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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未闻墨卿     秦时之七剑传人txt下载     秦时之七剑传人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千二百五十四章 看错了?

    实际上盖聂这么说的原因其实很简单,和伏念等人的处境差不多。

    用诡辩对付公孙玲珑对盖聂来说易如反掌。

    当年百家多少高人就白马非马之论,从各不相同的角度去驳斥公孙龙,却都被他见招拆招,一一化解,甚至反将一军。

    但那是公孙龙,是百家学者哪怕不喜欢也终究以‘子’尊称的大贤,而不是一个只能拾先祖牙慧的小辈。

    同样以白马非马论为矛,二者的攻击性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不过盖聂身为鬼谷纵剑传人,堂堂帝国剑圣,是真的丢不起这个人。

    要知道,鬼谷弟子从来不乏能言善辩之辈,基本上每一代弟子都是极尽言语之能事去忽悠人的。

    但是人家苏秦张仪等人忽悠,那也是忽悠各国君王,一方诸侯,搅动的是天下大势,掀起的是惊涛骇浪,左右的王国兴衰。

    而他盖聂去对付一个名家的丑女人,就为了赢一场毫无营养的辩合……真的丢不起这个人,哪怕盖聂不是个好面子的人。

    或者说,正因为他不好面子,所以会选择干脆利落的直接认输拉倒。

    对于盖聂这样的回答,高渐离这几个脑子比较正常的都清楚,个中估计隐藏着某些他们不了解的原因。

    反正他们都觉得鬼谷纵横不至于如此轻易的就会对一个名家后辈认输。

    只有大铁锤比较憨憨……或者说实诚,倒吸了一口冷气,惊讶道,“嘶……连盖先生都拿她没办法吗?这女人的嘴皮子真这么厉害……”

    “你那是什么眼神?”

    大铁锤话没说完,就被盗跖怪异的眼神给吸引走注意力了。

    虽然他不是很懂那眼神具体什么意思,不过感觉上不是好事,所以气哼哼的质问对方。

    “……没什么,你闭嘴就好,后面的我还没说完。”盗跖收回看傻子的目光,然后转移了话题。

    ………………

    儒家,小圣贤庄,后山竹林小屋。

    古寻探手提起茶壶,为荀子和自己的杯中添上茶水,嘴上说道:

    “今日和李斯同行的人里,有名家的那位辩合天才。”

    “呵呵……”荀子意味不明的笑了笑,苍老和蔼的脸上,莫明露出几分不很明显的嘲弄与不屑。

    “名家?辩合?天才?”

    “这三个词,恕老夫实在想象不到,怎么能组合到一起?”

    古寻闻言嘴角不由咧了咧,有些想笑。

    不愧是先秦着名喷子,嘴够损的,这要是当着公孙玲珑的面说出来怕不是能把那一向自命不凡的肥婆气的两眼冒火。

    “说是这么说,不过儒家现在的年轻一代弟子恐怕都不是她的对手。”

    荀子满不在乎的喝了口茶,“伏念当了掌门,连带着门下的小辈们一个个也都成了缺心眼死读书的呆子。”

    “他们在乎脸面,自然比不得那些不要脸的。”

    “……噗!”古寻张了张嘴,一时没能说出话,反而笑出了声。

    “前辈貌似对名家……成见不浅啊?”

    荀子澹然的回答道,“老夫早年是什么性子,国师应该了解的很清楚。”

    “作为儒家的异类,老夫面对过百家学者——甚至包括儒家内部的百般攻讦,所谓辩合更是最不值一提的部分,但是,无论和哪一家哪一派争论,老夫是胜是败,总能有所收获。”

    “唯独名家……除了浪费时间,就是败坏心情!”

    “老夫就应该严守儒家的规矩,不去搭理名家的人!”

    古寻咧着嘴,尽量控制住面部肌肉不要大笑,忍俊不禁的接着说道:

    “这么说来,前辈就默认了儒家在这一局上要先输一场了?”

    “国师何必明知故问?”荀子现如今的情绪控制早已到了挥洒自如的地步,刚才吐槽名家时可谓情绪饱满,真情流露,不过转眼就恢复如常,澹然自若,悠哉的反问了古寻一句。

    “公孙家的那个小辈,子房自会去应付的。”

    伏念和颜路也许会在猝不及防之下拿公孙玲珑没辙,但张良不会。

    荀子哪怕什么信息都不知道,也能得出这个结论。

    “唔……子房,当然有这个能力。”古寻笑着点点头,“不过他的做法,或许很大程度上,无法被伏念掌门接受,而且……也违背了儒家的规矩。”

    “规矩……”荀子老迈的嗓音重复了一遍这个词,“儒家恪守规矩又能如何呢?”

    “儒家规矩之下教导出的弟子,恰恰成了如今儒家最致命的威胁!”

    “况且……老夫如今只是个退隐的糟老头子,儒家的掌门是伏念,一切也该由他来决断。”

    “呃……”

    我记得剧情里不就是你出面阻止了要惩处张良的伏念吗……

    老爷子心口不一啊!

    古寻腹诽了两句,倒没说出来,而是继续之前的话题,“所以……前辈一点不担心吗?”

    荀子放下茶杯,缓了缓挺得笔直的腰背,沉声回答道,“天行有常……”

    “儒家的未来,我并不担心。”

    “相较之下,老夫更好奇国师你的想法?”

    “我的想法?”古寻愣了下,旋即笑着反问道,“前辈的意思是?”

    “呼……”荀子对着茶杯吹了口气,然后轻轻啜饮一口,接着才回答道,“前段时间,墨家总部机关城一日陷落的事传遍天下,一时间江湖之上沸沸扬扬。”

    “如果消息没有夸大的话,老夫想这场行动中,帝国应该得到了流沙的帮助……你在帮着帝国对付诸子百家?”

    “或者应该说,你在对付诸子百家!”

    后面这句话,荀子直接改用了肯定的语气。

    “这……我不能这么做吗?”自己的打算被看穿,古寻也不在意,笑呵呵的反问道。

    他和李斯不一样,并非出身任何一门,对付诸子百家又如何呢?

    又不是欺师灭祖。

    “当然可以。”荀子似乎也并没有那么担心这件事,神情也很平静,“老夫只是奇怪,以我对你的了解,似乎不像是会做这种事的人。”

    荀子对古寻了解不多,但确实没从他身上找出任何符合野心家的特质——除了能力很出众这一点。

    荀子觉得自己这双招子一般情况下还是不会看错的。

    可事实是流沙这些年在古寻的带领下越发壮大,时至今日更是正式开始对诸子百家下手了。

第一千二百五十五章 这个少年好生眼熟

    古寻扭头透过窗户看了看外面翠绿色的竹林,虽然没什么烦心事,还是立刻感到心情舒畅了几分。虲

    果然人就得时不时的看点绿色。

    缓解了不存在的眼部疲劳后,古寻才回应道,“天行有常……但人可不行,前辈应该明白这一点。”

    “只是我的想法出现了一些变化而已。”

    “若是前辈担心我针对儒家,其实大可不必,对付儒家主要是李斯的意思,或者说是皇帝的意思,我并无意摧毁儒家。”

    “当然,我也有自己的想法。”

    “呵呵……”荀子笑着摆了摆手,“国师误会了,老夫并不是担心这个。”

    “老夫说过了,儒家的未来如何,我并不在意,因为我无力改变什么,无论是帝国要对付儒家,还是流沙要对付儒家,都无所谓。”虲

    “周失其鹿,天下共逐!”

    “自诸侯并起,天下大乱至今已有数百年矣,纷争的局面造就了百家争鸣的辉煌。”

    “许许多多的流派思想在这几百年中诞生壮大,但同样不乏在这个过程中消亡毁灭的,倘若儒家也走向这个结局,老夫唯有接受。”

    “问这个问题,只是好奇罢了,你得体谅一个近百岁的终日闲散的老头子的好奇心。”

    “……行吧。”老人家都这么说了,古寻当然只能体谅了。

    当然,他也不在乎荀子知道了什么,或者自己告诉了荀子什么。

    都只是无关紧要的细枝末节罢了。虲

    大势,才是最重要的,强大如儒家,亦或其他诸子百家,也只有被大势裹挟着向前的份儿,挣扎不得。

    “不过,前辈,我得提醒你一点。”古寻补充道,“我无意毁灭儒家,但我也不会去保护儒家。”

    “小圣贤庄的结局如何,恐怕要看伏念掌门他们的本事了。”

    对此,荀子心口如一的摆了摆手,一幅浑不在意的样子。

    ………………

    “既然在座的诸位都已败下阵来,现在……”

    小圣贤庄的会客厅内,公孙玲珑挥着面具,用猥琐的目光暗中光明正大的偷窥着对面的美男,嘿嘿笑道。虲

    她这是在迫使儒家掌门伏念宣布儒家输掉这场辩合。

    当然,说是强迫也有些过分,儒家那边在辩合上面有点自信的弟子已经全部失败了,不认输硬挺着也没啥意义。

    伏念显然也没有死撑到底的想法,他本来就不是很在意这场辩合的输赢,不过是赔上些许脸面。

    虽然对于儒家来说面子问题绝不是小事,但正值多事之秋,折点面子低调一点未必是坏事。

    不过他并没有如公孙玲珑所愿的认输,因为刚才张良的眼神。

    他这个师弟既然已经做好了安排,身为掌门,伏念总不能先给他把台子拆了。

    张良也没有磨叽太久,适时的出声说道,“公孙先生莫急,儒家还有弟子想要讨教。”虲

    “噢?”公孙玲珑眼睛一亮,恨不得放出绿光,也不气恼张良阻挠自己的胜利,反而很兴奋的问道,“原来是张三先生啊……你也想和小女子较量一番吗?”

    台词很正常,但是她那个发骚的语气,让人一听就感觉她是在性骚扰。

    对面的儒家弟子脸都白了几分。

    本来输了辩合就心情郁结,还不得不面对着这一坨搔首弄姿的肥肉,结果这丑鬼还得进化的!

    越发的难顶了啊!

    张良倒是早已习惯了公孙玲珑的杀伤力,面不改色,带着一个浅浅的微笑回答道,“先生误会了,不是在下,还是小辈的弟子。”

    说着,张良朝外面喊了一声,“子明,进来!”虲

    子明?

    这个称呼引起了在场儒家弟子的疑惑。

    他们印象里,自家门派貌似……没有叫这个名字的人吧?

    小圣贤庄作为儒家圣地,弟子数量自然不少,但这只是对应这个时代而言的多。

    其实算下来拢共也就小几百人,跟后世动辄上千上万的学校不能比。

    这个数量级,要说儒家弟子之间都能互相认识也不现实,但才能学问比较突出的那小部分人基本都是有所了解的。

    而子明这个名字他们此前从未听过,没有任何印象。虲

    但是眼瞅着他们这些精通辩合的弟子悉数败阵,三师公应该不会叫个不成器的普通弟子来啊?

    带着满腹疑惑,这些儒家弟子中的佼佼者面上维持住了平静,只是眼底多了些好奇,好奇这个被三师公明显寄予厚望的子明到底是什么人。

    而上首的伏念心头的疑问还要在下面的弟子之上,因为他可是清楚的知道每一个小圣贤庄学子的姓名。

    子明……根本不是小圣贤庄的人!

    但他也不可能当众质问张良这一点,只能跟其他弟子一样,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在众人的关注下,天明……不对,应该说子明歪歪扭扭的进来了,穿着青绿色的儒家弟子,大大咧咧,毫无姿态的走进来了。

    看得出他好像对身上的衣服和脚下的鞋子都不怎么适应,走路的姿态完全不成样子,哪里像是个儒家弟子,更像个街头浪儿。虲

    伏念一看就不由自主的皱起了眉头。

    这小子赢不赢的了公孙玲珑不重要,但这穿着,这姿态……他难以忍受啊!

    但伏念必须忍耐住。

    当着外人的面呢,教训弟子……哪怕是假的,也不能在这个时候。

    不过伏念的反应大,另一边的李斯反应更大。

    自打进了小圣贤庄之后就一直维持着温和笑意的面容,第一次出现了紧皱的眉头。

    这个少年……长相好生眼熟啊!虲

    李斯并不在乎一个儒家弟子的言行举止不端的问题,但是他莫明的感觉这张脸有点熟。

    可他绝对是第一次见这个少年啊?

    李斯回想了好一会儿,也没能把天明的脸和自己曾经看过的画像联系起来。

    距离他看天明的画像有段时间了,在没有刻意记住的情况下自然遗忘了许多。

    至于为什么他没有牢牢记住天明的样子……很简单,因为嬴政不许呗!

    自从天明出现以后,嬴政就一直在试图抓到他。

    但在这件事上,他又保持着相当程度的克制——尽可能的让更少的人了解到天明的存在。虲

    那些只知道服从命令的大头兵倒是无所谓,多少人知道都行,但身份越是不一般的人,嬴政反而越是不愿意让他们知道天明的存在,了解天明的特殊……除非是瞒不住。

    这也可以理解,担心别人给他捣乱嘛。

    李斯作为相国,嬴政当然不可能彻底瞒住,所以他知道天明的存在,也知道皇帝特别想得到这个少年。

    但是嬴政也向李斯表明过自己在这件事上的态度,所以这位有逼数的相国始终恪守本分,没敢越线,甚至连天明的画像都只是寥寥看过几次,并不是很熟悉。

    毛笔画像,终究和实物有所差别,不是那么容易就认出来的。

第一千二百五十六章 传家宝

    天明大咧咧的站在大厅中,面对着众人的目光,绝大多数时候都处于社交牛逼状态的他毫不怯场。踨

    朝前走了几步,他找准自己唯一认识的,也是安排自己出现在这里的人,故意摆出浑不在意的态度问道:

    “怎么,今天哪一个是我的对手?”

