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孤独者
回到宁王府的周河图看见了他从林州带回来的那只小白虎。这只白虎可不是什么野兽，本质上跟那些白额大虫可不是一回事。
它是，妖。父亲是秘境大妖，妖族出身，来自某个隐秘之地，到现在周河图都还搞不清楚它出身哪地，由此可见这位大妖绝对是六境大能，否则灵兽宗不可能这么遮遮掩掩。
小白虎的母亲则是林州灵兽宗的护山妖兽白虎，五境巅峰的恐怖妖兽，五境星空榜二十一，堪称世间绝顶之一了，毕竟五境星空榜前百位是能力敌六境的。
以周河图的身份想要弄到这只妖兽也是困难重重，如此后裔十年后战力非凡，灵兽宗也就三只而已，每只都是要重点培养的。
当然也只是明面上的困难重重而已，在他回来之前还是弄到手了，虽然前提是灵兽宗知晓了这头小白虎会送给周枍堂才会这么顺利。
不管如何，周河图带回来的这份礼物可谓是很用心的了，连带着周枍堂心情也相当不错。
小白虎很是聪慧，知道这个男人不好惹，又能听得懂一些命令，还会双爪作揖，看着很是可爱，眼看着有要往卖萌发展的趋势。
不过老虎也是猫科动物，大猫嘛，这方面也是可以努力一下的，跟滚滚也可以玩一玩。
看到周河图来了，周枍堂淡淡道：“小家伙不错。跟摄月打了一场？”周河图苦笑道：“嗯，差距太大了，完全不是对手。”
周枍堂并不意外，周河图的能力他很清楚，就算突破了四境跟摄月比还是差得太远，根本就不是一个层次的人。
“打不过就打不过，我也打不过。”周枍堂亲口说他打不过，这里的人却是不意外。
四境战力榜第一，四境星空榜第二，除了那位不在东皇洲的星空榜第一，同境就没人能打得过她，硬要说她同境无敌也没问题，反正大洲之间本来就很少有交流。
尽管本洲内有人不曾上榜，可天下之大，同境之内能胜过她的也绝对不是寥寥无几的问题，而是有没有的问题，至少明面上是肯定没有的。
他们也并未因此小觑周枍堂，这里的人都是近臣，知道周枍堂的可怕。
他说的打不过，是现在打不过。初入三境打四境巅峰，打不过很正常。
看他面色有些阴郁，周枍堂随口道：“吵架了？准备怎么办？”周河图摇头道：“吵架还算不上......她说我不懂，说不会嫁给不喜欢的人。”
周枍堂摸摸下巴，这很有摄月的风格。“然后我就问她，你这么厉害，若是大哥你要娶她，她要怎么办。”
“亏你想得出来......她的答案是嫁对吧。”周枍堂轻笑道。
摄月这样的女人不屑于说谎，正如周枍堂直言打不过她，摄月也知道如果喜欢她的是周枍堂，那么只要给她安上一个未来王妃的名头她就只能嫁，这就是当现实的铁拳挥过来时，无法反抗的无奈之处。
摄月不是孤身一人，历史上为什么有圣女会选择以身饲魔也是如此，以前的和亲也是一个道理。
没办法，不嫁镇国宗的压力就太大了，那样的话镇国宗很大几率会从东皇第六没落到小门小派的地步，谁都承受不起。
可周河图不是周枍堂，他有的那都是周枍堂给他的，不想给他自然就没有了，周枍堂已经证明了自己有能力绕过宁王来做到这一点，周河图并没有这样的实力，所以镇国宗的人只是在观望，并没有因此而逼迫摄月，顶多也就是做做思想工作。
如果摄月容易被说动，她就不可能是如今的战力榜第一了。
“你想的方法不对，打你肯定是打不过她了，就算用了什么手段她也不开心，已经跟你说过了强扭的瓜不甜。如果你喜欢她只是因为她的身体，把她娶回来也是对着一个石女谈情说爱，耽误自己也祸害别人。”
周枍堂饮着茶水，小白虎很聪明地在他脚边趴下，知道不能打扰这两人。
春天几女也是如此，该煮茶的煮茶，该服侍的服侍，说的话应该记住的就记下来，不该记的就让它随风而去。
周枍堂向来是反对强迫年轻人结婚的。这不是说他反对娃娃亲这类姻缘，娃娃亲，或者说盲婚哑嫁这种东西，这种方式双方其实都是有心理准备的，在没有喜欢的人的情况下，双方的结合是可以通过时间来慢慢抚平心中那些不平的心绪。
要不然怎么说日久生情呢？时间长了自然就会相处出一些感情来，这也是人们为什么会一直延续这样的婚姻的原因之一。
但强迫就不一样了，在周枍堂的思维里，周河图强迫摄月，得到的也只能是一个冰冷的摄月，说直接一点就是跟她滚床单也只能得到心理的兴奋，还要时刻小心这样的女子会不会反噬自己，想让这么一位很可能步入传奇的女子认命？难如登天。
这不是单纯的行为问题，而是价值观的问题。周河图如果这么做了，周枍堂会让他付出足够的代价去弥补摄月。
这份代价，很可能会沉重到宁王都不得不开口的地步，只是谁都知道，哪怕是宁王开口了，在某些事上周枍堂也是寸步不让的。
不要说摄月了，五州之地任何一位良家女子，周河图都不能这么做。敢这么干的，周枍堂已经用他的铁血证明了他的“残酷”。
周河图自己一想也是，他之所以这么迫不及待的要去打一场，是因为他知道不能让摄月把这个差距拉得太大了。
武者修炼，男九女六，也就是男孩九岁时开始打熬筋骨，女孩则是六岁，本来就要早上三年。
摄月二十，已经修行十四年了，可周河图只有五年而已，打不过再正常不过了，而且还不是一时的打不过，很可能是生生世世都打不过。
想要在实力让让摄月看得上，这个方向一开始就是错误的，只是周河图自己没有想到而已。
而且摄月表现出来的也没有给他选择，摄月太清冷了，想接近她除了实力之外周河图都想不出来还有什么其他的办法。
毕竟对一个武道至上，从一开始的目标就是成仙的女子来说，世间繁华对她而言根本就没有意义。
“真喜欢摄月？”“真喜欢。”两人一问一答，周河图已经是站得笔直。
周枍堂既然这么问了，那就是说他会给出一些建议，否则不会问是不是真的喜欢这种问题，只会任由他自由发挥。
真的喜欢，我就帮你。
周枍堂笑道：“既然喜欢，那就等她几年吧。她还小，你也还小，对她多一点嘘寒问暖，毕竟站的那么高，会冷的。”
作为跟摄月同一类人的存在，周枍堂理解摄月。摄月说的周河图不懂，不是她在说周河图太小了，不懂情爱，因为摄月也根本就不懂情爱，相反的是生在宁王府的周河图见过很多女人的各种姿态。
她说的不懂，是周河图无法理解她。走的道不同，站到一定高度了，回首相望，当初的同道者还能剩下几个？
举个例子，大家都是读书，有的人就读个幼学，日后顶多就是个算账的，或者在乡野私塾当个蒙学先生。
有的却是鲤鱼跃龙门，入了那位的眼，最弱的能混个大学士，真有学识的能有个博士的名头，至于最强的，那得叫帝师。
这时候一位帝师回首四望，跟他走在同一条道路上的自然就只剩下了其他王朝的帝师。
这样的人是孤独的，寂寞的，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他想得到什么，他要怎么去走接下来的路。
摄月也是一样的，大家都是四境，甚至大家都是四境战力榜，但她的同行者在哪里？不到这个高度，打不破那条界限，很难理解摄月的心情。
作为星空榜第二，她的同行者至多也就是四境星空榜前十而已。至于同道者，还能有几位？不理解就是不理解，不到那个高度永远都不会有那样的心境。
周枍堂对孤独的理解比摄月要深刻得多。摄月有同道者，周枍堂就算是一位，摄月依然能找到能理解她的人，能跟她并肩而立的人。
