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直接上手
顾翡从车上拿出个小马扎给老太太坐，陈氏赶紧给老太太夹菜。
老太太端着碗，有些迟疑，“要不，我把我的口粮都拿这边来？”
陈氏爽朗的一笑，“哎呦娘，您快别说这些了，这都是小翡给的银子买的，您是她奶，吃她的不应该吗？”
老太太听出了话里的意思，自己前几天还说顾翡是白眼狼，不孝顺，陈氏这是提醒她，自己眼下都是靠顾翡养。
老太太叹了口气，人老了，没有劳动能力，手里没有银子，要靠儿女养，其实也没人愿意听她的。
她平时喜欢念叨孝道，无非就是拿捏晚辈。
可小翡这丫头，明显是拿捏不住啊。
唉，算了，算了，有吃的比什么都强。
吃着饭，顾翡忽然道：“爹，咱们是不是还得买辆骡车，就一辆车拉人，大家轮着歇都不够，我看小婶再走两天就要倒下了。”
李氏一向身子差，生虎子之前，还掉了一个成型的男婴，几年以后才挣扎着生了虎子，身体就更差了。
顾荣就在旁边，他端着碗，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只是感激的看着顾翡。
李氏低着头，偷偷抹了抹泪。
顾彰点点头，“那就再买一辆，只是谁驾车？”
现在家里的男人加上大姑父都是轮换着驾车，这车上坐一整天，人都要颠散架，下车走走还舒服点。
大姑父正好端着碗走过来，“我家里大孙子能驾车，我婆娘跟两个媳妇也会，咱们山里进出驮东西都是用骡子，使熟了，大伙轮换着就行。”
顾彰笑起来，“那就好，那赶明儿到了集镇就再买辆骡车。”
马大爷吃着肉汤泡的大米饭，点点头，“明儿路上就要过富源镇，是个大镇，骡车指定有。”
这时钱氏家的宝儿拿着个白面馍馍跑了过来，看到木板上的那小半碗熏兔肉，伸手就抓，抓了就往嘴里塞。
陈氏皱着眉，想说又不好说。
顾翡看着宝儿的手，黑乎乎的，她瞪一眼宝儿，“宝儿，你要吃什么，说一声，姐给你夹，你那手脏兮兮的，菜弄脏了，别人还吃不吃了。”
宝儿才不管她，嘴里一边嚼着，手又伸到碗里抓了一大把飞快的跑了。
顾翡气得不行，她才吃了一块，这碗里现在就剩下个碗底了。
顾荣在旁边看得清楚，转头冲着钱氏道：“你家不是也吃白面吗？怎么舍得给宝儿吃，舍不得给娘吃？”
钱氏自己手里端着一碗黑乎乎的杂粮糊糊，哼一声，“宝儿身子差，得好好养着，我愿意给他吃，你管得着吗？”
陈氏这时忍不住了，“大嫂，管好你家宝儿，各家吃各家的，我家就这么点菜，宝儿一过来就给抓完了，我们还吃不吃了？”
钱氏阴阳怪气的：“弟妹，你这话说的，宝儿他一个孩子，能吃多少？再说了，宝儿也是你侄子，侄子吃你点东西怎么了？也值当说，没见过你这么小气的。”
陈氏气得胸口一起一伏，顾彰皱着眉，“算了，吃饭。”
第六十二章 浑身疼
顾翡伸手替陈氏顺气，悄声道：“娘，别气，以后看那小子来了，让几个哥哥把碗都端起来，不给他抢。”
陈氏被顾翡的话逗笑了，摇摇头，“哪家的孩子也没有这样的。”
可不是吗，虎子跟宝儿差不多大，人家规规矩矩坐在那里吃荞麦糊糊，压根就不乱跑。
这宝儿真是被钱氏惯坏了。
吃完饭，陈氏让顾家二郎三郎打水来烧，烧好热水，又让两人提到客栈房间里，给顾翡洗澡。
老太太看得眼红，忍不住嘀咕，“这丫头片子养得也太金贵了，喝的水都没有，还洗澡，这可是一百文一桶的水！”
陈氏一边添柴，一边淡淡的道：“总归是小翡自己挣的银子，她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老太太再说不出话来。
她现在肯定是不能回老大那边去了，钱氏不欢迎她，至少这一路上都得跟着老二一家。
罢了罢了，睁一眼闭一眼吧。
老太太劝着自己，紧紧的闭上了嘴。
顾翡背上的伤已经结痂了，她拿出洗发水沐浴露痛痛快快的洗了个澡，二哥他们抬出去的脏水都是黑的，顾翡自己都没眼看。
洗完澡，兰芝给顾翡擦头发，陈氏带着李春花在地上开铺。
好在地上铺着木头，寒气不重，也不潮湿，倒也能睡。
顾翡洗了澡，便坐到了地上陈氏铺好的褥子上面，她看着她的脚底板，叫起来，“娘，我脚上打水泡了。”
陈氏赶紧过来，捧着顾翡的脚，“哎呦，我丫头遭罪了，你等着，娘拿针给你挑破，不挑破不好走路。”
兰芝这时也委委屈屈的道：“我脚上也有。”
陈氏叹口气，“一会儿也给你挑。”
老太太躺在床上，嘀咕一声，“娇气。”她翻了个身，哎呦，浑身疼。
顾翡脚上一边一个亮亮的水泡，陈氏寻出一口针，在蜡烛的火苗上烤了一下，动作利索的将顾翡的水泡挑破了。
顾翡转头见她奶背朝这边睡着，赶紧从空间里拿了药膏抹上。
兰芝脚上的水泡也挑破了，顾翡给她上了药，扔给她两条布巾子，“裹上，免得药膏被蹭掉了。”
“裹着明天走路也舒服点。”
楼下的大通铺，此时闹哄哄的。
这大通铺就是两间打通的房子，沿着窗户根儿砌了一溜土炕，炕上胡乱堆着一些稻草。
除了顾翡要了一间房，其余的人家全都是要的通铺。
