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1章 怕什么来什么
残存的领军一千三百多人赶到阳武城的时候一同带来了赵俊生给白劲光的书信,白劲光看完书信后立即下令做出征准备,他能指挥的兵力算上领军一千三百多人共用两千五百人,留下五百人守阳武,带着剩下的两千骑兵挥师东进。
白劲光率军出发离开阳武的时候,赵俊生和花木兰眼睛带着兵马抵达了白檀附近。
先来打前哨的常昆已经摸清了白檀现在的情况并找到了姚昭大军的踪迹。
“将军,白檀果然姚昭率军被攻破了,城内被洗劫一空,我军囤积在这里的粮草物资几乎被姚昭大军搬空!根据附近乡民的供述,姚昭大军走东面的一条小路进山了,属下已派人追过去,燕军的行程快过我们一天!”
赵俊生听了常昆的报告之后倒抽一口凉气,“他们竟然有如此快的速度?也就是说他们在白檀根本就没有做任何停留?”
常昆点头:“是的!”
赵俊生冷静的说:“看来我们要加快行军速度了,否则不可能追上姚昭!来人,传我命令,大军全速前进!”
大军没有进白檀,一刻都没有停留,直接从白檀城外经过折道向东而去。
进山之后,赵俊生才知道并不是想加快速度就能加快速度的,军中马匹太多,驮载的物资也不少,山路又蜿蜒曲折,有些地方地势险峻,稍有不慎就会滑落山谷摔得粉身碎骨。
赵俊生和花木兰的队伍从未走过这种山路,这比在平原上策马狂奔走上几天几夜都要累得多,战马只走了半天就大部分趴窝了。
无奈之下,赵俊生只能下令全军原地休息一个时辰,给战马喂豆料。
向各部将校交代好相关事宜之后,赵俊生提着水袋走到花木兰身边坐下,灌了一口水之后说:“咱们这次遇到大麻烦了,兵将们和战马没有走过这种山路,都很不适应,这才不到半天就走得筋疲力尽了,我怀疑我们根本就追不上姚昭大军!”
赵俊生说的这是事实,花木兰相信姚昭和他的麾下四千骑兵的行军速度肯定要比这个速度快,因为他们是本地人,兵将们从小就是走这种山路长大的。
花木兰叹道:“尽人事听听命吧!”
八月下旬的气温高得吓人,在山间行军如同呆在闷罐子里,没有一丝凉风,所有人都热得汗如雨下,战马喘着粗气,浑身大汗淋漓,汗水顺着毛发往下滴,亮晶晶的。
行军到第二天上午巳时,走在大军最前面的赵俊生和花木兰看见前方山路山坡上站着几个人,等走进来一看,发现是常昆和两个斥候。
“将军!”常昆迎上来拱手道。
赵俊生问:“怎么?发现了什么?”
常昆指着旁边的山崖下:“将军请看!”
赵俊生扭头向山崖看去,只见不是很深的山崖下到处都丢弃着辎重,甚至一些行军营帐都丢弃了。
“想不到姚昭竟然下令把一些辎重都丢弃了,看来他们想以此加快行军速度,这是个狠人啊,有一股狠劲啊!”常昆说道。
赵俊生心中的忧虑越来越大,他担心常山王毫无察觉,一旦被姚昭成功从背后突袭,后果不堪设想。
花木兰牵着马走上来看见了崖下被抛弃的辎重,心中更加紧迫:“俊生哥哥,看来我们还要进一步加快速度才行啊,要不然按照这种走法,姚昭的人马会把我们甩得越来越远!”
赵俊生扭头看了看,叹道:“这已经是我们最快的行军速度了,再想快也快不起来啊,将士们只有这个能力,若是强行下令让他们再提高行军速度,只怕会适得其反!”
花木兰有些着急了:“可我们若不加快速度如何追得上姚昭大军?若被姚昭得手了,常山王和他统带的两万兵马只怕有覆没之危啊!”
赵俊生很理解花木兰的心情,那两万多人马之中还有花木兰的六千多右厢兵马,尽管那两万人马中没有他的幽州军,可毕竟是友军,他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覆灭,这两万人马若是出了问题,会造成此次东征大军整体性实力的大跌。
赵俊生对花木兰说:“木兰,我知道你的担忧,我又何尝不是呢?但是心急也不能强行让将士们超负荷行军,我们的目的的确是要去解救常山王的主力大军,但这必须有一个前提就是要先保证我们自己的安全,若我们自己先垮了,还怎么去救他们?”
“将士们是第一次走这种山路,他们能有这种表现已经很不错了,若不顾将士们的死活是会出大事的,到时候不但救不了那两万人,连我们都要完蛋!”
花木兰抿了抿嘴,她知道自己太着急了,深吸几口气,缓和一下自己压抑焦躁的情绪。
赵俊生拍了拍花木兰的肩膀:“听我的,不要着急,着急也办不成事!”
花木兰点了点头。
赵俊生随后下达命令,就按照这种速度行军,姚昭抛弃辎重是打算孤注一掷了,但他不能这么做,他若抛弃辎重,一旦等他赶到之后发现那两万人已经完了,而姚昭又带着人马撤往了白狼城,他和花木兰手下这几千兵马怎么办?吃什么喝什么?等着活活饿死吗?
花木兰牵着马跟着赵俊生一起走,她说:“听说这个姚昭几个月前跟着张兴一起去打过幽州,那时候怎么不见他有这种狡诈和狠劲?怎么不见他有这么难对付?”
赵俊生说:“人处在不同的地位和环境下所能展现出来的能力也是不同的!打幽州的时候姚昭只是一个不怎么受重视的副将,能做主的也不是他,再加上那时他处在陌生的环境下,对地形和幽州的情况都不了解,自信不足,不能展现出才能也是正常的!但是在这里就不同了,他是本土长大的,这次又是他的本土作战,熟悉地形,又有许多耳目提供消息,这次还是他自己决策,没有掣肘,没有了约束和压制,他的才能就展现出来了!”
花木兰知道赵俊生的分析是有道理的,她忧心忡忡的说:“俊生哥哥,你说如果如果姚昭成功突袭了常山王的后背,最可怕的结果是什么?”
赵俊生摇头,“我不知道,最可怕的结果无非是全军覆没,听起来可能有些可怕,但这是有可能的,如果姚昭选择的时机准确,地形又限制了常山王调兵遣将,全军覆没不是没有可能!”
大军在山林之间一连走了三天,这一路上连续三次看见途中被姚昭军抛弃的辎重,赵俊生感觉心中的寒意越来越大,这姚昭真是太疯狂了,难道真打算孤注一掷和破釜沉舟了,不成功便成仁?
这天下午申时,赵俊生和花木兰正带着大军翻过一个山头,刚刚爬山山顶,常昆就带着两个斥候回转迎了上来。
“将军”常昆说不出下去了。
赵俊生看着常昆的神色顿时心里感觉不妙,定了定神说:“说,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常昆咽了咽口水,抱拳沉声道:“常山王的两万大军完了,战场就在前方四里外,一下山就能看到,属下带人过去的时候,他们还在清理尸首、打扫战场,他们的警戒哨发现了我们,姚昭现在正在集结人马!”
赵俊生其实早就有了心里准备,但他没想到两万人马就这么全完了,至少也要逃出来一些吧,但是他向山下看了一下之明白了,这面战场是四面环山,常山王的人遭到突袭之下向跑都没地方跑。
赵俊生深吸一口气,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扭头对走过来的花木兰说:“木兰,你也听到了,咱们现在可不是悲伤的时候,姚昭的人已经发现了我们,现在正在集结,在这样的地形限制下,我们想撤都走不了,迟早会被姚昭的人马追上,为今之计,只能跟他们决一死战!”
花木兰冷着脸点点头,她面带寒霜,冷意十足,握着刀的手不由加大了几分力道。
赵俊生扭头对李宝吩咐:“传令下去,所有人丢弃辎重,换马,准备作战!”
“是!”李宝答应,转身向后面大喊:“将军有令,所有人等丢弃辎重,换马,准备作战!”
“我们走!”赵俊生牵着马带头向山下走去,后面的人纷纷丢弃辎重,换上一匹马,把另外的马留在原地。
赵俊生和花木兰牵着马来到了山坡上地势稍稍平缓之处各自翻身上马,这里尽管依旧是参天大树林立,但地势要比之前平坦不少,视野比较开阔,能清楚的看到对面燕军正在列队布置军阵。
花木兰观察了一下,对赵俊生说:“大约有五千多人,这情况不对,姚昭本身只有四千骑兵,经过一场大战不但没有兵力减员,反而还越打越多,这怎么可能?难道他敢用降兵不成?不怕临阵倒戈?”
赵俊生看了看,摇头道:“不,那些多出来的人马不是降军,应该是从白狼城派来阻击常山王的燕军!姚昭突袭了常山王的人马之后,白狼城派来的燕军应该与他们汇合了!”
常昆在一旁说道:“将军,我们才三千余人,对方有五千之众,而且我们连日来行军,将士们精神和体力都消耗严重,这仗不好打啊!”
第523章 战而胜之
“不好打也要打,这一仗对于姚昭来说也许没什么,但对于我们来说就是破釜沉舟的一战,我们别无选择!”
赵俊生说完指着前方燕军的军阵说:“姚昭太疯狂了,他一战歼灭了我军两万人马,人也跟着膨胀了,自以为可以战无不胜,若是他刚才选择率军撤退,只要他们把守前方的险要之处,我们就拿他毫无办法!”
“但是,他错误的选择了跟我们交锋,你们看他的人马经过昨日的交战虽然已经休息了一天,但依然精力不济,十成的战力最多只能发挥出七成!”
“还有,你们发现没有,他的左翼与中路和右翼有何不同?”
面对赵俊生的询问,花木兰和其他部将们都看向燕军军阵。
花木兰说:“左翼似乎气势上要比中路和右翼差一大截,而且队形散乱!”
“没错,我敢断定他的左翼并不是真正的骑兵,而是从白狼城派来阻击常山王的人马,这一部分是步兵而不是骑兵,所以他们骑着马也看上去不像骑兵!”
赵俊生说完对花木兰说:“木兰,待会儿你带着右厢军负责进攻他的左翼,中路和右翼交给我!一定要以最快的速度冲垮他的左翼,然后绕过去抄他的后背!”
花木兰神色坚定的点头:“明白!”
花木兰打马过去点起自己的右厢军一千三百余兵马部署在大军的右翼。
赵俊生对常昆说:“常昆,本将给你八百骑兵,你负责带队攻击他右翼,一定要死战不退!”
“明白!”常昆答应,打马过去点起八百骑兵部署在大军左翼。
赵俊生又对曹蛟说:“曹蛟,本将给你五百骑兵,你带着这五百人做预备队,我会带剩下的七百人攻击他的中路,若我们任何一路支持不住,你就带上预备队支援!”
“遵命!”曹蛟答应,打马向后方而去,清点五百骑兵部署在大军的后方。
赵俊生扭头看了看身后,将士们差不多已经集结完毕,他便打马在阵前跑了一个来回停下面对三千多人马大声道:“弟兄们,常山王统带的两万人马完了,昨夜被燕军偷袭而全军覆没,我们此刻必须跟燕军决一死战,我们不能退,在这样的山路上我们跑不了都远就会被燕军追上,那时我们就全完了!想要活命,唯一的选择就是跟他们死战到底!”
“别看他们人多势众,但他们早已疲惫不堪,比我们更加不如,而且他们之中最少有一半是步兵骑着马,想装装样子吓唬我们,可我们是被吓大的吗?所以这一战,我们占尽优势,为了这两万战死的弟兄,拿起你们的刀枪,跟燕军决一死战!”
“决一死战!”
“决一死战!”
所有人都举着兵器大声吼叫起来,所有人都被激起了血性,兵将们一个个额头上青筋暴起,嘶吼着。
赵俊生知道其实他说得还算保守了,姚昭要以四千骑兵全歼常山王的两万人马,即便是选择了最佳时机并且在如此狭隘封闭的环境下,他的损失也绝不可能小,赵俊生估计他那四千骑兵最后还剩下一千五百骑就已经顶天了,常山王的两万人马绝不可能任由燕军屠杀,他们必定有一定的反抗,所以此刻燕军近五千人马,其实大部分都是从白狼城来的,而且步兵占了绝大多数。
赵俊生抬了抬手对掌旗手吩咐:“把本将军的大纛打起来!”
此前行军避免暴露身份,赵俊生一直没有让掌旗手打旗号,现在不一样了,在交战中一支军队不能没有大旗,大纛前进的方向就是兵卒们进攻的方向,只要大纛还在,兵将们就表示主将还在,如果大纛倒了,就表示主将已战死。
一杆大纛被掌旗手举了起来,掌旗手不止一个人,若掌旗的人死了,就有另外一个必须要接过大纛,绝不能让大纛倒下,掌旗手必须要跟在主将的身后。
赵俊生扭头向花木兰打了一个手势,花木兰点了点头,举起大刀向前一指,大喝:“右厢将士们,跟我杀下去,冲垮他们的左翼,杀”
“杀”右厢军一千三百余骑兵跟着花木兰像一股黑色的洪流沿着山坡冲下去,冲向山下不远处燕军军阵左翼。
燕军领兵大将姚昭此时正在中军正前方,他看见魏军第一波攻击就直接向他最薄弱的左翼杀过来,他便知道魏军主将发现了他军阵的虚实,他心里顿感不妙,也不知道魏军主将是花木兰还是赵俊生,又或者是贺多罗?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魏军攻击他的薄如之处,却不敢有丝毫妄动,否则他中军一动,魏军中军肯定会接踵而至杀来,中路这边如果挡不住,整个军阵就有崩盘的危险。
“希望左翼那帮人能够挡得住,否则麻烦就大了!”姚昭暗暗有些着急,他现在有些后悔没有派一些自己的骑兵部署在左翼的前排,就算只有两百人也好啊。
“下令左翼出击!”姚昭下达了命令,他不得不如此,骑在马背上的步兵也是骑兵,若是站着不动就只能是被屠杀的份,既然是骑兵就得动起来。
燕军左翼得到命令之后就动了起来,在一个副将的带领下向花木兰统带的右厢军迎上去,这一动就暴露出了问题,队形散乱不堪,有些人骑马跑得快,有些人跑得慢,甚至有不少人控制不住战马跑偏了,不但搅乱了队形,还把后面的同袍挡住了,一时间乱成了一锅粥。
姚昭心里哇凉哇凉的,他暗恨这些步兵不争气,同时也颇为后悔,早知道还不如让这些步兵丢弃马匹布置成防守阵型,这样还能给魏军造成不小的麻烦,如今这般还没有被魏军冲上来自己就先乱成一团了。
花木兰看着前方乱成一团的燕军,脸上浮现出一丝冷笑,心想这姚昭还真是自欺欺人,明明是步兵却要当做骑兵来用,这只能说明一点,姚昭手里真正可用的骑兵绝对不多,否则他不至于把步兵拉过来滥竽充数!
这不是姚昭突然脑子就不灵光了,他这是不得已而为之。
“轰”一连串的撞击上响起,大量惨叫声、战马的嘶叫声传来。
燕军左翼的冒牌骑兵们被花木兰的右厢骑兵们撞得人仰马翻,这是不讲道理的攻击方式,直接以蛮横的姿态撞击,不是骑兵的燕军步兵们此刻根本控制不住战马,有些人还没有被撞到自己就被战马掀翻了。
惨不忍睹!
姚昭忍不住闭上了眼睛,脑子里却在高速运转思索着化解不利局面的办法,可无论他怎么想都想不到一个好办法,因为他的手里能用的兵力就这么多,真正的骑兵不足两千,如果动用了这些骑兵,对面魏军中路和左翼杀过来如何应对?
赵俊生却是没有给姚昭思考的时间,他扭头对常昆打了一个手势,两人同时下达了攻击命令,“将士们,随我杀下去!”
