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席卷山东
赵铭在满达海将要感到海州时,便率领船队北上,拿下了忻州府临海的日照县。
明军开仓放粮,远近响应,啸聚数万百姓。
赵铭并未在日照停留,船队沿着山东沿海,一路向北航行。
此战,赵铭方向明确,就是一路北上,最后杀至天津卫外海。
赵铭身穿铠甲,披着大红斗篷,挺立在船头,任由冰冷的海风吹拂着衣袍,船上众多士卒见了,都是感叹,大帅真是威武。
赵铭却一个哆嗦,打了个喷嚏,“妈拉个巴子,真冷”
眼下已经是十月下旬,天气日渐转冷,船队可能需要在山东过冬了。
“前方何处”赵铭大声问道。
郭忠拿出海图,看了看,抬头道“大帅,快到登州了”
登州原来是明朝支援辽东的重要据点,大批物资钱粮兵马,都从登州上船运往关外。
崇祯后期开始,明军在关外的城池逐渐全部丧失,登州失去原有作用,等清军入关后,登州城更没用了,整个城池逐渐荒废。
明军船队一北上,沿途分兵袭击日照、胶南、胶县、乳山、文登、福山等地,登州守将早已得到消息,守军已经严阵以待。
海面上,明军战船一字排开,炮手门将火炮推出炮窗,向登州城砸去,大批明军乘船冲入港湾,登上码头,在火炮的掩护下,向登州城发起了气势如虹的进攻。
济南府早已风声鹤唳,山东巡抚方大猷惶惶不安,他手头只有一个抚标,防守济南尚且不够,根本没有实力来抵御赵铭进犯。
巡抚衙门内,大冷天,方大猷脑门冒汗,手抖着奋笔疾书,“海寇来势汹汹,破日照、胶南,如今又陷登州,兵锋将近济南。山东之民人心未附,西有榆园贼、东有高苑寇,今又有海寇来袭,群贼并起,局势堪忧。山东乃粮运之道,兼临近河北,若齐鲁变色,如利剑穿胸。奴才麾下只有抚标三千人,另加柯永盛一营兵,无力驱除海寇,肯请摄政王速发真满洲数万,星夜南驰。”
写完揍报,方大猷松了口气,他叫来属下,急声吩咐道“快,将此奏疏,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师”
十月下旬,河北大地下了一场大雪,千里一片白雪皑皑。
在银装素裹的旷野上,几名骑兵急速奔驰,前方出现一座雄伟壮阔的城池。
骑兵奔驰到城门处,呈上通关文碟,守军士卒立时将拒马搬开,骑兵呼啸进入北京城。
战马在街道上奔驰,惊得百姓纷纷闪避,众人议论纷纷,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
上次这么急,还是满洲一个贝勒,被明军斩杀,这次难道又是谁死呢
骑兵一路奔驰到兵部衙门,匆匆翻身下马,抢上台阶,急声大喊,“紧急军情,要立刻禀报摄政王。”
满清摄政王多尔衮,此时正在王府公房内,大发雷霆。
赵铭师入淮江,攻下淮安,将原本将要运往北京的漕粮,全部劫走,使得北京城粮价飞涨,令八旗和民间都怨声载道,令多尔衮十分恼怒。
北京城作为明朝首都时,粮食的供给就是靠着南方运来的米粮,清军占据北京后,几十万八旗眷属聚集城中,又不事生产,粮食同样要靠南方补给。
现在漕米被赵铭劫去,北京城粮价翻了一倍,过年都难,朝野上下都十分不满。
“洪承畴这个狗奴才,誓言旦旦的向本王保证,会镇守好江浙,本王想问他,两淮不是他的防区吗”多尔衮大发雷霆,已经想将洪承畴拿下,另换他人总督了。
公房内,众多官员都低着头,各人俱是静若寒蝉,知道洪承畴和满达海,可能要倒霉了。
不过众人也不敢幸灾乐祸,海寇入长江,战浙西,斩杀征南大将军博洛,歼灭五万清军,各人都不敢去接洪承畴的位子。
多尔滚心中极为愤怒,他恼怒的不仅是,洪承畴没有守好江浙,而是心中升起了一股恐惧之感。
这种感觉,多尔衮以往没有,丢失一地,吃一次败仗,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他和满清朝廷,似乎没有解决对手的方法。
多尔滚最近接连收到揍报,满达海从扬州赶着淮安,赵铁棒流窜向海州,等满达海赶到海州,赵铁棒又流窜到山东。
对方在海上机动,清军完全无法探知明军的动向,不知道下一个攻击目标是何处,只有等明军靠岸,才能知道明军进攻哪里,可等清军主力赶过去,城池已经失陷,海寇又已经进入大海,让清军疲于奔命。
这让多尔衮突然感觉到,看似强大的八旗兵,其实也有弱点,也有无法解决的对手。
多尔滚对于这一点,心中感到一丝不安。
这时,一名官员急匆匆的进入公房内,跪地行礼道“摄政王,山东巡抚方大猷急报”
听说是急报,多尔衮眉头紧皱,迟疑一下,还是接过了奏折。
最近山东几乎每日都有揍报送来,十月十四日,海寇陷日照,十七日陷胶南,十八日陷胶县,二十二日陷文登,海寇所过之处,地方糜烂,满清建立的统治,纷纷瓦解。
多尔衮阴沉着脸,打开急报匆匆看了一遍,只觉得脑壳一阵眩晕,他一把扶在桌上,顿时勃然大怒,“海寇猖狂”
“摄政王,山东怎么样呢”范文程壮着胆子问道。
多尔衮胸口起伏,咬牙道“海寇攻陷登莱,纠集匪贼会攻青州,山东局势大半糜烂。”
范文程等人闻语,脸色也大变,山东靠近北直隶,要是被海寇占据,不仅斩断漕运,还能威胁北京,大清国的布局,将被完全打乱。
“摄政王,奴才以为当务之急,是迅速增兵山东击溃海寇”范文程当即抱拳。
多尔衮在厅中,来回踱步,忽然停下脚步,恼怒下令,“传本王旨意,训斥满达海,问他如何领的兵。再传令护军统领觉罗巴哈纳,贝子岳乐,汉军正白旗固山石廷柱,帅领两万精锐,星夜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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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7章训斥满达海
进入十一月,天气日渐寒冷,明军止步于山东境内,并未继续北上。
赵铭率军抵达山东沿海后,发现满清在山东的兵力十分单薄,并不是说没有驻军,而是驻军多是一些战力堪忧的绿营兵,对付普通盗匪还行,遇见正规明军,打一会儿打不过,往往就主动逃跑了。
再者,清军当年数次劫掠山东,多尔衮攻入山东后,于济南一次屠杀十八万人,又掳走三四十万山东百姓为奴,牲畜十于万头。
后来阿巴泰入侵山东,在山东牧马半年,四处劫掠,犯下滔天罪行,临走同样掳走三四十万人,牲畜无数。
这些原因,使得满清在山东的统治,十分不稳固,也不得人心。
早前弘光朝时,山东百姓听说李自成被清军击败,清军入关,便立时拥立济王抗清,收复大半个山东,请弘光朝廷派兵接收,弘光朝廷却因为推行借虏平寇之策,害怕满清误会,没有派一兵一卒北上,将山东拱手让给了满清。
此后,顺将赵应元于青州反清,发动青州之变,拥立明朝宗室衡藩抗清,山东各地纷纷响应,同样因为没有明军的支援,而被清军扑灭。
现在山东大大小小的义军,已经被清军扑灭大半,可是山东百姓与清军有仇,清军主力一走,便又冒出一批义军。
其中以曹州榆园军,济南、青州交界地带的高苑军,声势最大。
榆园军活动与山东西部,在运河之西,有原明朝东平伯刘泽清的暗中支持,其侄儿刘之榦,部将李化鲸、郑隆芳、姚文昌等人,都秘密加入了榆园军,成了义军的主要头目。
在赵铭让夏完淳前往曹州后,刘之榦,李化鲸化名起义,率领两万余人,连续攻克曹州、定陶、城武、东明等地,山东钜野和同曹州接境的直隶大名府、河南归德府都有百姓响应,声势颇大。
高苑军则是剃发令后,山东中部兴起的一支义军,其首领谢迁,攻城拔寨,被满清称为山东第一巨寇。
赵铭派遣王家勤,联络谢迁后,立时也得到了谢迁的响应。
除了这两股声势浩大的义军外,还有数十支几百到千余人不等的义军,也纷纷响应明军。
这让原本准备,一路直接杀到天津卫的赵铭,决定在山东大干一场。
山东一省,东部地区,伸入大海,登莱两府三面环海,地形狭窄,且境内多山,利于防守,也利于战船机动,不利于清军骑兵穿插,是可以用武之地。
十月底,赵铭陷登州,破莱州,十一月初,与高苑军会师青州城下,又攻破青州城,山东东部尽数反正,满清只余济南、武定、沂州、兖州等地尚在手中,局势彻底糜烂。
青州城外,明军开仓放粮,山东各路义军、山寨盗匪、绿林好汉们齐聚青州,声势浩大。
站在青州城头,抬眼望去,四面八方都是人,服装各异,武器五花八门,青州、登莱的义军、乡绅护院、土匪、杂牌武装,全部出动了,浩浩荡荡足有几万人。
于此同时,从北京南下的两万清军,在护军统领觉罗巴哈纳,贝子岳乐的率领下,赶至济南城,同巡抚方大猷会师。
另一路清军,则在满达海的带领下,追至日照,刚刚收复县城。
满达海得到赵铭入淮江的消息后,匆忙带领三万人马北上增援,然后又从淮安追至海州,从海州追入山东。
因为出发匆忙,大军没携带多少粮食,两淮又遭受明军破坏,所以满达海追海州后,就没了粮食,军队只能止步海州,直到后续军粮送到,他才杀入山东,追到日照县。
只是这个时候,山东局势已经糜烂,赵铭每破一地,都是开仓放粮,啸聚百姓,使得各地义军蜂起,乱匪多到清军不敢看的地步。
这时,在日照县清军营地内,满达海听说赵铭已经攻下青州,不禁暴跳如雷,帐中将领,纷纷低头,不敢出声。
正在帐中诸人陷入沉默之时,帐外却忽然有士卒禀报道“启禀贝勒爷,朝廷使者已到营外。”
满达海心头一凛,朝廷这个时候派使者过来,肯定不会是前来嘉奖,定然是一番训斥。
满达海得报,脸颊鼓动,心中羞愤,却又没得办法,只能将使者请进帅帐
满清使者乃是挂着兵部尚书衔的山东人孙之獬,他因为附和剃发令,为人不耻,就连满清朝廷内的汉官都看不起他,对他进行排挤,让他无法在北京立足,而剃发令得以实施,多尔滚还需感谢他,所以便给他找了个传旨的差事。
孙之獬进入帅帐与满达海见礼,等满达海跪下,他随即展开谕旨,朗声念道“谕征南大将军多罗贝勒满达海曰尔镇守江南,手握雄兵十余万,耗费钱粮万计,而海寇突入淮江,劫走漕粮,尔兵何在海寇连破山东州县,尔兵何在今已命护军统领觉罗巴哈纳,率两万大军南下助尔,尔当速破海寇,尚能继为征南大将军若鲁省糜烂,任由海寇猖獗,必严惩不贷”
孙之獬读完,见满达海满脸阴沉,提醒道“贝勒爷接旨吧”
满达海心中羞愤,腮帮子鼓起,磕头接旨。
十一月十日,青州府。
入冬后,北方天寒地冻,加之清军援兵进入山东,赵铭大军止步青州,并未乘势收复济南。
此时,天气虽冷,但是对于清军来说,却是小菜一碟,进入济南的清军,还有追入山东的满达海,极有可能进犯鲁东,因此明军和义军各部都不敢大意。
双方都感觉到,一场大战,将在山东大地上爆发,众人都提起了警惕,打起了精神。
这日,赵铭正与谢迁等人交谈,一名斥候却飞奔进入临时节堂。
“大帅,前方急报”斥候单膝禀报。
赵铭正与谢迁几人烤火,闻语站起身来,“何事”
“前方义军禀报,两股清军,正往青州杀来”斥候抬头急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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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8章谁急打谁
清军果然沉不住气,在冬季发起了进攻。
赵铭沉声问道“清军怎么来的”