钱氏指使杏儿多抢点稻草，稻草铺的厚点，一是暖和二是不那么硬邦邦。
杏儿看自家占的这块地已经铺了不少稻草了，可钱氏在催她，“赶紧的，多抱点稻草过来。”
杏儿犹豫着往炕头那边过去，那边靠墙还有一大堆。
走到那边，杏儿刚要抱起一把稻草，大姑的孙女菊花横眉立目看着她，“你干什么，这是我们要用的！”
第六十三章 小儿女
杏儿讪讪的收回手，四处看了看，稻草差不多都铺好了，她总不能去抢别人的吧。
杏儿两手空空回转，钱氏问她，“你抱的稻草呢？”
“没有了。”杏儿摇摇头。
钱氏劈手就是一个巴掌打在杏儿脸上，“没用的死丫头，这么点活都干不好，要你有什么用？”
杏儿捂着脸哭着跑出去了。
她都十四五岁了，姑娘家脸皮薄，这么多人看着，实在是没脸。
山子眼看着杏儿跑了出去，迟疑了一下，放下手里的稻草往外走，山子妈幽幽的出声，“山子，干啥呢，赶紧帮娘铺褥子。”
山子闷闷的应了一声，转身接过褥子往炕上铺。
山子妈眸子闪了闪。
儿子的那点小心思她不是没看出来。
可她瞧不上杏儿。
杏儿哪儿哪都跟小翡比不了，更不用说还有钱氏那样一个搅屎棍的娘。
顾翡才是她心目中理想的儿媳妇人选，虽说是娇气了点，但是能挣钱啊，这就比什么都强。
山子妈觉得自家条件还是不错的。
虽说男人去年在城里让一辆马车给撞死了，可那马车的主人还算厚道，赔了他们家二十两银子，她家本来底子就厚，人口又少，花费得也少，这些年下来手里攒了几十两银子。
她觉得她家在村里也就比村长家差点，跟顾老二家里是门当户对。
褥子铺好山子妈就睡了。
这一天累得要命，躺下就开始打呼噜。
山子见他妈呼噜打得响，赶紧起身跑到外面，寻了一圈，在黄土围墙根儿下面寻到了杏儿。
杏儿听到身后的动静，回头看了一眼，抹干泪，“你来干什么？”
山子吭哧半晌，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忽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摸出一个熟鸡蛋，“给你吃。”
杏儿盯着鸡蛋，不自觉的吞了口口水，她傲娇的背过身去，“我不要，你自己吃吧。”
山子不由分说，拉过杏儿的手，将鸡蛋塞在她手里，“外面风大，吃了赶紧进屋。”
话说完，山子飞快的跑了。
一边跑，他脑子里一边乱哄哄的，拉手了，他刚才拉她的手了！
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就是心脏像是要跳出来了。
杏儿握着手里的鸡蛋，鸡蛋热乎乎的，还带着山子的体温。
杏儿脸一红，啐了一口，刚要将鸡蛋放进怀里，突然想到了宝儿，她脸色阴沉下来，迅速将鸡蛋剥壳，塞进了嘴里。
真香！
一早起来，顾翡起先还不觉得，走了几步，只觉得小腿上像是绑了铅块，又酸又痛，还迈不动步子。
陈氏见她这样，一拍自己的脑袋，“看我，这都给忘了。”
她翻出两块布条，拉着顾翡坐下，拿起布条就往她腿上绑。
顾翡稀奇的问道：“娘，把腿绑起来干啥？”
陈氏一边绑，一边道：“绑了走远路腿不痛，我也不知道是个什么道理，反正老辈儿就是这么传下来的。”
第六十四章 哪里是个头
顾翡忽然想起过去部队行军，难怪都是打的绑腿。
她早该想到这一茬的。
小草在旁边奶声奶气的道：“奶，给我也绑上。”
陈氏笑了，“你又不走几步路，不用绑。”
李春花和兰芝也都互相绑上了，兰芝看着自己的腿，她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穿得这么怪模怪样的出门。
可没办法，腿真是痛得都抬不起来了。
这还不算，等老太太出了房间，顾翡将兰芝拉过来，从空间里拿出自己上辈子用的一盒阴影粉，给兰芝刷了满脸。
兰芝先以为顾翡在给自己上妆，等到看到铜镜里黑乎乎的自己，吓了一跳，“你给我抹成这样干啥？”
顾翡捏一把她的脸，“你长得太好看了，路上不安全，万一碰到官兵或者土匪把你抢走了怎么办？”
“昨儿我是没想到这一茬。”
兰芝一听，赶紧点头，恨不得让顾翡再给他多抹点。
从房里出来，陈氏和李春花也开始做早饭了，早饭就是熬的野菜白米粥，再加上咸菜和玉米面饼子。
吃过饭，陈氏又让顾二郎去提了两桶水，拿明矾搅了搅，放到大锅里烧开，然后把所有的水囊都灌满了。
家家户户的操作也都差不多。
小叔家人少，只买了一桶水，烧开了灌到罐子里封好，其余的给骡子喝了。
差不多卯时中，骡子牵了出来，上套，马大爷高喊一声，“走了，今天大伙走快点，争取傍晚赶到富源镇歇息。”
出发没多久，就感觉到官道上的人比昨儿要稍微多些。
顾彰见了一伙十多个穿着破破烂烂背着包袱走路的，老的小的，男的女的都有，看起来像是一家人，便凑过去寻了个老头打听，“老人家，你们这是往哪里去啊？”
老人摇摇头，“不知道，走到哪里算哪里。”
