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2章 袭扰·借箭
数万人扎营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扎营不是随便找块地把营帐立起来就了事的,营地必须要利用地势有一定的防御能力。
为了防止被刘宋军偷袭,赵俊生命将士们把营地呈品字形搭建,背靠小山,因为地形的原因,整个品字形营地并不是连接在一起的,而是分成三个部分,可以互相支援,整个品字形营地占地面积十平方公里。
而刘宋军兵力是乾军的两倍,营地面积更大,整个营地分成了五个部分,占地面积达到了十六个平方公里。
夜里,乾军营地内灯火昏暗,只有中军帅帐内灯火通明。
中间一个巨大的木框内用白雪代替沙子制作成了沙盘,沙盘上勾勒出山川、河流、平原、树林,以石子代替营帐,两军营地赫然出现在沙盘上。
斥候营幢将董指着沙盘对赵俊生和众将官员们说:“大王、诸位将军请看,这里是我军营地,这里是刘宋军营地,我军营地呈倒品字形,而刘宋军营地呈东南西北中五个方位,也因为有沟渠、水塘、农田和树林,所以这个营地并不相连,不过最近的两个营地可以互相支援!”
王慧龙问:“刘宋军营地的戒备守卫巡逻情况如何?”
董说:“戒备森严,岗哨林立,所有营地内外灯火通明!”
赵俊生问:“灯火通明?”
“对,就是灯火通明,所有一个地都燃起火堆、火把、营帐内有油灯!”
赵俊生对众将说:“看来刘宋军的夜盲症是一种普遍现象,要不然他们不可能把整个营地都弄得灯火通明,这不是把营地内外的情形暴露在我军斥候面前吗?所以,诸位想想能不能利用刘宋军普遍有夜盲症的弱点对他们实施打击?”
董摇头说:“大王,末将以为不太可能,想要利用他们有夜盲症的弱点偷袭,那就先必须要把火堆和火把灭了,可是这些位置附近都有箭塔,一旦有人靠近必定会被发现并被射杀。另外,营中有火盆,不时有又巡逻队经过时往里面添加木材,可以照明到天亮!”
营中的火盆,就是用木架把铁盆支起来,一人多高,在铁盆中烧木材,古代军队在宿营时都用这个照明。
老将郭生说:“老臣以为可以试一试,守卫有弓箭,我们有盾牌,找一些机灵的兵卒顶着盾牌三五个一组携带水壶摸过去,几壶水就能浇灭一堆柴火!等到刘宋军派兵出营时,我军兵卒们早已把火堆剿灭了,他们既然有夜盲症,黑夜之中又如何是我军的对手呢?”
赵俊生想了想对郭生说:“老将军,咱们今日大闹一场,让刘宋军不得休息,如何?”
郭生问:“大王要怎么闹?”
“先灭了刘宋营地外的火堆,射杀他们的寨墙上岗哨和观察哨,让他们失去了耳目,只要闹出动静,刘宋军必然会严阵以待,我军若有机会就杀进去,若没有机会就在营地外袭扰,只要他们松懈,我们就给他们来一记狠的!”
郭生摸了摸雪白的长须点了点头,“这个办法应该可以,闹上一夜的话,明日刘宋军就没精神了!不过若是刘宋军也对我军进行袭扰呢?”
赵俊生摇头道:“他们没有这个条件,首先他们的兵将普遍存在着夜盲症,其次他们骑兵太少,用步兵袭扰很容易被我军追杀击溃!”
“好,这一仗老臣打了!”
赵俊生当即命令常昆做郭生的副将,给他们三千骑兵。
寒风呼啸的夜里,营寨外火堆上的火焰被吹的呼呼作响。
突然,一些黑影快速而又轻巧的向一个个火堆靠近,一个箭楼上的弓箭兵发现了这些黑影,大叫:“什么人?”
一支箭矢嗖的一声向一些黑影射过去,一个黑影把盾牌往身前一挡,“咚”的一声,箭矢钉在了盾牌上。
箭楼上的弓箭手立即大叫:“敌袭,敌袭”
寨墙上和各处箭楼上的弓箭手纷纷向那些靠近的黑影射箭,靠近的黑影们把盾牌拼在一起快速靠近火堆。
水壶的盖子被扭开,一壶壶冰水被浇在火堆上,“嗤嗤嗤”燃烧的火堆被水淋了之后发出响声,很快冒烟熄灭。
营寨外的一个个原本燃烧的火堆熄灭之后,外面漆黑一片,寨墙上和箭楼上的弓箭手和哨兵们已经看不清外面的情况,只能凭着印象不停的向火堆熄灭处放箭,不时能听到箭矢射中盾牌的声响。
这时漆黑的营寨外,悄悄的出现了一些弓箭手,他们张弓搭箭向寨墙上和箭楼上的刘宋军岗哨放箭,一个个刘宋军岗哨和哨兵被射杀。
营地内早已喧闹起来,兵卒们在什长、幢将们的指挥下集结列队随时准备与乾军交战。
檀道济已听到了动静,他披着大氅在亲兵和将校们的护卫下来到了寨墙处询问:“发生了何事?”
一个幢将抱拳回答:“大帅,乾军把我们在营寨外的火堆全部给灭了,还射杀了我们许多岗哨和弓箭手!”
檀道济皱起了眉头:“乾军这是要干什么?夜袭不一鼓作气杀进来也不行啊,既不是夜袭,灭了火堆、杀几个岗哨有什么用处?”
薛彤抱拳说:“大帅,乾军要比其他魏军狡猾得多,不好对付啊,末将以为咱们还是小心一些为好!”
话音刚落下来,营寨外就传来马蹄声,大量的马蹄声,没有喊杀声,只传来无数“嗖嗖嗖”的声响。
“快退,快护着大帅撤退!”薛彤脸色大变,回头大吼。
箭雨比刘宋军想象的来得要快,薛彤刚刚喊完,乾军骑兵们的箭雨就落下了,在寨墙附近的刘宋兵将们遭到了箭雨的大量杀伤。
刘宋兵将们一部分护着檀道济撤离寨墙附近,另一部分顶着盾牌躲在寨墙下,寨墙毕竟是木料,用盾牌加上寨墙,可以有效抵挡箭矢。
乾军骑兵在寨墙前跑了两个来回,放了六波箭矢,随后扬长而去,马蹄声渐渐消失不见。
刘宋军营地内一片狼藉,喧闹声和哀嚎声不停传出。
檀道济铁青着脸走过来看着满体的伤员和尸体,一些兵将们正在救助伤员,还有一些兵将正在抬走尸体和收拾地上的兵器箭矢。
“伤亡了多少人?”檀道济薛彤招过来询问:“回大帅,伤两百多人,死一百八十六人!”
就在这时,距离此处有两里地的东北方向的营地也遭到了袭击,大量的马蹄声和喊杀声传来。
薛彤反应很快,不需要檀道济吩咐,他就立即派人去探查情况。
不久,探子回来报告说:“将军,北边的营地遭到乾军攻击,营地外的火堆被浇灭了,不少箭楼和寨墙上的哨兵和守卫被射杀,闻讯赶到寨墙处准备营地的将士们也遭到了乾军骑兵的骑射打击,造成了四百余人的伤亡!”
薛彤听后对檀道济说:“大帅,我看乾军四处攻击是想扰乱我方视线,他们一定是另有图谋!”
檀道济思索了一下,说道:“这些人的人数不多,打了这里又打那里,只怕是想袭扰我们,让我军将士们无法入眠!这样,下令所有几个营地的所有弓箭手都待命,只要乾军骑兵向营地内放箭,就命弓箭手放箭反击!”
“是!”薛彤答应。
营寨外,距离营寨一箭之地外,乾军骑兵们安抚着战马。
常昆对郭生说:“老将军,看营地的情况,刘宋军的弓弩手已经严阵以待了,倘若我军此时冲过去,必定会遭到箭雨的打击!”
郭生笑道:“活人还能让尿憋死?传令,让鼓手擂鼓,但兵将们却不能动!”
常昆闻言一愣,脸上马上露出了笑意,“明白了!”
命令逐级下达下去,鼓手得到命令之后开始擂鼓。
“咚咚咚”
营地内的刘宋军兵将们闻言脸色大变,一个将军立即下令:“所有人准备迎敌!”
步兵们拿着盾牌和长矛看向寨墙方向靠近,寨墙是营地的最后一道防线,绝对不能被攻破。
副将对领兵将军说:“将军,外面黑灯瞎火的,乾军兵将能看见咱们,咱们却看不见他们,若是等到乾军冲到寨墙近处就晚了!”
将军一听,深以为然,当即下令:“弓箭手放箭!”
“放箭”
“嗖嗖嗖”大量的箭矢从营地内飞向漆黑的营地外,一波接一波。
箭矢足足射了半个小时左右才停下,乾军骑兵的影子都没有出现,刘宋军当然也不是傻子,箭矢射了这么久都没有动静,肯定发现上当了。
营地外的草地上插满了密密麻麻的箭矢,郭生大笑:“快,让将士们去取箭!”
“是!”
乾军将士们满载而归,收获了大批箭矢。
常昆对郭生说:“将军,不如咱们再来一次?”
“再来?”郭生一愣,“你以为刘宋的将军们都是傻子啊,他们还会上当吗?”
常昆说:“老将军,方才咱们只是擂鼓,没有进攻,如果这一次咱们擂鼓,又命将士们在一箭之地外来回策马飞奔呢?大量的马蹄声定然能让刘宋军疑神疑鬼,他们不敢确定,只能放箭御敌!”
郭生一拍手掌:“好,再来一次!”
第643章 最后的松懈导致的悲剧
当战鼓声和大量马蹄声再次响起时,营寨内的刘宋军将士们惊疑不定,心里忐忑不安。
“将军,这次有马蹄声啊,您听听,越来也近了!”周围的将士们七嘴八舌的对领兵将军说。
领兵大将一咬牙,下令:“放箭”
将士们听令行事,弓箭手们在幢将、军主们的命令下把箭矢射向营寨外,一拨接一拨,上头不让停,他们决不停下来,似乎一口气要把所有的箭矢都射出去才能安心。
听着无数箭矢飞来落地的声音,郭生和常昆二人都笑了,这时乾军将士们已经做好了准备,一旦箭雨停下,他们就会过去再次收箭。
等到营寨内的刘宋将军发现不对劲时已经为时已晚,弓箭手们的箭矢已经射完了。
郭生看了看营地内的情况,叹道:“箭是借到了,可这座营寨内的刘宋军警惕性更高,想要抽冷子冲进去只怕还不太容易,还得再来几次,让他们筋疲力尽才好下手!这样吧,常将军,留下一个幢的兵力继续袭扰这个营寨,咱们再去下一个营寨,看不能不能刘宋军的箭矢骗光”。
“遵命!”
其实郭生和常昆也知道,这个计策只对疑心病重的领兵大将有效,有些将军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敌人都没看见就瞎胡乱放箭,这不是傻子行为么?
正如二人猜测的那样,当郭生和常昆带着兵将们来到第二座营寨附近开始擂鼓佯装夜袭时,第二座营寨内的刘宋将军刚开始也大惊失色,立即下令弓箭手万箭齐发,可射了十来轮箭矢连乾军兵将的人影子的都没砍到,刘宋军大将就知道自己上当了,立即下令停止放箭。
常昆和郭生命人收了箭矢,再又先擂鼓,再命令将士们在一箭之地外打马来回奔跑,这次刘宋大将没有上当,常昆只得下令让将士们停止打马奔跑。
“看吧,老夫就是不是所有人都会上当,刘宋军还是有聪明人的!”郭生对常昆说。
常昆拿下头盔抓了抓后脑勺,问道:“老将军,下一步我们要怎么做?”
郭生笑着说:“不管这个计策是否有效,它的目的都达到了一些,就是袭扰了刘宋军,让他们没办法安心休息,我们来的目的不正是这样么?咱们再接着干,多做几次,等刘宋军发现我们只是在虚张声势,并不是真正要进攻他们的时候,他们的警惕性就会降低,那时我们才有机会!”
“明白,走着!”
郭生和常昆一直不停了在刘宋军各个营地外忙碌,使用同样的方法骗了不少箭矢,可也失败了两次,但这无疑还是成功的袭扰了刘宋军。
深更半夜的,刘宋军七八万人马排列成军阵在营地内严阵以待,一刻也没有休息,寒风呼啸,兵将们简直是受罪。
使用相同的手段连续好几次不停的来回重复着,刘宋军下至普通兵卒,上到将军们的警惕性都有些放松了,如此三四次之后,刘宋军兵将们都不以为然了,一个个打着哈欠向什长、幢将和军主们要求回营休息。
“大帅,以末将之见,不如让将士们回营歇息吧,您看这都好几次了,乾军都是只打雷不下雨,他们的目的已经很明白了,就是要闹得将士们睡不着觉,让将士们明日没有精力跟他们作战,咱们不能上他们的当啊!”大将高进之对檀道济劝道。
檀道济眉头紧锁,他反问:“倘若让将士们都入营帐歇息了,而乾军真的杀过来呢?如何抵挡?”
高进之说不出话来。
檀道济是一个生性谨慎的人,他深思良久,对高进之说:“今夜让将士们坚持一下,明日咱们高挂免战牌,再让将士们好好休息!为了防备乾军的骑兵突袭,我们必须要在营地外布置大量陷马坑和陷阱、挖掘堑壕,所以我们需要时间,你去给将士们下令,坚持一晚,明日等我们部署好防御设施,夜里就可以安心睡好觉了!”
“是!”高进之只能答应。
三千乾军骑兵在郭生和常昆的带领下在刘宋军营地外整整闹了一夜,而营地内的刘宋军也整整一夜没睡,尽管到了后半夜他们一个个都打着哈欠,而营地外的乾军也只是在虚张声势,但上头就是不让他们入营帐歇息。
到了黎明时分,东边营地的大将觉得眼看着天就要亮了,乾军应该不会真的进攻了吧?怀着这种侥幸的心理,东大营的大将最先下令让将士们入营歇息。
白天行军一整天,夜里又熬了一整夜的刘宋军将士们终于撑不住了,入营帐之后一个个到头就呼呼大睡。
“报启禀将军,刘宋军东大营的人马都入营帐歇息了!”一个探哨打马过来向郭生和常昆报告。
郭生对常昆笑着说:“常将军,没想到这马上要撤军回营了,刘宋军还给我们送来一个机会!”
常昆有些担心:“老将军,会不会有诈?”
郭生笑了:“刘宋军在营地内的一举一动都被我们的探子看在眼看,他们有什么动作瞒不过我们,能有什么诈?再说了,就算他们在营地里设下了埋伏,但你常将军会害怕吗?你手下三千人马可都是骑兵,你冲进去连续几拨箭雨就可以让他们崩溃!”
“干了!”常昆一锤手掌,当即带着人马杀向刘宋军东大营。
一什骑兵以极快的速度冲向刘宋军东大营的寨墙,他们在附近急速转弯并把手上的套马索甩了出去,一根根套马索套在了寨墙木柱上。
“敌袭,放箭!”箭楼上的刘宋军弓箭手纷纷放箭,人数太少,箭矢太少,慌乱之中哪里又射得中?
营寨外擂鼓声响起,刚刚入睡的刘宋军兵将们以为乾军不想让他们睡觉,一个个都装作没听见,蒙着毛毯继续入睡。
但真正的进攻开始了,几十个骑士拽着套马索一起打马飞奔,寨墙的薄弱处只有一排栅栏,哪里经得住几十匹战马的拉扯,只听见黑暗之中传来哐当一声巨响,栅栏倒下了。
“弟兄们,跟我冲进去,杀”常昆提着三尖两刃刀大吼着打马向刘宋军东大营杀过去。
“轰隆隆”大量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如同雷声滚滚。
刘宋军兵将们对这种马蹄声太熟悉不过了,昨夜就是这种马蹄声闹腾了一整夜呢,他们哪里还放在心上,继续睡吧。
常昆带着三千骑兵旋风一般的冲进了刘宋军东大营,“嗖嗖嗖”一拨箭矢射过去,附近寨墙上哨兵、巡逻兵、弓箭手尽数被射杀。
乾军骑兵冲进营地内,他们用手里的长矛打翻一架架营地内的火盆,铁火盆翻倒在地上点燃了附近的营帐,营帐被点燃烧起了熊熊大火、升起了滚滚浓烟。
乾军骑兵们在常昆的带领下长驱直入,沿途所过之处的所有火盆都被打翻,所过之处的营帐都被点燃,燃烧的营帐内的刘宋军兵将们变成了一个个火人从着火的营帐内冲出来。
此时东大营内的刘宋军这才明白,原来乾军真的杀进来了,整个东大营刹那间一片混乱,刘宋军兵将们从营帐内跑出来,却遭到了乾军兵将一波波箭雨的打击。
一片片刘宋军被射倒,大片大片的刘宋军被常昆带着乾军骑兵冲进去大杀特杀,营地内乱成一团,领兵大将根本组织不起有效的抵抗,才集结一起一个幢的兵力,就被一支乾军骑兵冲得七零八落。
刘宋兵卒们为了活命四处逃窜,前方有人挡路就挥刀砍杀、射箭、推倒、踩死,互相残杀和践踏而死者不计其数。
天亮了,常昆带着乾军骑兵们扬长而去,整个突袭过程只持续了半个钟头。
刘宋军东大营内一片狼藉,死伤惨重,无数哀嚎和惨叫声不停的传出来,乾军骑兵虽然走了,但混乱和厮杀却没有停下来,先前为了争夺逃跑路线的刘宋兵将们互相厮杀时杀红了眼,根本听不下来,整个营地如同炸营一般,领兵大将和其他将校们都无法阻止,谁阻止谁就有被那些已经杀红了眼的兵将们砍杀的可能。
直到天色大亮,檀道济亲自带着中大营的兵将们赶来,强行弹压,这才平息了东大营的混乱。
郭生和常昆带着兵将们回到了乾军营地,两人安顿好兵马之后赶来向赵俊生复命。
“哈哈哈,你们二人配合得不错,给你们二人各记一大功!”赵俊生大笑着称赞了一番。
二人一起抱拳:“多谢大王!”