    天明的演技不能说浑然天成,只能说饱含感情。

    好在他自带一股得得瑟瑟的劲,比较吸引人注意力,以至于没人在意他那略显僵硬的肢体动作。

    儒家弟子大都倒吸一口冷气,心中暗道此子恐怖如斯,不能留……啊不是,是惊讶他敢用这种态度,这种语气对三师公说话。

    其实张良对待门下弟子的脾气相当好,大多数弟子都不害怕他,但现在不是还当着掌门的面呢嘛!

    这不妥妥的等着从伏念掌门那另罚吗!踨

    事实也如他们想的一样,上首坐着的伏念眉头掐的更紧了。

    他现在憋的那是相当难受!

    而事件的核心人物之一——公孙玲珑更是被天明简简单单一句话直接激起了怒火——怎么能有人比老娘还得瑟!

    不过大庭广众之下她也不好意思直接对一个儒家少年发脾气,只能压住火气,硬挤出个笑容说道,“小兄弟,你对手就是我啊!”

    “嚯!”天明定睛一看,吓得直接往后一跳,两只手在身前挥摆着做防御状,“哪里来的妖怪!?”

    (╬ ̄皿 ̄)!!!

    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臭小子!踨

    可恨啊!

    公孙玲珑恨不得快把自己的牙咬碎了,但越是这种时候,她反而越是在意起自己的风度。

    一切,都是为了以最完美的姿态实现对儒家的完胜!

    抱着这样的心态,公孙玲珑再度勉强压下心头怒火。

    “咳咳!”张良这时轻咳一声,训斥天明道,“子明,不得无礼!”

    “这一场,就交由你来和名家的公孙先生辩论。”

    “哦哦……”天明此时已经从初见‘盛世美颜’的惊吓……惊讶中缓过来了,不过还是满脸的嫌弃,“我的对手就是这个中年胖大妈吗?一看就是弱的不行呢。”踨

    “为什么每次塞给我的都是这种货色?一点挑战都没有……”天明佯装做不满的抱怨道,“不能找点像样的对手给我吗?”

    张良也很配合,带着温和的笑容点头回应,“好好,知道委屈了你。”

    胖大妈……弱……货色……

    公孙玲珑额头上的青筋都快要鼓爆了,两只眼睛简直都要发红喷血,死死的盯着天明。

    此时她的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苦苦维持她的理智——一定要打败儒家!

    “真是的……”天明一边不满的嘀咕着,一边走到公孙玲珑对面的坐席上,然后敞着腿大剌剌的坐了下来。

    他当然不知道这种时候应该跪坐,以表示尊重,自然是怎么舒服怎么来……就算知道估计也不会跪坐,天明少侠可不是个会为难自己的人。踨

    这个举动又添了公孙玲珑两分怒气,也让上首的伏念眉头又跳了跳。

    “好了,胖大妈,出题吧!”坐好之后,天明大气的一挥手,示意对面可以开始了。

    臭小子,就让你见识见识我公孙家的厉害!

    公孙玲珑心中恶狠狠的呐喊着,脸上则维持着笑容,“我们就继续以白马非马为题吧。”

    “白马?”天明伸手往侧前方一指,“你指的是你旁边这一匹马吗?”

    “马?这里哪有马?”公孙玲珑用面具遮住半拉脸,暗自窃喜着,造作的回应道,“踏雪分明是白马,不是马!”

    “唉……”天明露出几分惊讶,反问道,“你的意思是白马……不是马?”踨

    “正是,白马非马!”公孙玲珑嘴角咧的更开了。

    这小子果然跟看上去一样是个愣头青,直愣愣的就往自己挖的坑里跳。

    “嗯……”天明琢磨了一下后点头道,“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

    “白马肯定不等于马。”

    “哼哼……那是当然。”公孙玲珑得意的窃笑着。

    这时,天明又说道,“胖大妈……”

    臭小子!踨

    臭小子啊!!!

    又一次被戳到公孙玲珑最在意的美貌问题上,令她几乎压抑不住满心的怒火,整个人的注意力都恍惚了。

    等她回过神,才愕然发现作为对手的天明不见了。

    她左右一找,才在白马踏雪的旁边看见他——对方正伸着手,大概是准备摸摸踏雪。

    “你干什么!?”公孙玲珑赶紧出声制止。

    虽然整场辩合中,她全篇都在鬼扯,但白马踏雪确实是公孙家的传家宝,几乎可以视作公孙家的象征,珍贵的很呢。

    天明听见声音,伸出一半的手顿时僵住,扭头看了眼正紧紧盯着自己的公孙玲珑后,讪笑着收回去了:踨

    “嘿嘿……我还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马呢。”

    这句话并不是假意奉承,而是踏雪真的很漂亮。

    梳拢整齐的柔顺纯白毛发,不带丝毫杂色脏污,迎着光看去甚至有熠熠生辉的感觉,马身的比例也恰到好处,健硕有力,精神饱满,不愧是公孙家小心翼翼世代供养的传家宝。

    这匹马的品相甚至比古寻和墨鸦来桑海时骑的马还要好……跑起来怎么样就不好说,毕竟公孙家培养马的时候肯定只注重外观,没人会想着骑自家的传家宝。

    天明这句夸赞的话显然也是说到公孙玲珑心坎里了,甚至让她对天明的憎恶都削减了不少。

    不过她也没有忘记“白马非马”:

    “小兄弟,你又错了,应该说是白马才对。”踨

    “哦对对,这匹白马可真漂亮啊!”天明从善如流,痛快的改口了。

    公孙玲珑仿佛偷了油的耗子,躲在面具后面止不住的笑,心中讥讽着儒家竟然还有这么傻的弟子。

    旁观的儒家弟子也是齐齐在心中暗自哀叹。

    本以为来了个王者,结果连块废铁都不如,就是个智障。

    人家挖的坑,你真就一个都不躲,由浅到深你挨个往里跳啊!

    你是名家派过来的卧底吧!

    “小兄弟真是有眼光啊,踏雪可是我们公孙家一脉相传的传家宝。”踨

    “传家宝?”天明露出好奇的神情。

    这个表情深深的满足了公孙玲珑渴求得瑟露脸的心理,令她更为舒爽,忍不住进一步解释道:

    “没错,传家宝。”

    “这匹白马名叫踏雪,一生只产一胎,极为珍贵,从我家先祖公孙龙子起到现在,正好传了十六代,只此一匹哦!”

    “哇!这么珍贵,难怪是传家宝了!”天明这时再度伸出了手,摸起踏雪的白毛。

    公孙玲珑因为天明对踏雪赞不绝口的样子,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计较了,反正摸摸也没啥。

    “吼吼吼!”公孙玲珑放肆得意的笑着,“那当然了!”踨

    这时候,天明好像左脚踩了右脚,没能借力上天,反而人没站稳,失衡之下双手胡乱的挥舞着,然后在无意识间势大力沉的朝踏雪屁股上拍了一掌。

    “唉唉唉啊……”

    啪!

    本来马屁股受力就爱跑,更何况踏雪作为传家宝供着还从来没受过任何惊吓,因此在天明这一巴掌的作用下,踏雪两蹄前扬,发出一声嘶鸣,随后撒丫子狂奔而去。

    踏雪:我免费了!

    公孙玲珑却是一脸痛心和绝望的伸出尔康手,试图挽回自家的传家宝:

    “不!我的马啊!”踨

    这句饱含真情实意的叫喊可谓属引凄异,哀转久绝,令人闻之心伤。

    奈何马品不出个中三昧,绝情的一溜烟跑没影了,连马屁股公孙玲珑都没看清。

    事实证明,这马血统确实不错,实跑起来能耐也不差。

    天明看着马匹带起来的渐渐消散的烟尘,尴尬的挠了挠头,看向公孙玲珑:

    “真是不巧啊,胖大妈……”

    “不准!再说人家胖!你这个臭小子!”大意失亲马的公孙玲珑终于演不下去,彻底爆发了,面目狰狞,两眼冒火的朝天明怒吼道。

    天明在怒吼之下抱头蹲防,装作瑟瑟发抖的样子,还故意学公孙玲珑讲话的腔调回答道,“我错啦!我错啦!人家……也不是故意的……”踨

    “你就是故意的!”公孙玲珑一手掐腰,唾沫横飞的狂喷着,一手拿着面具指着天明,“辩不过人家,就报复人家的马!”

    “是……白马。”天明弱弱的小声提醒道。

    “啊啊啊!!!”公孙玲珑感觉自己都要崩溃了,跳着脚张牙舞爪大喊道,“不管白马还是黑马,反正是人家的传家宝!”

    “一定……”天明陪笑着说道,“一定帮你找回来。”

    “你……”公孙玲珑还要破口大骂,声音却戛然而止。

    愤怒的她想起了自己现在所在的地方——儒家的客堂,周围一群人围观着呢。

    她侧目用余光扫视一圈,发现果然所有的儒家弟子都在目瞪口呆的看着她撒泼,倒是李斯伏念等人定力一流,面色如常,彷佛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发生。踨

    理智重新占领智商的高地,公孙玲珑的脸皮也是抗造,一秒变样,重新露出和善的笑容,轻摇面具,彷佛一切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也难怪,她都有脸说自己美若天仙,这点唾面自干的本事也不算什么。

    “小兄弟,你有什么本事能把人家的传家宝找回来?”

    “哎呀,这你放心!”天明拍着胸脯保证道,“肯定给你找回你的传家宝!”

    “传家宝”三个字上他特意强调了重音。

    先是遭遇言语暴力——指胖大妈的称呼,而后又大意失马的公孙玲珑此时有些心力憔悴,再加上她就没瞧上天明,只认为他是个没礼貌没脑子还爱闯祸的祸害,也就没注意这些细枝末节。

    反倒是堂上的李斯和伏念同时有了些许细微的反应。踨

    他们俩都意识到了,公孙玲珑这一局恐怕要落幕了。

    靠嘴皮子耍无赖得来的胜利,自然也会因为别人耍无赖而失去。

    公孙玲珑的身份面对齐鲁三杰时是优势,但面对儒家小辈时可就是劣势了。

    天明打完保票后就离开了会场。

    不消多时,他,以及一位协助者——也就是少羽,或者说是子羽,牵着一匹老迈的瘦骨嶙峋的黑马返回了这里。

    可以看出,这匹黑马生前……年轻时,一定是一匹上等的好马,和踏雪一样通体纯色不带杂毛,只不过是黑色罢了。

    不过现如今已经老迈的随时可能断气的它却称得上不堪入目了。踨

    瘦骨嶙峋几乎可以看出骨骼形状的身体,褶皱杂乱的浑身毛发不带丝毫光泽,不少地方还粘连在一起,浑浊无光的双眼,垂头丧气不带半点活力,连出气都有一下没一下的,说不准受点惊吓都可能当场死在这里。

    任何人看上一眼都能得出结论——这是一匹杀了吃肉都让人担心沾染上丧气的老迈不堪的黑马。

    “啊这……”公孙玲珑目瞪口呆的看着这匹黑马,甚至有些担心它死在自己眼前。

    周围的儒家弟子一头雾水,不知道这个不知名的同窗在搞什么。

    一旁好像一直打瞌睡的南公更是轻轻的咳嗽了两声,也不知是呼气呛着了,还是……在笑。

    星魂则不屑的撇了撇嘴。

    无聊的闹剧,愚蠢的丑人,真是可笑!踨

    天明一脸自豪的站在黑马旁边对公孙玲珑说道:

    “好了,你的传家宝我给你找回来啦!”

    “蛤!!!”公孙玲珑张大嘴巴,看着这匹马,回过神后立刻反驳道,“荒唐!”

    “怎么了?”天明彷佛什么都不清楚,无辜的挠头反问道。

    看着天明情绪很到位,但是肢体语言不够协调的演技,少羽躲在一边暗自偷笑。

    公孙玲珑没有关注少羽,指着黑马振振有词的说道:

    “我的踏雪是一匹白马,而这一匹分明是又黑又瘦的老马,你却想骗我说这就是踏雪!?”踨

    “实在是太过荒唐了!”

    “没错啊!”天明一幅被冤枉的样子,认真解释道,“什么又黑又瘦的老马,这可是我家的传家宝呢,传了五百多代,就这样一匹,哦,对了,它的名字叫踏人,从今天起,他就是你们家的传家宝踏雪啦!”

    “简直一派胡言!”公孙玲珑一挥手,气愤回道,“我公孙家又不是瞎子,这白马黑马明摆着的事儿,还看不出来?”

    “嘿!奇了怪了!”天明挠着头,不解道,“按照你们公孙家的说法这个不就是踏雪吗?”

    “胡说!”公孙玲珑立刻厉声反驳。

    “呐,你听着啊,按照你们的说法,这马不等于白马,所以白马也不等于马,对吧?”天明摆出一幅真拿你没办法的样子。

    “是又怎样?”摇着面具,公孙玲珑侧过身斜眼看着天明忿忿回道。踨

    “这就对啦,你看啊,这踏雪是你们家的传家宝,踏人呢是我们家的传家宝,也就是说,踏雪等于传家宝,踏人也等于传家宝。”天明继续解释着。

    公孙玲珑察觉到了不对劲,但本就气急攻心,一时竟找不到反驳的话语,只能胡搅蛮缠的叫嚷道,“胡说!你胡说!!”

    “他胡说啊!!!”

    还试图寻求场外支持,可惜在场的只有她一个公孙家的。

    天明不管不顾的自说自话,“传家宝等于传家宝,所以踏雪就等于踏人喽。”

    “我说的没问题吧?”

    “你……你!”公孙玲珑气的胸口快速起伏,浑身都在颤抖,指着天明的手直打哆嗦,却又无力反驳这套无脑划等号的逻辑。踨

    这时,她的耳边响起了儒家弟子兴奋的议论声。

    公孙玲珑意识到,公孙家的荣光今日或许她重振不了了。

    气急败坏之下,她只感到两眼发黑,浑身无力,连手中一直紧握的面具也拿不稳,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第一千二百五十七章 到底有几次?