“家里本来就只有三亩地，春上就青黄不接，眼下闹旱灾，今年一粒粮食都没打，家里断粮都半年了，在家也没活路，出来兴许还能活人。”
顾彰叹口气，老头也问，“你们这是往哪里去？”
顾彰道：“往南边去，南边不闹旱灾，这北边几郡都是大旱，家里吃的水都不够，没法活了。”
老头愣了，“几郡都旱？那这走到哪里是个头？”
“我还琢磨着到了西山郡会好点，我家还有几个劳力，给人当长工也能捞着一口饭吃。”
顾彰摇摇头，“都旱，西山郡只怕还不如咱们这里，咱们西秦郡，这几年来了个好郡守，苛捐杂税减免了许多，又修水利，家家日子都还过得。”
“西山郡那边煤山多，本来地里的出产就少，只怕更难。”
老头脸上现出茫然，西山郡没活路，那要怎么办？
“那你们是去哪个南边？”
顾彰回道：“我们往东南走，去东海郡。”
老头摇头：“去汉中郡不是更近么，那边算起来也是南方了，那边有大河总不会闹旱灾，我老汉年轻的时候倒是去过的。”
第六十五章 此地无银三百两
顾彰点头，“去那边是要近上许多，可我听说那边闹水患，唉，这旱的旱，涝的涝，都不好过。”
老头摆摆手，“涝倒是不用怕，要涨水也是夏天，现在往冬天去，就是涨水也早就退了。”
他自己一边琢磨一边念叨，“那看来不能去西山郡，得往汉中郡去。”
顾翡在旁边忍不住想，历史课本上没有太详细的记载，也不知道南边的洪水到底有多严重，汉中郡要是真涨水了，肯定灾民也多。
往往一个朝代要灭亡的时候，或许是气数尽了，就伴随着天灾人祸。
不过顾翡没劝这老人家不要往汉中郡去，他家就每人背着个包袱，想来也没什么粮食了，要走到东海郡是不可能的。
汉中郡与西秦郡接壤，离得不算太远，往那边走兴许还有活路。
正想着，顾翡看到离官道不远的野地里，生了一大簇蔫蔫的马齿苋，她心里一喜。
家里粮食虽说足够，也带了点干菜腌菜，可有新鲜的能吃的野菜谁会放过？
要是几天不吃菜，拉屎都拉不出来。
她飞奔过去，还没跑到近前，就见一个小子比她更快，几步跑到跟前，飞快的将马齿苋拔了往背篓里扔。
顾翡停住脚步，看了一会儿，转身默默的走开。
这小子跟那老汉是一家的，他们或许就指着这点野菜活命，自家总还是有饭吃。
马大爷远远的看着，那马齿苋还有不少，顾翡分明是想去拔的，却中途打转了，不跟那小子争。
这丫头，心地还是善良的。
这么一个善良的小丫头，真是奸细？
马大爷觉着不像。
走了快一个时辰，马大爷招呼大伙歇脚。
顾翡拿自己绑了红线的水囊喝了口水，她看虎子蔫蔫的，忙走过去，“小婶，你跟虎子上车歇会。”
李氏迟疑的道：“这，这不好吧，我才歇了没多久，你家里人这么多，大伙要轮流歇着。”
“再说你自己伤也也没好全，你自己歇着去，我还能走。”
顾翡不由分说，搀着她往自家骡车那边去，掀开帘子让李氏上车。
等到虎子上车的时候，顾翡偷偷往他手里塞了一块空间里现代出品的牛肉干，低声道：“自己悄悄吃，别告诉宝儿。”
虎子将牛肉干抓得紧紧的，紧张的点了点头。
小草从车里下来了，顾翡往她嘴里塞了颗糖，又偷偷递给李春花一块。
然后让兰芝张嘴，给她也吃了一颗。
顾翡自以为做的隐秘，没想到根本就瞒不过一直盯着她的马大爷。
马大爷眯起了眼，这丫头给人吃个糖神神秘秘的，唉，小丫头就是小丫头，一颗糖也值得这样。
正想着，宝儿跑过来，看着顾翡伸出手，“我今天走路了，你给我糖吃。”
顾翡越来越讨厌这小子了，昨天还抢她的熏兔肉吃，她狠狠的道：“没有了，那糖金贵得很，就剩一颗昨天都给你了。”
旁边的兰芝赶紧闭上嘴，小草更是夸张，伸出小手紧紧的捂着嘴巴。
唉，可怜的小草，不知道有个俗语叫做此地无银三百两。
第六十六章 有恃无恐
宝儿叫起来，指着小草，“你有，小草嘴里是啥，你凭什么给她不给我！”
顾翡哼一声，懒得理他，走到旁边去了。
宝儿又在地上打起滚来，一边滚一边嚎：“给我糖，我要吃糖——”
顾翡被吵得脑瓜子痛，可又不想屈服于这小子撒泼打滚的淫威，干脆钻进了骡车。
钱氏闻声过来，要拉宝儿，“我的祖宗诶，你别滚了，眼下可没有水给你洗衣裳。”
“我就要，我就要，不给我糖吃我不起来。”宝儿见他娘来了滚得越发欢实。
马车里老太太看着顾翡，欲言又止，掀开帘子看了看，见宝儿滚得一身的土，忍不住回头对顾翡道：“你要是还有，就给他一颗，不就一颗糖么。”
顾翡淡淡的道：“宝儿就是被你们给惯成这个样子的，哪家的孩子也不像他这样。”
“现在还只是要一颗糖，家里给得起，若是将来要别的，家里给不起怎么办？去偷去抢吗？”
老太太不高兴了，“怎么说话的，宝儿他也是你弟弟，再说他还小，长大了自然就懂事了。”
顾翡抿紧嘴不说话，反正她不给，她不爱惯着这种熊孩子。
哼，昨天就不该给他！
再也不滥好心了。
休息了快一刻钟，马大爷喊了声，“走喽，该上车的赶紧上车。”
宝儿还在地上滚，钱氏又舍不得动他一根手指头，气得喊顾忠，“你管管他，这都要走了，还不起来。”
顾忠把这个唯一的儿子看得还是很重的，他拉起宝儿，“糖有什么好吃的，等晚上到了集镇，你想吃什么，爹都给你买。”