斥候回禀道“两万精锐出济南,向沿着官道向东进军,直扑益都。另一路是一直尾随我们的满达海,也有两万余众,自日照县北上进入莱州。”
山东是粮运之道,又在河北与江南之间,地理位置重要,向北可威胁北京,使得满清必须在河北留有兵力,向南可威胁江南,使得江浙清军面临山东与浙江明军的夹击,向西可攻入河南,而一旦河南被搅乱,满清的统治就等于被拦腰斩断。
听说两路清兵杀来,赵铭吸了一口凉气,不过并不慌张,而是很稳的笑道“看来满达海和多尔衮急了。两支人马刚入山东,就迫不及待的要来攻击本帅。”
进入山东的明军,只有一万三千余人,其中还有四千多人是水军,上岸的人马只有九千多人,而两路清军,是明军的四倍,不过山东半岛三面临海,明军打不赢可以随时入海,所以并不慌张。
王朝先道“大帅,清军兵分两路,一路直扑益都,一路插向莱州,这是想将我们歼灭在青州境内啊”
赵铭点了点头,忽然挥手道“拿地图过来”
幕府参谋立刻,拿出一份地图展开,烤火的众将都围了过来。
这时赵铭盯着地图看了半响,手指在上面笔画一阵,忽然击掌笑道“两路清军分兵而来,咱们挡一路,放一路,将其引入腹地,打个伏击,如何”
众人闻语,眼中精光一闪,王朝先抱拳道“还请大帅示下,咱们怎么个打法”
军事上连续的胜利,让东海明军对于清军,并无恐惧之心,众人听清军要来,第一个反应不是来了多少人,而是该怎么打。
赵铭沉吟一阵,冷笑道“自然是谁最急打谁”
王朝先、阮美、李忠明等将当即笑道“那必是满达海无疑了”
赵铭嘿嘿一笑,“对,就打这个死催的鞑子”
满达海从扬州追到淮安,又一路追到山东,看着明军将两淮、山东搅乱,心里肯定最急。
赵铭是从他的防区,窜入山东,他不解决赵铭,必然受到满清朝廷的责罚,搞不好满达海和洪承畴,都要因为赵铭北上之举而丢官。
毕竟,搞成这幅局面,肯定是需要人来顶罪,要是打了败仗,不治罪,不受惩罚,那以后别的官员,岂不都打败仗去了。
一旁的谢迁,却道“大帅,两路清军,每路各有两万余人,且都是满清精锐,我们全力去挡一路,未必能胜,这两路一起来,怎么挡一路,打一路呢”
赵铭手上有九千人,义军人数虽众,可都是乌合之众,确实很难抵挡两路清军的攻击。
赵铭看着地图半响,点头承认道“清军兵力和战力确实强于我们,一路就顶我们所有人马。我们分散兵力去挡一路,然后去吃另一路,届时恐怕会有一路还没吃掉,另一路已经杀到的风险。”
王朝先也沉吟道“清军马军众多,两路并进,相互之间随时策应,一天半日的就能杀到,确实麻烦”
赵铭摸着额下短须,沉思片刻,忽然笑道“无妨谢指挥济南清军要从你的防区通过,本帅不要求你死顶,你只需节节抵抗,并派人袭扰清军后方,拖延济南清军进军速度就可至于满达海一路,他军进,咱们就撤退,他打下来的城池,总是要留些兵马驻守,本帅让他一路追击,等他兵力减少后,便选择一地,打他个措手不及。”
赵铭的意思便是拖延济南清军,然后放开让满达海追击,满达海一路收复城池,必然要留些兵马驻守,以免被义军重新占据,切断他的后路和粮道。
如此他追击一路,收取城池越多,手上兵力便越少。
等到他孤军深入,又与济南清军拉开距离时,赵铭便进行伏击,一战消灭满达海。
这个战略的灵感来自后世,赵铭目光扫视众将,朗声挥拳道“本帅这个策略,叫作不争一城一地之得失,集中优势兵力,在运动中歼灭敌军有生力量。你们可有意义”
谢迁若有所悟,问道“大帅何为有生力量”
赵铭愣了下,解释道“就是满清能够调动的所有军队和马匹,能够用于作战的所有军队”
谢迁似乎理解的点了点头,赵铭看了他一眼,觉得自己该出书了,不过眼下情况紧急,还是等打完这仗,再来向全军贯彻他的伟大思想。
“诸位没有意义,那就各自去准备”赵铭郑重说道。
“喏”众将齐齐抱拳领命。
当下赵铭与众人商议了具体的计划,拟定方略,由谢迁率领义军,设伏阻挡济南清军,且战且退,拖延清军行进的速度。
对于南线追来的满达海,则稍作抵抗,便放弃城池,摆出向登州溃逃,欲从蓬莱上船出海的姿态,引满达海大军追击。
一路有阻拦,一路没有像样的抵抗,满达海进军速度,必然要快过济南的清军。
在两支清军拉开距离,满达海因为不断占据城池,兵力减弱之后,赵铭便集结九千明军,还有登莱的义军,围歼满达海之兵。
当然,计划是这样制定,万一清军不按着设想来进军,赵铭便撤往海上,等待时机,继续跟满清耗下去。
当下赵铭嘱咐各将,按着计划行事,只要打好这一仗,满清就会继续抽调兵力入山东,湖广和江西战场的明军,压力便会大大缓解。
历史上,姜襄反正,便使得清军集结大半精锐去围剿姜襄,山东地里位置,不比山西差,多尔衮必不能容忍山东为明军所据。
赵铭嘱咐各部,按着计划行事,谁若不听节制,擅自行动,必定军法从事,而后便率领主力向莱州方向转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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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9章孤军深入
十一月十八日,从北京南下的两万清军,自济南东进后,连续收取章丘、邹平、新城三县,终于进入青州地界。
冬季寒风冷冽,气候严寒,北风刮在脸上,如同被刀割肉一般。
十一月间,山东大地早以一片雪白,地面上一层没过脚背的积雪,池塘、河流、小溪全都冰封起来。
在一片白雪皑皑的世界中,一支兵马迤逦而来。
士卒们缩着脖子,怀抱着兵器,低头吐雾而行,队伍行进得极其缓慢,前后绵延数里之长。
这时一队骑兵,驰骋着从步军身边奔驰而过,纵马上了一座白雪覆盖的山丘,然后纷纷勒住马缰,打量着前方。
觉罗巴哈纳抬起马鞭前指,机警的打量前方,哈着热气问道“那是何处”
在旷野上行进的大军前方,出现一片起伏的山林,一名内穿棉袍,外罩铁甲的绿营将领,抬头看了一眼,吐出团团白雾,“是鲁山余脉,过了就是青州城”
觉罗巴哈纳闻语,脸上露出振奋之色,“传令大军,加速向前,到青州过夜”
清军从济南出发后,一路上便遭受义军袭扰,特别是晚上下营后,几乎每晚都不得安宁,只有进入城池才能睡得踏实。
军令飞传,清军士卒提起了速度,小跑着向前,四周旷野和山丘中,一片寂静,没有一支寒鸟和一声野兽的嘶吼。
在官道两侧的山丘上,大批义军藏在雪地中,目光死死注视着小跑奔行的清军。
谢迁忽然一声怒吼,“放箭,给俺杀”
“嘭”的一声号炮响起。
道路上奔行的清军前锋,立时惊恐的四下张望,而就在这时,两侧雪地中,冒出无数身影,高苑军的士卒纷纷松开弓弦,无数利箭如同狂风暴雨般向他们头顶袭来,箭矢飞速下坠,惊疑未定的清军立时被射倒一片。
一瞬间,箭矢射穿清军的衣甲,凄厉的惨嚎声冲天而起。
觉罗巴哈纳见此大怒,“正白旗,冲上去,杀光匪贼”
官道上的清军士卒,挥舞着战刀,格挡着射来的箭矢,一队清军骑兵,直接纵马冲出,马蹄溅起白雪向山丘冲去。
“清军杀上来啦快撤”谢迁看见八旗兵冲过来,顿时一声疾呼。
两侧义军匆匆放完弓箭,打出火铳,便漫山遍野的往后跑,等清军骑兵冲上高坡,义军已经钻入丘陵之中。
岳乐勒紧马缰,看见跑进树林的义军,心头狂怒不已,怒声大吼,“给我追”
清军骑兵呼啸着冲下坡顶,钻入树林之中,片刻后数林里传来“砰砰砰”几声铳响,腾起一团团硝烟,林中传出一阵清军的人嚎马嘶。
南线,满达海自日照北上后,进展神速。
在觉罗巴哈纳、岳乐被义军袭扰,还没进抵青州城下之时,满达海已经,收取胶南、胶县、高密、即墨等地,一路杀到莱州腹地。
这时莱州平渡,城门前的拒马桩上,挂着几具义军尸体,城门敞开,一面明军旗帜,从城头抛下,落在城门前。
满达海骑着战马,马蹄踩着那面旗帜,进入县城内,身后清军鱼贯进入城池。
“贝勒爷一路势如破竹,此次定能剿灭海寇”孙之獬满脸堆笑道。
满达海脸色好看了许多,沉声道,“海寇狡诈赵杂毛滑得像条泥鳅,不亲手砍了他的狗头,本贝勒不敢过早高兴”
满达海做为代善之子,本来挺有自信一人,可是最近一段时间,却让他心里没底了,不到板上钉钉,跟本不敢得意,就怕一高兴,又出什么漏子。
说完,满达海扯了扯马缰,“平度之北,就是掖县。那里是赵杂毛自青州,退到登州的必经之路,必须要占据掖县,本贝勒才能安心。”
十一月十八日,满达海攻下平度后,照例只是稍作休整,留下一部人马守城,便率领大军继续北进。
山东最好的海港在登州,明军战船大多停泊于登州过冬,满达海意图斩断赵铭返回登州之路,与觉罗巴哈纳将赵铭歼灭在青州府。
这时满达海的军队,踩着积雪,哈着白气,逆着张鲁河,快速推进。
从扬州出来的三万清军,在淮安留下一批,于海州、日照等地又留下一批,一路进军一路分兵守卫夺回城池,已经有一小半人马,留在了沿途的城池中。
此时,满达海身边只剩下一万五千余人,不过清军上下,俱都是士气高涨。
毕竟一路收取城池,等于是连续打胜仗,满达海也不停的给北京报捷,以此来挽回丢掉的颜面。
这时张鲁河谷,上密密麻麻都是披甲执兵的清军,面面军旗在寒风中飘舞,骑兵在旷野上奔驰,军威十分壮盛。
大纛旗下,满达海骑在战马上,身边孙之獬正给他介绍前方地形。
孙之獬是山东人,对山东地形十分熟悉,多尔衮派他过来,除了传旨之外,也是让他给满达海参谋。
“贝勒爷,前方二十里,就是大泽山,大军从西麓绕过去,就能直扑掖县”孙之獬拿着地图说道。
满达海沉声道“掖县乃莱州府城,赵杂毛应该留有兵马防备,传令前军提起警惕”
“报”话音刚落,一骑逆着队伍飞驰而来。
满达海见此眉头微皱,将马匹拉到路旁,骑兵奔驰跟前,飞身下马,疾步抢上前,单膝跪地“主子爷,大泽山脚下,前方二十里,有大批贼军布阵,意图阻挡我军去路”
刚说赵杂毛必然有所防备,阻击之敌就出现了。
“有多少贼匪”满达海问道。
斥候抱拳禀报,“回禀主子爷,贼匪有近万之数,除了一部装备精良,似是海寇外,余下多是山东盗匪。”
“拿地图来”满达海吩咐一句,翻身下马,孙之獬将地图递过来,众将齐齐下马,蹲在地上查看。
满达海注视一阵,手指在地图上一指,突然道,“贼军不在掖县,反而前出至大泽山,必是知道本贝勒北上,担心大军截断赵杂毛退路,所以前来阻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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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0章包围满达海
广阔的胶莱平原前方,一座白雪覆盖的山脉拔地而起,横陈在漫野而来的清军面前。
寒风呼号,如刮骨刀一般,割得人脸生疼。
当南路清军挺进至大泽山脚时,一片犬牙交错的矛林,似猛兽张口,早已恭候了多时。
满达海骑马翻过一座山丘,勒马驻立顶部,身边清军如同水银漫过大地,继续向前挺进,骑兵在矛林一里外压住阵脚,步军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挡住,前锋停下脚步,后面的人越聚越多,迅速结成阵形。
这时满达海抽出千里镜,观察横陈于山脚的人潮,一支近万人的军队,沿着山脉走势,列成横阵。
左右两翼,尽是些服装各异的盗匪,中间一支兵马,前方长枪林立,后方有大量火枪手,正拿冷峻的目光注视着赶来的清军。