赵俊生说:“今日白天的战事你们就不要参加了,回营吃饱喝足了好好睡上一觉,本王亲自率军去攻打刘宋军!”
常昆抱拳说:“大王,末将一点不困也不累,让末将跟大王一起吧!”
“末将也是!”郭生也抱拳说。
赵俊生摆手:“都不必所了,服从军令!”
二人无奈,只好答应:“是,末将告退!”
将士们超过早饭之后,赵俊生下令大军集结,留下五千步兵守营,带着剩下的一万两千骑兵和两万五千步兵出发向刘宋军营地进发。
“报”正在行军路上时,一骑探哨飞奔而来向赵俊生禀报:“启禀大王,刘宋军在营门外高挂免战牌!”
第644章 决战战书
“高挂免战牌?”赵俊生听得一愣。
他以前看演义里倒是知道两军交锋有高挂免战牌一说,但真实的战场上绝不可能发生这种事情,大规模战争乃是决定一国命运的生死大事,要耗费粮草、军械、物资无数,死伤多少将士?你说不打就不打?老子凭什么听你的?
赵俊生问崔浩:“崔公,你是有大学问的人,檀道济在营门外高挂免战牌,这是什么章程?自本王从军以来,还从未听说过有什么高挂免战牌的。两军对垒,难道一方高挂免战牌,另一方就只能退兵不打了?”
崔浩笑着说:“大王,当然没有免战牌一事,不过免战是有的。就比如现在,刘宋军龟缩在营寨内不出来,我军的重型攻城器械又要明日才能运来,如果强行攻打他们重兵防守的营寨,我军必然会伤亡惨重,檀道济就是看到了这一点,所以在搞出这么一个高挂免战牌的事情出来,我军也无可奈何,大王总不能不顾将士们的死活强行攻寨吧?”
赵俊生皱起了眉头,“檀道济这么做无非是拖延时日,想让他的兵将们养精蓄锐,等今日天黑之后,我军照样可以夜间袭扰,明日他的人还是精疲力尽,我军攻城器械也到了,难道他还能龟缩在营寨内部出来?”
崔浩说:“若臣所料不差,檀道济肯定是有了对付我军夜袭的办法了!”
赵俊生思索良久,说:“本王倒是想看看他有何办法对付我军的夜袭!传令,前队变后队,后队便前队,收兵回营!”
檀道济很快就得到了赵俊生收兵回营的消息,他听了斥候的报告之后松了一口气,问道:“还是没有探查到乾军的营地所在位置吗?”
斥候摇头说:“已经大致确定了,不过乾军的斥候太多了,而且他们的骑**湛厉害、备用战马就有两匹,我们一旦靠近被他们发现,很难逃脱,而且他们似乎部署的暗哨,我们已经失踪十几个人了,直到现在都没有消息!”
檀道济一脸愁容的摆了摆手把斥候打发走了,这是薛彤走了进来,他问道:“昨日夜里到今日天明,我军一共损失了多少人?”
薛彤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算上被乾军射杀的哨兵、弓箭手,一共伤亡了一万零一百二十六人,死亡超过七千余人”
檀道济听了这个结果,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人猛的锤了一下,这个结果说明了什么?说明东大营所有人都没能幸免,非死即伤!整个东大营还活着的人基本上都受伤了。
这么大的伤亡,檀道济也不是没有经历过,他很快恢复了平静,有条不紊的下令部署防御设施。
乾军斥候很快发现了刘宋军的举动,派人向赵俊生报告。
“启禀大王,刘宋军正在他们的营地内外挖掘陷马坑,布置绊马索!”
赵俊生听完斥候报告后说道:“难道檀道济认为如此便可以对付我军夜袭?”
崔浩站出来拱手说:“大王,我军派去袭扰刘宋军的兵马数量不多,檀道济下令兵将们在营地内外挖掘陷马坑、绊马索又让我们的斥候们看见,足够让我们的兵将们心生怯意了!而且臣以为今日刘宋军将校们不会像昨日夜里那样慌乱,今日他们肯定会分批歇息,他们的兵力是我军两倍,可以让其中一半人休息,另一半人跟我们耗着,他们甚至只用四分之一的兵力就能把营地守得滴水不漏,毕竟那寨墙和栅栏也不是纸糊的,我们要杀进去需要一些时间,他们有足够的时间调兵遣将!”
这时门外小校走进来禀报:“大王,刘宋军派来使者!”
“哦?”赵俊生闻言一愣,与东方辰、崔浩等人互相看了看,然后抬手吩咐:“去把人领进来!”
不一会儿工夫,一个刘宋军随军官员就走了进来向赵俊生见礼:“下官奉我家大帅之命前来向大王下战书,我家大帅约大王明日巳时决战,到时双方摆开阵势一决高下!”
旁边的亲兵接过战书转身上前递给赵俊生,赵俊生接过战书看了看,递给东方辰,对使者说:“你回去告诉檀道济,明日战场上见!”
“下官一定把话带到,下官告退!”
刘宋军的使者走后,赵俊生问幕僚们:“诸位觉得檀道济的话可信吗?”
崔浩说:“大王,臣以为檀道济既然下了战书,应该会守信!”
赵俊生道:“你就这么肯定?难保这不会是他麻痹本王之计啊!两军交战,事关重大,无所不用其极并不稀奇吧?”
东方辰这时说:“大王的疑虑也不是没有道理,臣以为檀道济若想使诈,无非有两种情况:第一,他想派兵来偷袭我军,以这战术麻痹大王,使得大王今夜放松警惕!第二,他想撤回东阳城,以此战术迷惑大王,今夜就是他撤回东阳城的最好时机!不管是哪一种,我军都可以事先防备,提高警惕,让他寻不到机会!”
旁边常昆问道:“檀道济那老家伙会不会想要派人去偷袭临淄城?要知道我军辎重几乎都在临淄,夫人和公子也在”
赵俊生否定了这种可能性,“临淄城守军虽不多,但距离这里太近了,就算他们去偷袭临淄城,我军骑兵若不惜马力,一个时辰就可以抵达。再说还有木兰在,防备不会太松懈的,刘宋军想要得手不是那么容易。另外,刘宋军将士普遍患有夜盲症,夜里他们都看不见,如何去偷袭?传令下午,让各军各部都提高警惕,一旦发现什么不对劲的,立即示警!”
“是!”
夜里赵俊生没有再派骑兵去袭扰刘宋军,檀道济已经有了有效的防御手段,夜袭对刘宋军起到的作用不太大了,还不如让将士们好生休息,养足精神明日与刘宋军一战。
一夜无事,乾军没有派兵去袭扰刘宋军,刘宋军也没有派人来找乾军的麻烦,这一夜双方相安无事。
次日清早,乾军兵将们早早起来检查兵器弓弩将士、战马的状况、马鞍马镫,大战开打之前这些准备工作必须到位,任何一个细节疏忽都可能让自己丢掉性命,谁都不敢马虎。
在进食之前,所有人都给战马喂**料,战马的精料一般都是豆子,这东西养膘,对于战马恢复体力、保持状态很有好处。
这一顿早饭非常的丰盛,蒸饼管饱,有肉有汤,所有人都吃得满嘴流油。
即便是经历过多次大战的乾军兵将们也依然在这一次大战之前很有些紧张,这是人之常情,谁都无法漠视生死,上次在战场上没死,这一次谁都无法保证自己不会死,所以每一场大战开始之前,每一个将士都难免害怕,但经验丰富的兵将知道如何调整心态,这就是老兵与新兵的区别。
酒足饭饱之后,赵俊生下令大军集结,留下五千步兵守卫营地,他带着三万五千人出发摆开阵势向刘宋军大营前进。
“大王,我猜檀道济选择向大王下战书今日决战也是被逼无奈,他的骑兵不多,野战缺乏进攻主动权,再加上刘宋朝廷方面对他的巨大压力,他只怕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东方辰骑在马背上一边走一边对赵俊生说。
赵俊生说:“不管他是出于什么原因,决战对于我军来说也是求之不得的!”
“报”
“启禀大王,刘宋军正在营帐外排兵布阵,以我军现在的速度赶过去,他们的阵势会刚好布置完成!”一个斥候打马来向赵俊生报告。
赵俊生当即下令:“传令全军加快行军速度,提高行军速度正好可以热热身!”
大军加速前进,赵俊生率军抵达之时,刘宋军还在排兵布阵,但已经快要完成了,他也不怕檀道济此时趁他立足不稳率先攻击,檀道济还做不到,刘宋军只有少量骑兵,目前都被乾军骑兵打杀得所剩无几了,也就是说刘宋军已经没有能力可以趁他立足不稳发动攻击,两三里路,步兵冲过来体力都要耗尽了,打个屁?
军阵之中,东方辰对赵俊生说:“大王,檀道济摆出的这个大阵不简单呐,进可攻,退可守,若他们在原地不动等着我军去攻击,我军若不知道破阵之法,很难奈何得了他们啊!”
赵俊生观察了一会儿皱着眉头说道:“这是一个经过改良的五行阵,以金木水火土五军分别各占据一角,主将在中间,攻任何一角,必遭相邻两军夹击!”
崔浩问:“大王打算如何破阵?”
赵俊生摇了摇头,普通的五行阵他倒是知道破解之法,只是任何一个精通阵法的大将都不会使用普通的征伐,必定经过一番改良,破解之法只有布阵之人自己知道,其他人要得知破解之法,必须仔细观察这阵法的运转之道,不停的试探。
赵俊生下令:“各派两千轻骑去试探一下左右两个角,若遭遇大规模弓箭打击,立即撤回!”
第645章 破阵
檀道济摆出来的这个五行阵呈一个五角星形,赵俊生的命令下达之后,四千骑兵分作两个部分,各两千骑兵分别从左右两翼攻击进攻这个五行阵的左右两角。
号角声响过,两支骑兵分别出发向各自的目标飞奔而去,为了攻击刘宋军五行阵的左右两脚,乾军骑兵必须要绕行一圈,只因刘宋军布置的这个阵占地面积太大了,总兵力达到五万人,每个角的兵力部署达到八千人,阵中心兵力达到一万。
赵俊生看着两支骑兵已经出发,问东方辰和崔浩:“东方、崔公,你们觉得檀道济摆出的这个五行阵如何?”
东方辰和崔浩互相看了一眼,一起拱手说:“大王恕罪,我等虽看过一些兵书,但并没有实际带过兵,并不清楚这五行阵到底如何!”
赵俊生说:“五行阵是极好的一种防御阵法,你们看,如果把这五行阵每个角的两边比作两面城墙,无论进攻的军队攻打哪一面城墙,必会遭到背后城墙上守军的弓箭打击,如果在城墙之内再部署大量的弓箭手,进攻方会遭到正面和背后的两面弓箭打击,必定会伤亡惨重!”
“但是,你们檀道济部署的这个五行阵太大了,大到它相邻的两角无法用弓箭互相支援,只能派出兵力前来增援,如此一来,就有漏洞存在!”
“檀道济肯定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他把他仅有的一些骑兵都部署左右两翼的外围,以便随时可以支援!”
“本王敢肯定,檀道济尽管对这五行阵有过研究和改良,但他从未用五万人如此多的兵力摆出过这么大的军阵,这从现场的军阵队形和传令方面可以看得出来,军阵并不严整,传令并不是很通畅,五行阵的各部都乱糟糟的,调动起来会很吃力!”
正说话的工夫,两支轻骑已经冲向刘宋军五行阵的左右两个角,刘宋军左右两翼的两个交上的兵卒们开始放箭。
赵俊生观察到刘宋军的箭矢并不密集,这说明前天夜里乾军骑兵的袭扰消耗了对方太多的箭矢,刘宋军还来不及补充,乾军骑兵们在冲锋时有些损失,但不大。
距离更近一步时,两支乾军骑兵开始发动骑射,骑兵们在马背上一边高速奔驰,一边放箭,刘宋军前排兵卒们立起盾牌抵挡,有些刘宋军举盾牌的姿势和角度不对,被箭矢射杀,有些箭矢射在了盾牌上。
随着乾军骑兵越来越近,后排没有盾牌的刘宋军中箭倒下的越来越多。
檀道济看到这一幕,下令:“矛兵靠前,刀盾兵退后!”
命令虽然下达,可是军阵太大了,事先没有启用传令速度更快的旗号传令,而是依然使用快马传令,军令传达速度太慢,执行时也出现了问题,拖拖拉拉,兵将们的动作并不整齐,有人先一步,有人后一步,以至于队形混乱不堪。
而就在这时,乾军骑兵冲进了刘宋军军阵之中,正在后退的刘宋军刀盾兵被乾军骑兵冲得七零八落,原本要靠前的长矛兵还没有完全顶上来,手里拿着长矛的长矛兵还没有来得及立下长矛阵根本挡不住乾军骑兵的冲锋。
两翼一大片兵卒被冲垮了,但架不住刘宋军兵卒太多,阵中人员太过密集,两支乾军骑兵在阵中冲击了一段距离,速度就有减弱下来的驱使。
赵俊生下令:“让他们快些杀出来,再试探左下和右下两角,这次无需冲得太猛,只需要试探出刘宋军的弓箭密集程度!”
连续三声号角声响过,旗手以最快的手法挥动了几下旗帜。
“随我杀出去!”领兵的骑兵将领先听见了号角声,再扭头看见了旗号,得知了命令的内容,立即大吼一声,带着身后骑兵们绕了一圈从侧面杀了出去,此时相邻一角的刘宋军正向这边夹击过来,乾军骑兵们立即加快速度冲出刘宋军阵中,在对面刘宋军夹击过来之前冲出了军阵扬长而去。
“换马!”乾军骑将下达了换马的命令,刚才冲了这么久,战马已经有些疲惫,换马可以保持冲击速度。
两支骑兵杀出军阵之后饶了一圈再分别向左下和右下两角杀出去,直接冲击这两个角的横截面。
这次刘宋军阵前大将不等檀道济的命令下达就直接下令让长矛兵上前摆开长矛阵,他们在刀盾兵身边蹲下把长矛斜插在地上。
阵中的弓箭手开始放箭,连续三拨箭矢射出去,给正冲过来的乾军骑兵造成了百余人的伤亡。
“散开!”随着乾军骑将挥手一声大喊,乾军骑兵们纷纷散开,被箭矢射中的机率大大降低,中箭者数量瞬间下降。
“放箭”进入骑弓射程后,乾军骑兵们也开始放箭,连续三五拨箭矢射出去,前方的刘宋军军阵之中也出现了不少伤亡,尽管有刀盾兵的盾牌抵挡,可箭矢却是无孔不入。
阵中一阵慌乱,带兵的将校大吼:“稳住,都给稳住,谁也不许跑,违令者斩!”
随着领兵将校们的吆喝镇压,原本有些慌乱的刘宋军兵将们镇定下来了,但乾军骑兵们并未直接冲进阵中,而是在阵前突然转弯绕过去,他们以前打马飞奔一边放箭,与军阵前排的距离只不过十几步。
如此近的距离,刘宋军军阵后方的弓箭手也不敢放箭了,担心误伤自己人,而乾军骑兵正好利用这一点在阵前放肆的打马飞奔并不停的放箭,军阵中的刘宋军遭到了大量箭矢的打击,伤亡数字一路飙升。
乾军骑兵们在阵前跑了一趟,射出了箭矢带来的伤亡就差点让军阵崩溃,不过乾军骑兵们并未过多的再此纠缠,很快打马离去回归本阵。
整个试探过程持续了一个小时左右,两支骑兵四千人马把整个五行阵的五个角中的四个角试探了一遍,只剩下正顶部的一个角没有试探了。
“大王,他们回来了,看样子伤亡了一千余人!”常昆向赵俊生报告。
崔浩看了看赵俊生的脸色,拱手说:“大王,以千余骑兵试探出了刘宋军军阵的虚实,臣以为是值得的!”
赵俊生不置可否,思索一阵,下令道:“以左右两翼各出五千步兵攻击刘宋军五行军阵的左右两角,趁着他们现在混乱还没有收拾干净,立即出击!”
“遵命!”
一阵号角声响起,左右两翼各有五千步兵踩着整齐的步伐缓慢前进。
赵俊生再次下令:“再各派两千骑兵跟在步兵身后,相距五百步,不可靠得太近,待命!”