宝儿被顾忠拖着往前走，身体一个劲的往后坠，“我不，我就要吃糖，那个糖是最好吃的。”
说着话，顾翡他们的骡车得得得的从旁边走过去了。
顾忠赶紧哄他，“你看小翡都走了，再不走就赶不上他们了。”
宝儿不干，被他爹提在手里，手舞足蹈的打他爹，“我要吃糖，你去给我要糖来吃——”
顾忠忍不住了，狠狠的拍了一下宝儿的后脑勺，“我去哪里给你要？”
“你自己不晓得乖巧点，好好求求小翡姐姐，妈的，老子怎么养了你这么一个讨债鬼！”
钱氏在旁边着急，“当家的，赶紧上车，他们都走远了。”
顾忠将宝儿交给钱氏，自己上了骡车，赶着往前走。
杏儿见机得快，早就溜到前面去了，后面就剩下了钱氏跟宝儿。
钱氏拖着宝儿，宝儿还在挣扎，钱氏怒了，“你再给我闹，我就把你扔这里！”
宝儿将流到嘴边的鼻涕用力的吸回去，“你扔，你敢扔了我，就让你家绝后！”
宝儿往常听他奶说，要不是你娘总算生了你，你爹就要绝后咧！
奶奶说这话的时候那个语气，让宝儿感觉到绝后是一件很恐怖的事。
他也越发明白了自己在家的地位。
钱氏一边在心里骂顾翡，一边用力拖着宝儿往前走，没办法，就这么一个儿子，她真不敢扔。
第六十七章 见什么要什么
到了中午，大伙将骡车停在官道旁的野地里，开始吃中饭。
中午大伙都吃的干粮，顾翡正在吃，大姑招招手把她叫了过去，递给她一条肉干，“昨儿那兔子肉你也没吃着什么，都给宝儿抢走了，吃点肉干走路也有劲儿。”
往常大姑在四个侄女里，最喜欢的就是顾翡，顾翡最乖巧，长得也最好看。
嗯，颜狗是不分时代的。
顾翡很不好意思，大姑给的都是肉，她不知道要拿什么回报。
她一边啃肉干，一边道：“大姑，菊花要是走不动了，让她上我家的车上歇歇去，明儿再买一辆骡车，大家都能轮着歇一会儿了。”
菊花看着顾翡，迟疑的叫了声，“表姑。”
她看顾翡跟自己差不多大，有点不好意思叫。
顾翡脆生生的应了一声，挺了挺胸，嗯，她在菊花这里是长辈。
这，要不要给小辈点见面礼啥的？
她的东西都是现代的，这也不好给。
顾翡假装往怀里掏了下，拿了个白面饼子递给菊花，就飞快的跑了。
大姑笑着，“这丫头，是个实心眼的，不愿意让别人吃亏。”
菊花捧着手里的白面饼子，递给大姑，“奶奶，你吃。”
大姑摇摇头，“你吃吧，给你两个哥哥分点，小子们吃得多，这点窝窝头也不够。”
吃了干粮继续赶路，今天走得比昨天快一些，傍晚时分到了马大爷说的富源镇。
镇子不大，两条横街，三条直街，才进了镇子，村长就开始拉着个老头打听，“老哥哥，您这镇上最便宜的客栈在哪？”
老头笑笑，“镇上拢共就两家客栈，你们这么多骡子，去刘家客栈吧，走到这条街尽头就是，那边地方大，价钱也不贵。”
村长谢过老头，大伙赶着骡车往那边去。
顾翡今天也没要求洗澡了，一百文一桶的水，她也肉痛。
她数了家里的人头，也交了通铺的钱，一家子又开始埋锅造饭。
只是这镇子里并没有柴火可以捡，顾家花了两文钱买了捆干柴烧火。
陈氏今天没做肉，哪家也不能天天吃肉。
煮了一锅水，弄了一盆面疙瘩，又翻出些酸菜切了，再放在里面一起煮。
就这么简单的东西，也把旁人羡慕得不行。
钱氏就朝这边看了好几眼，今天垒灶的时候，顾二郎还特意挑了个离她远的地方。
只不过院子就这么大，家家户户吃什么，那是一清二楚。
顾家加上老太太和马大爷足有十一个人，一锅面疙瘩不够，先紧着几个男人和老太太吃了，又煮第二锅。
宝儿拿着个熟鸡蛋一边啃一边站在锅边流口水，不过他这下倒是不敢伸手去捞，看了一会儿，他跑到钱氏那边喊：“娘，我也要吃面疙瘩。”
钱氏没好气的道：“滚滚滚，咱家杂粮都吃不了几天了，甭想那美事。”
宝儿往地上一坐，又开始嚎：“我要吃面疙瘩汤，我要吃——”
钱氏嘴角抽抽，拿宝儿没办法，她递给杏儿一个碗，“去，去你二叔那边给你弟弟讨点面疙瘩汤。”
第六十八章 生儿子干嘛的
杏儿将手里的碗放下，“我不去，要去你自己去。”说完就飞快的跑了。
钱氏气得不行，看杏儿跑得没影了，宝儿还在地上哭，又喊顾忠，“你是死人呐，宝儿这么闹你也不管管。”
顾忠蹲在旁边不吭气。
钱氏推他一下，“你去要，你二弟这点面子还是会给你的。”
顾忠闷声道：“我不去，丢人，家里又不是没吃的了，宝儿要哭就让他哭，又死不了人。”
钱氏恨恨的骂了一句，“没用的东西。”
转脸看宝儿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了，忙走过去哄他，“娘这里没有面粉了，要不你去二叔家讨点面粉来，娘给你做。”
宝儿不干，“小翡姐姐不会给我的，她心狠着咧！”
他在顾翡那里吃了两次憋，知道顾翡不是他娘，他打个滚什么都会乖乖的给他。
小翡心狠，这是他娘私下里嘀咕的，从那块糖开始，他娘没少说这个话。
钱氏压低声音，“小翡不给，你奶还在那儿呢，你拿个碗过去，你奶肯定要分点给你的。”
宝儿一听，觉得很对，在家的时候，奶奶也是什么都紧着他吃。