而周枍堂，他是幸运的，他的孤独是别人无法理解的，属于高高在上的，用审视的目光去看这个世界的。
可他很幸运，他遇见了楼秀。所以楼秀对他很重要，重要到他愿意去花时间跟楼秀对话，重要到他愿意去学习如何让一个女子去开心。
“不理解没关系，想让一个人喜欢你，不一定要去理解她。她想要大道，那就给她大道。我能为秀秀遮风挡雨，为什么你就不能保护她？”
周河图悟了。摄月想潜心修道？那我就让你潜心修道。
所有来自外界的，内部的，你不喜欢的东西，我帮你挡着。
而不是我也让你不喜欢。
周枍堂轻笑道：“坚持吧，看看能坚持几年，确定自己不是一时冲动，而是真的喜欢她，希望和她在一起长相厮守。”
周河图也笑了：“别的我可能没信心，坚持这种事情却是再熟悉不过了。”
十七：李材
周河图能不能坚持下去为摄月遮风挡雨，在长时间得不到回报的情况下依然喜欢她，这种事情周枍堂也不清楚，可能某一天周河图就不喜欢她了，遇上更令他心动的女子。
摄月这样的存在喜欢她太正常不过了，不夸张的说光是大周境内，在内心之中对她有憧憬的年轻人少说也得有个百分之九十了，但可以说，几乎都只是一时心动而已，很难长久，更不会有执念。
想想看周河图在什么样的情况下遇见她的？那一天，摄月初入四境，她面对的是四境战力榜三百七十九。
一招制胜的摄月，在那样少年们充满渴望，少女们充满艳羡的眼神中，想必是风姿无双的，也是最令人心动的。
很多人都有过这样的经历，总有那么一天，那么一刻，看到一位女子就会觉得心动，觉得那样的她实在是太美了。
周河图会喜欢这样的女子，还是那种情况下第一次见面的女子，太正常不过了。
圣人不是说了嘛，知慕少艾，只要是一个正常的少年都会对少艾这样的女子产生这样的情绪。圣人都尚且如此，天下能有几人逃得掉？
如果没有遇见楼秀，周枍堂或许也是会的，但他不是一样在第一眼看到楼秀的同时，就放弃了许多东西要和她在一起吗？
想要打动一位女子并不是简单的事情，特别是她觉得你并不能理解她的时候......坚持，是很珍贵的东西，如果她值得让人去坚持。
等周河图离开，蝴蝶房这边的人都已经集结完毕了。
界江三翁，启明双翁，一百五十位捕蝶郎，他们是蝴蝶房的骄傲，也是蝴蝶房最重要的力量之一。
在蝴蝶房，只有天象境才够资格成为捕蝶翁。捕蝶郎就没有必须五境的要求了，但他们都足够强大，力量的强大，手艺的强大，或是智慧的强大，总是有足够强大的，远超常人的技艺。
他们是除开军队外，宁王的家底之一，最重要的底牌之一，也是周枍堂手中最重要的一部分，他们不止是武力上的强大，还有很多其他方面的东西。
现在，周枍堂毫不犹豫地掀开了这张牌，他要告诉这个天下，楼秀对他有多重要，为此不惜一切代价。
恰好，他有这个资格。站在他们面前，周枍堂冷冷道：“多余的话我就不多说了，去吧，告诉这个天下，蝴蝶房的强大。”
五位捕蝶翁一丝不苟地行礼：“尊殿下令！”
一百五十位捕蝶郎同行，眼中皆有狂热：“愿为殿下效死！”
五州之地没有人能违逆宁王，相应的，五州之地也没有人能违逆周枍堂。
身为核心成员的他们很清楚没有周枍堂就没有蝴蝶房，没有蝴蝶房的周枍堂就只会像以前那样，只是宁王手下的谍子机构而已。
那样的蝴蝶房，他们已经不敢想，也绝对不愿意再回到过去那样的生活了。
无论是物质上的还是精神上的，他们能在蝴蝶房找到属于自己的东西，也能堂堂正正地摆脱过去的身份，站在世人面前，享受世人的瞩目。
而这，是需要他们共同去维护的。当周枍堂需要他们站出来时，他们就要毫不犹豫的站出来。。
蝴蝶房是不是为楼秀而建立的他们还不敢说，但的的确确因为楼秀的存在才得以建立的，蝴蝶房的人都明白这一点。
碰楼秀，就跟碰周枍堂没什么两样。碰周枍堂的后果毫无疑问是令人心惊的，现在周枍堂要告诉这个天下，碰楼秀也是一样。
周枍堂给了他们荣耀，给了他们足够的物资保障，相应的，他们也愿意用鲜血来维持这份荣耀。
哪怕五位六境全部战死也在所不惜。
天象境为世间绝顶，蝴蝶房有十七位天象，这是足以横扫五州境内所有势力的恐怖机构。
现在，这个机构给杨国公下了蝴蝶印，并且将要彻底覆灭红蜘蛛。
周枍堂可没有隐秘行事，他布告天下，说凡周境内红蜘蛛不得入，入则死，这份坚决已经足够让人动容，一定会有人猜到蝴蝶房要去中原和北魏追杀红蜘蛛的人。
那么景唐和北魏就有可能针对蝴蝶房的行动而做出布局，将这些人一网打尽。
可周枍堂依然没有犹豫，哪怕损失将近三分之一的捕蝶翁也在所不惜，这就是在告诉蝴蝶房，你们拿命去拼。
目送这些人离开，周枍堂转身进了琳琅院，向何管家发出了一道命令：“启动丙秀计划·破茧。”
何管家领命而去。
随着楼秀的到来，五州之地开始围绕着这位郡主风起云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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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周京都，南京城。
南京城让无数人又爱又恨。尽管大周还有五州之地，有花州锦州这样的富庶之地，皇州依然是周人人眼中的中心，而南京城则是中心中的中心。
生活在这里的百姓都是高傲的，在这里，你可能会碰上最低等的平民百姓，可能会碰上富甲天下的豪商，可能会碰上名动天下的才子，也可能会碰上这个皇朝中权倾天下的大佬。
南京城，是一个神奇的地方。在有的人眼里钱财对他们来说已经是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到底有多少钱了，在有的人眼里却是最重要的东西，一点小钱也要斤斤计较，也必须斤斤计较。
“李材，你就是个废材，你爹就是个杀猪的屠夫！”一群少年打打闹闹。
屠夫，看上去是低人一等，实际上......也的确是如此。
贵族有贵族的圈子，读书人有读书人的圈子，一个屠夫的儿子想要进入一座学院不奇怪，奇怪在这个屠夫心气很高，他的儿子进的书院大名鼎鼎，名曰麋鹿书院。
麋鹿书院是什么地方？这里可是大周儒家圈子的四大书院之一，从这里走出去的庙堂政客，风流才子那是多不胜数，只要进来了那就意味着进了一个全新的圈子。
也许是这个屠夫不知道天高地厚，也许是麋鹿书院的考官那一天心情好，也许是这个屠夫的儿子真的很有天赋，总之，屠夫的儿子进去了，进了这个名动天下的书院。
李材没有说话，心情有些阴郁。放在外面，李材算是个人才，但麋鹿书院是什么地方？这里人人都有才，最不缺的就是人才。
这就像B大Q大一样，在地方上大家都是学霸，还都是前几名的那种，状元榜眼探花级别的大佬，可放在麋鹿书院那瞬间就是泯然众人。
李材是有天赋，但他没有资源啊，人家从小就是耳濡目染，听着名家的敦敦教诲长大的，交际圈也是同类人的圈子。
李材有什么？名家教诲不可能，顶级知识也没接触过，身边都是些狗屁倒灶的事情，今天谁家的儿子偷看了哪家的寡妇，明天谁家的女儿与人骂街.....