从左右两翼又各出发了两千骑兵,这次因为是以步兵进攻围住,进攻的过程非常缓慢,两军最接近的距离也有两里,等步兵们排着整齐的方阵向前推进过去,已经足足过去了十来分钟。
乾军步兵们的进攻并没有冲锋,而是一步一步向前压上,等到双方前排接触,乾军刀盾手立即把盾牌顶上去,顶住刘宋军,或用战刀劈砍,或为后方长矛手掩护,再后面的弓箭手又不停的向刘宋军军阵放箭。
八千余人的刘宋军步兵刚才经过骑兵的冲杀损失了两千多人,只剩下五千人,阵型还没有完全恢复,此时又被乾军步兵们杀过来,一时间竟有些抵挡不住。
乾军刀盾兵、长矛兵和弓箭兵互相配合,以刀盾兵挡住前面,以长矛兵伺机杀敌,再以弓箭手在后方支援,不停放箭,刘宋军步兵们配合没有如此密切,被杀得连连后退,损失逐渐增加。
左下和正北角的刘宋军各派出一个军阵前来增援,从上下两个方向向乾军步兵们夹击过来。
赵俊生看见这一幕,立即下令:“命步兵后面的轻骑分作两部分,分别从侧翼去冲杀从上下两个方向夹击的刘宋军,给本王击溃他们!”
号角声又响起,令旗不停的挥舞,跟在步兵身后的两支骑兵分别一分为二,各自向来自两个方向增援的刘宋军横截面杀过去。
从上下两个方向前来增援的刘宋军正在快速移动当中,却发现从侧翼杀来了乾军骑兵,都大为惊恐,带兵将校立即下令停止前进,并就地转向列阵准备迎敌。
但乾军骑兵们冲过来的速度太快了,增援的刘宋军立足还不稳就被乾军骑兵们一通箭雨射得抱头鼠窜,几轮箭矢射下来,刘宋军并未成型的军阵几近崩溃,接下来被乾军骑兵发力一冲,当场被冲得溃散。
乾军骑兵们策马疯狂追杀,远处的用箭矢射,近处用长矛刺死,用战刀砍翻。
阵中间的檀道济看得神色黯然,说道:“是本帅托大了,这阵势摆得越大,就越不灵便,支援不及时!传令,命我方骑兵冲上去牵制乾军骑兵,让被击溃的兵将们重新聚拢起来!”
刘宋军骑兵的出击速度很快,他们从侧翼冲上来挡住了乾军骑兵们,双方开始厮杀,这给被击溃的刘宋军步兵重新聚拢起来的机会。
“大帅,我军两翼快要顶不住了!”薛彤提醒檀道济。
檀道济一看,两翼果真有些顶不住了,此前被乾军骑兵一通冲杀,队形散乱,损失惨重的两翼兵将们在随后又被两支五千人的乾军步兵进攻,这个时候已经被打得节节败退。
檀道济权衡了一下,他不得不下令从中心军阵各调拨三千人去增援。
第646章 功亏一篑
“大帅,各抽调三千人?如此一来,左右两翼加起来就是六千人,中心军阵就只剩下四千人了,阵型的防御力量就太薄弱了!”
檀道济摆手:“还有四千人已经不少了,左前和右前方都还各剩下四千余人,他们又不是纸糊的!”
命令被执行下去,六千步兵分作两个部分向左右两翼增援过去,有了这六千人做生力军,左右后两翼节节败退的刘宋军终于稳住了阵脚,双方杀得难解难分,一时间谁也奈何不了谁。
时间飞速流逝,战斗一直进行到下午申时。
赵俊生一看此时天色不早了,战事如果拖延下去,只怕要进行夜战,乾军并不怕夜战,反而是刘宋军怕夜战,但是战斗打了一整天,将士们早已是人困马。
思索了一会儿,赵俊生下令:“常昆,给你两千玄甲铁骑,你从左翼攻击刘宋军左下角的横截面,击溃他们之后,直接去冲击刘宋军右下角的横截面,结束之后带兵返回!”
“是,大王!”
常昆领命而去,很快带着两千玄甲铁骑出发了,养一个玄甲铁骑的费用相当高昂,相当于养三个轻骑。
因此,乾军中的玄甲铁骑的数量并不多,满打满算也只有五千骑。
常昆这两千玄甲铁骑实在太过耀眼,骑兵身上黑黝黝的甲胄,还有战马披着的甲胄,在光照之下都闪闪发亮,他们一出场立即引起了刘宋军上下将校的关注。
“这是一支什么骑兵?”中心阵中的刘宋军将士们议论纷纷。
当檀道济发现这支骑兵向他大阵右翼而来时,他一颗心立即提了起来。
常昆并没有在檀道济的猜测下继续进攻他的左翼,而是在左翼停了下来,两千玄甲铁骑开始整队,面向他的右前横截面。
“不好!”檀道济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想要下令直接指挥右前部,但他必须要信任右前部带兵大将高进之。
高进之脸色凝重,立即下令大军转向面对这两千黑甲骑兵,常昆没有给他太多的时间。
“儿郎们,端起你们的长矛,跟着我冲垮你们,杀”
没有人大声呼喊,所有人都一声不吭的跟在常昆后面排成密集整齐的队形打马冲向刘宋军右前部。
“轰隆隆”重甲骑兵在奔驰的马蹄声与轻骑兵是截然不同的,它沉稳有力,两千重骑跑出了万骑的气势。
奔雷滚滚声,刘宋军兵卒们一个个被这种气势吓得脸色惨白,他们有的拿着短片和朴刀,有的拿着长矛,有的拿着弓箭。
“放箭”高进之看见玄甲铁骑冲进了弓箭射程之内立即大吼。
“嗖嗖嗖”上千支箭矢飞射出去,密密麻麻落在玄甲铁骑们身上,只是发出一阵叮叮当当的响声,没有玄甲骑兵中箭落马,连续三波箭矢射过去,中箭落马者寥寥无几。
“嘶”高进之倒抽一口凉气,他意识到麻烦了,声嘶力竭的大吼:“长矛兵稳住,稳住,后退一步者,斩!”
铺天盖地的气势扑面而来,刘宋军兵卒们一个个手脚冰凉,竟有些不听使唤。
“轰”玄甲铁骑撞上了长矛阵和盾刀兵相结合的步兵方阵,这个并不密集的阵型当场被撞出一个大缺口,挡在玄甲铁骑前面的长矛尽数折断,刀盾兵们纷纷被撞飞出去,一个个口吐鲜血砸在身后同袍们身上。
若是以长矛阵对付轻骑兵的冲锋,轻骑兵绝对是死伤惨重,折戬沉沙,但是长矛阵对上重甲铁骑,战马的马甲有可能被长矛刺穿,但更多是撞击之后滑开,要知道这种马甲并非是由甲片制作,而是冲压而成的整板马甲,战马的前胸、马头、马颈、腿部、腹部都覆盖着光滑的马甲。
长矛的矛杆根本承受不住重甲铁骑强大的冲击力量,从而被折断。
常昆的两千玄甲重骑以摧枯拉朽的方式一鼓作气冲垮了刘宋军右前部,刘宋军大将高进之死里逃生,想他从军二十余年,经历大小战役上百次,从未感觉距离死亡如此之近。
当他从地上爬起来时,全身疼痛难忍,回头一看,乾军的玄甲重骑已经冲过去,他的麾下被冲得四散逃逸,地上尸体、旌旗和刀兵散落一地。
玄甲重骑并未返回,而是来到了刘宋军左前部横截面,毫无意外,既然右前部的刘宋军抵挡不住玄甲铁骑的冲锋,左前部自然也无法抵挡,留在原地的四千人马也一样被冲垮了。
常昆携大胜之威带着玄甲重骑兵绕了一圈返回本阵。
“天快黑了,看来得抓紧时间,希望最后这一击能冲垮刘宋军阵心!传令,命剩下两千玄甲重骑从中路出发,冲击敌军中心军阵!”
剩下的两千玄甲重骑在中军前面开始集结,很快整装待发,这次由李宝亲自率军冲锋。
李宝取出两杆大斧,大吼:“随我冲垮刘宋军,一战而定胜负!”
“杀”
同样的玄甲重骑,同样的数量,同样严密而又整齐的冲阵阵型。
檀道济脸色一变,左右看了看,厉声大喝:“所有人稳住,任何人不准后撤一步,违令者斩!”
李宝带着两千玄甲重骑以排山倒海一般的气势冲过来,刘宋军左前部和右前部的兵将们早就溃散了,此时根本无法组织起来拦截他这两千重甲铁骑。
这两千玄甲重骑兵在李宝的带领下毫无阻拦的冲到了刘宋军中心军阵阵前。
两侧突然传来一声大喝:“拉”
“嗖”的一声,一根粗大的长绳索挡在了玄甲重骑兵冲锋的路上。
李宝反应不及,连人带马栽了下去,身后的玄甲重骑兵也纷纷被这又粗又长的绊马索给绊倒。
一时间人仰马翻,骑士们惨痛哀嚎,战马痛苦的嘶鸣。
足足两百左右的玄甲重骑兵被绊倒,死伤惨重,后面的一千八百玄甲骑兵们才在绊马索前停了下来。
玄甲铁骑的冲锋完全被遏制了,赵俊生眉头一皱,随后叹息一声,下令道:“功亏一篑啊!天色已不早了,传令,鸣金收兵,各部依次后撤,左右两翼骑兵留下来断后!”
“当当当当”鸣金声响起。
从雪地里爬起来的李宝暴跳如雷,拿起两柄大斧把粗大的绊马索砍成了两段,但这又有什么作用?此地距离刘宋军中心军阵太近了,再组织人马冲锋已经没有足够的加速距离,而且檀道济也不会给他这么大多时间整队,后方的鸣金声来得很及时,要不然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父帅,乾军收兵了,我军要不要趁机追杀?”檀夷问檀道济。
檀道济看见乾军兵将们有序撤退,心里松了一口气,却暗道可惜,说道:“乾军撤退依次有序,并非杂乱无章,我们缺乏骑兵,追上去不但讨不了好,还可能被乾军趁机反扑!传令,收兵回营,清点损失!”
赵俊生带着兵马在返回营地的途中,郭毅就打马前来报告:“大王,刚刚收到高旭将军的战报,他已率军攻下了开阳,并等待大王的进一步命令!”
赵俊生一听大喜,“先回营再做计较!”
回到营地,赵俊生先让将士们休息一下,吃了晚饭,随后召集大将官员们议事。
“大王,损失清点出来了,步兵阵亡三千一百余人,伤两千三百余人,轻骑阵亡两千二百余人,伤三百余人;玄甲重骑阵亡一百五十二骑,伤三十二骑!”
赵俊生听了这个战损结果,皱起眉头说:“本王相信刘宋军的损失要比我军惨重得多,但这又有何用?他们的兵力比我军多一倍,我军到最后也没能冲垮他们的军阵!”
王慧龙站出来抱拳说:“大王,臣不这么看,刘宋军虽然人多势重,但兵力成分太杂,指挥上不通畅,又没有骑兵与我们抗衡,这是他们很大的弱点,他们今日可以抵挡我们一次进攻,明日、后天呢?末将相信他们今日的损失是我们三倍、甚至是四倍,他们挡得了一天两天,绝不可能挡住我们连续几次进攻,撤军难逃是注定的结局,到时候我军就可以趁势追杀了!”
此时在刘宋军中心营地内,檀道济听取麾下官员的战损报告。
“我军步兵阵亡人数达到一万七千三百余人,伤五千二百余人,骑兵损失殆尽!”
檀道济的脸色瞬间惨白无比,尽管他心里早有预感这次的伤亡一定会很大,但万万没想到伤亡竟然高大两万三千多人。
“不可能,怎么可能如此大的伤亡?”檀夷大叫道。
官员苦着脸说:“战斗时间太长了,很多兵卒的伤势若是在平时只要及时救治并不致命,而这次很多受伤的兵卒们在战场没有得到及时的救助,再加上天气寒冷”
这场战事打了一整天,就算一个好人站在风雪里一整天只怕也顶不住,更何况受伤的伤兵,例如很多被箭矢射伤的兵卒,只要取下箭头,清理伤口再包扎好就能活命,可这次长时间没有处理伤口,伤兵们流血过多、热量损失严重,自然就顶不住死去。
“报”一个信使气喘吁吁跑进来扑倒在地上挣扎着却爬不起来。
“快把他扶起来给他一碗热汤!”
信使被灌下一碗热汤之后,终于缓过劲来向檀道济报告:“禀大帅,大事不好,乾军派了一支偏师偷袭并攻破了开阳城,兵力约有万余!”
“什么?快拿地图来!”
一张地图铺开在檀道济面前,当他发现开阳城正处在南北通衢的要道之上时,顿时两眼一黑倒了下去。
“大帅,大帅”
第647章 金蝉脱壳
白天的战斗损失太大了,檀道济本就心情郁结,无论换了谁做主帅面对这样的损失都无法承受,这个时候突然送来了开阳城被偷袭攻占的消息,虽不说完全切断了刘宋军的归路,最起码在短时间之内,这数万人马已经得不到任何补给了,因为开阳城是这次刘宋北伐大军补给线必经之路。另外,攻占开阳城的乾军可威胁徐州、东海郡。
这个消息压垮了檀道济,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稍有不慎,他这剩下的四万人马有可能全部交代在这里,永远也回不去了。
檀道济的昏迷让帅帐内的将校官员们乱做一团,有人大喊:“快叫医官,叫医官来!”
经过医官的急救,总算把昏迷的檀道济给救醒了过来,他的儿子檀夷哭道:“父帅,这个时候您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部将薛彤也说:“是啊大帅,这数万人马的身家性命全都在您身上,您可一定要挺住啊!”
檀道济的脸色还有难看,他扭头看了看,问道:“什么时辰了,本帅昏迷了多久?”
“父帅,您昏迷了小半个时辰,多亏了医官把您给救醒了!”
医官说:“大帅无碍,只不过是急火攻心,休息一下就好了!”
檀道济说:“有劳了!夷儿,送医官回去休息,赏!”
“是!”
檀道济喝了两碗热汤,精神恢复了不少,召集众将和官员议事。
“开阳城被乾军突袭攻占,我们已经失去了补给,更重要的是消息一旦在军中传开,必定会引得军心不稳,所以本帅下令,此事所有人都要闭紧嘴巴!”
一个幕僚对檀道济说:“大帅,消息不可能隐瞒太久,我们的补给断绝,将士们都不是傻子,定会有人猜到什么,封锁消息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在消息传开之前想出对策,今日过后,我军何去何从?是战斗到底,还是迅速撤走?”
檀道济点头说:“这也是本帅要说的,把诸位召集起来,就是商议下一步,诸位有何想法都可以说一说!”
幕僚朱炎站出来说:“大帅,通过今日这一仗,大帅想必看出来了,这乾军比起其他北魏军更加凶悍,战力更强大!其他北魏军只是凶蛮,就以骑兵战法而言,这乾军的骑兵战法比其他鲜卑军更灵活多变、又经过长时间操练,懂得配合;再说步兵,其他鲜卑军正规步兵很少,遇到攻城都是征伐镇戍军和州郡兵,这些兵卒几乎不懂攻城,每次攻打我方据守的城池都是拿人命填,而这乾军的步兵却截然不同,显然经过专门长时间的严格操练,熟悉许多阵法和攻城战法!”
“今日一战,我军可谓是损失过半,加上前日夜里被突袭损失的一万多兵将,这两日我军就损失了三万余人,将士们士气极为低落,对乾军都充满了畏惧之心,如果再打下去,在下担心我军撑不了几日就会被打垮!”
高进之眼睛一瞪:“朱先生,你说这些话是何意?是想劝大帅撤军吗?难道这几日将士们都白死了?”
薛彤劝说:“高兄,先听朱先生把话说完!”
朱炎继续说:“如今朝廷和皇帝都猜忌大帅拥兵自重、养贼自重,我军是外有强敌,内有掣肘,天时不在我军这一方啊!在下清点一下,发现现存的四万余兵将还是大帅的老底子,损失不算大,死的都是从各地征调来的兵马,此时若退兵,大帅还有底气与朝廷对话,朝廷对大帅也应该心存忌惮,不敢对大帅太过分,但如果继续与乾军打下去,一旦兵马损失太多,大帅与朝廷对话时就底气不足了!”
“所以,在下的想法是劝大帅趁机退兵,此时不退兵,等开阳城被攻占的消息一旦传来,届时军心涣散,局势就不是大帅能控制得了的了!”
檀道济此时也是心生退意,他太被动了,无论是在政治上,还是在军事,他都处在被动地位,政治上他受到皇帝的猜忌,朝廷中又有大臣一直在进谗言;在军事上,他的军中严重缺乏骑兵,没有骑兵,他在面对乾军时处处被动,处处受到压制。
檀道济思索良久说:“此时想撤只怕也不是那么容易,乾军多骑兵,我军骑兵在战斗中几乎已经消耗殆尽,此时撤退必会被乾军骑兵尾随,伺机袭扰。将士们士气已经很低落了,再被不停的袭扰攻击,稍有不慎就是全局崩坏的结果啊!”
