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9章各自心思
少保乃是一种荣誉称号,乃是三孤之一,获得的难度,不亚于爵封公侯。
岳飞抗击金军,被封为少保,于谦抵御瓦剌,保卫北京城,也只是被封为少保。
三孤、三公这样的荣誉称号,一般而言,非大功绩,或者辅佐皇帝多年的有功之人,不能得到。
虽说近些年,明朝存在爵位和称号滥封的现象,且郑芝龙便封了太师,但是总体而言,三孤和三公的称号,朝廷还是给的比较少。
近年随着朝廷站稳脚跟,可以看出来,隆武想要恢复朝廷威严,对于爵位和各种称号的赐予都谨慎了许多。
现在朝廷肯定是不能给赵铭封王,那么给个少保的荣誉头衔,又令赵铭督南直隶、浙江、山东三省军务,实际上可以说,其实是一个不错的奖赏。
只是这个旨意,赵铭却不想接,因为他的属下没有得到升迁,而且浙江是太子朱以海的地盘,赵铭督不到那里去,湖东和山东本就是东海镇势力范围,所以他并未得到实惠。
看朝廷派傅上瑞前来总督,又让他督南直、山东、浙江军务,想必皇帝的心思,必是军政分离。
这对朝廷而言,无可厚非,不过赵铭现在却不愿意交出行政的权利。
赵铭眼下一年得花好几百万两,交出行政权,就等于交出财权,将地方财政交还中央,朝廷委派的官员,未必能推行他的政策,收上来的赋税,肯定满足不了东海镇的消耗,而朝廷也不可能拿那么多银钱来养东海镇。
这样一来,东海镇就被卡了脖子,搞不好,东海镇要瓦解。
再者赵铭对眼下明朝的体制,并不信任,从根本上讲,其实是人治,多数时候是一个人或者少数人意志,来凭借上级批示来进行治理,是事后之治。
这些意志常常没有约束,凌驾于律令之上,治理办法按着个人意志去办,如果皇帝圣明,那还好说,如果不圣明,那就是灾难。
眼下大明的制度,或者说历代王朝,其实都是人治,是按照人的意志及其对利益的要求来行事的。
这也就是为什么会有,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的原因。
这种情况下,赵铭是不会交权的,除非社会实现变革,实现法治,实现事先之治,按照事先建立的律令规则,令出必行,各方遵守。
而现在,明朝的政治,显然还做不到这一点,通常是谁掌权,就按着谁的意思来。
如果交出行政权,而上面的意志又是要限制自己,那岂不是作茧自缚。
此时,赵铭只信自己,况且属下都没升迁,连下属的功劳都讨不下来,今后队伍还怎么带。
傅上瑞听了赵铭的话,有些震惊,旁边的李枝枝也微微抬头,看了赵铭一眼,又低下头去。
堂上马士鳌、陈明遇等人,也感到意外,不过遂即便明白了赵铭的意图,这个旨意确实不能接,不能退让。
傅上瑞有些不敢相信,“国公可是要拒旨”
赵铭再行一礼,掷地有声,朗声道“此次出征,收复失地,全赖将士用命,幕属操劳,臣以得厚爵,将士和幕属却未得封赏,臣独领其功,实在惭愧,恳请陛下,收回成命”
这次朝廷将赵铭推荐的人才,都压了下来,其实是何腾蛟故意为之,目的就是给傅上瑞制造机会。
两人原本的盘算是,赵铭得了封赏,属下将士官僚却不见封赏,必对赵铭生出怨恨,届时傅上瑞便可上书,为他们说话,何腾蛟再批下来,便使得傅上瑞能够卖众人一个人情,也让众人见识他的能量,从而在湖东打开局面。
傅上瑞见赵铭识破,心里不禁有些紧张,而赵铭不接诏,他也没奈何,沉默一会儿,才平静叹道:“即是如此,本阁只能暂且收了圣旨,然后快马通告陛下,待禀明陛下,再作计较。”
赵铭站起身来,拱手道:“有劳傅阁部,本帅亦上书一封,言明此事。”
傅上瑞遂即收了圣旨,重新封好,勉强地笑笑“如此最好,不然本阁不好像陛下解释”
当下赵铭又与傅上瑞交谈一阵,而宣旨的事情让傅上瑞感觉到,赵铭这个人并不好对付,他现在初来乍到,不敢暴露出自己的野心和意图,交谈之间,都是十分客气,并没有摆朝廷大员,大学生督师的架子。
两人说了片刻,傅上瑞便告辞离去,待他走后,马士鳌忍不住问道:“大帅拒旨,皇帝心中恐怕不快,以后该怎么应对”
封建王朝,皇帝掌握至高权力,用人往往就在一念之间,只要皇帝觉得你不忠心,或者威胁到他的地位,哪怕是宰相,哪怕有在高的功劳,要办也就是一念之间。
当年严嵩父子,权倾朝野,倒台也就是一瞬间。
当然,现在朝廷不比以前,藩镇实力做大,皇权衰落,可是东海镇毕竟是扶保大明,以后随着战争胜利,朝廷的权威会慢慢树立,届时皇帝会逐渐重新掌握权利,届时朝中之人发现局势转好,大明危险不再之后,就得拿赵铭说事,要是皇帝不信任东海镇,东海镇该如何自处
马士鳌等人的内心,其实是很矛盾的,一方面要追求自我的利益,一方面又受到忠君思想的束缚,想要即得到皇帝的信任,又能活得自己的利益,希望可以共存。
赵铭现在的使命是斗满清,今后要实现变革,肯定是要斗皇帝,建立君权与臣权的平衡,得罪皇帝的时候还多得是,所以他并不担心。
赵铭摆了摆手,“无妨,陛下圣明,当理解我的用意。苏松常位于抗清第一线,直面清军威胁,最切忌就是指挥混乱,必须由本帅来决断,掌握军政大权。”
在拒绝册封后,赵铭遂即给朱律鍵上书一本,阐述了眼下的局势,并以退为进,表示愿意听命于傅上瑞的节制,然东海镇将士耗费颇多,还请朝廷拨军费百万,充足军费,用于奖赏。
四月,孔有德围武进,江南战火再起。
五月,长沙行在。
皇帝朱律鍵已经在书房内,处理了一整天的政务,批阅大量奏章。
这时他拿起一份奏章看了看,脸顿时沉了下来,良久叹息一声,“欲重振河山,首要便是重振朝廷威严,加强中央集权,控制地方藩镇,做到如身之使臂,臂之使指,方能整合天下之力,与建奴一战。如今朕只是欲收归行政之权,避免藩镇割据,地方镇臣却存着私心,不理解朕之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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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0章常州之战
四月初,养锐数月,凑足了钱粮军械的清军,自镇江出发,直扑武进城,常州之战爆发。
满达海留下三万人守池州、太平,防止李成栋部自徽州北上,夺取安庆、芜湖等地,斩断湖广、江西与江宁的联系,又令五万余众,防守湖州、广德一线,抵御朱以海北上,进军江宁,最后留两万余人镇守江宁城,便率领十万清军,浩浩荡荡杀向常州。
江浙之地,一时间大震,没想到上次大战过去不到半年,清军便发起了反攻。
苏州城中,大都督府邸。
在拒绝了皇帝的旨意之后,赵铭正与属下幕僚商议,完善幕府职能,尽快设立一套制度,来统治现在控制的区域。
这时一名背后插着加急旗帜的信使,纵马飞奔至都督府前,急勒战马,飞身跃下,收取背后竹筒,一边往里奔走,一边高声大呼“常州急报”
都督府内,当值的军官,立时上前,急声问道“怎么回事”
信使满头大汗焦声道“清军主力自丹阳、镇江出发,前军以过奔牛寨。”
军官面色一寒,当即领着信使,一路畅通无阻的奔入二堂,将军报呈上。
在外当值的丁维岳,听闻军情,夺了军报,转身便走进节堂,打断了赵铭与众人的商议,急声道“大帅,紧急军情”
如今东海镇控制地域广大,有台湾、舟山、苏松常,还有山东沿海,行政区域比较混乱。
赵铭正与众人商议,听了这一声,扭头看向丁维岳,见其面色肃然,不禁皱起眉头,伸手接过,丁维岳匆匆递上来的军报。
这时他打开竹筒,取出军报,展开一看,脸立时沉了下来。
数日前,赵铭就收到了清军有异动的消息,知道清军可能会发起反攻,可是没想到满达海动作这么快。
“还真杀来了”赵铭看完军报,砸吧嘴道。
赵铭将军报递给幕僚,众人看了看,马士鳌沉声说道“孔有德、耿仲明之军,乃清军入关的马前卒,战力强大,且十分精悍。这次清军准备数月,才发起进攻,攻势必定凌厉。”
武进城中,赵铭放了神策左军和神策后军,共计两万人,由王翊和王德顺驻守。
王翊在四明山中,与清军争斗多年,多次打退清军围剿,王德顺驻守崇明,也是数次挫败清军进攻。
这两员战将,虽然不常跟随在赵铭身边,但是却能独自坚守一地多年,赵铭正是看中这一点,所以让两人坚守常州城。
赵铭沉声道“清军虽然有备而来,但是本帅也准备了数月时间。本帅相信武进城,能够抵挡清军一段时间。”
陈明遇道“大帅,要谨防清军不攻武进,锁城东进。若是让清军杀入苏松,一是军民士气立泄,二是,百姓惨遭屠戮,振兴苏松的计划,必遭重创。”
赵铭微微颔首,“本帅立刻点齐兵马,前往锡澄防线,不让清军一兵一卒渡过运河。”
当下赵铭匆忙结束议事,传令苏州城外,驻扎的神策中军、前军共计三万余人拔营向西,御敌于太湖之西,确保苏松安宁。
常州府,武进县。
数月前,明军为了攻打武进,以重炮轰城,造成武进城墙多出垮塌。
在占据武进之后,赵铭便令人重新修复城墙,并让人从琉球拉来白灰,烧制城砖,用土水泥来修复和改造城墙。
此时,这座刚刚修复完成的城池,即将迎来它的第一战。
同此前的武进城相比,现在的武进城墙,做了许多改善,最为醒目的就是城墙多了许多凸出来的敌台,上面配置火炮,让城墙没有射击的死角。
除此之外,城墙被加高到三丈三尺,宽约两丈,上面能够行车跑马,极为高大坚固。
此时,武进城上,甲士林立,每个垛口处,都有持矛握枪站立的士卒,城墙每隔一段,就有一面营旗飘扬,成群结队的甲兵,小跑着登上城墙。
城墙上,火炮和各种器械准备就绪,城墙外,出来护城河外,空地上还遍布鹿角、拒马桩、陷坑、铁蒺藜,可以肯定,清军别说攻城,光接近城墙,都需要费一番功夫。
“城防如何”王翊领着一队甲士,匆匆上城,正好遇见巡视城防的王德顺。
王德顺自信笑道“该准备的都已经准备,就等鞑子过来了。”说完,他看了王翊一眼,问道“你出城探查,可知清军到哪儿呢”
王翊沉着脸道“前锋已经过了奔牛寨,放眼望去,密密麻麻皆是甲兵,光前锋就有数万。这次鞑子至少来了十万”
“十万刚好是咱们的五倍兵力”王德顺砸吧嘴道“已经过了奔牛寨,那眨眼便会杀至城下。早知道,该让大帅多运些粮食和火药入城。”
王翊道,“城中已经储备半年军粮,二千多桶火药,你还怕不够。”
王德顺沉声道“我有种预感,这一仗或许会打很长的时间,甚至超出你我的想象。”
江南清军实力,现在要强于明军实力,这种情况下,明军要击败清军,比较困难,只能先坚守,挫敌锐气,等待实力对比发生逆转,而这个过程,必然不是短时间能够实现。