“杀”
魏军左翼和中军同时从山坡上冲下来,两股黑色的洪流利用居高临下的地利优势加速,战马奔驰的速度越来越快。
“迎战”姚昭已经没时间也没空去管左翼了,魏军已经全面进攻,他不得不下令全军迎战。
大量的马蹄声在这四面环山的狭小盆地上传扬开来,伴随着大量的喊杀声。
“放箭”赵俊生一声令下。
马背上的幽州军骑兵们纷纷发动骑射战法,一波波箭矢如雨点般落在燕军骑兵头顶上,一个接一个的燕军骑兵中箭倒下。
三轮箭矢射过之后,燕军损失不小,此时两军相距的距离已经非常之近,弓箭已经不起作用,魏军骑兵纷纷把长弓插回弓囊,取出长矛刺向前方来敌。
姚昭策马狂奔,他手持长枪一眼就看见了赵俊生的大纛,姓赵,必然是赵俊生,他畏惧赵俊生的布局和谋略,深深忌惮,但是此刻战场上,若是一举杀死赵俊生这个主将,魏军必然溃败。
“杀”姚昭心中火热,他打马直接向赵俊生飞奔迎上去。
赵俊生看见了跑在燕军追前面的姚昭,他不认识姚昭,但姚昭身后就是燕军的大旗,上面写着一个姚字,他知道此人肯定是姚昭。
“看来姚昭这家伙想通过杀死我而让我军崩溃,这样也好,早点打完早点收工!”赵俊生心里嘀咕了一具,向姚昭迎上去。
“叮”的一声,赵俊生的长枪磕在对方长枪枪头上。
姚昭的长枪被磕开,中门打开,赵俊生的枪头闪电般的噗嗤一声穿透了姚昭的盔甲洞穿了他的胸膛。
满怀志向正准备大展拳脚的姚昭还没有来得及施展自己的才华就这样死去。
赵俊生长枪一摆,尸体砸在了大纛上,掌旗手和燕郡大纛一起被砸倒。
“姚昭死了,给我杀”赵俊生大吼,长枪不停的刺击,收割着一条条人命。
“姚昭死了,姚昭死了,姚昭死了”魏军兵将们纷纷大喊起来。
燕郡兵将们扭头一看,大纛已经倒了,哪里还有勇气打下去?纷纷打马掉头逃跑,但通往白狼城的道路在前方险要之处被截断了,直到现在都还没有疏通,逃跑的燕军根本就逃不掉,他们被山谷口堆积如山的山石挡住了,后方又有大量逃兵逃来,前方的人被挤压扑倒在地,燕军互相践踏而死者不计其数。
第524章 故意的
燕军左翼已经完全崩溃,花木兰带着右厢军兵将们一路碾压,横冲直撞,杀燕军如同收割麦子。
一口气把左翼魏军冲垮了,花木兰扭头一看,此时已经到燕军中路的右侧方,她想起赵俊生的话,当即一拨马头转向燕军中路后方冲杀过去。
燕军中路只有前部和中部是姚昭的骑兵,后部只是步兵拉开充数的,根本不懂骑兵战斗方式,花木兰和右厢军甚至都还没有冲上来,他们自己就先乱了。
中路燕军原本在姚昭被赵俊生杀死之后就已经够乱了,许多人战斗意志不坚定掉头逃走却被后面的同袍挡住逃不了,把后背留给魏军挨宰。
此刻中路将军后军一乱,前部和中部就全乱了,所有人都开始逃走,就算不想逃,想要跟魏军死战到底也会乱兵裹挟而逃。
燕军右翼人马与常昆统领的八百魏军骑兵交锋之后,刚开始还算士气高昂,虽然在魏军骑兵发动骑射之后损失不小,但这对燕军右翼骑兵们影响不大,真正要命是左翼和中路形成的大面积溃败对右翼的影响。
对于燕军右翼的骑兵们来说,中路的同袍们逃走之后,他们的侧翼就暴露在魏军中路骑兵面前了,赵俊生只是派了一个队的骑兵杀过去,燕军右翼就顶不住了,心慌之下纷纷掉头逃走。
一面倒的追击屠杀开始了,逃跑的燕军们把后背全部暴露在魏军面前,不断有人被追上一刀砍落下马,也不断有人后背中箭落马。
但所有溃逃的燕军有九成都没能逃出去,因为他们被自己堆积在山谷口的乱石堆给挡住了,这些人有大半被杀,少部分选择了跪地投降,这还是赵俊生下令停止了杀戮,否则跪地投降的这些俘虏全部都会被屠杀干净。
只有两百多人跳下马翻过乱石堆逃向了白狼城。
曹蛟带着五百人一直正在山坡上看着赵俊生、花木兰、常昆他们带兵与燕军厮杀并大获全胜的场面,心里羡慕得很,因此一直唉声叹气的。
“哎”曹蛟又发出了一声叹息。
旁边一个幢将好奇的问:“将军何故唉声叹气呢?”
曹蛟指着前方已经结束的战场上说:“看看,他们打胜仗,咱们只有捡死鱼的份啊!走吧,轮到咱们洗地了!”
曹蛟带着五百人马刚刚走下山坡,迎面就有一个传令兵飞奔而来,对曹蛟大喊:“曹将军,使君让你快去见他!”
“你们看吧,肯定是叫我过去分派打扫战场任务的!大家都站着了,开始干活吧,早点干完早点休息!”曹蛟对身后将士们说,然后就打马跟着传令兵骑马向大纛所在的方向飞奔而去。
很快来到了赵俊生面前,曹蛟勒马停下抱拳道:“将军,曹蛟奉命前来报道!”
赵俊生把长枪插在得胜钩上,掏出手帕一边擦脸上的血水,一边说:“曹蛟啊,交给你一个任务,有没有信心完成?”
是什么任务还没说呢,就问有没有信心完成,合适吗?肯定是打扫战场的任务,直接就是了,还问有没有信心完成?我若连打扫战场都不能完成还混什么混?
曹蛟心里一阵嘀咕,却是立即挺直了身板抱拳道:“有!请将军下令吧!”
“那好,带上你那五百人马,翻过这乱石堆把逃走的那些燕军全部抓回来,他们若反抗或不肯投降就杀了,绝不能让他们逃回白狼城报信!另外,你们沿着这条山路一直向白狼城摸过去,只要看到有人往这个方向而来,不管是什么人,一律先抓起来再说!最迟明日一早我们大军主力就会赶过去!”
“”曹蛟愣住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赵俊生见曹蛟没吭声,眉头一皱:“怎么,你不愿意?”
“不不不,愿意,太愿意了!将军,末将这就带着兄弟们追上去!”曹蛟抱了抱拳一拉缰绳掉头就跑。
“这家伙”赵俊生看着曹蛟的背影摇了摇头。
曹蛟骑马飞奔至自己五百队伍面前,看见兵将们正在打扫战场,立即大叫:“都别搞了,快拿了兵器弓弩上马,跟我去追杀那些逃跑的燕军,快快快!”
兵将们一听,纷纷喜笑颜开,丢下尸体那了刀枪弓弩箭矢就快上战马开始集结,很快就被曹蛟带着到了乱石堆前,此时乱世堆已经被其他兵将搬开得差不多了,曹蛟带人加入之后很快就疏通了道路。
“快上马,跟我去追杀燕军溃兵!”曹蛟吆喝一声,打马向前方山道小跑追过去。
赵俊生把战马交给李宝,看见花海从旁边走过去大声问:“花海,木兰呢?”
“姑爷,小姐在那边营帐里呢!”
赵俊生顺着花海的手指方向一看,见旁边山脚下搭起了一座营帐,战斗才刚刚结束呢,木兰的速度也真够快的!
赵俊生来到营帐前问站在门口的两个亲兵:“花将军呢?”
“回将军,我家将军在营帐内,但将军此刻不能进去!”一个亲兵回答道。
赵俊生正要问为什么,营帐内就传来花木兰的声音:“俊生哥哥进来吧!”
赵俊生撩起营帐走进去,见花木兰刚刚换好一身干净衣裳,带血的盔甲已经破烂了,被丢弃在一旁,此刻正披上一套干净的新盔甲。
赵俊生随便扫了一眼,却发现被花木兰换下来的亵裤上竟然带血着,不由大惊道:“木兰你受伤了?伤在哪儿啊,快让我看看!”
花木兰一愣,转过身来道:“没有啊!”
“不可能,你这亵裤上都有血呢!”
花木兰看着刚刚换下来的带血亵裤,不由脸色瞬间变得绯红,扭扭捏捏说:“那是那是哎呀,人家来月信了!”
“啊”赵俊生老脸一红,连忙道:“这我我不知道是这样,我还以为你受伤了呢!但是,怎么能在打仗的时候来月信呢,这也来得太不是时候了!”
“你这事是我能控制都了的吗?”花木兰脸色通红,跺脚道:“我看你早就知道,刚才是故意的吧!”
“没有,没有那什么,我还有事,先走了哈”赵俊生说完落荒而逃。
等跑远了,赵俊生才停下来大口大口的喘息,随后一个个又哈哈大笑起来。
正笑着,一个声音不适时宜的传过来:“使君!”
吗的,想一个人乐呵一下都不行,赵俊生对这个声音的主人很不爽,抬头看向那说话的幢将喝问:“何事?”
这幢将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赵俊生,战战兢兢抱拳道:“末将等人接管了燕军留下的营寨,发现发现营寨内关押着七千多我军俘虏,大多数都是云中镇的人,少量是右厢、领军和常山王的人!”
“什么?还有这么多俘虏活着?”赵俊生颇为惊讶,他一直以为常山王带走的两万多人已经全军覆没了,没想到竟然还有七千多俘虏活了下来。
他立即说:“快带我去!”
“使君请跟末将来!”
前往营寨的路上,赵俊生问:“高层都有哪些人活了下来?常山王呢?”
带路的幢将回答说:“末将初步询问一下一些活下来的兵将们,据他们所说,燕军姚昭部是今日凌晨拂晓时分从营地后方发起突袭的,当时除了负责警戒的兵将,其他人全部都在营地里熟睡,而且警戒哨都是面对白狼城方向山谷口左右两侧山上的守军,对后方根本就没有防备!”
“燕军突入营地之后,一部分兵将直接杀到了牙帐,因为牙帐最显眼,姚昭找对了攻击重点,一个冲击就冲垮了牙帐前临时聚集起来的两百多人,常山王、部将们和随军幕僚在第一时间就阵亡了,其他兵将失去指挥,又遭到突袭,大多在混乱中被杀死,倒是云中镇将朱修之和他的五千人马损失不大,几乎是成建制投降了燕军!”
“哦?”赵俊生颇为震惊,两万多人被杀了超过七成,活下来的大多数都是朱修之的人,而且朱修之也是安然无恙,还成建制投降。
赵俊生见到朱修之的时候,朱修之脸上颇为尴尬,这家伙甚至半点都没有身为俘虏的觉悟和模样,看他红光满面的样子,若不知道详情,只会认为这家伙是春风得意。
“若不是赵兄弟和花将军及时带兵来解救,朱某和这近五千兄弟只怕沦为燕国的阶下囚了,朱某感激不尽,感激不尽啊!”朱修之连连抱拳,以此化解尴尬。
赵俊生拉过一条马扎坐下看着朱修之问道:“朱将军,你难道就不想向我解释一下,为何其他各军都所剩无几,唯独你的云中军几乎完整的保留了建制?”
朱修之叹道:“赵兄弟啊,你也知道我手下这些兄弟都是跟着我从南朝投诚过来的,他们都是步卒,而燕军姚昭部都是骑兵,凌晨突然杀过来,将士们毫无防备啊,根本就组织不起抵抗,若是结阵必然会遭到燕军骑兵的冲击,我根本就没有下令,是将士们自己为了活命而投降的!”
赵俊生冷笑道:“朱兄,你以为我会相信你这话?当然,出于你我的交情,我也不会在乎,但是我不会保证其他将军不会在乎!还有,你最好想想怎么应付皇帝的诘问吧!”
第525章 俘张兴
果然不出赵俊生所料,当花木兰得到常山王及随军将校和各军绝多数将士都战死,而朱修之和他的云中军几乎成建制被俘虏的消息时立刻就炸了。
她怒气冲冲的杀了过来,看见赵俊生和朱修之正在说话,她二话不说,冲上来就拔出宝剑架在朱修之的脖子上大喝:“朱修之,其他人都死了,你怎么还没死?你的云中军为何几乎成建制活了下来?今日你不说出个子丑寅卯来,信不信姑奶奶一剑结果了你!”
朱修之吓得“花容失色”,惊恐的看着架在脖子上的锋利宝剑叫道:“花将军息怒,息怒啊,有话好说,别动手,你可千万别手颤啊!”
说完,他急忙向赵俊生求助:“赵兄弟,你不能见死不救啊,请你帮帮忙向花将军说说情,什么事情都好商量,就是别动手!我还有一大家子要养活呢”
赵俊生起身,一边伸手一边去把花木兰手上的剑从朱修之的脖子上挪开,“木兰,不管朱将军是否有错,以他的官阶都不是你能处置的!这件事情还是由皇帝去定夺吧,把剑收起来!”
朱修之立即附和:“对对对,让皇帝来决定!花将军,我跟你没仇怨呀,你何必如此对我?想当初你被困卢龙塞云楼,还是我借兵给赵将军攻城吸引了守军的注意力,让赵将军能顺利去把你解救出来,你可不能恩将仇报啊!”
花木兰听了这话不由看向赵俊生,她还真不知道当初攻城的兵卒是赵俊生找朱修之借的。
“是的,当初贺多罗攻城出工不出力,当时我手上又都是骑兵,只能找朱将军借了步兵攻城,正是因为朱将军的步兵攻城力度大,把绝大部分守军都吸引过去,我和李宝等人才能顺利爬上城墙一路杀到云楼的!”
花木兰抿了抿嘴,收了宝剑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常山王的尸身找到了,身上有刀伤十几处,几乎被箭矢射成了刺猬,尸身还算保存得完整。
赵俊生原本打算把常山王拓跋素的尸身带去龙城交予皇帝,但如今在外作战,条件实在有限,根本不能保证让尸身不腐败,他只能下令收集常山王的几件衣冠和随身物品妥善保存,再命兵将们挖掘墓穴以王爵之礼进行厚葬。
大军在山谷中休整了一个晚上,于次日清晨再次开拔赶往白狼城,他已经与白劲光约定好了,在白狼城下汇合。
两万多大军携带的物资几乎全部被赵俊生和花木兰的兵马从燕军手里缴获得到了,赵俊生并不打算丢弃这些辎重,此去白狼城还有很长一段路程,从白狼城到龙城也有不少的路程,这一路上都需要大量的消耗。
辎重的运输任务交给了朱修之的云中军和俘获的燕军俘虏,朱修之自知理亏,没有任何怨言的接受了这个任务。
九月初二,大军在赵俊生和花木兰的率领下走出了山路,与曹蛟带领的五百骑兵汇合,此时距离白狼城只有四十里的。
“将军,末将敢保证逃走的燕军没有一个漏网的,这几天我们也抓了不少从白狼城方向而来的百姓、信使和附近的山民,消息绝不会传到白狼去!”曹蛟向赵俊生报告。
赵俊生点了点头,问道:“白狼城在哪个方向?”
曹蛟说:“末将已经审问过从白狼城来的信使了,我们前面这条河就是白狼河,顺着河流方向再走四十里就是白狼城!”
“传令下去,今日休整一天,明日一早出发前往白狼城与白劲光会师!”
“是,将军!”
按照约定,赵俊生与白劲光要于明日在白狼城下会师,然后一起攻打白狼城,所以会师的时间不能太早,也不能太晚。
四十里路,清晨拔营出发,到了巳时刚好抵达白狼城外。
“将军,属下探查得知,燕国白狼城守将张兴正带兵与白将军交战于西北十二里外!”先行前来侦察消息的斥候队长打马迎上赵俊生禀报。
“什么?在西北方向打起来了?”赵俊生一听就感觉事不宜迟,当即下令:“来人,去告诉朱修之,让他带云中军围住白狼城!叫花将军来一下!”
花木兰很快骑马赶了过来,问道:“俊生哥哥,你叫我何事?”
赵俊生与花木兰打了一个眼色,两人稍稍远离身后的兵将,他便对花木兰说:“木兰,刚刚收到消息,白劲光与张兴在西北方向十二里处交战,我得迅速带兵赶过去与他夹击张兴,你这不是来了月信吗?你就带着亲兵留下来与朱修之的云中军呆在一起,让你的副将仆真带着兵马跟我一起去,如何?”
花木兰立即反对:“那不行,就算来了那事也不影响我战斗,我带兵跟你一起去,就这么定了,我去带兵过来,你在前面走!”
赵俊生拗不过花木兰,只能同意,于是和花木兰一起带着四千人马快速向西北方向赶过去。
等赶到交战现场附近,赵俊生一边打马飞奔,一边观察战场情况,他发现白劲光的人少,似乎已经支持不住了,正巧他和花木兰来到及时,若是晚来一盏茶的工夫,白劲光都有可能溃败了。
“木兰,你带人从左边杀过去,我带人从右边杀过去,同时攻击燕军的后部!”
“好!”花木兰答应,举着大刀向身后的右厢军挥手:“跟我走!”
赵俊生这边也向身后的幽州军骑兵们挥手:“跟我杀”
两票军马突然从后方杀过来,燕军猝不及防,一下子就被冲垮了,统兵大将张兴连反应和调兵应对的机会都没有。
争相逃命的燕军兵将们纷纷从两侧溃散而去,老将张兴被乱兵裹挟,如同波涛汹涌的大海上的小舟,随时都可能翻船。
张兴的人马不少,足有万余人马,要不然白劲光也不会顶不住了,也多亏赵俊生和花木兰及时赶到从背后夹击了张兴的人马。
没得说,赵俊生、花木兰立即分兵追杀,白劲光这边的压力骤降,他抬头一看,听见燕军后方传来大量喊杀声就知道是赵俊生带兵来汇合了,心中暗暗庆幸,要不然他只能带着残兵败将逃回阳武了。
溃散中的溃兵们在遭到追杀之时很难再组织起来反击,正所谓兵败如山倒说的就是这回事,一座山已经倒了下来,谁都是回天乏术,即便有人出面组织,那些已经吓破了苦胆的兵将们根本不会听,只想快点逃离。
追杀的战斗整整进行了一个下午,战场方圆三十四里范围内到处都是溃兵们溃逃和追兵们追杀的身影。
一直到黄昏时分,战斗才结束。
燕军老将张兴被俘了,他手下有四千人马被俘,其他几乎尽数被杀,即便有逃入深山老林的,也仅仅只有寥寥几十人而已。
赵俊生和花木兰带着人马打扫完战场,押着俘虏赶回白狼城城外时,朱修之早已经在城外搭建起了营寨,而且他听闻赵俊生和花木兰大胜而归,立即带人在营门外迎接。
不得不说,相比于魏军搭建营地的粗制滥造,朱修之这个南朝降将在搭建营寨方面很有一手,这营寨搭建得用料十足,各种防御使设施很是齐全,陷马坑、拒马、壕沟、营门吊桥、箭楼、敌楼、中央望塔、马厩、粮草物资库房一样不缺、各个营帐整整齐齐,井井有条,绝没有敷衍了事。
从这些方面可以看出朱修之是经过正规军事训练和学习的将领,不是半路出家和野路子出身的将领可比的。
你说营寨搭建得这样完善没什么鸟用?那你就大错特错了,至少它可以保证若是有敌人想要偷袭它几乎不可能成功,虽不能像城池那样拥有强大的防御力量,但坚守一两天是完全没问题的!