由不得他不阴郁，而越是阴郁，越是让他泯然众人，在师长眼中这个孩子也就是有些天赋，却沉默寡言，顶多算是中规中矩，没什么出彩的地方。
抱着这样的心态学习，自然是好不到哪里去的，李材也没还嘴，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一言不发离开了书院。
不多时，李材已经来到了杏花巷。
杏花巷有的人有些小富，但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人。诗书传家的也不是没有，但也不是什么名门望族。
李材家在这里不跌分，但肯定也不是什么有名望的家庭。
他的父亲，只是个屠夫。
十八：屠夫
“李材回来了？婶子家里包了饺子，才让你娘拿了些回去呢，是你最爱吃的猪肉韭菜饺！”杏花巷很热闹，这个时间也差不多到饭点了，不少人都回家了。
南京城的人有个习惯，吃了饭他们会出来唠嗑唠嗑，唠嗑完了下午继续干活，对平民来说更是如此，很少人会选择去睡上几个小时。
闻着空气中蔓延的香气，听着大婶的话，想到那些猪肉韭菜饺，李材不争气地咽了口口水。
刚开始进书院的时候杏花巷的人也对他高看了一眼，结果时间一长就发现了，李材还是那个李材，并没有什么变化。
“那就谢谢婶子了，我这就回。”李材脚步匆匆，一路上也有不少人跟他打招呼，一片和谐。
回到家中，一进门李材就闻到了饺子的香气，不过家里似乎还有其他人，李材稍稍整理了一下衣冠才往里走。
一看到他家中老娘就招呼了：“去，先去洗手，再过来吃饭。”
李材匆匆瞥了一眼，果然有外人，不过他却是不认识，看上去也是个中年汉子，与他父亲似乎没有什么不同。
这让李材在心中不免闪过一丝失望，直到现在，他还对自己老爹抱有一丝向往，因为自家这个老爹虽说是个屠夫，却总能讲出一些道理来，也总是跟他说曾经有人对他说......
那些话听着还有些道理，有些话就算他进了书院也还是捉摸不透，很容易让人误会他老爹是不是认识一些读书人。
不过这么多年下来他也习惯了，杀猪的怎么了？杀猪也是手艺！有几个杀猪的能讲出些道理？
洗了手，李材入座，屠夫老爹开他介绍了：“大人，这是我儿子李材，现在还在读书。”
中年汉子笑意玩味：“我知道，在麋鹿书院读书嘛！你小子可以的，还送去麋鹿书院了。可惜我脑子笨，家里的崽子不是块读书的料。”
有那么一瞬间，李材有点愕然，他老爹，居然称呼这个看上去就是个干苦力的汉子为大人。
只是转念一想，他又有些释然，就自家老爹这个身份，随便对上什么有那么点身份的，哪怕是个包工头也得喊一声大人。
但很快，屠夫老爹的话便让他大吃一惊：“殿下不是说知识改变命运，我这辈子也识不了几个字，只能靠儿子了。”
殿下？哪个殿下？不管哪个殿下好像都跟一个杀猪的屠夫扯不上关系吧，李材心中惊疑不定。
屠夫却是不理他，把切好的肉片放置在铁板上炙烤，听着肉片滋滋的轻响声，神情愉悦。
林大人也没在意这事，随意道：“行了，你一个糙汉吃苦是应该的，弟妹在花州呆得好好的跟你来这里杀猪，却是辛苦了些。你儿子一转眼也这么大了，又进了书院，是该给他个名分了。”
中年汉子举了举杯，似在恭喜。动作虽是随意，李材却是察觉到了他的真心，似乎颇有点苦尽甘来的意味。
屠夫一咧嘴：“林大人你也是吧，不然也不会来我这里了。”屠夫跟着举杯，小饮了一口。
姓林的中年汉子神色间也有些感慨：“没想到啊，咱们也有堂堂正正，抬头挺胸做人的一天，也不知道还能不能适应了。咱们是不行了，要说有什么希望也是下一代的事。好了，有个任务交给你。”
“大人你说。”屠夫直起身体正色道。这一瞬间，李材只感觉自己老爹变了，不像是个屠夫了。
“你耳朵好使，去查清楚到底是谁做的，暂时不要大张旗鼓，以后多的是机会。”林大人嘱咐道。
屠夫点头应下，场间气氛也随之一松，又恢复成了几人吃饭喝酒的轻松气氛。
一边的李材满脸愕然，迷迷糊糊间好像明白了些什么，但好像又什么都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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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城的气氛并不轻松，对杨国公来说，这位外戚重臣知道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蝴蝶印！”老人嚼着牛肉，脸色略微阴沉。不过他并没有生气，也没有愤怒，知道这事事出有因。
他知道蝴蝶印是什么意思，大周境内恐怕还没有人会不知道蝴蝶印的意思，就是那些隐秘之地也是知道的。
到目前为止，蝴蝶印只出现过两次。第一次是贺州刀家，结果是贺州刀家的家主跪着请蝴蝶房的人拿走刀家的库藏，包括最珍贵的剔骨滚刀术以及核心功法。
堂堂刀家，贺州第一大家族，名传天下的势力就这么跪了，跪得毫无尊严，一位天象境的家主跪着请蝴蝶房的人带走刀家珍藏，可见蝴蝶房的威势。
也正是这一次的蝴蝶印，让全天下都认识了这个新组织，也见识到了宁王的跋扈以及天子的纵容。
第二次是霜州霜王，现在的霜王已经换人了。
这是第三次。蝴蝶房的人用蝴蝶印，全世界的人都知道蝴蝶房，周枍堂本来就没隐藏他们，当出现蝴蝶徽记的时候，意思就是蝴蝶房的人办事。
而把蝴蝶印送到某一个势力手上，就是要告诉对方，你摊上大事了，我决定灭了你。
光明正大的杀，摆明了告诉天下，我要动手了。
看到这个印记，杨国公立即就知道发生了一些自己所不知道的事情，于是他立即怒喝道：“把人都给我喊过来，我要知道发生了什么！”
国公，这是爵位，在大周是外戚重臣的专属称号，也就是皇帝的妃子家族中有人位居高位，才能获得这个封号。
除此之外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荣誉封号，比如说皇后的长兄或者弟弟，这种是不掌权的。
只有皇后才行，妃子就没有这个资格了，顶多就是封侯，而且最多是州内侯，并不是列候，没有封国的。