    “所以……前辈并不在意蜃楼的出航?”職

    竹林木屋中,古寻透过袅袅升起的水汽,看着荀子略显朦胧的面容,有些意外的反问道。

    这个问题的出现,源自于古寻今日来见荀子的真正原因——也就是打探一下他对蜃楼出航的态度。

    毫无疑问,以嬴政对蜃楼出航的郑重态度,以及阴阳家在十年前就大力推动蜃楼的建造来看,这艘船绝对是东皇太一谋划的重要环节。

    而蜃楼要于东海出航,儒家圣地小圣贤庄也恰好也位于东海之滨,二者之间难说有没有什么超出巧合范围的内在联系。

    当然,也不排除真就是纯属巧合,因为儒家祖师孔子毕竟是鲁国人,又一向钟爱泰山,小圣贤庄坐落在齐鲁大地上实属正常。

    不过古寻人既然在这里了,顺道打探一下也不妨事。

    而他从荀子那里得到的答复就是他所反问的内容:職

    蜃楼的出航,无需在意。

    荀子不紧不慢的喝了口茶后,缓缓回答道,“天有其时,地有其才,人有其治……”

    “几百年的纷纷扰扰,贯彻其始终的只有人,东皇太一所追逐的一切在老夫看来不过是镜花水月,一场幻梦而已。”

    “所以老夫……或者说儒家从不曾在意过阴阳家的鬼蜮伎俩,只是不愿意接触他们。”

    “老夫也从不曾觉得阴阳家取得了嬴政的支持就能怎样,只是……对东皇太一蛊惑君王的行为不满而已。”

    “嗯……”古寻抿了抿嘴,陷入沉思之中。

    他倒是忽略了荀子的思想理论。職

    天道自然……天行有常……天人相分……制天命而用之……

    这位大儒,可是非常现实主义的一个人,对鬼神之说的态度远比孔子的“敬鬼神而远之”要鄙弃的多。

    当然,古寻从他刚才话里的意思判断,荀子大概率不是不相信神鬼的存在,只是觉得现如今这片土地上的统治者只有人而已。

    神明,早已远去,并且再不可能回归。

    所以荀子不在乎东皇太一追逐苍龙七宿的行为,却憎恶对方蛊惑嬴政,为了遥不可及的长生大动干戈。

    “所以……这场航行最终会无功而返?”古寻回过神,最后确认道。

    “……至少这一次会。”荀子阖眼沉默片刻后,幽声回答道。職

    这个答案让古寻眉头一跳。

    至少……这一次会?

    所以是第一次肯定会无功而返,但还可以有第二次?

    徐福出海出过很多次吗?

    古寻努力搜刮了一下自己的记忆,发现就他所知的历史中,只提过徐福携三千童男童女东渡瀛洲的事,没说过他像郑和似的曾经数度出海。

    没说,那就是可能有,也可能没有——这种事古寻肯定不能当卡路里对待。

    嗯……说起来,这次的出航确实有和古寻所知的不一样的地方。職

    徐福……也就是云中君所要求的童男童女并非是三千人,而只有一千人,男女各五百。

    是秦时世界和他所知的史实存在一定的不相符合的原因,还是说这一次出航只是一次尝试?

    “那下一次呢?”脑中思绪乱飞,古寻面上平静的追问道。

    “下一次?”荀子抚须含笑,“下一次的事,就下一次再说吧。”

    “呃……”

    ………………

    桑海城有间客栈二楼。職

    “哈哈哈……”班大师摸着胡子,昂着头朗声大笑,一幅乐不可支的样子,“没想到啊!没想到公孙玲珑那么厉害的一张嘴,竟然会折在天明那小子的手上。”

    听盗跖详细讲述完这场辩合结局的众人也俱是一幅忍俊不禁的模样,大铁锤更是笑的合不拢嘴。

    虽然他对天明有许多不满,但天明毕竟是墨家的巨子,打败了名家的辩合天才,无论如何也是一件给整个墨家张脸的事……就是短时间内这件事不能说出去。

    “太对了!对付这种耍无赖的人,就得这么治她!就得找个更无赖的狠狠的治她!”大铁锤一边笑,一边还不忘大声支持自己的巨子是,虽说方式有些不太对。

    对他而言,公孙玲珑那个什么白马非马的理论分明就是不讲道理的胡搅蛮缠,是最下作,最不齿的行为。

    雪女闻言第一时间驳斥了大铁锤,“天明可是巨子,哪有你这么说自家巨子的?”

    “嘿嘿!口误,口误!”大铁锤也反应过来,摸着脑袋做投降状,“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们懂得……”職

    盖聂这时接话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是面对名家辩士时最佳的应对方法,也几乎是唯一的方法,当然并非所有人都能完美的做到这一点。”

    通俗点说就是,耍无赖也是要技巧的。

    当年公孙龙子在庄周面前耍无赖都能耍赢半局,你换一个人试试看?

    庄老先生喷不死你!

    “天明想必是得到了那位张良先生的指点,才会化用白马非马的理论来驳倒公孙玲珑……不愧是齐鲁三杰,确实名不虚传。”

    盖聂这话一说,所有人都恍然大悟过来。

    当然,悟的内容不尽相同。職

    大铁锤想到的是难怪自家巨子突然跟开了窍似的那么聪明,而其他人则多想了一层——难怪盖先生说自己会认输。

    不认输不行啊,总不能学着对面耍无赖,那未免太跌份,还不如输一场丢的面子多呢。

    反倒是十来岁的天明没有这个顾虑,可以放开自己的脸皮,尽情施为。

    “张良先生确实厉害,竟然早早的就把公孙玲珑算计的明明白白的。”班大师抚着胡须,忍不住连连点头赞叹道。

    盖聂眼眸闪了闪,但没有说话。

    张良在这场辩合中表现出来的真正能力,并非是教着天明怎么对付公孙玲珑。

    事实上,仅从这一点上来说,张良的指导也只能说是尚算合格——仗着天明伪装成儒家弟子年龄小,辈分低的优势,还算灵活的化用白马非马之理反击了对方。職

    换了一个人,其实这么做未必合适,毕竟耍无赖也得讲度,故意把人家的马吓走有些太过。

    好在公孙玲珑也配合,竟然被天明简简单单的就激起了真火,失了仪态,否则就算天明年少,这事也还有得扯呢。

第一千二百五十八章 拜访结束

    张良在这场辩合中表现出来真正的能耐,是他早早的就判断出了李斯会借助名家的公孙玲珑做筏子来削弱儒家的名声。鉷

    哪怕他可以借助……流沙的情报早早得知李斯的动向,想确切判断出今日这场辩合的发生,以及辩合的走向,并巧妙地安排天明混入儒家来对付公孙玲珑,也是一件极难的事。

    世事总是不如人意,但他的算计却几乎没有半分偏差——硬要说的话,天明他们今日巧合被公输仇撞上这点算是唯一的意外。

    不过这也是难免的,神通不敌天数,运气差没办法,至少最后他的计划还是成功了。

    李斯的谋划没有成功,天明和少羽也成功借壳上市,混成儒家弟子暂且保证了安全。

    即使不喜欢儒家如盗跖,此时也不由真心实意的夸赞了一句,“确实非同凡响,可是让我大开眼界了。”

    “老实说,我还挺后悔早早的回来,没有看到公孙玲珑是怎么走出小圣贤庄的,还有她那匹白马最后找回来没有……”

    徐夫子探头向桌子上看去,打断了盗跖的喋喋不休,“目前为止,张良先生留下的锦囊中三张图画已经应验了两张,现在就看这第三张是指向什么的了。”鉷

    所有人的注意顺势转到了这第三张图上。

    一个棋盘,或者是……一局棋?

    如果真的指代的是围棋的话,至少要牵扯到两个人物,两个落子之人。

    ………………

    小圣贤庄,外门门口。

    齐鲁三杰此时正在为将要离去的李斯一行人送行。

    今日的拜访,李斯抱着两个目的——打探荀子状况,以及借名家落一落儒家的名望。鉷

    结果两项都没达成。

    不过以李斯的城府,倒不至于因此失态,很平静的走完了接下来的拜访流程——其实也没啥了,就是四处观摩一番。

    最后,自然就是离开了。

    李斯一脸和煦的和伏念客套道别,星魂站在后面,一幅急不可耐等着走人的模样,楚南公依旧看不出任何情绪,颤颤巍巍的好像随时要倒地。

    只有公孙玲珑最不正常,一脸失魂落魄的站在所有人后面,两眼发昏,眼中的一切似乎都已经模糊不清,耳边也只有嗡嗡的响声,听不清任何人的言语。

    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

    公孙家一败涂地!鉷

    重振先祖荣光的行动失败了不说,连马!

    都没了!

    马都没了啊!!!

    公孙家辛辛苦苦培育了十几代的传家宝啊!

    儒家竟然不还给她,说是已经跑没了,如果她一定需要的话,可以把那匹黑马免费提供给她。

    那匹黑马也特么能算马吗!那就是一坨还能动的尸体!

    公孙玲珑试图寻求相国大人的帮助,可惜没能帮相国大人挣着脸面,反而输给了一个毛头小子的她此时没资格提要求。鉷

    当然,李斯也不是过河拆桥的人,公孙家那匹所谓的传家宝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珍稀的宝贝。

    不就是一匹白马吗,回头本相国赔你一匹就是了。

    反正现在你老实一点,不要再继续给我丢人了。

    没有靠山帮助的公孙玲珑只能无奈接受大意失马的现实,浑浑噩噩的跟着李斯等人渡过了最后的一段拜访时光。

    经过几句没营养的寒暄后,李斯终于表示可以离开了。

    他这边话音落下,那边楚南公一秒都不多等,直接拄着拐棍就走人了,一步一哆嗦的看的人心惊胆战。

    公孙玲珑失魂落魄之下也无心继续舔相国大人,寞然离去,再不复之前的故作妖娆。鉷

    一向目中无人的星魂更不会在意李斯,先冷哼一声表达一下对对方拖拖拉拉不满的情绪后,便也背着手走了。

    不过他走了没几步后突然露出了少有的笑容,就是看起来有些狰狞。

    没说任何话,星魂右手从背后探出,幽蓝泛紫的真气凝聚在掌心之中,随后被他挥手打出,精准的命中一个躲在树后悄悄探视的穿着墨家弟子服的人身上。

    仅仅几息之后,这人就神情狰狞,面容惊恐的当场暴毙,浑身上下的皮肤都如同被水煮熟了的螃蟹一般通红。

    星魂的情绪明显上涨了不少,看起来很高兴,也不知是因为除掉了暗中的窥探者,还是单纯的因为他又剥夺了一个人的生命。

    星魂的动作齐鲁三杰全都看在眼里,也都发现了死者,不过谁都没说什么。

    杀死了一个明显是探子的人对星魂来说又不是什么过失,他们多嘴纠缠也没任何意义,只会自找麻烦。鉷

    李斯更是一点反应也没有,权当自己啥都没看见,平稳的迈步离开。

    在上马车之前,他又扭头朝伏念问道:

    “伏念先生可知日前机关城流寇被我大秦剿灭之事?”

    “墨家,不尊王化,忤逆朝廷,有此一劫也怨不得别人。”伏念没有迟疑,肃声回答道。

    这话不能说是真情实意吧,至少也算是伏念的心里话。

    墨家倒霉,对儒家本来就不是坏事,况且帝国动手的理由也很充分,在伏念看来说是咎由自取并不过分。

    不过伏念也清楚,帝国有理由剿灭墨家,不代表那理由就是帝国动手的真正原因。鉷

    实际上帝国抱着什么样的心思……谁又说得清楚呢?

    李斯嘴角一翘,将头转了回去,背对着伏念回道,“先生知道就好。”

    “哦对了,陛下还让我给先生带一句话——”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伏念脸色不变,抬手一礼道,“感念陛下厚爱,伏念代表儒家上下,谨记在心!”

    “呵呵……”李斯不再言语,轻笑两声后上车离开了。

    望着远去的马车,伏念突然对身边的两个师弟说道,“你们还记得二十年前的那场大火吗?”鉷

    张良眉头一挑,露出玩味的笑容,却没说话。

    二十年前他还没进小圣贤庄的大门,这场大火他自然也没经历过……当然,有听说过。

    颜路微微颔首,“自然记得,虽然我还年幼,不过那场火可是焚毁了半个小圣贤庄,连藏书楼都被烧塌了一角,毁掉了无数珍贵的孤本古籍!”