山丘顶上,翻过来的清军将领,纷纷驻马于满达海的身边,看了前方阻拦的明军一眼,各人都是露出鄙夷的目光。
斥候禀报,阻拦的不过是赵杂毛的偏师,加上一些匪贼而已,他们随便看了一眼,见两翼的匪贼,穿着破袄子,拿着粪叉、扁担,被冷风吹得瑟瑟发抖,具都是一脸不屑的样子。
赵杂毛还行,可就凭借这些土鸡瓦狗,也想挡住大清兵,便是想多了。
“就这些匪贼,不需半个时辰,就能杀得他们片甲不留”清将佟养甲笑道。
一众清将也都颇为自信,当年明朝官军,几百人就能打几千匪贼,几千官军能追着数万匪贼打,大清兵对付这些匪贼,就更加不在话下了。
那积年的老贼,李自成、张献忠都被大清兵给追死,众人都饶有兴致,看着前面的匪贼,有几人还打起堵来。
满达海拿着千里镜远眺,圆形的视界,从左到右扫了一遍,镜头回到中间精锐明军的身上,然后抬起千里镜看向后方,只见密密麻麻的人潮后,一杆大纛旗分外醒目。
满达海定睛一看,仔细辨认后,脸色立变,忽然出声训斥道“闭嘴安静点”
“贝勒爷,怎么呢”孙之獬见此,不禁问道。
满达海目光复杂的盯着那面大纛旗,上面绣着四个大字“平虏侯赵”,旁边还一串小字,应该是一些表明身份的官职,太远看不清楚。
满达海眉头紧锁,手指大纛方向,沉声道“好像是赵杂毛”
众多清将瞬间哗然,纷纷心头一震,赵杂毛怎么跑到此处来呢他不是该在青州吗即便不在青州,这厮也该正往登州跑怎么也不该在这里。
身后部将们的反应,令满达海大为恼怒,回头瞪了众人一眼,众多清将连忙闭嘴。
这时满达海才又拿起千里镜,向大纛旗下看去,果然看见一将骑一匹杂毛马,昂然骑在马背上,手里提一根恐怖的狼牙棒,不是赵铁棒又是谁
杂毛马和狼牙棒都凑齐,对面明军的身份已经确定,并非偏师,而是赵杂毛本人。
满达海放下千里镜,先看了看在自己身前列阵的前军一眼,又扭头看了看,身后陆续赶至的人马,突然冷笑道“本贝勒从淮安追至山东,目的就是追上赵杂毛,然后一战灭之。这厮见了本贝勒,居然不跑,反而主动前来,简直是作死。”
听了这话,身后清将们也都反应过来,“对啊老子们是来追赵杂毛的,现在追上了,怕个毛啊”
那赵杂毛也就是仗着海船,能在水上称雄,可现在是在岸上,野战大清军岂会怕他。
众多清军想明白,神情立时又轻松起来。
满达海有些猜不透,赵铭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不过他既然寻死,要与大清军野战,那就他求之不得。
这时,满达海扬起马鞭,正准备着手调兵,击溃赵杂毛,一雪前耻,以解心头之恨,却见数骑奔至跟前,匆忙报道“贝勒爷,西面出现数万匪贼,正往此地而来”
满达海心头一惊,冷哼一声,“原来早有准备”
当下,满达海不在迟疑,令斥候继续探查,同时急忙让大军迅速列阵,准备开战迎敌。
一万五千清军,都是久经战阵的老卒,看到中军令旗挥动,大军迅速从行军队形转为战斗队形,前后左中右五军,阵形分明,旌旗招展,显示出他们并非等闲之辈。
满达海领着众将居于中军,处于军队的指挥核心,一万名骑兵,五千步卒按着营头,摆好阵势,车粼粼马萧萧,北风呼啸中一片寂静,只有战马拨动地面打着响鼻的声响,战场上瞬间杀气弥漫。
寒风呼号,吹动军旗猎猎作响,满达海立于大纛旗下,发出第一道军令,“右翼马军调两千人至左翼”
中军令旗挥动,右翼骑兵立时向左翼运动,目的显然是防备西面压过来的贼军。
马军奔驰,中原的雪比不上关外的鹅毛大雪,厚度只没到战马的小腿位置,对清军骑兵影响并不大。
满达海看着骑兵奔驰,又抬头看向正面明军大纛旗,面露凶狠之色。
来把赵杂毛把你的手段都使出来,本贝勒今天就与你一决雌雄,看看你到底有多少本事。
“传令左翼,一旦西面之敌赶至,趁其尚未成阵,马军出击,冲垮他们,不要让贼匪撞上军阵”满达海见军阵已成,心中底气大增,朗声下令。
就在这时,又一队斥候奔驰而来,急声禀报“报贝勒爷,东面发现贼匪,漫野而来,不可计数”
满达海等人心头一凛,扭头看去,果然见东面雪白的山丘上,出现无数黑点,漫山遍野的向战场挺进。
赵铭开仓放粮,甚至将海州和开山岛的物资,运至山东,登高而呼,登莱之民,群起响应。
清军放眼望去,只见己方斥候拔马回奔,而在清军斥候身后,遍野的义军,穿着各色衣甲、棉袄,拿着长矛、战刀、木棒、粪叉、锄头,向战场赶来,像是给山丘扑上一块地毯,乌泱泱一片,声势极为骇人,令人感到震撼。
满达海放眼望去,入目俱是一片攒动的人头,起伏的兵器,心头也是吃惊,莫非赵杂毛将登莱之民,全都发动过来呢
正惊疑时,又听属下一身惊呼,“不好,后面也来了”
满达海猛然回首,果见后方雪地上也有黑点移动,人数同样不在少数。
一瞬间,满达海终于再次色变,心中生出不祥之感,有了被包围的感觉。
清军阵中,士卒们发现四面被围,也都惊惶骚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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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1章
风从龙,云从虎,功名利禄尘与土。
望神州,百姓苦,千里沃土皆荒芜。
~~~~~~
冬季白雪覆盖后的齐鲁大地一片苍凉,密密麻麻的人群从远方而来,一直延伸到视野的尽头。
无数身穿破旧棉袄,拿着各种兵器的义军百姓,一面向前移动,一面唱着苍凉战歌。
看天下,尽胡虏,天道残缺匹夫补。
好男儿,别父母,只为苍生不为主。
手持钢刀九十九,杀尽胡儿才罢手。
~~~~~~
荒芜的齐鲁大地上,苍凉的吟唱声,随着无数身影向前移动,正变得越来越清晰。
无数黑点自远处而来,满达海从千里镜中看见,他们没有盔甲,没有旌旗,没有森严的军阵,队伍中甚至老弱俱全,满达海更是能够看见,义军队伍的最前方,一名穿着单薄衣裳的老汉,一手拿着叉子,一手牵着一名十来岁的孩子,拿着削尖的竹矛,坚定的迈步向前。
他们苍凉的歌声响彻四野,透着对生的渴求,更透着对建奴的刻骨铭心的仇恨。
崇祯十二年,清军攻破济南,杀人十余万,掳走人畜四十七万。
崇祯十五年,阿巴泰劫掠山东,牧马半年,杀民不可计数,掳走人畜三十六万。
山东之地,几乎人人都受清兵祸害,前后被杀近百万,各个家破人亡,满怀仇恨。
这些深沉大恨,山东之民,并不曾忘怀。
往日的恩怨未算,满清又逼着他们剃头,收取重税,使得山东百姓深恨建奴,前进中的义军、百姓齐齐发出悲愤的怒吼。
他们知道清军强大,并非他们能够战胜,但是依旧义无反顾,各人脸上并没有畏惧,也没有自卑,有的只是满腔怒火和为报仇雪恨而不惜死的大决然。
我本堂堂男子汉,何为鞑虏作马牛。
壮士饮尽碗中酒,千里征途不回头。
金鼓齐鸣万众吼,不破黄龙誓不休。
~~~~~~
大泽山脚下,赵铭高举狼牙棒,向前一挥,身前万余人马,便齐齐迈步向前,唱着战歌,压向满达海。
清兵军阵中,士卒们见此,都不禁动容,纷纷回首,看见身旁和身后装备精良的同袍,才微微放心了一些,找到一丝安全感。
十一月间,天气严寒,裹着棉衣的满达海本来还算暖和,而此时却发自内心的感到刺骨的寒意。
漫山遍野的义军,从四面八方而来,人潮汹涌,歌声苍凉,怕至少十多万人。
清军虽然精锐,可入目看去全都是人头攒动,入耳尽是悲凉的歌声,他心头还是有些慌了。
众多清将看着蜂拥而来的贼匪,脸上也笑不出来,这副场景,让不少人心中升起不降的预感,不自觉的想起了一个人物。
曹文诏,军中有一曹,流贼闻之心胆跳的曹文诏。
那号称崇祯朝第一良将的曹文诏何其勇猛善战,可最后却因为轻兵突进,陷入几十万贼军的围困,左冲右突不得出,最后兵败自刎。
眼下这副场景,难免让众多清军,想到了十多年前的那位人物。
“右路马军调回右翼!”满达海见人潮从四面压来,手勒紧马缰,控制着躁动的战马,当即喝令。
刚从右翼转移至左翼的马军,又匆匆奔回右翼,军队调动中,稍微显得有些慌乱。
面对四面围攻上来的义军,清军迅速变化阵形,前后左右各有二千五百余骑,中军则是五千步军。
满达海入目望去,漫山遍野的人影向清军压来,若是让他们压上来,四面围定,骑兵失去机动冲击的能力,被挤压在一处,那清军还真有可能被漫山遍野而来的义军淹没。
早年清军在山东作恶,如今山东境内又灾害频繁,百姓没得饭吃,新仇旧恨加在一起,以及对生的可望,一旦让他们贴上来,必定会像丧尸一样将清军撕碎。
“马军出击,冲垮他们!”满达海怒声大吼,他不能再等了。
满达海毕竟久经战阵,心中一惊后,立刻镇定下来,没与任何人商议,果断地下达了军令。
号角声响起,清军前后左右四支马军,同时缓缓开出军阵,向各面义军冲去。
大泽山脚下,冷冽的寒风中,大纛旗飘扬,旌旗猎猎作响。
大纛旗下,赵铭身穿铁甲,头戴铁盔,身批大红披风,手持狼牙棒,肃然而立。
这一战,赶来的义军和饥民人数虽众,但是都未经过战阵训练,不识战阵,全凭血气之勇,所以打的就是开始一口气,一旦僵持下去,义军气竭,必为结阵清军所败。
因此各面义军一出现,没有二话,立时就压了上来,准备乱拳打死清狗。
正面,清军骑兵提起马速,出了大阵之后,立时分兵两路,冲向明军的两翼,意图非常明显,就是要击破两边薄弱的义军,包抄明军两腰。
清军骑兵凶猛,两翼的义军没经过训练,岂能抵挡骑兵的冲击。
赵铭将大棒一举,军中号角立时吹响,便见齐步向前迈进的明军,在号角声中,忽然全部停下脚步。
一万人马看见清军骑兵冲来,有条不絮的列阵,长枪居前,火铳弓箭居住中,骑兵退到后方,佛郎机摆停待发。
满达海见此,眉头微微皱起,不过这一万人刚才已经摆好阵形,前进过程中停止下来,只需稍微整队就能恢复,再次成阵,匪贼中的一些精锐,应该也能做到。
这时正面的清军骑兵,分成两股,避开中间衣甲鲜明的明军,冲向看上去比较弱小的义军,意图冲垮两翼,从侧面突入明军火枪、弓手之中,屠杀明军。
战马疾驰,溅起团团泥土和白雪,骑兵泰山压顶之势奔袭而来,可是两翼义军却纹丝不动,盾牌手结阵成墙,长矛手长枪架在盾牌上,后面火铳手抬起火铳,弓箭手搭箭上弦,箭头斜指天空。
十多门佛朗机炮被推至阵前,炮口对准了奔驰的清军骑兵,猛地忽然开火。
“嘭嘭嘭”阵线前,腾起一团团的硝烟,铁弹从炮口呼啸而出,军阵中的士卒看见炮弹落入清军阵中,战马腾起骑兵被甩飞,不禁一阵欢呼。
满达海见此眉头紧锁,心头阴沉,对面两翼肯定不是义军,赵杂毛将精锐都布置在了正面。
不过这时骑兵已经冲出,快要接近明军阵线,马上就要冲阵,却也不好重新调动。
佛朗击炮的轰击,在清军阵中溅起蓬蓬泥土,可是却无法阻止骑兵的冲锋,清军骑兵奔驰,铁蹄践踏大地,大地随之颤抖,骑兵如滔天巨浪,迎头拍向明军阵线。
“砰砰砰”明军阵中,火枪声响起,阵线内硝烟弥漫,弹丸泼洒而出,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射向了清军骑兵。
冲在最前面的清军骑兵应声而倒,战马腾空而起,甩掉骑兵,重重砸在地上,翻滚着溅起蓬蓬泥土和白雪,阵前瞬间一阵人嚎马嘶。
火枪齐射,造成的伤亡,比佛朗机多了几倍,而这时,奔驰中的清军骑兵,也终于拉开弓弦,嗖嗖嗖的向明军阵中抛射一片箭雨。
在铳声轰鸣中,箭矢从天而降,射在盾牌上发出“哚哚”声响,射中后面的长矛、火枪兵,明军士卒立时连连倒地,惨叫连连。
佟养甲奔驰中射出一箭,将一名指挥的明军军校射倒,大声怒吼,“冲垮匪贼!”