说王侯将相，州内侯可够不上这个级别，也就是够级别开会，但是又没有什么权利，就是个荣誉。
杨国公是杨皇后的父亲，坚定的保皇派，也是最有能力的外戚重臣，可以说是外戚集团的领头人了。他是靠能力上位的，并不是什么荣誉封爵。
这么一个大人物发怒，国公府上下立即是一片惶恐，府内弥漫着一股令人畏惧的气息。
有国公镇着，要查清楚这件事还真是不难，只是国公府也没想到，有个粗壮汉子隔着几百米都能听得见。
半个时辰后，当今天子接到了杨国公求见的传报。
没有人想得罪蝴蝶房，前两次蝴蝶印的出现已经证明了这玩意是能要命的，它不存在开玩笑的成分，也没有人敢用假的蝴蝶印去开玩笑。
刀家血流成河，皇室成员霜王失踪，肱骨全部被杀，可以说蝴蝶印的威力比想象中的要大得多。
换而言之，此时能救杨国公的，大周境内只有一个人，当今天子。
天子已经接到了密报。
蝴蝶印第一次出现的时候，天子有关注，但它是第一次出现，针对的也仅仅是一个江湖势力，所以皇帝没放在心上。
贺州刀家对这江湖来说肯定是庞然大物，但对大周皇室来说不过是脚下的一只小老鼠而已。
这只老鼠或许有些烦人，但它并不是狗，想咬人还是难了点。而且它只是一只家鼠，并没有多少威胁。
宁王去踩死它，或者其他什么王爷去踩死它，只要有理由，天子都不会管。
这就是大周皇室对江湖势力的态度，不被皇室所认可的江湖势力都是魔道，直接就要打死，没理由也可以直接打死。
认可的江湖势力也不过是脚下的狗罢了，狗不听话还是直接打死。
而皇室成员，就有这个资格执掌打狗棒，打死也就打死了，并不重要。
十九：蝴蝶印下
如果说第一次出现还没有引起重视，那么蝴蝶印第二次出现的时候就很恐怖了，它灭掉了一位有封地的亲王，让那位亲王人间蒸发，并暗杀了数十位霜王的近臣肱骨。
那段时间的弹劾奏章简直跟雪花一样堆满了御史台，可惜的是宁王依然活得很潇洒，而且也只给当今天子上了一道吾儿顽劣的奏章而已，连请罪的意思都没有。
现在蝴蝶印又来了，跟第二次不同，霜王乃是九龙夺嫡的失败者，当今天子跟宁王本来就是穿一条裤子的，干掉霜王天子也是喜闻乐见。
但他又不好动，君王都是比较在乎名声的，不仁这种污点肯定是不能要的，最少在他执掌天下的这段时间不能要，最好以后史书上也别这么写。
而宁王这位大将军显然不在乎这件事，一个霜王，杀了也就杀了，宁王本人是不在乎会不会有什么残暴之名的，反正在外人眼里他本来就很残暴。
可杨国公不一样，外戚是皇室很重要的一部分，杨国公对大周依然有着非常大的作用，简而言之，他不能死。
当然也不是一定就不能死了，只是死了大周会出现一些裂痕而已，这份裂痕并非是不能修复的。
其中最重要的并非是杨国公对大周的作用，而是杨国公的死会让人有一些很不好的联想。
今天杨国公这样死，那明天我也有可能会这样死......
这样会让所有的权力阶层联合反抗的，所以杨国公不能死，或者说，不能就这样轻易的死。
南京城，花柳巷。
这地方如它的名字一般，乃是烟花之地。在这个时代，来这里并不会有什么不妥之处，在世人的认知中，才子本来就该风流。
与那些写一首诗就有可能得到某位女子青睐的才子不同，白发翁可没有这个本事，他也没有采花翁那样的本领，除了用金钱开道之外别无选择。
国公府唯一的六境供奉杨不二陪着他一起在这烟花之地饮酒，用白发翁的话来说这叫人老心不老，该风流时要风流。
白发翁是真的风流，除了让淸倌儿们陪酒，听听她们唱小曲之外，他还要做事的，并不在乎会不会有人骂他是白日宣淫的败类。
坐在这人老心不老的老翁旁，杨不二则是有些尴尬。作为国公府最重要的供奉，他的身份地位还是非常高的，公开来这样的地方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只是他也没有其他选择而已。
杨国公必须去觐见陛下，而坐在他身旁的白发翁则是亲自给国公府下蝴蝶印的人，如果这道命令再坚决一点的话......国公府很可能已经鸡犬不留了。
正是这位白发翁给了他们余地，杨国公才有时间去请求帮助，但这也并不代表白发翁的意志无关紧要。
恰恰相反，白发翁给出这样的余地也只是他知道他可以给出这样的余地而已，同时，他也有可能会立即行动，而且他也并不需要担心因此惹来天子之怒。
白发翁是有这份实力的，这位肌肉虬结，哪怕坐姿很是随意都能给人带来巨大压迫力的老人，有这份实力屠杀国公府，哪怕他同位六境，也没有任何把握能挡得下来。
对方真要这么干了，只要溜得快，照样屁事没有。宁王是不同的，大周官员都很清楚这一点。说直接一点，没有宁王就没有现在的天子，毕竟宁王是嫡长子，只要他愿意他就是太子、天子。
不喜欢处理政务不代表无法处理政务，如果天子一个人就能承担如此重担，那还要大臣来做什么？因此宁王可以说是将皇位拱手相让，还是带着兵权相让的那种。
当今天子能坐稳这个位置，就是靠宁王的支持。宁王不想坐这个位置，所以他只是宁王。
这里面发生了一些不为人知的故事，杨国公作为外戚重臣，他也只是知道一小部分而已，知道自己就算真的死了，宁王的位置也不会有动摇，顶多就是一道训斥，罚罚俸禄什么的，亲王进京的时候还是能得到大批赏赐。
没有宁王镇守花州，那些骄兵悍卒可不会听别人的。说宁王拥兵自重那还真是一点没错，只是宁王自己不在乎，天子也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见到了坐在软塌上的天子，杨国公很清楚自己该做什么，沉稳道：“臣请陛下救救杨家。”
大周没有景唐那么多繁文缛节，平日里君王高居首座，大臣们则是跪坐在软垫上，君是君，臣是臣，这个世界的儒家还没有那么厉害。
在周境，并不是儒家说了算的，这里的流派很多，兵家和墨家比起儒家要厉害多了，就是法家也一样能骑在儒家头上拉屎拉尿。
杨国公是重臣，向来忠心耿耿，杨皇后更是在当今天子还是只是殿下的时候就已经是太子妃了，该救还是要救一下的。
“国公说说吧，为什么枍堂会发蝴蝶印？”天子威严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想起，带起阵阵回音。
杨国公垂首：“臣管教无方，孙女因爱生恨，让家仆和红蜘蛛的杀手刺杀楼郡主。”