    “就在刚刚,我似乎又有了那一晚出事前心神不宁的感觉……”伏念两眼放空,意有所指的幽声喃喃道。

    颜路和张良对视一眼,俱是默然无语。

第一千二百五十九章 绝望的学渣

    一晃眼,便是半月过去。推

    暗流涌动的桑海城到底还是维持住了表现上的平静,除了街上巡逻的兵丁越来越多,越来越频繁外,百姓没有感到额外的异样。

    得益于这次帝国调来的都是最上等的精锐,士兵军纪尚可,且蒙恬治军严谨,这些兵丁虽然每日巡逻,对百姓却还勉强称得上秋毫无犯。

    提心吊胆了一阵子后,百姓也就渐渐习惯了。

    生活还得照常进行,不过就是每日多了几番检查而已。

    唯有一人例外。

    有间客栈的掌柜,名厨庖丁之后——第不知道多少代庖丁。

    他的日子过的很辛苦。推

    当然,在周围的街坊四邻看来丁老板的日子很舒服,因为那些大头兵是不查他的,甚至领头的小队长之类的军官见了他都得和颜悦色的陪笑。

    他们也不奇怪,丁老板的厨艺那么好,又跟山上小圣贤庄的读书人老爷们走得近,肯定有大人物关照,有点特殊待遇很正常。

    只有庖丁本人并不觉得自己的特殊待遇有什么好的。

    很显然,古寻兑现了自己的承诺,真的吩咐

    这也导致了这段时间庖丁的胆战心惊……还有盗跖。

    高渐离他们在那天之后离开了桑海城,躲到了郊外的隐蔽据点,并且再没有进过城。

    除非有必须的理由,否则他们不会再进城了。推

    唯有盗跖依旧可以自由行动,频繁来往于城内城外,既负责打探消息,也负责传递消息。

    当然,半个月的时间,他也没打探到什么有价值的消息,大概就是——

    城内有一伙奇奇怪怪的人在隐藏,基本可以肯定跟帝国不对付,但是他不能确定究竟是哪门哪派的人……这很让盗跖意外,竟然有他完全看不出来路的反秦势力。

    不过他也不得不承认那伙人确实挺奇怪的,貌似不像中原人。

    对他而言这也只是个小插曲,无意间见过一次,之后他并没有继续追查的意思。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句话可不是什么时候都成立的,墨家也不是愿意亲近所有反秦势力的。

    当初燕丹开反秦大会,里面就有一大票跟墨家关系平平的人。推

    当时算是受大势裹挟,大家没办法凑在一起合作,但不代表私下里会有进一步的接触。

    除此之外,盗跖的另一个发现就是将军府的防卫特别严密,几乎布置的密不透风。

    他曾产生过试探一番的想法,不过最终放弃了。

    因为在不清楚墨家来到桑海的消息是否已经暴露给帝国的情况下,他不能肆意妄为给大家平添风险……上次探小圣贤庄那是因为天明进去了,为了巨子他不惜代价。

    在一个原因是他不知道古寻是否在将军府内。

    虽然他对自己的轻功一向有自信,但并没有凭借这个去试探这位被盖聂称为无法以人力匹敌的帝国国师的想法。

    也因为古寻的缘故,他每次去有间客栈都尽量挑半夜……那个时候一般没人会吃饭。推

    不过和庖丁盗跖比起来,天明的日子才真叫水深火热……

    “今天又面壁了一上午?”庖丁摸着自己的下巴,一幅很蛋疼的模样看着自家的小巨子,同时伸手结果石兰递过来的食盒。

    石兰递过东西,立刻低垂着脑袋躲到一边,让人看不清她的脸。

    依旧是那般阴沉,不过与之前相比更添了几分冷气。

    天明垂头丧气的看着前方的山谷,不想搭理身旁的胖子。

    今天他为了在迟到前赶到课室,撞到了来送饭的石兰。

    两个人都没事,就是食盒里给伏念等人准备的早食全浪费了。推

    而且他也没能赶上时间,即使后续的烂摊子都是石兰收拾的,他还是迟到了……大概几秒钟。

    两罪并罚,他不出意外的面壁思过了。

    这半个月来,他每天至少要闹出类似今天这一出的幺蛾子一次,多的甚至两三次。

    一开始伏念惩罚他是有打掌心之类的体罚的,后来伏念打他打的人都麻了……麻木了,反而放弃了,只是让他面壁。

    对待天明,或者说子明,伏念也是没辙。

    张良说这是他新收进来的弟子……和子羽一起,伏念心中虽然有些猜测怀疑,不过并没有拒守这两个新弟子。

    毕竟张良以自己做保了,再加上子明大庭广众之下打败了公孙玲珑,一下子让他的名字在庄内传开,伏念要是强行把两人撵走,难免引得弟子们议论纷纷。推

    不过就是两个新弟子,收了也就收了。

    但是之后伏念就后悔了……

    子羽还好,待人宽和,才思敏捷,且有礼有矩,无论是个人课业,还是和同窗间的关系都处理的很好。

    子明则截然相反,笨拙、莽撞、偏执、行事无礼,且和同窗间的关系极差……当然,伏念明白关系差的原因不只在于子明,其他儒家弟子也有很大的问题。

    但是除此之外的问题就纯属子明个人的了。

    刺头儿式的弟子伏念不是没见过,当年强如韩非,在他面前也得怂上三分。

    伏念从不怕弟子不听管教。推

    但子明和韩非完全是两种情况!

    后者属于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明白,但就是不守规矩,就想按着自己的性子来。

    而前者,大多数时候他就是办不到!

    上课没法集中注意力……哪怕一刻钟的时间都不行。

    早上就是容易睡过头……哪怕子羽叫他好几遍也没用。

    一急起来什么都会忽视,只看得见当前在意的事……犯了这么多次错,还是记吃不记打。

    至于背书……睡得比上课还快。推

    你说他没有精力一天都昏昏沉沉的吧,他没事的时候特别有精力,一个人可以跟一整个宿舍的人吵架。

    你说他活蹦乱跳的吧,到了学习的时候倒头就睡,彷佛熬了几天几夜似的,叫醒都没用,转眼接着倒。

    面对这种弟子,伏念能怎么办!

    伏念也很绝望啊!

    好在这位儒家掌门是一位真正的君子人物,在发觉了天明实在不堪造就的真相后,并没有因此厌弃这名朽木弟子,或是气急败坏的要赶他走,反而选择了包容天明的缺点,表现出了极佳的耐心,且并不强求改造对方了。

    对天明的日常惩罚也削减到了只剩面壁这一种——惩罚是必须有的,否则会给其他儒家弟子起坏头,而且伏念也不能以天明本身资质不行之类的容易引起其他弟子歧视天明的话来为他开脱。

第一千二百六十章 真傻与装傻

    庖丁看着明显不打算和自己说话的天明,叹了口气,摇摇头转身走人了。椑

    石兰亦步亦趋的跟上,无论何时都谨记着将自己隐在庖丁身后。

    天明盘腿坐在草地上,继续绝望的看着山谷。

    他这次是真的被严重打击到了。

    曾经的他,没有接触过几个同龄人,或者确切来说就少羽千泷两个。

    虽然面对他们俩时,天明也能直观感受到自己和他们之间的差距。

    但是一来少羽千泷本来就不是普通的少年,有比自己强的地方很正常,二来天明自己也偶有亮眼的表现,更是当上了墨家的巨子。

    这让他坚信自己是有才能的,是当之无愧的剑圣的传人。椑

    而在小圣贤庄的日子里,这种自信在不断的遭受着打击。

    礼、乐、射、御、书、数。

    此为儒家六艺,也就是儒家弟子主要学习的六门功课。

    这六门功课中,天明几乎没有一门是像样的。

    他唯一还算说得过去的,就是前段时间赶路时学到的驾车,其他的诸如礼节,声乐,射箭,书法,算数,全都一塌糊涂,不堪入目。

    就算是相对最好的驾车,也只是勉强过得去,因为儒家的‘御’,可不仅仅是驾着车跑。

    所有的儒家弟子,在所有的功课上,都比他强!椑

    如果说这些技能天明能够以成为一个大侠并不需要为理由安慰自己,那剑术课,就是打破他心理防线的最后一根稻草了。

    小圣贤庄是教导武功的。

    一般来说,弟子先学习剑术,并不为逞勇斗狠,而是以练剑来练身,以修剑来修心。

    如果有意文派,则浅尝辄止,有个强身健体的程度就可以了。

    如果有意武派,则可以继续深造,进一步学习更高深的武功。

    基本上所有小圣贤庄弟子都会选择武派,继续练武,毕竟都是十几岁的少年,正是血气方刚,精力充沛的时候,练武这么炫酷有趣的事很少有人能拒绝。

    事实上,小圣贤庄历代的文派弟子都寥寥无几。椑

    当初伏念那一代,比较出名的就是韩非和李斯师兄弟两个——这还是因为他们俩崇尚的是侠以武犯禁的法家学说。

    荀子那一辈,最出名的则是他本人——就这么一个出名的文派弟子,还是假装的……

    而在剑术课上,天明依然保持了他的不胜传说,一败涂地……

    虽然说儒家的剑术课和天明想像的也有些不同,但毕竟比的就是武功,他就是技不如人。

    不断的失败,再加上永不缺席的惩罚,半个月的折磨下来,孩子人都麻了。

    就这日子,谁过都得麻,天明的抗造能力已经很强了。

    时至今日,他也只是偶尔会一个人躲起来eo,并且要不来多久就会自我调节过来,重新恢复活力。椑

    这份表现,也令伏念对他有几分刮目相看,不过同时也让他的心底更为疑惑。

    虽然子明有着种种难以言表的缺陷,但同时他又有着极为坚韧的心性,有着极佳的自我调节能力,同时身体抗击打能力也不是一般的强——这一点是从他在剑术课上挨打后的状态看出来的。

    孔子在《象传》中有言: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在伏念看来,以子明的心性,不该这么的……废柴啊!

    就……就很奇葩。

    ………………

    离开山庄的路上,庖丁依旧在唉声叹气。椑

    虽然他对天明这个新巨子也有很多不满,或者说难以认同,但毕竟这是自家的巨子啊。

    天天在小圣贤庄受折磨,他看着也是难受的不行。

    但是他也没办法。

    而且庖丁自己也无法理解,为什么天明能做到没有一天不闯祸的。

    说起来,这或许也算是一种本事吧……

    庖丁只能如此在心里安慰自己,不过效果一般般,转眼他的脑袋就更疼了。

    最近这段时间似乎各种不顺。椑

    古寻动不动就要去有间客栈吃饭,搞得自己夜里做梦甚至梦到自己被抓进将军府。

    盗跖始终打探不到什么有价值的消息,只能被动等待帝国一方也露出些许蛛丝马迹。

    天明天天在小圣贤庄受折磨,逃脱无望且毫无好转的迹象。

    连自家的伙计……

    想到这里,庖丁用眼角的余光悄悄瞥了一眼身后的石兰。

    这段时间石兰也变得奇怪了。

    以前这孩子虽然喜欢突然消失,但在客栈有活儿的时候,来的都很积极,只是会在干完自己的工作后悄无声息的不见影。椑

    可现在,她经常一整天或是半天不露面,长时间的找不着她人。

    而且……庖丁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感觉这个以前就很阴沉的伙计,现在更添了几分……寒气。

    还不是那种生人勿近的高冷,而是最纯粹的寒,就是让人莫明的发冷。

    让人摸不着头脑。

    这时候,前方传来的声音打断了庖丁的思绪。

    “丁掌柜!”

    庖丁回过神向前一看,赫然是齐鲁三杰中的二当家颜路和三当家张良。椑

    这对师兄弟正并排走在路上。

    庖丁露出笑容,迎了上去,“是颜路先生和张良先生啊。”

    张良微微一笑,问道,“我听说,今天早上子明又闯祸了?”

    庖丁一听直摇头,连连摆手,“别提了,别提了!”

    “哈哈……”张良见此不禁笑出了声,连带着旁边的颜路也露出了笑意。

    “这几日多加劳烦丁掌柜,我代子明先谢过了。”

    “唉……没什么。”庖丁郁闷的叹了口气,也不愿多说什么,“不说了,俺先走了,两位忙!”椑

    张良和颜路没有多言,扭头目送着庖丁远去。

    等庖丁走远,师兄弟两个继续向前,颜路出声说道:

    “往日丁掌柜可是最厌恶发生糟蹋食物的事情,这些天来……他倒是对天明包容有加,似乎多有照顾。”

    “咦?”张良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好像才发现这一点,“听二师兄这一说,似乎真是这样的!”

    “你……似乎真的什么不知道啊?”颜路侧目看着自己的师弟,‘似乎’两字被他刻意加重了。

    “师弟确实是今日经师兄你提醒才发现的。”张良含笑如此回应道。

    颜路看他这副死鸭子嘴硬的样子,却也没有逼迫过甚的意思,无奈一笑便过去了。椑

第一千二百六十一章 无名遗言

    师兄弟二人继续同行一段时间后便分开,各自去忙了。煍

    张良自不消说,他可是个大忙人,每日不仅要操心小圣贤庄的一应事务,还要抽出额外时间倒腾他自己的小九九。

    颜路则正好与之相反,他是个闲人,众所周知的闲人。

    小圣贤庄的事他基本不会过问,每日的工作就是上课。

    但先秦的学生显然和后世的高中生不同,不会从早上一直到半夜都在上课,他们最主要的还是自我学习,自我成长,课业繁多却不重。

    其中归属颜路教导的课程并不多,他忙的时候大概一天要花个两三个时辰在教导弟子上,闲的时候则一天都没什么事。

    而他空闲的时候,一般只做两件事——要么在藏书楼读书,要么在自己的小院读书。

    桑海城中的繁华热闹从不曾吸引他过分毫,基本只有必须下山时他才会出现在熙熙攘攘的街头,且从不为任何事物逗留。煍

    但他并不是压抑自己性情的清修苦士,而是真的在享受独自一人的寂寥,并怡然自得。

    同时他也不像道家天宗弟子,一味的沉湎于孤寂和清幽,遗世独立,与世隔绝。

    该他和人交流时,他也可以做到一名儒家弟子该有的待人接物,如沐春风。

    颜路身上所展现的特质,既非是儒家弟子的德行,也不是道家弟子的忘情,而是一种趋近极致的淡泊,一种万事不挂于心的淡泊。

    和天宗弟子追求的先拿起再放下的忘情不同,颜路属于从始至终就不曾拿起,也无所谓放下的人。

    一个真正的以其心其形彰显着君子无所争的人。

    不过这位无争君子最近多了些教书和读书以外的事情……毕竟他只是淡泊,不是忘情。煍

    当颜路推开自己院落的大门,那道和多年前的记忆里几乎一模一样没有任何变化的身影再次映入他的眼中。

    嘴角不自觉的露出几分笑意,颜路不急不徐的关好门,才走上前去:

    “姐姐。”

    一向以淡泊温和态度示人的颜路用着略带孺慕语气轻轻对院中所站之人喊道。

    若是让旁人瞧见,哪怕是看着他自幼长大的伏念恐怕都免不了大吃一惊。

    颜路的姐姐——也就是惊鲵,看着颌边已然挂上一圈胡须的颜路——尽管已经不是刚刚重逢,心底还是不免有些感慨。

    昔日那个粉雕玉琢的小男孩,如今已然成长为一个成熟的中年儒士了。煍

    倒是她的面貌看起来还是二十多岁的样子,被颜路叫做姐姐怪有些别扭的。

    好在惊鲵从来不在意这些无关紧要的琐事,微微一点头回应道,“阿路。”

    不远处,穿着一身素服的阿言也颔首示意道,“颜路叔叔。”

    “呵呵,阿言。”颜路给大侄女回了个笑脸。

    即使淡泊如他,每次见到惊鲵母女俩都不免开心几分,毕竟她们算是他为数不多的亲人了。

    惊鲵是昨日出现在他面前的,并且带着阿言。

    她来小圣贤庄找颜路的目的不止一个,不过最直接的一个是借住。煍

    和焱妃一样做出了离家出走决定的惊鲵,此时也一样并没有打算早早的去见古寻,那么她们母女俩肯定需要一个落脚之处。

    直接住桑海城里也不是不行,反正惊鲵清楚古寻不至于掘地三尺的满城找她,只要别直接撞上基本就没事。

    不过相较之下,还是躲在小圣贤庄清净。

    反正这里地方大,颜路肯定有的是房间安置她们母女俩。

    理所当然的,颜路自然不会拒绝多年不见的老姐姐,可谓喜出望外的接待了她和自己的大侄女。

    因为惊鲵希望隐藏自己的存在,所以最后颜路干脆把她们母女俩就安置在自己居住的院子里了。

    他住的小院,说小,可实际上大得很呢,除了没厨房这一点外和一座中等规模的宅邸比也差不多少,多住两个人绰绰有余。煍

    至于吃饭问题,也好办……想怎么吃怎么吃呗!