朱炎说:“所以在下建议留下一部驻守营地,只要拖延三五日工夫,我军主力就能撤离道安全区域,到那时撤退就很从容了!”
檀道济叹道:“留守的这部兵马只怕会凶多吉少了!”
朱炎沉默了一下,“此时没有其他的办法,只能壮士断腕!留守的这一部兵马拖延三五日之后可以择机突围,能有多少人回到江州就只能依靠上天保佑了!”
檀道济思考权衡了许多,这才终于下定决心:“既然要撤,那就宜早不宜迟。传令下去,今夜连夜撤退,只是留守之兵”
众将互相看了看,高进之站出来抱拳道:“这些年承蒙大帅不弃,折节下交,视为手足,末将无以为报,愿率本部兵马留下为大军断后!”
薛彤站出来:“大帅,还是让末将留下来吧!”
檀道济嘴唇颤抖,扭头过去掩饰自己的失态,“进之,你留下,一定要活着回到江州,本帅身边不能没有进之!”
“大帅放心!”
高进之与薛彤被时人称为关张,视为檀道济的左膀右臂,檀道济知道高进之比薛彤要沉着冷静,断后的事情交给高进之,檀道济也放心一些。
当天深夜,檀道济率领主力大军连夜出发向南撤退,天亮时分抵达东阳城,檀道济并未做任何停留直接率军绕过东阳城南下,一路上为了加快行军速度,丢弃了大批辎重,甚至连粮秣都丢弃得遍地皆是。
乾军营地。
赵俊生吃过早饭正要下令大军集结出发继续与刘宋军交战,这时一个小校走进来抱拳说:“大王,刘宋军派来使者!”
赵俊生看了看帐内众将和官员,对小校吩咐:“领他进来!”
不久,刘宋军使者走进来向赵俊生见礼说:“启禀大王,下官奉我家大帅之命前来向大王交涉,希望休战两日,让你我双方能收敛将士遗骸,战阵之上尸骸太多,如今天气开始装暖,尸骸遗弃在战场上容易引发疫病,还请大王准允!双方收敛各自将士遗骸之时,井水不犯河水,不知大王以为如何?”
赵俊生面对对方的提议还真不好拒绝,他手下也有好几千人死在战场上,尸体还没有收敛,如果不同意,怎么对得起那些阵亡的将士?
这话说出来都只是好听,说是对不起阵亡将士,实际上还是做给活着的人看的。
赵俊生沉吟一番,同意了:“好,你回去转告檀道济,本王同意了,今明两日双方各自收敛尸骸,不许动手,两日之后再决一雌雄!”
“下官一定把话带到!”
使者走后,赵俊生对众将说:“诸位各自从军中抽调一些士卒前去收敛阵亡将士遗骸运来营中!王慧龙,你带一些人去收集干柴,待阵亡将士遗骸运到,准备火葬事宜!”
“领命!”
连续两天,双方都在收敛各自阵亡将士的尸体,乾军上下的注意力都被收敛尸骸之事吸引了,没有人注意到刘宋军主力已经撤退南下。
第二天下午,当所有尸骸被集中起来焚毁,骨灰收集装坛写上姓名全部安置妥当,赵俊生才回到帅帐。
郭毅跟进来禀报:“大王,这两日军中出现了一个不好的流言,臣以为大王应当知晓”。
“流言?是何流言?”赵俊生问。
“军中有人传言说大王势力新建,权位不稳,麾下臣属来历复杂,昔日对世家打压太狠,北燕的残余势力也隐藏在大王治下,如今各地世家豪门、北燕残余势力和高句丽残余势力都在各地蠢蠢欲动,还有人说已经有人在营州和安东州发动了叛乱,甚至有人在幽州也发动了叛乱,目前将士们心里七上八下的”
赵俊生皱起了眉头,问道:“真实情况呢?是否有人趁本王不在,正打算搞事?”
郭毅道:“属下查到,的确有人正在蠢蠢欲动,不过不是北燕和高句丽的残余势力,而是世家!”
赵俊生早就知道治下世家一直心怀不忿,因此这次南下征战还把花木兰和儿子都带出来了,为的就是让那些人放心跳出来,如今看来,那些人忍不住了。
赵俊生问:“说说你们查到的,都有那些世家,他们打算怎么做,在何处起事,纠集了多少人马?一一说出来!”
“是!”郭毅答应,当即就把黑衣卫查到的消息一一禀报给赵俊生。
赵俊生听完之后思考了很久,亲笔写了两封密信,叫来李宝吩咐:“派可靠之人把这封密信给苻战送过去!”
“是!”随后,赵俊生又派人把常昆叫来,吩咐他:“你带两百骑兵返回临淄,告诉夫人,就说有人要在幽州造反,把这封信交给她,让她以最快的速度返回蓟县坐镇,你带兵沿途护卫,一切听从夫人的命令!”
常昆抱拳答应:“末将遵命!”
第648章 识破
赵俊生完全低估了流言的危害性,它一经在军中传播,很快就闹得所有人都知道了,将士们人心惶惶,担心老家被世家势力、北燕残余势力和高句丽残余势力破坏,担心自己既得利益受到这些坏人的侵占。
次日一早,赵俊生为了稳定军心,不得不亲自辟谣说:“针对近两日军中流言,本王也略有耳闻,本王在这里向众将士说明澄清一下,的确有一些失去权势、田地的世家想要翻盘,也纠结了一些人想要造反,但本王早就洞悉他们的阴谋,已经做了相关部署,众将士必须担心,这只是小事,他们那些人成不了气候,众将士只管安心作战,那些人自有人去料理!”
赵俊生的亲自辟谣起到了一些作用,但并不能完全打消将士们的疑虑和担忧。
赵俊生阴沉着脸回到了营帐,对随后跟进来的将校和官员们说:“此事一定是有人故意造谣生事!郭毅,派人去查,到底是谁先传出来的!”
郭毅站出来抱拳道:“大王,臣已派人查了此事,目前已有了眉目,正要向大王禀报。此事乃是从一些收尸的兵卒们的嘴里传出来的,臣随后又派人去审问了一些收尸的兵卒,他们声称是听刘宋军那边收尸的人说的!”
崔浩站出来说:“大王,这就说得通了,此事定然是檀道济搞的鬼,目的就是想扰乱我军军心,让我军无心作战,不得不退兵!”
赵俊生大怒:“传令,大军出发!”
数万人马在赵俊生的带领下浩浩荡荡开到刘宋军军营外,高进之早已率军在营地外严阵以待。
赵俊生勒马一看,“怎么回事,为何刘宋军只派了五千人马出来?”
“会不会有诈?”东方辰在旁边说。
赵俊生立即招来斥候营幢将询问:“周围都探查清楚了吗?是否有伏兵?”
斥候营幢将说:“大王放心,方圆十里之内绝无伏兵,即便是有,也绝不可能瞒过我军探哨的耳目!”
正在这时,高进之打马从阵中飞奔而出,在两军阵前勒马停下对乾军军阵方向大叫:“我乃檀大帅麾下大将高进之,听闻北人凶蛮,谁有胆量与某一句高下?”
崔浩问道:“大王,听闻这高进之是檀道济麾下心腹大将,他与薛彤被世人比作关羽和张飞,武艺定然不弱,他这是想要斗将?”
赵俊生点点头,“人家都单枪匹马出来挑战了,我军若不派人出去迎战,将士们士气必定会受到影响!”
说完,赵俊生对众将问道:“哪位将军愿意上前与敌将高进之一决高下啊?”
“末将愿取下高进之人头献与大王!”偏将王谦抱拳说道。
“王将军忠勇可嘉,好!”
这王谦立即打马向高进之冲过去,他提着一杆长矛,一边打马飞奔,一边高喊:“高进之,待王谦来取你项上人头!”
“哈哈哈无名之辈也敢口出狂言,吃我一刀!”高进之打马飞奔迎上,挥刀便斩。
这气势雄浑,王谦心中露出怯意,举矛格挡,战不三合,王谦被高进之一刀斩于马下。
刘宋军那边传出大量欢呼声,一个用兵器敲打着铠甲,吼叫不停。
反观乾军这边,将士们一个个心中叹息,士气跌落一大截。
还没有赵俊生说话,旁边就有一个将军打马杀了出去,众人扭头一看,知道这人叫李同,他父亲是南朝降将李元德,李元德如今在赵俊生麾下也算是位高权重,因此将校们大多认识这李同。
李同打马奔向高进之,“高进之休得猖狂,待李同前来会你!”
高进之一看,原来是旧识,当即便耻笑:“背主忘恩之徒李同,昔日有吕布三姓家奴,如今也有你父李元德这四姓家奴,你竟还有脸出来丢人现眼,你父子还有何颜面立于天地之间?”
李同被高进之骂得狗血淋头,气得七窍生烟,一时间血冲顶门,乱了方寸,与高进之厮杀七八个汇合,被高进之一刀斩于马下。
“好,将军威武,威武”刘宋军那边又传来响亮的欢呼声。
“哎”乾军这边将士们发次一阵阵叹息,士气再次下跌。
王慧龙说:“我观李同将军武艺虽不及高进之,但高进之想要杀他也不应该这么容易,定是李同将军被高进之骂得心烦意乱,失去了冷静才导致身死!”
一连被斩杀了两员大将,乾军这边的将军们都有些不敢上场了,有些是对自己的武艺不自信,有些是对斗将这种形式不屑一顾。
赵俊生看了两场厮杀斗将,发现这高进之的武艺的确不俗,一般的将军还真不是其敌手,他若上场自然有把握拿下这高进之,但他是王,是大军主帅,不能亲自上场,否则会被人笑话麾下无人可用。
“还有哪位将军愿意出战,替本王取了高进之的人头?”
将校们低着头,李宝一看,立即拍马冲过去大喝:“俺李宝前来会你!”
如今赵俊生好歹也是天下一方强大势力,他手下一些将军和幕僚官员都被南朝和其他十里摸得清清楚楚,李宝一直跟在赵俊生身边,乃是最早一批跟从他的人,虽然没什么大的战绩,却也是名声不小。
高进之一看,又耻笑:“一个看家护院的也配与本将动手,还不速速前来受死?”
李宝大怒:“徒逞口舌之利算何本事,吃我一斧!”
一杆大斧劈过去,高进之眼神一凛,看这气势他就知道自己小看了李宝,这绝对是一个强劲的对手。
“当当当”两人一个照面连续交手了三个回合,两人交错而过后又立即打马掉头再次厮杀。
李宝与高进之两人对上可谓是棋逢对手,将与良才,杀得难解难分。
这二人厮杀了一个多时辰都不分胜负,正值正午时分,两人都杀得有些累了,高进之一招逼退李宝,大喝:“腹中饥饿,待我吃饱了,下午与你再战,你可敢?”
“如何不敢?”
两人当即各自打马返回。
赵俊生只好下令收兵,待下午再战。
午时过后,两军再次对垒,李宝和高进之二人又厮杀起来,从午时杀到了酉时,眼看着天黑了,高进之大叫:“天色已晚,可有胆量明日再战?”
“有何不敢?谁不来谁是孙子!”
赵俊生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却说不出来,只好下令收兵回营。
回到营地,赵俊生在此晚饭时都在琢磨这事,他把李宝叫来:“你觉得高进之此人的武艺如何?”
李宝如实回答说:“很强,末将武艺刚猛,却不能长久,高进之的武艺几乎到了刚柔相济的境地!末将与他交手之时,总感觉他对末将有些手下留情!”
赵俊生眯着了眼睛,“他不是对你手下留情,而是在拖延时间!”
“拖延时间?他为何这么做?”
赵俊生说道:“在你之前,他已杀了本王两员大将,若再把你杀了,本王一怒之下直接挥兵扑上去,他仅仅五千步卒如何抵挡我数万铁骑?本王怀疑这事不简单,今夜你带三千骑兵悄悄摸过去,看看高进之到底在搞什么鬼!”
“是,大王!”
吃完晚饭之后,李宝带着三千骑兵悄悄摸向刘宋军大营,发现刘宋军大营依旧是灯火通明,岗哨林立,但却没有什么声音。
李宝问副将说道:“你看出什么不对劲么?”
副将皱着眉头观察了一下,“末将觉得数万人马的营地怎么可能毫无声息?还有,您看箭楼和寨墙上的哨兵和弓箭手一动不动,巡逻队也可没有,这很奇怪啊!啊,我明白了!”
“明白什么了?”李宝问。
副将说:“是草人,那些哨兵和弓箭手一定是草人,是用来迷惑我军的,营地内已经没有人了!”
李宝疑惑道:“不可能吧!”
“将军,是不是真的派几个人过去探查一番就知道了!”副将建议道。
“那好,派一什人打马过去探查一番!”
没过多久,被派去探查的什长派人回来禀报:“将军,寨墙和箭楼上全部都是稻草人,营地内空荡荡的,刘宋军已经跑了!”
李宝和副将二人听了面面相觑,副将立即说:“将军,从双方收兵回营还不到一个半时辰,他们要进食和准备撤退事宜都需要时间,若末将所料不差,他们应该还没有走远,我军此时若追击,很快就能追上!”
李宝想了想,对副将说:“派人去向大王禀报,其他人跟本将点起火把去追击刘宋军!”
“是,将军!”
正如副将所说,高进之带着五千人马的确还没有走远,他们才出发不到半个钟头,还没走出十里地,高进之也没想到自己的计策已经露出了破绽被赵俊生察觉到了。
当李宝带着三千骑兵追杀过来的时候,他就知道没能骗过乾军,只好亲自一千人留下来断后,让自己的副将带着剩下的四千人快速离开。
李宝带着三千人马被高进之拦住去路之后当即一场厮杀,高进之带着一千步兵摆出圆形防御阵,足足抵挡了李宝骑兵两个时辰。
高进之带着数十人身负重伤突围而去,李宝还要追击,却被赵俊生派人来告知停止追击,待天明之后再做计较。
第649章 背主
赵俊生虽然让李宝停止追击,却没有让他带兵返回,李宝下令就地宿营。
次日一早,李宝留下一百人打扫战场,带着剩下的两千多骑兵继续快马加鞭追杀高进之部。
高进之手下尽是步兵,根本就走不快,高进之带着几十个兵卒突围之后在天亮时分追上了大队人马。
当天下午申时,经过一夜和一个上午行军的高进之部在一处村庄休整时被李宝带兵追上。
高进之得到消息之后自己和麾下四千人走不了,只能在村子前列阵迎敌,李宝用骑兵迂回包抄,以骑射不停来回袭扰,刘宋军被袭扰几次后军心崩溃,队伍混乱,李宝再带一队骑兵直接冲杀,刘宋军溃败逃入村子里。
李宝欲带骑兵直接冲进村子里歼灭残余刘宋军,却被高进之带人堵住村子口,一连冲了两次被打退而回,李宝只好另寻办法从长计议。
高进之就地利用村子周围的农田、沟渠、水塘和房屋围墙部署防御,防止李宝带兵从其他位置杀进村子里。
高进之心里非常明白,守在这村子里只是便宜之计,就算乾军主力大军不赶来,李宝手下两千多骑兵就可以把他们困死在这里,所以想要活命,唯一的办法只能是分散突围。
这天夜里,高进之召集副将和十几个幢将在村子里最大的一间房屋里商议,决定分散突围,不突围就只能等死,突围可能会死,但也可能活命。
为了保证逃命的成功率,高进之把所有人分成四支队伍,每一支队伍七百人,他和副将各领一支队伍,另外两支队伍分别由两个幢将统带。
子时,四支队伍分别从村子里向四个方向突围出发,但是李宝似乎早有所料,分别派人堵住了他们,一阵冲杀,打得这四支队伍不得不退回村子里,就为了这次突围,高进之又付出了八百人的代价,原本撤离时的五千人,到现在只剩下两千人了。
李宝叫来副将说:“这些刘宋军躲在村子里,又把守了几个入口和出口,利用房屋、鱼塘、沟渠和篱笆设置防御,我军都是骑兵,想要冲进去击败他们,短时间之内有些困难,此事颇为棘手,不知你可有什么好办法?”
副将想了想说:“将军,末将认为可以劝降,这些人都是步兵,根本就跑不掉,如果他们不想死,投降是唯一的选择!就算那高进之不投降,难道他手下人也不想活命吗?我们可以挑起他们的内讧,如此一来,他们的防御就不攻自破了!”
李宝说:“你说的似乎有些道理,这样吧,先试试看,如果实在不行,咱们再想其他的办法!”
“是,末将去安排!”
副将骑马来到村子口,为了不被高进之安排在村口的弓箭手射到,他远远就勒马停下,双手做喇叭状放在嘴边向村子里大声喊话:“村子里的刘宋军听着,你们已经被围困了,想要逃出去难如登天,就算逃出去了也难以脱离我军骑兵追杀!你们守在村子里负隅顽抗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也会连累村子里的村民们,村民们何其无辜,你们于心何忍啊?”
“刘宋军兄弟们,大家都是有父母妻儿的,我们也不想赶尽杀绝,只要你们肯放下兵器出来投降,我家将军可以保证你们所有人的性命安全,这些年投降北朝的南朝将军和兵士们也有许多,他们一样在北朝活得很好,很多人都在北朝娶妻生子,置下了家业,也有很多人做了官,也有与从前一样在军中效力的!”