“哎呀呀,赵兄弟、花将军,我就说你们俩出来肯定是大胜而归,果然不出我所料啊!我已派人准备了酒肉饭食,就等着将士们归来想用了!”朱修之笑着迎上去抱拳笑着说。
花木兰对朱修之很不感冒,冷哼一声扭头不看他,朱修之脸上有些尴尬。
赵俊生不能不给面子,也不能太小家子气,人家毕竟是一片好心,抱拳回礼说:“有劳朱兄,如此小弟和花将军就却之不恭了!”
“不劳烦,请!”
此时天色已经渐暗,大军入营之后营地内点起了大量篝火,篝火上覆盖着艾草,艾草的气味散发开来熏走了蚊虫。
俘虏们关押起来,但燕军老将张兴却被赵俊生下令带到了空地上的篝火旁。
两侧摆满着矮几长桌坐着将校官员们,赵俊生、花木兰和朱修之三人坐在上首,桌上都放着酒肉。
“将军,敌将张兴带来!”一个牙主带着几个兵卒押着张兴走过来禀报。
赵俊生看了看,挥手:“来人,给张老将军松绑,请张老将军入座!”
一个兵卒把绳索解开,张兴活动了手腕和隔壁,尽管他年纪大了,还留着雪白的长须,但身体很硬朗,精神矍铄,腰杆挺直,如一颗青松似乎永不会弯曲。
“败军之将当不得使君如此礼遇,使君还是有话就直说吧!”
第526章 劝降
赵俊生见张兴不入座,而且把话挑明了,他只好说:“看来张老将军是一个直爽人,在下也就不拐弯抹角了,如今老将军已战败,想必白狼城内已经没剩下多少守军了,我军若要攻打,破城应该不难!老将军您说呢?”
张兴气哼哼:“你这小后生到底想什么?”
赵俊生叹道:“战事一起,必定生灵涂炭,将军是老将,对兵事经验丰富,想必应该知道攻城战耗时越长,攻城的兵将们的脾气就会越暴躁,一旦破城,只怕我这主将都无法约束他们会干出什么事情!”
“在下知道将军忠正有气节,必定不愿意投降,在下也不勉强,更不想侮辱将军的人格,这是对将军的不敬,但当今燕国天王冯弘残暴不仁,对待大臣和百姓如猪狗,将军若是为了成全自己的忠诚而置白狼城内所有军民的性命于不顾,这似乎也与将军的为人相违背,所以在下不求将军能够投诚,只希望将军为了这全城百姓的身家性命着想,改日随在下一同去城下劝说城内守将投降,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赵俊生说得诚意恳切,张兴本想怒斥于他,却发现自己张不了嘴,毕竟赵俊生诚意十足,行事说话都有礼有节,还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
张兴的心里是矛盾的,他是个顽固的人,思想守旧,就算天王冯弘再怎么不堪,再残暴,那也是君啊,他这个做臣子的无论如何不能背叛,否则就是不忠。
可是赵俊生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他若为了忠诚天王冯弘而放弃白狼城所有百姓的性命,这也不是他能干得出来的。
张兴心里的矛盾是到底要忠于天王冯弘,还是忠于白狼城全城百姓军民?
赵俊生见张兴闭上了眼睛,知道他一时间难以抉择,于是说道:“将军可以慢慢考虑,不必着急,不过最多两日之内在下就要下令攻城了,还希望将军早做抉择!来人,请张将军下去休息,把酒肉也一同带去,将军饿了是要吃的!”
“是,将军!”押送张兴的牙主答应,对张兴说:“张老将军,请!”
张兴被带走之后,朱修之无不感叹的说:“又是一个老顽固啊!这又是何苦呢,守着一个已经奄奄一息的朝廷,张兴这是要打算跟冯弘陪葬啊!”
旁边有一个常山王的部将冷笑:“我都是很佩服朱将军的气节!”
朱修之被说得一脸通红,却无力辩驳。
赵俊生为了避免内部闹出矛盾,连忙插话:“好了,张兴的事情先放到一边!咱们现在先说说我们的北路军的指挥问题,常山王战死,贺多罗也战死,我北路军失去了主将和副将,但我们不能一盘散沙,由皇帝任命新的主将暂时不可能实现,所以我们必须要自己暂时选出一位主将负责统领全军,诸位以为本将的建议如何?”
常山王的一个部将站起来抱拳道:“赵使君所言甚是,末将赞同!”
“末将也赞同!”一个贺多罗的部将起身附和,接下来又接二连三有人同意。
赵俊生看向朱修之和花木兰:“二位将军以为如何?”
朱修之笑道:“赵将军的建议很好,本将支持!”
花木兰说:“我同意!”
赵俊生见最关键的二人都同意,就说:“那好,按照规矩,在群龙无首的情形之下要选出一位主事之人,有两种办法:第一,以爵位论高低;第二,以官职和军阶论高低!”
白劲光站起来说:“末将以为军中当以军阶和官职论高低,首先是军阶,若是都没有军阶,就论官职!我家将军是平北将军、幽州刺史,无论是军阶还是官职,在这里都是最高的,所以北路军临时主将一职当由我家将军当任!”
但凡统兵大将必有军阶,至少也是将军级别,朱修之是奋威将军,花木兰是虎威将军,但他们都是杂号将军,而赵俊生的平北将军则是朝廷常设将军,份量要比杂号将军重得多。
花木兰麾下的将校就不乐意了,胡英站起来说:“我不同意,我觉得应该以爵位论高低,我家花将军是武川侯,是这里爵位最高的,其他人当任主将我不服气!”
花木兰的手下自然支持她,一个个都站起来声援。
贺多罗和拓跋素的手下将校们却不好支持谁,无论支持花木兰还是支持赵俊生都要得罪人。
却见朱修之笑呵呵说:“本将以为当以军阶论高低,推举赵将军当任主将!”
朱修之的话还是很有份量的,他毕竟是一个统兵大将,刚才说话的人都是小鱼小虾。
赵俊生自然不好跟花木兰抢主将的位置,于是说道:“我觉得还是由花将军当任主将比较合适,我甘愿为副!”
手下们胡闹,花木兰当然不好意思跟着他们胡闹,她虽说是一个女人,可也是一军大将,不能心胸狭窄,被人看不起,对众人说:“我支持赵俊生为主将,朱将军为副将!”
花木兰都这么说,她手下的部将们也不好跟他唱反调,只能偃旗息鼓。
赵俊生见状说:“既然诸位都信得过我找某人,本将就当仁不让了!接下来说说攻城之事,总能等着白狼城内的守军自己投降,该攻城还是要攻城,朱将军,你麾下多数都是步卒,明日由你部进行攻城,如何?”
赵俊生现在是主将,尽管是用征询的语气询问,但朱修之也不能拒绝,赵俊生使用征求的语气询问是客气,他若是拒绝就是不识抬举了,而且他此前成建制投降燕军已经惹怒了很多了,皇帝那里还不知道怎么交代呢!
朱修之只能答应,“这是应当的,攻打白狼城的任务就交给我吧!不过攻城需要准备攻城器械,还请将军给我一天的时间做准备!”
赵俊生同意了:“可!”
过了一日,这天天刚亮,各军兵马就吃过了早饭,朱修之的云中军就开始准备攻城了。
赵俊生留下千余人守营,带着花木兰的右厢军和自己的幽州军以及领军和常山王留下的千余人一起前往城下为朱修之助威。
待朱修之的攻城器械都搬运过来并做好了准备,正要下令攻城,一骑快马跑过来县赵俊生禀报:“启禀将军,张兴说要见您!”
赵俊生闻言就知道张兴可能想通了,不管怎么样,攻城要缓一缓,他对朱修之说:“朱兄,暂缓攻城,我们还是先见见张兴,看看他是否改变主意!”
对于朱修之来说,能不攻城当然是最好的,他手下兵将就不用损失了,哪有不答应的道理,“好,先看看张兴怎么说吧!”
不久,张兴被带了过来。
赵俊生尊重他是老人,年纪大了,先抱拳行礼:“我等正要攻城,忽闻张将军要见在下,不知将军考虑得如何?”
张兴仿佛老了十岁,叹道:“城内守将廖奎是老夫的亲信,老夫愿意去说服他献城投降,不过将军必须保证约束兵将,不能伤害城内任何一人!”
赵俊生点头:“在下答应的事情,自然会办到,绝无虚言!”
“送老夫过去吧!”张兴点了点头。
“来人,给张将军松绑,送将军过去!”
张兴被送到城门下于守将廖奎交流,赵俊生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只注意到过了一盏茶的工夫,城头上的妻旗帜都被取了下去,随后城门打开,一队队守军兵将列队走出来把兵器丢在城门外堆成了两座小山。
赵俊生带着兵将们打马走上前来对张兴抱拳道:“老将军功德无量,白狼城的百姓因将军而得以活命,必定感激将军高义!”
只有张兴自己知道自己心里的苦。
进城之后,赵俊生派人接管了城防,坐镇太守府处理军务和政务。
这天夜里吃晚饭的时候,花木兰问:“俊生哥哥,你打算让大军在白狼城停留多久?”
赵俊生正色道:“等你月信干净了就立即出发!”
花木兰脸色一红,娇嗔道:“不正经!我说真的,不是开玩笑!”
“我说的也是真的啊,也不是开玩笑!”
花木兰作势要打,赵俊生急忙举起筷子求饶:“别打别打,说正事!我是这么想的,将士们连续几场打仗,又这么多天长途跋涉,身心已经很疲倦了,我觉得应该让他们休整几天恢复一下精气神!”
“还有一点,白狼城距离龙城已经不远了,但我们还不清楚龙城的具体情况,也不知道皇帝亲自统帅的南路大军是否已经抵达龙城,所以必须要先派探子过去探查一番,获得了确切的消息才能启程,以我们现在的兵力和兵将们的状态贸然过去,一是面对龙城的燕军显得势单力薄;二是容易抢了皇帝的风头!”
“那好吧,就在这里休整几天,等把龙城的情况探查清楚了再做决定!”花木兰点头同意了。
赵俊生说:“趁着这几天休息,我们在城里转转,给岳母带一些这里的特产回去,我听说这里有鹿茸、板栗、杏梅等特产!还有梨、酸枣仁和螃蟹,我们可以去尝一尝!”
第527章 捡到一个弟子
赵俊生对兵将们的约束还是很有力度的,自从大军进城之后就没有发生过一次扰民事件。
相比北魏,燕国民间集市上的交易更加频繁,受限于货币的缺乏,北魏的交易多数是以物易物,而在燕国,基本上是用铜钱作为交易货币,但布匹也能在交易时作为货币流通。
兵马进城的第一天,白狼城内的居民们还战战兢兢的,唯恐魏军大开杀戒,大街上也没有几个人,到了第二天,居民们见魏军兵将们没有什么出格的举动,于是胆子就大多了,开店的开店,摆摊的摆摊,街面上也恢复了人来人往的景象,这其中最热闹的地方莫过于酒楼和酒肆了。
为何酒楼和酒肆的生意那么好?城内居民们需要一个探听魏军举动的场所,也需要跟其他居民们交流关于魏军的看法。
难得清闲,赵俊生和花木兰携手在大街上逛了一圈,花木兰手上拿着草纸包裹的熟板栗吃着,一会儿往左边看看,一会儿又往右边看看,很是好奇。
逛了一个下午,花木兰说:“俊生哥哥,好饿啊!”
赵俊生抬头一看,“前面有一家酒楼,咱们过去弄几个下酒菜!”
“好啊!”
两人来到酒楼,没想到酒楼的生意很不错,留下竟然没有位置了,店小二见他们二人穿着不俗,应该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小姐,于是他们引到二楼雅间。
自从赵军生弄出来炒菜,被拓跋焘弄进皇宫御膳之后,炒菜已经在北魏开始传开,很快也传到了南朝,但北燕地处东北偏远之地,与北魏的交流也不多,因此还没有传过来。
这酒楼里没什么好吃的,无非就是煮羊肉、酱牛肉、煮豆子、盐花生、煮青菜、酱菜等等,之所以叫酒楼,主卖的不是菜,而是酒,跟酒肆一样,只不过它比酒肆高端一些罢了。
“跟着你把嘴巴都吃刁了,这些东西不好吃!”花木兰看着满桌子的菜苦着脸说道。
赵俊生笑着说:“等回去了再给你做,现在就随便吃点吧,出门在外也就这样了,我觉得这酱牛肉和酱菜就不错嘛,喝一碗!”
在低度白酒的时代,喝酒都是用碗的,陶碗,一碗一口就干了,此时就是如此。等到了高度酒的时代,文人墨客们才改用酒杯,小盅的,一盅一口,而对于那些豪爽之人,依旧是大碗喝酒。
这酒不但度数低,还没有过滤,浑浊得很,可即便如此在这个时代也是好酒,这年头粮食产量太低,用粮食酿的酒是极其珍贵的,所以卖价高。
赵俊生丢了一颗花生米在嘴里嚼着,“木兰,你觉得朱修之这个人如何?”
“他?”花木兰显露出轻蔑之色,“此人就是一个投机取巧、贪生怕死、脸皮又厚、又毫无廉耻之人!”
赵俊生摇头:“表面上看,朱修之的确是这样一个人,但我看不像,这一切都是装出来,他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花木兰被赵俊生的话吸引住了,停下筷子问:“不会吧,谁会有事没事装成这副令人生厌的形象?再说这样的形象也不是一般人能装得出来的吧?那得要拉得下脸面才行咧!”
赵俊生拿起酒坛给自己和花木兰又各倒了一碗酒,“你想想他当初是如何被俘的,你就明白他现在这副形象是不是装的了!”说完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花木兰的秀眉蹙起来了,“我记得他当初应该是南朝的滑台守将吧?好像坚守了不少时日,但最终还是被攻破了,接着被俘了!咦你似乎说得好像有些道理哦,如果朱修之是他现在这副形象的人,当初怎么可能坚守那么长时间死战不降呢?不过也许是此一时彼一时,他如今娶了宗室之女,皇帝对他信任有嘉,也许就变了一个人呢?”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一个人岂会是说变就变的?他现在的表现跟当初坚守滑台时可是完全相反的!”
两人正说着话,“吱呀”一声,房门被人推开了,赵俊生和花木兰扭头一看,只见一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端着一个破碗的十来岁小男孩走了进来。
“少爷、小姐,给点吃的吧!”小男孩表情木讷的说着伸出了破碗。
花木兰看见这孩子如此模样,甚是可怜,于是问道:“小弟弟,你家里人呢?”
小男孩道:“死了!”
“哎呦,才这么点大就成了孤儿,太可”
花木兰的话还没说完,店小二的咆哮声就从门外传来:“小兔崽子,说让你滚远一点,你还偷偷摸进来了,看我不打断你的狗腿!”
话音还没落,店小二就冲了进来,一把拉住小男孩就连连对赵俊生和花木兰点头哈腰赔礼道歉:“少爷、小姐,实在对不住,是小的疏忽大意让这小子偷偷摸了进来打扰二位吃酒了,小的该死,小的这就把他带走,求您二位大人不记小人过”
花木兰立即喝止:“等等!”
店小二停下,转身躬身一副讨好的模样:“小姐还有何吩咐!”
花木兰露出微笑对小男孩招手:“小弟弟过来,姐姐给你东西吃,过来!”
小男孩挣脱店小二的手跑到了花木兰的身边,花木兰拿起一张大饼递给他,用一个碟子给他把每个盘的菜肴都装上一些。
“吃吧,慢慢吃,别噎着!”
店小二神色不安的搓着手,“少爷、小姐,您看这孩子给您二位打扰您二位吃酒了,实在是”
赵俊生对店小二摆摆手,问小男孩:“你叫什么?知道自己的名字么?”
小男孩嘴里咬着大饼嚼着,含含糊糊说:“靖哥儿!”
赵俊生看向店小二,“看你刚才的神情,似乎知道这孩子的来历身世?”
店小二搓着手说:“这孩子的父亲原来是白狼县令,姓卫名汉,因是原太子一党,当今天王继位之后清算原太子冯翼一党,卫汉被革职下狱问罪,死在狱中,随后其母也忧郁而死,家里的叔伯兄弟见他年幼便把家产田地瓜分得一干二净,这孩子至此无家可归,流落街头。街坊邻居见他可怜,又感念他父亲在任之时很做了几件利民之事,所以经常接济他一二!”
“可怜的孩子!”花木兰同情心泛滥了,也顾不得这孩子身上脏兮兮的,一把将他拉进怀中,把他看做亲弟弟一般。
赵俊生正要挥手让店小二出去,花木兰又说:“俊生哥哥,这孩子太小了,没有了父母,家中叔伯兄弟一个个又如豺狼猛兽,让这孩子流落街头,他活不了多久的,要不我们收养他吧?”