清军与明军何止百战,明军那点本事,清军心里清楚,只要冲到跟前,他们就会在骑兵的威慑下崩溃,几乎没有例外。
蹄声隆隆,飞快的拉近着两军距离,清军骑兵奔驰中抛射箭矢,扰乱明军阵线,明军弓箭鸟铳齐射,士卒射完一铳,齐齐后退装填,弓箭手射完,动作整齐划一的取箭搭弦,奋力拉开弦,再次放出一箭。
两翼明军虽然穿着破烂,衣甲不全,可是动作却熟练迅速,不慌不乱,各自坚守岗位,显然是精锐之师。
清军连续坠马,眨眼间,冲到二十步内,骑兵手持长矛,压低矛头,狰狞着脸庞准备冲击。
“换散弹,投枪!”明军将官厉声怒吼。
“嘭”的一声响,佛郎机炮再次轰鸣,炮口喷出的铁沙,成扇面射出,横扫一片清军,被打中的清军,脸上顿时满是密密麻麻的血坑,惨叫着坠马。
前排的刀盾手,举起标枪,数千杆标枪投出,做最后一次远程打击。
山坡上,人在中军大旗下的满达海见此,嘴角一阵抽搐,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他接受江浙军务后,并未与明军正面交手,没想到明军居然变得这么厉害,打得如此稳健。
这要是其它明军和匪贼,骑兵还没接近就垮了,而赵杂毛的人马,居然按部就班的将每一轮打击都打了出来。
而正在他惊讶之时,嘭的一声响,清军骑兵已经撞上了明军阵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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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2章四板斧
明军刀盾手举起标枪,奋力投出,近千杆标枪射来,清军连连落马。
标枪威力巨大,撕破清军衣甲,将一名名的骑兵射落,钉死在地上,战马也翻滚着倒地。
佟养甲惊恐的勒住马缰,身旁悍勇的清军骑兵,却赤红着眼睛继续前冲,战马和骑士猛然撞在明军的阵线上。
清军骑兵撞击在明军士卒的盾牌上,巨大的冲击力,顿时将明军士卒撞得吐血倒飞。
骑兵像是一柄重锤,猛然砸在明军阵线向,瞬间将明军阵线撞得凹陷,不过却并未撕开防线。
明军并没有向清军想象中的溃乱,被撞得节节后退的明军,硬生生的接下骑兵的冲击,冲在最前的清军,被长枪戳死,明军士卒一拥而上,使长兵的,猛捅马上骑兵,使用短斧战刀的,专砍马腿,失去冲击力的骑兵,顿时就成了明军的靶子,被一一拖下战马,乱刀分尸。
满达海双目凸起,清军骑兵在冲击过程中,先遭受炮击,然后是火铳、弓箭,最后是散弹和标枪,明军各个距离内远程武器依次射击,清军骑兵如同打枣子一般坠马,让他心疼不已,但是只要冲到跟前,击溃明军,付出一些伤亡,便也值得了。
可是,直到清军骑兵撞入明军阵线,明军却依然不见慌乱,满达海不禁勃然色变。
一般而言,骑兵并不会冲击严密的步军阵形,满达海之所以纵容骑兵冲击,是因为他以为两翼都是匪贼,并非赵杂毛的精锐,不过是乌合之众,肯定一冲就垮。
可现在看来,他错了,两翼并非乌合之众,能在清军骑兵冲锋时,井然有序的射击,撞击后又能硬接骑兵冲击,这必然是赵杂毛的精兵。
“岂有此理”满达海反应也快,见上了赵铭的当,他当即果断下令,厉声大喝“前军撤回来”
清军中军令旗挥动,鸣金声响起,没能撞开明军阵线,失去马速的清军骑兵,立时如蒙大赦,纷纷拔马后撤。
“标枪”王朝先顿时一声怒吼。
明军刀牌手,立时抽出后背上的另一杆标枪,奋力投出,数百杆标枪落下,跑在后面的清军骑兵,顿时又纷纷射中坠马,连人带马,一起被标枪投死的也不在少数。
“火枪、弓箭”李忠明抬枪击发。
一片弹雨和箭矢射来,清军骑兵向打枣儿一样坠落,剩下的清军,惊恐的伏马狂奔,身后留下一地的人尸马尸。
赵铭见此,大棒向前一举,“擂鼓,压上去。”
两千五百名清军骑兵,死伤六七百人,剩下人马仓皇后撤,赵铭抓住时机,立刻令军阵前压,意图撵着败军,一举冲垮满达海的步阵。
激昂的战鼓擂响,明军中间的长枪手,立时将长枪放倒,数排长枪手,挺起长枪,将枪头组成一个扇面,迈步向前推进,火枪手也双手持枪,齐齐迈步向前。
明军两翼的士卒,在击退清军骑兵后,立刻全军突进,撵着清军骑兵,撞向清军主阵。
满达海见此无法淡定了,他扭头看向左右两翼,与正面的骑兵被明军击溃不同,两翼的骑兵已经撞入漫山遍野的人潮之中,开始屠杀着赶来的义军和百姓。
清军骑兵飞马疾驰,战刀翻飞,两千多骑兵,在数万义军的人潮中,左冲右突,所向披靡。
满达海见此,忍住了将骑兵调回来的冲动,他还有五千步军,只要步军稳住,等两翼和后军骑兵,击溃那些乌合之众,抽出身来,他就有机会击败赵杂毛,甚至全歼赵杂毛于大泽山脚下。
“中军给我稳住”满达海阴沉着脸,奋力挥拳,大声怒吼。
五千清军步军,看见明军驱赶着清军骑兵如潮水般冲刷过来,微微有些骚动,但是却依旧在军官的指挥下,保持着阵形,准备迎接明军的冲击。
若是一般绿营,看见溃兵过来,多半就一起逃了,但是五千精锐绿营兵,却在军令声中,刀盾、长枪居前,弓箭居中,并不混乱,显示着他们并非泛泛之辈。
这时,清军骑兵向着两侧逃离,露出了后面追击的明军,双方阵线中,几乎同时火枪声想成一片。
两军阵线中,硝烟弥漫,箭矢交织,前方士卒纷纷中弹仰倒,明军矛阵发出一阵怒吼,挺起长矛便与清军步军撞击在一起。
清军士卒提起盾牌,不过护住胸前,护不住大腿,明军矛手奋力突刺,长矛乱戳,最前面的清军被戳中眼睛,捅中咽喉和大腿,顿时惨叫四起。
清军刀盾抵挡,长矛手还击,后方弓箭手,弯弓放箭,腾起的箭矢如同飞蝗一般落下,明军也连连中箭倒地。
一时间,前面近战士卒搏杀,后面双方弓手吊射,火器轰击,双方士卒发出怒潮般的呼喊,直杀得天昏地暗,严寒的冬季,冰冷的寒风,也压不住双方士卒沸腾的热血。
一般而言,堂堂之阵的对决,双方都是一张牌一张牌的打,满达海没有想到,战斗一开始,就进入了白热化的状态。
这时一万明军全部压上来,攻势十分凶猛,压着五千清军攻打,不过满达海脸上却露出了笑意。
他扭头再次看向两翼,清军骑兵左冲右出之下,两面的匪贼,都被清军骑兵杀得阵脚大乱,骑兵冲过去,地上留下一地的尸体,清军骑兵冲向何处,何处的匪贼就一哄而散。
两面匪贼人马虽众,十倍余清军骑兵,但是距离溃败已经不远。
与此同时,前军败退下来的清军骑兵,绕过中军,撤退到后方之后,正在重新汇集。
满达海又扭头看向明军,远处大纛旗下,只剩下赵杂毛以及近千明军,孤零零的立在山坡上,赵杂毛已经没牌了。
“莽夫”满达海鄙夷的注视远处的赵铭,冷哼一声,“为将者,不虑胜,先虑败,赵杂毛三板斧使完,无法击溃本贝勒,他便必输无疑”
满达海面露凶狠之色,而就在这时,正面大泽山上,却忽然传来“轰轰轰”的一阵巨响。
那是火炮在轰鸣,并非佛郎机的闷响,而是如旱雷炸响的重炮。
清军中军,众人猛然抬头,只见对面山坡上腾起一团白烟,一枚枚炮弹,起初只是一个个黑点,眨眼之间,便迅速放大,瞬间占据众人的眼眸,急速向他们砸来。
“不好炮击”一名清将狂吼一声,满脸惊恐。
孙之獬惊得魂飞魄散,满达海还未反应过来,就被护兵从马上扑倒下来,一枚炮弹呼啸着砸中他的战马,将战马砸得血肉飞溅。
满达海推开压住自己的清兵,站起来一看,大旗周围布满了弹坑,还有翻滚哀嚎的士卒,炮击之下,清军步阵已然大乱。
满达海见此嘴角一扯,顾不得惊恐,便是一声怒吼,“休慌,给我顶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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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3章击败满达海
赵铭将九千精锐,全部布置于正面,并以两千多义军,站在两翼之前,迷惑满达海,使之以为两翼不过乌合之众,引清军发起进攻,然后将其挫败。
在清军前军攻击受挫后,赵铭立刻令大军前压,意图一举冲垮满达海的中军,而这也是赵铭获胜的唯一可能。
明军必须在清军击溃其它三面的义军之前,击溃满达海的中军,才有机会获得胜利。
为此,赵铭准备了一套组合拳,上来便是一环扣一环的攻击,将满达海打懵,将清军击溃。
在明军撞上清军中军后,赵铭没有迟疑,立时便令隐藏在山坡上的炮阵,轰击满达海的中军。
十八门从战船上拆下的重炮,废了很大力气,才运到大泽山下,摆在交错排列的炮坑内。
陈于阶与两名红毛鬼,比划计算后,早以瞄准了清军中军,只不过一直没有开火,而是等待时机。
若是重炮过早开火,提前暴露,满达海必然有所防备,明军便很难打清军一个措手不及。
现在明军与清军相撞,时机便已经成熟,陈于阶一手拿着单筒镜,一手奋力挥手,大声怒吼,“放”
操作重炮的都是舰船上的炮手,还有红毛夷,他们能在运动航行的战船上发炮击中运动的战船,要打固定不动,结成严密阵线的清军,自然不再话下。
“轰轰轰”第一轮火炮,就砸在了清军大纛旗下,砸死砸伤数名清将。
正与明军交战的清军,脸上满是惊骇,要不是大旗未倒,满达海及时站起身来,清军多半会以为主将被明军火炮砸死,从而瞬间溃败。
“轰”山坡上其它火炮,轰鸣着发出巨响,炮弹再次呼啸而来。
清军士卒还未恢复镇定,飞来的铁弹,便砸中清军盾牌,瞬间盾牌破碎,拿盾的士卒也被炮弹撕碎,而后炮弹裹挟着清军的残肢断体,又将后面一串清军连续砸翻。
清军阵形密集,炮弹像是犁地一样,一打就是一条直线,站在一条线上的清军士卒瞬间全部都被炮弹砸死砸伤,场面极度血腥和惨烈。
满达海看见满地狼藉,看见被成片砸倒的清军,以及地面上残肢碎肉,还有鲜血浇红的一条条血线,他双目凸起,脸成猪肝之色,顿时狰狞着怒吼,“让左右两翼骑兵调头,把山坡上的炮阵和赵杂毛,统统杀光。再令前军骑兵,突击贼兵两翼,稳住阵线”
他话音未落,一枚炮弹正好落在满达海身边,直接击中旁边一名清将,尸体瞬间炸开,化作无数碎块向周围飞散,一阵血雾喷洒散开来,溅了满达海一脸。
战场上火炮轰鸣,清军阵线动摇,退到后方,还没来得及整理阵形的清军骑兵,便匆忙把马,再次冲向明军两翼。
与此同时,左右两翼的清军骑兵,猛的从义军人潮中冲出,直接扑向山坡上的明军大纛旗。
退到中军后方的清军骑兵,首先撞入明军两翼,不多时,左右两支清军骑兵,奔驰到山坡下,骑兵翻身下马,仰头开始攀爬,直扑明军大纛所在炮阵。
这时,东西两面数以万计的义军和百姓,稍微迟疑之后,便猛然怒吼着发足狂奔,漫山遍野的冲向清军中军。
重炮继续轰击,悍勇的清军仰面而攻,山坡上的明军燧发枪手,排枪齐射,弥漫的硝烟中,清军士卒不断中弹,滚下山坡。
清军冲过弥漫的硝烟,冲到炮阵下方,身穿扳甲手持长矛的白番兵,立刻长矛突刺,将清军戳下山坡,鬼兵队挥舞倭刀,与八旗兵战成一团。
重炮威力大,不过射击间隔比较长,三轮过后,需要冷却炮身,两军在战场上展开激烈的搏杀。
战斗最惨烈的不是明军精锐与清军之间,而是从东西两个方向,压上来的义军,疯狂的冲击着清军的防线,清军只觉得杀都杀不完,有股与大海浪潮搏击的无力感。