“从前很多被俘的南朝降将和兵卒们不肯投降北朝,是因为他们认为他们不能给蛮人效力,这也可以理解,但如今我大家大王乃是正儿八经的汉人,诸位为我大王效力,又有何不可?”
“刘宋军兄弟们,如若你们不肯投降,除了葬身在此没有其他结果,如此一来,你们家中父母妻儿就再也见不到你们了;若你们愿意投降为我家大王效力,你们日后还有与家中父母妻儿老小见面的机会,这就是希望,只要有希望,任何事情都可能发生,还望你们想清楚,别做遗恨终身之事!”
村子里的刘宋军兵将们听得清清楚楚,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了想法,如果能活,谁愿意去死?
有勇气舍生取义的忠臣义士毕竟只是少数,绝大多数兵将们都只是凡人,他们从军或是被抓的壮丁,或是为了一口吃的,或是为了那么一点安家费就把自己身家性命交出去了,但他们都怕死,他们也想活着、更好的活着。
副将走进点着火把的堂屋向高进之抱拳禀报:“将军,末将刚才清点了一下,又损失了八百人,现在咱们只剩下两千人了,而且将士们本就没有带多少口粮,逃命的时候有不少人在慌乱中遗失了粮袋,目前我们剩下的粮食只能吃两天了!”
高进之很沉默,很冷静,他问道:“刚才乾军在外面喊话,将士们有何反应?”
“士气多少有些低落!”副将回答。
高进之点点头,吩咐道:“你多注意一些,一旦有人有投敌的举动立即格杀!”
“是,将军歇息吧,末将出去巡逻!”副将抱拳答应,转身走向外面。
高进之抬头喊道:“等等,有酒吗?”
副将犹豫了一下,抱拳说:“末将叫人去找找看!”
没过多久,副将命人送来一坛酒,也不知道这坛酒是从哪家村民的家里挖出来的,看上去有些年头了。
“将军,这是从村子里一户村民的家里挖出来的,据说是家中女儿出生时埋下的,如今应该有十几年了吧!”
“这是女儿红啊?”高进之接过酒坛扒开泥封往嘴里灌了一口,“啊,好酒!”
高进之太累了,一坛子酒喝下去,很快就趴在了桌上。
副将带着几个兵卒走了进来,他挥了挥手对身后几个兵卒吩咐:“去把高将军捆起来!”
一个兵卒有些害怕,“将军,真干啊?若是捆人的过程中高将军醒了,我等焉有命在?”
副将呵斥道:“他都喝醉了,怎么会醒?本将问你们,我等若不把他捆起来,他会投降吗?他若不投降,我们全都得死!”
兵卒又说:“可是,可是我们可以不用管他,直接出村去向乾军投降就行了!”
“混账,就算我们不管他,你以为他能逃得掉?还不是成为乾军的俘虏?与其他被乾军抓了,还不如被我们捆起来献给乾军大将,如此我等还有一份功劳,说不定乾军大将一高兴还会赏赐和提拔我等,明白吗?还不快去!”
“是是是,弟兄们,跟我上!”
第二天早上。
副将带着两千刘宋军向李宝投降了,献上了被捆起来的高进之。
李宝对高进之的武艺和为人很敬重,他看着被捆起来堵着嘴的高进之,问投降的副将:“高将军武艺高强,你是如何把他捆起来的?”
高进之的副将神色尴尬,迟疑了一下抱拳道:“高进之要吃酒,末将就命人给他送了一坛酒,谁知他把一坛全喝了,所以就醉了,末将于是带人把他捆了起来!”
李宝对这人的为人很是厌恶,问道:“你如此对待提拔信任你的将军,心里不觉得愧疚吗?”
高进之的副将脸上更是难看,强颜笑道:“将军,战事打到这个份上,我等已经尽力了,如今我等只是想活命而已,听闻乾王也是汉人,我等向乾王效命只不过换了一个效忠的对象,古人都说‘识时务者为俊杰’,还有‘贤臣择主而事’,将军难道认为末将做错了吗?”
“再说了,末将这么做不但是为了这两千兄弟着想,也是为了高将军着想,以他的性情是不可能投降的,最后的结果只能是力战而死,末将这么做是救了他一命啊!”
李宝大怒,一气之下就要拔刀砍人,他的副将一把按住他附耳劝道:“将军息怒,这些人是咱们劝降的,他们还主动绑了高进之投降,理应重赏,若将军因为一时意气而斩了他,不但大王那里交代不过去,只怕日后再也不会有刘宋军投降了,如此一来,日后我军与刘宋军作战时,他们一定会死战到底,我军的伤亡就会增加许多,还请将军三思!”
李宝松开握刀的手,指着高进之的副将说:“你做都很好,本将军会向大王禀报你的功劳和表现,在我乾军之中,只要你服从军令,只要你有功劳,一定会有赏、有提拔,好好干吧!来人,带他下去安置!”
“多谢将军!”
打发走高进之的副将之后,李宝看着被捆着手脚、被破布团塞了嘴巴的高进之,对旁边的亲兵挥手:“来人,把高将军嘴里的东西取下来!”
一个亲兵上前取下高进之嘴里的破布团,高进之深吸几口气,说道:“千算万算,没想到却栽倒在身边的小人手里,说起来我做人也挺失败的,连身边的人都背叛了我。李将军,你我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不知你打算如何处置我?”
第650章 班师
李宝抱拳说:“将军武勇,罕有敌手,我欲把将军引荐给我家大王!”
高进之摇头苦笑:“自古忠臣不事二主,生死事小,声名事大,我不想死后被冠以叛逆之名,还请将军斩了我,成全我的忠义吧!”
李宝思考了一番后对高进之说:“兹事体大,高将军之事我做不了主,还是请将军见见我家大王吧!来人,给高将军松绑,上酒菜!”
檀道济大军撤走之后,东阳城内还剩下三千守军,赵俊生率大军抵达东阳城城下,东阳城的守军这才知道檀道济早就撤退了,守军当天就打开城门投降了,赵俊生并不血刃拿下东阳城。
随后,他又派兵前往青州各地,各地城池纷纷望风而降,不到七八日,整个青州全部落在乾军手里。
在这期间,檀道济带着四万人马以最快的速度南撤,抛弃了几乎所有的辎重,为的就是防止被乾军骑兵追上来。
但是檀道济的大军在抵达开阳附近,有意绕过开阳南撤时依然遭到了高旭骑兵的突袭,檀道济大军在南撤途中无心念战,却又不想损失过大,只能且战且退,直到退到淮河以南,乾军才停止了追击。
南朝彭城太守王玄谟当时正在与源贺大军交战,突闻开阳城被破,威逼徐州的消息之后大惊失色,连夜带兵仓惶南撤,却遭到源贺骑兵的追杀。
王玄谟大军损失惨重,一万余人的兵力,等他带兵逃回徐州时已只剩下三千,在彭城休整了几日之后,听闻檀道济大军败退南撤,而后面乾军紧追不舍时,他就知道徐州守不住了,还不如保存实力,于是带着彭城所有兵马六千余人撤往钟离县。
王玄谟的后撤给刘宋兖州刺史、驻守湖陆的徐遗宝和驻守谯郡的徐州刺史臧质,以及驻守长社的柳景元、庞法起和曾方平等带来了极大的压力,毕竟这些人不但要防备洛阳镇将尉眷和济州源贺的压力,如今东面侧翼也受到乾军的庞大军事压力。
开阳城的高旭得知王玄谟从彭城撤往了钟离,于是率军进驻彭城。
这让徐遗宝气得直骂王玄谟的十八辈祖宗,彭城在湖陆的南面,高旭占据彭城随时可以抄徐遗宝的后背,徐遗宝哪里还在湖陆待得下去,北面又有源贺大军的压力,他可不想被包了饺子,直接率军向西南方向一直撤到臧质处。
徐遗宝一到谯郡就找臧质吵架,毕竟臧质是徐州刺史,王玄谟是彭城太守,属于臧质管辖,臧质也是一肚子火,他本是外戚,但刘义隆死后刘义康登基,他这个外戚就变成了前任,皇帝对他猜忌着呢,王玄谟又是一个善于钻营的人,深得刘义康的信任,他能把王玄谟怎么样?
南朝方面、朝廷内外、北部各州之间是一地鸡毛。
公元四三六年的二月初五,赵俊生率军抵达了彭城,这里已经是与南朝方面势力相连的最前沿。
不过赵俊生知道彭城一带并没有险要的关隘,也没有守军众多、城墙高大坚固的城墙,于是他下令攻城营的人征伐民夫以最快的速度把攻城器械运过来。
同时,赵俊生派兵佯装攻打周边城池,一些守军兵力薄弱,又对乾军害怕恐惧的城池早早就投降了,还有一些守军意志不坚定的城池被乾军将领一吓唬也投降了,只有极少数个别城池坚持不投降,等到乾军攻城营的攻城器械运抵,随即展开攻城,坚守的城池也一一被攻下。
只用了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到了公元四三六年二月二十,钟离县以东的淮河以北地区尽数被乾军攻占。
赵俊生本欲继续挥师西进,拿下南朝刘宋在淮河以北的河南地区,只因军中流言一直未曾消除,将士们思乡心切,又因战事耗时日久,将士们身心疲倦,赵俊生只好下令班师。
彭城,太守府。
议事大堂内济济一堂,赵俊生对众将和随军官员说:“给诸位通报一个好消息,济州城已被源贺和白劲光攻下!”
将校和官员们听闻这个消息,一个个都面露喜色。
赵俊生继续说:“此次战事原本只是打算增援齐州、救援司马楚之,如今不但保住了齐州,还拿下了青州、济州、徐州一部分地区!战事耗时日久,粮秣和其他辎重都耗费甚巨,打到现在,将士们也是心身疲惫,本王决定班师返回幽州,关于众将士的战功赏赐之事,等到回答幽州,本王再轮功行赏”
众将校和官员们也觉得这场仗打到这个程度已经差不多了,都纷纷说:“大王英明!”
赵俊生目光在众将校身上一扫而过,最后落在一个中年将军脸上喊道:“鲁将军!”
中年将军站出来抱拳道:“末将在!”
此人名叫鲁轨,乃是东晋幽州刺史鲁宗之的儿子,曾担任竟陵太守,东晋灭亡之后投效了后秦,后秦被刘宋灭亡之后再投降北魏,后来担任北魏的荆州刺史、襄阳公、镇守长社。
再后来,刘宋进行北伐,长社被攻破,鲁轨率残部退回河北之地,被召回平城闲置起来,一直不得重用,后来赵俊生被封为乾王,鲁轨带着全家老小到幽州投奔,这才受到重用。
赵俊生说道:“本王知道你早年前与刘宋多次交战,深知刘宋军的军情,本王任命你为徐州镇将、振武将军,镇守蕲城!本王给你留下一万两千兵马,由你整编成三个军,各军使由你推荐,本王班师之前报上名单!”
鲁轨沉声抱拳答应:“臣遵命!”
次日上午,鲁轨带着两个小兵来到太守府上交推荐的三个军师名单,赵俊生看后提笔批复同意,并派人把鲁轨推荐的三人招来一一面见。
赵俊生抬头看去,见鲁轨身后站着一个面嫩的半大小子,这小子却长大人高马大,虎头虎脑,于是问道:“你身后这小子是谁?”
鲁轨连忙说:“回大王,此乃臣长子鲁爽!孽子,还不上前拜见大王!”
“小子拜见大王!”鲁爽上前一步抱拳说。
赵俊生笑着摆手说:“别有事没事骂孩子,他又没犯什么错事。鲁爽啊,本王看你这身板长得壮实,今年多大了?每顿饭能多少粮食?能开多重的弓啊?”
鲁爽说:“小子今年十六岁,每顿饭可吃五斤肉或三十个蒸饼、一斗酒,能开三石弓,能举千斤鼎!”
赵俊生对身边亲卫吩咐:“去把卫靖叫来!”
“是,大王!”
不一会儿工夫,卫靖走进来见礼:“儿拜见父王!”
“好!”赵俊生点头,对鲁爽说:“鲁爽啊,这是本王的义子,叫卫靖,跟着本王学了几年武艺,今年十五岁,比你小一岁,本王想让你们二人比斗一番,一为试试你的武艺如何,二为看看卫靖的武艺到了什么程度,你若获胜,本王便授你官职、财帛,不知你意下如何?”
鲁爽抱拳答应:“君王有命,小子岂敢不从,不知我二人是骑战还是步战,要打斗到何程度?”
“这毕竟不是沙场搏杀,不能以性命相搏,你们二人点到为止,既然比较武艺,自然是比试骑战!”
赵俊生说完就起身前往校场,众人跟随而行。
到了校场,早有人准备好了马匹、马具,鲁爽和卫靖二人各自挑选了一匹马,套上马具,拿了自己的兵器翻身上马互相抱拳:“请!”
“杀”二人各自大喝一声,拍马冲向对方。
“当当”两人各攻两招交错而过,随后又打马掉头继续厮杀,校场上响起二人的呼喝喊杀之声。
赵俊生一边观看一边问鲁轨:“鲁将军,你觉得他们二人谁能获胜?”
鲁轨笑着说:“末将在弓箭方面倒是有些心得,武艺并非末将擅长之处,末将看不出来!”
赵俊生指着鲁轨笑了笑,说道:“你这儿子武学天赋高,本王这义子也不差,不过终归是习武时间太短了一些!”
赵俊生看得出来鲁爽的武艺经过磨砺日后定然可以成为一员大将,因此才安排了这场比试,有心提携一下。
这两个小子厮杀了半个多时辰,终归是身体还没有完全长成,因此气力都不能长久,所以在打了这么久之后都有些力竭。
赵俊生喊道:“好了,停下!”
二人停止打斗,互相都有惺惺相惜之感。
赵俊生对二人说:“你们的武艺都学得差不多了,但都还需要磨砺,从今日开始,鲁爽和卫靖当任本王身边的亲卫侍卫!”
二人连忙答应:“是!”
赵俊生问鲁轨:“鲁将军,你没意见吧!”
鲁轨连忙说:“这是大王看得起犬子,末将求知不得!”
“那好,此事就这么定了!”
二月二十五,赵俊生率军班师返回幽州,一路北上经过徐州、湖陆、济州,等他抵达相州邺城时,邺城刚好被张兴攻破,杜贵也在城破之后自杀身亡,赵俊生下令厚葬了他。
正准备下令继续班师北上,幽州传来消息,几个世家联合起来叛乱,但花木兰早有部署,把他们一网打尽。
第651章 劝降
三月初十,赵俊生率大军回到了蓟县。
处理俘虏,犒赏有功将士、抚恤阵亡将士、封赏有功将校、听取裴进和梁寂等人关于这几个月各地政务方面的事务报告等等这些事情处理完已经是五天之后。
这天傍晚赵俊生在王府前院处理完衙门的军政事务后回到后院,花木兰拿着一件常服走过来说:“换衣裳,洗漱一下吃晚饭了!”
“好!”赵俊生张开双臂,让赵俊生把他身上的王袍褪下,换上了常服,又在侍女打来的水盆里洗了手,这才和花木兰走到桌边坐下。
赵俊生看着儿子赵东在侍女的陪伴下走过来问道:“儿子,你今日在做什么?”
赵东说:“玩!”
“玩什么玩?”花木兰呵斥了儿子一句,对赵俊生说:“你儿子越来越皮了,趁人不注意把你书房里的文房用品当玩具,墨汁泼了一地,一摞纸张被他撕碎在地上铺了一层,还有你喜欢的那两幅画也被他用笔画得惨不忍睹,砚台也被他玩得掉地上摔破了,他还用笔把自己的小脸画得像个小丑!”
赵俊生听完并不生气,哪个小孩不这样?哪个小孩不调皮,焉哒哒的小孩多半是生病了,那时大人就要担心了。
赵俊生伸手摸了摸儿子的小脑袋问:“儿子,你今年多大了?”
“两岁!”赵东的眼睛忽闪了几下回答。
“嗯,都两岁了,这个给你玩!”赵俊生变戏法一样拿出一个雕刻的木马递过去,这木马是他闲暇时雕刻的,手艺还算精致,还上了漆,看上去光亮如新。
儿子赵东接过去很是欣喜的把玩,爱不释手。
等儿子玩了一会儿,饭菜已经上桌,赵俊生说:“儿子,要吃晚饭了,你先把玩具放下,吃完饭再玩,吃饭的时候不能玩,听话,明日父王再给你做一个玩具!”
“好吧!”赵东念念不舍的把玩具木马放在旁边,他才两岁,语言功能还没有发育完全,只能说一些简单的词。
睡前,花木兰走过来看见赵俊生坐在桌边用小刀正在雕刻着什么,问道:“这是做什么?”
赵俊生头也不抬的说:“做玩具啊,答应明日再给他做一个玩具,那肯定要说到做到!”
花木兰脸上露出了笑意,转身坐在了床沿,想起一事询问:“对了,那些反叛的士族豪门你打算如何处置?”
赵俊生不由抬头看了看花木兰,“听你这意思,你对这事有什么想法?”