赵俊生一愣,不由得苦笑,大姐啊,这满天下的孤儿多了去了,你收养得过来吗?他看见花木兰那神情模样,只怕要把这孩子收养定了,只好说:“要收养他总得有个名份吧?他是原白狼县令之子,虽然说家道中落了,可毕竟是出身官宦之家,若是让他做随从家丁下人,难堵别人悠悠之口啊,他长大了之后心里有难免会有怨恨之心”。
“这样啊俊生哥哥的顾虑也不是没有道理,那要不我收他做义弟吧,我跟这孩子投缘!”
赵俊生摇头:“你得了吧,小雄要是知道你在背后瞒着他收了一个义弟,他还不得跟你急啊?他这个亲弟弟以后如何自处呢?”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说怎么办吧,反正我不能让他这么小就流落在外!”花木兰耍起了小性子。
赵俊生没办法,只好说:“这样吧,先把他带回去好生给他梳洗一番,换上一身干净衣裳再说!”
店小二见赵俊生和花木兰不像是坏人,对小孩又有同情心,再坏也坏不到哪儿去,这卫靖跟着他们说不定日后能有一个好前程,急忙对那卫靖说:“靖哥儿,还吃什么吃?还不快谢公子小姐收留大恩!”
卫靖似乎没听见一般,只用他那脏兮兮的手不停的往嘴里扒拉食物,看得赵俊生和花木兰不由叹息不止,这孩子明显是饿坏了。
返回太守府时,赵俊生和花木兰把卫靖带了回来,走进府门就有李宝正带着几个亲兵习武,卫靖竟然站着不动了,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李宝打拳。
赵俊生和花木兰颇感诧异,心想难道这孩子对习武感兴趣?
等李宝把一套拳打完,赵俊生蹲在卫靖身边问:“你记住了多少?”
这小子竟然当场演练起来,一拳一脚,身体配合的极为协调,把李宝打出的招式全部演练了一遍,一招都没错,虽然不是那么连贯,但就凭这份记忆力和身体的协调能力,这孩子习武的天赋简直高得骇人听闻。
赵俊生不由倒抽一口凉气,他娘的,真是邪门了,这还是他见过最有天赋的习武奇才,没想到吃顿饭竟然捡到了一块璞玉。
“李宝,他叫卫靖,你把你刚刚练的拳法给他详细讲讲如何发力,如何凝聚气势!”
李宝见是赵俊生吩咐的,就把卫靖拉过去传授技法。
花木兰走到赵俊生身边看着卫靖在李宝的指点下再次练习刚才的拳法,问道:“俊生哥哥,你想好了吗?”
赵俊生摸了摸下巴说:“若我收他做义弟,只怕会引来旁人的非议,这对于他的成长不利;若收他做义子吧,也不合适,我都还没成亲呢,收什么义子?这样吧,先考察一下他的心性,等过一段时间再看看,如果没问题,我就收他做记名弟子,传授他武艺!如果他让我满意,我们成亲以后,我再收他做义子!”
第528章 会师龙城
花木兰对赵俊生的安排还算认可,由于长期饥一顿饱一顿,造成营养不良,卫靖只练了几次拳法就累得气喘吁吁,她就对他招手:“卫靖过来!”
卫靖闻言擦着汗走过来抬起小脸看着花木兰和赵俊生。
赵俊生说:“卫靖,从现在起我认你做侄儿,你叫我叔叔吧,叫她姨!”
这孩子虽然在外流浪了两年,比一般的孩子都懂事,知道眼前是他的机遇,很是乖巧的叫人:“叔叔、姨!”
赵俊生笑着点头,对李宝招手:“都听到了吧?从现在起,卫靖是我侄儿,带他下去洗刷干净,给他找几套像样的衣裳,专门安排一个房间,每到吃饭时叫他过来一起跟我们用餐!”
李宝答应:“是,将军!”
花木兰又对卫靖说:“靖哥儿,你先跟李宝去洗澡,这几天你把叔叔和姨身边的人认清楚,但不许到处乱跑,不轻轻易出府去,明白吗?”
“知道了,姨!”
卫靖被李宝带走之后,赵俊生对花木兰说:“我们去看看张兴!”
张兴不同于别的俘虏,他此前是燕国征西大元帅,西征失败后,他被发配来镇守白狼城,是建昌太守,赵俊生没有把他与其他俘虏关押在一起,而是在太守府的后院单独隔离出来一个小院,把张兴安置在这里,包括他的家人。
张兴的家眷子女看见赵俊生和花木兰来了都很紧张,赵俊生知道他们是在害怕,是担心他和花木兰是处决他们的,实际上他若要这么做根本用不着自己动手,而且也不需要来到这里,只需一声令下即可。
“见过老将军,见过嫂夫人!”赵俊生和花木兰一起向张兴及其夫人抱拳见礼。
张兴神色平淡,“二位将军客气了,老夫乃是败军之将,能苟活到现在已经是二位将军开恩,担不起二位如此大礼啊!”
赵俊生道:“老将军不请在下二人坐下喝杯茶么?”
张兴的长子身侧站着一个小男孩,这男孩叫道:“太守府已经被你们霸占了,你们要坐要喝茶还需要我们请么?”
这话一说出来,双方都脸上都有些不好看了。
张兴长子急忙一把将儿子拉到身后呵斥了几句,张兴对赵俊生:“小孩子口无遮拦,还请将军别跟孩子一般见识”。
赵俊生笑了笑,“无妨、无妨,童言无忌嘛!这事是在下考虑不周,没有及时吩咐下面的官吏将校不要搅扰老将军一家的生活,所以让老将军一家受委屈了!”
小男孩又从父亲背后伸出脑袋叫道:“你说得好听,那你们为何要打我们燕国?你们不打我们燕国,我们就过得好好的!”
张兴这下不能护着孩子,大人说话,小孩子三番两次插嘴,这是没有家教的表现,而且还当面顶撞赵俊生这个能决定他们生死的人。
“混账!把他拖下去家法伺候!”张兴大怒。
赵俊生摆手:“老将军息怒,孩子没有大人们那么多复杂的心思,但是他们却是恩怨分明,谁对他好,谁对他不好,他可记得清楚着呢!很多事情他不明白,心中有疑惑,所以才要问,这是他们正常的求知欲望!”
赵俊生说完对小男孩招手:“小弟弟过来,哥哥告诉你我们为何要打燕国!”
小男孩缓缓走过来,张兴和他几个儿子都不好阻止。
赵俊生把腰间的战刀解下来驻扎地上,这个动作让张兴和他的几个心惊肉跳。
“我叫赵俊生,你叫什么?”
小男孩犹豫了一下回答:“张鹏!”
“好,我叫你鹏哥儿吧,鹏哥儿,你知道刀是用来干什么的吧?”
“杀人的!”
赵俊生笑着摇头说:“刀的作用可不止是用来杀人,它还可以用来自卫,当然也可以用来切菜、劈柴”
张鹏问:“那你把它带在身上用来作甚?你用它切过菜,劈过柴吗?杀过人马吗?”
赵俊生说:“一般情况下它就是一个摆设,这把刀还没有劈过柴、也没有切过柴,不过它杀过不少人!”
“你为何要杀人呢?为何要攻打我们燕国,你还没有回答呢!”
赵俊生道:“对于这把刀来说,它在我手里,我就是拿刀的人,我可以用它来杀人,也可以用它来防卫敌人的伤害,同样也可以用它切菜、劈砍,这一切都取决于我的意愿!”
“但是对于真正发号司令的人来说,我也只不过是他手里的一把刀,我是杀人、还是自卫、又或是切菜、劈柴不是由我能决定的,而由他来决定!”
张鹏歪着脑袋问:“你说的魏国皇帝吗?他才是决定攻打我们燕国的人?”
赵俊生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鹏哥儿很聪明!”
张鹏又问:“魏国皇帝为何要打我们燕国?”
赵俊生笑了笑,“我作为一个臣子不能妄自揣测君王的意图和心思,但君王也是人,也渴望建功立业,这是任何一个男子在解决了吃饱穿暖的生存问题之后都会有的愿望,而君王作为天下之主则渴望开疆拓土建立盖世功勋!”
“因为一个人来到这世上走一遭,总得在这世上留下一点痕迹,不管是恶贯满盈的罪名,还是名垂千古、永载史册的声名,以表明他曾经在这世上存在过,否则他一旦死去,就没有人再记得他,仿佛这世上从来就没有出现过他这个人一样,你说这样的人会不会很悲哀?”
“所以说,君王建功立业的途经就是开疆拓土、开创盛世,让百姓们安居乐业、保国泰民安!在他驾崩之后,史书会记载,某某皇帝在位期间做过哪些伟大造福于后世的丰功伟业!如此他在天有灵也就安慰了!”
小男孩张鹏抓了抓脑袋,“攻打我们燕国就是魏国皇帝的丰功伟业吗?我只知道我们燕国死了很多人,让我们的百姓没办法安居乐业。你们不来,我们不也活得好好的?”
赵俊生笑着说:“你觉得你活得好好的,但城里城外的其他燕国百姓们呢?现在大街上还有许多跟你一样的孩子们流浪街头,我们没来之前他们早已流浪街头了,现在我们来了,打开了府库发放粮食煮粥救济,让他们能有一口吃的,把他们送给那些没有子女的家里,孩子们既有了一个家,那些想要孩子的人家终于有了孩子,大家都很高兴!”
“我现在告诉你皇帝为何要出兵打燕国的真正原因,因为他觉得燕国百姓们过得很苦,他觉得他比燕国的天王冯弘要做得好,他可以让燕国的百姓在他的统治下过得好!打仗只是手段,而不是目的,通过打仗把燕国纳入魏国的版图,让燕国的百姓成为魏国的百姓,通过打仗让天下一统,华夏就从此只有一国,彼此之前就再没有战争了,否则的话,各国之间的战争永远也打不完,死的人更多!”
张鹏一拍手似乎想起来什么,说道:“我知道了,我听爷爷说过什么长痛不如短痛,是不是这样!”
“对,鹏哥儿是个聪明的孩子!好好读书,勤练武艺,等你长大了做一个对天下有用的!”
赵俊生说完起身收了刀,对张兴抱拳道:“老将军,若是有什么需要只管跟外面的守卫说,他们一定会尽力满足!过两天大军可能要开拔前往龙城,只怕还要请老将军一同前往,皇帝可能会召见老将军!”
张兴答应:“好!”
过了两天,派往龙城的侦骑回来了,带来了南路大军的消息。皇帝拓跋健带着南路军已经抵达了龙城城外,北燕天王冯弘早已下令把城外百姓和牲口全部迁入城内,打算严防死守。
南路大军抵达龙城外之后,拓跋健下令从周围郡县征发三万民夫挖掘围堑困住龙城。
侦骑探哨还带回来了皇帝拓跋健的命令,让北路军立即前往龙城汇合。
九月初六,赵俊生、花木兰、朱修之带兵东进。
初八,大军抵达龙城以西的石城,石城太守李崇率全城军民向赵俊生投降。
在石城休整了一天,赵俊生和花木兰率军继续东进,于九月十二抵达龙城城外与南路军汇合了。
龙城,又叫黄龙城,北燕在冯跋做天王之后就遣使前往南朝称臣,因此南朝是北燕的宗主国,因为龙城又叫黄龙城,南朝方面称呼北燕为黄龙国。
赵俊生和花木兰带兵抵达的时候,数万名民夫正在城外挖掘堑壕把土渣堆积成高土垒,既可以防止燕国君臣兵马突围,又能用这高垒土堆向城墙上放箭。
“下官拜见使君,见过花将军!”范阳太守毛修之带着几个州郡兵将领迎上来。
赵俊生跳下马,对身后的白劲光等人吩咐,让他们扎营,回过头来问:“押运粮草来的?”
“是的,使君!大军对粮草的消耗太大了,皇帝连续派了好几拨信使催促,下官不得不亲自带人押运粮草而来,三千辎重兵都到了,这次押运的粮草足够两路大军吃两个月的!”
两人正说着话,一个中年太监带着两个小太监快步走过来:“是幽州刺史赵使君吗?陛下口谕,令赵使君、花将军、朱将军速去见驾!”
第528章 铲除耳目
皇帝口谕已下,赵俊生、花木兰和朱修之等人不得不把扎营之事交给部将们,他们三人跟着太监们来到了皇帝行宫。
行宫内,文臣武将分别立于左右两侧,殿内外岗哨林立,颇有威严。
太监的宣召声传出来之后,赵俊生三人依次走进殿内在中间并排抱拳躬身见礼:“臣等拜见陛下!”
拓跋健面无表情,目光在三人身上扫了一遍,“说说常山王和贺多罗阵亡的事情吧!”
赵俊生正准备说话,没想到朱修之先站出来抱拳说:“陛下,事情是这样的,常山王率各军攻破白檀之后就兵分数路:第一路由赵将军率幽州军去打凡城及以北地区;第二路由花将军率三千右厢军去打平冈;第三路由贺多罗将军率三千领军去打阳武城;常山王自己率剩下两万人余人抄小路杀向白狼城,末将和云中军当时就跟随常山王一起走小路前往白狼城!”
“谁知道我们的情报有误”朱修之接下来把情况详细说了一遍,当然他不太清楚赵俊生、花木兰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也大致猜得到。
拓跋健听了之后问道:“朕很好奇,为何常山王和他麾下的兵马,包括领军、右厢军那么多兵将都在燕军偷袭之下战死了,而你和你的云中军却安然无恙?”
朱修之不慌不忙的说:“回陛下,因末将的云中军大多都是步兵,夜间宿营不能毫无防备,所以在扎营时单独扎营,并使用了大量的木材搭建成了营寨,燕军袭营之时派兵堵住了营门,我军想杀出去交战救援常山王,但始终冲不出去,等到燕军解决了常山王及其兵马,末将麾下将士们又是饥肠辘辘,营寨中又没有储存粮草,燕军把我们堵在营寨中,想逼我军投降!过了半日,赵将军和花将军前来击败了燕军,末将和云中军才得到解救!”
拓跋健眼神中寒光闪烁,看向赵俊生,“赵俊生,朱修之说的是否属实?”
赵俊生当然知道朱修之前面说的都是事实,但后面说是被燕军堵在营寨里却是胡扯,但他欠了朱修之的人情,不得不替其圆谎:“属实,陛下!”
花木兰不由看向赵俊生,不明白他为何替朱修之遮掩。
“花木兰,朱修之的话,朕该相信吗?”
容不得花木兰考虑,她知道她必须替朱修之遮掩,若她说朱修之说了谎,那岂不等于说赵俊生刚才犯了欺君之罪?
“陛下,朱将军所言属实!”
拓跋健的目光一直放在三人身上,过了好一会儿工夫才问:“贺多罗是怎么死的?”
赵俊生回答说:“贺多罗将军死于燕军的偷袭,末将和花将军俘获了当时带队偷袭的燕军大将皇甫延!”
“他们的尸身何在?”
“回陛下,因天气炎热,又找不到可以保存尸身不腐败的物什,所以末将擅自做主按照他们生前的爵位大小进行了厚葬,并把他们的衣冠和生前随身物品带了过来!”
说完,赵俊生转身向殿外招手喊道:“送进来!”
两个兵卒分别端着一套衣冠和随身物件走进了大殿。
拓跋健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抬了抬手,两个太监上前接过了衣冠退了下去。
拓跋健收拾了一下情绪,说道:“好了,再来说说攻城事宜。朕的打算是等围堑堆起来之后再发动攻城,但在此之前,必须要把四面城墙堵得严严实实。我军既要围城,又要预备足够的兵力防止燕军突围,南路大军兵力上稍显不足!赵俊生、花木兰,朕命你二人各率麾下兵马接管南城墙的围城事宜,被替换下来的望士军撤回来!”
赵俊生和花木兰立即抱拳答应:“遵命!”
昌黎公拓跋丘站出来抱拳说:“陛下,我军在城外挖围堑,城内的燕军必定不会甘心被我军困死,也应该不会看着我们把围堑挖完,臣建议要准备足够的兵马防止燕军出城袭击!”
拓跋健思索片刻,看向崔浩,“崔卿,你认为呢?”
崔浩站出来拱手说;“陛下,臣以为昌黎公所言不无道理,应当做出防备,俗话手兔子急了会咬人,狗急了会跳墙,做一下防备是没错的!”
“善!”拓跋健点点头,下旨道:“拓跋丘,朕掉骁骑军和左厢军两万人马给你指挥,让河间公拓跋齐做你的副将,你们二人随时准备迎击燕军的突围和突袭!
“臣等遵命!”
从行宫里出来后,花木兰紧跟着赵俊生,“俊生哥哥,你为何要替朱修之遮掩?你知不知道这样太危险了,皇帝一旦生疑,必定会派人详查,到时候怎么瞒得住?这可是欺君之罪啊!”
赵俊生无奈道:“当初为了救你,我向他借兵时曾承诺答应欠他一个人情,这人情我不能不还啊!你放心吧,那些俘虏全部都关在白狼城,皇帝要派人查的话,必须要到白狼城去,留守白狼城的人是我的人,我会连夜派人过去安排,不会出问题的!”
尽管听赵俊生说有办法掩盖这件事情,但花木兰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夜里,在营地的一个偏僻角落里,一个小太监走了过来,他左顾右盼,左手握着右手,不停的来回走动。
郭毅从旁边一顶营帐旁闪身出来,“潘公公,好久不见!”
潘公公左右看了看,立即说:“这么晚叫咱家过来有何事,快说,咱家还等着回去伺候皇帝,去晚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郭毅问:“今日散朝之后,皇帝都有什么言行举止?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我家主人想知道得清清楚楚!”