“不好,前军骑兵被包围了”孙之獬在阵中看见,随着东西两面的义军铺天盖地而来,冲击明军两翼的清军前军骑兵,失去了迂回机动的空间,没了冲击力后,不断被明军士卒,捅落下马。
满达海神情紧绷,握紧刀柄的手心全是汗水,他没有理会孙之獬,而是目光注视这远处,冲击着明军炮阵的五千清军,咬牙切齿道“八旗勇士,给本贝勒争口气啊”
现在战场形成胶着之态,不过满达海却满脸的狂躁不安。
此时明军重炮正在冷却,若是在明军炮击之前,清军不能催毁明军炮阵,斩杀赵杂毛,一旦明军再次开炮,被压缩成一团的清军,必然奔溃。
山坡上,清军凶猛的冲击,杀到炮阵前,赵铭站在大纛旗下,已经能够看见清军凶神恶煞的面庞。
“陈佥事,好了没”赵铭忽然怒吼一声,夹马冲出。
一旁炮阵上,清军已经杀到跟前,陈于阶手抖的拿掉冷却炮身的湿毛毯,炮手慌忙的装填。
这时一名清军举刀冲向大炮,“轰”得一声巨响,火炮轰鸣,炮前的清军,顿时四分五裂,炸开一团血雾。
清军阵中,心急如焚的满达海,听见明军炮阵传来的巨响,猛然抬头,神情瞬间暗淡。
下一瞬间,密集的火炮砸入被挤压的清军中军之中,阵地立时残肢乱飞,泥土飞溅,清军士卒被砸死一片,连飘扬的大纛旗,也被砸断,旗杆重重倒在地上。
苦苦支撑的清军步军,顿时一阵哗然,任凭清军将领如何训斥,也喝止不住清军的溃败。
“顶住,给本贝勒顶住”满达海暴跳如雷,可是却无济于事。
中军溃散,大纛旗倒了,整个清军的指挥已经瘫痪,对于各处奋战的清军来说,都是巨大的冲击。
一万五千清军,摆在辽阔的战场上,行动全靠中军指挥,战场的清军立时纷纷逃窜。
满达海被败军裹挟,看着属下兵马,如无头苍蝇般四散奔逃,心中懊悔不已,但此时,他也没有办法,只能满脸不甘的跟着败军,向后奔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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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4章多铎撤军
清军步骑混杂一处,纷纷向南逃窜。
在他们身后,两千五百余名骑兵,拼死打开缺口,杀散围拢过来的义军,让满达海等人逃离。
明军发出震天怒吼,对陷入阵中的敌军,进行屠杀,收割着清军的生命。
战争持续到傍晚时分,逐渐归于平静,陷于人海中的清军全部被斩杀干净。
这支一路从江南追击明军进入山东的清军精锐,在明军和十余万义军、百姓的攻击下,轰然倒塌,土崩瓦解。
欢呼之声,在大泽山脚下响起,赶来助战的义军们,环视战场,看见白雪覆盖的大地上,到处都是清军的尸体,以及鲜血染红的冻土,顿时发出一阵放肆的呼号。
义军们挥舞着兵器,发泄着心中的喜悦,自济南之屠后,山东之民第一次在齐鲁大地上,击败了不可一世的清军,为家人报了血仇。
这一仗让众人心中都出了一口恶气,不少人欢呼着,不自觉的流下了眼泪。
是役,明军击溃一万五千清军精锐,只在大泽山战场,就斩首万余。
满达海等人突围而逃,明军一路追杀三十余里,遭受沿途义军伏击,从大泽山至东平,清军一路伏尸,一万五千清军只有后军二千五百骑,加上满达海等人以及少量前军逃离。
满达海狂奔至东平后,身边只剩不到四千骑,剩下一万一千余人,尽数被明军和义军歼灭。
清军败军不敢停留,害怕被如潮的明军和义军包围在城中,满达海一路南逃,撤退至沂州日照,才稳住阵脚,给多尔衮上书请罪。
在南路满达海败退之时,北路清军已经攻下青州城。
这时觉罗巴哈纳、岳乐已经发现不对,赵铭军队并不在青州,于是连忙联络南路的满达海,却得知满达海于莱州境内遭了埋伏,被明军击败,仓皇南逃。
这让觉罗巴哈纳和岳乐,大为震惊,担心自己被围,于是连忙放弃青州,又撤回了济南坚守,并上书满清朝廷。
大泽山大捷,山东境内大震,一时间义军蜂蛹而起,清军只占据济南和运河沿岸州县,鲁东、鲁西只地,尽数反正。
山东义军蜂起,又影响到冀南和豫东之地,被满清统治以有两年多时间的北方之地,有陷入动荡的趋势,立刻令满清警醒。
湖广,长沙城外,清军大军联营。
去岁秋收之后,多铎从湖北获得一笔军粮,清军遂即发动攻势,一为夺取整个湖广,二为了抢夺湖南的秋粮。
在赵铭攻入淮将之时,多铎率领八万人马,再次南下湖南,兵锋直指长沙。
这让何腾蛟大惊失色,一面调集兵马入城,一面去信堵胤锡,请求忠贞营救援长沙。
十一月间,多铎大军一路势如破竹,进抵长沙城下,何腾蛟部将黄朝宣、张先壁不战而逃,丢失捞刀河一线,清军趁机攻击长沙,幸亏马进忠、郝摇旗率兵血战,才击退清军进攻,稳固长沙城防。
十二月初,得到何腾蛟求救的堵胤锡,不计前嫌,劝说李过、高一功出夷陵,堵胤锡则率军出湘西,两军会师于常德,杀满清守将,逼近益阳。
这时在清军营寨内,多铎正召集众将商议军情,分析着湖广战局。
大帐中,孔有德道“湖广贼军,何腾蛟不值一提,堵胤锡到是个威胁。现今堵胤锡兵临益阳,逼近长沙,欲给何腾蛟解围,豫王爷不如先灭堵胤锡。以我看来,只有击败堵胤锡,长沙贼军必然弃城而逃。”
尚可喜也道“豫王爷攻击何腾蛟,堵胤锡必来求援,不过王爷攻击堵胤锡,何腾蛟却未必会相救。如此,确实可以先解决堵胤锡,再对付何腾蛟。”
多铎微微点头,“上次本王杀入湖广,没能全歼匪贼,让高、李二贼,遁入巫山,逃过一劫。现在他们主动出山,确实是一个剿灭他们的绝佳时机。”
多铎说完,当即一挥手,“来人,将地图拿来”
一名清将取来地图,在帐篷内展开,众人正围着观看,清将沈志祥匆匆进帐,对多铎一阵耳语。
多铎闻语神色一变,沉声道,“让他进来”
“王爷什么事情”孔有德等人一阵疑惑。
多铎摆了摆手,“摄政王派人过来,不知道是何事。”
不多时,沈志祥领着一人进来,众人定睛一看,来的人却是范文程。
“豫王爷。”范文程进帐后给多铎行礼。
多铎端坐在帅位上并未起身,随口问道“摄政王让你来湖广,所谓何事”
范文程忙取出一份令书呈上,而后沉声道“启禀豫王爷,奴才此来乃是因为海寇霍乱山东,摄政王欲让王爷帅军回援,收拾山东局势。”
“海寇霍乱山东”多铎眉头皱起。
范永程道“就是那赵铭赵铁棒,此巨寇先入淮江,而后又北上侵入山东,大败贝勒满达海之兵,山东匪贼趁势而起,齐鲁局势已经糜烂。”
“赵杂毛怎么做到的,他如何能去山东”多铎一脸的不解,心中颇为恼怒,本王扫荡浙东,浙东的贼军已经被本王打残,怎么本王一走,匪贼又冒出头来,先是博洛被杀,分去他的兵力,现在又是满达海被击败,难到大清国就不能没有本王嘛
范文程忙解释道“王爷,海寇乘船而进,这点朝廷也没想到,现在山东之民皆反,只有王爷能收拾局面了。”
“一个赵杂毛,居然将我大清逼成这样也罢就由本王来收拾他”多铎即无奈又傲娇的站起身来。
十二月二十五日,小年,长沙城中却没有一点临近新年的喜悦,悲观情绪在城池内迅速蔓延。
这时湖广总督府外,大批乡绅百姓聚集,将府衙大门堵了起来。
众多乡绅群情激奋,他们听说何腾蛟要逃,所以来到总督府衙前,来询问是否属实。
总督衙门官厅内,众人坐在椅子上,何腾蛟大为恼怒,正发着脾气,训斥着属官,问是谁泄露了他准备撤往衡阳的消息。
官厅内,郝摇旗沉声道“督宪向堵抚军求救,堵抚军督忠贞营,刚复常德,兵逼益阳,俺们就突然南撤,这”
一旁北抚傅上瑞板着脸,拿出上官的样子,“郝总兵,督宪自有督宪的考虑,现在多铎兵强马壮,难以抵挡,不趁着忠贞营吸引多铎注意,我们赶紧南撤,后面岂会还有这样的机会”
何腾蛟很赞同傅上瑞的想法,要是现在不走,等清军全力攻击长沙,那他就走不成了,至于忠贞营,那些闯贼余孽,损失点也并非坏事。
“好了”何腾蛟阴沉着脸,“清军势大,本督决议撤离,保存实力。你们谁也不要再说了”
他话刚说完,马进忠却大喜的闯进来,急声道“督宪,城外清军撤了”
何腾蛟闻语一下愣住了,堂上众人也都十分吃惊,郝摇旗道“莫非是去益阳呢”
马进忠摇头道“斥候禀报,清军是往岳州撤退”
这就让人看不懂了,多铎优势明显,为何忽然向岳州撤退
不过搞不懂不要紧,只要清军撤了就行,何腾蛟忽然大喜,“快,快派快马,向朝廷报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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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5章隆武帝欲离福京
十二月底,多铎自长沙城下撤军,随后便率领五万大军,踏上了北返的道路。
湖广清军则由孔有德、尚可喜两人主持,而两人由于兵力不足,便只能退守岳州一线,湖广危机暂时解除。
正月间,北方消息陆续传来,赵铭入淮江,破淮安,又北上山东,击败清军围剿,逼得清军调兵北返之事,逐渐为明朝各方所知。
常德府,位于洞庭之西,沅澧平原,乃是鱼米之乡。
堵胤锡出湘西,光复常德后,与忠贞营屯住于武陵、澧州、石门、桃源、沅江等地,以湘北的钱粮,来供养十万忠贞营,令这支败军,终于有了一个可以休整之地。
这时在武陵城外,德山脚下忠贞营的营地外,士卒们正在冷冽的寒风中操练,在大帐内,堵胤锡则正与李过等人商议。
身穿绯色官袍的堵胤锡,将一份邸报,递给李过等人传阅,感叹道“此次若非平虏侯赵博安,出兵入淮,又攻入山东牵制建奴,长沙之围,不会如此轻松解除”
李过、高一功等人看了看,也是一阵佩服,“自建奴入关以来,兵锋难挡,我等一路败退,兵将士气低迷,畏奴如虎。平虏侯此举,实在大涨我等士气。”
在明朝的一众兵将中,赵铭和他的东海明军,可谓一支独秀,分外引人注目。
堵胤锡重重点头,“平虏侯,真乃国朝东海石柱。然奴酋多铎北返,建奴调集重兵反扑山东,平虏侯恐怕也难以于山东立足。如今平虏侯为我等解围,我等亦需把握建奴从湖广撤走的时机,抓紧时间休整,伺机反攻。”
李过、高一功等人起身抱拳,“还请抚军吩咐”
堵胤锡沉声道“岳州乃湖南门户,在我之手,则武昌再望,在建奴之手,则长沙危机。我等不说尽复全楚,然必复夺岳州。”
说着,堵胤锡站起身来,“几位将军训练兵马,本官这就准备前往长沙,为忠贞营讨要一批器械钱粮,再与何督宪商议收复岳州之事”
长沙府,总督府邸,何腾蛟也拿到了朝廷的邸报。
赵铭决定北上,袭扰清军之时,便给了隆武朝廷上了奏疏,言明了自己北上,袭扰清军,逼迫满清自湖广、江西撤兵的战略,让隆武朝廷务必抓住,他创造出来的机会,不要再次措施稳住阵脚,收复失地的时机。
如果这次隆武朝廷依然没有作为,赵铭就是铁打的,也会感觉到累,东海明军便真的有些带不动局面了。
毕竟几路人马,就赵铭一路打得好,即便杀到满清老巢门口,其他几路败得跟拉稀一样,仅靠赵铭显然也无力回天。
何腾蛟看了邸报,脸上有些不太自然,他刚送上去的奏报,声言自己击败了多铎,这邸报传来,无疑打脸,而且皇帝对他的奏疏也没回应,让他有种将要失宠的危机感。
隆武皇帝疏藩登基,身边没有班底,朝中又有郑芝龙弄权,所以很倚仗恩宠何腾蛟这个老熟人,将何腾蛟视为心腹。
一直以来,何腾蛟也将自己当做隆武皇帝最恩宠的大臣,可是现在先是浙系开始拥护隆武,现在又出了个赵铭,便分去了隆武对他的恩宠。