王翊脸也沉下来,“粮食火药要从台湾运来,苏松常的储备,大半都被送进了武进城。城中储备,应该是足够了。”
两人正说着话,这时忽然听望楼上,有士卒敲响警钟,而后大呼道“清狗来了”
王翊与王德顺忙走到城墙边,向西眺望,果见城池西面旷野上,一片红点黄点快速的移动着。
片刻间,那些红点和黄点,已经变成一块覆盖大地的地毯,正是汉军正红旗和正黄旗的骑兵,全速飞驰,万蹄践踏着大地,卷起漫天黄尘,向城池急速冲来。
王德顺沉着脸,他在太湖时,跟随赵铭,曾与孔有德的人马交过手,不禁低沉着声音道,“孔有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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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1章精锐云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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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初,清军前锋进抵武进城下,数万骑兵绕城奔驰,扬起漫天尘土,让守军士卒内心大震。htts:
王翊与王德顺见清军骑兵势大,只能下令封闭四门,将士卒全部撤入城中坚守。
这时城头上,明军士卒倚着城墙,向西眺望,清军骑兵之后,漫野的步军铺天盖地而来。
“还有敌军”城上将士不禁一声惊呼。
武进城外,数万骑兵在城下来回奔驰,扬起漫天烟尘。
城上守军透过烟尘,向西眺望,隐约间看见旌旗漫天,人影密密麻麻。
无数穿着铠甲,手提盾牌的重步兵,走在官道两侧,中间长枪兵扛着长矛列队而行,火绳枪手扛着火枪,铳杆随着脚步起伏,辎重车的轮子嘎吱向前,数头健牛拖着比人腰还粗的重炮跟在后方,队伍绵延,一眼望不到尾。
在前行的军队之中,两面王旗被数十面旌旗簇拥着,大旗之下,一身红色铠甲的孔有德和一身精良黄色甲胄的耿仲明,骑在健马上,并列而行。
两人都是人马俱甲,马鞍上还吊着弓箭,装备齐全,显示了对此战的重视。
耿仲明昂然骑在马上,一手拉着马缰,一手提着马鞭,边走边道“赵杂毛原本无名之辈,近些年窜起,今日你我两王东征,只未灭赵杂毛,实在成匹夫之名。”
高顶铁盔下,孔有德却是一脸严肃,沉声说道“要灭伪明,必先挫其锐气,最好方法摸过于斩了伪明常胜将军,赵杂毛一死,伪明士气必泄,我们便可乘势南下,扫灭朱以海,为大清一统天下”
近些年来,明军越打越强,特别是赵铭之军,几乎是每战必胜,大涨明军士气,成为了一面鲜明的旗帜。
这次满达海朱以海不打,非要先灭赵铭,除了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无法容忍赵铭占据苏松常,威胁江宁之外,便是因为灭掉赵铭这个常胜将军,必定能打击明军士气。
若是赵铭被杀,传首江浙,必然是天下震动,使得浙系军心涣散,彻底胆寒。
清军便能挫败明军锐气,再现入关之初,摧枯拉朽的局面。
武进城头,王德顺、王翊凭城远眺,发现敌军铺天盖地,且多为甲兵之时,神情都严肃起来。
此时看一支军队的战力,主要是看甲兵,因为大多数士卒,都是发件破袄子的炮灰,只有穿甲的才是精锐。
此前明军遇见清军,几万人或许只有数千甲兵,而这次则半数都是甲兵,令城上守军都是一阵心惊。
看着城墙下方,穿着红色、黄色、蓝色、白色盔甲的八旗甲兵,还有穿着灰蓝布甲的绿营精锐,足有好几万人,使得城墙上的不少明军士卒,不禁咋呼起来,“这么多甲兵,莫非八旗兵都来了”
王翊皱起眉头,当即挥手大喝“休要燥舌各司其职”
王德顺将刀拔出,怒声大喝,“防御,扰乱军心者,立斩不赦”
两位主将大喝,周围将校立时禁声,纷纷散去,各归本位,指挥士卒进行防御。
这时王德顺和王翊,看见了清军的阵势,知道满达海这次是下了血本。
就眼下的阵仗,不说八旗精锐尽出,但恐怕也将至少三成八旗兵,都集结了起来。
王翊与王德顺对视一眼,王德顺笑道“完勋兄,你我今日联手守城,必不能辜负大帅期望啊”
王翊点了点头,一脸正色,抱拳道“章铮兄,此必你我杨名之战,定叫满清知道,这天下间,多的是他们攻不下来的城。”
此时,清军骑兵在城下,耀武扬威的奔驰一阵之后,已经拔马退到三里之外,勒马驻立,监视城池,防止城中明军突然杀出,掩护步军扎营。
数万清军步军,推着辎重车辆,在城池五里外,选择了一大片空地,开始砍伐树木,挖掘壕沟,构筑营盘。
来的都是精锐,久经战阵,扎营颇有章法,各部各司其职,不多时,就已经有了轮廓。
这时,孔有德和耿仲明,却依旧穿着铠甲,挂着战刀,骑着战马,奔驰出了营寨,引着数百旗,爬上一处山坡,远眺武进城,窥视守军防守。
孔有德勒住战马,吐出一口浊气,拿起千里镜仔细观察。
圆形的视界,扫视着三里外的城墙,城墙外是陷坑、拒马桩、然后是宽阔的护城河,镜头上移动,是高三丈以上的城墙,墙垛间,每垛站立着一名火枪手,两名长矛手,后面还有人头攒动,看不清是什么兵种。
孔有德继续观察,忽然神色一变,放下了千里镜,惊疑道“老耿,我瞅着城池,咋有些眼熟呢”
耿仲明正用千里镜观看,看见城池上并没有什么花哨玩意儿,容易被火炮击中的敌楼、箭楼、马面大多被拆掉,只有每段城墙上凸起的敌台,特别显眼。
耿仲明放下千里镜,看向孔有德,不太确定的反问道“这是铳城”
孔有德沉着脸,“我看确实是铳城”
铳城是明朝吸取西洋棱堡的建筑技术,修建的一种城池,乃是由徐光启提出以台护铳,以铳护城,以城护民的筑城思想,来进行建造。
明朝在辽西走廊上,建造了几座铳城,宁远便是一座,让清军吃了大亏。
打铳城,对于清军来说,是一件极富有挑战的事情。
耿仲明得到确定答案,不禁泼了盆凉水,“老孔,若是铳城,那这个武进城,恐怕就不那么好打啊”
孔有德打量了城池一眼,却咬牙道“此战,大清必灭赵杂毛。巽亲王令你我统军十万,率领汉军两红、两黄,蒙古两白、正蓝,七旗精兵,加上数万绿营精锐,重炮百门,武进就是铜墙铁壁,我们也给它踩过去”
耿仲明听了孔有德这么说,也打起精神,“老孔你说的不错,要是此战不胜,天下大势恐会逆转,届时你我必然没有好下场。此战,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我们破城,要么守军献降,总之无论如何,也要击败赵杂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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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2章高桥镇浮桥
无锡之西,大运河与锡澄运河交汇之处的高桥镇。
此时,运河上,逃难的士绅和读书人,拖家带口的乘坐着船只,一艘接着一艘的向无锡方向前进。
运河两边,则是背着大包小包,挑着箩筐,推着独轮车,抱着孩子逃命的贫苦百姓。
孔有德、耿仲明率领十万大军,七个旗的旗兵,执行对苏松常的进攻作战。
孔有德的正红旗,耿仲明的正黄旗,都是老牌汉奸部队,是清军八旗中,战力最强悍的旗军之一,为满清入关的急先锋,多次参与对汉人的大屠杀,每一名旗丁都是恶行累累,可以说是臭名昭著。
此前,赵铭已经下令,让锡澄运河之西的百姓,迁徒至苏松和台湾,可是不少士绅百姓,不愿意抛家舍业,心怀侥幸。
现在听说,孔有德、耿仲明两个魔王出兵,有七个旗的八旗兵杀入常州,使得常州百姓闻风丧胆,纷纷逃离家乡。
此时,孔有德与耿仲明兵围武进城后,一边准备攻城,一边派出骑兵,收取常州各地。
常州平原上,无险可守,打着黄龙旗的清军骑兵,大摇大摆在旷野上行军,官道两侧绿油油的稻田里,禾苗泛起层层绿浪,数里之地,一个人影都没有。
正黄旗甲喇章京耿继茂,穿着一丝不苟的正黄旗将军盔甲,扶着一把宝刀,骑着健马,率领十五个牛录的正黄旗甲兵,奉命向东挺进。
锡澄运河之西的明军,收缩进了武进城,或者撤到运河东面布防,无锡、江阴之西的县城和城镇,大多被明军放弃。
耿继茂这次进军,相比与此前参与进攻长沙的战役来说,无疑像是一场旅行。
八旗主力压境,即便是伪明常胜将军赵杂毛,也已经胆寒,不是战略重地,都被放弃,正黄旗甲兵一路向西,未见任何明军,十五个牛录的旗兵浩浩荡荡的长驱直入。
作为满清三顺王之一,耿仲明的儿子,耿继茂在满清之中,可以算是出身名门。
这让他极度鄙视明军,不过毕竟将门之后,耿继茂并未骄傲自满道不派斥候,他出身将门,从小跟随耿仲明,实际上他作战十分小心,他派出多股斥候探查,可是都没有发现明军。
四月的阳光下,正黄旗的甲兵们高歌猛进,三角黄龙旗迎风招展,江南地区经济发达,水道和官道都修得不错,正黄旗骑兵能顺着官道急速前进。
沿途市镇,一部分士绅百姓向东逃难,进入明军控制的苏松地区,还有一部分机灵鬼,反而往清军控制的区域跑,逃离交战区域,最后一部分不愿意离开家乡的士绅百姓,便又换上满衣满帽,公推出几员士绅,献上猪羊等礼物慰问大清军兵,请耿继茂不要为难百姓。
苏松常是天下膏腴之地,满清朝廷需要这个富庶之地,来为满清赋税,来进行统一战争。
满达海下有命令,对于主动投降之人,不得杀戮,对于敢于抗拒者,则鸡犬不留。
耿继茂好言安抚士绅,声言大清八旗兵军纪严明,绝不打骂骚扰顺民,还令士绅百姓推选出甲长、里长,以便维持秩序,清理抗清份子,为大清的太平江山尽一份力。
耿继茂一路向东进军,平稳的接受沿途小镇和村落,骑兵沿着大运河向前挺进,走在最前面的是一队绿营精兵,由原浙江于潜分守参将王家屏亲自率领,他们打扮成为难民的模样,混在逃难的人群中,向前挺进。
高桥镇附近,明军在运河上,搭建了一条浮桥,大批难民赶着骡车,挑着担子,拥挤上桥。
一时间,桥上人喊马嘶,分外嘈杂,桥头维持秩序的明军士卒,忙得不可开交,一日之间,已经有数万人渡过运河。
锡澄防线,北起江阴,南至太湖,长达百里,赵铭调集十个营的步军,数千水军,近四万人防守。
四万人马看似很多,但是撒在整条防线上,那就显得有些少了,兵力便被分散。
不过这对赵铭而言,也是一件无奈的事情,清军有骑兵优势,百里长的防线,一处不设防,清军骑兵就能突入苏松地区,届时骑兵劫掠乡野,大肆屠杀,苏松必然损失惨重。