一刻之后,潘公公匆匆离去,郭毅转身闪如黑暗之后。
不久,他出现在龙城南城外的幽州军营地,很快来到了牙帐。
“将军,属下回来了!”
赵俊生把刚刚擦拭完的战刀插回刀鞘,抬头问:“查得如何了,他怎么说?”
“他说皇帝已经起了疑心,就在刚才皇帝就秘密召见了白鹭司的姚光远,命他派人去查探贺多罗和常山王拓跋素的真正死因!”
从行宫出来之后赵俊生就派人去半路拦截前往白狼城的人,应该不会出问题,但也不能保证不出问题,白鹭司的人毕竟都是细作,一个个机灵似鬼,他们发现拦截人员绕过去也不是不可能。
赵俊生思索半响,对郭毅吩咐:“带两个可靠的人带上铁锹去南门外的围堑外等我,别被人发现了!”
“是!”郭毅不知道赵俊生要干什么,不过他可不敢问,答应直接转身走出营帐。
赵俊生取下战刀拿在手上转身走出了营帐对要跟上来的李宝摆手:“不用跟着,我在营地内转一圈就回来!”
李宝等人闻言停下。
赵俊生在营地内七弯八拐来到了行宫外围,这里戒备很森严,对于吕玄伯这种厉害的刺客想要摸进来都极为困难,但这对于赵俊生来说却轻松得很。
赵俊生只问了一个人就打听到了姚光远的营帐所在地,但这人也被赵俊生灭口了,一掌震断了对方的心脉,随手丢进一个无人的营帐内。
赵俊生找到姚光远的营帐内时,营帐内黑漆漆的,空无一人,不过他并不召集,姚光远总归是要回来睡觉的,他正好可以在营帐打坐修炼,等待姚光远回来。
足足一个时辰过去了,姚光远才回来,走进营帐内拿出打火石点燃了油灯和熏香,刚一转身就吓了一跳,行军床上盘腿坐着一个人,定睛一看,原来是一身便服赵俊生。
“赵将军,你怎么会在这儿啊?也不点灯?”姚光远心里有些忐忑,这赵俊生突然出现在他的营帐内让他有一种不安的感觉,他很清楚这个人的厉害,几年前他在赵俊生手里吃了大亏,那时赵俊生还只是一个都尉。
赵俊生睁开了眼睛,缓缓站了起来看向姚光远:“姚白鹭,听说陛下让你派人查我?”
姚光远心中一惊,表面却皱着眉头说:“将军从哪里听到的这种小道消息?根本就是瞎传,将军是一州刺史,边镇大将,朝廷重臣,岂能说查就查?陛下若不信任您,岂能让你当任要职?”
这话听着很有道理啊,赵俊生都差点信了,可他突然闪电般出手,鬼魅一般的速度让姚光远反应不及被他在身上一连拍打了三次。
姚光远瞬间感觉头重脚轻,全身不由自主的抽搐起来,他惊骇的看着赵俊生:“你你对我做什么?”
“没什么,只不过截断了你身体一部分气血的流通罢了!”
姚光远如同得了羊癫疯一样,身体不停抽搐,“你你不能这么对我,我是朝廷大臣,我若出事,皇帝已经会起疑心的!”
“他已经起疑心了!”赵俊生说着竖起了手指,“几年前我早就警告过你,不要惹我,可你偏偏不听,我早就想取你狗命,只是顾忌到某些原因一直没有对你动手,这一次你可怨不得我!”
第530章 暗中投敌者是谁?
“别别别,我也是没办法啊,我就是吃这碗饭的,我若不遵旨执行,皇帝顷刻之间就会把我下狱问罪啊!”姚光远吓得大叫。
赵俊生语气平静:“所以说,你的结局已经注定了,就算我不杀你,等到了一定的时候皇帝也会要你的命,谁让你知道的秘密太多了呢?你不死皇帝岂能安心?”
话音一落,赵俊生手指一弹,一枚绣花针射出钻入了姚光远的鼻孔,姚光远身体如同被定住了,眼神直了,身体摇摇欲坠。
赵俊生走过去一把扶住他,抬起他的胳膊架在肩膀上就走出营帐,外人看见以为是喝醉了酒被人搀扶。
在营地里走了一段路,遇到一支巡逻队,赵俊生一边走边骂:“叫你不要喝这么多偏要喝,你这是害我知道吗?以后再喝醉了就把你丢在外面喂蚊子!”
巡逻队的兵头听见,没有再理会,带着巡逻队走了。
赵俊生夹着姚光远的尸体来到了南城墙外民夫们挖的围堑边上,郭毅和两个手下正拿着铁锹等着。
“将军,您这是?”郭毅颇为惊讶的问。
赵俊生把尸体丢地上,“少废话,把土堆上挖一个坑把他埋进去,明日民夫们干活在上面继续堆土就没人知道这里埋了一个人”。
郭毅心中发寒,却是对两个手下挥手:“赶干活,别被人看见了!”
姚光远死得无声无息,赵俊生不知道他派了多少人去白狼城那边调查,杀了姚光远虽然不能阻止那些已经被派出去的人进行调查,但至少可以让他们没办法把调查结果上达天听,他们只是小喽,又是白鹭司的细作,与上司接头都是有规定的,也许只有姚光远一个人知道他们的身份,姚光远一死,他们就与白鹭司断了联系,如同断了线的风筝。
皇帝就算知道姚光远已经死了,想要重新派人掌控白鹭司,新官上任需要时间整合,如今又出门之外,想要重新与这些断线的风筝接上头并控制他们不是短时间之内能够做到的。
而在这段时间内,足够赵俊生派人把那些调查人员找出来处理掉。
接连两天,数万被魏军强征来的民夫在龙城外围挖掘壕沟堆积土坝,眼看着土坝一天比一天高,城内的燕国天王冯弘和大臣武将们都坐不住了,若是让魏军监督民夫们这么挖下去,要不要几天就会把整个龙城围死,想突围都逃不出去。
九月十五这天,冯弘召集大臣武将们商议对策,他着急了,也不能不急。
冯弘跪坐在御案后看着众臣道:“诸卿,魏军让抓来的民夫在城外挖沟堆土坝,这土坝堆得越来越高,估计再过几天就会高过城墙,到时候他们就能站在上面射箭!还有,他们这是要活活把我们困死在城里啊!诸卿,如今要如何是好?”
话音一落,大臣武将们都议论开了。
这时侍中、抚军将军、颍川公王难站出来抱拳道:“天王,那土坝隔着城墙有几百步呢,魏军多是骑兵,他们使用的都是骑弓,就算他们堆得再高弓箭也射不到城墙上来,天王尽管放心好了!”
“另外,我们城内储存的粮食足够我们吃两年的,难不成拓跋健小儿还能围攻我龙城两年不成?”
“再有,天王不是已经派人乘船南下去南朝求援了吗?南朝方面肯定不会坐视我燕国被魏国攻灭的,只要我们一直坚持下去,魏军就一定会退兵!”王难说完退到了原位。
一个大臣站出来大声说或:“王将军说得太乐观了吧?”
冯弘和众臣一看,原来这人是尚书高。
只见高说:“启禀天王,俗话说天下没有攻不破的城池,以城内的守军兵力和百姓数量以及储存的粮草数量,我们的确可以支撑两年,但是真的能支撑两年吗?此刻说不定就已经有人在想着暗中投靠魏国了,想要卖主求荣了,再坚固的堡垒若是内部不稳也会不攻自破啊!”
“再说,若魏国派武艺高强的细作暗中潜入城内大肆搞破坏,煽动人心或烧毁我们的粮草,我们还能支撑两年吗?”
“如今平州、冀阳、建德等地都已被魏军拔出,接下来魏军只怕又会继续攻打带方、营丘、成周、辽东、乐浪等郡,我们几乎得不到任何增援!”
“至于南朝,请恕微臣说句实话,求人不如求己,若是把希望放在南朝身上,我们到最后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所以,微臣建议趁魏军还没有开始攻城,立即派人出城去向魏主请罪,请求称藩!”
这人话音刚落,就有另外一个大臣站出来大声呵斥:“简直是放屁!”
众臣一看,见是镇东大将军、领右卫将军、尚书令、陈留公郭生,冯弘问道:“郭卿家有何建言呐?”
郭生对冯弘抱拳说:“天王,我们已经对南朝称藩,如今若是再对魏国称藩,魏国接受倒也罢了,若不接受,我燕国不但没能解除危机,反而把南朝给得罪了!”
尚书高绍站出来也说:“天王,微臣以为郭尚书令所言甚是,我们不能蛇鼠两端!更不能让魏军把土坝堆起来,趁着他们还没有完成这个工程,我军应当立即出兵破坏他们的打算!否则我们会被活活困死在城里!”
冯弘皱眉道:“出兵有把握打赢吗?”
高绍说:“天王,据微臣所知,魏军如今兵力也只有大约四万人马,与我们的兵力相差无几,我们可以出兵两万,趁着他们不备突然杀出去!即便失败,我们依然还有两万人马守城,他们想凭借四万人马攻破我龙城,那是痴人说梦!”
散骑常侍刘训站出来大声道:“胡说八道!魏军有四万人马,我军若只派两万人马岂能获胜?”
高绍破口大骂:“刘训你这王八蛋什么都不懂你瞎咧咧什么?魏军有四万人马不假,可他们分别把东南西北四个方向都围住了,不需要兵力部署的吗?他们能腾出来的机动力量最多也就两万人,我们动用两万人至少也有五成胜算!如今又是在我们的地盘上,将士们战意十足,士气高昂,又增加了两成胜算!”
刘训不服气,“照你这么说,何不把四万人马全部都派出去,岂不有十成胜算?”
高绍怒骂:“你是猪啊,谁能保证打仗能有十成把握?恐怕孙武复生也不敢打这个保票吧?七成把握就足够了,若是把全部筹码都压上去,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一旦战败,龙城就全完了,天王和满朝公卿如何是好?岂不任由魏国鱼肉?”
刘训被骂退了,不敢再言语,其他人也提不出什么反对的意见,冯弘感觉高绍的建议很很大的可行性,总好过被动挨打强得多。
冯弘问道:“若是派两万人出战,哪位将军愿意领兵?”
郭生已是除张兴之外,目前燕国资格最老、最高官阶的武将了,但张兴已被魏军俘虏,所以在武将行列中,他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人!
他刚想站出来,谁知高绍先说:“天王,这个建议是微臣主张的,微臣请命带兵出战!”
冯弘虽然残暴,却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白,脑子也没坏掉,他问:“不知高卿打算从哪一道城门出战?”
高绍回答说:“微臣打算从出东门对魏国皇帝的行宫发起突击,拓跋健之所以把行宫建造在东面,无非是要切断我们与辽东各郡的联系,他以为我们不敢正面攻击他的行宫,微臣偏偏要反其道而行之,杀他个措手不及!”
冯弘听完觉得这个想法颇为可行,思考了一下,同意道:“好,寡人给你两万人马,由你统兵出战对魏军发起突击,最好给寡人把魏国皇帝擒获!”
“微臣一定不负天王重托!”
这天夜里,从龙城东面城墙上射出来一支箭矢,箭矢斜插在地面上,箭杆上穿着一封密信,不久有人走过来取走了箭矢。
没过多久,箭矢和密信被送到了拓跋健的御案上。
拓跋健取下密信展开看了看,看完后脸上浮现出冷笑。
翌日拂晓,龙城东城门悄然打开了,吊桥缓缓放下,高绍手持长枪一马当先冲了出来,身后是黑压压的一长条燕军骑兵,足足两万人马。
四面城墙外,唯独东面城墙外还没有挖掘围堑,拓跋健打算以这一面城墙为主攻放心,这样是高绍要从这面城墙外杀出去的原因之一。
等待这两万人马尽数冲出城外,城门又缓缓关闭,吊桥被拉起,高绍和身后两万人马都一路向前没有遇到任何阻碍。
高绍认为这是正常的,毕竟现在是拂晓时分,魏军兵将们都在熟睡呢。
可是他很快就发现自己错了,正前方出现一支兵马,早已列阵以待了,但高绍的燕军兵马现身之后,这支魏军骑兵立即开始发动了攻击迎了上来。
“来得正好,给我杀”高绍举着长枪大叫着带队冲过去。
就在这时,燕军北面侧翼突然传来大量的喊杀声,燕军兵将们扭头一看,只见北方又有一支魏军骑兵们正杀过来。
不好,两面受敌!燕军兵将们心神大乱,还不到高绍做出反应,正面魏军已经冲过来了,接着北方侧翼的魏军也冲了过来,燕军兵将们一片慌乱,纷纷向南逃窜。
第531章 检举
魏军为什么会同时在正面和左翼部署兵马,并且是他带着兵马一出城就迎击过来,这显然是早有准备!
高绍已经没有时间和精力去想这个问题了,他带着残兵败将一路南逃,拼着命冲破了魏军的几道防线封锁,终于杀出重围。
到了巳时,他已带着残兵败将杀散驻守在渝水河面上的桥梁守军,一举渡过了渝水,通过清点兵力才发现两万人马只剩下六千。
高绍欲哭无泪,他“扑通”跪在地上大哭:“天王,微臣有负重托,罪该万死啊!”说罢拔剑欲自刎谢罪。
身边的部将立即抓住他的手把剑夺了下来,劝道:“将军万不可有轻生的念头,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我们还有六千人马,我们可以前往羌胡固,那里有万余户,只要从每户抽调一名男丁,我们又有一万六千人马了!”
高绍听得精神一震,“没错,我不能死,我是向天王拍着胸脯做了保证的,没有击败魏军就先死,死了也会被人瞧不起!传令下去,全军出发赶往羌胡固!”
在这一战中,真正被杀死的燕军并不多,只有近四千人,被俘了近万余人!
拓跋健的行宫。
河间公拓跋齐大步走进来,向拓跋健抱拳道:“启禀陛下,那高绍带着残兵败将突破了我们的围追堵截渡过了渝水往羌胡固方向去了!”
拓跋健思索了一番,认为把高绍这么一支数量众多的燕军遗漏在外实在太过危险,他决定派兵去攻打羌胡固,于是对众臣和将军们说:“经此一战,冯弘只怕被吓破了苦胆了吧?看他还敢不敢派兵出城偷袭和突围!哼,朕打算派一支兵马攻打羌胡固,不给高绍有喘息之机。拓跋那、拓跋丘、拓跋齐,朕命你三人率军两万去打羌胡固,只许胜不许败!”
这三人一起站出来行礼:“臣等遵旨!”
第二天早上,拓跋那、拓跋丘、拓跋齐就带两万人马渡过渝水去往羌胡固方向追过去。
挖掘围城堑壕堆积土丘的工程继续进行,数万民夫一起开工,场面颇为壮观,进度也非常快,只过了两天就挖出一条两丈宽、三丈深的壕沟,三丈深已经是能够挖掘的最深深度了,再往下就挖不动了。
拓跋健想要把土丘堆得比龙城城墙还要高的打算没能实现,最多只堆了两丈高,好在这一道土丘的主要作用不是用来让兵将们站在上面向城墙上放箭,而是防止龙城的冯弘和满朝文武逃走。
围堑既然已经挖好,那么拓跋健理所当然要发动进攻了,在下令攻城之前的前一天夜里,他召集崔浩、寇谦之等几个信得过的大臣商议。
“几位卿家,朕打算明日就下令攻城,不过在选择攻城指挥人选的问题上,朕有些拿不定主意,你们觉得以为当以哪一支兵马首先攻城?”
寇谦之说:“若是要论攻城的指挥才能,诸军当中以花将军最为有名,也最有经验,陛下也是知道的,不过花将军麾下如今只剩下不足两千人,还有不少伤员,而且都是骑兵,于工程作战没有太大裨益!”
拓跋健看向崔浩,“崔卿,你说说看!”
崔浩捋了捋长须,说:“陛下,攻城战当然是用步兵最好不过,诸军之中只有朱修之的云中军大部分是步兵,还有毛修之的幽州州郡兵,不过幽州州郡兵都只能打杂,让他们攻城只怕还没冲到城墙下就吓得腿软了,所以只能用朱修之的云中军!”
“还有一点,此前常山王战死,北路军阵亡大半,唯独朱修之和他的云中军几乎完好无损,这不得不令人怀疑他的忠诚度,陛下这一次可以让他领兵攻城试探一下他!”
崔浩这番话说到了拓跋健的心坎上,他颇为满意的点头:“不错,朕”
拓跋健的话还没说完,一个太监走进行宫禀报:“启禀陛下,云中镇将朱修之在外请求觐见,说有十万火急之事要向陛下禀报!”
“哦?”拓跋健颇感意外,朱修之能有什么紧急事务要禀报的?他想了想还是抬手:“宣!”
“选云中镇将朱修之觐见!”
随着太监一声尖叫声,朱修之全身披甲走了进来,他走到大殿中间向拓跋健抱拳道:“末将拜见陛下,陛下圣安!”
“朱卿免礼!”拓跋健抬了抬手,问道:“这么晚了,朱卿有何事要奏啊?”
朱修之神情严肃的禀报:“陛下,臣得到密报,军司马徐卓有谋反之举,此前他秘密联络了军中将士千余人,打算今夜子时聚集这些兵将杀出营去投奔冯弘!”
拓跋健脸色大变,猛的一拍御案愤然起身大怒:“好胆,徐卓竟然如此胆大包天?你的消息可否属实?”