宝儿飞快的站起来，连碗都不拿就跑到顾翡家那边去了。
他径直跑到老太太跟前，“这个给我吃。”话落音，宝儿将她手里的碗端着就走。
老太太懵了，看着空空的两手，还回不过神来。
顾翡在旁边看得明白，她放下碗，飞快的站起来，几步追上宝儿，劈手躲过他手里的碗，转身就走。
宝儿岂会善罢甘休，他一边喊着：“那是我的，奶给我的。”一边像只小牛犊子朝顾翡冲过来。
顾三郎猛地一伸手，拽住了他的后领，“干什么，你不得了啊，还敢抢东西了！”
顾翡将碗递给老太太，老太太端着碗，只觉得棘手得很。
一时不知道是不是继续吃。
孙子要，她不能不给。
可给了也不好，这毕竟是老二家的东西。
顾翡瞟她一眼，“奶，再不吃可就冷了。”
老太太尴尬的应了一声，端着碗慢慢的吃。
这边宝儿还在顾三郎手里挣扎，顾三郎干脆将他拎起来，走到钱氏那边，将宝儿往她跟前一扔，“大伯娘，你家宝儿连奶奶嘴边的吃食都敢抢，这长大了还了得，只怕也甭想指着宝儿孝顺你们。”
宝儿紧紧抱着钱氏的腿，他有点怕顾三郎，顾三郎个儿高，身子壮实，他见过顾三郎跟人打架，碗大的拳头一下就把人给打倒了。
旁边村长摇摇头，一边吃着杂粮糊糊一边对顾忠道：“忠小子，不是我说，你家宝儿真得管管了，哪家的孩子也没有这样的。”
顾忠脸上有些挂不住，“这孩子，平时还好，这是出来了哪儿哪儿都不习惯。”
村长意味深长的笑笑，“怕就怕习惯了还是这样。”
“生儿子是养老的，可不是给他做孙子的。”
他喝了一口糊糊，又补了一句，“别怪我多事，我这可是为你好。”
“他要是这么下去，你想想，将来你靠他靠得住么！”
第六十九章 打一顿就好了
顾忠心里一凛。
是啊，自己一心想要生儿子，一是怕被人说绝户头，更主要的还不是指望着以后老了，干不动了靠儿子养吗？
这小子，做什么都只顾自己，连他奶的吃食都敢抢，这以后，能指望得上？
顾忠蹭的站起来，将宝儿从钱氏身边提溜出来，照着他的屁股就是狠狠的几巴掌，“我让你不孝顺，我让你抢你奶的东西，你个小王八羔子，你无法无天了你！”
宝儿被打得哇哇乱叫。
顾翡吃着面疙瘩，听着这声音，慢悠悠的道：“孩子不听话，多半是惯的，打一顿就好了。”
这时顾忠那边可能是下了狠手，宝儿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喊，“是娘让我去的，是娘让我去的，你打我做什么！”
兰芝端着碗，低头吃吃的笑。
生活虽然艰苦，可她觉得，这比侯府里有意思多了，侯府一天到晚死气沉沉的，哪有这种戏码看。
顾二郎看着兰芝，也傻傻的笑了起来。
兰芝一不小心跟他的眼神对上，慌忙移开了目光。
过了一会儿，她又忍不住偷瞄了顾二郎一眼，顾二郎还在看着她傻笑。
兰芝忙背转身，再也不敢看了。
顾翡将两人的眉来眼去尽收眼底，不过装作没看见。
这种事情，她是不会插手的，不过，两人要真是好了，那也不错，兰芝就真正的成为她的家人了。
晚上睡大通铺，顾翡左边是兰芝，兰芝旁边是陈氏，顾翡右边是小草，小草旁边是李春花。
虽说在外面讲究不了太多，但还是分隔了男女，不然看着也太不像话。
隔天顾彰起了个大早，又叫上了顾青，他得早起去买骡子车。
两人去了半个时辰，陈氏这里早饭做好，父子俩就赶着一辆骡车回来了。
其余几户人家都暗自羡慕，这顾老二家只怕银子还有不少。
唉，人跟人不能比啊。
吃过饭从富源镇出发，走到中午歇息的时候，遇到了一队拉粮食的商队。
骡子车上面垒起老高的麻袋，七八个保镖手里拿着刀护在骡车周围。
商队见了顾家这一伙人，也停在不远处休息。
顾彰拿了个馍馍一边啃着村长一起过去打听消息。
商队领头的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汉子，顾彰走过去打了个拱手，“老哥，你们这是打哪运来的粮食？”
领头的汉子有些警惕的看着顾彰他们，直到看到顾彰手里的白面馍馍才松了口气，“你也是临城人？”
顾彰点点头。
领头的汉子这才道：“这是打淮南郡运过来的。”
顾彰笑笑：“淮南郡那边粮食多，粮食应该不贵吧？”
领头的摇摇头，“怎么不贵？”
“南边今年暴雨，几条河都涨水，尤其汉中郡那边，今年六月底发大水，云江决堤，淹了数万亩良田，眼看都要熟了的稻子，全泡在水里了。北边五郡大旱，到处都缺粮，淮南郡的粮食要往北边几个郡卖，价格现在都翻了几番了。”
第七十章 前路堪忧
顾彰的手紧紧的攒起来，闺女那史书上说的没错，北边旱，南边涝，这大英朝恐怕真的要完了。
村长听得手都在抖，顾老二没说错，果然是五郡大旱，这些常年在外面跑的人才知道。
领头的汉子指指自己车上的粮食，“我这粮食运回去，起码要卖去年十倍的价格，这也是没办法。”
“这一路上，到处都是逃难的灾民，咱们西秦郡还好点，河东郡情况也不好，最惨的是西山郡，本来粮食就少，这一旱，大部分人家都没了活路，灾民到处乱走，还有往咱西秦郡来的。”
“哪里知道咱们也旱啊！”