    想吃有间客栈的,他就知会庖丁多做两人份的饭菜,反正小圣贤庄人员变动很正常,走了几个弟子,多了几个弟子都是常事,也不虞露出破绽。

    要是担心出纰漏,也可以自己去城里解决。

    怎么说也是两个顶尖高手,就算想隐藏踪迹也不至于饿死。

    见面的寒暄说完后,惊鲵不多废话,直接问道:

    “有蜃楼的消息吗?”

    颜路摇了摇头,“帝国对蜃楼有关的信息封锁的很严密,儒家也没能打探到有用的情报,不过……毕竟之前它已经在港口出现,后来消失估计是要做些调整,想必要不了多久就会重现。”煍

    回答了惊鲵的问题后,颜路犹豫一下反问道,“姐姐,你打听蜃楼的消息是为了?”

    “苍龙七宿!”惊鲵对颜路也实诚,很干脆的告知了实情。

    “这……”虽然已有猜测,不过听到这个答案颜路还是脸色一滞,旋即露出苦笑。

    对苍龙七宿,他自然是有着旁人所不知道的了解。

    因此他并不希望惊鲵往这个深不见底的大坑里跳……不过他也很奇怪,以前书信往来都没见她提过这方面的事,现在怎么突然感兴趣了?

    “为什么突然会想要追逐苍龙七宿的秘密?”

    本着至圣先师不耻下问的精神,颜路直接问了出来。煍

    以他和惊鲵的关系,也实在没必要拐弯抹角,就像对方也很直接的表明了自己的目的。

    阿言主动接过话题,回答道,“是我的原因,是我在做这件事。”

    “哦?”颜路看向阿言,人有点懵。

    其实昨天见到阿言的时候,他就很懵了,因为在此之前惊鲵从来没跟他说过阿言不仅身体没有任何隐患了,而且还练就了一身足以跻身顶尖的武功。

    说好的先天体弱,不能练武呢?

    怎么连叔叔我都骗呢?

    “啊这……”颜路难得的皱起了眉头,苦笑着问道,“这又是怎么一回事?”煍

    “阿言因为自己的一些考量,选择隐姓埋名加入罗网,成为了一名天字一等杀手——却邪!”

    “……”

    颜路张了张嘴,也没能说出什么,只能报以苦笑。

    我的大侄女啊,你这番操作倒是让叔叔我开了眼界……

    惊鲵继续说道,“她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苍龙七宿。”

    “你知道她自幼身体不怎么好,所以过去我一直没干涉过她的任何行为,加入罗网也好,追逐苍龙七宿也好,我都没在意。”

    “但是不久之前,古寻告诉我她遇到了一次意外,险些出事。”煍

    “我本想直接制止阿言的所有计划,不过古寻建议我不要过分干涉孩子的选择,更不要强行否定她的作为,所以……”

    颜路听明白了,点点头接过话头,“所以你就亲自带着阿言查?”

    “……”惊鲵沉默一下,为自己解释了一句,“我认为她的某些想法,有些道理。”

    阿言一直在旁边旁观,静静的不说话。

    相比较她母亲,她和颜路的关系没有那么亲近,只是小时候见过几面,之后就再没交集,这些年也只是从她母亲口中听到过这个人而已。

    再加上阿言生性谨慎,轻易不相信他人,所以哪怕她母亲表现出了对颜路足够的信任,她也依旧没有说话的意思。

    母亲想说什么就说,反正她只说必须要说的话。煍

    “呵……”颜路摇头一笑,对惊鲵突发奇想带着女儿就来桑海冒险的行为不置可否。

    不管怎么说,有那位国师的庇护,她们母女俩的安全是有保障的,偶尔胡闹一番也未尝不是好事。

    就颜路个人来说,他还是很支持自己这位宅了十几年的老姐姐外出走走的……他们姐弟两个也能借此见见面。

    没办法,两人都是喜欢宅在家里不动的性格,明明关系亲近,这么多年却愣是没见过两面。

    如果……不牵扯苍龙七宿的话就更完美了。

    “这样说的话,直接借助流沙的情报网络,不应该更好吗?”颜路说回苍龙七宿的事,也没急着劝老姐姐打消念头,而是先旁敲侧击的询问一番。

    惊鲵摇了摇头,“流沙内部对苍龙七宿的记载寥寥无几,只有古寻或许知道更多。”煍

    “那……”

    “我不打算问他。”惊鲵先一步堵住了颜路的话头。

    “因为他大概率不会告诉我。”紧接着惊鲵就贴心的给了颜路一句解释,“古寻一向对苍龙七宿的事讳莫如深,他并不介意身边的人以任何方式去靠近这个传说,但他本人不会谈及这个话题。”

    “看来国师对苍龙七宿的事,心中自有分寸。”颜路点点头,对古寻的做法很是认同。

    以古寻的身份地位以及实力,再加上帝国如今和阴阳家的紧密关系,要说对苍龙七宿没有一定程度的了解是不可能的,甚至应该说深有了解才是正常的。

    这种情况下,自然是保守好自己所知的秘密,不要让更多的人了解到最好。

    当然,同时也最好不要因此产生阻止别人的想法。煍

    颜路,从来都不喜欢过分干涉他人的人生,也就是惊鲵和他的关系不一般,他才多问这几句,换了旁人,哪怕是朋友,他也不会多说一句。

    “既然如此……我想国师大概也不希望旁人对苍龙七宿太过执着,所以姐姐你不如……”颜路打算趁机劝谏一波,打消惊鲵的想法,让她把冒险改成桑海一轮游。

    惊鲵直接抬手打断了颜路的话,摇头道,“我既然来了,就不会轻易放弃。”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阿路。”

    “不过你不用太担心,苍龙七宿是我的目的,但不是我志在必得的目的。”

    “我明白取舍的。”

    “……你心中有分寸就好。”颜路闻言也不再劝。煍

    他本来就不喜欢干预别人的选择,既然惊鲵心意已决,多说也无用了。

    “呵!”惊鲵冷冽的脸上露出一丝柔色,温柔的看着颜路,“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嗯……”颜路苦笑着应了一声,姑且相信了惊鲵的保证。

    其实他主要还是相信古寻这个帝国国师,应该不会让自己的妻女出事。

    “对了。”劝阻不成,颜路也干脆,彻底放下了这一茬念头,老老实实的盘算着怎么帮惊鲵,“流沙内部应该有详细的蜃楼资料,你可以通过这一渠道获取想要的情报。”

    惊鲵摇了摇头,拒绝了这个提议,“关于蜃楼的近况,流沙确实会有情报,不过现在我的行踪是隐秘的,还没打算暴露出去。”

    “况且蜃楼的情报也不是必须的,只要它会再次出现在桑海就好。”煍

    “这是可以肯定的。”颜路含笑回道。

    “还有……”惊鲵迟疑了一下后问道,“关于苍龙七宿,你有什么可以告诉我的吗?”

    “不方便说的就不用说,你明白我的意思。”

    惊鲵对颜路,以及多年前为救他们俩……不对,是他们仨而自戕身亡的无名了解并不多,但她很清楚他们俩跟苍龙七宿背后所隐藏的秘密绝对有着莫大的关联。

    不过她一直没有探究的意思,甚至都没有主动告诉古寻——古寻其实知道颜路无名身上背负着秘密,不过他不想让惊鲵为难,也就没有问过。

    直至今日,她才算主动找颜路问及这个话题。

    不过她也没有强求的意思,只让颜路捡能说的说——后半句话的意思就是让颜路不用顾忌情分,按自己的想法来。煍

    “嗯……”颜路来回踱步沉吟了一番后才回答道,“我能说的不多。”

    “首先是儒家,小圣贤庄内部一定有跟苍龙七宿有关的资料记载,理论上会收录在藏书楼中,只是我从没有探究的意思,也就没找过这类资料。”

    “不过我怀疑就是找恐怕也找不到了。”

    “多年前庄子曾发生过一场大火,藏书楼亦被波及,我猜测很可能是针对那些资料的,所以……”

    颜路摇了摇头,显然认为资料幸存的几率不大,不过他也不认为这是坏事。

    接着他继续说道,“至于我本身……只有一句话可说,是多年之前,先生离开前告诉我的。”

    “无名……”惊鲵有些恍惚的呢喃了一声。煍

    一旁一直不做声响的阿言眼神也闪了一下。

    无名对惊鲵有大恩。

    当年他牺牲自己的做法并没能真正保住惊鲵,以及尚在胎中的阿言的安全,但是他的死绝非没有意义。

    若不是惊鲵完成了‘杀死’无名的任务,罗网对她的肃清将会提前好几个月,那样的话她根本就撑不到遇见古寻。

    她和阿言的人生也将在二十多年前就彻底画下句号。

    这么多年来,这份恩情惊鲵始终铭记着,不敢忘怀,并且也不止一次的告诉阿言。

    短短几息之后,惊鲵的思绪回归现在,幽声问道,“他说了什么?”煍

    颜路的眼中浮现出追忆之色,脸上露出缅怀与感慨,轻声回道:

    “我答应的,都已经做到了,放心吧,路,好好过你自己的人生就可以了。”

第一千二百六十二章 揣测

    桑海城城郊,墨家据点。涟

    这座据点位于城郊野林之中,规模不小,直接就是一小片连在一起的建筑,从位置上来说不算偏僻,不时还会有人经过。

    作为一个隐蔽据点,它的隐蔽性实在有限,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在城外建立据点,除非掏个地洞建在地底下,或者选址离城池特别远,否则都很难说有多隐蔽,主要还是靠据点里的人乔装打扮欺骗外界的目光。

    所有出入据点的墨家弟子都会扮作普通百姓的样子,让这座墨家据点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村子。

    齐鲁之地固然富庶,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住进城池里,城外依然存在大量零散的村落,有的规模很大,有的则很小——就像这座墨家据点,看起来只有十几户人的样子。

    为了像样子,墨家据点周围是真的有开垦土地,每日也有人负责劳作,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努力让一切看起来无比自然。

    用这幅山村画像,来掩盖住暗地里的秘密活动。涟

    此时,班大师等一众墨家统领,包括盖聂,以及后赶到的项氏一族首领项梁,军师范增等人,都在这里。

    不过他们一般只能躲在最里面的大院子里,如无必要不会出去,以免增加暴露自己存在的风险。

    大院的主屋内,班大师等墨家高层,以及项梁范增二人,正在开一场临时的小会。

    “还没有任何消息?”班大师摸着胡须,微微瘪着自己老迈的眼眸问道。

    盗跖双手抱在胸前,撇嘴摇头,“没有。”

    “这些天我除了看天明受虐,就是看天明换着花样的受虐,完全没什么变化,太无聊了!”

    事实上一开始他还是饶有兴致的,只是后来麻木了。涟

    好歹也是自家巨子,他多少也有点脸上无光。

    “张良先生就没什么动静?”班大师不信邪的追问道。

    “没有!”盗跖加重语气无奈的回道,“他每天仅有的和天明接触的时间就是上课的时候。”

    “嗯……我能看得出,他尽量在帮咱们的巨子,可惜……”

    徐夫子以手抚须,语气凝重的插话道,“半月过去,张良先生留下的第三幅画还是没有任何头绪啊!”

    “一味的枯等,咱们未免太被动了。”

    “这除了等也没别的办法啊。”大铁锤摸着头上的一层毛寸,憨笑着接话道,“咱们又看不懂那张图啥意思。”涟

    其他几个人没搭理大铁锤。

    看不懂,那也得想办法分析思考出答案,不能傻愣愣的干等着。

    高渐离沉声说道,“子房的锦囊,说是留给天明少羽他们的,不过眼下他们俩已经在小圣贤庄内安稳下来,应该没什么问题了。”

    “这第三幅图,是用来干什么的呢?”

    “或许……是应付李斯下一次的攻势?”盗跖摸着下巴,笑嘻嘻的猜测道,“上一次找了个肥婆辩合,下一次说不定就找人过来下棋呢?”

    “你们说是不是?”