因此赵铭只能沿着运河设防,不让清军骑兵突入运河之东,他便必须分散兵力去驻守。
此时,驻守高桥镇的是神策中军甲子营,全营有三千二百余名士卒,由指挥使俞国望统领。
俞国望乃是浙江人,清军攻入江南后在浙东起事,当时浙东已经被清军占据,俞国望担心他反清波及宗人,先焚宗祠,毁谱牒,而后举兵数千反清。
金华之战时,赵铭自浙东上岸,沿途义军响应,俞国望便是那时投靠赵铭,成为东海镇的一员。
此时,一身铠甲的俞国望,手按着战刀,看着桥上乱糟糟的一团,人群忽然不动了,不禁皱眉道“去看看”
“启禀指挥使,有辆马车轮子陷了下去,把路堵死了”一名百户官打探后,急忙禀报。
俞国望大怒,“娘希匹,清军旦夕便至,这不是耽搁人命吗”
俞国望蹭的一下,拔出战刀,领着甲兵就冲了过去,到了地方一看,便见一辆满载着财宝的马车,卡在了吊桥上动弹不得。
浮桥本就不宽,被马车一挡,加上难民都是大包小包,有的还是推着小车,浮桥便被堵得水泄不通。
人群中,王家屏挑着一个担子,身边跟着几个汉子,脸上都露出紧张的神情。
“将军,怎么不走了,会不会被发现呢”一名清军慌张道。
王家屏眼睛眯起,“不要慌,听我号令”
这时俞国望看了一眼,顿时不耐烦道“把车推河里去,不能挡路。”
“使不得啊”这时一名穿着绸缎,肥头大耳的中年男子,却急忙拦住上前的士卒,低声道“将军,有鞑子”
俞国望闻语一愣,顿时握紧了刀柄,抬头眺望,立时看见人群中有不少裹着头巾的可疑身影,不禁脸色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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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3章消灭清军斥候
俞国望身边的甲兵,听了富态商人的话语,脸色都是一变。htts:
“有清狗细作”甲士们立时紧张起来。
俞国望脸色一沉,忙低声喝令,“休慌,不过几条前突的野狗罢了。”
俞国望低声喝止住士卒,让他们不要轻举妄动,然后对富态的商人道“怎么称呼”
“鄙人周荣,是常州人”胖商人背对拥堵的百姓,有些惊慌道。
“周员外是怎么发现有清军斥候的”俞国望目光看向浮桥,低声问道。
周荣舔了舔嘴唇,“鄙人经商,擅长察言观色,一般人只要看一眼,就能猜到大概是从事什么事业,家境条件。这些人头裹布巾,身体健硕,身边又不见家口,分明是行伍之人,所以引起了鄙人的怀疑。”
俞国望抬头看了看,发现人群中,至少混入了上百斥候,可能还有些没有发现的人,脸色阴沉起来。
旁边千户官听后,看见桥上不少裹着头巾的难民,不禁焦急道“指挥使,清狗这时要乘机抢夺浮桥啊”
俞国望低声对那千户说了几句,千里立时转身过去,这时俞国望余光扫向桥上,发现有几个包裹头巾之人,正紧张的注视着这里。
俞国望低声道“周员外,你这一车财货,本将赔偿给你了”
说完,俞国望便是一声大喝,一刀斩断马匹上的绳索,“把车给我掀下去”
士卒们立时迁走马匹,齐齐发力,连车带货,一起掀下浮桥,周荣也是机灵,当场便嚎啕大哭,俞国望提着战刀,骂道“再嚎,一刀砍了你”
他一挥手,便有甲士上前,将周容拖到一边。
俞国望并不返回桥头,而是站在浮桥边上,收刀入鞘,指挥着百姓,大声招呼道“大家快往前走,不得堵塞浮桥”
人群开始向前,王家屏长出一口气,给身边之人使了个眼色,便挑起扁担,跟着人流向前。
浮桥很长,王家屏低着头,从俞国望等人身边走过,脸上露出凶狠之色,若是夺下浮桥,后面八旗军跟进过河,赵杂毛几万人经营的防线,立时告破,凭此功绩,足以混个总兵做做了。
这时,王家屏正暗喜之际,眼看着接近桥头,在他身后俞国望却忽然从甲兵手中,接过一杆燧发枪,对准身前不远处,一名裹着头巾的汉子,抬起火枪便是一枪。
“”的一声响,那汉子背后腾起一团血雾,向前扑死。
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呆了桥上的所有人。
俞国望顿时一声大喝“都给我趴下,杀清狗细作”
枪声惊动了影藏在难民队伍中的清军斥候,王家屏大惊失色,没想到自己居然暴露,他满面狰狞的撕下伪装,从扁担下拿出战刀,从车上取出兵器,挥刀便砍向身前的难民,嗷嗷叫的向桥头发起冲击。
“弟兄们杀啊”王家屏一刀砍死身前难民,挥刀怒吼。
人群中的清军斥候见此,纷纷拿起兵器向前冲锋,无奈桥上难民太多,挡住了他们的去路,于是清军斥候,疯狂挥刀,嗷嗷叫的屠杀难民,杀出一条血路。
桥上拥挤的百姓,被突如其来的变化,吓得惊叫连连,有的听从明军士卒的怒吼,趴在桥上,有得则丢下包袱,不要命的往前跑,还有人则跳入水中逃生,浮桥上瞬间乱成一团。
这时桥头明军燧发枪手,已经列队就绪,火枪抬起,齐齐击发。
一轮排枪过去,打得前冲的清军斥候,还有百姓胸前腾起血雾,身体抖动着倒地。
桥头明军火枪手、弓箭手纷纷射击,装备了燧发火枪的明军,火力很猛,排枪一轮接着一轮,桥上的清军细作根本冲不过来,他们或蹲或趴的在浮桥上,用火绳枪和弓箭对射,而这时,后方俞国望却领着数十名甲兵,从后杀来。
这一下,清军斥候被两面夹击,顿时死伤惨重。
王家屏满脸狰狞,他前后看了看,见马上要全军覆灭,清军士卒一个接一个的被射死,不禁暗骂一声,“倒血霉了”
而后,他趁着火枪击发,硝烟弥漫,众人没有注意之际,身子一滚,便钻进了水里。
战斗很快结束,近两百多名清军斥候,被两面夹击,尽数被歼灭在浮桥上,而夹在中间的许多百姓,也是倒霉,都做了冤死鬼。
俞国望手提滴血的战刀,看见桥面上铺满了难民和清军斥候的身体,不禁动容。
商人周荣更是浑身颤抖,见识了战争的残酷,两腿不禁像筛糠一样抖动。
这时俞国望看着桥上累累尸体,身后地面却一阵颤抖,数千骑兵看见桥头烽火示警,疾奔着奔来高桥镇。
锡澄防线长约百里,沿线设兵分守,并立烽火台,在防线之后,则有游击营骑兵策应,见示警立刻奔至,以确保防线不失。
这时,赵铭在近千骑兵的簇拥下,奔驰至桥头,勒住马缰。
赵铭看见满地的尸体,微微皱起眉头,俞国望见赵铭过来,忙疾步上前行礼,“启禀大帅,清狗前锋欲夺浮桥,被末将稀疏斩杀。”
赵铭沉声道“先让百姓过河”
桥头激战,难民们早已吓得魂飞魄散,四散奔逃,只剩下少数人还趴在桥上。
这时在明军的招呼下,剩下的百姓,惊惶失措的奔过吊桥,而就在这时,运河对岸,烟尘滚滚,耿继茂率领十五个牛录的八旗骑兵,已经气势汹汹的开到了。
俞国望见此,忙抱拳道“大帅,清军大队杀到,是否立刻烧毁浮桥。”
赵铭昂然立于马背上,一手勒住马缰,看见对岸烟尘漫天,声势颇大,稍微沉吟,便摇头说道“烧了浮桥,清军必然寻别处过河,从多处进犯,令本帅防不胜防,不如留下浮桥,让他们从此进攻。本帅数千精兵,还守不住一座浮桥么”
“大帅英明”俞国望不禁抱拳。
赵铭当即一挥马鞭,“布防”
驻守浮桥的神策中军甲子营的将士,立时迅速进入位置,搬来拒马,推来火炮,准备防御清军的进攻。
明天中午更新
电视看扯到了,没写出来,明天中午更新
第404章激战桥头
耿继茂领着四千五百名骑兵,全是人马俱甲的八旗兵,论战力足以赶得上一个镇的普通明军。
十五个牛录的八旗兵,三个牛录重甲步军,三个牛录的骑兵,剩下九个牛录,则配备火器和弓箭,每人都配备双马,战力强劲。
此前,汉军正黄旗的诸多战绩不提,就在去年,进攻湖南之役中,正黄旗便在湘阴大败明将杨国栋,以三千兵马,冲破杨国栋两万人,又连败张先壁、黄朝宣等将,直驱长沙城下,擒获了明将郭肇基。
在汉军八旗各旗中,正黄旗素以善战闻名。
耿继茂作为耿仲明之子,久经战阵,自然也不差,他发现前军斥候被明军发现后,当即下令大军,疾驰前进,准备抢夺浮桥。
清军骑兵奔驰来到西岸,看见浮桥上躺满了尸体,散落着难民丢弃的大包小包,还有许多横在桥上的车辆。
此时,空气中弥漫着火枪击发后的硝烟味,空气中夹杂着阵阵血腥味,令嗜血的八旗兵,如饿狼般兴奋。
这群从湖广战场来的悍卒,并不畏惧东海镇,反而将东海镇视为猎物。
对他们而言,过了河就是苏松,遍地都是金银之地,旗丁眼中都露出贪婪的目光,令人不寒而栗。
此时桥上满是尸体,四周静悄悄的,一个活人都没有,这时岸边忽然一人冒出水面,爬了山岸来,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耿继茂勒住马缰,驻立在河边,拿出千里镜,观察着对岸,旁边有清军牛录,则正拿着斥候绘制的地图观看。
“对岸已有贼军重兵驻守,可还有它处渡河”耿继茂从千里镜中,看见对岸明军旗帜飘扬,人数似乎不少,不禁皱眉问道。
旁边牛录低头在图纸上看了看,沉声回道“回禀世子,赵杂毛构筑锡澄防线长达百里,每十五里设一营兵,由一员指挥使画地而守。自江阴至无锡,沿线共计设有七营兵。除了这七营兵外,江阴、蔡泾坝、无锡三地,还各设有一个游击营,用来增援沿线贼军,各地防守都十分严密。”
清军与明军之间,距离太近,双方就在对方眼皮底下,所以兵力分布和防御工事,很难不被对方侦查。
耿继茂微微皱眉,“这是戚继光守蓟辽时的办法。”
牛录点了点头,“世子英明,正是明朝边军曾用的分守游击之法。”
耿继茂沉声说道“如此说来,本将要从其他各处过河,难度基本一样,到不如攻击现成的浮桥。”
别处也有明军防守,且渡河还需准备船只,搭建浮桥,有这些动作,明军必然早在对岸严阵以待,因此不如趁其没有完全准备好,直接攻击浮桥,还省下了许多功夫。
正说着话,两名黄甲兵,将浑身湿漉漉的王家屏拖了过来。
“奴才,拜见世子爷”王家屏连忙磕头。
耿继茂打量他一眼,心中有些鄙夷,同为汉奸,等级不一样,入旗籍的八旗,是看不起绿营兵的,不过耿继茂作为王世子,也算是个毛腿贵族,还算有些修养,“王参将,你让我很失望啊”
王家屏低下头,“世子,对岸贼军已有防备,奴才造了埋伏,才夺桥失利。”
耿继茂摆摆手,“好了,你不用解释,速去后面调集你部人,赶来参战,本将让你看看八旗健儿是怎么做战。”
王家屏听出耿继茂的轻视之意,不过他没脸没皮,并不感到羞耻,反而道“世子爷,贼军不毁浮桥,摆明的就是想引我们进攻,他们必有准备,不如让奴才领兵先冲击几次,为八旗开路。”
耿继茂看了王家屏一眼,又看了看对岸,却摇了摇头。
绿营兵不是赵杂毛的对手,况且等他们过来,还需要一个多时辰,对岸防御只会越来越严密,届时绿营攻击不利,反而会挫败正黄旗的锐气。