“我要不是雇了这些走镖的，这点粮食早就被抢完了。”
“就这么着，我也还被抢了一辆车，损失了一车粮！”
顾彰听得沉默了。
再有十来天，他们就要进西山郡了，流民太多，这还能走吗？
领头的汉子问道：“你们这是准备往哪去？”
村长叹口气，“本来是想往东海郡去的，听你这么说，这路上不太平啊。”
领头的汉子远远的看了一眼顾家他们的骡车，“你们这还好，没什么粮食，流民主要是抢粮，还有你们那骡子也注意着点。”
他意味深长的道：“我看那边有几头特别大的骡子，一只怕有一千来斤，虽然老话说，饿死不吃骡子肉，现在可都说不好了。”
领头的汉子说完话，见村长脸都白了，又好心的安慰道：“你们人多，我看你们青壮年也不少，只要齐心，不碰到大股的流民，也不用太担心。”
村长的脸更白了。
顾彰谢过领头的汉子，跟村长往回走。
两人都是一脸凝重。
村长边走边问，“怎么办？我们还要往前走吗？”
顾彰看了村长一眼，“回去跟大伙儿商量吧。”
两人打转，将家里管事的男人都召集到一处，女人孩子们知道这是打听到消息了，都在旁边围着。
村长将那商队领头汉子的话说了，山子妈首先叫起来，“我的天老爷，这可咋办，这粮食涨了十倍，这以后可吃啥！”
男人们想的还不仅仅是这个问题，张老大问道：“那西山郡流民多，咱们能不能绕道？”
顾彰摇摇头，看了舆图就清楚，要绕过西山郡，那得走过大半个西秦郡，然后进入河东郡。
路绕远了不说，西秦郡跟河东郡也未必太平。
村长叹口气，“那大家伙看还要不要往前走？或者打转回去？”
大姑父笑笑，“我们一家跟着二舅子，他们去哪我们去哪。”
二舅子在这一群人里，可以说是最有见识最明白的，而且二舅子人厚道，跟着他没错。
山子妈眼珠子一转，“我家也是要跟着顾二爷走的。”
顾荣不用问，“我反正跟着我二哥。”
就剩下张老大，村长，还有顾忠没有表态。
顾忠见姐姐弟弟都要跟着老二，他有什么办法，兄弟在一起，总是比自家独自回去强，他家又只有他一个壮劳力，可不得靠着兄弟姐妹。
顾忠点点头，“我家也是听老二的。”
第七十一章 顾虑重重
顾忠见姐姐弟弟都要跟着老二，他有什么办法，兄弟在一起，总是比自家独自回去强，他家又只有他一个壮劳力，可不得靠着兄弟姐妹。
顾忠点点头，“我家也是随老二。”
张老大也赶紧表态，“我也听顾二哥的，顾二哥说咋办就咋办。”
村长叹口气，他其实有点想回去了，他听老辈人说过六十年前逃难，流民有多可怕，那真是饿红了眼，只要是能吃的，什么都抢。
饿极了，人都敢吃。
在家总比野地里安全。
他沉默半晌，“那彰小子拿主意吧。”
顾彰见众人都望着他，忽然感觉到身上担子很重，只得道：“我的意思还是继续往前走。”
“若只是今年旱，那还好，熬一熬也就过去了，可明年后年还要大旱，家里肯定没法活人，不走也得走。”
马大爷支棱起耳朵，明年后年还要旱？
顾彰说得这么笃定，他怎么知道的？夜观天象吗？
“若是绕道也不成，这一天天过去，就是咱们西秦郡日子也只会越来越不好过，家里今儿还有粮的，可能明儿就没了，流民也只会越来越多。”
众人都点头，也对，绕道耽误时间，到时候流民更多了。
“我的意思，还是按照之前的路线走，只不过，咱们得想想办法。”
顾彰看向马大爷，“马大爷，您年轻的时候是走镖的，您看，这万一遇到了流民，我们该咋办？要不要也去镖局里雇些人？”
马大爷摇摇头，“雇不雇人我可说不好，不过现在这个情况，人雇少了没用，雇多了，那银钱只怕不是一笔小数。”
顾翡这时忽然道：“爹，我看要不这样。”
“咱们先走着，路上要遇到那种老实可靠的青壮年，咱们许他们吃饱饭，条件就是护着车队，跟着车队一起走。”
“真饿过的人，有饱饭吃，我想会豁出命来护着的。”
“再有，咱们人也不少，真遇到了抢东西的，大伙一起上，咱们肯定比流民有力气，还怕干不赢吗？”
马大爷看着顾翡，这丫头，还真是不一般。
乡下丫头听到这种事，不应该吓得不行吗？就像那个杏儿，此刻躲在她娘身后面色惊慌，这才像是个乡下丫头。
顾翡这丫头居然还敢出主意，别说，出的主意也还成。
顾彰思虑半晌，“这也是个办法。”
“只不过，我就担心，这半道上捡的人，未必跟咱们一条心，这忠厚老实，也不是看面相就能看出来的。”
“所以，这人要雇，又不能太多，多了他们说不定就联合起来把粮食抢光了。”
第七十二章 一场空欢喜
顾翡其实不怎么怕，丧尸都见过，她还怕流民吗？而且她空间里有不少武器。
末世丧尸爆发，武器就是保命的东西。
基地的军工厂那是日夜不停的生产木仓支弹药。
她空间里有两杆95式轻机枪，92式手枪有三把，81式重机枪也有一杆，这些都是国产以前专供部队的，子弹更是多得用不完。
她死的时候，手里还拿着一杆重机枪，可惜没能带过来。
空间里手雷都还有好些。
没办法，谁让她是个只有空间异能的弱鸡呢，就靠着这些保命，只是最终命也没保住。
只不过，不到万不得已，她不能用这些东西，这些武器超出这个时代，朝廷不会允许这样的危险因素存在的。