花木兰沉思了一下,说道:“我觉得最好只严惩几个首领人物,其他附从之人还是从轻发落,至于他们的家眷,还是不要追究了!”
赵俊生继续用小刀削着木头,“自古叛乱之罪都是诛九族,这是任何一个统治者都不能容忍的,你怎么说只惩处首领人物,对其他附从之人和他们的家眷从轻发落呢?”
花木兰说:“我觉得吧,我们不能给外界之人留下幽州容不下士族豪门的印象,这世上的书籍、才学、智慧大多都掌握在士族手里,幽州想要发展壮大没有这些是不行的,我们要用士族只需要防着他们坐大,无需把他们赶尽杀绝!”
“这几年虽然你在幽州大力扶持寒门,又提拔能干的胥吏为官,但我幽州治下各地官吏至少还有一半是士族之人,若是大肆杀戮,则无法让这些人归心,现在幽州内部需要上下一心,而不是离心离德!”
“在这件事情上,你若是只诛首恶,而对其他附从之人和他们的家眷从轻发落,既有了震慑之威,又显得宽宏大度,而且通过这件事情也向世人宣示了你的态度,我们并非是要对士族豪门赶尽杀绝,只要他们遵法守法,自然是相安无事,若他们还依然为了那么一些田税、商税,试图通过掌控官吏升迁之路而控制军政,自然会受到无情的打击!”
赵俊生听了花木兰的话陷入了沉思,“你说得也不无道理,此事我考虑考虑!”
次日一早,赵俊生下令对几个发动叛乱的首恶执行斩刑,其他附从者有的被判终生牢狱,有的被判个十年八年,他们的家人都未受到影响。
外界对赵俊生处置看法不一,就连幽州内部也是如此,但这并不能影响赵俊生在这件事情上的态度。
忙完了这些事情,赵俊生终于有时间来见南朝大将高进之,这是迄今为止乾军俘获的南朝最有份量的大将。
赵俊生带着几个亲兵和一些生活用品来到安置高进之的地方,这是位于闹市之中的一座宅院,身处闹市却又寂静。
官府方面并未把高进之关进俘虏营地或大牢,而是选择在这里给他安身,用的是幽禁的办法,只在院子内外部署一些守卫,还不许他外出,其他俘虏可没有他这个待遇。
赵俊生赶到的时候,高进之正在练拳,亲卫鲁爽正要呵斥,提醒高进之,赵俊生却对他摆摆手,然后站在一旁等候。
良久,高进之练拳完毕,拿起一条毛巾擦汗,走过来抱拳见礼:“高进之见过乾王!”
赵俊生说:“本王给高将军带了一些生活用品,希望将军能用得习惯!”
“多谢将军,其实高某这里什么都不缺,一个人随便一些就可以!”
赵俊生示意亲卫把东西拿过去,问道:“将军在这里可还住得习惯?”
高进之也不惧怕,更不客气,“乾王把高某幽禁在这里,还不如一刀杀了高某来得痛快,如此,乾王省心了,高某也解脱了!”
赵俊生摇头说:“将军如此看轻自己的性命,本王认为是大错特错了,须知你的性命并非是你一个人所有,父母生养你,花费了多少心血?他们对你的期望有多高?你的妻儿全都要靠你,你若死,他们日后何以度日?你不能只顾着自己的私心。对,本王知道你想做忠臣,本王也敬重和敬佩忠臣,不过你的情况与其他人不同,其他人是主动投降或被俘,而你是在无意识的情况下被部下捆绑作了投名状!”
高进之说:“对于高某来说其实没有区别,高某是不会投降的!”
赵俊生看了看他,继续说:“自从高将军被俘之后,将军的妻儿在家中的日子很不好过,整日忍受着周围之人的白眼、谩骂,甚至有人还企图对他们图谋不轨,官府更是派人盯着他们,本王已命人想办法把他们接来幽州,目前他们已经进入本王治下,相信过不了多久将军就能与他们团聚了!”
高进之听得脸色一变,“大王还真是煞费苦心啊!”
“将军不必一定要赴死。从现在起,本王不会再对你做任何限制,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只要不出城,没有人会为难你!一切等将军见到了妻儿再说,到那时,将军若依然不肯为本王效力,本王也不会再勉强将军,将军一家可以在本王治下生活,看看本王治下与刘宋有何不同!”
两个月后,已撤军返回刘宋境内的檀道济接到诏令前往建康面见皇帝,皇帝与他深谈了许久。
刘义康原本听信谗臣们的挑拨这次把檀道济召回建康是要杀他的,可跟檀道济深谈之后又舍不得下手了,毕竟檀道济与北朝方面作战是最有经验的,把他杀了之后,谁去对付蛮族?
刘义康让檀道济立即返回江州,整军操练,对北虏严加防范,不可懈怠,檀道济答应,并立即出宫。
与檀道济有嫌隙的南朝大臣一看皇帝竟然放跑了檀道济,于是立即进言,刘义康又被说得动摇了,于是反悔,下令派兵把檀道济拦截下来。
本来已经在返回江州途中的檀道济在半道上被皇帝派去的兵马拦下逮捕入狱,檀道济的几个儿子也相继遭到逮捕。
没过几天,皇帝的使者突然带兵到江州逮捕正在统兵的司空参军薛彤,薛彤和檀道济在江州的几个儿子全部被逮捕押回建康就交给廷尉府处斩。
南朝刘宋朝廷极力黑化檀道济在民间的形象,把丢失青州、徐州等地的罪责归罪他身上,把他说成是一个一直养寇自资的不忠之人,在斩杀檀道济及其儿子们和亲信将领之后的第二天,刘宋朝廷下诏大赦天下,无知的百姓们竟然还争相庆贺。
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幽州,听到这个消息的高进之遭到了很大的打击,此前他被刘宋宣布为叛臣他都显得很平静,而这一次,连檀道济这样的人都被诛杀,还被朝廷污蔑为不忠,这世道还有天理吗?
“高将军在吗?”李宝带着两个人提着一些礼物来到了高进之在蓟县的家,他的妻儿已经被幽州方面接过来与他团结。
“你找我阿爷吗?”一个十来岁的男孩打开门问道。
“我是阿爷的朋友,我叫李宝,你阿爷在家吗?”李宝问道。
“在!”
男孩把高进之带进院子里,院子里传来叮叮当当的响声,李宝走过去一看,原来高进之正在院子里的一个角落里打铁,旁边的兵器加上放着一些高进之打造的兵器和农具。
“李兄来了,待我打完这把锄头再跟你叙旧,你先去堂屋坐坐吧!”高进之说。
李宝道:“高兄,你一个天下罕有的悍将现在却干起了这等营生,这又是何苦呢?”
高进之一边打铁一边说:“这宅子还是你家主子赐的,我高某一家在这里无产无业,若不想办法挣钱,一家人岂不要喝西北风?”
第652章 防洪涝旱灾
为了把打铁铺子撑起来,为了购买铁矿石,高进之把自己的宝剑都给典当了。
高进之把铁钳夹上的锄头放进火上煅烧,解下围裙在旁边水槽里洗手,转身对李宝说:“李兄请到堂屋就坐!”
“请!”
高进之的夫人给两人送来茶水后退了出去。
李宝问道:“高兄,南朝发生的事情檀大帅一家和薛彤被斩之事,高兄听说了吗?”
高进之点点头,默默的喝着茶水。
李宝说:“高兄,李某是粗人,嘴笨,但道理还是懂的,如今高兄已被南朝宣布为叛臣,就算高兄不为我家大王效力,南朝依然认为高兄是叛臣,檀大帅虽说与我们为敌,可李某还是很佩服他的,连他这样的人都被以不忠之名处斩,这南朝还有天理吗?”
高进之不说话。
李宝继续说:“就算高兄不为自己着想,也得替妻儿着想啊,就凭你这打铁,只怕也挣不了几个子儿,如何能让他们过上好日子?再说,侄儿也要了入学的年龄,你也得替他的前途想想吧?”
李宝并不擅长言辞,在高进之的家中并未坐多久就告辞离开了,但他说的几句话对高进之的影响很大。
一连几天,高进之都在想在南朝把他列为叛臣之事,想着檀道济一家和薛彤被杀之事。
三天后,高进之来到了王府求见赵俊生。
“高某愿为大王效力,也可以说服那些被俘的兵将们为大王效命,只是高某有一请求,还请大王应允!”
赵俊生笑着抬手说:“高将军请说!”
高进之说:“高某和将士们自幼生在前朝,长在南朝,南朝虽对我等不公,我等却不能对南朝不义,请大王允许我等不与南朝为敌。征柔然、讨蛮夷、伐叛乱,高某和将士们皆愿为大王万死不辞!”
赵俊生稍作考虑就答应了:“将军高义,本王岂有不允之理?此事就这么定了!”
高进之当即对赵俊生下拜:“臣高进之拜见大王!”
“好好,将军请起!”赵俊生把高进之扶起,稍稍思考一下对他说:“本王封你为云麾将军,出任左中郎将一职,三日之内必有王府官差上门宣读任命!”
“多谢大王!”
次日一大早,就有王府的官员带着一队兵卒来到了高进之的家中,向他和家人宣读了赵俊生的任命和册封,除了把这座宅子的地契带给他,还赏赐给他十万钱、十金、锦缎十匹,让他在三日之内上任。
中郎将有四个,分别为前后左右四个中郎将,各领一军把守蓟城一方,是蓟城的四方屏障,相当于一军军使,却又比一军军使地位要高得多。
有了高进之的出面,上万名南朝俘虏也投降,接受了改编,这些南朝兵将都是汉人,为了掌控这支兵马,赵俊生派了一些汉人军官当任这支军队的将校。
南朝方面并未因为这次战事损失惨重而恼羞成怒再次发动北伐,实际上刘义康的皇位并不算坐得很稳,他的侄儿刘骏在颍川被部将们很拥戴,统兵两万,实力强大,刘义康要防备侄儿们夺他的皇位,这次北伐兵力损失颇大,钱粮耗费无数,他短时间之内已无力北伐。
赵俊生虽然把南朝方面打退了,但他的危机并未完全解除,也因为这次打退南朝北伐大军使得他获得了青州、齐州、济州和徐州等地,使得他控制的地盘大大增加,也无形之中增加了他的势力,这让周边的尉眷、步六孤丽都对他忌惮万分。
尉眷和步六孤丽在边境上都加强了守备,防止赵俊生突然派兵突袭他们。
但实际上此时赵俊生并没有心思理会他们,控制的地盘增加了许多,他需要处理的事情也多,给新控制的地盘派遣官员,如何保证这个官员到任之后颁布施行幽州新政,如何让这些官员不会在到任之后被当地的士族豪绅腐化拉拢。
赵俊生召集官员们议事时专门重点提到了此事,被派出去的官员但凡不按照幽州的政令实施而自行其是的,以及被当地士族豪绅拉拢腐化的,一律革职查办,从重处置,绝不轻绕,被革职的官员,日后永不录用。
“接着说第二件事情,就是农田水利之事,此事是重中之重,农田水利之事无大小,事关百姓生存、官府赋税!所以本王的要求是以王府的名义给各州行文,要求各州刺史、各郡太守、县令亲自下乡督促、检查!”
“先说农田之事,粮食作物的栽种要讲究精耕细作,这在这几年我们幽州部分地区做过试验,进行精耕细作的农田的产量的确要比只播种之后不管不问的农田高得多!”
“什么是精耕细作?何时播种、每亩播种多少种子、作物间距多少、何时施肥、何时除草、驱虫、何时浇水等等,这些都有讲究,各地官员们要派专人给农人进行指导!”
“水利设施的修建包括疏通沟渠,建造闸门、水车等等,农田水利之事,官员们都要清楚,日后官员们要进行专门的学习,考试合格了才能上任!已经上任的,也要进行学习!”
赵俊生说了这么一通,喝了一口水又继续说:“再说防洪防旱之事,南方多河流,水网密集,每到夏季容易发大水造成洪涝灾害;而北方多干旱,每到夏秋之际就容易发生旱灾,那旱灾最容易造成粮食减产,也容易引发蝗灾,给粮食作物带来灭顶之灾!”
“如何防止洪涝灾害?哪位给本王说说看?”
这相当于一个很简单的考题,但却不是所有做官的都知道,只做官不关心农田水利之事的官员还真不一定知道,而这种人在官场上并不少见。
一个官员站出来说:“大王,防洪必须要加固和增高堤坝,到了防汛期要派人在堤坝上日夜巡逻及时发现管涌并采取措施堵漏,再就是定期给河道清淤,给河道清淤一般选择在冬季,每隔三五年要清理一次!堤坝的加固和增高也不是一道堤坝可以用几十年的事情,需要每隔几年就要增高和加固,毕竟都是泥土堆积筑造,刮风下雨、日晒雨淋都会造成堤坝的水土流失,为了防止河道边上的泥土大量流失,要在堤坝两侧植树!树木长到成材可砍伐之后再植幼苗,成材的木材卖掉的钱财又可以用于防洪!”
赵俊生问:“你是哪个县的官员?”
那官员拱手躬身说:“臣是清河县令张正卿!”
裴进对赵俊生说:“大王,张县令在任几年对防洪涝和旱灾很有建树,此前清河县每年多多少少都会出现一些灾情,但张县令上任之后就从未出现过。所以这次臣行文相州方面让张县令前来向大王说说他的防洪涝旱灾的办法!”
“张县令,继续说下去!”赵俊生鼓励道。
张正卿继续说:“内涝的发生一般是洪灾过后水排不出去,或者下大雨雨水无法排出去,造成房屋、农田、道路积水,必须要疏通沟渠排干积水,如果每年都有疏通沟渠,内涝是一般不会发生的,只会发生在很长时间不清理沟渠的地区!一旦发生了内涝大量积水却排不出去怎么办?只能掘开紧邻地势较低的堤坝排干积水!”
“旱灾在北方地区贫发,在南方也不少见,很多地区好几个月不下雨也是常事,多发在夏秋两季,处理旱灾最好的办法就是兴修水利设施,在河道边修建水闸,在关键地点安放水车等工具、疏通沟渠等等,特别是在夏秋之季防汛期间,河水水位高,若是遇到有旱灾爆发迹象可以开闸放河水,以河水灌溉农田!”
“大王,小臣以为,可以在旱灾频发地区,特别是缺水地区组织民夫建造大型水库,水库的地势要较高,大坝要修建得结实耐用,它的作用就是蓄水,一旦遇到旱灾,可以开闸放水灌溉,防止旱灾发生!”
说到这里,张正卿对赵俊生拱手说:“大王,每年因洪灾、内涝和旱灾而死的人不计其数,损失的财物也不计其数,小臣建议大王要重视此事!”
赵俊生说:“幽州、营州和安东州这些年经过治理,发生这几种灾害已经很少了,定州、冀州和瀛洲这两年治理也颇见成效,余下相州、济州、齐州、青州和徐州接下来要花大力气进行治理,以保障百姓们的生命财产安全!张正卿,鉴于你在治理河道、防洪涝旱灾方面的卓越政绩,本王任命你为河道大使,全权负责本王治下境内的河道治理和防洪涝旱灾事宜,有权调动河道周边驻军不超过一千人,需要治理的河道、堤坝的所在县级官员你皆有权指挥!”
张正卿立即躬身躬身答应:“小臣领命!”
赵俊生问道:“诸位还有其他事情要议吗?”
寇谦之站出来拱手说:“大王,贫道日前推算,天机显示大王建国的吉日将近,这建国之事不能不提上日程了!”
赵俊生问道:“李元德,王宫的工期完成得如何了?”
“回大王,第一期工程已全面王宫,目前第二期工程已经进行了两个多月了!”
第653章 立国登基为王
赵俊生思前想后,决定五月初十进行立国登基大典,命高允和郦嵩二人操办相关事宜。
实际上,大典各项事宜已经操办得差不多了,主要是因为局势还不稳定,战事一直持续,在登基大典上进行阅兵的军队还没有确定由哪几支兵马参加,对各方势力的邀请名单也还没有确定。
高允和郦嵩二人得到赵俊生的命令之后立即开始拟定受邀参加大典的官员武将名单、外部各方势力名单、内部各番号军队名单。
赵俊生又命裴进和东方辰拟定乾国朝廷行政大体框架、大臣官员任命名单,毕竟要立国,这也是一个小朝廷,该有的朝廷衙门、大臣和各级官吏武将的具体职司都必须要有。
过了几天,裴进和东方辰把乾国朝廷的行政大体框架、组织结构拟定出来,但具体各职位的朝廷大臣还是空白,这个得要赵俊生亲自来定。
“大王,魏国因为是鲜卑人立国,所以朝廷中保持了不少鲜卑部落遗留的官职和衙门,我乾国立国因为是以汉人为主体,所以臣等认为应该摒弃蛮族人那一套,但又不能照搬前朝和南朝的那一套,这是臣等新拟定出来的朝廷各衙门、官职、武职等大体框架,请大王过目!”