“不用了”耿继茂摆了摆手,便一拔马缰,上前立到桥头旁的一块高地,挥鞭下令道“孙令龙,你率领一个重甲牛录,一个火器牛录,给本将夺下浮桥。”
一声令下,六百多名八旗兵,立时翻身下马,进行战前的准备。
这时近十门青铜炮,被战马拖拽向前,清军炮队立时在桥头构建出炮阵,准备掩护步军夺桥。
满清与荷兰人勾结后,荷兰人在大员开设了铸炮厂,高价给清军出售火炮,而满清自己也有进行仿造。
青铜快炮,工艺并不复杂,洪承畴大量铸造后,一部分用来训练新军,一部分则装备了前线的汉旗军。
东岸,赵铭从千里镜中,看见西岸,清军火炮一字排开,神情不禁有些严肃起来,顿时一摆手,甲子营的士卒,迅速进入战位。
明军在浮桥两侧,各用土袋垒起了两个桥头堡,上面摆着火炮,士卒手持火枪趴在土袋上,两个桥头堡将火力交叉着封锁浮桥。
桥头正面,则被拒马桩封锁,手持盾牌的明军士卒,列阵成墙,后面则是如林的长矛,最后是手持弓箭,准备吊射的明军士卒。
此时,清军士卒已经登上了浮桥,一个牛录的八旗兵,将四处散落的车辆,加以改造,变成盾车,然后集合了全军的盾牌,如同一支铁甲虫一般,沿着浮桥压过来。
“轰轰轰”对岸清军火炮轰鸣,各门铜炮向后一退,炮口喷出火焰,黑色的炮弹呼啸着砸向东岸。
“炮击,隐蔽”俞国望大喝一声,身子往土袋后一伏,明军士卒也都纷纷低下身子,炮弹砸在东岸,泥土飞溅,又像冰雹一样,哗啦啦的打在士卒身上。
俞国望抬起头,看着推着盾车的八旗兵越来越近,久经战火的正黄旗精兵,似乎也察觉到了危险的味道,各个清军士卒,目光谨慎,脚步很慢的走在尸体之间,小心翼翼,看起来很稳的样子。
“大帅,打吧”桥头堡上,俞国望沉声道。
赵铭摇了摇头,伸手接过一杆燧发枪,一直等到清军进入七十步的距离,才抬手一枪,正中一名挥刀指挥的佐领。
枪响就是信号,明军火炮立时轰击,火枪弓箭齐射,两侧堡垒上铳焰如同星河般闪烁,喷射出的炮弹,畅快淋漓的收割着清军的生命。
八旗悍卒,依然推着盾车,举着盾牌,缓缓的前进。
大炮射来,将盾车和盾牌手,直接砸烂砸死,后面的清军士卒,立刻又填补了空缺。
明军射来的铳丸,从侧面射向桥上的清军,打在清军的盾牌上,“砰砰砰”的火星四溅,不断有士卒被击中倒地,但是清军依旧保持阵型向前推进。
在重步兵后方,清军火铳手,猫着身子不时冒头,放铳还击,被击中的明军惨叫着从两侧桥头堡上坠落。
西岸,耿继茂从千里镜中看见,清军不断被射到,当即下令,火炮瞄准桥头堡,继续猛烈轰击。
对面明军的抵抗确实很激烈,不过以耿继茂多年的从征经验来看,明军的抵抗往往不能持续太久,只要大清兵表现出比他们更加坚定的意志,还有悍不畏死的气势,就能将明军士气压垮,他们会立时崩溃。
此时,清军已经冲进三十步内,双方火器对射,战斗异常激烈,而清军依然保持着龟壳阵,向前推进。
俞国望大怒,拿起一枚手雷投出,爆炸在浮桥边上溅起一道水柱,明军士卒立时纷纷投出手雷。
这一下,清军无法在保持阵型,指挥的牛录孙令龙,顿时挥刀怒吼,“弟兄们冲啊”
身穿重甲的正黄旗甲兵,冒着弹雨,冲过硝烟,发起决死冲锋,燧发枪和散弹炮都不足以阻止他们,但是浮桥太窄,清军队形无法展开,清军冲上桥头,立时便撞上明军的盾墙,还有如林的长枪,被明军堵在了桥头。
这时两侧桥头的明军,连忙射击,投出手雷,暴起的白光中,清军死伤极为惨重。
看见前方损兵折将,耿继茂也不是榆木脑壳,意识到难以突破明军防守,只能下令收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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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5章战机在上游
清军被堵在桥头,缺少像明军一样的手雷,这种能够迅速打开突破口的武器。
悍勇的八旗兵,面对结阵的明军,一时间难以突破,而这时两侧桥头堡上,明军却不断射来火铳,投掷手雷,使得清军伤亡惨重。
一阵撤退的号角声响起,孙令龙满脸愤怒的怒吼一声,“撤”
拥挤在桥上的清军士卒听到命令,一些火铳手,单膝跪在浮桥边缘,射完一铳,才起身后退,弓箭手站在浮桥边缘,继续射箭掩护,中间让开一条通道,供重甲步军撤退。
俞国望见清军要撤,顿时拿起一把战斧,一跃而起,“弟兄们杀啊”
明军士卒抄起兵器,冲出战壕,跃下桥头堡,便杀入清军之中。
十多名正黄旗的甲兵,负责断后,挥舞这战刀和长枪,挡住桥头,明军士卒一拥而上,长矛突刺,战斧劈砍,将这些重甲兵一一分尸。
不过这些甲兵,并不那么容易杀死,等明军杀完,进攻的清军已经撤回西岸。
耿继茂清点损失,六百多正黄旗精锐,一下折损了两百余人,让他不禁一阵肉疼。
看见对岸明军防御完善,耿继茂知道以自己的兵力,很难夺取吊桥,可是撤走又不甘心,只得收缩兵力,驻守西岸,等援兵赶来。
方才明军虽然挫败了清军的攻击,但是清军的素质,却令赵铭皱起了眉头。
从刚才清军的进攻,还有撤退时的有条不絮,以及主动断后等行为,让赵铭知道,这次来得是清军的精锐老卒。
这些人,恐怕要比马光辉之流,要难以对付的多了。
赵铭令士卒打扫战场,下令将八旗兵的尸体,收集起来挂在浮桥上,意图激怒清将,让清军继续攻击浮桥,从而多杀伤清军,不过清军并没再次攻击浮桥,而是在西岸扎下了营盘。
接下来几日,清军都没有继续攻击浮桥,也没有从其他地方渡河的迹象,似乎是放弃了突破运河防线的打算。
夜间,赵铭令俞国望,率领精兵乘船突袭,不过清军久经战阵,经验丰富,效果也不明显。
四月中旬,明军营地外,赵铭沿河巡视,用千里镜观察对岸。
忽然,从运河西面,隐约间传来阵阵雷鸣之声,赵铭不禁勒住马缰,皱纹道“听见没有”
身后跟着众将都勒住战马,扭头西望,王朝先皱眉道“大帅,好像是炮击”
李忠明道“清军兵围武进已经十余日,攻城准备应该已经就绪,怕是清军开始攻城了。”
清军前锋尝试抢夺浮桥,突破锡澄运河,杀入苏松的行动,被明军挫败之后,西岸清军便扎下坚固的营盘,监视着东岸明军,并未再发起强渡,显然是准备先拔掉武进城,再全力突破锡澄防线。
赵铭仔细听了听,炮声持续不绝,怕有近百门重炮轰击武进城。
清军的实力,有点超过了赵铭的预料。
这让赵铭有些担心,武进城中守军只有两万人,面对近五倍清军的攻击,王翊和王德顺两将,能够坚持多久
“回营”赵铭沉着脸,一拔马缰,便领着众多属下,奔驰回营。
这时赵铭一行人,回到高桥镇附近的大营,径直走进帅帐,赵铭解下头盔,重重的放在桌上,沉声说道“诸位可有什么退敌之法”
时下,东海镇号称战兵八万人,能用来作战的大概只有六万人。
其中两万人被困在武进,三万人布防于运河一线,还有一万水军在江寨。
清军用于进攻苏松常的兵力是十万,还有十万用来防守各城,抵御浙江明军发起反攻,救援东海镇。
在孔有德、耿仲明开始攻击东海镇后,朱以海接到赵铭的求援,立时便发兵响应。
不过眼下,浙军刚收复杭州不久,加上前一仗消耗很大,赈济灾民花去了大量钱粮,使得朱以海暂时无力窥视南京,所以浙军的攻击,只能起到牵制的作用,并不能帮助东海镇,扭转战局。
这时,众人围着沙盘,王朝先皱眉道“清军主力围攻武进城,派出耿继茂率领万余精骑,驻守于武进于无锡之间。若我们此时过河增援武进,大军过河必遭清军骑兵突袭,而即便成功渡河,有万余清军骑兵监视,大军也难以向武进靠近”
李忠明道“此前,大帅之计,便是靠着武进城牵制清军,以锡澄防线阻挡清军杀入苏松。待清军久攻武进不下,兵马损失惨重,实力对比逆转,再发起反击。现在清军刚开始围攻武进城,锋锐正盛,我军要是冒然渡河增援,恐怕难以取胜,不如按照原定之计,在等一段时间,以待战机”
赵铭沉着脸道“前日清军攻击浮桥,本帅观之,清军甚为精锐,今日听西面炮声,可知清军重炮之数,不少于我。因此本帅担心,武进城能否挡住清军的攻击。若是武进失陷,清军士气大振,苏松恐怕亦不可守”
众多将士都有这个担心,可是担心也没办法,清军势大,现在决战肯定打不过,只能寄希望于武进守军能够挫敌锐气。
赵铭说完,不禁扭头看向夏完淳道“小隐,殿下那边能否增加兵力,攻下湖州,威逼南京”
在常州战役开始后,朱以海便派遣夏完淳来到赵铭军中,方便两军联络,通报各自的行动。
夏完淳拱手道“国公,如今满清朝廷集结精锐于江南,江南清军虽说只有二十万,但都是抽调来的精锐,实力要强于殿下与国公之兵。此时,虽说清军主力攻击国公,但满达海尚有十万众,用于防守地方,监视殿下之军。这十万清军的战力,要胜过浙军一头,殿下以弱攻强,恐怕难以完成国公期许,且诸路大帅也不会同意。”
赵铭闻语脸沉了下来,不过朱以海和他加起来,确实也弱于江南清军。
此前,清军注意力在隆武朝廷身上,现在转移到江南,等于集中力量,来攻击一隅之兵,力量上自然不是正比。
夏完淳见赵铭和诸将神情,忽然走到中间,抱拳一礼,继续说道“国公,为今之计,余以为机会在上游。满清抽调湖广、江西精兵,东下江南,造成湖广兵力空虚,若是上游能够建功,则转进立至。”
赵铭闻语一阵沉吟,前些时日,因为朝廷派了个傅上瑞过来,令赵铭对朝廷很不满,同时也明白,随着朝廷强大,站稳脚跟,朝廷必然要削藩。
这让赵铭存了私心,其实并不希望隆武朝廷做大,可此时,仅凭浙系的势力,又难以战胜满清,赵铭站起身来,来回踱步,一阵后,转过身来,手指陈明遇道“阎公如今位居朝中高位,深得陛下信任,陈先生你亲自去趟长沙,恳求朝廷出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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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6章谢迁危急
山东登莱外海,长山岛附近。
海面上,一艘三桅炮船,桅杆上挂着三角黄龙旗,乘风破浪而行。
在三桅炮船之后,十余艘大型福船,硬帆鼓荡,紧随于后。
“长山岛”三桅炮船主桅望斗上,清军瞭望手,忽然大声呼喊。
这时一名穿着黑色官袍,头戴碗帽,插着花翎的清将,立时走到船楼边上抽出千里镜,向海面看去,远处一座海岛坐落于蔚蓝的大海上。
海岛周围以黑色的岩石为主,海浪拍击着海岛,四周风浪很高,不过远处海湾里,却比较平静,停泊了不少船只,海湾的沙滩上有石块堆砌的码头,海岛山顶部,则有木头和石块堆砌成的寨子,上面插着一面蓝底日月旗。
