪个朋友会做这么多，这些，像是恋人之间才会去做的事。
“对不起，”他垂在身侧的手攥了攥拳，“是我出格了。”
许瑟有点后悔了，她不该这么冲动的，其实要是一直像他们之前的这种相处模式相处下去，也不是不好。
可是她话都说出来了，总不能说是开玩笑的吧。
她捏了捏羽绒服的拉链，显得有些不知所措，正要说些话来补救一下，陆亭又说：“以后不会这样了。”
陆亭对上她的眼睛，看到里头的慌乱后，心软了一瞬，却也仅仅是一瞬而已。
他别开眼：“以后不会再做这些让你误会的事了。”
许瑟手指颤了颤，把羽绒服脱下来还给他，扯开一抹笑：“快到十九栋了，我自己回去就行，你也快回去吧，别冻着了。”
说完，她把衣服往他怀里一塞，转身就跑。
陆亭下意识地跟上去，走了两步又生生停住，站在原地，看着她进了十九栋才离开。
许瑟快步跑回房间，将自己往床上一扔，过了会儿又爬坐起来，摸出手机，翻了许久的通讯录，最后还是给孟真真打了电话过去。
“喂，许瑟瑟，想我了吗？”
“真真。”她声音有些哽咽。
其实也没那么委屈的，可是一听到孟真真的声音好像就忍不住了。
孟真真正在写作业，听到她的声音后吓得把笔一丢，随手拿了件外套就往外跑：“你怎么了怎么了？别哭呀，我过来了。”
她快步下着楼，到客厅的时候大概是碰上了何惠。
“真真，大晚上的去哪儿啊？”
“去许瑟瑟家，我今晚住她家！”
许瑟一把掀过被子把自己盖住，听着孟真真在电话那头叽叽喳喳地和她说着话。
孟真真一路跑过来，等到了十九栋时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了。
许瑟去给她开的门，一开门，孟真真就一把抱住了她，声音也带着哭腔：“你怎么了呀，你知不知道我都快急死了。”
许瑟抬手拍着她的背，结果越拍她越难受，最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明明是她难受给孟真真打电话的，结果现在倒好，她还没哭，孟真真就哭成这样了。
许瑟忽然想起来她们小时候，那时候她摔一跤，膝盖破了皮，一膝盖的血，她若无其事地拍拍灰站起来，然后就看到孟真真仰着小脑袋哭了起来。
每次都是这样，每次她心里难受的时候，孟真真都会哭得可惨。
就像是知道她哭不出来，她帮她表达一样。
许瑟哄了她好久才把她哄停下来，孟真真洗了脸之后，两人一起躺到床上。
孟真真刚哭过，嗓子还哑着：“说说，发生什么大事了。”
上次许瑟出现这种情况，还是在秦婉昭下葬那天。
许瑟给她打电话，哽着声音说：“真真，我没有妈妈了。”
那天，孟真真抱着她哭了一整天，几个大人轮流哄她都哄不住她的眼泪。
她知道，她的许瑟瑟什么都憋在心里，没关系，她替她哭。
她的所有表达不出来的情绪，她来替她表达。
第一百零四章 亭亭山上松，瑟瑟谷中风
许瑟把被子往上拉了拉，“真真，我跟陆亭表白了。”
“我操！”孟真真惊呼出声，猛的坐起来。
“被拒了。”
“我操我操！”孟真真更惊讶了，躺下来抱着许瑟的胳膊，“他眼神有问题吧？我家许瑟瑟这么好看他都舍得拒绝，以后有他后悔的。”
许瑟摸了摸她的头，没说话。
“许瑟瑟，咱们找个更好的，到时候气死他。”孟真真趴在她手边，撑着下巴，提议道。
她眼眶还是红红的，说话的语气像是要将陆亭给咬死一样。
许瑟忽然就笑出了声，笑了会儿，脸上的神色淡下来，眼里却是一片坚定：“真真，我想追追看。”
“啊？可是”
“我觉得我这人挺不坚定的，小时候想学的架子鼓没学，初中时想学的医也放弃了，可是真真，高中的时候喜欢上的人，我想努力一下。”
小时候想学架子鼓，却因为大人们说学钢琴更好，去学了钢琴，初中时就一直想学医，又因为种种原因放弃了。
她好像一直都在向现实妥协，但是，这次，她想努努力。
孟真真劝诫的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最后只是笑着：“那就去追，他要是敢拒绝你，老娘弄死他丫的。”
第二日一早，许瑟和孟真真起得很早，在十九栋门口等了一会儿，没等到陆亭经过。
“算了，真真，走吧。”
孟真真拉住她：“说不定是起晚了呢，再等会儿吧。”
“不用了，再等下去要迟到了。”
到了学校，许瑟跟没事人一样上课下课，倒是孟真真，担心她，时不时地往后看两眼。
再一次看过去的时候，一个纸团忽然砸在了她头上，孟真真“哎哟”了一声，捂着额头捡起地上的纸团，打开一看，可不是许瑟的字迹嘛——
“好好听课，再考三分我杀了你。”
孟真真：“......”
孟真真把纸条塞进桌兜里，转过身去认真听课。
这节是语文课，老张在带着他们复习古诗文。
许瑟不太想听，在桌子里翻啊翻，翻出一张粉色的信纸来。
还有一个信封。
她仔细想了想，才想起来是上次孟真真买多了给她的。
孟真真当时心血来潮，看上了一个明星，买了好多周边，还写了信给他。
结果信还没写完，做什么事都三分钟热度的孟真真就不喜欢他了，然后将多余的信封和信纸一股脑地全都给了许瑟。
许瑟看了眼讲台上的老张，把信纸铺到桌上，拿了支笔出来，思索了一下，才落笔。
结果就，写废了好几张纸。
她不是个擅长说情话的人，就算是写出来，也觉得别扭。
快下课的时候总算是写出来一张尚算满意的。
下课之后就是大课间，她转了转笔，又在最后添上一句话——
“亭亭山上松，瑟瑟谷中风。陆亭，你看，我们俩名字都是一起的。”
“许瑟瑟，去上厕所吗？”一下课，孟真真就跑过来。
许瑟把信纸折好放到信封里：“不去，我有事。”
粉色的信封，一看就知道是情书，她这么大大咧咧地拿出来，孟真真吓了一跳，赶紧挡住，小声道：“你不收敛一点啊？”
“这有什么好收敛的。”许瑟不以为意。
她大大咧咧地把情书拿在手里，去一班找陆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