“绝对属实,臣敢以项上人头担保!”朱修之信誓旦旦。
拓跋健脸上神色变幻几下,当即对朱修之道:“朕命你回去暗中集结兵马,待徐卓与那些谋反的兵将聚集,立刻全部拿下!记住,朕要活口,特别是徐卓,朕待他不薄,他为何要反朕!”
“臣遵命!”朱修之抱拳领命而去。
等他走出行宫,拓跋健眼神之中还在闪烁不定,没过多久,他对侍卫统领拓跋可悉陵吩咐:“派人盯着他!”
拓跋可悉陵抱了抱拳:“臣领旨!”说完走了出去。
拓跋健想起了姚光远,又对一个太监招了招手,“去叫姚光远来见朕!”
太监说:“陛下,姚光远这两日不在军中,想必是亲自跑去白狼城调查那件事情了!”
拓跋健想了来了,前两天夜里他的确给姚光远下过这个命令,“那算了!”
他对崔浩和寇谦之等几人说:“几位卿家,尔等先回去吧,子时再过来看一场好戏!”
“臣等告退!”崔浩、寇谦之等人起身告辞离去。
拓跋健仍跪坐在御座后没动,他眼神不断在闪烁,脑子里在思考。
朱修之到底是忠诚还是奸臣?这一次就可以见分晓了,若是朱修之这一次成功的把徐卓和那一千余反叛的兵将们控制住,徐卓及麾下兵将们对此供认不讳,这说明朱修之是值得信赖的;反之,朱修之就有大问题,他这么做只不过是打击和派出异己,想要以此完全掌控云中军,或许还有什么别的目的。
思索良久,拓跋健下令:“来人,传源贺来见朕!”
源贺很快到来,“臣参见陛下!”
“源贺,朕有旨意给你,带上你的人马做好出战的准备,今夜丑时之前不许卸甲休息,在营中待命!”拓跋健对朱修之还不太放心,他这么做也是以防万一。
“臣遵旨!”
赵俊生刚刚从花木兰的营帐中回来,郭毅就悄然出现并禀报:“将军,方才朱修之悄悄去行宫见了皇帝,他向皇帝告密说军司马徐卓纠集了千余兵将打算今夜子时发动叛乱杀出营去逃向城内!”
赵俊生闻言有些不敢相信,他皱起眉头道:“你没搞错吧?上次你不是告诉本将军说那徐卓是朱修之的心腹吗?就算他要反叛,朱修之也不可能向皇帝告密出卖他呀!”
郭毅道:“属下也觉得纳闷,但这消息千真万确,是行宫中的内线密报过来的,属下已经从朱修之身边的人得到了验证!”
“这就奇怪了!”赵俊生百思不得其解,“朱修之对皇帝和魏国的忠诚已经到了可以出卖心腹的地步了吗?又难道说他是担心受到徐卓的牵连才这么做的?”
子时,云中军营寨那边传来的大量的喧哗和骚乱声,无数兵将举着火把把整个营寨内外照得通亮。
不久,骚乱声停下来了,营门打开,朱修之留下副将邢怀明带兵看守已经缴械的千余名兵将,他亲自带着一些兵将押着军司马徐卓来到了行宫。
赵俊生、花木兰等一干军中大将、重臣得到宣诏赶来行宫。
徐卓被五花大绑推到了大殿中间面向皇帝拓跋健跪下,身后站着两个五大三粗的甲士,朱修之站在一侧向拓跋健抱拳道:“陛下,叛逆徐卓纠集千余兵将准备发动叛乱,被臣当场缴械,目前那千余兵将被看守在营中,徐卓已被带到,请陛下发落!”
拓跋健看着徐卓,“徐卓,你可有话要讲?”
徐卓一脸的淡然,看上去已经萌生了死志,他道:“没什么好说的了,要杀要刮悉听尊便吧!”
拓跋健满脸杀气,“朕把宗室子女嫁给你,给你在平城赐一座豪宅,又赐予你两天三千亩,牛羊三千头,绫罗绸缎,珠宝玉石不计其数,朕对你不薄吧,你为何要背叛朕?”
“哈哈哈”徐卓大笑,指着朱修之等几个投降过来的汉将和汉臣说:“这些人身为汉人,身体了流淌着汉人的血脉,可他们被小恩小惠收买,早已忘记了祖宗,势必受前夫所指,遗臭万年!正所谓忠臣不侍二主,更何况侍奉你这个番邦蛮夷酋首!我徐卓读书不多,可也知道绝不能数典忘祖,今固有一死,乃为家国而死,死得其所!”
拓跋健听得额头上青筋暴起,勃然大怒,“大胆!来人,把他押下去,明日一早,在阵前五马分尸!把那些参与叛乱的兵将全部坑杀,一刻不留!”
徐卓被押下去了,赵俊生带着怀疑的心态全程看到了整个过程,这一切都是真的?朱修之这家伙已经无耻、狠毒到了这个地步吗?
“我怎么总感觉这里面有什么不对劲呢?”赵俊生看着朱修之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忍不住在心里问自己。
第532章 坑杀
清晨,营地外笼罩着薄雾。
薄雾之中,一大群兵卒正拿着锄头和铁锹挖掘大坑,这些人都是朱修之麾下的云中兵将,他们都是跟着朱修之一起被俘后投降北魏的。
没有一个人说话,挖土的人默默的挖着土,挑土的人不声不吭的把装满箩筐的泥土挑到大坑旁边堆起来。
这个大坑是他们为昔日的同袍准备的,那一千多同袍昨夜参与了叛乱,皇帝下旨要坑杀这些人,整个东征大军数万人马,皇帝不叫其他人来挖坑,不叫那些民夫来挖坑,偏偏让他们这些昔日的同袍来挖坑,再傻的人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没有人知道军司马徐卓和那千余同袍为何要叛乱,没有人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就算那些昔日的同袍真的要叛乱,皇帝让他们来挖坑简直是在他们的胸口捅刀子!
朱修之站在一旁看着兵将们挖坑,他们挖得很慢,但挖得再慢也有挖完的时候,他咬着牙,板着脸,却怎么也止不住泪水往下流。
“将军,赵将军、花将军来了!”副将邢怀明在一旁提醒了一声。
朱修之闻言慌忙转过头去抬起手臂擦干眼泪,再转身过来迎上赵俊生和花木兰,露出一副笑脸抱拳道:“赵兄弟、花将军,让你们看笑话了,都是朱某人御下不严,以至于让那千余兄弟落得如此下场!”
花木兰打量着他,略带讥讽:“既如此,朱将军为何要狠心出卖兄弟和麾下这千余兵将?不怕让其他将士寒心?”
朱修之正色:“徐卓和其麾下千余将士虽然是朱某兄弟,但他们密谋发动叛乱,是为背叛和不忠!自古言‘忠义不能两全’,我若对兄弟和将士们有义,就是对陛下和大魏的不忠,他们既瞒着我发动叛乱就是不把我当兄弟,就不配做我的兄弟,我自当大义灭亲!花将军,若换做是你,你会怎么做?”
这个问题让花木兰无法作答,她扪心自问,若她是朱修之,她会怎么做呢?她不知道!
赵俊生看见花木兰被稳住了,气氛显得尴尬和冷场,接过话题说:“看朱兄两眼通红,似乎”后面的话没说出来,但在场谁都知道是什么。
朱修之叹道:“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朱某毕竟和他们做了这么多年的兄弟,如今要亲自送他们上路,难免痛心和伤感啊!只是朱某心里难免心寒呐,想我朱恭祖自从投效大魏,效忠陛下,从无二心,对待军务也从不懈怠!当朱某发现手下弟兄试图谋反叛乱时对于要不要禀报皇帝是有过犹豫的,但最后我还是义无反顾的检举揭发了他们的罪行,可皇帝却让朱某和麾下将士们挖坑送他们上路,这是向我朱某人和数千弟兄们的心口上捅刀子啊!”
赵俊生仔细观察着朱修之,试图从他脸上看出什么,但却是一无所获,只好安慰道:“朱兄,我觉得你把皇帝的意思曲解了,皇帝不是不信任你!”
“哦?那皇帝这么做是何意?我朱某人愚钝,还请赵兄弟为我解惑!”朱修之连忙抱拳说。
赵俊生看了看花木兰,他和花木兰刚才就是皇帝那里来的,是代表皇帝来慰问朱修之的,笑着说:“皇帝这是要让你和过去彻底一刀两断,帮你下了决心而已!”
朱修之呆了一呆,似乎明白了皇帝的用心良苦,转身向行宫方向下拜高呼:“陛下圣明!”
大坑终于挖完了,深度足足一丈五,所有挖坑的兵将们都爬了上来拿着铁锹和锄头箩筐退到大坑四周。
“让开,让开!”随着连续几声大叫,左侧拿着铁锹的云中军兵将们让开一条通道。
两列骑兵跑过来把拿着铁锹的兵将们与通道隔开,禁止任何人靠近通道。
源贺亲自带队,大量骑兵押着参与叛乱的千余兵将穿过通道来到了大坑旁边。
“下去!我让你们跳下去,快跳!”一个骑兵兵头拿着长矛对通道最前面的参与叛乱的兵将们大喝。
负责押送的骑兵们开始用兵器和弓箭驱赶这些参与叛乱的兵将。
面对大刀、长矛和弓箭的威胁,参与叛乱的兵将们一个个不得不跳进了大坑,如同下饺子一般。
这些人在大坑之中大骂大喊,有些人试图从其他位置爬上来,但源贺带来的骑兵们迅速接管了大坑周围,把试图爬上来的人全部捅下去,不管他死活,只要爬上来就动刀开弓。
一千余叛乱分子全部被驱赶到大坑中,大坑深度接近五米,这些人哪里能那么容易爬得上来?
怒骂、哭喊声混成一片。
“弓箭准备”源贺举起手大喝一声,大坑周围的骑兵们纷纷举起了弓箭对准了大坑之中的叛乱者。
“放箭”随着源贺一声大吼,无数箭矢不停的射向大坑之中,坑中的兵将们一个个中箭或直接倒下或惨叫不止。
朱修之闭上眼睛扭过头去不敢看着这场面,没有人发现他浑身上下都在轻微的颤抖。
坑杀,并不是活埋!活人岂会甘心站着不动被埋掉?除非把他五花大绑。自有史以来,史书对坑杀的记载历朝历代几乎都有,例如《后汉书袁绍传》记载,官渡之战时曹操险胜,将一支被迫投降的袁军“尽坑之”,意思差不多就是把这支降军全部杀了,把尸体集中起来挖大坑掩埋。
有人认为坑杀只是把尸体集中起来并不掩埋,形成威慑作用,这显然是不正确的,把尸体集中堆积起来叫京观,以夸耀武功。为什么叫坑杀,肯定要有坑,不挖坑叫什么坑杀?
几波箭矢射完之后,大坑内所有人都倒下了,甚至有不少人被射成了刺猬一般。
赵俊生对于这种集中屠杀的行为是极为反对和不耻的,这些普通的兵卒知道什么?他们只不过是遵命行事或受到了蛊惑,真正的罪魁祸首是领头的人!
可这是皇帝的旨意,君王一怒,伏尸百万!不过这句话的意思并不说皇帝直接下令进行大规模屠杀,而是说君王生气会造成很多人死亡,不管直接还是间接,总之会有很多人遭殃。
一个皇帝居然下令进行大规模屠杀,这让赵俊生对拓跋健的看法发生了改变,无论如何,这种事情不应该出现在一个皇帝身上,皇帝威临天下靠的并不是屠杀而来的震慑力,屠杀只会暴露此人内心的残暴。
“填土!”朱修之忍着悲痛大吼。
兵卒们拿着铁锹从骑兵之间的缝隙中穿过开始填土,一蓬蓬泥土被掀进土坑之中。
这时皇帝身边的太监前来传达旨意,宣诏各军统兵大将前往行宫议事。
赵俊生和花木兰知道皇帝要下令开始攻城了,至于由哪里兵马来攻城,这就要看皇帝是怎么打算的。
拓跋健坐在御座上看着文臣武将们说:“朕派人向冯弘下达了最后通牒让他率全城军民投降,三天过去了,冯弘没有派人来协商投降事宜,这说明他已经决定死守龙城,朕不能再等!”
“攻城器械已经打造完毕,朕今日就要开始攻城。来大千何在?”
征北大将军来大千站出来抱拳道:“臣在!”
“命你率望士军、宗子军、羽林军攻城!”
“臣领旨!”
崔浩、寇谦之等人对皇帝的命令颇为惊讶,昨夜不是说好了让朱修之的云中军负责攻城的吗?怎么改主意了?
赵俊生和花木兰以及其他大将也感觉很奇怪,按理说攻城应该用步兵最合适,而朱修之的人马几乎都是步兵,不用朱修之的人而用其他几个军的人马,皇帝到底是怎么想的?
军议结束之后,赵俊生和花木兰从行宫走了出来,他们俩向南城墙方向营地走去。
“俊生哥哥,皇帝为何不让朱修之的人马攻城,而让望士军、宗子军和羽林军攻城?”花木兰问道。
赵俊生思索一下说:“我只是猜测一下,也不知道说都准不准,我猜皇帝大概是出于两个方面的考虑,第一,刚刚杀了徐卓和一千多云中军,对朱修之肯定要安抚一下,让他们攻城有些说不过去;第二,皇帝可能有顾虑,担心朱修之的人在攻城时投敌,把他们留在身边可以防止这事发生;至于皇帝是不是这么想的,过几天就知道了!”
花木兰问:“怎么说?”
赵俊生解释道:“如果一直到战事结束,皇帝都没有让朱修之的云中军参与攻城,这就说明我的猜测是对的,如果过几天攻城战事不顺,皇帝让朱修之的人马去攻城,就说明我的猜测有误!”
攻城第一天,四十余岁的来大千分别指挥望士军、宗子军和羽林军轮流攻城,但效果不大,兵力损失很大,第一天就伤亡了一千余人。
燕军防守得滴水不漏,只伤亡了三百余人,还摧毁焚烧了魏军不少攻城器械。
攻城第二天,攻城继续,魏军悍不畏死,在来大千的指挥下如潮水般向龙城发起了攻击,新制作的云梯大量被使用,但燕军利用城墙的高大和坚固以及守城器械打退了魏军的一次又一次进攻。
第533章 倒戈!
连续三天下来,来大千就按耐不住暴躁的脾气了,就这三天的攻城一共伤亡了三千余人,就算皇帝放权给来大千,来大千也不敢再按照之前攻城部署进行了。
皇帝拓跋健看到伤亡如此惨重,而兵将们甚至都没能攻上城墙,这让他很是愤怒,当即下令全军上下对龙城展开四面围攻,攻城的兵将一轮接一轮的进行轮换,不给燕军喘息之机。
燕军负责守城指挥的是镇东大将军、尚书令、颍川公郭生,目前也只有他有这个资格负责全城防守事宜。
老将不愧是老将,他对兵力的安排和部署把四面城墙防守得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又连续攻了两天,魏军再次损失一千五百人,拓跋健有些撑不住了,按照这种伤亡下去,这数万人马撑不了多久就会拼光。
正巧拓跋丘和拓跋齐带着攻打羌胡固的兵马返回了大营,拓跋健可用于攻城的兵力增加了一倍。
拓跋健不想战事旷日持久,这很消耗国力,他想要速战速决,但速战速决肯定会损失大量兵力,不过拓跋健不在乎这些,他想要在十月份之前天气转凉之前攻破龙城,占据北燕全境,结束战事,然后班师回朝。
因此他召集众臣和武将们商议决定,以全部兵力从四面围攻龙城,日夜不停,争取在三天之内破城。
这种攻城力度是非常大的,攻城的兵将们一波一波不停的轮换,不给城头上的燕军喘息的机会,只能活活累死,因为城防交接需要一个过程,一旦换防的兵将们不能及时到位又或者不熟悉魏军攻城的节奏,很可能被魏军攻上城墙。
这种惨烈的攻城进行了两天之后,城墙下的尸体堆积如山,龙城的四面城墙早就被鲜血染成了红褐色。
这天下午,拓跋健只留下虎贲军三千余人、云中军四千人和辎重营三千人在行宫周围,其他所有兵马都被他派去攻城,赵俊生的幽州军和花木兰的右厢军也在攻打南城墙。
朱修之感觉不好意思,向皇帝拓跋健提出派云中军三千步兵去参与攻城,只留下一千骑兵。
拓跋健考虑了一下,同意了,但也派出了两千虎贲军一起去攻城。
这天夜里,朱修之趁着天黑悄悄来到了毛修之的营地,两人在牙帐内密谈了两刻,但最后却是不欢而散。
朱修之从毛修之的营地离开后,过了一个时辰,郭毅找到了正在指挥夜间攻城的赵俊生。
“将军,属下有密报要单独禀报,事关重大!”
赵俊生闻言对身后的部将们挥了挥手,部将们都退开了。
“说罢,这里没其他人了,到底有什么事情?”
郭毅上前在赵俊生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赵俊生听得脸色大变。
过了足足一盏茶的工夫,赵俊生才接受了这个消息的真实性,问道:“此时还有多少人知道?”
“只有毛修之身边的内线和属下!”
赵俊生沉声吩咐:“不许再透漏给其他人知道,就算是木兰也不行!你先下去吧,继续盯着,一有消息立即禀报!”
“是,将军!”
赵俊生考虑了半响,“来人,去把毛修之找来!”