赵俊生接过奏本打开看了起来,他发现裴进和东方辰拟定的这个官制大体框架已经与三省六部制相当的接近,实际上这个时期北魏朝廷的官制框架就已经有了三省六部制的雏形,而且这些衙门的权利在逐渐加重。
赵俊生思索一下,提笔进行修改,改动一些衙门以及所属,直接改为三省六部制,只是有些衙门和官职的名称与后世还有些不同,不过这都不是什么大问题。
“就按照本王修改过的这个官制施行吧!另外,地方官制中的各级衙门不能全部由主官一人独揽大权,把权力进行分离,主官的佐官成为朝廷正式官员编制,由朝廷任命!”
赵俊生说完把奏本递给裴进,“拿回去按照本王刚说的重新做一份,然后抄录若干份分发给各官员!”
“是,大王!”
不久,高允和郦嵩把大典的相关具体流程、受邀参加人员名单和军队名单递交赵俊生审阅,赵俊生看了一遍,觉得这个名单拟定得不错,方方面面都照顾到了。
“就照这个名单发出邀请吧!”
隔了一天,裴进和东方辰很快又把经过修改的朝廷官制和地方官制给赵俊生送过来,赵俊生看了一遍觉得满意,这与隋唐时期开始施行的三省六部制相似度达到了九成。
经过一个月的思考和权衡,赵俊生终于把朝廷各衙门官职的人员名单当做填空题给填满了,各地方官官员暂且不变动,只不过职权和所属发生了变化,县令、太守和刺史不能再独揽大权。
随着赵俊生立国的日期渐近,各方受邀势力派来参加大典的使者也纷纷来到了幽州,使者们都被安置在使馆内。
王宫修建在蓟城以北,占地面积广大,经过商议讨论,把乾国的都城命名为乾京,按照规划,整个蓟城都包含在乾京范围之内,蓟城日后会作为乾京的老城区。
各地乾军派来参加大典的兵将们也陆续抵达了乾京附近的军营内,一边操练一边等待大典日期的到来。
这些日子,来到乾京的人不止是各方势力的使臣,还有大量的商贾,更有各地有名望的人也赶来。
五月初十,立国登基大典开始。
祭天、祭祖、宣读祭文,赵俊生身穿王袍带着所有大臣参加完以上这些流程,被一个新任命的赵氏宗正戴上了王冠,赵俊生又腰挂王者之刃、手持王印接受众臣的朝拜。
随后,花木兰被册封为王妃,各大臣、武将和宗亲也都有封赏。
被封赏的人不少,太监念册封诏谕都念了半个小时。
封赏结束后,阅兵很快开始。
目前为止,乾国治下各地方镇戍军有十六个军,共五万人,十六个军接到命令之后都分别派来三百人参加大典。
除了各地镇戍军之外,各地州郡兵也都派了兵将参加,一州派三百人,十二州、一镇、一府各派了三百人参加。
在阅兵仪式上,每一支队伍都有三百人,有些代表队全部是骑兵,有些代表队步兵和骑兵各占一半,而州郡兵都是步兵。
所有代表队都排着整齐的队伍在王宫宫门前经过,而赵俊生、花木兰和其他大臣、使臣们都站在城楼上观看整齐威武的军容。
这次阅兵仪式给了各方使臣们很大的震撼,给他们留下了乾军威武雄壮,不可战胜的形象。
这次大典,南朝刘宋方面也受邀派了使臣前来,此人竟然是赵俊生有所耳闻的谢灵运。谢灵运是第一位全力创作山水诗的诗人,与做官相比,谢灵运的诗词才情不知要高出多少倍。
赵俊生在听说南朝派来的人是谢灵运时,他很吃惊,在前世历史上,谢灵运应该在三年前就被刘宋皇帝刘义隆下诏在充军途中给杀了,怎么直到现在还没死?这一切,赵俊生只能认为是因为他的到来改变了很多。
说起谢灵运,他家祖孙几代都是大名人,都是朝廷重臣,声势一时无两。他的叔曾祖父是东晋名臣谢安,他的祖父是东晋名将谢玄,谢安是淝水之战中东晋总指挥,谢玄是淝水之战中东晋的前线总指挥,这叔侄二人以八万东晋北府军击败前秦苻坚的八十万大军而名载史册,一起指挥了这一场以少胜多的经典战例。
谢灵运后来继承了祖父谢玄的爵位康乐公,他的堂弟谢晦是南朝刘宋的开国功臣、权臣,他的其他几个堂弟在刘宋朝廷也都是重臣。
谢灵运的生母刘氏是王羲之的外甥女,他的姑奶奶谢道韫是王羲之次子王凝之的妻子。
不过谢家很快因为谢晦的反叛被杀而败落下去,家族中有份量的人物不是被杀就是被流放。
谢灵运文采不凡,所做诗词一经传出,无论贵贱都竞相传抄,不久就天下闻名,但他却经常触犯律法,在朝为官时,南朝两代皇帝都不把他当大臣,只当做文人,可谢灵运觉得自己既然是大名人,那就应该参与朝政,而皇帝在召见他是都只让他谈论诗文,几个名气比不上他的人却比他还受宠,他因此愤愤不平,于是在皇帝召见他时经常称病不朝,他依靠祖辈父辈留下来的丰富家底和深厚的人脉关系的余荫大肆修建园林、种植花草、纵情山水,经常干一些开山造湖的事情。
有些人说谢灵运是因为淡泊名利才能写出那许多流传后世的山水诗词,其实他游山玩水是因为在官场上混得不如意,又因性格偏激,得罪了很多人,盛唐时期大诗人李白与他的遭遇差不多,都是同病相怜之人,所以李白是谢灵运的铁杆粉。
当然,谢灵运的粉丝可不止李白一人,就算与谢灵运同时期的许多名人都是他的忠实粉丝,无论他走到哪里,总有当地一大批粉丝跟从、鞍前马后。
谢灵运喜欢游山玩水,所以他是一个名副其实的旅游家,他还喜欢探访深山险境,也可说他是一个探险家。
此时谢灵运就站在赵俊生身边一起观看着乾军阅兵,他对乾军军容严整、进退有序、纪律严明很是震惊。
当他看到一支蛮人军队走过城门楼前时忍不住问:“大王,乾军之中怎的还有成建制的蛮兵?”
赵俊生介绍说:“这是一支由东敕勒人组成的军队,主要驻扎在北方防备柔然人!因语言方面与中原各族差异太大,若与其他各族之兵打断混编则容易造成指挥不便,所以暂时能让他们自成一军!”
“原来如此!”谢灵运恍然大悟。
赵俊生指着城楼下经过的一支支队伍问:“谢灵运,你觉得本王这些兵马如何?”
谢灵运说:“大王的兵马很强壮,却不及我大宋!”
旁边东方辰说:“谢公这话就不对了,若我乾军不及宋军,几个月前宋军为何被我军打得落花流水、狼狈南逃呢?”
谢灵运说:“难道大王和诸公不知我朝早就向世人宣布檀道济养寇自重,不是我宋军不敌乾军,而是檀道济不想打,他担心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的事情发生在他身上,所以他每次征战都不尽全力!可最后他还算错了,他为自己错误的行为付出了代价!”
高允对谢灵运说:“檀道济刚开始有八万大军,撤退回到江州时已经只剩下不到四万,你一句他不想尽全力,所以他甘心付出如此惨重的代价?”
谢灵运无言以对,他又不能说乾军能打赢此战只不过仗着骑兵之利,更不能说朝中有人在檀道济背后捣鬼。
大典结束之后,赵俊生赐下酒宴宴请各方来使和一些乾国名人,他把谢灵运介绍给众人认识。
被邀请来参加酒宴的万语桐很喜欢谢灵运的诗词,不少乾国官员和文人们也都向谢灵运讨教诗词方面的学问。
席间,谢灵运问赵俊生:“大王,外臣听闻乾国打算以开科考试之法录用官员,不知可有此事?”
第654章 马政
设立科考之事赵俊生一直在考虑,这件事情他征求过乾国上层一些大臣和官员们的想法和意见。
赵俊生没想到消息传得这么快,连刘宋方面都知道了,此时大殿之上乾国一些大臣、各方使臣和受邀的乾国名人们也都竖起了耳朵。
赵俊生沉吟一下说道:“此事孤一直在考虑,也征求过一些大臣的看法和意见,大部分人对此时还是持赞同态度!”
谢灵运却是皱眉说:“大王,外臣认为这种科考制实际上只不过是多此一举罢了,有学识之人绝大多数还是士族之人,换汤不换药而已!”
“南朝使者之言,本官不敢苟同!”裴进站出来大声反驳,他说:“我乾国已经在各地陆续开始设立学堂,适龄孩童皆可入学,只要假以时日,就算是贫民之家咬咬牙也可以捧出来一个读书人!”
“那样就更不妥了,读书乃是高雅之事,贫贱子弟岂能读书?若是贫贱之人都能读书还参加科考,甚至做官,这世道岂不是乱套了?贫贱之人身来就贫贱,富贵之人生来就富贵,若是让贫贱之人有可能与富贵之人平起平坐,天下岂不要大乱吗?”一个北魏朝廷使者站起来大声呵斥。
“天下大乱?难道当今天下不够乱的吗?就算再乱也乱不过现在吧?”梁寂立即起身反驳。
赵俊生压了压手对众人说:“好了,此事是我乾国的内政,诸位使者最好不要干涉,我国绝不允许任何人和势力企图干涉我国内政!来,上歌舞”。
一队宫廷女子在乐器的奏乐声中踩着小碎步走进了大殿,在大殿中间翩翩起舞,乾国大臣和各方势力使者们都看的如痴如醉。
进行科考制度选拔官吏是赵俊生经过深思熟虑的,并非是一时脑热。
这个时期贫富差距极大,社会阶层矛盾、各族之间的矛盾都非常大,普通百姓们几乎没有任何政治权利,这也是南北朝时期经常发生社会动荡的原因。
在这样的社会背景下,赵俊生认为通过施行科考制度选拔官吏可以在很大程度上缓解社会矛盾,这给了平民子弟改变命运的机会,提供了一个相对公平的竞争环境。
而赵俊生也想通过这种办法彻底改变士族门阀控制天下政治格局的现状,因为他知道,如果不采用科举选拔官吏的制度,乾国开国这些大臣和武将只需要再过十几二十年就会变成新的门阀。
随后几天,各使臣纷纷离开乾京。
此时新立国的乾国上下都把主要精力放在农事方面,各级官府除了留守之人,其他官员纷纷去下面查看农田种植、锄草、灌溉事宜,对于水利设施不齐全的郡县,上级官员都要对下级主管官员进行严厉的训斥和警告,对于出现农田荒芜的情况,官府对荒芜农田的所有者要进行严厉的惩罚,最严重的要剥夺其所有权,改售给其他农人。
赵俊生和花木兰此时却在关心畜牧业的问题,此前对南朝的战争中战马的损失太大了,战马一旦损失就必须要及时进行补充,否则军队的战斗力就会锐减。
实际上乾国并不缺马,但缺合格的军马,把普通的马驯养成军马非一朝一夕之事,所以必须要有一处甚至几处随时可以为军队供应军马的养马地。
乾国目前还没有大规模养马地,乾国目前所用的战马多来自东敕勒和从武川到御夷镇之间的蛮族部落,由这些蛮族部落提供的马经过马夫们的调教之后作为军马供应军队,毕竟驯养的时间太短,马还没有完全驯化。
不过这些蛮族的马匹质量参差不齐,想要有合格的军马必须要有专门的养马地和进行精心的培育,这就需要专门划出一大片草场饲养军马,也需要精通培育良种马的马夫。
赵俊生作为一国之王并不缺乏精通培育良种马的马夫,但选择一块合适的养马地却是重中之重。
首先,这个养马地必须面积够大,气候适宜、水草丰美;其次,养马地所在的位置很重要,不能太靠近敌对势力辖区,
在赵俊生看来,最适合的养马地当在并州北部、河套地区和阴山南北,但是目前除了武川至御夷镇之间的所在地区,并州和河套地区都不在他的控制区。
而武川至御夷镇之间的地区虽然在他的控制下,但距离柔然太近,而北方边境线太长,对柔然人是防不胜防的,不可能把每一处边境线都守得固若金汤,如果在这一带建立专用军马养马地,一旦被柔然人偷袭得手,乾国就可能面临军马缺乏的尴尬境地。
六月二十,赵俊生和花木兰前往武川镇,一路上巡查了沿途各段长城、关隘和戍堡的守备情况、军伍操练和士气、兵器器械等情况,这些情况比赵俊生预想的要好一些。
七月初一,赵俊生和花木兰抵达武川,这次来武川,一是寻找大型养马地;二是为巡查北地边境军堡戍堡的守备情况;三是为避暑。
已经被赵俊生封为高阳侯的高修带着武川镇大批兵将们前出十几里来迎接,双方在武川镇以东十五里的位置碰面。
“臣及所有将士恭迎大王和王妃前来巡幸武川镇!”
赵俊生勒住缰绳停下,抬手说:“众将将士免礼,先回城再说!”
“多谢大王!”
队伍继续向武川城方向前进,赵俊生示意高修跟他一起走。
“怀朔镇和沃野镇那边的情况如何?与武川这边是否敌对?”赵俊生问。
高修说:“来大千负责怀朔镇和沃野镇之后与我武川镇这边虽没有翻脸,但也没有从前的亲近了,但在对付柔然的问题上双方还是会互相通报消息,不过却不会互相派兵增援!”
赵俊生点点头,问道:“柔然人这两年对武川这边的压力是否增大?”
高修抱拳说:“臣正要向大王禀报,这两年柔然人的小股游骑经常出现在漠南,但我军巡逻骑兵队赶到之后他们又迅速退往北边,他们出现的次数越来越频繁,臣觉得这七八年柔然人的实力应该恢复了不少!”
赵俊生听了这话,对此次在武川附近寻找一大型养马地的事情不太抱希望了。
到了武川城之后,赵俊生和花木兰发现这城比他们当年筑城之时要繁华了许多,人口密集度大大增加,商业气息很浓厚,人口一多,若不进行有效管理就显得杂乱无章,到处都是臭气熏天。
赵俊生顾着高修的面子,没有提这事,花木兰是一个急性子,直接说:“高修,当初我们离开的时候把一个干净整洁的武川城交给你,你看看你现在都脏乱成什么样子了!”
高修面露尴尬,这两年他的主要精力都放在了练兵和盯着柔然人这方面了,从而忽略了武川城的城池建设和卫生维护问题。
他说道:“王妃教训得是,武川城是该整顿一番了!”
赵俊生和花木兰在武川城内休息了一天,次日前往周边地区巡视,一连五六天把武川镇辖区内跑了一个遍,不但查看了所有的驻军戍堡、烽燧和哨所,还把水草茂盛的牧场都查看了一遍。
武川镇整体上来说在军备方面还是很合格的,至少赵俊生挑不出多少毛病,而在查看几个大型牧场时,赵俊生也发现了,适合做军马养殖和培育养马地的位置都比较靠近边境,很容易被柔然人偷袭。
赵俊生最终还是放弃了把军马养殖和培育的养马地放在武川镇的打算,离开武川前他跟高修交了个底,一年之内,乾国朝廷为了维持文武平衡的状态,必须要从各边镇和地方提拔几个大将去乾京任职,而高修是最合适的几个人选之一,所以他让高修把这边的事情尽量安排好。
七月十八,赵俊生和花木兰一行人来到了松漠地区。
自从库莫奚、契丹和勿吉的白山部和粟末部被花木兰率大军剿灭之后,西辽河以南和东辽河两岸广大地区被迁来了不少河北之民,但依然是地广人稀。
此时这一地区拥有大片的草场,水资源也非常丰富,特别是从前库莫奚和契丹人活动的范围内很适合养马。
赵俊生查看之后立即决定把养马地设在辽河流域以南地区,但为了防止因大量放牧而造成土地沙漠化的问题出现,他把养马地分为十个区域,尽量分散单位面积内的马匹数量。
军马的养殖和培育只是畜牧业其中一个分支,畜牧业的发展对于现在的乾国来说是非常重要的,军队和民间百姓们对肉食的需求量越来越大,乾国也必须出台相应的政令扶持畜牧业的发展。
乾京方面出台政令规定,在保护土壤植被覆盖面积的前提下,农户一次可以养一头牛和三只羊,家中条件不好买不起牛羊的,可以向官府申领一头牛犊或三只小羊羔,三年之后必须还给官府一头牛犊和三只小羊羔。
农户若不养牛羊,也可以养马,原则上每户只能养一匹马,若是马适合做军马,可以卖给军队;私人若要大规模养殖牛羊马匹,必须要有面积足够大的牧场和合格马倌,然后才能向官府申请,适合做军马的只能卖给军方,不适合的只能出售给民间用来拉车和耕地。
第655章 微服
乾国地方官府以借机生当的方式把牛羊马匹借给农户也并非是所有农户都能从官府借到牛羊马匹。
首先,家中但凡已有牛羊马匹的不能再向官府借牲畜;其次,没有田产或房产的农户不能向官府借牲畜;第三,没有田产或房产,但有人做担保的可以从官府借到牲口;最后,在借到牛羊马匹进行饲养的过程中出现损失的要进行赔偿。
除此之外,若要大规模养殖牲口,必须按照官府的规定,牧场单位面积内放养的牲口不能超过官府规定的数量,这个规定是赵俊生特别提出的,目的就是要防止过度放牧而造成草场沙漠化。
尽管官府有如此之多的前提和限制,但只要是在乾国落户的,基本上都可以开垦荒地而拥有田地,所以说乾国国内若是本身没有牛羊的农户基本上都可以从官府借到牲口,达到借鸡生蛋的目的。
官府用来借给农户的牛羊马匹从何而来?大部分是历次对外战争中的缴获,这些缴获的牛羊一直由朝廷派专人管理放牧,每年获得的肉食、皮毛都是一笔非常大的收入。
不过,为了给百姓们增加收入,朝廷把这些牲口借给农户们看似是朝廷受到了损失,让百姓受益,实际上却是一个双赢的局面,百姓们养了牲口就要交易,交易过程中必须要缴税,朝廷所得的牲畜交易税实际上就相当于把牲口借给农户们所得的利息,但官府不收利息,只收交易税,赵俊生认为这应该让百姓们比较容易接受。
马政颁布半年之后,赵俊生过问这项政令实施情况和效果,找来裴进和东方辰进行询问,裴进是尚书左仆射,而东方辰是中书令,以他们的官职来说,这二人都是宰相。
裴进说:“大王,根据下面各地方官府反馈回来的消息显示,各地官府的牲口已经有七成已经被借出去了,有超过六成的农户都向官府借到了牲口,还没有借到牲口的农户要么是家中已有牲口,要么是对官府的政策心存犹疑,胆子小,认为天上没有掉馅饼的事情!”