这时海岛上修建的灯塔上,忽然警钟声大作。
一阵“当当当”的声响中,大批穿着各色衣甲,裹着头巾的士卒,匆匆登上寨墙,在海面捕鱼的船只,也都回到了港湾。
身穿山纹铠甲,头戴凤翅盔,按着战刀的谢迁,在一队士卒的簇拥下,登上寨墙。
“将军,是清狗的船队”寨墙上,一员明将急声说道。
谢迁脸上沉重,去岁清军突袭旅顺,占据了辽东卫经营数载的旅顺堡,数万军民惨死屠刀之下。
今岁初,清军又自青州扫荡登莱,东海镇在登州莱州的据点,多数被清军攻破,不少义军纷纷出海,但是谢迁清楚,出海也不安全,清军有能力从海上袭击旅顺,迟早会攻击山东近海诸多岛屿,将山东明军全部剿灭。
为此,谢迁早给赵铭发去求援书信,可是东海镇援兵未到,清军船队却已经杀来。
谢迁从属下手中接过千里镜,抽出镜筒观看,看见船队桅杆上的黄龙旗,猛的收了千里镜,顿时怒声大喝“是清狗,火炮装填,准备开战”
几乎是同一时间,清军直隶水师提督施琅,收了千里镜,扭头对旁边一将道“巴颜固山,我将以舰炮轰击长山岛,摧毁贼军山寨,届时你们正蓝旗的精兵,再伺机上岸,剿灭岛上贼军。”
郑芝龙投降后,多铎攻入福建,收编了近十万郑军,其中不乏懂得水战的郑军将领。
多铎在福建被赵铭击败后,郑军多半又反正归顺明朝,不过还是有一些郑军降将,跟随多铎逃回了江南。
荷兰人与满清接触后,满清通过荷兰人,在天津组建了北直水师,一批闲置的郑军降将,便在福建人洪承畴的举荐下被启用,成了满清水师的骨干。
数年前,赵铭北上山东,攻下辽东后,在山东和辽东沿海,布置了大批屯军,牵制了大批清军,使得清军无力全力向南,满清一直视之为心腹之患。
山东距离北京太近,而辽东更是直接威胁满人的老巢,这是多尔衮和满洲贵族不能容忍的。
因此多尔衮一直想要将山东和辽东的明军剿灭,并且训练出一支水师,防备赵杂毛的水军,再次北上,兵临大沽口。
巴颜脸上露出冷笑,“巽亲王正攻击赵杂毛,赵杂毛的军队全都投到了江南,正是我们扫荡山东和辽东海寇的机会。这一次,务必将赵杂毛安插在山东的海寇,全部歼灭。”
施琅一挥手,“右摆舵,调整船帆,侧舷炮准备”
三桅炮的桅杆上,挂起令旗,各艘战船齐齐调整船帆,船只迅速转向,一字排开,将船舷对准了海湾。
这时船舷侧面炮窗被打开,黑洞洞的炮口被推了出来,瞄准了海湾。
清军并未迟疑,军官左手向下一挥,大声怒吼“放”
舰炮旁边的炮手,立时依次将火炬靠近引线,被点燃的引线,立时咻咻的闪着火星,钻入炮身之中,“轰”的一身巨响,炮身剧烈向后震,火炮炮口猛的退出炮窗,腾起一团白烟。
一瞬间,清军战船侧舷,依次开火,一门门黑洞洞的火炮猛然后退,船只剧烈颤抖,仿佛要散架了一般,侧舷瞬间被硝烟弥漫。
近百枚炮弹,呼啸着飞来,贴近海面砸向海湾,海湾内惊起一道道冲天而起的水柱,停在海湾内的船只,瞬间就被密集的炮弹砸烂。
清军第一轮炮,砸向海湾内的明军船只,渔船和运输船只,被炮弹砸中,没几炮就变成了一堆浮木。
谢迁见此大怒,拔出刀来,向前一指,厉声怒道“发炮,轰他娘的。”
山寨的石墙上,裹着头巾的明军炮手,将火炬靠近火炮,大炮轰鸣一声,炮身带着炮架往后一退,山寨上腾起一团团的白烟,炮弹呼啸着砸向海面,在清军船队旁溅起一道道的水柱。
炮弹砸中清军战船,碎木飞溅,横扫一段甲板,告诉清军水军,岛上守军并非没有还手之力。
山东和辽东沿海的明军,都是东海镇的屯军,也就是卫所军,并非是精锐之军。
巴颜和施琅看见岛上明军,居然发炮还击,不禁都有些意外。
“没想到岛上还有重炮”巴颜皱起了眉头,咬牙切齿。
清军水师一直没有什么战力,拿海上的明军一点办法也没有,明军在海岛上,很长一段时间内,处于不败之地。
因为不用担心清军进攻海岛,所以海岛上的防御都比较薄弱,清军进些时日,已经清理了多座岛屿,都是如此,不想这个长山岛上尽然还有重炮。
施琅却一挥手,冷静道“不碍事,岛上虽有炮,但是数量不多,不是我们的对手”
说完,施琅当即下令,一掌拍在船楼上,怒吼道,“瞄准海寇炮阵,给我打”
清军战船侧舷,装填完的清军炮手,将火炮推回炮位,调整了角度,炮手将火炬靠近引线,各船侧舷再次轰鸣。
清军炮船依次喷射出橘红的炮焰和浓浓的白烟,一枚接着一枚的炮弹,急速飞向山寨,炮弹打在寨墙上,顿时碎石飞溅,不少明军士卒被碎石击中,直接跌落寨墙。
“隐蔽,敌军炮击”寨墙上烟尘弥漫,明军将官急声呼喊,一炮砸来,城墙炸开,军官身体顿时倒飞,炮弹裹挟着碎石,立毙数人。
长山岛只有十门红夷大炮,清军炮船的火炮是明军的十倍左右,一轮齐射,立时就将明军火炮压制住。
猛烈的炮击下,山寨被砸得摇摇欲坠,烟尘弥漫,寨墙垮塌声和士卒的哀嚎声,从四处传来,令人心惊胆颤。
轰隆隆的炮声和惨叫声中,谢迁蹲在寨墙后,一把拉来一人,正是山东卫佥事赵束乡,急声呼道“老赵,你快从后山下山,乘船去向大帅请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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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7章何腾蛟北伐
江南孔有德、耿仲明重兵围攻武进,又令骑兵监视苏松明军,赵铭一时间无力去解武进之围,短时间内,亦没有击败清军的可能。
这使得东海镇所处的局势,完全取决于了武进守军,若是守军能够长期坚守,还能有所转机,要是武进被清军快速攻破,那赵铭便只能放弃苏松,再次入海。
眼下,苏松常局势,总体而言,对赵铭不利,而就在这个不利的时刻,山东谢迁又传来消息,清军大举围剿山东的东海镇屯军,士卒和百姓死伤惨重,急需赵铭发兵救援。
这一下,便让赵铭陷入了为难的境地,江南清军的威胁没有解除,山东又出问题,让赵铭一时间无力解决,只能派遣一支船队北上,希望能将谢迁接应出来。
时间到五月,赵铭等待的战机依然没有出现,东海镇面临的局势反而向着不好的方向,进一步恶化。
上游,湖广。
去岁清军兵锋直逼长沙城下,几乎将隆武朝廷,逼上了绝路。
时江南危机,豪格以湖广明军不足为惧,遣孔有德、耿仲明两王,率领湖广精兵,顺流而下,乃东击朱以海、赵铭。
此时,湖广清军精锐东走,豪格将兵十余万,坐镇武昌、襄阳、岳州三地,以据湖南明军。
四月间,隆武朝廷得傅上瑞之报,知江南战火再起。
朝廷内部,立时分为两派,一派以堵胤锡、阎应元等人为首,言此前朝廷数度危难,皆靠浙军拼死相救,如今浙军有难,朝廷当兴楚赣之兵,为浙解围。
另一派,则以何腾蛟为首,以赵铭不接圣旨,以及湖广刚经历大战为由,反对立即出兵。
五月初,陈明遇奉赵铭之命,赶至长沙,朱以海也派遣张煌言,奔赴行在。
两人密会阎应元、杨文骢、堵胤锡等大臣,四处游说,成说厉害,堵胤锡遂即率领十余员大臣入宫拜见,以清军主力集结江南,湖广兵力空虚,正是朝廷建功,重振皇帝和朝廷威望的大好时机。
若大军能够,取岳州,夺武昌,必是天下震动,而皇帝以此战功,足以号令不臣。
眼下明朝向藩镇割据演变,一个重大的问题就是,藩镇屡立战功,而朝廷却长吃败仗,长此以往,朝廷威严自然丧失,藩镇难免藐视朝廷。
如今清军主力在江南,对于朱聿键而言,确实是一个机会。
若是隆武朝廷,能够趁此机会,攻下武昌,收复全楚,隆武朝廷和他个人的威望,都会极大提升,不仅能扭转抗清战局,还能重塑中央权威,这对朱聿键急剧诱惑之力。
朱聿键是个锐意进取之人,当即便同意了主战派的请求,何腾蛟洞察皇帝心意,且觉得光复武昌,是件了不得的功绩。
此前,朱聿键被迫许诺,光复河山,有重大功绩者可封异姓王。
虽说何腾蛟已经是内阁首辅,太子少傅,但是他对此,自然不会满足,期望能够更进一步,成为大明的异姓王。
何腾蛟乃是隆武心腹,极善于揣测皇帝心思,见皇帝有意出兵,知道无法阻拦,立时便转为主战,并且亲自请命督师,率领湖广明军主力北伐,攻取岳州,进战武昌,震动天下。
隆武皇帝见此大喜,当即任命何腾蛟为督师,堵胤锡副之,又令张先壁、黄朝宣、马进忠、王进才、王允成、李过、郝摇旗、刘芳亮等十六镇兵,合计二十万众,誓师北伐。
五月中旬,朱律键在岳麓山祭天,筑高台,亲赐何腾蛟帅印、虎符,诵读讨清檄文,“朕今痛念祖陵,痛惜百姓。狂虏污朕宗庙,害朕子民,淫掠剃头,如在水火。朕今兴兵,以大学士何腾蛟督师,统兵二十万,痛击狂虏”
岳麓山下,数十万军民齐声高呼,何腾蛟在震天的欢呼声中,接过印信,率领大军浩浩荡荡的向北进军。
湖南明军的动向,立时就引起了湖广清军的注意,豪格探知消息后,当即亲率人马,前往岳州御敌,不过清军自武昌奔至岳州,一连等了数日,却不见明军踪迹。
岳州之南,汨罗县,明军大营。
何腾蛟领兵自长沙出发后,行至汨罗,便屯兵不进,一连数日都没有动静。
六月初,湖广之地,已经入夏,天气日渐炎热起来,将士们的心情也跟着越发烦躁不安。
陈明遇指望湖广明军为江南明军分担压力,见何腾蛟按兵不动,不由得有些心急,于是便通过阎应元,求见堵胤锡,询问大军为何按兵不动。
堵胤锡因为擅自许落孙可望封王一事,失去了隆武皇帝的信任,不过隆武也知道他的能力,所以让他给何腾蛟打个副手。
军帐中,堵胤锡正伏案查看地图,这时帐帘被挑起,阎应元领着陈明遇行礼道“堵抚军”
堵胤锡闻语,抬起头来,看见两人,微笑道“是丽亨和拱辰啊”
陈明遇作揖一礼,“抚军赎罪,今日拜托阎侍郎,带下官来见抚军,是有一事相问”
堵胤锡将地图合了起来,叹气道“是问大军为何按兵不动,对吧”
阎应元沉声道“清军精锐击中于江南,湖广清军兵力空虚,我军本该兵贵神速,速速引兵北上,杀清军一个措手不及,怎在这汨罗县浪费时间。”
堵胤锡站起身来,“我知道你们来意,也罢,我这就去见一见何阁老,劝说他迅速进兵。”
当下堵胤锡离开帐篷,来的中军大帐,大帐外,一杆大纛旗飘下,旗上写着何腾蛟的一长串头衔,看着十分唬人。
得到侍卫通报之后,堵胤锡挑帐进入帅帐,何腾蛟端坐帅位,其子何文瑞站在一旁,似乎是刚在商议什么大事。
“督抚军,来见本督何事”何腾蛟端着架子冷淡道。
堵胤锡向何腾蛟微微作揖,便道“岳州近在咫尺,军中将士对于大军屯兵不进,颇有异议。如今清军急攻浙军,何阁老宜引兵急进,夺取岳州,先声夺人,而后趁其不备,携胜复楚,破清必矣。”