“既如此，国公去一趟丞相府吧。”“谢陛下！”
杨国公退下，他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天子会保他，但其他人那就不好说了，最好的办法是直接处罚，这份处罚要足够重。
擅自刺杀大臣之女，这个罪名肯定很严重，最少都是下狱没跑了。这里面一定有故事，天子和杨国公都不信杨绮月会做出这种愚蠢的事情。
可周枍堂显然没管这个，他不想知道里面有没有嫁祸，先给杨国公下个蝴蝶印再说其他。至于幕后的人，周枍堂会让他们知道蝴蝶房没那么好利用。
站在白玉石板上等着，无视了天空的烈阳，杨国公等到了他想要见的人，执金吾宜都。
宜都此人深得信重，曾经亲手干掉过一位藩王，可见权柄之重。
杨国公地位不差，宜都一看就知道他是在等自己，两人并肩而行，宜都轻笑道：“国公不必忧心，这事要我说问题不大，去跟楼相说一声，再给郡主说点好话也就是了，宁王这边也得知会一声。”
这就是宜都的老辣了。楼相这会肯定也是一脸懵逼，杨国公亲自去跟他聊一聊，肯定就过去了。
而周枍堂这边呢，杨国公又不认识他，也没法递话，走这边的关系太难，就只能是走宁王这条路了。
此事因楼秀而起，肯定也得跟楼秀说，但不能直接说，还得把整件事都调查清楚才好说。
很快，天子的旨意就下来了，杨国公管教无方发罚奉三年，杨绮月刺杀大臣之女，下罪入狱。
这是对杨绮月的保护，不把杨绮月送入牢狱她就很有可能死在外面了。
恰好她的罪名也足够重，下放到天牢之中，层层保护之下，就算是蝴蝶房也是没可能渗透进去的。
这份旨意立即在南京掀起了轩然大波，人们再一次感受到了天子对宁王的放任。
他们不知道的是，天子还给宁王写了一封信，宁王则是亲自把这封信交给了周枍堂。
“枍堂啊......杨国公乃是国之栋梁，还是要给点面子的。绮月那丫头也不会蠢到做这样的事情，这背后肯定故事。”狩猎园，一身华贵长袍的宁王在对周枍堂苦苦相劝。
周枍堂的地位很高，五州之地的人民都是知道的，毕竟宁王是出了名的不喜政务，封地内的事务都是手下人去处理的。
在发现长子的聪慧远超自己想象之后，周枍堂的第一位师傅是先帝的帝师赵山河，第二位师傅才是王府的大供奉，来历神秘的公孙刺。
毫无疑问，周枍堂做的非常好，因此宁王除了军队之外其他的事情基本都不管。所有人都知道，只要周枍堂到了弱冠之年，行了及冠礼，五州之地就彻底在周枍堂的掌握之中了。
大周文武并重，三足鼎立的姿态以及东皇洲的武风强盛，注定了大周人人习武，君子六艺是非常重要的。
这个时代的君子佩剑不是用来看的，大周书生的负笈游学不是简单的走走看看，他们的剑术是他们能游历天下的保证，可不是什么花架子，也没有百无一用是书生这个说法。
这就导致了想要在朝堂上出头，首先你就得领兵，这也是兵家的强势之处。
没有领过兵的大臣是没有可能在大周朝堂上担任要职的，一定要镀过金才行。
换而言之，杨国公也是领过兵的。领过兵，往往就和宁王打过交道，毕竟宁王从南到北打了个遍，九龙夺嫡时期还镇守边境，不让景唐越界。
作为曾经的战友，宁王跟杨国公的交情还是不错的，得为他说上两句话。
因为宁王很清楚楼秀对周枍堂来说有多重要，他很怀疑自己如果让周枍堂和楼秀分开，周枍堂会不会把他软禁起来让他当个有名无实的宁王。
二十：杀
总体来说两人的父子关系还是很友好的，宁王亲自送天子的信，周枍堂随意道：“我知道啊，绮月傲是傲了点，却没那么傻，反正秀秀也没什么事，让她在牢里待着就好了，免得再被人利用。
至于国公嘛，让他乞骸骨还是早了点，又不是那帮废物功勋，就这样吧，让国公配合一下计划，也顺便宣告世人，我这边要收网了。”
“哦，对了，国公得告病吧？我觉得吧，国公还是有点用的，下面那群尸位素餐的狗放上去也不好，留着也好说话，光靠楼相一个人还是不够的。”
宁王干笑两声，什么乞骸骨，什么废物功勋，什么狗......只有这时候宁王才觉得周枍堂是个少年人，跟那些喝了酒张口就敢骂天下的读书人也没什么区别。
只是那些失意人只能在酒馆里买醉，周枍堂的话却是有威力的，如果他想这么做的话。
至于周枍堂还有什么计划宁王就懒得问了，这些年周枍堂布的网他也不知道有多少，总之这事可以说是冲冠一怒为红颜，但也绝不是这么简单的。
周枍堂做事都是讲道理的，天大地大道理最大，他可以把那些高高在上的世家门阀打落尘埃，让他们灰头土脸，也可以去庇护那些最下等的贱人贱业，还不要他们的感激涕零。
一如现在，他可以用杨国公来警告这个天下，谁动楼秀就是跟我周枍堂为敌，但他也没有想要杨国公的性命来证明自己说一不二，甚至没有让杨国公告老还乡的想法。
对老人，杨国公这样的老人，周枍堂还是比较敬重的，尽管他老了，老眼昏花了，也不太爱管事了。
老人嘛，有老花眼很正常，家族忘记了父辈的功勋有什么好奇怪的，周枍堂自己一样也没经历过那些事。
他的兄弟姐妹尚且做不到，凭什么要求杨国公的子嗣去做到？恃宠而骄这种事情再正常不过了。人家祖辈一路辉煌到现在，还不给人家骄傲一点么。
宁王府也是有纨绔的，但却没有混账，至少在那位十二岁就玩女人的弟弟被他送去红袖楼，当了一个月头牌们的小厮之后就没有了。
知道了周枍堂的想法，宁王打了个手势让手下人回信，自己不急着走，一副我对你的事很感兴趣的样子，问道：“儿啊，我听说你让人去景唐和北魏啦？”
周枍堂漫不经心道：“红蜘蛛第六嘛，多少还是要给点面子的，心疼呀？全死光了还是很痛的，里面不少人还是很有潜力的，真要有什么死伤也的确是伤筋动骨......想留下他们，景唐和北魏还不够资格。”
一下损失三分之一的力量自然是个惨痛的代价，更别提这一次去的人有一些是很重要的人。
但事实上这么多六境，这么多的捕蝶郎，想留下他们并不容易，或者说也没有那么大的魄力去把这些人留下来。
作为能引动天象的武者，如果不是踏入陷阱的话，要杀死他们非常难，还很有可能会造成大量平民的死亡。
而且捕蝶郎中也有不少强人，他们本身的实力并不逊色于普通六境，周枍堂还真不信他们会全部折在外面，打不过还不会跑吗？
宁王倒是不担心这个，搓手道：“不是不是，景唐有个河间城，城主女儿可漂亮了，咳咳......”