    范增摇了摇头,“应该不可能。”涟

    “天明少羽身份特殊,帝国内部对他们肯定有额外的关注,频繁的让他们在帝国官员面前出现太危险了。”

    “这种事,可一不可再,况且论下棋,即使是少羽的水平也只能说可堪一观,天明的话……我想就更不用说了,儒家有的是比他们俩强的高手,也不用上他们。”

    “如果那图指的是一局棋,至少可以肯定他们俩肯定得和什么人下一局棋,不是吗?”雪女这是插话说道,水灵灵的大眼睛从所有人脸上瞟过,“第一幅图指代的食盒,是让他们俩去送,第二幅图的白马,是由他们俩去面对公孙玲珑的辩合。”

    “无论第三幅图指向什么事,一定都要他们俩亲自出面。”

    范增微微颔首,沉声附和道,“雪女姑娘分析的不错,以张良的智计,势必会追求尽善尽美,前两件事和少羽天明有关,最后一件想必也不会例外。”

    “这样看来,如果是一局棋,那么其中一方一定是天明少羽或者是他们其中的一人,所以现在的疑点就是……对手是谁了?”班大师的机关手拍在桌子上,郑重的说道。

    盗跖歪嘴一笑,“这么说来,我的猜测还是靠谱的,大概率是对付某个帝国走狗吧?”涟

    徐夫子失笑一声,“这个……可就难猜了啊!”

    范增此时却摇了摇头,若有所思道,“老夫倒觉得,问题的根源可能在于儒家内部。”

    这句出人意表的话,立刻吸引了众人的目光集火。

    班大师犹豫着问道,“范师傅这话的意思是?”

    “咱们可不能忘了,这小圣贤庄内,有意反秦的只有张良一人啊!”

    “这……”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室内彻底安静了下来。涟

    屋外院中,盖聂坐在台阶之上,似乎对屋内的对话一无所知,只是攥着一把小刀,沉默的对着一根囫囵的木棍切切削削。

    从已经隐约显露出来的雏形可以看出,他大概率是在做一把剑,一把木剑。

    一把用来取代渊虹的木剑。

    ………………

    桑海城,将军府。

    蒙恬穿着那身万年不变的戎装,对面坐着古寻。

    也不怪他不换衣服,没有哪个将军的甲胄是天天换新的,更何况他这一身还是蒙家世代相传的稀世宝物——苍云甲。涟

    正如世上有渊虹太阿这等削铁如你的神兵利器,自然也就有与之对应的牢不可破的坚甲。

    苍云甲正是一件赫赫有名的神甲,号称能挡住天下利刃。

    事实上也不算夸张,即使是剑谱前列的名剑劈砍上去,也只能留下浅浅的一道痕迹,若是寻常制式兵器,几乎就只能打出几个花火出来而已。

    一般沙场宿将的甲胄上都免不了遍布纵横交错的沟壑痕迹,并且用不了多久就得重新打一套,但是蒙恬的苍云甲陪着他征战十余年,至今也完好无损,只有寥寥几道浅显的痕迹。

    这种东西在战场上无疑是保命的神器,遍寻天下也没几件的宝物,可救了蒙恬不少次。

    当然,它也只有在战场上才能发挥足够的效果,若是平时遇上江湖高手,甲胄的意义就不很大了。

    破不开防也无所谓,其他没被保护住的要害还多的是呢。涟

第一千二百六十三章 一起来看……

    古寻捏着酒爵,懒洋洋的瘫坐在坐榻上,漫不经心的问道,“扶苏到哪了?”潳

    蒙恬一抱拳道,“据之前的斥候所报,已经不远了,如无意外的话最多一两日,长公子殿下就能抵达桑海。”

    “不出意外……你觉得可能不出意外吗?”古寻咧嘴一笑,反问蒙恬道。

    蒙恬不以为意的笑笑,“一些宵小之辈的鬼蜮伎俩,岂能妨害到公子殿下。”

    “末将已派出麾下最精锐的黄金火骑兵前去接应,确保万无一失。”

    “呵呵……这个无所谓了。”古寻摆摆手,并不在意自己唯一的弟子的安危,转而问道,“蜃楼那边改的差不多了吧?”

    蒙恬点点头,“基本已经竣工,按照公输先生的说法,最迟后日早晨,就可以将蜃楼重新开回桑海港口安置。”

    “好。”古寻玩味的笑笑,戏谑道,“我来了桑海这么多天,阴阳家那些人都跟死了似的,没一个过来见我的。”潳

    “我倒要看看,等船开到桑海边上了,他们是不是还躲在船里装死。”

    古寻从来不计较帝国官员对他的态度如何,只要不是故意找茬的就行,但是阴阳家的人例外。

    对于古寻喜欢找阴阳家麻烦的恶趣味,蒙恬光听说就不止一次两次了,此时倒也不觉得意外,露出一个应和的笑容,并没有说话。

    虽然他算是长公子派系,但对阴阳家他一向是敬而远之,不亲近,也不招惹。

    毕竟只要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皇帝陛下对阴阳家的器重。

    满朝文武,也就只有国师一个人敢公然找他们的麻烦,甚至以此为乐了。

    古寻也不在意,一口喝掉杯中的酒,站起身直接向外走去,同时吩咐道:潳

    “蒙将军,从即刻起加强戒备,宵禁的力度也要提高,务必让桑海城平静的迎接长公子殿下的到来。”

    “末将明白!”蒙恬对着古寻的背影揖手一礼,肃声回应道。

    离开将军府,古寻抬头看了眼刺目的太阳,随后辨别清楚方向,立刻大步迈出。

    在他走出几步远后,一袭黑衣的墨鸦悄然出现,缀在了古寻身后半步远。

    “有什么要说的吗?”古寻迎着日光,轻飘飘的问道。

    “如您所料,东郡已经开始乱起来了,各种流言四散传播,农家六堂的心思显然已经浮动。”墨鸦垂着头,恭敬的回答道。

    “嗯……赵高还是有能力的,可惜……”古寻感慨一句,脸上流露出明显的惋惜之色,不过转瞬即逝。潳

    再好用的人,也只有值得相信才能用,赵高显然不是这样的人。

    墨鸦对于自家老板锐评罗网首领的事不置可否,紧接着又说起了另一件事:

    “黑剑士胜七,于桑海城中现身。”

    “哦,win7来了啊……”古寻小声嘀咕了一句,然后对墨鸦吩咐道,“不用管他,应该是奔着盖聂来的。”

    “记住之前叮嘱你的事,还有……可以往东郡增派人手了。”

    “嗯……”墨鸦微微颔首,旋即问道,“目标呢?”

    “等流星。”潳

    “啊?”墨鸦乍一听竟然懵了,一脸呆滞的看着自家老板远去的背影。

    他跟在古寻身边,听过很多离谱的命令,但是还真没有像这一次这么离谱的。

    等流星?

    这算什么目标?

    运气不好的话怕不是要等个几百年。

    墨鸦回过神,紧走几步赶上古寻,小心的询问道,“您说的‘流星’,是我想的那个吗?”

    “不然呢?还能是个人名不成?”古寻扭头瞥了他一眼,理所当然的回应道。潳

    “呃……属下明白了。”墨鸦张了张嘴,总感觉自己应该说些什么,不过最后也只是应下了这个差事。

    天大地大,老板的命令最大。

    既然上头吩咐等流星,那就等呗!

    说不准运气好,明天就天降流星了呢?

    想到这里,墨鸦再次追上古寻,补充问道,“先生,等到了之后该怎么做?”

    “以最快的速度确定它掉落的地点。”

    “……”墨鸦脸皮抖了抖,然后很顺滑的略过了为什么能确定流星会坠落在东郡那一带的问题,直接问关键:潳

    “确定以后……取走它?”

    古寻的后脑勺冲着墨鸦摇了摇,“不需要,看一眼就行……记得看清楚。”

    “……是!”

    ………………

    下午,小圣贤庄的外围。

    天明再次陷入了独处emo的状态。

    距离他上午那次emo才不过短短几个时辰。潳

    从这不难看出,天明需要进行情绪调节的间隔变短了。

    换言之,他的负面情绪堆积的越来越快。

    这也正常,他又不是机械,哪能永远保证状态稳定,每一次emo,都代表着他情绪阈值的下落。

    弹簧你按下去久了,回弹的幅度尚且会变短呢!

    迎着昏黄的落日余晖,少年人惆怅的叹了口气。

    都说少年为赋新词强说愁,可他是真的愁。

    这日子到底还能不能过了!潳

    不远处,庖丁和从城外回来的盗跖再次躲在树冠上,悄悄观察着天明。

    这些天以来,只要是小圣贤庄下课的时间段,他们两个中就会至少有一个人在一旁盯着天明,除了晚上睡觉。

    没办法,他们实在担心天明——主要是这小子太不靠谱了,少羽他们就放心的多。

    一般来说负责这活儿的都是盗跖,只有他不在城里的时候庖丁才会顶上,今天是适逢其会,古寻早早的去客栈吃了晚饭,庖丁觉得接下来没事了,就跟着一起过来看看巨子的状况。

    然后就不出意外的看见了他们的emo风巨子。

    两人也习惯了,一边闲聊,一边分出一部分注意力给天明,防止他想不开跳山谷自尽。

    这时候,远处传来的些许喧闹声吸引了双方的注意力。潳

    愁眉苦脸的天明耳朵一动,听到了这一点点动静。

    心情低落的他寻思自己反正无事可做,不如去看看有没有热闹可看,说不定能让自己高兴起来。

    在小圣贤庄想碰见什么新鲜事可不容易。

    抱着这种心态,天明循声摸了过去。

    走过院子外围的拐角,他就看清楚吵闹声的源头了——他的一帮子同窗,以及……有间客栈送饭的那个伙计?

第一千二百六十四章 所谓奸细

    那一帮子儒家弟子此时正围堵住那个伙计,指指点点的不知在吵嚷些什么。輶

    天明听不太清楚他们具体在说什么,不过好像是质问那名伙计某件事。

    愣了一下后,天明低糜的情绪一下子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涌上心头的少年意气。

    且不说立志要做扶危济困的一代大侠的他本就看不过这种以多欺少的行径,但是看在那名伙计的份上,他也不会坐视不理。

    有间客栈负责给小圣贤庄送饭的伙计并不固定,不过翻来覆去也就那么三两个人,毕竟一间客栈又能需要几个帮工呢?

    而现在被围堵住的这名伙计——石兰,则是所有伙计里送餐频次最高的一个,用其他伙计的话来说,只要石兰人在客栈,这活儿基本就都会交给他。

    同时,他也是所有伙计里最沉默寡言的一个。

    天明第一天来有间客栈,就和他见过面,只要脑子不傻,并且记忆力没有大问题的人,都能知道如今不知怎么莫名其妙成为一名儒家弟子的天明肯定和自家掌柜关系匪浅。輶

    照理说,这种情况下,就算不敢在儒家内暴露老板和天明的关系,多少也会和他多说些话,就比如说另外几个送餐的伙计,见到天明都会哈拉两句有的没的。

    只有石兰例外。

    半个多月过去,两人见面的次数不下十次,说过的话加起来却不够十句,而且大都是短句,换算成字数,怕是都不够五十个字。

    所以从关系上,两人很陌生,但天明却愿意袒护他。

    因为这半个月来,天明不止一次的祸害过庖丁辛辛苦苦做出来的餐饭,每一次都是石兰主动负责收拾烂摊子,从不对天明冒失的行为多说一句责备的话。

    对天明来说,这是一份恩情,并且他也因此认定石兰是个好人。

    石兰是个好人,这一帮子货围在一起欺负人,肯定就都不是好人!輶

    天明大侠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三步并作两步,天明直接挤进双方中间,两臂张开将石兰护在身后,大声喝骂道,“都给我住手!”

    “这么多人欺负他一个,太可恶了!”

    对面的儒家弟子中,为首的是个小胖子,身份家世武功学识在他们这一批学子中都属上乘,自然也就成了个不大不小的领军人物。

    对于不知从哪里冒出来,还靠着打败公孙玲珑狠狠出了一把风头的天明,他一向看不过眼,处处针对,恰好天明这段时间的表现又颇为……不堪入目,所以没少被他嘲笑。

    眼见天明竟然冒出来强出头做好人,小胖子立刻嘲笑道,“这不是我们的木匠刷子,子明大侠吗?”

    “啊哈哈哈哈……”輶

    这话一说,一群儒家弟子顿时哄笑起来,空气里充满了快活的气氛。

    天明一听他们叫自己这么难听的外号,顿时鼻子都气歪了。

    不过实际上这还真不是这些儒家弟子给他起的外号,主要原因全在他自己。

    他一贯能得瑟,也爱得瑟,受了别人嘲笑难免想反驳回去,而他最适合用来吹逼的身份自然是墨家巨子。

    问题是他现在是潜藏在儒家,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

    天明会一时气愤而上头,少羽可不会,所以每次都会及时制止他,但难免吐出几个发音不清的文字,少羽便已“木匠刷子”搪塞众人。

    然后……这就成了他的绰号了。輶

    偏偏这难听的绰号源自于自己,天明也只能打碎了牙齿和血吞,硬生生认下来,没法反驳。

    但是一听到难免会怒从心头起。

    “哼!”重哼一声,天明难得拿起语言的武器,反过来讥讽道,“就你们这样的,还说自己什么谦谦君子,我看根本就是一群无赖!”

    “臭小子!你懂什么!”一听这话,对面的胖子也不高兴了,一指天明背后的石兰,“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

    “你脑子有问题吧!”天明翻了个白眼,好似在面对一个傻子,“他天天给你们送饭,你说他是什么人?”

    “错!”小胖子冷笑着大声驳斥道,“他是阴阳家的人,是阴阳家派过来阴谋暗害儒家的奸细!”

    “啊?”天明懵逼的叫了一声,扭头看了看低着脑袋的石兰,“他?阴阳家的奸细?”輶

    “你们脑子果然有问题吧,没头没尾的就说人家是奸细。”

    “再说……奸细,这也不像啊!”

    “呵!”下小胖子轻蔑的笑了笑,“真是个白痴!”

    “你知道吗,前几天二师公和三师公就在庄子周围发现了阴阳家的信号标记。”

    “所以呢?”