原本隆武没什么人支持,现在内有郑成功和文官集团,外有储君的浙系为盟友,何腾蛟的地位便不那么重要了。
看着邸报中,隆武朝廷对赵铭极尽赞美之词,何腾蛟心头一阵不快。
福京,皇宫,御书房内。
穿着粗布黄袍的隆武皇帝,负手立在地图前,身后站着几名心腹大臣。
这时隆武皇帝对着地图出神半响,忽然回过身来,看着几名心腹,一脸决然道“诸位卿家,朕意以决,趁此时机,离开福建,摆脱郑芝龙。诸卿可有对策”
赵铭搅乱山东,清军主力北返,明朝面临的外部压力减轻,隆武皇帝决定趁此机会离开福建,不想继续毫无作为。
书房内几位心腹大臣,听了不禁拜倒,磕头道“臣等无能,使陛下受辱矣。”
在明朝中央权威尚存时,明朝文官势力强大,不过中央权威崩塌后,就算是朝廷大学士,地方军阀依然不将其放在眼里。
书房内不是大学士就是尚书,最小的也都有三四品,要以往都是大人物,可是在福京,却什么也不是。
他们面对郑芝龙,可以说毫无办法,唯一能做的就是骂一骂郑芝龙,可是骂又骂不死,而且骂郑芝龙也是有风险的。
前不久,户部尚书何楷,因为大骂郑芝龙,便被郑芝龙派人割去一支耳朵,险些被郑芝龙杀死。
隆武帝见此脸上尽是无奈之色,忙抬手道“卿等不必如此,都起来说话。”
等大臣们起来,隆武帝悲愤叹息道“朕登临大宝,曾立振兴大明之誓,欲消除党争,用舍公明,欲减民疾苦,严惩贪腐,欲开海通商,开源济困,欲大起六师,收复金陵。然而,朕心中之策,皆因郑氏掣肘,难以执行。若长此下去,振兴之日,恐无期矣”
隆武帝说着,眼中不禁含泪。
杨文骢心中亦感到悲愤,不过还是出来劝慰道“陛下当初自南京入福建,身边不过臣等十余人,手中无钱无兵,而今陛下能使朝廷勉强立足,实在已经不易。眼下陛下切莫气馁,如今朝中聚集忠义之士不在少数,朝外又有太子、平虏候、堵抚军、何督院、万督院力战清兵,只要陛下矢志不渝,中兴必可期。”
其余众人也都劝说,隆武帝擦拭眼泪,半响神情决然起来,沉声道“平虏候上书言,今天下大势,建奴已占八分。若建奴安定这天下八分,而我大明仍旧四分五裂,必无力与建奴抗衡。现今平虏候袭扰建奴后方,朕若再不奋起,错失良机,今后必然悔之晚矣。因此朕决议,移驾赣州,一解赣州之围,二摆脱郑氏掌控,三能就近指挥抗清大局。诸位爱卿赞成否”
几名心腹大臣相互看了看,杨文骢作揖道“陛下要离开福建,御驾亲征,郑芝龙必然阻拦,但臣等即便丢掉性命,也要助陛下脱离郑氏掌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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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6章海禁、造船、招抚
北京,大雪覆盖下的紫荆城,景色格外的壮丽。
暖阁内,点着火盆,将房间烤得十分温暖,多尔衮穿着貂披着裘,站在窗户前,俯瞰白雪苍茫的大地。
身后从湖广赶回来的范文程,躬身站在身后,低声禀报着,“摄政王,豫王爷已经自长沙撤军,人马返回武昌,不日便会北上山东。山东匪贼声势虽盛,但不过是趁着我大清兵在南方,北地空虚,才如此猖獗,一旦豫王爷兵至,必然能够扫清匪贼。”
多尔衮目光深邃,冷声道“山东匪贼不过跳梁小丑,本王自是知道,大军一到,定能将起扫灭。”
说着,多尔衮懊恼起来,“本王恼怒的是,今日本王掉多铎回师,平定山东匪贼,等它日大清兵南下,海寇又至,大军征讨伪明,岂不又要半途而废。如此几次,我八旗勇士疲惫,伪明得以生息,大势定然此消彼长,本王一统之业,便遥遥无期矣”
范文程沉吟一阵,开口道“摄政王,奴才以为海寇于我大清,犹如蒙古于之中原,匈奴于之两汉。”
多尔衮眉头皱起,转过身来,“怎么说”
范文程行礼道“回禀摄政王,海寇在海上,凭借战船运动,就如同蒙古人骑马在草原上奔驰,中原难以捕捉其踪迹,也难以防止其入寇”
多尔滚沉思片刻,觉得范文程说的很有道理,海寇与北方游牧部落,确实有些相似之处。
“那你以为,我大清该如何对付海寇”多尔衮沉声问道。
范文程道“中原应对游牧部落,只有三策,一是修长城防御,二是训练马军主动出击,三是和亲。奴才以为,对付海寇,也就是这三策。”
多尔衮眼睛一眯,“你具体说一说”
范文臣沉吟片刻,组织一下语言,继续道“海寇在海上,物资匮乏,奴才以为洪总督迁民海禁之策,就是为大清构筑一道防御海寇的长城。此策应该从江浙,推广至两淮、山东,将沿海百里内的人口尽数迁走,制造无人区域,使得海寇无法自陆地获得粮食物资。若是朝廷推行禁海之策,就能使得海寇物资匮乏,甚至发生饥荒,无法继续壮大实力。”
多尔衮点了点头,“禁海可行,不过汉人喜欢修长城,明人喜欢修墙筑堡,但却未能挡住我大清入关。本王想听一听第二策。”
范文程陪笑道“摄政王英明,海禁只能困敌,却不能击败海寇,大清要击败海寇,解决海寇威胁,还是需要如汉对匈奴一般,训练骑兵,使得匈奴人的优势荡然无存,然后主动出击,击败匈奴。我大清要灭海寇,亦需要训练水师,才能击败海寇。”
多尔衮颔首,“你所说之言,与洪承畴之语,乃是一个意思。”
范文程行礼道“奴才确实看过洪总督的折子。奴才以为除了,海禁和造船训练水师之外,大清也可以尝试招降海寇。海禁之后,海寇获得物资不易,条件必然困苦,大清许以高官厚禄、荣华富贵,即便那赵铭不降,他的属下也没人投降么。大清只需招降几人,即可分海寇之势,还可加快朝廷水师成军,早日形成战力。”
范文程顿了顿,继续道“海禁困敌,造船训练水师,谈判招抚,这三策同时进行,奴才以为不用五年,朝廷必平海寇”
多尔衮脸上露出笑意,“这次洪承畴总督江南失误,令海寇劫走两淮之粮,又搅乱山东,必须受到惩罚。本王已经决定免去洪承畴江南总督的职位,调回京师问罪,正愁无人可以接替洪承畴。今日听你之言,就由你去总督江南吧”
范文程闻语一愣,脸上愕然,多尔衮看他的神情,皱眉道“怎么,你不愿意为本王分忧”
范文程忙磕头道“奴才领命,一定不负摄政王期望。”
自从赵铭击败满达海后,山东的清军就由进攻,转为防守之势。
觉罗巴哈纳和岳乐龟缩于济南城,满达海退到沂州、兖州一线,也无力北进。
清军没了动作,山东的义军便活跃起来,曹州的榆园军攻济宁、下东昌,甚至还攻入河北大名府的地界,声势十分浩大。
同鲁西的榆园军相比,鲁东的义军,则采取收缩的态势,正忙着向登莱转移。
正月下旬,登州,长山岛。
长山岛,位于山东半岛与辽东半岛之间,附近还有庙岛列岛,等十多个大小岛屿。
此时,赵铭已经将长岛作为重要的基地来进行经营,岛屿上布满了临时搭建的木屋和帐篷,以及穿梭的人影,海面上遍布运送人员和物资的船只。
正月间岛上还很寒冷,不过在石头搭建的铁匠铺内,十多个大汉依然赤着上身,挥汗如雨的砸个不停,他们正在锻打腰刀和梭标,义军装备不足,赵铭不说给他们装备弓箭、鸟铳、火炮,但至少得每人一把战刀,或者是标枪。
赵铭与谢迁等人站在铁匠铺子内,乡下的铁匠技艺有限,铁匠铺的条件也十分粗糙。
谢迁道“大帅,工匠多是乡里打农具的,只能打些铁质大刀,还有精铁枪头,别的兵器不敢做,一是技艺不够,打造速度太慢,二是成本太高。”
赵铭微微颔首“清军多是披甲兵,劣质的战刀不易破甲,本帅建议你们多打精铁枪头,近战能刺人,远了可以投掷。另外还可以用模具,直接生产铁骨朵,插根棒子做钝器使用。”
说着赵铭停下脚步,转身对着谢迁等一众义军将领,安抚道“器械的事情,你们不要太过担心,先用这些将就将就,本帅稍后会令人从舟山给你们调拨大批兵器。”
谢迁等人闻语,脸上都露出喜色,齐齐抱拳,“我等谢过大帅”
赵铭与众人说着话,离开了简陋的铁匠铺子,来到了铁匠铺外面,下方的海滩就是校场,数千义军在冷冽的寒风中操练。
明军将校们正训练着义军汉子们投掷标枪,近千人一起投出枪杆,投中二十步外木靶的人,却只有寥寥数人。
赵铭看了一眼,微微摇头,“训练还需要抓紧啊”
这时,阮美走过来,禀报道“大帅,山东诸路义军首领都到了”
赵铭闻语颔首,“走,大家随我一起去官厅商议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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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7章游击战
山东之地,粮运之道,在此地留下一支兵马,便如扼住了满清的咽喉。
赵铭原本准备,搅乱山东后,便丢下乱摊子,给满清去收拾,可当他进入山东后,发现山东的抗清意愿十分强烈,所以改变了拍拍屁股就走的想法。
虽说清军主力一来,山东各地肯定守不住,但是登莱之地,三面环海,沿海又有许多岛屿,却并非不能站稳脚跟。
若是能在山东保持一支抗清武装,满清就需要始终派出重兵防守,便能牵制住大量的清军。
江南地区,抗击清军的主力,是利益受到损害的东南士绅,而在山东则是普通的百姓,可以说是一呼百应。
这一是因为清军入关前数次劫掠山东,犯下了滔天罪行,山东百姓都憎恨满清,其次则是因为山东地区灾害年年,百姓吃不饱穿不暖,满清不仅没有赈济,还照常收取赋税,百姓难以生存,加上山东境内清军兵力薄弱,控制力不强,所以百姓普遍反清。
有如此基础存在,赵铭自然要好好的把握,保存和壮大山东义军的势力,来为他所用。
在击败满达海,打破清军对登莱的围剿后,赵铭赵大帅的威名,在山东之地,传播开来。
赵铭乘机发不檄文,“平虏侯谨以大义布告齐鲁东虏欺天罔地,窃据神器,侵我疆土,亡我文化典章,残害生灵,狼戾不仁,罪恶充积今本候奉天子令,大起三军,誓欲扫清胡夷,扶持汉室,拯救黎民。齐鲁之地,圣人之乡,岂能为奴所据。檄文到日,山东豪杰,当纠集壮徒,共襄义举,可速奉行。”
檄文驰报齐鲁各地,山东鼎沸,各路豪杰群起响应,如雨骈集。
山东之地原本义军盗匪众多,互不统属,有打明朝旗号,有打顺军旗号,还有自己单干的,情况十分复杂。
在赵铭檄文到了各地之后,有蒙阴义军首领周魁轩率领马军四百,步军数千来投,又有德州宋鸭蛋、陈国造等人各引壮士千人,赶来登州,又有东昌人丁维岳,张尧中,扬云山,引千余马贼前来听命,再加上原来登莱和青州的义军,四方来投者,不计其数。
虽说鲁西的义军,主要掌握在刘泽清部将的手中,由刘泽清遥控指挥,但是运河之东的义军,大多都服从赵铭,声称自己是赵大帅麾下的兵。
据赵铭得到的消息,满清已经从湖广调兵回援,多铎大军不日就将赶来山东,接手山东军务,准备对山东义军进行围剿,而赵铭虽击败了满达海,但是实力远没达到与多铎军硬拼的地步,所以赵铭召集各部头领,前来长山岛商议军事,准备应对多铎的进攻。
长山岛官厅前,一杆大纛旗高悬,上面绣着几个大字,中间是“抗清救国。”旁边是“平虏侯浙江督指挥使赵。”
在官厅前,一众义军头目,列队站着等候赵大帅的检阅。
各人都穿着杂乱盔甲,有明军的,有顺军的,还有清军的,兵器也是五花八们,刀枪剑戟都有,彰显个性,还有一名壮汉,虎背熊腰,腰间挂着一对重锏,昂然立于众人之中。