何腾蛟摇了摇头,显然有自己的盘算,他颇为自负道“不然,今日建奴攻浙,胜则兵疲,我承其敝。不胜,建奴军心动摇,则我引兵向北,同样必破建奴。故不如先使奴与浙斗”
说着,何腾蛟得意的看了堵胤锡一眼,微笑道“难道堵抚军不知,虏与浙,皆是陛下心头之患吗”
堵胤锡脸一下愤怒的涨红,怒道“此等时刻,何阁老还做此等计较。若浙军速败,建奴士气大振,悔之晚矣。何阁老必成天下之罪人,遗臭万年”
何腾蛟脸上笑意顿收,冷笑道“哼,浙军历来善战,赵国公更是未有败绩,本阁相信浙军不会被建奴轻易击败,定会两败俱伤。”
“这临阵指挥,本阁不如督抚军,然磋磨上意,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制定千秋万代的大战略,督抚军却不如本阁啊”何腾蛟说着,有些不赖烦的挥手,“堵抚军退下吧传令军中,凡有不听号令,擅自出战者,立斩不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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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8章诸将不满
何腾蛟确实善于揣摩上意,他能看出来,一旦反清战争胜利,天下间的矛盾就会变成,皇帝专权,与地方藩镇之间的矛盾。
何腾蛟是督师,掌握帅印和虎符,二十万大军都要听他的号令。
何腾蛟打定主意,要坐看清军与浙系相争,堵胤锡甚为悲愤,不过却也拿他没有办法。
堵胤锡离开军帐之后,何文瑞有些担心道“父亲,堵胤锡颇知兵事,他的担心未必没有道理,父亲不出兵,万一浙系为清军所败,朝廷也是独木难支啊”
何腾蛟脸上颇为不快,“你懂什么为父又不是不出兵,只是时机尚未成熟。近年来,浙系兵马风头太甚,威望隐约间已经超过朝廷。主若臣强,绝非社稷之福,为父只是借着建奴之手,削弱浙系,该出手的时候,为父自然会出手。”
“父亲,所等的时机是”何文瑞皱眉问道。
“方才为父也说过,赵博安甚为能战,浙系诸镇也都是骄兵悍将。这次必须要等到,浙系与建奴两败俱伤,等到浙系无力收取南京之时,便是为父出兵之日。”何腾蛟沉声道“你们都不理解我的苦心,为父这是为了陛下,同时也是帮赵博安,他应该感谢于我。要是他一直这么强势,由浙系收复南京,今后必定没有好下场,不过又一个淮阴侯罢了。”
如果浙系收复南京,藩镇势力便会进一步做大,威胁到隆武朝廷,今后朝廷削藩,必定是一场腥风血雨。
何腾蛟以为此时借助江南之战,即可以削弱浙系,又可以疲乏清军,简直是一次天赐良机。
如果这次浙系损失颇大,无力进取南京,而朝廷这边,撑着清军损失惨重之际,收取武昌,再下金陵。
这样一来,朝廷不仅能够击败清军,还能重塑朝廷威严,避免藩镇割据的局面出现,而最重要的是,隆武皇帝有言,先复两京者为王,他何腾蛟将成为大明朝廷,活着的唯一异姓王。
何文瑞听后,理解了何腾蛟的苦心,忙行礼道“父亲高瞻远瞩,儿佩服。”
何腾蛟摆了摆手,“不说这些,我们父子谈一谈正事。”
何文瑞忙行礼作揖,做恭听之态。
何腾蛟道“你在朝中待了有段时间,为父决定放你出去,历练一两年,赚些政绩,而后再调你回朝,如此你有了资历,运作你入阁,便能服众了。”
何文瑞行礼道“都由父亲安排”
何腾蛟满意的颔首,然后道“现在有两个地方,一是去赣南出任巡抚,一是去川东做巡抚。赣南是朝廷控制之地,有唐王和万元吉在,你去之后,什么都不需做,待上两年,就可以回来。川东现在为西贼把持,西贼虽名义向朝廷称臣,但是实际犹如独立之王国,你要是去此处,却需要万分小心。这两处,你愿意去何处”
何文瑞想了想,便抱拳肃然道“父亲,儿愿意去川东,为朝廷开创一番基业。”
何腾蛟闻语神情凝重,深吸了一口气,沉默半响,感叹一声,“不愧是吾儿”
虽说何腾蛟更希望何文瑞去赣南,混两年便调回朝中,但是作为久经官场争斗的老油条,何腾蛟心里清楚,不让何文瑞历练历练,何文瑞肯定难以成才,今后必定无法在官场上生存。
接下来几日,二十万大军依旧按兵不动,士卒保守酷热之苦,而何腾蛟则将精力用在了,为何文瑞去川东做巡抚的事情上。
川东之地,情况比较复杂,有清军、有西军、还有终于明朝的土司武装。
在这个地方做得好,能够建功立业,做得不好,身死道消,也不是不可能,而何腾蛟自然不会,真的让何文瑞去冒险。
所以,何腾蛟先是派遣心腹前往川东,为何文瑞铺路,而后又抽调士卒,准备给何文瑞一队精兵,护送他前往川东上任。
在何腾蛟忙活自己儿子的事情时,在岳州等了何腾蛟多日的豪格,却有些不耐烦了。
湖广明军二十万众北伐,声势浩大,令豪格打起精神,准备一决雌雄,结果等了许久不见明军,要是别人,不来打我正好,可是豪格是皇太极之子,遇事虽有些优柔寡断,但是在打仗这件事情上,却比较刚烈。
明军不来,豪格便令清军骑兵南下探查,同时不断调集兵马,准备南下寻明军一战。
清军斥候出现在汨罗江北岸,而且越来越多,开始让明军将士,感到不安。
天气炎热,大军每日在太阳底下暴晒,蚊虫又多,令士卒苦不堪言,而何腾蛟却每日与幕僚畅饮,还抽调五千精兵,护送何文瑞去川东上任,令军中将领对何腾蛟都有些不满。
而清军斥候平凡窥视,也令将领心中不安,想起了前几次何腾蛟督师,大军都是被清军杀得大败。
虽然何腾蛟利用皇帝对他的信任,加上党羽众多,将他大败的事情都瞒了下来,但是底层参与了战争,跟着何腾蛟吃过败仗的将领们,却都心有余悸,纷纷紧张起来。
堵胤锡的帅帐内,一众将领聚集在一起,脸上都有怨气。
陈明遇心头阴郁,沉声道“浙军数救湖广,如今有难,本该合力攻虏,何督师却久留不行。如今大军不动,虏兵却在云集,长此下去,恐会大败”
李过也道“去岁大战,粮食欠收。如今百姓贫苦,军粮匮乏,将士只能吃糠咽菜,督师不趁着军中尚有粮食,引兵北上,就食湖北,全力攻虏,却坐壁旁观,实在令人心寒。”
阎应元抬首看向堵胤锡,神情严肃道“抚军,督师想趁建奴疲惫之际,再行发兵,然我以为,以建奴之强,攻浙军一隅之兵,若朝廷不予配合,浙军必为建奴所败。若浙军败,建奴士气必振,只会更强,督师又有何敝之承况且,如今正是国朝建功之机,大明复兴在此一举,而督师不恤士卒,假公济私。余观之,督师非社稷之臣,若继续由其领军,恐将酿成大祸,还请抚军担起大任”
阎应元之语,引起众将共鸣,李过、郝摇旗等将,纷纷起身抱拳,“还请抚军担起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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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9章清军突袭
堵胤锡多次率领湖广明军,击退清军的进攻,在军中威望甚高。
顺系诸多将领,还有湖广的明军将校,大多服他,就是何腾蛟的心腹将领们,也都很佩服堵胤锡。
眼下局势,令众多将领,都感到不安。
在众多久经战阵的将领们来看,何腾蛟的想法太想当然,乃是纸上谈兵。
先不说江南战场的局势,是否会按着他的设想的方向走,就说湖北的清军,既然已经得知明军北伐,岂会不做准备,不做应对之策
战争局势千变万化,何腾蛟屯兵于此,没有任何动作,即便明军起先占据优势,随着时间的推移,明军不动,清军在动,明军的优势必然逐渐丧失。
当年,堵胤锡刚招抚顺军,时多铎大军扫荡浙东,为了增援浙东,堵胤锡发起荆州之战,约定与何腾蛟一起进兵,堵胤锡与忠贞营攻击荆州,何腾蛟领兵攻武昌,护卫忠贞营侧翼。
结果堵胤锡正围攻荆州之时,何腾蛟听说清军援兵进入湖北,没有派人探查,便立时望风而逃,仓皇奔回长沙。
何腾蛟忽然撤退,也不派人马通知堵胤锡一声,便坑惨了忠贞营。
堵胤锡和忠贞营以为东面有何腾蛟之军为屏障,武昌的清军过不来,所以放开手脚,光着膀子的猛攻荆州城。
谁想眼看就要破城,清军骑兵却忽然杀至,堵胤锡和忠贞营完全没有料到,也想不通清军骑兵为何会出现在荆州城下,被杀了个措手不及,横尸百里。
那一战,忠贞营损失惨重,田见秀、张鼎、李友、吴汝义等顺系悍将被杀,顺系兵马损失近十万,可谓损失极为惨重。
因此,顺系众将对于何腾蛟,一直都心存不满,此时见他屯兵不进,贻误战机,便都心生疑虑,怀疑他的能力,众人吃一堑长一智,都害怕被何腾蛟坑害。
所以,众多将领便找到堵胤锡,希望他能带个头,把指挥权夺过来。
堵胤锡见众人跪地请命,脸却沉了下来,军中和朝廷最忌讳的就是以下犯上,历代以来,参与哗变之人,都没有什么好下场,而堵胤锡对朝廷忠心耿耿,自是不可能参与哗变。
如今朝廷和皇帝本就威严不张,若是军队哗变,拿了当朝内阁首辅,那皇帝和朝廷威严必定扫地,大明朝将成一片散沙。
李过、郝摇旗等人见堵胤锡的神情,不禁行礼急声道“抚军,法不责众,我等愿意听从抚军号令,围了中军帐,让何阁部交出印信和虎符,请抚军节制全军”
“胡闹”堵胤锡阴沉脸,斥责众人一声,“你等如此,置陛下于何地”
李过、郝摇旗等人,不禁低下头。
这时李过却忽然膝行向前,抱拳一礼,神情恳切道“若不如此,难道看着大军败亡。大军屯兵不进,已然错过了战机,现今我等于此无所事事,湖北建奴却正调集兵马,磨刀霍霍,豪格的斥候都派到了营前,局势已然逆转,而何阁部还做着渔翁得利的美梦。若由其统军,我等将万劫不复。”
二十万明军北伐,本可趁着清军准备不足,兵力分散,速下岳州,震动武昌,如今明军未动,错失良机,而豪格却已经将清军精兵集结于岳州,明军反而危险起来。
堵胤锡叹息一身,站起身来,走到李过身前,将他和几员顺将一一扶起,而后沉声道“尔等所虑之事,吾心亦知。然而,这件事情,却不能你等去做。”
崇祯朝时期,流贼反复无常,数降数叛,特别是张献忠,打不赢就投降,寻得机会就再次反叛,可以说无耻之尤。
顺系并不像张献忠那么不要脸,但是也是贼军,并且是逼死崇祯的贼军。
这时使得顺军虽被诏安,但是许多明朝官僚,依然提防着他们,对他们抱有偏见。
何腾蛟便时常寻机整治顺系,想要扶持自己的嫡系。
这种情况下,顺系诸将想要在明朝生存,就必须谨慎小心,表现出对明朝忠心耿耿,夹着尾巴做人,让人抓不住把柄。
如果顺系将领参与哗变,皇帝定然心存疑虑,朝廷难免不会秋后算账。
堵胤锡不同意顺系建议,也是为众人以后考虑,同时他自己也不想,以下犯上,违背皇帝和朝廷旨意。