一般人若是听到这句话，还以为宁王是什么好色之徒，对手下人的生死并不在意，只在乎其他王朝的某位城主之女......实际上并不是这样的。
这个河间城城主的女儿跟宁王府没有什么关系，但河间城城主是很有关系的，这位城主是宁王手下的人，是一位间谍。
宁王当年给过他承诺，你生的若是男孩，那我让一个女儿跟你成亲，生的是女孩呢，我家儿子你自己挑一个。
说是这么说，实际上那位城主并没有真的去挑周枍堂，而是把选择权放在了宁王手中，毕竟只是一位城主之女，想当王妃还是不够格的。
周枍堂知道这桩秘辛，也知道宁王为什么会来跟他说这件事，淡淡道：“他们去可不是单纯的去找麻烦的，这颗棋子也可以用了，就当成今年大考的成绩之一，反正本来就有这方面的布局。
有什么意外就把她接过来，没事就让她在那掌权好了。我有秀秀了，河图说他要追求摄月，你自己看着吧办。”
“那好，我跟蝴蝶房说一声，老爹看好你......嗯，楼秀这件事，不是爹等......”宁王有些尴尬。
“没事，秀秀不是真的生气，有气也是冲我发，不会找你。”周枍堂挥手道。
这回宁王放心了，他本来觉得这事完全是十拿九稳，自己儿子跟楼秀的事情他不说知道清楚，起码也知道个七七八八。
趁着周枍堂进山，楼秀又已经十五了，王妃又在念叨着孙子的事情，两人一合计，直接就下婚书了，算是给周枍堂一个惊喜。
哪曾想楼秀一听到这事立即就是勃然大怒，据说直接把楼相给喷得一脸口水，让楼相掩面而走，当天下午更是直接从南京启程来要花州了，就只带了一个马夫而已......
这让宁王和王妃都慌了，看样子楼秀好像不愿意嫁？宁王可是知道楼秀就是周枍堂的心头肉，一想到自己很可能好心办了坏事宁王就有点虚。
现在周枍堂说了楼秀不是真的生气，这样他就放心了。
见宁王匆匆忙忙离开，周枍堂脸上划过一丝笑意，看样子这位城主在他心中还是很有分量的，只是城主之女什么的肯定是不能答应的。
好在除了三弟周河图之外，周枍堂还有两位弟弟，一个今年已经十三了，还有一位九岁的幼弟。
按照规格这位幼弟顶多就是郡王的命了，有没有那个本事掌权那是另外一回事，让这位幼弟去娶妻问题不大。
至于他这位幼弟喜不喜欢这位城主之女，那就跟周枍堂没关系了，他已经说了宁王看着安排，幼弟有意见那也是去找宁王，跟他没关系，又不是他安排的。
带着小白虎在狩猎园中进行了几场厮杀，这头白虎没有辱没了周枍堂对它的期望，很是勇猛，等它长大了必然是一把好手。
等他出来时已经是黄昏时分了，蝴蝶房的人也陆陆续续带回来了不少消息。
命令已经全部带到了，红蜘蛛在大周境内的负责人已经把前因后果说得很明白，只是手下人擅自行动而已，这会这位龙象境首领已经在等待接见了。
对杨国公留情，对红蜘蛛周枍堂就没有留情了，并没有直接去接见这位负责人。从明天开始，大周境内就不再有红蜘蛛。
至于杨国公的事情，南京城那边的反应极快，周枍堂都还没有下令那边的人就已经在查了，屠夫现在就在查这件事，相信很快就会有效果了。
而屠夫，很快也回禀了这件事，在林大人家里汇报这个事。
“大人，已经确认了，是杨清月，这女人有些手段，就是没脑子，买通了杨绮月身边的人伪造命令。”收到了消息，两人立即禀报了白发翁。
白发翁也没有擅自做主，只是眯起了眼睛：“人终有一死，而有些人，则需要一点小小的帮助......”
蝴蝶房的人知道楼秀的重要性，不是说杨国公说什么就是什么的，白发翁的选择是立即启用屠夫去调查，证明了这件事的真实性，如此才动用一些特殊手段回禀周枍堂。
得到消息的周枍堂只说了一个字，杀。
收到了命令，白发翁微微一笑，从淸倌儿的肚皮上爬了起来，对着一旁的杨不二淡淡道：“国公府也在查这件事吧？现在好了，不用查了。”
杨不二闭上眼：“与我无关。”他也没这个胆子说要保下来。六境供奉确实很厉害，但在蝴蝶房面前也没那个胆气做对，更何况还是周枍堂亲自下的命令。
谁拦在面前，谁就要死，蝴蝶印不是用来开玩笑的，杨不二也知道这些人并不介意需不需要先弄死一位天象武者......死在蝴蝶印下的强者并不少。
白发翁挥挥手，屠夫和林大人拱手告辞。
国公府，杨国公的速度也很快，本来就已经在查了，只是第一时间没查出来而已，觐见完天子，下面的人就已经给出答案了。
没有思考多久，他便下令，送杨清月去天牢。
可惜的是，才刚出家门，杨清月便看见了蹲在墙角边的两个中年汉子。
一个满脸横肉，颇有些凶横，一看就是个孔武有力的凶人。
另外一个则是有些消瘦，皮肤黝黑，看着像是个搬砖头的苦力。
二十一：处理
丞相府，两位老人精神健硕，对坐手谈。
“兴师动众哪，今天这么稳？跟你以往的风格可不太一样。”楼相捻着胡子，很是为难。这棋怎么下的，老鼠拉乌龟，无处下手，人家根本就不跟你打。
你打他吧，他不理你，爱吃吃，吃完了发现人家已经开辟第二战场去了，搞了一波居然还亏了。
杨国公倒是不疾不徐，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慢悠悠道：“这下棋是急不来的，越急越错，我就错了一回。”
瞧着他脸上有些自嘲的意味，楼相也觉得有点尴尬。本来这事就跟他没什么关系，他也没想到楼秀走都走了还能惹出事情来。
杨清月死了，死街上了，该知道的都已经知道了。这下好了，连他也得拉上，想跑都没得跑，这段时间太低调一点了。
杨国公也知道这事不能怪他，不仅不能怪他，还得让楼相帮忙求求情，毕竟这会杨绮月还在牢里蹲着呢，也不知道要蹲多久。
“你说说看，我要不要乞骸骨？”杨国公缓缓道。
楼相啪的一声，把棋子放下了，笑道：“你这是心中有气啊？还乞骸骨？”
“气？我哪敢有气，管教不严，搁谁身上都是活该。我气不气不重要，就怕你那位幼女有气。”杨国公道出了来意。