    小胖子保持着那副桀骜不驯的面容,继续道,“而这两天我们就发现这个人鬼鬼祟祟的不知道想做什么。”

    “他一定是收到了接头的暗号,在谋划什么阴谋!”輶

    “啊这……”天明挠了挠头,觉得这些个儒家弟子真是多少沾点大病。

    人家石兰不过就是性格孤僻了一点,非说人家鬼鬼祟祟,还瞎联想……

    “石兰,你认真回答我,你是奸细吗?”天明想了想,扭头朝石兰询问道。

    “你小子是傻的吧!”这下轮到小胖子觉得天明沾点大病了,“这种事有人会承认的吗!?”

    天明才不管他,目光灼灼的盯着石兰,认真说道,“你说,我相信你的回答。”

    石兰没有张嘴,只是默默的摇了摇头。

    天明也兑现了自己的承诺,立刻转过头对着小胖子等人说道,“他说了不是,我相信他!”輶

    “嘿!”小胖子让他这态度气的眼睛瞪得浑圆,“你还真信啊!”

    “你也太好糊弄了吧,这就信了!?”

    天明不耐烦的摆着手反问道,“你们一口一个奸细的,有证据吗?”

    “哼!这人狡诈的很,一看见我们过来,立刻便把自己在石头上画的记号抹掉了。”小胖子气哼哼的回答道。

    “那不就是没有喽!”天明两手一摊,表情带着嘲讽的意味。

    “你别急!”小胖子抱着双臂,冷笑着回道,“她只来得及擦掉自己画的记号,却来不及清理手掌,上面肯定还留有痕迹,你一看便知!”

    “到时候,我看你还有什么话说!”輶

第一千二百六十五章 少侠义举

    一旁的大树上,盗跖用肩膀一撞庖丁,挤眉弄眼笑嘻嘻的问道,“丁胖子,听见没,你的伙计可是阴阳家的奸细啊?”

    “奸个锤子啊!”庖丁没好气的还了盗跖一下,一脸愤愤的低声叫道,“这群儒家弟子都什么脑子?阴阳家还能有奸细这种东西?”

    盗跖在旁边嘿嘿笑着,却不否认庖丁的说法。

    要说打探情报的间谍探子,那阴阳家确实有,而且有很多。

    但要说伪装潜伏,伺机行动的间谍,那就基本不存在了。

    阴阳家的底层弟子就不算人,根本不会被给予长线任务,只有高层才有可能搞这种长时间潜伏的行动。

    可话说回来,阴阳幻术独步天下,若是有高层伪装潜伏,又岂能让这几个儒家小辈发现端倪?

    他们分明就是无端联想,靠着仅有的一点信息胡猜一气儿罢了。

    盗跖乐完之后也没忘了提醒庖丁,“阴阳家奸细什么的当然是扯澹,不过你也得注意啊,你这个伙计大概率是有点问题的。”

    “啧……”庖丁摸了摸脑袋,有些为难的咂摸了下嘴,“放心,俺晓得。”

    “其实我已经发现最近石兰的状态不太对了……”

    “怎么,有发现?”盗跖偏过头问道。

    “嗯……没有。”庖丁摇了摇头,“他不在客栈的时候,不是在桑海街头无所事事的闲逛,就是一头钻进山林里面不见踪影,我哪有本事盯住他啊。”

    “只是他这几天的表现额外反常而已。”

    “以前他虽然也会消失不见,但人一般都会到客栈里来,把该忙的活忙完才走人,可这些天他时不时会彻底消失不见一整天或是半天。”

    “感觉就像是……”

    “就像是突然有事占据了他大量的额外时间。”盗跖斜着眼帮庖丁把后面话的补全了。

    “对对对!”庖丁也认同这话,忙不迭的点头回应。

    盗跖翻了个白眼,不以为意的一摆手道,“这都不重要,现在要紧的是,你觉得他是冲着谁来的?”

    “就像这些儒家弟子说的一样,冲着墨家,冲着小圣贤庄?”

    “还是说……另有目标呢?”

    如果石兰的目标只是小圣贤庄,想办法进入有间客栈只是盯上了庖丁和小圣贤庄的亲近关系,那对墨家来说倒还不是大事。

    毕竟他只是个客栈的伙计,不论捅出任何篓子,连带着对有间客栈产生影响也极为有限——大不了就是小圣贤庄不再向有间客栈订饭。

    这损失固然不小,但对此时的墨家来说只能算是细枝末节,无关痛痒。

    可若是他的目标并非儒家,或者说不止是儒家,那他恰好隐藏在隶属于墨家的秘密据点中,可很难说是一件纯粹的巧合……

    “……俺不知道。”庖丁抬眼看向正被逼着自证清白的石兰,眼神复杂的摇了摇头,“不过俺觉得,应该不是你想的最坏的那种可能。”

    最坏的可能,自然是指石兰同样对墨家有所图谋,并且已经知道有间客栈和墨家的实际关系。

    不过庖丁并不愿意将一切往最坏的情况打算,他对石兰是有一定程度的信任的,否则之前也不会让他看见已经撤去了伪装的班大师等人。

    这倒不是因为庖丁对石兰有多欣赏,或者是托关系把石兰送进客栈的朋友在庖丁这里多么有面子,只是因为对方太显眼了!

    如果他是一个怀有秘密任务的谍报人员,那他平日里的表现未免就太显眼了!

    几乎就是奔着让人一眼看出他有问题来的,就差没在脑门子上亲手刻下‘我有问题’四个大字了。

    不是说间谍就一定得素质过人,伪装潜伏无所不能,但问题是哪个组织能心大到派个傻缺废铁过来对付天下两大显学?

    谁给它的勇气?

    如果石兰真的会对墨家不利,那最可能的原因就是,他可能想来个反其道而行之,用一招灯下黑来湖弄他们。

    这种视最危险的地方为最安全的地方的想法究竟靠不靠谱,只能说……见仁见智了。

    毕竟说穿了,这种手段有效与否,就像是降落伞的买家评价理论上不会有差评一样,用过的一般都说好。

    反正庖丁觉得,自己是绝不会用这种蠢办法的。

    盗跖显然也知道石兰这段时间的表现,摸着下巴无意识的点了点头,“你的想法也有道理,这个小伙计的表现确实不像……”

    “总之,往后多盯着点吧。”

    庖丁没有回话,只是闷头一点。

    视线转回下面的平地上。

    面对小胖等人的咄咄逼人,天明陷入了犹豫。

    他倒是无意向黑恶势力低头,但是他也清楚自己确实打不过对面一大帮人,后面的石兰就是个客栈伙计,怎么样战斗力最多也就一只鹅的水准。

    这一波优势不在我!

    所以天明决定还是先据理力争。

    于是他装过身朝向石兰,“石兰,那你就把手伸出来,证明你是清白的,让这帮无赖无话可说!”

    “哼!”听到天明又骂他们无赖,小胖子不禁哼唧了一声,不过考虑到马上就能揭穿眼前的奸细,也就没多计较。

    石兰眼眸稍稍抬起一丝,从众人身上扫过,依旧不发一言,但还是配合的抬起了自己的右手,一翻手露出掌心。

    光洁一片,看不见丝毫尘土污垢。

    “看!这不是没有吗!”天明立刻转身,掐着腰向对面叫嚣道。

    小胖子也不着急,冷哼着说道,“还有另一只呢!”

    石兰照旧配合,抬起左手一翻,和右手如出一辙,洁白光净,跟刚洗过一样。

    唯有在众人没注意的身背后,些许晶莹剔透的细小碎屑夹杂着丝丝寒气掉落在地。

    “哈哈!”天明扭头一瞥,顿时大笑出声,伸手指着对面一众儒家弟子,“看看!有东西吗!”

    “告诉我,有东西吗!

    面对得瑟的天明,小胖子的脸色明显阴沉了下来。

    到了这一地步,石兰是否是阴阳家的奸细都已经不重要了,他胖爷势必不能丢这个脸!

    大手一挥,小胖子强词夺理道,“这肯定是阴阳家的巫蛊术,是障眼法!”

    “都给我上,把他抓起来!”

    小胖子到底是有地位的人,一声令下,十几名儒家弟子毫不犹豫的一拥而上,打算撂倒天明,抓住石兰。

    眼见群敌环伺,天明紧张的浑身肌肉绷紧,心知自己恐怕要挨顿毒打,却也明白此时已无退路,还是硬着头皮一马当先的迎了上去。

    锄强扶弱,仗义执言,哪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第一千二百六十六章 废柴流主角

    “啊……”小胖子张大嘴巴,目瞪口呆的缓缓转动着自己的大脑袋瓜,环视了一圈躺在地上哀嚎打滚的众多同窗。煐

    他们此时的姿态大致相同,都是瘫倒在地上,弓着身子活像个小龙虾,来回翻身蛄蛹。

    其中部分的动作幅度较轻,但并非是受伤程度浅,而是……好像人有点冻僵了,脸上带着层薄薄的白霜,身体也在止不住的颤抖。

    看着这一幕惨剧,小胖子简直不能呼吸。

    就在几个呼吸以前,他信心满满的F2圈住了手下所有马仔,然后A了上去,再然后……

    就全都这德行了!

    发生了什么?

    一切发生的也太快了吧,我怎么什么都没感觉到?煐

    “你……你……你……”看着损失惨重的同窗,小胖子手指着天明,你了半天就是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该做什么。

    而此时,他对面的天明也是一脸的懵逼,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又看了看地上的一票‘同窗’,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本少侠现在这么强了吗?

    天明身后,石兰的眼神中难得出现一丝情绪起伏,稍显意外的瞥了一眼这个突然闯出来的自来熟的热心少年。

    本来依照天明爱得瑟爱显摆的性格,这时候多半是要对着刚刚还在叫嚣,现在却傻眼的小胖子狠狠的嘲笑一番。

    不过由于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在电光石火之间,他完全不清楚到底怎么一回事,再加上他们都是儒家弟子,私下擅自逞凶斗殴,被逮住了说不准会被几位师公怎么罚呢。煐

    所以天明脑子一激灵,干脆直接拉着石兰跑路了。

    反正自己只是要救人,现在人救下来不就行了!

    石兰愣了一下,倒也没有拒绝跑路这个选项。

    对她来说这些个儒家弟子算不上什么威胁,刚才被他们堵住只是因为不想闹大,引起儒家高手的注意。

    小胖子看着一溜烟跑没影的两人,眼中又惊又恼,但更多的是惧怕,到底也没敢尝试追击。

    一旁的树冠之上,全程旁观的庖丁和盗跖对视一眼,神情都有些呆滞。

    “你刚才……看清楚了吗?”庖丁语气僵硬,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目睹的一切。煐

    盗跖机械的点了点头,语气同样生硬平淡,“差不多看清了……不过我觉得自己可能看错了。”

    “嘶……他怎么做到的?”庖丁挠着自己的大脸,上面写满了费解,“那么多人,他竟然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全部击倒……就算那些儒家弟子实力不济也有些过了啊!”

    以庖丁的实力,想要像天明他们刚才那样干脆利落的解决那十几个儒家弟子不算难事。

    但是庖丁的实力,放眼江湖也是能勉强跻身一流吊车尾的水平,天明一个天天被儒家小辈弟子虐的死去活来的废柴流主角怎么能突然间也能做到这种程度了呢?

    盗跖这时却不忘提醒他一句,“别忘了,有一部分是你那个伙计打倒的。”

    “……我知道!”庖丁脸色郁闷的干巴巴回应了一句。

    石兰展现出的实力,无疑表明了她的来历确实有问题,而且是有大问题,就是还不清楚她到底想做什么。煐

    自己手下的伙计出了问题,庖丁难免不痛快……虽说之前就看出有问题了,但还是没刚才的实锤有力。

    “石兰的事回头再研究,现在还是先说说天明的事吧。”庖丁苦着脸转移走话题,“你说这小子是不是天天藏着掖着,装傻充愣糊弄咱们呢?”

    盗跖此时心中已经有了些许猜测,不像之前那么惊诧了,摸着下巴分析道,“我估计啊,原因在于前代巨子传给天明的毕生功力。”

    “前代巨子?传功?”庖丁瞪大了眼睛,一脸的迷茫,“什么情况?”

    由于没有亲历机关城之变,庖丁只知道前任巨子临终前选了天明作为继任者,并不清楚燕丹死前将自己的一身功力全部传给了天明。

    盗跖于是便仔细解释了一遍传功之事。

    庖丁听完后反而更为纳闷,摸着脑门惊诧道,“天明获得了前代巨子的毕生功力,结果……天天被一群儒家小辈打的抬不起头?”煐

    “老巨子可是江湖上一等一的顶尖高手啊!”

    “笨啊!”盗跖白了庖丁一眼,没好气的回道,“你一想也该知道,天明一个不通武道的人就算得到了这一身内力,也跟不会用啊!”

    “而且这孩子到现在都没把墨门心法学利索,想调动体内的墨家真气就更是妄想了。”

    “也是也是,嘿嘿……是俺想岔了。”庖丁憨笑着挠了挠头,大方的承认了自己考虑不周。

    盗跖则笑着继续说道,“不过从来的路上发生的某些事,以及刚才他的所作所为,我有了一个猜想……”

    庖丁脑子也随之仔细回想起刚才发生的一切,经过盗跖提醒后的脑中也浮现了一个猜想:

    “你的意思是,在天明遭遇危险的时候,他能下意识的调动体内部分真气,发挥出远超正常情况下的实力?”煐

    话被抢先的盗跖噎了一下,瘪着脸勉强点了点头,“呃……差不多吧,不过我猜测可能并不一定要遭遇危险,只要天明的情绪到位就可以。”

    “哦……有道理。”庖丁先是轻轻的点了点头,然后似是想起了什么,话锋猛地一转,问道,“不是,他明明有这份潜力,你们怎么没好好指点指点呢?”