堵胤锡说完,看向阎应元,沉声说道“此事,还是由我与阎侍郎,联名上书陛下,劝说陛下改变心意”
岳州,原本驻军只有一万多人,此时已经集结了六万清军。
豪格得知明军北伐后,颇为兴奋,从各地调集诸多兵马,赶到了岳州城,而随着兵力增加,豪格便不满足于只守卫岳州。
此时,岳州城门大开,一队骑兵疾驰而出,铁蹄滚滚的奔驰向南。
数千骑兵奔出城门后不久,一身蓝色铠甲,头戴铁盔的豪格,骑着健硕的战马奔出城池,身后是王旗大纛,还有无数跑步出城的清军士卒。
豪格本来是守在岳州,等明军来进攻,可是等了大半个月,明军却没有动静,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赶来岳州的清军援军逐渐增加到六万人,岳州清军实力大增,战力已经不弱于明军。
豪格派遣斥候探查明军动向,从斥候传回的消息,还有听说是何腾蛟领兵后,豪格与清军众将,信心大增。
这时豪格久等明军不至,居然点齐五万兵马,出了岳州主动寻找明军决战。
一时间,五万清军杀气腾腾的开出岳州城,浩浩荡荡的杀奔汨罗县。
汨罗江北,五十里,明军前哨营寨。
何腾蛟主力驻扎与汨罗江南岸,不过在北岸也放了一支兵马,作为前哨。
临近天明,密密麻麻的数千顶白色帐篷中,陆续有一些明军士卒起来,准备埋锅造饭,气氛平静而祥和,没有一点战争的紧张气氛。
大军进至此处已经有一段时间,起初明军还提起警惕,后来久无战事,便彻底放松下来,最近虽有清军斥候窥视,众人也没当一回事。
这时,数里外,一支充满了杀气的军队,正急速袭来。
近万清军骑兵,马蹄践踏大地,骑兵战刀出鞘,弓箭上弦,马槊后收,仿佛一群饿狼,扑向数里外的明军营寨。
这时,隆隆的蹄声,终于惊动了营地内的明军士卒,正埋锅造饭的士卒站起身来,看见滚滚铁骑冲杀过来,顿时惊愕大喊,“不好,敌袭”
“杀”清军骑兵咆哮声击碎了清晨的宁静。
明军营地内顿时惊呼四起,无数明军慌乱的从帐蓬内奔出,张先壁仓皇出帐,翻身上马,未来得及拿起兵器,便领着亲卫向南奔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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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0章堵胤锡兵变
汨罗县,明军营地里,何腾蛟与幕僚畅饮,商谈着收复湖北后,湖广三司官员任命的问题。
这时,帐中气氛正热烈之际,帐帘忽然被人挑起,何腾蛟心腹黄朝宣,闯进大帐,顾不得帐中气氛,急声大呼道“阁部,大事不妙,清军大举南下,张先壁溃逃了”
帐中欢乐之声,戛然而止,落针可闻,何腾蛟手中酒杯落在案台上,酒水顺着桌面滴在地上由不自知。
半响,何腾蛟才反应过来,不可置信道“建奴怎会南下这怎么可能”
在何腾蛟看来,清军主力被调往江南,而他率领二十万大军北伐,湖北清军应该瑟瑟发抖,坚壁清野以待他去进攻,怎敢突然南下。
在明军北伐之初,湖北确实震动,清军甚为惶恐,可是明军屯兵不进,却给了清军调度的时间,而清军做好了准备后,自然不惧明军,甚至想要与明军一战。
黄朝宣惶恐道“这个末将不知,只是张先壁的溃军,已经到了汨罗江,正夺船过河,北岸刘承胤刘总兵的人马,也从浮桥溃到南岸了。”
黄朝宣的话,令帐中瞬间骚乱,楚党干员金堡,不由的惊呼道“莫非是清军主力来楚呢”
这句话,令何腾蛟打了个激灵,背后惊出一身冷汗,慌忙在众人的簇拥下,出了大帐,便见明军大营一片哗然。
北面汨罗江上,无数溃兵,争先恐后的向南岸逃来,如同丧家之犬,南岸各营也出现了不同程度的骚乱,何腾蛟的嫡系人马,纷纷炸营,士卒和马匹乱窜,如同无主的孤魂一般。
看着个情形,不用清军来攻打,大军就已经败了。
何腾蛟看见眼前一幕,肝胆俱裂,内心懊悔,不禁捶胸顿足,连连疾呼,“怎会如此怎么会如此啊”
“阁老,事已至此,清军主力杀至,还是先保长沙吧”黄朝宣牵来战马。
众多楚党将官们,看见溃兵蜂拥过江,见营中以乱,明军未战士气已经一泄千里,顿时都没了战心,也顾不上什么渔翁之利,只求别被清军追上,纷纷附和着欲走。
何腾蛟作为明朝内阁首辅,在用兵用人上,也是有自己的主张的,而且他的主张,还得到了不少明朝官员的认可,所以才有那么多人聚集在他的身边,因为不少人确实觉得,何腾蛟是明朝中兴之臣。
与堵胤锡联顺,倚重顺系兵马,对诸多抗清武装一视同仁不同,何腾蛟则重用“南”将,也就是明朝自己的将领。
因此他收拢了湖南、贵州、两广大批明军杂牌武装,作为班底,并且提出用北人,不如用南人,用外镇不如用亲兵,与其将有用之银,资跋扈自雄之外镇,不如养站得住脚跟之南兵,与其将有用之粮,养拥兵自重之北将,不如饷可以夺予,遣发惟命之亲兵。况且有亲兵则可以自强,自强则可以弹压外镇,驾驭外藩。
何腾蛟这个政治主张,吸引了不少大臣,也得到了朱聿键的支持,不能说他的策略就错了,只是他即热衷于权势,又昏庸无能,关键还不自知,无法真正推行,只是注重扩军夺权,不注意军队质量,导致所募亲军,反而不如外镇可靠,每次都是他们先逃。
这时众多将领,看见北岸溃败,以为清军主力杀来,皆无战心,又想簇拥着何腾蛟逃命,而何腾蛟也已经方寸大乱,当即便翻身上了黄朝宣牵来的战马,正要向南逃命,一人忽然冲上前,大声喝道“何阁部,不能走”
却是堵胤锡领着一群将领,杀气腾腾的奔来。
二十万大军北伐,未经一战,便莫名其妙的溃败,堵胤锡与不少明军将领,都难以接受,几乎被气得发狂,却又无法发泄。
看见北岸驻军溃败,南岸大营骚动,堵胤锡疾忙赶来中军帐,本是要与何腾蛟商议,一来确傻了眼,好家伙,何阁部都已经上马了,幸亏来得快,不然人毛都看不见了。
“堵巡抚,你要干什么”黄朝宣立时大喝,伸手便要来夺马缰。
堵胤锡目光冒火的看着何腾蛟道“何阁部要丢下二十万将士吗”
何腾蛟脸上有些挂不住,可是清军来袭,北岸驻军溃逃,南岸大军乱做一团,此时不走,等清军杀到,二十万大军便就真完了。
现在北伐已经失败,不将大军带回长沙,他如何向皇帝交代,又如何守卫长沙。
“本阁不是丢下将士,是带领大家回长沙”何腾蛟一扯马缰,恼羞成怒的拔马欲走。
“万不能退此去长沙数百里,一旦清军骑兵过河,随后掩杀,二十万的大军必然浮尸百里。”忽然一声大喝,阎应元领着数百甲兵,从慌乱的中军中疾步过来,拦住了何腾蛟的去路。
李过、郝摇旗、李来亨、马进忠等将,先后领兵赶来。
何腾蛟见此大怒,“本阁是主帅,你们敢以下犯上,要阻拦本阁吗”
阎应元等人闻语,一脸悲愤的看着何腾蛟,黄朝宣等心腹当即冲开阻拦,何腾蛟遂即拔马而出。
堵胤锡见何腾蛟从他身边走过,继续在心中的怒火,终于爆发,他忽然拔剑在手,怒发虚张,断喝道,“何腾蛟指挥不当,北伐寸功为立,未战先怯,本官奉密旨拿之,假督师之权。”
何腾蛟闻语大惊,怒目而视的李过等人眉头一挑,年轻气盛的李来亨,早就受不了何腾蛟这个庸人,他猛的拔出战刀,怒声大喝,“拿了”
何腾蛟刚要斥责,便被一将飞身扑下战马,重重摔在地上,死死的压在身下。
黄朝宣等人脸色大变,立时拔刀在手,色厉内茬的急声大喊“你们要造反”
“噗”的一声,一柄利剑,从后捅入,剑身从腹部破开衣甲突刺而出,鲜血瞬间染红他的腹部。
李过等人也立时出刀,砍死数人,将其亲卫诛杀。
黄朝宣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破体而出的利剑,这时堵胤锡面露凶狠的忽然将剑拔出,带起一团血雾。
黄朝宣身子僵硬半响,猛的向前扑倒,重重栽倒在地上,四周一下寂静无声。
何腾蛟的中营总兵官,就这么被堵胤锡给宰了,各人都是胆寒,连被压在地上的何腾蛟也惊呆了。
这样的堵胤锡,老何还是第一次见,他杀个总兵,跟杀个鸡似的,令何腾蛟不寒而立,居然忘记了出声叫唤。
堵胤锡提着带血的宝剑,一脸的决然,“守大明,死战不退,不尊号令者,便是此种下场”
阎应元、李过等将,顿时肃然抱拳,齐声大喝,“某等愿尊抚军号令”
“某等,死战不退”众多顺系兵将,齐齐单膝跪地,露出一片竖起的矛林,杀气腾腾,令人胆颤心惊。
一众何腾蛟的心腹,都被杀气震慑,没人敢反抗,都是低头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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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1章守大明死战不退
堵胤锡周围,数千将士,单膝跪地,手持长枪,齐声大呼,“守大明,死战不退。”
陈明遇与不少,堵胤锡的幕僚,不禁眼眶湿润。
此时堵胤锡已经豁出去了,他手提滴血的宝剑,环视四周,连连道“好好好”说着,他朗声喝令,“棋牌官,擂鼓,挂本官大旗”
李过站起身来,还刀入鞘,疾步走到战鼓旁,推开愣着的中军旗鼓,拿起鼓捶,哇哇怪叫的擂起战鼓。
“咚咚咚”急促而厚重的战鼓擂响,每一声都震人心魄,各营中奔走乱窜的将士,闻声不禁纷纷停下脚步,望向中军。
这时郝摇旗也站起身来,从属下手中,接过一面旗帜,找来一根备用旗杆,将旗帜挂起,然后树立起来,站在堵胤锡的身后。
“中军换旗发令了”各营中,将士们见一面大纛竖起,又听战鼓擂响,发出一声惊呼。
慌乱的各营士卒,纷纷驻足,士卒们不禁问道“谁的旗,所发何令”
“是堵抚军的旗,鼓声是死战不退”各营懂旗鼓的士卒,忽然泪目。
这时李过坦露双臂,战鼓越擂越急,何腾蛟的中军鼓手,被震人心魄的鼓声感染,忽然拿起鼓捶,走到战鼓面前,奋力砸向鼓面,“咚咚咚”而随着第一人加入,近百名鼓手,相互看了看,各人脸上都露出决然之色,纷纷拿起鼓捶,急擂起战鼓。
“咚咚咚”
“没错是死战不退”听见鼓声的士卒,激动得音调都有些变了。
近百鼓手,有节奏的擂着战鼓,鼓声南岸各营可闻。
远处一座明军营寨内,已经翻身上马,准备南撤的明将赵印选勒住了马缰,另一边胡一清也从战马上下来。
“将军,中军堵抚军发令节制全军,令各营死战不退,我营如何回应”一名棋牌官,单膝跪地,向明将陈友龙行礼禀报。
陈友龙扶正头盔,手按刀柄,目中火光闪动,肃然挥手,朗声喝令,“打应旗,武节军应命,愿听抚军节制,死战不退。”
几乎同一时间,另一座营盘内,赵印选大声喝令,“回应抚军,滇军赵印选,死战不退”