“这事你找我也没用，我就是写信也到不了她那，急不来，等她到了花州，自然就有消息了，我才好帮你试探看看。”楼相摊了摊手。
杨国公有些意外：“就这？”这感觉可不像是一位丞相能说得出来的话。在他想来，好歹是位丞相，又是亲家，不得给些面子？
“多了我也没办法。”楼相耸肩，“我可管不了她。以前管过一次，你猜怎么着，有人给我递了句话，说世子殿下向我问好，那人是负责送菜的，现在还在府里呢。”
杨国公无语，蝴蝶房的手伸的还挺长，连楼相都敢警告，不得了。
就刚才，杨清月刚出府就没了，人就在墙外等着，看那样子查的比他还快，就在那等着呢，偏偏还没人敢拦。
这会倒好，这两摆在明面上的不说名动南京城，起码该知道的都知道了，鬼知道杨府里有没有为蝴蝶房服务的。
谁能猜到一个杀猪的，一个码头的包工头都能是蝴蝶房的人，也不知道这两五境高手怎么就愿意在这吃苦了。
就为了这事，人家直接让一位天象武者过来坐镇，这是赤裸裸的警告啊！
当然今天过后人家吃的苦就有回报了，根据以前的案例来看，人家要愿意出水那以后就是光明正大行事了，不过南京城倒还是第一例，这可是锦衣卫的地盘。
说起来也让不少人胆战心惊，不明白蝴蝶房是什么意思，光明正大出现在南京城，总得有个说法吧，没谁相信他们就为这破事出来了，不能暗杀吗？就算要杀，一个人也够了。
楼相这话倒是让他明白了，人家连楼相都不在乎，在乎的只有那位楼相幼女。丞相怎么了，一送菜的奴仆都敢递话，可想而知这帮人的滔天气焰，不听话我就悄无声息的弄死你。
这么想着，两人相视苦笑，反而知道该怎么做了。
杨清月你要说她至不至于送命，这个真不好说。这会有个说法，叫做原心定罪，判官也会考虑事件带来的恶劣影响。
擅自刺杀重臣之女，还是丞相之女，也就是两人相交已久，否则杨国公都没这脸皮来找楼相帮忙。
就恶劣程度来说，哪怕她什么事都没有，杨国公也得给她来个教训。
当然这会人已经没了，那就没他怎么事了，接下来无非是拉下老脸给人赔罪的事。
说什么乞骸骨，说开了也就不敢了，怎么着，往大了这叫离间天家，这边乞骸骨了，天子会不会觉得周枍堂太骄纵了，搞得堂堂国公爷都要乞骸骨。
那天子能怎么办呢？还不是只能用一句年轻气盛带过，还能罚他不成？那下一步估计就是宁王进京了，真要闹大了不说天子之位还稳不稳，反正他肯定讨不了好。
宁王不进京行不行？那恐怕是不行的，他要敢惩罚周枍堂，估计五州百姓都不会答应，当爹当到这份上也是艰难。
再说了怎么罚啊？难不成大家把天象武者拉出来打一架？还是下个圣旨？这玩意估计连五州的地都进不去，更别说送到花州了。
说来说去还是没办法，只能认了，不认也不行。要说没气那不可能，只是事情说开了，气也发不出去了。
至于杨绮月，周枍堂说了让她在牢里待着，那她就只能在牢里待着清醒一下，对这点杨国公是很认同的，免得又给人当枪使，性子太骄傲了是得打磨一下。
杨国公自己不愿意乞骸骨那也没什么事，圣旨上给他的惩罚是管教不严，罚俸。
他是有封地的，罚俸三年对下面的官吏来说自然是很严重的，对杨国公却是不痛不痒，他本来也就不靠俸禄吃饭。
这边的事情处理好了，蝴蝶房的人知道周枍堂的习惯，最近一个月的资料都已经整理出来给他过目了。
很多事都是小事，周枍堂并不关心，何管家和秋天冬天自然会去跟进，他只是看一看，知道有这件事就好了。
目前最重要的事关于楼秀的事情。破茧计划启动，下面的人手就要一一安排对应事项，有些事或许要等到许多年后楼秀本人才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除此之外就是收网，蝴蝶房为了收网一事可谓是残精竭虑，还有赋税的事情，可以说五年前周枍堂为了楼秀埋下这些棋的时候，蝴蝶房就已经开始为了这两件事而运转了。
这些有关于名望的事就是所谓的甲秀计划。乙秀计划一直在进行，如今已经是天下皆知，影响力已经可以说是渗透人心了。
看完这些资料，周枍堂眼角的余光看见了一直在身边服侍的春天，轻声道：“春天，你说秀秀知道了这些事情会不会怪我？”
春天笑靥如花，言简意赅：“会的呢。”“也是啊，谁愿意被其他人操控人生呢......”周枍堂轻叹道。
春天眨眨眼：“可是殿下，奴婢愿意啊。”
春夏秋冬都是从小就和周枍堂一起长大的，春天一开始就知道自己的命运，周枍堂也知道她的身份。
相比起夏秋冬，虽然她们都愿意为周枍堂卖命，不过只有春天一个人是死士，她的心神并未像夏秋冬那样还要放在其他事情之上，她只要精进自己的杀人技术以及伺候好周枍堂就可以了。
周枍堂乃是穿越大佬，很多事情能自己动手他就自己动手了，对待春天也并非是把她当做仆人，就当是位温柔的姐姐了。
这既是春天的幸运，也是春天的不幸。其他三人或许还能嫁人，但春天肯定是不行的了。
她只能喜欢周枍堂，不喜欢也不行，可惜遇见楼秀之后，这天下的女子对周枍堂来说就只剩下楼秀一个人。
春天并没有要去跟楼秀争的想法，她只是很好奇为什么只是见过一面，周枍堂就为楼秀做了这么多的事情。
换成其他人，春天都觉得那是一种幸运，有一个周枍堂这样的人愿意为一位女子做这么多事，春天敢说那些女子就算是知道了真相也并不会反抗。
可楼秀会生气，这就是春天和周枍堂对楼秀的认知，毕竟他们之间绝大多数的信件春天也都是看过的。
不可否认楼秀很有才华，只是身为大周皇室成员，宁王的嫡长子，周枍堂不可能会因为才华而看重一位女子。
春天对这里面的秘密很好奇，不过她很好的克制了这份好奇，不去探究到底是为什么。
她对楼秀也没有任何极嫉妒，也不能有任何嫉妒，因为一旦有，她就该去死了。
“殿下，该休息了......”