顾彰最后做了总结，“那就先这么着吧，还有十来天才到西山郡，大家也别太过担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会有办法的。”
众人心事重重的上路，骡子车都是一辆挨着一辆，距离比先前近了许多。
马大爷见气氛沉重，喊了一嗓子，“今儿可以早点歇着，往前二十多里，官道旁边有个客栈，走快点未时末就能到。”
大伙又打起精神来前行。
走了一个多时辰，张老大打发侄女张小翠赶到前头问马大爷，“马大爷，那客栈还有多久能到，我家没水喝了。”
昨儿她家一个装水的罐子打碎了，就少装了一罐子水。
马大爷看看路边，琢磨了半晌，“快了，顶多还有一刻钟。”
张小翠又跑回去告诉张老大，“马大爷说快了，最多一刻钟就能到。”
张老大已经渴得嗓子眼冒烟，他琢磨着到了客栈怎么也得再弄个装水的罐子，这水少了不够喝。
又走了约莫一刻钟，马大爷高喊一声，“转过前面的弯就到了客栈，大伙加油啊！”
马大爷赶着车走在队伍最前面，转过弯，马大爷看着前面道旁愣住了，原本该是客栈的地方，只剩下一片焦土，还有几根烧得漆黑的椽子，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
他将车赶到近前，停下车，对着顾彰叹口气，“看来今儿要歇在野地里了。”
后面的车都赶了上来，张老大停下车四处张望不见客栈，急急忙忙跑到前头：“马大爷，那客栈呢？”
马大爷指指道旁的残垣断壁：“喏，那不是。”
张老大看着那一片焦黑，张大嘴，半晌才道：“那今晚歇哪里？还有，我家没水了，咋办？”
众人都陆陆续续的围了上来，马大爷两手一摊，“我也不知道这客栈烧了，我还是几年前打这儿过的。”
村长凑上来，“那咋办，我家也没多少水了。”
顾彰看看马大爷，“这附近哪里还有客栈？”
马大爷望天摇摇头，“离这里最近的一个小镇子还有八十多里。”
第七十三章 谁家也没多的
八十多里差不多是他们一天的脚程，显然，住客栈是不可能了。
众人都犯了愁，眼巴巴的看着顾彰。
顾彰没办法，只得道：“今晚要不就歇在这里，好歹还有半截黄土的围墙，能挡点风。”
张老大看着他，“那没水咋办？”
顾彰略一沉吟，“这客栈开了多年，肯定有井，大伙找找看，看能不能打上来一点水。”
张老大急忙去寻井。
众人也都四散开去找井，这时大姑家的大孙子周铁牛在那一片残垣断壁后面喊，“井在这里！”
大伙都跑了过去。
井口堆着一些枯枝败叶，顾彰扒拉开，朝里看了看，也看不清什么，他转身，“二郎，去拿水桶和麻绳来。”
顾二郎飞跑到车子那边，拿了水桶和麻绳，顾彰系好木桶，将桶往井里扔下，马大爷在旁边摇头，听声音就不对，指定没水。
果然，木桶拉上来，外面糊了半桶淤泥，里面一滴水都没有。
陈氏哎呦一声，赶紧扯了一把枯草去擦那些淤泥。
张老大焦躁不已，“这咋办，没水喝要渴死人的。”
除了张家，各家各户都还有点水，顾翡家水最多，他们家十多个大水囊，还有几个木桶，每次早上出发的时候，都装满了才走。
顾彰看着马大爷，“要不，我带几个人去四周看看，看能不能找到点水。”
马大爷看看天色，摇摇头，“不能去，这天要不了多久就要黑了，这荒野里，容易迷失方向，要找水明天找。”
顾彰没办法，点点头，“那就明天找吧。”
这时各家的女人拿枯树枝随便扎了几根扫帚，将地上的枯叶扫到一边去，弄出一块干净的空地来。
马大爷招呼众人，“骡子下套，各家的劳力出把力气，把车子沿这围墙跟排成一个圈。”
“其余的人去多拾点柴火，一会儿点一堆火在中央。”
大伙听着马大爷的指挥赶紧都动了起来。
很快车子围城了一个圈，顾三郎去车上拿了草料喂骡子，他家骡子大，吃得也多，好在车上还有一天的草料。
喂了草料，顾三郎又拿个了水囊，倒了满满一水囊的水在盆里，放到骡子跟前。
张老大看着那水，舔了舔嘴唇，忍不住出声，“三郎，你家水还有没有多的，给我喝一口，我快渴死了。”
三郎扭头看着他，“张叔，您这话，谁家的水能有多的？我自己也渴呢，可这牲口不伺候好了，它明天就不走道。”
“算了算了，我匀你一点。”
他拿了个水囊，打开盖子，张老大赶紧拿个海碗接着。
顾三郎给他倒了满满一碗水，张老大咕嘟咕嘟，一口就下去了半碗。
顾翡看着几匹骡子也发起愁来，先前还觉得骡子少，可这骡子多了，吃得多，喝得也多，吃的还好，骡子不挑食，玉米，豆子，稻草，麸皮，树叶啥都能吃，但水不好弄，这是个大麻烦。
第七十四章 卖给你做媳妇
没水也做不了饭，家家户户剩的水都不多了，都只敢珍惜的喝一小口，村长家也给骡子喝了点水，其余的人家，骡子就只能渴着。
几个孩子一点也不知道愁，一个个的绕着马车捉迷藏。
菊花和张老大家的女儿香儿坐在黄土围墙上翻花绳，菊花突然喊了一声，“有人来了。”
顾翡看过去，就见半截黄土围墙外站着一个满脸尘土的女人，拉着个八九岁的男孩子，旁边还站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