赵铭看着一众人,从他们身边走过,与每人亲切握手,嘘寒问暖,问他们每一个人的名字,令众人都是欢欣鼓舞,士气大振。
“这位壮士怎么称呼”赵铭走到那拿锏汉子之前,只见他长八尺馀,腰大十围,容貌雄毅,杵在那里像尊门神,不禁特别关注。
“回禀大帅,某东昌丁维岳”大汉抱拳,颇有豪杰之气。
赵铭微微笑道“能否借你兵器一观”
丁维岳当即取下双锏,呈给了赵铭,赵铭接过来,只觉双锏沉重,合起来至少百斤,心中不禁惊讶。
比他还惊讶的则是丁维岳,他见赵铭拿起他的双锏,还很轻松的舞了舞,心中感到十分吃惊。
“不错,不过还是轻了些”赵铭将双锏还给他,然后笑问道“本帅尚缺一护军百户官,你可愿意担任。”
丁维岳迟疑了一下,还是抱拳行礼,“大帅乃杀鞑豪杰,某愿为大帅效命”
“哈哈”赵铭满意的大笑,丁维岳说完,便手持双锏,站在赵铭身后。
当下赵铭勉励众多豪杰几句,便招呼众人进入官听,并命人杀猪宰羊,上好酒,大葱,来招待众多山东大汉。
酒宴摆好,众多豪杰们大块吃肉,大碗喝酒,不亦乐乎。
此前山东抗清,其实没有章法,大家就是不听满清指挥,袭击州县,反正就是不服,但也不知道自己今后要干啥。
大多数义军心里也清楚,他们无法推翻满清的统治,都是能过一天是一天。
现在赵铭和东海明军出现在山东,赵铭以平虏侯之尊率领王师到登莱,就说明朝廷没忘记山东,而且朝廷还没完蛋,便让众人心中有了主心骨。
既然朝廷没完,又有平虏侯领王师前来,大家伙以后便跟着平虏侯干,听朝廷的指挥就行了。
自从清狗入关,山东就是清军和汉奸称王称霸,大帅一来,立时打得他们屁滚尿流,大涨众人士气。
一是间几杯酒下肚,山东豪杰们,脸膛通红,情绪高涨,纷纷表示以后就跟着赵大帅干了。
赵铭招呼众人吃喝,扭头问夏完淳道“山东各地的义军首领都来了么”
夏完淳沉声道“鲁西的榆园军没有人来,另外高唐州附近活动的白莲教也没人过来”
赵铭闻语微微颔首,他看了众多吃喝的义军头领们一眼,“不来也罢,人多了,本帅也负担不起”
说完,赵铭举起酒碗,高声道“众位弟兄,本帅今日召集你们过来,是来商议军事。诸位且都安静”
众多豪杰闻言立时纷纷静声,红着脸侧头注视赵铭,有几人大声道“大帅尽管吩咐,是打济南,还是攻河北,大帅一声招呼,某等必至”
赵铭摇了摇头,然后挥手道“发下去”
身后两名幕府参军,便抱着一叠册子,走到官厅中,给跪座两侧的众多头领一人发了一本册子。
册子是赵铭口述,幕府书吏记录抄写,封面三个大字“游击战”。
赵铭严肃看着众人,用山东口音对众人道“据本帅得到消息,清狗已经自南方调集重兵,准备围剿俺们。俺们要抗击清军,首先要自己活下来,再杀伤清军有生力量。这本册子,是本帅所著兵法,其中有本帅抗清心得,你们拿回去研究。识字的自己看,不识字的就找个老先生来读,只要读透弄懂,本帅保证你们能躲过这次清狗的重兵围剿。”
“清狗又要来围剿俺们”众多豪杰们一时哗然。
赵铭点了点头,直接告诉他们,“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奴酋多铎。这次招你们过来,就是让你们提前做好准备,该修山寨的修山寨,该屯粮食的屯粮食,做好上山入海的准备。现在占据的城池,等清军来后,不能守就不要守,撤到岛上去,等清军走了,俺们再杀回去”
赵铭刚说完,这时阮美慌忙进入官厅,附耳一阵低语,赵铭眼睛一眯,沉声对众人道“多铎已至下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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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8章攻占大沽口
山东临沂,清军大营,多铎营盘内,满达海垂手低头站在多铎面前,上缴了征南将军之印。
多铎看了他一眼,摆了摆手,“仗打成这样,本王也不说你,你自己回北京向摄政王,还有八旗老少去解释吧”
这次赵铭入淮江,又杀入山东,搅乱北方局势,让满清损失惨重,京城内怨气很大。
漕粮没法子入京,城中已经饿死了人,八旗和眷属虽然没事,但是也对飞涨的粮价十分不满,对洪承畴和满达海有很大的怨气。
打了败仗,自然是要受到惩罚,赵铭从洪承畴的防区,流窜到两淮山东,洪承畴自然要担负责任。
虽说多尔滚其实很想继续用洪承畴,但是政令通行,靠得是赏罚严明,法度森严,满清朝廷还是将洪承畴拿下,免去江南总督的职衔,押往北京问罪。
在多铎大军进抵山东后,满达海同样交出征南大将军之印,前往北京接受询问,而征南大将之印,将有多铎代管。
满达海满脸羞愧,心中十分愤恨,低头给多铎行了一礼,便黯然转身出帐。
满达海接手江南军务时,带着六千八旗兵南下,准备大干一场,不想自己被赵杂毛干了一场,这真是让他又羞愧,又愤怒。
营门外,满达海翻身上马,抬头看向清军大营,又看向登莱方向,咬牙切齿,“赵杂毛,本贝勒还会回来的”
“主子,走吧”旁边骑兵低声道。
满达海愤恨的一拔马缰,挥动马鞭,便在百名护兵的簇拥下,往北而去。
清军大帐内,多铎冷哼一声,心中感叹,大清国真是后继无人,一个赵杂毛,什么东西,居然让他如此嚣张。
多铎站起身来,沉声喝令,“传令山东巡抚方大猷、护军统领觉罗巴哈纳,河南巡抚罗绣锦,北直总督佟图赖,前来听命。”
天津卫,位于北京东南,海河与三岔河交汇处,渤海之西。
此时天津卫,人口并不稠密,并非县城,只是明朝的一个卫城。
清军入关后,明朝军户逃亡,天津卫更显得萧条,军田也都被八旗占去。
在天津卫之东,便是著名的大沽口,是北京城的海上门户,不过因为从未有过海上之敌自此威胁北京,加上满清没有海防的概念,所以大沽口的防御十分懈怠。
去岁入冬后,赵铭自海上攻入山东,满清朝廷内才有人上书指出,海寇既能至山东,便能至北直,汉臣陈名夏,便请奏多尔衮整顿海防。
陈名夏的奏折很早就送了上去,不过想要满洲人的脑子转过弯来,却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直到十二月间,满清工部尚书巩阿岱,才让人抓了一批民夫,调集千余工匠,前往大沽口修筑炮台。
满清六部,一般设有满汉两位尚书,汉人尚书基本只有执行的权力,决断全都是满人尚书来做。
这使得满人牢牢掌握朝廷大权,但也使得满清朝廷运转极为低能和低效。
二月初,气温稍微回升,不过大沽口依旧寒风冷冽。
十五夜,渤海湾月色如水,一轮冷月高挂,海面上波光粼粼一片。
在大沽口民夫堆砌的炮台上,燃烧着几个火堆,一群头戴斗笠的绿营兵,围坐在火堆旁打盹,寂静的夜里只有士卒的鼾声,以及海浪扑打在礁石上,发出哗哗的声响。
此时在平静的海面上,远处出现一片灯火,火光层层叠叠,就像是凭空出现了一座城市,仿佛海市蜃楼。
这片海上移动的城市,正是自登州出发,直奔天津卫的明军舰队。
在赵铭得知多铎大军到达山东后,赵铭便知道船队应该北上,直奔下一个目标了。
多铎带回近四万精兵,据说满清还要四省联剿,总共出动十余万人,来围剿山东义军,山东义军肯定不是清军的对手。
为了给义军争取转移的时间,让各部做好应对围剿的准备,赵铭便决定率领船队北上,直奔大沽口,逼着满清调兵回师北京,打乱清军围剿山东的部署。
这时赵铭站在镇海号的甲板上,目光远眺大沽口方向,看见炮台和清军营地内的火炬,扭头问道“那里是大沽口吗”
郭忠点了点头,“不过会错,就是大沽口,据说满清腊月开始征发民夫,修筑炮台,也不知道修得怎么样呢”
赵铭冷声道“打一打不就知道了”
郭忠嘿嘿一笑,“大沽炮台上的火光,还有营地里的火炬,为船队指明的方向,满清的海防一团糟,卑职这就准备炮击。”
这时,明军战船在海面上一字排开,侧舷炮窗被打开,黑洞洞的炮口伸出来。
大沽炮台上值哨的清军,终于发现了海面上的明军战船,炮台上响起一阵急促的警钟声,还有绿营兵惊恐的怒吼,“娘的,海上有船”
炮台上的清军,还有营地内的清军和民夫,在警钟声和呼喊声中惊醒,慌张的在炮台上奔走,匆忙窜出营帐。
就在这时,漆黑的海面传来“轰隆隆”的巨响,炮台上的清军只见远处一坐坐黑山,喷射出一道道火焰,照亮海面,升腾起道道青烟,闪烁的炮焰,如同璀璨闪烁的星河一般。
战船侧舷的火炮,依次轰鸣,船身微微震动,海面都在巨大的炮响声中颤栗。
一阵阵炮弹划破夜空的尖啸声传来,炮弹如冰雹般砸在炮台上,仓皇跑动的清军,立时就被砸死一半。
炮弹落入清军营内,砸中帐篷,砸倒火盆,被惊醒的清军,如无头苍蝇一般乱串,还未建造起来的大沽炮台瞬间乱成一团。
临沂城,多铎接受满清朝廷的任命,以亲王之尊,来指挥北直隶、山东、河南、江南四省军队,来对山东进行围剿。
多铎在经历一番周密的计划后,终于调集了四支兵马,共计十万大军,制定了分进合击,分割包围,逐一清理的作战计划。
这时在节堂内,多铎颇为自信的看着,各路人马派了的代表,准备发号施令。
二月间北方天气还冷,多铎不好光着头皮,头戴着一顶圆顶的碗帽,穿貂披裘,脸上依然满是骄横之色。
他扫视众人一眼,冷声道“贼匪狡诈,见本王兵至,便丢弃城池,四处流窜,攻击我大清薄弱之处。赵杂毛以为如此,本王就拿他没办法。哼,这次本王要你们以骑兵优势,像是围猎一样,将贼匪分割包围,然后一府一府的歼灭”
“喳”众多清将立时齐齐抱拳。
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忽然,一将闯进节堂,一阵冷风呛进来,惹得众将脖子一缩,纷纷扭头看去。
多铎见此眉头一皱,不禁喝问道“何事惊慌”
那将忙行一礼,他手指北方,气喘如牛道“主子爷,海寇赵杂毛攻占大沽口,威胁京师,摄政王传令,让主子爷立刻调兵回援。”
一语既出,满堂皆惊,多铎满脸不可置信,他刚准备围剿山东,赵杂毛居然跑大沽口去了,多铎瞬间爆跳如雷,“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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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9章汉化派
为了对付山东义军,满清纠集四省清军,前往围剿。
北直隶的清军也被抽调了一大批,当赵铭率领船队,出现在大沽口时,北直隶其实已经没有多少兵马。
虽说北京城内并非没有驻军,还有两万余八旗,十多万八旗眷属,但是多尔滚却不敢动用。
毕竟满清入关不久,根基不稳,要是城中清军一走,北京城中出什么变故,那可就麻烦了。
清军入关后,在河北圈占旗田,掠百姓为旗奴,河北百姓怨气很大,只是因为北京有八旗精兵坐镇,河北又是平原之地,所以无人敢反抗。
现在明军水师到大沽口,河北的局势便开始不稳起来。
北京,摄政王府邸,多尔滚于大堂内,暴跳如雷,一众满清大臣则站立两侧,不敢出声。
多尔衮真是没想到,赵铭居然又会从山东杀奔河北,船队居然都打到家门口了。
曾几何时,满清与明朝交战,都是八旗兵破关墙而入,杀至明朝都城之下,今天却将要反过来,让他如何不怒。