攻城战继续进行,这是拓跋健强攻计划中的最后一天,如果今日还不能破城,拓跋健就打算更换攻城方式或者更换指挥的大将。
辎重兵营地营地牙帐内,毛修之紧锁眉头,神色焦躁不安的在牙帐内走来走去。
这是一个亲兵走进来抱拳禀报:“府君,赵使君派人来请您过去一趟!”
“哦?赵使君叫本府过去有何事?”
“小人不清楚”。
毛修之思索一下,对亲兵下令:“传令给各都尉,本府不在营中期间,没有本府的命令,无论发生何事都不许轻举妄动!”
“遵命!”
毛修之跟着传话的人来到了龙城南城墙外的攻城战场后方,赵俊生和花木兰正骑着马观看将士们在城墙下和攻城云梯上嘶吼攀爬。
毛修之打马上前拱手:“下官拜见使君,不知使君唤下官前来有何吩咐?”
赵俊生摆手:“没有什么吩咐,就是叫你过来想听取你在攻城方面的见解和看法,我知道你从前在这方面的有经验丰富,你可不要藏私哦!”
毛修之一听,心里似乎放下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大大松了一口气,他连忙答应:“下官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云中军营地。
营地的空地上,仅剩的一千人马集结完毕,这一千人全部都是骑兵,是朱修之最后的底牌。
所有人左手举着火把,有数拿着兵器静静的站在战马旁。
朱修之面色肃然,眼神之中闪烁着寒光,这时几匹快马飞奔而至,领头的赫然是朱修之的副将邢怀明,身后跟着几个亲兵,他不是带着三千步兵正在攻城吗?怎么私自跑回来了?
邢怀明策马飞奔至朱修之身旁抱拳见礼:“将军,末将来迟了!”
朱修之点头,问道:“情况如何?”
邢怀明抱拳说:“已经联络好了,不过路线稍有改变!”说完上前在朱修之耳边低声嘀咕了几句。
朱修之听完点了点头:“可行,那赵俊生欠我的人情,他应该不会为难本将军!”
邢怀明有顾虑,说:“将军,他欠您的人情前几天在皇帝面前帮您遮掩已经还了,您若再以向他讨要人情,只怕行不通啊!”
朱修之摆手笑道:“我还有底牌,他不会为难我的!你去带兵,一定要控制好兵马,听见信号再行事,不可早不可晚!”
“明白!将军,此事太过凶险,一旦失败您一定要多加保重!”
朱修之挥手,把邢怀明赶回去指挥三千步兵。
在邢怀明走后,朱修之看着这一千骑兵,挥手:“上马!”
兵将们把长兵器插在地上,踩着马镫跨上战马,再拿起兵器,一个个面色坚毅。
“弟兄们!”朱修之大声呼喊,“四年了,整整四年了,我们忍辱负重,受尽歧视和欺凌,甚至牺牲了军司马徐卓和一千余弟兄们的性命为的就是等来今日这个机会!”
“是的,我们等来了这个机会。魏国皇帝为了笼络我把他堂妹都嫁给了我,我实话实说,我和妻子很恩爱,俗话说知心莫过枕边人,这两年她看出我有心思,屡次问我,我却一直不告诉她,就是担心走漏熊希,她为此忧心忡忡,整日以泪洗面,但为了等待今日这个机会,我狠下心瞒着她!所以,我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谁要阻挡我,我就杀谁!”
“此刻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拿起你们的刀枪,跟我走!”朱修之大吼着一拨马头向营门外小跑而去。
一千骑兵排成六列长队跟在朱修之身后打马飞奔出营。
在云中军营地与皇帝行宫之间隔着三座营地,第一座营地是辎重营营地;第二座是宗子军营地;第三座是虎贲军营地。
朱修之带着麾下一千骑兵很快就抵达了辎重营营地外,这让他心中有些忐忑不安,此前他去找过毛修之,希望毛修之能让开一条通道,但毛修之严词拒绝了,他已经打定主意,若毛修之一定要带兵拦住他和麾下大军的去路,他就只能硬碰硬了,因为他已别无选择,希望能骑兵的强大冲击力量恐怕毛修之的三千辎重兵。
辎重兵营地内,营帐内外的兵将们听到了大量的马蹄声,箭楼和望哨上的当值哨兵也发现了从云中军营地内冲过来的这支骑兵。
“这些云中军骑兵似乎来者不善,他们是冲着谁来的?要不要吹号示警?”望塔上一个哨兵对伍说道。
伍长观察了一下,黑夜之中也看不太清楚,立即对哨兵说:“上面有命令,营地外有任何动静不能轻举妄动,你速去把消息告诉都尉就行了!”
“是!”
当值的都尉得到报告后想起了毛修之走之前的吩咐,不能轻举妄动!他对几个手下下令:“传令各部严加戒备,只要对方不攻击我们,一切静观其变!”
朱修之带着麾下千余骑兵经过辎重营营地外时看见营寨的寨墙上站满了兵卒,刀枪寒光闪烁,箭矢已上弦,但没有人带兵杀出来拦住他。
朱修之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只要毛修之不带兵出来拦截,他就已经很感激了,这说明毛修之虽然不赞成他的举动,却没有反对。
千余骑兵有惊无险的从辎重营营地外经过,前面就是宗子军的营地了,宗子军营地此刻是一座空营,兵将们都被来大千带去攻城了,营地内只有小猫三两只,但尽管如此,这些人依然发现了企图不轨的朱修之和麾下千余骑兵。
“站住,什么人?停下,不许再往前走了!”营门旁的箭楼上传来警告声。
“嗖嗖嗖嗖”回答哨兵的是四支利箭,两侧箭楼上四个兵丁同时中箭倒下。
但依然有人认出了朱修之和麾下千余骑兵的身份,“不好了,云中军反叛了,快鸣钟示警!”
营地中间的望塔上的哨兵迅速敲响了警钟:“当当当”
第534章 杀皇帝
警钟声大作,立即惊动了前面营地内留守的一千虎贲军,这是除了护卫皇帝安全的大内侍卫的最后的防卫力量。
这也怪皇帝拓跋健在久攻不下情绪暴躁,一怒之下把几乎所有能动用的兵马都派了出去攻城,造成了身边护卫力量太过薄弱。
留守在虎贲军营地内的虎贲将军纥骨力听到警钟声神色大变,立即集结仅剩的一千兵马,队伍还没有集结完毕,就听见望哨前来禀报:“将军,是云中镇将朱修之反了,我们看见了他的旗号,他有一千骑兵!”
纥骨力勃然大怒:“我就知道这些降将心怀狼子野心,都是喂不熟的白羊狼,隐藏得太深了!来不及整顿队形了,所有人都听令,跟我杀出去拦住云中军杀死朱修之!”
“是!”千余虎贲军在大将纥骨力的统带下向营外冲过去,由于来不及整顿队形,整个队伍显得有些乱糟糟的。
等他们刚刚跑出营地,还没有来得及转向营地,朱修之已经带着云中军骑兵们撞过来了,高速策马奔驰,强大的撞击力量把纥骨力和他手下的虎贲军骑兵们冲了个七零八落。
“杀”朱修之手持长槊大吼一声,一招扫飞四五个虎贲军。
纥骨力一眼就发现了朱修之,大吼着冲上来:“朱修之你这个白眼狼,给我死来!”
“蛮子,朱某忍你很久了,今日就是取你狗命之时!”朱修之面目狰狞,抓槊的手臂上青筋暴起,长槊闪电般的直刺过去。
“当当”两声兵器交鸣,纥骨力被朱修之一槊刺于马下。
纥骨力一死,原本就被冲散的虎贲军已经失去了继续战斗的勇气,手下厮杀动作变得慢,精力不集中,眨眼之间就出现了更多的伤亡,其他人心生胆怯,纷纷向行宫方向退去。
皇帝行宫就在虎贲军营地的旁边,连篱笆和围墙都没有,朱修之带着云中军骑兵们一口气冲到了行宫外,但凡在前面阻挡的兵将和大内侍卫都遭到了无情的杀戮。
行宫之中,皇帝拓跋健被惊动了,“外面发生了何事?为何有厮杀声传来!”
一个大内侍卫急冲冲派来下拜道:“陛下,大事不好,云中镇将朱修之带兵倒戈了,纥骨力的虎贲军已经被杀散,可悉陵统领正在带弟兄们抵挡!”
“什么?朱修之?”拓跋健闻言如遭雷击,身体摇晃不停,脸色变得煞白,他是怀疑过朱修之身在曹营心在汉,但前几天朱修之告密并带兵挖坑坑杀了反叛的部将徐卓和一千兵将,他的疑心就尽去了。
“好个朱修之,竟然跟朕玩苦肉计!”拓跋健咬牙切齿,对旁边的太监大叫:“快传旨来大千带兵救驾!”
“是,陛下!”几个老太监带着几个小太监迅速向行宫外跑去,但很快被冲了回来,原来是居住在附近营帐内的随军朝廷大臣和官员们得到消息后都吓得向行宫方向跑过来,去传旨的太监根本就出不去,好不容才挤开大臣们向龙城方向骑马飞奔而去。
崔浩、寇谦之等大臣急匆匆赶到了行宫大殿之中,向已经很是慌乱的拓跋健拱手:“陛下,朱修之倒戈,当务之急是派人去向来大千、拓跋丘、赵俊生、花木兰等人传旨命他们带兵来救驾!”
“另外,请陛下速速撤离行宫,迟则生变!”
拓跋健稍稍定神,对惊恐万分的随军大臣们说:“众卿稍安勿躁,朕已派人去传旨命来大千等人救驾,只要虎贲军和和侍卫们能够抵挡一时半刻,朕和诸卿就安全了!”
崔浩着急的说:“陛下,来不及了!臣等过来的时候虎贲军已经被杀散了,听说纥骨力将军已经战死,没有人再把逃散的虎贲军集结起来!侍卫们的数量太少,只怕挡不住朱修之的铁骑冲杀啊,还是赶快移驾吧!”
拓跋健愤恨道:“朕就不该信任朱修之,此僚当该千刀万剐!传旨可悉陵,让他给朕挡住朱修之,朕让他继承常山王的爵位!”说完跺脚转身向大殿一侧走过去。
太监们和店内的侍卫们立即护住拓跋健,随军大臣们一个个惊惧的跟在后面。
但他们还没有走出行动,在前面开道的几个大内侍卫就被几支利箭射死,吓得太监们和大臣们发出一阵阵大声尖叫。
“退,快退回去,前面被叛贼堵住了!”一个侍卫官大叫,拿着战刀护在皇帝身前。
拓跋健又被侍卫们护着转身向身后的侧门快速离去,但对面侧门也被朱修之的云中军骑兵堵住了,又是一波箭矢射来,领头的几个侍卫和太监被射成了刺猬。
两个出逃的大殿侧门都被堵住了,这如何是好?
“快挡住,挡住叛贼!杀死朱修之者,朕封他为王!”危急时刻拓跋健也顾不得乱封爵位了。
正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侍卫们纷纷向外杀回去,谈他们很快就退了回来,而且退得特别快。
拓跋可悉陵带着仅剩的二十多个大内侍卫浑身浴血的拿着刀剑快速退到了大殿之内护在皇帝拓跋健和文武大臣们的身前。
只见朱修之骑着马带着大量云中运骑兵冲了进来,大量骑兵的涌入把皇帝、侍卫们和随军大臣们压缩在很小的一片狭小空间内,整个行宫大殿都被骑兵挤满了。
侍卫们一个个时分警惕,随军大臣们一个个惊恐万分,脸色煞白,哆哆嗦嗦如同被雨水淋透的鹌鹑。
“朱恭祖,自你在滑台被俘,这几年来陛下不但把宗室公主赐给你做妻,赐予豪宅和大量田产牛羊和仆人,待遇与亲王没什么两样,对你礼遇有加,官职是一升再升,你为何不知好歹、恩将仇报?南朝皇帝能像陛下如此礼遇你吗?”一个大臣指着朱修之大怒道。
朱修之在马背上提着滴血的长槊向皇帝拓跋健欠身:“陛下对臣的恩情,臣心领了,但忠臣不侍二主,臣多谢陛下这几年来的厚恩,臣无以为报,只能在此事过后向陛下谢罪!”
旁边一个校尉提醒道:“将军,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朱修之点点头,对拓跋健道:“陛下,请恕臣不敬了!众将士听令,杀”
拓跋可悉陵大怒:“逆贼敢尔!”
云中骑兵们扬起手上的长矛投掷出去,“嗖嗖嗖”
护在皇帝身前的侍卫们纷纷被长矛洞穿钉死,拓跋可悉陵大吼挥舞着战刀把不停射来的长矛劈开,却没能挡住朱修之的长槊,被一槊刺穿了胸膛。
拓跋健亲眼看见挡在身前的拓跋可悉陵和大内侍卫们被屠杀干净,云中军骑兵们冲上来淹没了他和身后的随军大臣和太监。
此刻在龙城南城墙外指挥大军攻城的赵俊生、花木兰和毛修之等人听到了行宫方面传来的警钟声。
花木兰失声惊叫:“不好,是行宫方面遭到了攻击!”
赵俊生和毛修之也是脸色一变。
花木兰立即说:“俊生哥哥,行宫方面危险,我们必须要带兵去护驾!”
赵俊生皱眉道:“大军正在攻城,一时间如何能撤得下来?这样吧你的右厢军在休息,事不宜迟,你带右厢军先赶过去,我这边下令收拢兵马,随后就赶过去!”
花木兰也知道赵俊生说的是实情,答应道:“好,我这就去!”说完打马转身向后方飞奔而去。
花木兰走后,赵俊生对毛修之说:“毛太守,你速速赶回辎重营坐镇,一定要保护所有辎重粮草的安全,辎重绝不能出事,否则大军在这里一刻都呆不下去,还有崩溃的危险,明白吗?”
“使君放心,下官这就赶回辎重营,希望辎重营还没乱!”毛修之说完拱手行礼之后带着几个随从就向辎重营方向飞奔离开。
赵俊生坐在马背上扭头看着行宫方向,那里已经是火光冲天,他目光中闪烁不定。
良久,他下令:“传令大军收兵集结!”
“当当当”鸣金声响起。
正在攻城的幽州军如潮水般退下来,在白劲光等一干将校的指挥下很快就集结起来。
“让所有人都找到自己的马匹然后赶来集合!”
“是,使君!”
让骑兵攻城的确是无奈之举,赵俊生这几天在指挥攻城时还算稳打稳扎,对兵将们的防护做得很足,攻城时不急躁,损失也不算多,但也损失了五百余人,这个数量远比其他各军少得多。
不久,幽州军近两千骑兵赶回来集结,白劲光向赵俊生报告:“将军,所有人马集结完毕!”
赵俊生沉声片刻,一拉缰绳调转马头向东,下令道:“走,跟我走!”
两千余幽州军骑兵很快消失在夜色之中。
渝水西岸桥头以北两里。
一支骑兵举着火把在夜色之中向桥头快速行来,战马跑得气喘吁吁,马背上的骑士们却是一个个哈哈大笑。
一个校尉大笑道:“今日真是痛快,看着从前在咱们面前作威作福的鲜卑兵将和贵族们被咱们一一杀死,真是太痛快了!”
周围的骑兵们纷纷大声附和。
这支骑兵正是朱修之和他麾下的骑兵,刚刚从行宫方向杀出各支魏军的围追堵截奔逃到了这里,一千骑兵经过与虎贲军和大内侍卫的厮杀,又在撤退时三番两次突围,如今只剩下不到三百人了,损失了近七百人了。
“将军,前面就是过河的大桥了,应该没有魏军再阻拦我们!”
这个幢将的话音刚落,前面就有人旁边有人大叫:“将军,桥头被人占据了!”
桥头左右两侧突然出现了大量的火把,大量的骑兵从左右两侧堵住了桥头,赵俊生打马上前看着正带兵过来的朱修之大声道:“朱兄,赵某恭候多时了!”
第535章 放走弑君者
仅剩不足三百骑兵的云中军兵将们发现前方过河的桥头已经被大量魏军骑兵占据,一个个都神色紧张起来。
朱修之勒马停下,举起了手,身后的骑兵们也停了下来,他打马上前走到两军中间。
赵俊生对李宝、白劲光、常昆等人将校吩咐:“没有我的命令不准轻举妄动!”说完打马走向朱修之。
赵俊生在朱修之面前勒马停下问:“朱兄这是要去往何处啊?”
朱修之脸上平静,微微一笑抱拳说:“朱某想带兄弟们去辽东走走,还请赵兄弟行个方便!”
赵俊生摇头:“赵某若是给朱兄行个方便,自己却是不太方便了,我总不能牺牲自己而成全其他人,我的品德还没有高尚到这个境界,还请朱兄见谅!不管朱兄此前干了什么,若是朱兄肯跟赵某回去,一切都好说;若是朱兄想要强行闯过去,只怕兄弟我手里的大枪和身后的数千弟兄不会答应!”
朱修之身后的一个幢将大声叫道:“将军,我们不能再耽搁了,还跟他废什么话?直接杀过去得了,弟兄们都已经走到这里,回去岂不是送死?”
“闭嘴!没有本将的命令,谁也不许讲话,不许轻举妄动,违令者杀!”
身后的兵将们安静了,没有人再敢吭声。
朱修之对赵俊生抱拳道:“赵兄弟,我朱修之生平从未求过人,今日我厚颜相求,看在你我相识一场的份上,请你放我身后的这些将士们过桥,我留下来跟你回去,你看如何?”
赵俊生摇头:“朱兄,你知道这不可能!”