中军大纛旗下,近百鼓手继续急擂战鼓,二十万明军分布于旷野之上,只能靠着鼓号来调动,否则最多指挥千余人。
堵胤锡一脸肃然,立于大纛旗下,等待诸军回应。
这时,阎应元早已窜上望楼,观察各营,只见在激昂又悲愤的战鼓声中,各营先后打起应旗。
一时间,阎应元不禁泪目,每看见一面应旗,便急声对众人道“武节军陈友龙不退。”
“滇军赵印选,死战不退”
“捷胜营胡一清,守大明”
“选锐营焦琏死战”
阎应元急声说着,各营回应的旗语,声音越来越快,片刻间已有半数人马回应。
大纛旗下,堵胤锡听着阎应元的声音,手握紧了剑柄,内心激荡,同时也分外感动,守卫大明之人甚众,他并不孤单。
“传令下去,大军渡河,沉船,破釜甑,以示必死,无一还心,与建奴决一死战”堵胤锡忽然大声喝令,满脸决然,此战乃是破釜沉舟,绝地反击的一战。
此次北伐,湖南明军精锐齐出,二十万大军陈兵汨罗江一线,若是大军舍弃营盘,或者让清军杀过江,二十万明军根本无法全身退到长沙。
汨罗距离长沙两百里,明军又以步军为主,撤回去要三四天的时间,清军骑兵一旦渡河,必然乘势追杀,届时明军肯定会被一路掩杀,而步军如何能跑的过骑兵,二十万大军恐怕会全军覆灭。
即便是有兵马逃回长沙,清军尾随而至,明军遭受此等失败,长沙也不用守了,整个西南战场都会血崩。
这也是堵胤锡不顾后果,兵变夺权的原因,明军已经没有退路,不管北岸来了多少清军,都得决一死战。
“喏”明军诸将,早已热血沸腾,齐齐抱拳行军礼,“末将谨遵抚军之令。”
“渡河击虏,死战不退”李来亨、刘体纯、马进忠等将纷纷挥拳大吼。
就连何腾蛟的心腹们,此时也都被感染,他们许多人应募成军,也是想报国的,只是主帅不给他们机会,而且没带个好头,每次交战,没见清军的影子,主帅就溜了,他们自然也就习惯性的跟着逃跑,不少将士也觉得很窝囊,很羞耻。
堵胤锡继续下令,“马进忠本官以你为镇抚官,各营将士,有不听号令者,擅自奔走者,向南溃逃者,官职不论大小,皆立刻射杀”
“喏”马进忠当即出列抱拳。
这时军令传达,马进忠立刻调集兵马,奔至河边,直接以火铳击杀溃兵,以防止北岸溃兵,冲乱南岸营盘,令其兵将不得慌乱,就地收拢人马。
明军各营镇抚队,也都开始扑杀乱兵,恢复秩序。
堵胤锡遂即看了脸色阴沉到极点何腾蛟一眼,决然道“带上何阁老,随我渡河杀虏”
当下,堵胤锡点了李过、李来亨、刘体纯、郝摇旗、马进忠、陈友龙等八镇兵渡河迎击清军,明军士卒携带三日粮,乘坐船只或从浮桥过河。
大队明军士卒,跑步通过浮桥,沿着北岸列阵布防。
这时,列队的士卒忽然发现,送他们过河的船只,全都被调回南岸,于此同时,连接两岸的浮桥,在身后燃起了浓浓黑烟。
“破釜沉舟背水一战”明军将士们纷纷握紧了兵器,意识到自己从踏过汨罗江的那一刻起,就没有了退路,一个个都面怀悲愤,遂即又是一脸决然。
就在这时,在前方的地平线上,忽然出现数千败军向南奔逃,败军后面一面铺天盖地的清军骑兵,滚滚而来。
背河列阵的明军士卒,一下安静,这时大纛旗下,堵胤锡忽然拔剑怒吼,“大明的将士们,此战不胜即死”
“守大明不胜即死”数万明军将士,瞬间发出震天怒吼,令人热血沸腾。
堵胤锡没有丝毫犹豫,当即将宝剑向前一指,“竭力杀虏,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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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2章破釜沉舟
堵胤锡一声令下,明军士卒便怒吼着向前迈出坚定的步伐,向清军迎击上去。
近八万明军,列成数道横阵,第一道乃是手持燧发枪、鸟铳的火器队,第二道,则是手持一丈八尺长大枪的长矛阵,后面则跟随着刀盾兵,弓箭手,马军等各个方阵。
明军破釜沉舟,全凭借一口气,堵胤锡见清军一来,便果断的全军压上去,不给清军整顿的机会,逼迫清军要么直接投入战场,要么向后撤退。
如果清军直接开战,清军追击而来,未做准备,能增加明军的胜算,一鼓破敌。
若是清军见明军压上来,后撤整顿军阵,那么清军一退,便给了二十万明军稳住阵脚的时间。
“不胜即死”明军各营士卒,齐齐呼喊,坚定的迈出脚步,将士们怀着决死之心,无惧铺天盖地而来的清军。
远处清军步骑漫山遍野而来,他们正掩杀着数千明军败军,眼看着要撵着溃兵过河,却忽然发现汨罗江北岸,尽有数万明军列阵。
这时豪格不禁勒住马缰,身边护军统领鳌拜也控住战马,远眺南方,指着江边一道红色的粗线,意外道,“王爷,有蛮子列阵。”
豪格控制打转的战马,皱起眉头,“斥候不是说,北岸蛮子俱都溃散,南岸蛮子也已大乱吗”
清军斥候突进探查,说明军望风而遁,汨罗江南岸大营大乱,可现在看来,却与斥候说的不同,明军不仅没乱没跑,反而在北岸列阵以待,令豪格感到意外。
正说话之际,身穿火红衣甲的明军,已经如同火山喷发而出的岩浆,向前流淌而来。
“王爷,贼军压上来了”鳌拜看见岸边的红色地毯,居然主动迎击上来,不禁有些惊讶,这些蛮子不赶紧逃命,居然敢在北岸阻击,并且一照面,就主动前压,真是死字不知道该怎么写。
豪格看见明军主动迎击,也有些吃惊,他听着明军传来的呐喊,不禁扭头问道“蛮子嚎什么”
“回禀主子爷,是不胜即死”旁边满清湖广总督佟养和仔细听了听,他在湖广多年,勉强能够听懂湖南的方言。
“不胜即死”豪格呢喃一句,琢磨口号的含义,遂即冷笑道“有点意思既然如此,那就都死吧传令察罕冲垮蛮子”
豪格没有任何迟疑,做为清太宗的长子,大清国肃亲王打仗,一项就是这么刚烈。
豪格率领五万清军,自岳州南下,沿途明军各寨,望风而逃,清军未经一战,便一路撵着明军溃兵,杀到了汨罗江边。
这样的战斗,简直不要太轻松,可以说毫无激情,让豪格索然无味,同时也看清了明军的战力,二十万众不过乌合之众,根本不是大清勇士们的对手。
上次湖南之役,要不是明军躲在城池内,早就被他击败。
现在明军主动来攻,可以说是正中下怀,豪格求之不得。
此时,清军追杀明军五十余里,队伍拖得很长,不过看见明军压上来,豪格并未放在心上,反而觉得很有意思,当即便下令骑兵直接冲击。
这并非狂妄,而是这一战到现在,对清军而言,根本不像是打仗,进军速度连清军都不敢相信,士卒腿都跑软,还有不少人马掉队,被甩在了后面,令清军已经不将明军放在眼里。
清军号角冲天而起,追击明军溃兵的清军,没有丝毫迟疑,甚至没有停下整队,便撵着溃军,撞向压上来的明军。
六千科尔沁蒙古外藩兵,提起了速度,在科尔沁亲王吴克善之子察罕的率领下,纵马驰骋,骑兵举起弯刀,张弓搭箭的席卷而来。
明军正面迎接上来的是李来亨率领的火器营,明军士卒端起火枪,迈着坚定的步伐向前。
在三千火枪兵两侧,各有六门火炮,被战马拖拽着随行。
这时,看见清军骑兵,驱赶着败军,如同怒海狂潮一般打来,炮队首先架设火炮,对准了清军发炮。
“青铜炮”炮队指挥怒吼一声,两侧的火炮,“轰轰轰”的轰鸣,腾起一团白烟,第一轮炮击,炮弹以最大的仰角射出,划出一道弧线,落入溃兵和敌群中。
炮弹溅起一蓬蓬土石,奔跑在前的溃兵,发出一声惊呼,便向两边逃去。
溃兵散开,清军骑兵便暴露在明军火枪方阵之前,骑兵马头争先前涌,震天的蹄声响彻战场,地面为之轻轻颤动,铺天盖地的威势,足以让任何人胆寒。
“立定”李来亨见骑兵眨眼冲来,顿时急声大喊。
他这一营兵,是忠贞营上下省吃俭用,从东海镇购买来的装备,可以说是忠贞营的王牌。
三千火枪手脚步连踩,忽然禁止下来,前排的火枪手,一个接着一个的将火枪抬起,枪口对准了蒙古骑兵,千杆火枪连成一条黑线。
明军火枪队停下,后面跟随的长矛阵、刀盾兵、马军全部都在火枪阵之后停下脚步。
明军大旗下,堵胤锡看着在骑兵普天盖地的威势面前,依旧显得十分坚定的明军火枪阵,不禁握紧了剑柄,一旁的何腾蛟,却已经是目瞪口呆。
这是大明的军队是本阁麾下将士
何腾蛟也算久经战,眼前的一幕,让他有些怀疑人生,有些不太理解,同一支人马,为何他指挥时是一个样子,在堵胤锡的指挥下,又变成另一个样子。
何腾蛟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在骑兵铺天盖地的威势面前,坚定不动,目光紧盯着飞驰而来的敌骑,全无惧色的明军阵线。
“冲”蒙古骑兵啸叫着舞动弯刀,搭箭上弦,骑兵奔驰下大地在颤抖,清军铁蹄如同滔天巨浪,迎面打来,眨眼就杀到跟前。
“放”李来亨见清军进入射程,顿时挥刀怒吼。
“砰砰砰”明军将士齐齐扣动扳机,阵线枪声响成一片,白色的硝烟瞬间弥漫阵线,无数弹丸呼啸而出,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射向了敌骑。
一瞬间,蒙古骑兵仿佛撞到了一堵无形的墙壁,冲在最前的蒙古骑兵,战马腾空而起,甩掉骑士,重重砸在地上,人和战马一起翻滚着,悲鸣着,溅起一片泥土。
在火枪的攻击下,蒙古骑兵如同打枣子一样坠落,不过这却无法阻止他们的冲锋,蒙古骑兵狰狞着面孔,挥舞着弯刀,蹄声隆隆,飞速拉近着距离。
“再射”李来亨青筋直跳的怒吼。
明军射完的火枪手后退,新一排的火枪手上前,抬起火枪再次射击。
一连串的枪声中,清军骑兵中弹落马者比比皆是,而就在这时,奔驰中的蒙古骑兵,松开弓弦,向明军抛射出一波箭雨。
刚上前的明军士卒,还未来的及放枪,就被弓箭射翻,抓住箭杆,惨叫着倒地。
“放火枪手后撤”李来亨一边挥刀格挡箭矢,一边大声喝令。
“砰砰砰”第三排明军火枪手,匆匆射出一枪,来不及查看战果,便纷纷举起火枪后退。
数千明军火枪手,转身撤到长矛方阵的后方,而就在同一时间,挥舞着弯刀的骑兵,已经冲入火枪齐射造成的烟带。
长矛阵中,明军矛手齐齐将长矛斜刺,而就在这时蒙古骑兵已经冲出烟尘,撞入了明军矛阵,战马和骑兵巨大的冲击力,顿时将明军士卒撞得倒飞,军阵迅速向里凹陷。
矛阵指挥袁宗第,握紧长矛,一矛刺死迎面撞来的骑兵,长矛捅进战马正面,可是巨大的冲击力,还是推着他向后猛退。
袁宗第奋力抵挡,怒声大吼,“不退死战不退”
长矛手们纷纷握紧长矛,抵御着撞击,悲愤而决然的怒吼,“不退忠贞营不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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