    “呵!”一听这话,盗跖当即就是一声冷笑,一向玩世不恭的脸上难得浮现出又气又恼又无奈的复杂神情,语气幽怨的回道,“我们怎么可能没有指点他?”

    “我们可是恨不得把毕生所学都教授给他,奈何这小子是真的朽木不可雕。”

    “一点都学不会啊!”

    盗跖的语气,与其说是在恨铁不成钢,倒不如说是在进行血泪控诉。

    那段教导天明的时光对他,以及其他几位统领来说,是真的煎熬。煐

    当时要不是完全看不见一点希望,班大师也不会在天志中选择放弃天明。

    听着这番如泣如诉的控告,庖丁下意识觉得盗跖有些小题大做,不过回想了一下这半个月天明在小圣贤庄的表现,貌似……也可以理解?

第一千二百六十七章 公子扶苏正在坐车来的路上

    齐鲁大地,帝国直道上,一行庞大的车队正以不快不慢的速度稳定前行着。宾

    车队的核心,是一辆经过特别改造的机关马车,而且改造的程度还要在相国李斯的马车之上,车厢的高度宽度长度都有明显增加。

    也因此,纵然有五匹马并排拉车,这辆马车的速度也提不上去,现在这样基本就是极限速度了。

    《王度记》有言:天子驾六,诸侯驾五,卿驾四,大夫三,士二,庶人一。

    自春秋以降,礼乐崩坏,各个诸侯王都僭越礼制,用起了六马的天子车架。

    不过在天下一统之后,理所当然的仅有始皇帝嬴政一人还有资格坐六驾马车了。

    而始皇帝废分封改郡县的操作也使得天下再无诸侯一说,理论上也就没人能坐五驾的马车,不过考虑到诸位皇子终究身份不一般,得不着封地这种实惠了,好歹也给人留点面子工程,便特许了他们乘五驾马车。

    当然,也不是每一位公子都能得到这份优待特许。宾

    不过扶苏身为长公子,还是有实际权位的公子,自然有这个资格。

    一般来说,扶苏的马车和其他人的机关马车并无太多区别,最多也就是规制上多一些装饰,外加一些只有皇族可用的玄鸟花纹,像这辆马车似的又加宽又加高又加长的操作很少见。

    因为实际意义并不大,反而在行驶的时候多有拖累。

    扶苏这一次之所以要这么做,也是无奈之举,因为不扩大马车不行。

    车厢之内,扶苏穿着一身白衣,身披雪白斗篷,坐在榻上闭目静心,一眼望去,恰似当年的嬴政。

    扶苏长大之后,古寻每一次见都会感慨,这孩子和他父亲长的可谓既像也不像,而且不是那种什么神似形不似之类的情况。

    这父子俩,既非神似,也非形似,既非神不似,也非形不似。宾

    具体来说,五官上有所相近,却最多不过四五分的接近,气质上也有所类似,但最多还是只有四五分甚至更少的程度。

    乍一看他,总能看到他父亲始皇帝嬴政的影子,仔细一瞧,却发现分明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人。

    就是这么矛盾且古怪。

    扶苏的侧手边,一个庞大的身影耸立着,仔细一瞧,身形佝偻,虎背熊腰,纱布蒙眼,皮肤还隐隐泛着铁灰色,正是昔日魏国披甲门的首领,号称“百战无伤”的典庆。

    此番扶苏出巡齐鲁,前往桑海,古寻从流沙内钦点的随行护卫高手,便是典庆。

    当然,后来又增补了一个玄翦,只是他习惯躲在暗处。

    其实典庆也不喜欢太出风头,更不想和堂堂长公子殿下同乘马车,奈何扶苏非拉着他坐一起,甚至不惜把马车都给改造了,他实在是不好推辞。宾

    玄翦就机智的多,本来就是半路赶过来的,露了个面后就直接消失不见,搞得扶苏就是想拉着他同行也找不着。

    典庆的眼眸透过纱布看着扶苏,好像视线可以穿过阻碍,沉闷的声音在密闭空间内嗡嗡回响:

    “公子殿下,此举冒险,万不可为。”

    虽是劝谏之语,不过典庆的语速却是不急不徐,稳重而镇定,不显半分急色。

    扶苏嘴角挂着浅淡温和的笑容,沉声回道,“典将军不必担心,我明白自己在做什么,不过是些许‘意外’罢了,无妨。”

    典庆作为流沙的成员,在帝国内部也挂了个空头军职,算是个中层军官,称一句将军也可以——当然,标准意义上的将军,整个帝国都屈指可数。

    “若是早早的便掀了对方的底子,岂不是浪费了他们一番心意?”扶苏右手轻轻敲击着身前桌案,语气难辨喜怒。宾

    此时,车队距离桑海城还有一百多里的路程,以他们的速度,不出意外大约要两日光景。

    可是不出意外是不可能的,甚至于扶苏此时已经大概知道会在哪里出意外,只是还不清楚具体会遭遇什么——或许这已经不能称之为意外,而是一场阴谋,针对帝国长公子的阴谋。

    这种情况下,扶苏是可以直接避开,甚至提前挑破敌人的阴谋诡计,这也是典庆的建议。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典庆觉得,就算防卫力量再强大,扶苏也应该尽量避免自己陷入危险之中,毕竟他们的对手也不是傻子,明知道己方这边什么情况,不可能随便派几个阿猫阿狗过来糊弄事。

    扶苏却不同意,坚持要按原定计划来,不管敌人布置了怎样的阴谋诡计,天罗地网,也要强行闯过去。

    典庆有典庆的道理,扶苏自然也有自己的理由。宾

    他可不像自己的老师,有那么多恶趣味,若是没必要的,他不会坚持冒险,毕竟安安稳稳的总是好事。

    但敌人的陷阱,扶苏不真的亲自趟进去,就无法弄清楚他们究竟做下了多少安排,暗地里有多少阴私算计。

    选择躲开或是间接提前处罚,都难免留下些许隐患。

    对扶苏来说,他有把握确保自己没事,自然想要做的彻底一些。

    不过典庆的考量也是真情实意,他作为下臣,自然要优先确保主君的人身安全。

    两人又争执了一番后,最终还是典庆屈服了。

    双方都占理的情况,自然是扶苏这个高位者说了算,典庆的话说破天去也只是谏言,采不采纳取决于扶苏的态度。宾

    而这件事上,扶苏的态度相当坚决。

    劝谏失败的典庆没有因此唉声叹气,神情依旧平静,粗糙的大脸上几乎看不到任何情绪起伏,彷佛之前一个劲劝阻扶苏的人不是他似的。

    作为一个能够在战场上以肉身撞坏一百辆战车的男人,他的心智和他的肉身一样坚韧,自怨自艾,怨天尤人这类词汇一向和他绝缘。

    既然长公子执意入局,那他现在该考虑的自然是尽可能确保长公子的安全。

    ………………

    桑海城,小圣贤庄。

    在天明带着石兰跑路以后,一众受伤的儒家弟子也相互搀扶着,一瘸一拐,歪歪扭扭的离开了这里。宾

    如果可以,他们也不想闹出太大的动静,毕竟他们所秉持的抓奸细的说辞,只是一厢情愿。

    就算石兰真的有问题,他们的掌门师公也未必会认可这种擅作主张的行为……更不要说他们还没成功,人没抓住,证据也没有半点。

    这种情况下,他们受罚的概率可比受赏的概率大得多了,还是默默的躲起来舔伤口吧……

第一千二百六十八章 意欲何为

    小圣贤庄的门口,少羽恰好,也恰好看见了那帮鼻青脸肿互相搀扶,还不忘努力遮挡自己的样子的儒家弟子。帻

    恰好这时颜路张良从门口路过,这些儒家弟子眼见两位师公,赶紧加快速度,连跑带蹦的逃离了这里。

    这一幕颇为滑稽的场景让颜路和张良有些摸不着头脑,有心想拦住他们问问,不过看他们对自己避之不及的模样,还是放弃了这么做。

    他们俩不是伏念,对门下弟子多少宽容些许。

    少羽站在一旁的空地,挠着脑袋也是一头雾水:

    “这是什么情况?还有天明呢,他这个时候一般不都在附近发呆吗?”

    半是好奇心引导,半是为了寻找好友,少羽在周围仔细转悠了几圈。

    天明人没有找到,那几个儒家弟子发癫的缘由也没发现,但也不是全无收获。帻

    看着山崖边上一棵不起眼的大树树干底部画着的一行暗红色的古怪符号,少羽摸着自己的下巴,陷入了深思……

    ………………

    经过了一天的授课,忙碌完的小圣贤庄二当家颜路先生悠哉游哉的回到了自己的小院。

    他的步履很轻松,他的姿态也很惬意。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说是一天的忙碌,实际上他就上了一节课,日子过的不可谓不轻松。

    进了院子,惊鲵母女就在院中静坐。

    颜路冲二人笑笑,走到院中小桌旁,把手中食盒放了上去。帻

    他已经吃过晚饭,这是另外暗中截留的两人份餐食。

    小圣贤庄弟子过百,吃饭时场面不算混乱,但多少比较复杂,颜路偷摸留下两份餐食并不引人注意,反正他本身也经常将饭带回去独自食用。

    惊鲵没有急着用饭,而是先看向颜路:

    “你好像有什么疑惑?”

    “哦!”颜路摆手一笑,“没什么,只是之前看见了些奇怪事。”

    他刚才是在想那群鼻青脸肿的儒家弟子。

    事实上,在见那些个受伤的弟子之前,他还碰见了心神不定,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天明。帻

    天明和受伤的弟子一样,见了他和张良后立刻就躲的远远的,区别只在于天明没受伤。

    虽然没有证据,但颜路严重怀疑,这二者之间有很深的关联,他甚至可以大概猜到是双方因为相互之间的矛盾而爆发了一定程度的冲突。

    天明这段时间在受到排挤的事情颜路多少也了解一些,不过这种事只要没有闹大,伏念都不会管,更不要说他了。

    毕竟这些弟子们说大不大,说小也确实不算小了。

    小圣贤庄收学生是传授先贤学识,不是当保姆,虽然为人处世也是学习的一部分,但显然伏念他们还不至于手把手的教他们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有些事,还是得他们亲自去做,然后亲自品尝后果才能真正产生刻骨铭心的效果。

    小辈之间的争端,颜路不会放在心上。帻

    让他好奇的是,天明貌似占了上风?

    而且看当时露过的少羽脸上的奇怪表情来看,他并不知情,也就是说天明没有得到唯一一个好友的帮助。

    这就稍微有些意思了。

    再加上庖丁对天明的特殊态度,以及他突兀的出现在小圣贤庄……等等不协调的现实,不难得出一个结论:

    这个用耍无赖的方式巧妙击败公孙家辩合天才的少年,并非看上去那么简单,绝不仅仅只是个糊涂蛋。

    最重要的是,自己那个师弟一定在背后的隐情中扮演了一份重要的角色。

    对于张良的某些想法,颜路可以说很清楚,甚至伏念都基本知道,只是他智计确实过人,很多时候你明摆着知道也没用。帻

    绝大多数事情颜路都不会在意,哪怕一时升起好奇心,也仅仅只是一时,可张良的小算盘,却容不得他多考虑一番。

    毕竟很有可能牵扯进整个儒家。

    惊鲵得到了一句含糊的回答后也不在意,以她的性子,哪怕面对颜路也至多问这一句,对方要是不愿意详细说出来,她便不会深究。

    不过颜路犹豫了一下后,还是决定问问自己的老姐姐:

    “你知道张良吗?我的三师弟,同样被人称为‘齐鲁三杰’的一员……”

    不用颜路仔细介绍,惊鲵直接点了点头,“我知道,古寻和我提起过他不少次,不过印象中去了咸阳后我就再没见过他本人了。”

    “嗯……”颜路坐下来,琢磨了一下后接着说道:帻

    “据我了解,流沙虽然和帝国有些面和心不和的意思,不过大体上应该还维持着足够的默契。”

    “子房……也就是张良师弟,他应该和流沙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可他对帝国的态度似乎……和流沙不太相合。”

    “这……没有问题吗?”

    “……”惊鲵沉默了一会儿,大概是在回想,毕竟以前她基本不在意这类事情。

    片刻之后,方才回答道,“我对他的了解并不多,印象最深的便是古寻不止一次的强调张良的聪明才智。”

    “他不是和流沙有关系,他就是流沙的成员,是流沙的创立者之一。”

    “不过古寻说过,韩国的覆灭,对张良的影响甚至还在韩非之上,所以他才会在多方考虑后选择进入小圣贤庄进修。”帻

    “也因此,张良虽然还是流沙的创始成员之一,但是他的许多行为却和流沙无关,而是他自作主张所为。”

    “这样一来的话……”颜路疑惑道,“子房的某些行为,不是有可能和流沙的理念,乃至是具体的计划背道而驰吗?”

    “听起来似乎是个很大的隐患?”

    惊鲵摇了摇头,“并不会……我不知道详细原因,但是古寻说过不会。”

    “用他的原话来说:‘子房确实走在一条和我现在的选择不同的道路上,但从根本上来说他并未背离流沙,只是另一种尝试而已。’”

    颜路听完这话后,不自觉的皱起了眉头。

    张良的心思,可以说掩藏的很好,但有些刻骨铭心的情绪,哪怕是他那样的聪慧之人也终究不免露出些许端倪的。帻

    倘若抱着如此态度的张良都算不上背离流沙,那……流沙到底想做什么?

    或者说古寻到底想干嘛?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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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时之七剑传人介绍:
莫名穿越到动物世界的古寻本来已经放弃了走上人生巅峰的道路,余生就安心的和禽兽相伴。
没想到机缘巧合下,他又一次穿越了。
这一次,穿越到秦时明月世界的古言,一定要好好耍耍,纵不能醒掌天下权,也要醉卧美人膝啊。秦时之七剑传人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秦时之七剑传人,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秦时之七剑传人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