这时北方隐隐传来大量的马蹄声和叫喊声,朱修之扭头看去,之间一条火龙正向这边飞奔而来,他知道这肯定是追兵追上来了,心中大为着急,突然想起从平城出发时,有人交给他一封书信。
他急忙从腰带下取出那封书信说:“赵兄弟,有人让我把这封信交给你,我想你看了这封书信之后就知道了!”
赵俊生带着狐疑的表情把长枪往前一刺,朱修之手上的书信就被长枪挑中取走,他从枪尖上取下书信,把长枪插在得胜钩上,撕开书信抽出信纸,喊道:“火把!”
身后李宝打马飞奔而来,在不远处举着火把照亮周围。
赵俊生展开信纸一看,信纸有三页,但每一页都是空白,没有一个字。
他心中恼怒,正想说你他妈玩我吧?忽然想起一事,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他取下马腹一侧挂着的牛皮水袋,把水袋中的水洒了一些在信纸上,信纸上很快显露出字迹。
看完了书信,赵俊生静静的看着朱修之,此时北方的马蹄声越来越近,说明追兵越来越近了,朱修之及其身后将士们的神情越来越焦急。
赵俊生举起手摆了一摆,白劲光看见后大声下令:“将军令,让开道路!”
堵住桥头的幽州军骑兵们打马向两侧快速让开,一条通往桥头通道出现并逐步向桥头延伸。
“赵兄,大恩不言谢,今日恩情,容朱某日后再报!”朱修之说完拱了拱手,举手向前一挥,大喝:“我们走!”
马蹄声响起,朱修之和他麾下的骑兵们速度很快,很有秩序,过桥时丝毫不乱,人数不多,很快就过桥而去。
朱修之带着他的人赶走,花木兰就带着右厢军兵马追了上来,她勒马停下问:“俊生哥哥,你们怎么在这儿?可看见朱修之和他统带的骑兵?”
赵俊生道:“他们刚过河去,怎么啦?”
“刚走?他带兵倒戈杀了皇帝和所有随军大臣,快跟我去追他们!”花木兰焦急的说完就要打马冲上桥去。
“什么?你等等!”赵俊生大惊,连忙拦住花木兰,“木兰,你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赵俊生问道。
话刚问完,桥对面就传来木板断裂的声音,只见朱修之的手下兵将正在破坏木桥。
花木兰一看,连忙道:“你判断得对,朱修之此前种种表现都是装的,今夜他趁着圣驾身边守卫空虚,突然发动了叛乱,护卫皇帝的虎贲军被击溃了,皇帝被朱修之杀了,还有众随军大臣们,快让我去追!”
赵俊生平静的听花木兰说完,然后说:“木兰,算了,别追了,让他们走吧!”
“俊生哥哥,你”花木兰吃惊的看着赵俊生。
赵俊生道:“没错,当警钟声传来的时候我已猜到是他,所以你走后我就下令收兵来到了这里堵住了他过河的道路,但我还是放他走了!”
“为什么?”花木兰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
赵俊生说:“他是一个忠臣,尽管他效忠的不是魏国,不是魏国皇帝,但他始终是一个忠臣,我不想做一个杀害忠臣的人,你也不能这样!否则日后史书上会浓重的记下你我一笔,这个罪名我们承担不起!”
花木兰驳斥道:“可你是魏国的臣子,他杀害了我大魏的皇帝!”
“你说得没错,但皇帝已经驾崩了,把他抓回去就能让皇帝复活吗?”
花木兰很是着急:“俊生哥哥,你放走了他们,别人会认为你有通敌之嫌的,你就是有八张嘴都说不清啊!”
赵俊生反问:“只要你不说,谁会知道?我通什么敌人?我放走他的时候根本就不知道他杀了皇帝和随军大臣们!皇帝已经死了,死了的皇帝就不是皇帝,我没有义务为了一个死了的皇帝尽忠,我为何要为一个死了皇帝复仇?为血亲复仇才能获得道义上的支持,为旁人复仇在道义上站不住脚!”
“可陛下是你的皇帝啊,朱修之杀了你的皇帝,你作为臣子难道不应该为皇帝复仇?”
赵俊生深吸一口气,对花木兰说:“木兰,你搞错了!首先,我是一个军人,我只服从命令行事,现在没有人给我下令,在新皇帝登基之前,没有人有资格给我下令了!其次,我是幽州刺史、平北将军,是魏国的臣子,这只是一份工作,不等于我的生命都是皇帝的,不等于我的生命都是拓跋家的,我没有义务主动为他复仇!第三,国家大事,不是江湖仇杀!现在我们要考虑的不是追杀朱修之,而是现在群龙无首,到底是要继续围攻龙城,还是就此班师回朝,若不早做决定,一旦龙城内的燕军获悉消息,他们趁着我们内乱从城里杀出来,这数万人马有可能全部都会葬身在这龙城城下,你明白吗?”
花木兰听了赵俊生的话感觉脑子很乱,赵俊生说的话颠覆了她的认知,跟她心里的是非曲直大相径庭,但仔细一想又觉得很有些道理。
正当她彷徨之际,后方又出现了大批兵马。
只见追上来的领兵大将大声叫道:“拓跋齐在此,前方是何人领军?”
赵俊生和花木兰大声回应:“幽州刺史赵俊生(右厢大将花木兰)在此,请河间公上前说话!”
拓跋齐带兵打马而来,在赵俊生和花木兰面前停下问道:“赵将军、花将军,可看见朱修之?”
赵俊生道:“被他逃过河去了!”
拓跋齐大怒道:“你等为何不拦住他?他倒戈反叛冲进了行宫弑君,陛下驾崩了!随军大臣们也都遭其毒手,惨遭屠戮了!”
赵俊生被拓跋齐这么一吼,正要发火,花木兰却是先忍不住大叫道:“你怎么知道我们没有阻拦他?我们跟他厮杀血战一场,被他突围而出,我们带兵一直穷追不舍,等追到这里他又砍断了桥梁,难道你让我们深更半夜游过河去追吗?有本事你带人游水过去试试看!”
拓跋齐听了花木兰的话不好再发火,只是一个劲的喃喃自语:“完了,全完了,陛下驾崩了,随军大臣们都完了”
赵俊生沉声道:“走吧,我们去行宫!”说完扭头对身后的幽州军挥手大喝:“所有人听令,跟本将去行宫!”
花木兰也紧接着给右厢军下令掉头去行宫。
拓跋齐对赵俊生和花木兰大叫:“不追朱修之了?”
赵俊生头也不回的回应:“桥都被砍断了,还怎么追?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稳住局面,稳住军心,不给城内的燕军可乘之机!”
拓跋齐张了张嘴,无奈的大叫着发泄脾气,却也只能带着兵将们跟在赵俊生和花木兰身后返回行宫。
走到半路上,赵俊生派了一队骑兵去南城墙外盯着,监视城内燕军的举动,一发现燕军有出城的迹象立即报告。
不多时,赵俊生、花木兰和拓跋齐就带兵赶到了行宫,其他各军将领也早已带兵赶了过来。
赵俊生下马时把李宝叫过来低声吩咐:“马上派人连夜赶回幽州告诉宗爱的人,把朱修之弑君逃窜,皇帝驾崩和随军大臣们都惨遭屠戮的消息传过去!”
“是!”李宝答应后转身离去。
分开围在行宫外的兵将们,赵俊生、花木兰和拓跋齐各自带着亲兵们走进了行宫大殿内。
大殿的地面上整齐的摆放着大量的尸体,皇帝拓跋健的尸体摆在最里面,按照官职和爵位高低,其他死者的尸体依次在左右向下摆放着。
如今条件有限,暂时只能用布料把尸体盖着,这件事情是来大千抵达之后叫兵将们做的。
赵俊生注意到拓跋健的头颅都被砍掉了,此刻只是把头颅和尸身拼凑在一起。
来大千看着赵俊生、花木兰和拓跋齐走进来沉声问:“逆贼朱修之抓到了吗?”
第536章 内部矛盾重重
赵俊生上前抱拳说:“末将等极力拦截,朱修之及其下属兵将悍不畏死突围,我军将士损失惨重,最终还是被其突围而去,而今已是过了渝水向东逃去!”
来大千杀气腾腾的质问:“为何不率兵追击?”
“桥梁已被其毁坏,过不了河,如何追?”赵俊生反问,他可不怕来大千,在场要说官职最高的人的确是来大千这个征北大将军,但征北大将军却不是实职,也管不到他这个幽州刺史的头上,在场这些大将哪一个不是一方镇将或中兵一军主将?除了皇帝,没人能指挥得了他们。
来大千不再在此事上与赵俊生针锋相对,他扫了一眼众统兵大将们说:“逆贼朱修之弑杀君王,罪该万死,当诛九族!我等身为大魏和陛下的臣子,理当带兵追击朱修之,将其抓回来斩下其头颅祭奠陛下在天之灵!哪位将军愿意带兵去追杀逆贼?哪位将军愿意带兵去围剿朱修之留在西城墙外的兵马?”
昌黎公拓跋丘第一个跳出来抱拳说:“末将愿意带兵去追杀逆贼,不抓到朱修之,誓不回还!”
赵俊生心里骂了一句:“傻逼!”
来大千颇感欣慰,当即说:“好!昌黎公果然忠勇,今夜你部好好休息,明日一早派民夫把过河大桥修好,之后速去追杀逆贼朱修之!”
拓跋丘抱了抱拳。
来大千正要询问哪位愿意带兵去围剿朱修之留在西城墙外的邢怀明部,这时一个声音在殿外大叫:“让开,快让开,紧急军情,我有紧急军情禀报!”
大殿内外的兵将们都听到了,兵将们自动让出一条通道,发声的兵卒跑进大殿向来大千等一干统兵大将抱拳躬身禀报:“邢怀明部投降燕国了,就在方才,龙城西城门大开,一队燕军跑出来护卫着邢怀明部进了城内,随后负责掩护的燕军也跟着撤退进城!”
宁北将军、散骑常侍、渔阳公尉眷闻言暴跳如雷:“原来逆贼早就与燕国有了勾结,可恶,可恨啊,只怪我等瞎了狗眼没有看清他们的真面目!”
明威将军纥奚敬破口大骂:“我就说过汉人没一个好东西,可你们偏偏不听我的!照我说就应该把汉人全都杀了!”
赵俊生听了这话当场就炸了,大步上前冲到纥奚敬面前眼睛一瞪:“纥奚敬,老子问候你老娘!你说谁不是好东西?你要杀光汉人,先动一下老子试试看?你吗的!”
纥奚敬脸上挂不住,恶从胆边生,大怒:“老子就动了你又怎样?”话不说完就拔刀向赵俊生砍来。
赵俊生岂能让他得逞,在他拔刀时也瞬间拔刀架住对方砍来的弯刀,下面大力一脚踢在他的胸口,“碰”的一声,纥奚敬被踢得倒飞出去,砸翻了身后四个亲兵,躺在地上挣扎爬起来,甲胄胸口处明显有一个凹陷下去的脚印,若不是甲胄挡着,纥奚敬只怕当场就得完蛋,即便如此,纥奚敬也是受伤不轻,嘴角流出了一丝血渍。
“姓赵的,你敢对老子动手,老子弄死你!”纥奚敬发疯似的冲上来要跟赵俊生拼命。
“别动手,别动手!”源贺急忙拉住纥奚敬,他知道赵俊生的武艺深不可测,纥奚敬跟赵俊生拼命纯粹就是找死,如今皇帝已死,没有人主持公道,纥奚敬若是被赵俊生杀了,那就真是白死了。
纥奚敬大力挣扎怒吼:“放开,放开我,看老子弄死他!”
源贺哪里敢放手,一旦放手,赵俊生如果不收住手,纥奚敬很可能会丧命于此。
这时来大千大怒:“够了!纥奚敬,你给我闭嘴!陛下尸骨未寒,尔等却在此私斗,还有没有规矩?眼里还有没有陛下?”
纥奚敬这蛮人谁都不服,拓跋健在世时尚能压制他,如今拓跋健死了,没有人能管束他,他对来大千大声咆哮:“姓来的,你以为你是征北大将军就了不起来啊,这他吗就是一个虚衔,管不到老子头上!你还在这里发号施令,你算老几,在场诸将凭什么听你的?”
这里几乎全都是武将,一个个都是火爆脾气,也没有哪一个人为人圆滑,能在众将之间充当润滑剂,这些人闹了矛盾,谁都不服谁,没有人可以化解矛盾。
就在这时,“哎哟”一声从御案后面传出来。
来大千正准备向纥奚敬发火的,听见这声音忍了下来,向御案方向大喝:“谁藏在那儿?出来!”
“对,出来,快出来!若再不出来,休怪本将军动手了!”拓跋齐拔出战刀一步一步走过去威胁道。
御案下传出声音:“别动手,别动手,是我,是我!”
话音落下,铺在御案上的黄绸被掀起,一脸狼狈的崔浩从御案下爬了出来,没想到他爬出来之后,国师寇谦之紧接着也爬了出来。
赵俊生一看是这二人,不由心说这二人还真是命大,皇帝都被杀了,这两个老鬼竟然还活得好好的。
这两人明显受到了惊吓,精神和脸色都不太好,毕竟皇帝和众随军大臣们在他们面前被朱修之带人杀死,这种事情在历史上虽然也发生过,但毕竟没有亲身经历还真不知道有多么凶险。
纥奚敬擦了擦嘴角的血渍,冷笑着走向这二人,“哟,是崔太常和寇天师啊,怎么陛下和众大臣都被逆贼朱修之杀了,而您二位却安然无恙呢?”
崔浩和寇谦之脸上都略显尴尬,寇谦之说:“当时杀进来的叛军太多了,我等作为文官连给皇帝挡刀的机会都没有,所以他们在厮杀的时候我和崔太常就躲进了御案之下了”。
纥奚敬冷笑:“是吗?崔太常,我听说儒家一向推崇主辱臣死,如今陛下都被逆贼弑杀,你们二人怎么还有脸活得好好的?”
崔浩定了定神,咳嗽一声说:“咳咳,满朝文武都知道我崔某人一向推崇道家,你看国师也是道教天师”
在场众人听了崔浩这话,心里都大骂:“真不要脸!你还不如直接说蝼蚁尚且偷生,你怕死不就得了?”
崔浩见众将看他的目光中都带着轻蔑、不耻,于是立即转移话题,“诸位将军,如今陛下已经驾崩,本官以为我们当务之急有两件事情要做:第一,立即叫工匠们为陛下和众大臣打造棺椁,但同时要封锁消息、秘不发丧,否则陛下驾崩和众大臣被杀身亡的消息一旦传扬开去,各军将士们肯定会军心大乱!若是被城内的燕军得到消息,他们一定会想办法大肆宣扬扰乱我军军心,然后各个击破的!”
“第二,还请各位将军立即带兵回营,紧守营盘,严密监视城内燕军动向,不给燕军可乘之机!”
纥奚敬叫道:“崔浩,我们凭什么听你的?你一个狗腿军师而已,也就皇帝喜欢让你这种人在身边献媚,哼!”
崔浩脸色一黑,“各位将军可以不听崔某的,也可以自行其是,但你们若不想被城内的燕军钻空子打得落花流水最好先放弃成见!”
来大千转身对众将说:“各位,虽然来某也很不喜欢这个姓崔的,但来某也不得不承认他说得有道理!来某知道诸位不会服我,也不会听我发号司令,但如今我们群龙无首,若是没有统一的安排和部署,我们只怕很难全身而退,燕国一定会趁我们内部不和而出兵!所以我建议军机大事由我们各军统兵大将共同商议决定,由崔太常和寇谦之负责出谋划策,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在场众将一开始没有出声,却是赵俊生首先说:“我同意!”
紧接着是花木兰,“我也同意!”
其他各将有人即便不服来大千,却也不想被孤立,因此也都先后同意了。
接下来大将们各自下令让副将带着兵将们返回自己的营地对城内的燕军严防死守,又下令把皇帝和死去大臣们的遗体移到旁边的偏殿,在大殿内清场,把兵将们都赶出去,店内只剩下统兵大将们和崔浩、寇谦之等人。
太监们把大殿内收拾清洁了一番,去除血腥味,然后一一退了出去。
赵俊生先说话,“崔公,你一向足智多谋,你说我们接下来如何是好?”
崔浩站出来向众将拱手说:“诸位将军,以本官之见,这场仗打到这里就算打完了,咱们再装模作样打几天,等把陛下和大臣们的遗体入殓之后就班师回朝,同时也要把掳掠来的财物和百姓们全部都带走,若是仓促撤离,定会引得燕军的怀疑”。
来大千问:“崔老头,逆贼朱修之及其部将早已与燕国勾结,城内的燕国君臣会不会此时已经知道陛下被弑驾崩了?”
崔浩想了想摇头说:“以本官之见,他们应该还没有确认这个消息,毕竟朱修之和部将邢怀明是分开行动的!所以本官才说要秘不发丧,一旦发丧,燕国君臣就会确认陛下已驾崩,他们定会想办法扰乱我方军心,甚至离间各军,让我们内部先乱起来,那时他们才好对我们下手!”
来大千觉得崔浩说得很有道理,难怪两代帝王都宠幸这人,他对众将说:“依崔老头的建议,本将军认为我们应该继续连夜攻城,如此才能瞒过燕国君臣!”
但这个提议遭到了源贺的强烈反对:“我不同意,将士们已经连续三天三夜没合过眼了,此时已经停止了攻城,就算再攻城也恢复不了士气,再攻城也只是徒增伤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