赵俊生问道:“有没有发生农户把牲口借去了之后杀掉吃肉,根本不想三年后归还牲口的事情?是否有下层官吏与富户勾结,不把牲口借给那些真正需要的农户,反而把牲口借给富户进行牟利?”
东方辰拱手说:“目前尚未收到有这两个方面不利传闻!”
赵俊生皱起眉头问道:“没有派专员对这项政令的实施进行跟踪观察吗?”
裴进和东方辰互相看了一眼,裴进回答:“大王,若是派专员进行跟踪观察,是不是显得朝廷对下面的官员不信任?大王您也知道,官员们都是重名声的,朝廷若是这么做,只怕专员一到某地,某地官员就会挂冠而走啊!”
赵俊生深知人性的贪婪,没有一个好的监督机制,他对那些官员们的节操可不抱太大的希望,他思前想后说:“派专员监督跟踪调查政令的实施过程和效果,这要形成一项制度,并非针对某一个人,也并非不信任官员们,只是一种防范措施!”
东方辰拱手答应:“既如此,臣等回去后就向各州派出专员跟踪调查马政的实施详情!”
赵俊生点点头:“你们这边要抓紧,派出的人要忠诚可靠,本王这里也会另外派人去各地暗访!”
二人心中一凛,连忙答应:“是!”
赵俊生又问:“你们刚才说还有些农人不太相信官府会不计得失帮助他们,不相信天上掉馅饼这种事情,还有若是发生有些农人破罐子破摔,把借去的牲口杀掉吃肉,你们是否考虑过会发生这些事情,如果发生了,如何解决?”
裴进想了想说:“大王,臣建议一年或者两年后把这项政令进行一下调整,取消农人在卖牲口时的交易税,改为向农人收取利息!”
“说说你的理由!”赵俊生眉头一挑。
“是!自古以来,天下人都有杀人偿命、欠债还钱的共识,把钱财借出去收取一定的利息,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借钱的人既然同意,一般情况下都会心甘情愿履行支付利息的承诺,但增加农人们贩卖牲口的交易税,这会让百姓们认为是苛捐杂税!”
赵俊生听了裴进的话意识到自己想法出现了错误,后世之人在法治社会下对于交税比较容易接受,但此时可不是在后世的法治社会下,在古代每增加一个税收种类都会给百姓们增加沉重的负担,百姓们肯定会有怨言,若是再有人以此为把柄把这项政令比作苛政,严重的情况下甚至都有可能引发动乱。
赵俊生经过慎重的考虑,对裴进和东方辰说:“马政颁布已有半年,这项政令是好是坏老百姓们的反应应该已经显露出来,这样吧,先派人去调查一番,本王需要各州府县的详细报告!”
二人答应:“是!”
赵俊生并非是不相信下面的官员们对他不忠诚,他也不是不相信手下官员们,思考了好几天之后他决定亲自微服出去走一走,亲眼看看百姓们对这项政令颁布之后的变化,也亲耳听听百姓们对颁布这项政令的看法。
公元四三七年二月,赵俊生只带着李宝、崔浩和几个卫士微服从乾京出发。
几个人走了一天之后被花木兰追了上来,赵俊生纳闷道:“你怎么跟上来了,孩子呢?”
花木兰骑马快,耗费了一些体力,气息有些急促,“在乾京城呆久了也闷得很,想出来走走。我把儿子送去阿娘那里了,阿娘很喜欢他。再说这孩子太粘我,他现在已经有三岁多了,不能一直让他粘着我,这对他的成长不利,我想我离开他一段时间对他有好处!”
赵俊生听后也觉得花木兰的想法是有道理的,不能让孩子太黏父母,更不能太宠孩子,太宠孩子就变成了溺爱,慈母多败儿这句话不是没有道理的。
“那行,让他跟岳母住一段时日也是好的!”
过的两日到了方城地界,天色渐晚,赵俊生等人在一个驿站住宿。
赵俊生自从当任幽州刺史,对驿站系统的建设可谓是一直不遗余力的,投入很大,回报也很快很大,朝廷和官府之间的公文传递快了许多,驿站为来往客商、官员和军人提供的服务质量也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
“哟,几位客官里面请!”一个驿员迎上来显得很热情,赵俊生等人还以为是走进了客栈。
赵俊生对驿员说:“小哥可有客房?”
“有有有!”驿员招呼着领了赵俊生等人走进驿站院子里,院子里还停着几辆马车,马车整齐的停在一侧,院子里还有一些官员的随从们在忙活着。
“不知客官等需要几间房?我们这驿站有天地人和四种房间,不知客官要住哪一种?”驿员问道。
赵俊生反问:“天地人和四种客房都是怎么样的房间?”
“天字号单间,地字号双人间,人字号四人间,和字号十人间!价钱都是与当地客栈相同,这是上头规定的,客官们都是明白人,小人等也不会占你们的便宜!”
赵俊生说:“这样,要两间地字号、两间人字号!另外给我们把马喂饱!”
“好咧,劳烦您拍两个人把马牵到马厩去,其他人跟小人走就行了!”
赵俊生和花木兰住了一个地字间,为了尽量低调,他们装扮成一支小商队,商人最多只能住地字号客房,天字号是给官员们和军人武将住的,其他人没资格。
李宝和崔浩住了一间地字号,其他一些侍卫装扮而成的商队护卫住两间人字号房。
在驿站就餐不能在客房,只能在大堂,赵俊生等人洗漱完毕来到大堂让驿员送来食物,赵俊生等人要了两桌的菜肴,住在这驿站的人不少,另外还有六桌,都是互相不认识的,既有官吏,也有商贾和军人。
其中一桌有两个官员面对而坐一边小酌一边叙话,左侧官员喝了一口酒说:“常兄,这马政都颁布施行大半年了,你们阳乡县的情况如何?官府牲畜出借率有多少?”
“大概七成吧!”常姓官员回答说。
“这个出借率已经很高了!”左侧官员点点头,“当今大王这项政令的颁布真是利国利民啊!”
“嗨,这你就不懂了!”常姓官员说,“大王和朝廷的本意是好的,可施行下来就问题多多了!”
“说说看!”左侧官员给常姓官员倒满酒。
常姓官员吃了一盏酒接着说:“首先,百姓们大多没有伺候过这些牲口,不知如何饲养才能让牲口更快生长,有些农人自由放养,只派家中小孩看着,牲口养了大半年都不见怎么生长;第二,牲口病了不知道如何应对和诊治,有很多农人只羊了两三个月就死了牲口,死一只还有时间补救,若是都死了,那可就惨了,谁能欠官府的债不还?”
赵俊生把这些话听了个清楚,对崔浩打了一个眼色,示意他把这官员的话记下来。
第656章 问题多多
赵俊生没有贸然去向那两个官员打听关于马政颁布和实施以后这大半年的现状,那位姓常的官员所说的几个问题很有代表性,所以他让崔浩记录下来,此后一路上可以向农人们询问是否有这几个问题的存在。
要针对常姓官员说的百姓们大多不会如何喂养牲口和防治病害的问题,赵俊生自己琢磨着有必要由官府派出精通喂养牲口的牧人向百姓们传授经验,并长期给百姓们当任喂养牲口的技术顾问,职能类似于后世的农业技术站的技术员。
晚上入睡前,赵俊生自己也拿一个小本子记下这个事情。
花木兰凑过来问:“写什么呢?”
赵俊生说:“方才吃晚饭时你也听见了,下层官员觉得农人们不太会伺候牲口,我觉得是有道理的,自己想着是不是应该责令各地官府派出一些精通喂养牲口的牧人向农人们传授经验!”
花木兰一听,眼睛一亮,“咦,我觉得你这个办法不错,这样可以快速让百姓们掌握如何喂养牲口的技巧,让牲口生长更好更快、也能减少喂养过程中的牲口死亡率!”
赵俊生现在才意识到给农人们派牲口喂养技术员传授喂养经验和指导顾问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这相当于一个配套的服务,就比如一个新修建的小区,如果周围的配套设施不全,只怕也无人问津。
接下来的日子,赵俊生等人一路南下并不进城,专挑乡下的路走,走村串乡。
这天中午,赵俊生等人路过一个村子,于是进村歇脚。
“这位大哥,我等路过此地感觉口渴,可否讨碗水喝?”来到村子里一户人家门口,赵俊生看见一个中年壮汉正抱着一捆干草给牲口喂食。
中年壮汉扭头一看,脸上露出笑容,把干草丢在食槽内,显得很热情:“原来有贵客上门,快请!”
“多谢!”
中年壮汉的家是一个土砖房,房顶盖着茅草,屋里收拾得很干净,赵俊生等人进去之后,他立即热情的搬凳子给赵俊生等人入座,又让自己的妇人烧水煮茶。
茶叶是粗茶,中年汉子热情的招呼说:“乡里人家没什么好茶,只能用一些粗茶招待诸位贵客!”
在政治稳定、社会状况稳定,百姓们生活水平逐步提高的任何一个时代,百姓们都是很热情好客的,人们都很讲礼。
但是如果经常发生局势动荡、经常爆发动乱、战争、治安状况极为不良,百姓们生活困顿,吃了上顿没下顿,经常被官府横征暴敛、遭到土匪劫掠,那么人们对外来人员都会很警惕,甚至是敌视。
赵俊生笑着说:“大哥太客气了,往年间我等在行商路上时常被沿途当地人防备和敌视,如今这一路走来,所过之处的人都很热情,就如同大哥这般心善一样!”
中年汉子叹息着说:“往年时常发生战事,官府时常加征赋税,对我等百姓盘剥甚重,又时常发生兵灾和匪灾,我等乡民自然是对外来之人防备甚深!”
“是啊,都是动乱惹的祸啊!”崔浩也忍不住叹息一声,不着痕迹的转移着话题,“大兄弟,看你刚才在喂养牲口,你这牲口喂得怎么瘦骨嶙峋的,难不成是不肯给牲口多喂食草料?”
中年汉子摇头说:“哪能呢?这几头牲口毕竟是从官府借来的,指望着从它们身上挣几个钱改善生活呢!谁知道这一到冬天,就眼见着牲口们一天天掉膘,也不知道是咋回事,心里着急啊!”
赵俊生笑着说:“大哥,喂养牲口也是有方法的,若是喂养的方法不对,牲口很容易掉膘,还容易生病!我们家从前就专门放牧喂养牲口的,你若按照我的方法来来做,保你的牲口很快就会长膘,毛色油光水滑!”
中年汉子大喜,极为恭敬的向赵俊生请教喂养方法。
赵俊生哪里懂得如何放牧和喂养牲口?他向花木兰打了打眼色。
花木兰家里从前就是大牧场主,有偌大的草场,养着大量的牛羊马匹,对如何喂养牲口自然很有经验。
花木兰当即向中年汉子传授了喂养经验,中年汉子不敢分散注意力,集中精神听花木兰把喂养牲口的方法一步一步说出来,然后用心记下。
中年汉子用心记下后向赵俊生和花木兰等人作揖说:“此乃养家糊口、发家致富的绝技,贵客却毫不藏私的传授给于某,某家实在受之有愧啊!”
“不不不,我等得到大哥的热情款待,区区一些喂养牲口的方法不值一提!”花木兰笑着摆手,又问道:“大哥,你们这里从官府借来牲口喂养的情形如何?有没有按规定可以向官府借牲口喂养,而却官府不借的?”
中年汉子得了花木兰传授的喂养牲口的方法,对她没有戒心,于是说:“咱们这个县还算好的,只要符合条件的,大约都能从官府借到牲口。我听说蒲阴那边很多人家明明都符合条件,官府却不把牲口借给他们,反倒是那些颇有家财的富人家里可以接到牲口,而且一次能借许多头!”
赵俊生、花木兰和崔浩等人听了这话互相看了一眼,如果中年汉子说的属实,那么蒲阴那边在马政的施行上肯定存在着很大的问题,但此次距离蒲阴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赵俊生等人自能不可能相信中年汉子的片面之词,毕竟是道听途说,做不得准。
赵俊生又问:“你们这里喂养牲口发生牲口病死的情况有吗?”
“有啊,怎么没有?咱们村里就有三户人家都病死过牲口,老熊家的牲口死得一头不剩,老熊都不知道三年后怎么把借来的牲口偿还给官府呢,这一家人急得要死!”
赵俊生又问:“老熊打算怎么做?这官府的债可不是那么欠的,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官府应该不会把这债给免了吧?”
“哪能呢?没听说欠了官府的钱还能可以欠债不还的。老熊能怎么办?还不是只能四处找事做?希望三年之内把赔偿牲口的钱攒够,要不然只怕要去蹲大牢了!”
接下里,赵俊生等人沿途经过了几个村子,每次都找借口在路过的村子里停留一段时间,找机会打听关于马政的消息。
这几个村子有的没有发生过病死牲口的事情,有的村子发生过一两次,有的发生好几次,但平均下来,每个村子都存在着牲口病死的情况,而这些主要都是因为喂养不当造成的。
同时,牲口的增加也造成了许多纠纷,例如牲口经常破坏农作物,随地大小便造成不卫生的状况,当然这些问题都不大。
过得两天,赵俊生一行人来到了蒲阴,前往蒲阴城的途中路边有一户单独的人家,赵俊生等人停下来在这一家歇脚。
“老丈,朝廷不是颁布了马政,百姓们可以向官府借牲口喂养,三年后只需归还同样的数量的牲口,这期间牲口下崽归百姓们所得吗?我们这一路走过来看见很多地方的百姓们都从官府借到了牲口,你们家怎么就没有呢?是不是没有去找官府借?”
老人一边编着篓子,一边说:“怎么没有?老汉都去过三回了,怎么都借不到,我们这里的穷人都借不到,也不只有我老汉一家!”
赵俊生与花木兰和崔浩互相看了看,花木兰问:“怎么会借不到呢?那官府把牲口都借给什么人了?”
“官府的那些官老爷说我们这些泥腿子根本不会伺候牲口,就算借给我们,我们也喂养不好,还可能会死掉,牲口死掉了我们也还不上!至于官府的那些牲口,都被那些当官的借给了富户!”
赵俊生皱眉说:“借给了富户?朝廷不是有规定家中有牲口的农人不能向官府借牲口喂养吗?那些富户既然喂养牲口,肯定不是几只,喂养的数量肯定会很大,朝廷也有规定,必须要向官府申请得到准许才能大批量喂养,他们是怎么通过官府审核的?”
老人呵呵一笑:“没有偌大的好处,那些当官的敢无视朝廷的禁令?”
利益动人心,正如这老丈所言,没有足够的利益驱使,那些官老爷敢无视朝廷的规定,甚至是违反规定?这里面必然存在着官绅勾结的情况。
继续启程之后,李宝显得很是气愤:“大王,这些混账竟然如此可恶,实在该杀!”
赵俊生没出声,他在思考一个问题,乾国初立,他这个大王的威望是正隆的时候,这些官员都敢违反政令的规定,他们到底是胆子大到要钱不要命,还是有所倚仗?不过他也明白,乾国虽然是初立,但朝中势力分布已经渐渐有了雏形。
例如裴进、东方辰、崔浩、寇谦之、高允、曹蛟、高旭等一大批原来,他们都通过举荐的方式向他推荐过官员,也在自己职权范围内提拔过官员,而这些被举荐和提拔的官员自然就成为他们旗下的一员,势力派别就此产生。
花木兰问崔浩:“崔尚书,你觉得此事应当如何处理?”
崔浩思考一下说:“此事还需要多方验证,如若情况如实,臣以为应当严厉处置,不过大王和王妃最好还是不必亲自出面,毕竟只是一个县,上面还有太守府、刺史府呢,只需把此事知会给刺史府,刺史府就会责令太守府派人查证,大王和王妃日理万机,如是亲自过问一个县的马政施行情况,只怕事情永远也忙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