明清间的局势逆转的一个重要事件,就是皇太极破关而入,杀至北京城下。
自那次破关后,明清间的攻守态势,便彻底转变了。
现在海寇赵杂毛,自大沽口登陆,威胁北京,劫掠沿海旗庄,杀死大批包衣奴才,摧毁旗田,放走旗奴,让多尔衮如何不怒。
此时满清还保留着许多原始部落的制度,多尔衮能做摄政王,是因为他获得了绝大多数八旗贵族的支持。
现在海寇威胁北京,让大清国颜面扫地,海寇洗劫八旗庄园,损坏八旗的利益,便会使得八旗贵族对他不满,搞不好济尔哈朗和豪格又会乘机搞事,让多尔衮如何不怒。
“赵铭,赵博安本王定杀汝”多尔衮听完大臣汇报,海寇攻下大沽口,又击败天津卫赶去大沽炮台的援军,四处烧毁旗庄,践踏麦田,不禁咬牙切齿。
“摄政王,斥候探查,海寇船只不过百艘,人马只有万余,京城中有两万精骑,何惧海寇”冯铨行礼道。
陈名夏看了冯铨一眼,却道“冯学士,摄政王自是知道,海寇不可能攻击京师,城中人马也足以守卫。摄政王忧心的是,海寇攻占大沽口,兵逼京师,造成的影响。海寇此举令大清脸面无存,他们肆意摧毁庄园,是在动摇大清在河北的根基。”
多尔衮摆了摆手,沉声喝问,“多铎的人马到了吗”
陈名夏忙躬身行礼,“回禀摄政王,快马禀报,豫亲王以率精骑奔至德州,只要骑兵一至,量海寇不敢继续上岸作恶”
多尔衮沉着脸,“传令多铎,让他加速进军,本王不许一个蛮子,跨过天津,出现在北京城下”
“喳”陈名夏等人忙行礼领命。
二月入春,身穿黑色官袍,头带碗帽,胸前挂着朝珠的陈名夏与冯铨等人从摄政王府邸出来。
陈名夏停下脚步,回头看了老不死的冯铨一眼,忽然出声道“冯大人乃大学士,乃前朝和本朝阁臣,可称老臣,当有谋国之语。”
陈名夏乃崇祯十六年廷试探花,授翰林修撰,兼户兵二科都给事中,顺军破北京后,他投降李自成,不久李自成逃出北京,陈名夏南下投靠南明,被定为逆臣,于是只能北返,受满清保定巡抚劝说,投降清廷,加官为吏部左侍郎兼翰林侍读学士。
陈名夏颇有才学,内有锦绣,持才傲物,他既然投清,便为满清所想。
他对于冯铨居于高位,却不提出有用建议,只知道附和多尔衮的混子十分不满。
冯铨原来是阉党大学士,贪污受贿,党附魏忠贤,崇祯登基后被罢黜,满清入关后,他立刻不知羞耻的跑来为满清效命,为满清站稳脚跟,召了一大批阉党旧人,来为满清效命。
满清能在关内站稳脚跟,与大批汉族官绅投靠有关,而这其中主要功劳,便是洪承畴、冯铨帮着满清背书。
因为这一点,加上他善于揣测多尔衮的心意,来迎合多尔衮,所以冯铨很得多尔衮的信任,被委任为内院大学士佐理机务。
冯铨听了陈名夏的话,双手插在马蹄袖里,却装糊涂道,“夏侍郎是什么意思,本官不太明白,难到说夏侍郎有什么建议要对摄政王说”
同冯铨一味揣测满洲统治者的心思,然后曲意迎合不同,陈名夏内心怀有抱负,是希望通过满清这个平台来施展。
陈名夏有些恼怒冯铨这个滑头,愠声道“大清入关,连陷两京,天下本可传檄而定,今东南负隅顽抗,天下各地匪贼蜂起,皆因剃发易服之令。冯大人难道看不出,只需不剃头,遵从汉制,天下立定吗如此那海寇,还有什么好惧呢”
冯铨看了陈名夏一眼,此人根本不了解摄政王的想法,今后恐有杀身之祸。
冯铨自然能够看出,明朝腐朽,大清国废除剃发令,遵从汉制,天下肯定安定,但他只是笑道“陈侍郎,天下太不太平,不在于剃不剃头。崇祯年间不剃头,不还是亡国吗安定天下,靠的是法度森严,剃发令,不从者斩,就是要告诉天下人大清的法度等百姓都明白大清法度不能违背,天下自定。”
陈名夏听他诡辩,知道冯铨与他不是一路人,恼怒的一甩袖子,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冯铨看着他走远,只是摇了摇头。
北直隶,大运河边上,数以万计的清军骑兵纵马驰骋。
多铎一骑当先,狂奔数日,直跑得盔歪甲斜,气喘吁吁。
在他身后,数万清军马军,从山东境内,疾驰着向北奔驰,骑兵阵型散乱,队伍拖长十余里。
这时,多日奔驰后,多铎前方终于出现一座低矮的炮台,在炮台之东,则是辽阔的大海。
“王爷,前面就是大沽炮台”清将奔驰中大声喊道。
多铎勒住马缰,身后盔歪甲斜,满脸疲惫的清将们也纷纷勒住战马,扶正头盔。
多铎目光注视了炮台一眼,然后看向海面上,停泊的海船,犹如一座海上城池一般,心头感到震惊,海寇就是靠着些大木头,从浙江一路北上至河北的
多铎脸色一沉,怒声下令,“先夺回跑台。让孙定辽上”
千余汉军八旗兵,稍微整顿队形,便疾驰而出,冲向大沽炮台,清兵很快冲到炮台下,上面却无人守卫,清军一拥而上,夺下炮台。
这时孙定辽刚让人插上三角龙旗,海面上舰炮便齐齐开火,火炮便向炮台覆盖而来。
多铎等人只见片刻之间,炮台就被砸的烟尘弥漫,上面的清军估计死了一小半,不禁暴跳如雷,可是却又拿海上的明军没有办法,而这种感觉几乎令多铎抓狂。
正在这时,旁边清将又是一声惊呼,“王爷,海寇船只好像再撤”
不是好像,而是明军船只炮击一轮后,便纷纷杨帆起锚,准备离开大沽外海。
多铎双眸凸起,厉声喝骂,“他们又要去哪儿”
一众清军也都抓狂了,特别是江南一路追来的清军,简直都快疯了。
直娘贼的赵杂毛,他是在溜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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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0章赵蛮子算你狠
镇海号上,赵铭用千里镜,观察着远处海岸边越聚越多的清军骑兵,脸上露出笑意。
“清狗现在怕是要气疯了”赵铭放下千里镜,想到多铎狂奔而来,便是一脸得色。
甲板上,众多明将轰然大笑,王朝先道“大帅,真是想不到,咱们其实这么厉害。不到两万人,就将清狗耍得团团转。”
自辽事起,明军与建奴交战,败多胜少,给明军上下都造成了心理阴影,以至于遇见清兵,往往未战先怯,打得赢也打不赢,让清军逢战便胜。
时间久,次数多后,明军上下都觉得自己不能打,干不过清军,而清军上下,便也都以为自己满万不可敌。
这样一来,便造成了明军不敢战,清军势如破竹的局面。
王朝先等人以前也恐惧清军,可现在看来,清军似乎也就那个样子,没啥特别。
战船扬起船帆,逐渐提起速度,离开了海岸,赵铭微微笑道“咱们汉人立于中国数千年,比建奴厉害的匈奴、鲜卑、突厥人,都被咱们击败。就连蒙古人,也被咱们赶回北边放羊,咱们是一直都很厉害。建奴不过山林野人,猖獗一时罢了,岂能与我们相比。”
赵铭鼓励着众人,树立民族自信。
这次出征,赵铭其实还不太满意,并没有得到最好的效果。
几百年后,英吉利国也是不到两万人,但他们从广州一路打到北京,逼得满清皇帝从北京出逃。
现在赵铭水师虽然远强过清军,但是野战还不是清军敌手,所以他打下了大沽口,却不敢深入内地直扑北京,多铎骑兵一到,赵铭不能继续上岸袭击八旗的庄园,只能率领船队离开大沽口。
若是明军装备新式火枪、快炮,有野战击败数万清军骑兵的能力,赵铭或许可以直接打进北京,结束满清的统治。
“大帅说的对咱们祖宗称雄的时候,建奴还不知在哪儿哩”阮美道。
王朝先挥拳道“对,都是肩膀抗脑袋,建奴也就那样儿。”
“大帅咱们现在去哪儿杀个回马枪么”丁维岳颇为兴奋道。
赵铭摆了摆手,“不,河北与山东相邻,多铎返回山东,也就三四日的时间。现在山东义军还未完全做好反围剿的准备,本帅决定去一趟关外,将多铎引出山海关,为山东义军争取更多的时间。”
王朝先道“大帅,清军被耍了这么多次,他们还会上当吗”
赵铭微笑道“会的,本帅会给他们一个必须出关的理由”
海岸边多铎看见明军船队慢慢走远,起初能看见整个船身,然后只能看见船帆,最后连船帆都消失不见,整支船队仿佛藏入了海中。
这时,多铎才理解了满达海的不易,赵杂毛海上机动,他不靠岸,大清兵就是百万,也拿他没得办法,而且谁也不知道,他下个目标是何处,比对付骑兵还难缠。
对付骑兵,多铎还可以派遣斥候探查,可对付赵杂毛的水军,多铎却无法派人下海,只要船队远离海岸航行,他便无法获知明军的踪迹。
其实赵铭的船队,并不能长距离航行,需要靠岸获得补给,不过满清不了解航行的特点,也不知道赵铭船队航行的规律和陆线,所以面对赵铭的水师,只能是两眼一摸黑。
“王爷,现在怎么办海寇不会杀个回马枪,又去山东吧”旁边觉罗巴哈纳砸吧着干裂的嘴唇,脸上满是疲惫。
周围众将也是如此,他们不仅身体累,心也累的很。
多铎阴沉着脸,海寇确实有可能去山东,也有可能没走,不过不管怎样,多铎都不打算继续被赵铭牵着鼻子走了。
多铎阴沉着脸,沉声喝令,“先将炮台恢复,再派人去京师,调一批红夷大炮过来,加强大沽炮台的防御,以免海寇再来。”
如果赵铭杀了个回马枪去山东,多铎率军赶去山东,那厮又返回大沽口,那该怎么办
多铎咬牙切齿道“本王先加强大沽口海防,使得京师无忧,然后发兵山东,剿灭匪贼。届时,赵蛮子再临大沽口,有炮台和守军御敌,本王便可不与理会,先灭山东匪贼,逼赵蛮子来援,然后击败赵蛮子”
众多清将相互看了看,也没其它策略,纷纷颔首点头。
当下一众清军,先收拾大沽炮台,加强北直隶的海防。
五日后,满清朝廷运来二十余门红夷大炮,布置在大沽炮台,并派出一万人马驻防炮台和天津一线。
赵铭水陆人马也就一万多人,多铎见大沽口无忧,遂即准备率军南下,去征讨山东。
沧州城外,数万清军打马慢行,多铎起马随军慢行,这时一队骑兵却疾驰追来,“报”
多铎听到骑兵的长声急呼,不禁眉头一皱,莫非又出了什么幺蛾子。
多铎勒住战马,将战马拉到路旁,骑兵飞驰而来,在多铎身前翻身下马,仓惶的抢上前,“报王爷海寇于关外出现,偷袭了盖州。”
多铎眉头皱成川字,没想到赵铭居然跑到关外去了,不过满洲八旗和眷属大多入关,连包衣奴也都跟着进入关内,关外已经没有什么人口和清军,自然也没有什么东西,值得赵铭破坏。
“哼不理他”多铎冷哼一声,作为满人,他对关外的条件很清楚,“赵蛮子在关外待不长,大军继续南下。”
说完,多铎便拔马欲走,这时传信的骑兵却急声道“王爷,海寇声称,要攻击盛京,摧毁太祖陵寝,对太祖不敬,摄政王让王爷,速发兵驰援盛京。”
“什么”多铎身体在马上摇晃,险些坠马吐血,“赵蛮子,算你狠”
三月盛京城外,代善率领着人马于福陵扎下营盘,带着一众老弱,修建工事,防备海寇来袭。
赵铭放出消息,要攻击盛京,摧毁努尔哈赤的陵墓,令镇守盛京的代善极为紧张,将关外的清军和八旗全都收拢到了盛京周围,得兵一万五千余人,严阵以待,只等赵铭来攻。
这时,福陵南郊,战马驰骋,一身白甲的多铎,奔驰数千里,赶到盛京。
多铎勒紧马缰,战马长嘶,他扫视远处福陵一眼,见上面三角黄龙旗飘扬,人员攒动,知道尚在清军手中,不禁松了一口气,遂即却又狰狞着脸,怒喝道“赵杂毛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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