那妇人见众人都看着她，局促的笑笑：“俺们是逃荒的，各位大哥大嫂能不能让俺们娘儿几个晚上也歇在这里？”
众人不出声，都看着顾彰。
顾彰想了想，两个女人一个孩子，倒也不怕什么，况且这地方也不是他们的，他点点头：“行吧。”
那女人道了谢，拉着孩子从旁边绕了进来。
这时天快要黑了，马大爷喊了声，“把火升起来。”
顾三郎拿火折子点着了一些枯叶，又往里添干树枝，火很快就烧了起来。
大伙都围在火堆旁边坐。
那母子三人靠坐在围墙边，也不过来。
这时候也到了晚饭时间，各家各户都拿出干粮来吃。
顾翡啃着饼子，忽然听到背后围墙边那男孩子的声音，“娘，我好饿。”
那女人垂着头一声不吭。
那孩子又道：“娘，我想吃窝头。”
女人沉默许久，忽然下定决心一般，拉着两个孩子走到火堆边，扑通一声跪下了，“各位大哥大嫂，能不能行行好，给咱娘儿几个一点吃食，实在是，昨儿就吃了点草根，今天一整天，什么东西都没捞着。”
“谢谢各位好心的大哥大嫂了。”女人拉着两个孩子拼命的磕头。
正在吃着干粮的众人忽然都沉默了，谁都没出声。
顾翡看得不忍心，但她也明白，这一路上这样的人还有很多，她救不了，也不能救。
她垂着眼眸，无声的啃着饼子。
那女人和两个孩子磕了十几个头，村长忍不住叹息一声，“别磕了，那点力气留着走路。”
“咱们也是逃荒的，哪有多余的粮食给人。”
那女人抬起满是尘土的脸，忽然看到顾三郎手里的白面饼子，猛地扑过去，对着他跪下，“这位小哥，我家莲儿给你做媳妇，只要给一袋粗粮就行。”
顾三郎脸黑了，谁要个脏兮兮的丫头做媳妇？
他不耐烦的挥着手，“走走走，我不要媳妇！”
旁边张老大笑起来，“三郎，这丫头个儿高，眉眼生得也还好，洗洗应该不错的，一袋粗粮换个媳妇你赚了！”
顾三郎恼了，“张叔，你家冬来也十岁了，买回去做童养媳刚刚好。”
众人都笑起来。
顾翡看着那母子三人，只觉得说不出的心酸。
这时钱氏忽然出声，“你们是西山郡的吧，你这丫头这么瘦，还想要一袋粮食？我昨儿听人说了，如今西山郡那边一斗粗粮就能买个丫头。”
第七十五章 买不买呢
顾翡听到钱氏的话，惊讶得饼子都忘了啃。
有心买东西的人才会挑剔讲价，不买的人随你喊什么价那也不关他的事，钱氏莫非要买了这丫头？
女人身子微微颤抖，那叫莲儿的丫头跪在地上低着头，似乎十分难为情。
女人忽然转向钱氏，“大姐，两斗成不？莲儿力气大，不但家里的活能做，还能下地，买回去不吃亏。”
钱氏眼珠子转了转，琢磨开了，她是有点动心。
顾忠是个甩手掌柜，除了赶车，提水，啥都不干。
杏儿这死丫头又不听话，尤其是现在，不像在家里，说她两句，她就跑开了。
现在老太太也不给她帮忙了。
宝儿这孩子又不肯走路，今儿她背了一个时辰，杏儿背了一个时辰。
如果买了这丫头给宝儿做童养媳，不但能给她帮把手做活，赶路的时候也能背宝儿，以后还不用给宝儿花钱娶媳妇，简直是一举几得的好事。
就是要多出一个人的口粮，钱氏舍不得。
她转念一想，怕啥，自己家带的粮食也吃不了多久，她也不准备再买，到时候，那肯定是蹭顾老二家里的，顾老二还能看着大哥一家饿死不成。
钱氏越想越是划算，老二家出粮食养着，她家白得一个做活的丫头，简直是再好也没有了。
她对那女人嗤笑一声，“就一斗玉米面，再多没有了，爱卖不卖。”
那女人还在犹豫。
陈氏忽然冷笑一声，“看来大嫂家的粮食吃不完了，还买个人回来帮着吃。”
“我丑话可说在前头，你家粮食要是没了，可别找我们要！我家粮食还不够咧！”
钱氏没成想心里的算盘被陈氏看穿了，她梗着脖子：“你家吃白面了不起啊，看不起人怎么的！”
陈氏在旁边只是冷笑。
那女人生怕陈氏给搅黄了这买卖，忙道：“换，就换一斗玉米面也成。”
钱氏反倒犹豫了，陈氏这人厉害，说不给恐怕真的不会给。
买吧，舍不得粮食，不买吧，又想占这个便宜。
顾忠皱着眉，“你疯了吧，眼下自家的粮食都不够吃，你买回来干什么？”
那女人赶紧一拉莲儿，转身对着顾忠磕头，“这位大哥，你就行行好买了这丫头，她吃得不多，一天两个窝头能活命就行。”
这时张老大家的冬来忽然嬉笑一声，“宝儿，你娘买了她给你做媳妇咧！”
“哈哈哈哈”众人都大笑起来。
冬来见众人笑得开心，小脸上满是得意。
兰芝听得紧紧的揪住了旁边顾翡的衣角，买个丫头只要一斗米！
可她的身价是一千八百两银子！
她还不能做活！
眼下粮食有多珍贵，她也清楚，顾家要是哪天山穷水尽了，只怕第一个要卖的就是她！
这时她旁边的顾二郎低声道：“别怕，家里就是没吃的了，我也会护着你，给你找吃的，不会把你卖了的。”
兰芝低头一看，自己揪的哪里是小翡的衣角，明明就是顾二郎的衣角！
他什么时候坐到自己旁边的？
兰芝满脸通红的松开手，心里慌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