“......这几天就不要一起睡了，秀秀知道了肯定会生气的。”
周枍堂不是不知道这么说会伤害道春天，但他还是这么说了。
春天捂住胸口，故作哀怨状。
二十二：江湖多琐事
江州多水，建筑大多依水而建，说它是水中城是非常正确的，这地方属于打开窗户就能直接从楼上往下跳的那种水上乐园。
尽管已经见过了好几次，可每次看到这样的情形楼秀还是觉得很好奇，对帘外的世界饶有兴趣，却是不顾什么佳人礼仪的。
这时候车夫总是会听到她在喃喃自语，说是要设计泳衣什么的......只是每一次她又会说什么观念，什么羞耻之类的东西......
“老马，咱们还要多久才能到花州？”坐在马车里的楼秀撑着下巴问道。
老马头也没回：“郡主，最多两天就到了，你都问了好多次了，不是有很多书可以看吗，看着看着咱们就到了，要不咱们赶赶？”
楼秀叹了口气：“不用赶，太快了不舒服。这些书吧，真的傻，写的书没什么意思，不是义气就是义气......套路就是固定的那么几个，要么就是某某大侠为奸人陷害，儿子复仇成为新一代的江湖豪侠。要么就是忠良之后满门抄斩，步步崛起沉冤昭雪。
没有手机没有电脑，连套路都没有，纯洁得让人怀疑是不是傻。我居然在这种环境里活了十五年，真是不容易。”
老马很识趣的没有去问她什么是手机，什么是电脑。他也早就听习惯了，毕竟这位郡主脑子里总是会有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用她的说法就是全世界只有那位宁王世子才能理解她。
所以老马很巧妙地继续接她的话：“郡主，世子殿下肯定做好准备了，五州之地都是殿下说了算，就等着咱们过去呢。”
要说五州之地这个词那还是周枍堂发明的。宁王手握五州是没错，不过在此之前大家都是周人，并没有五州之地这个说法。
直到某一天周枍堂说出来了，还是除夕时当着诸多大佬的面说的，这个词就经常被五州之地的百姓们挂在嘴边了，颇有点五州之地高人一等的意思。
或者说，五州之地好像就不是周境一样，只有五州人民才是自己人，外人那就是外人，在这里时不时就会听人冒出一句外地来的乡巴佬来。
这词是周枍堂流传出去的，他的影响力大，不过最早开始出现时则是在他与楼秀通信的信件之上。
可以说，就是他俩让五州之地的人民有了不一样的东西，别的地域所没有的东西。
否则什么五州之地，也就是五州人民自己这么说，外人是不会这么认的。
现在的情况是，大家都默认了，这就是周枍堂和楼秀所带来的影响，五州之地的诸多不同也让人们默认了这一点。
说准确一点，五州之地大概就像是个特别行政区，特别开发区，尤其是花州，已经有人喊出了奇迹之地的口号。
“他能没准备吗，这一路上都不知道多少人在盯着我们，那些刺客也是他派人挡下来的。蝴蝶房这些人都跟他学坏了，做事情就透着一股蝴蝶房的味道，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似的，好好的FBI给他玩成了ICPO。”楼秀似乎是在抱怨。
老马就是不回头都能知道她脸上是个什么表情，也不去管什么是FBI和IPCO，笑呵呵道：“那不是锦州徐大侠，花州银剑白大侠吗？”
楼秀翻了个白眼：“亏你还是个老江湖，人家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啊，哪有那么多大侠出门帮咱们。大侠不都做好事不留名的吗，谁做了好事还屁颠屁颠过来拍马屁啊，怕我不知道他们功绩？”
说着说着她又想起了什么，嘴角微翘，“到了花州我就跟他说一说，这些油嘴滑舌的人都不合格，全部回炉重造。”
你们这是自己作死啊......在心里暗叹了一句，老马嘴上却不是这么说的：“郡主，这你可就错啦，那些个江湖大侠就是要名声呢，做好事不留名的那是郡主你说的红领巾少先队员，可不是那些江湖大侠。”
这是楼秀第一次“走江湖”。尽管一路上只是在赶路，还是让她见识到了许多东西。
比如说酒客们最喜欢的就是吹牛逼，白天吹，晚上还吹，一副你不吹别人就会看不起你的样子。
真实的江湖并没有让她见识到江湖人的傲气，那些个江湖人士看到她和老马这一身非富即贵的样子基本都是点头哈腰的样子，顶多就是敬而远之，敢跟她瞪眼的那是一个没有......
有胆量的那些全都去名门望族手下当了走狗，要么就是拜了名门大派潜心习武，只有那些文不成武不就的家伙才会在江湖上厮混，就算是名门大派出来历练的弟子也不会招惹她这种人。
傲气没有，侠义挂在嘴边，可她也没见过，真实的江湖只剩下了很多会令她很烦躁的小事。
走江湖，衣食住行那是一个都不少，楼秀也不清楚他们是怎么做到的蹲在路边啃着干巴巴的饼子还有闲心高谈阔论的......
也亏得这年头没什么污染，溪水什么的也能凑合着喝，一边吃一边喝，吹吹牛逼还时不时地被噎得翻个白眼。
当然，如果你闭上眼光听声的话他们的形象就是纵马江湖，雪夜杀人的江湖豪侠了。
住也是个大问题，什么天字号客房，隔音措施那是差的一逼。这里的人晚上又没啥娱乐项目，体力又好，很多时候楼秀都是被迫听墙根听上一宿。
一开始她还听得面红耳赤，后来听多了也就习惯了，有天晚上换成了一个大半夜还在挑灯夜读，还他妈念出来的傻逼，楼秀还有那么点不习惯。
再后来楼秀就听了老马的建议，不睡那些所谓的天字号客房，声音果然就没了，就是有也小了很多。
一问老马才知道，那些普通房间的人都叫不起清倌儿过来服务，顶多就是去外面喝花酒，上门服务那费用可贵着呢，起码他们所住的客栈，上门服务的清倌儿那可是很贵的。
只有那些等级不够的客栈，才会有那些暗娼登门，那些人自然就不贵了。
以他们住的客栈等级，楼秀想住好的，能住得起的人身份大多也不差，要么就江湖名宿，要么就名门之后，都是不差钱的主。
而这些人呢，就要女人来侍候了，否则这漫漫长夜没点娱乐活动那可不行。
这些女人要么是等级颇高的清倌儿，地位大多只比青楼头牌差上一筹，要么就是带出来的侍女家眷了，总之晚上多半是要有些活动的，所以她住好房间旁边的人都是不差钱的主，自然要让她听墙根了。
住那些次一级的客栈房间呢，顶多就是里面的摆设不同，小二的服务没那么积极而已，还是很干净的，并不会有什么龌蹉。
更何况为了楼秀的安全考虑，楼秀的吃喝都是老马亲自负责的，真有什么问题也很难绕得过这个老江湖。
住这样低一档次的房间的人就不一样了，这种人若说请暗娼吧，掉价。
请清倌儿吧，又付不起......就算真的有人请暗娼那也是草草了事，因为一晚上的嫖资可是很贵的，暗娼一晚上也是很忙的，好几单呢，没那么多时间。
这也多亏了五州之地没有夜禁，如此才让暗娼们有闲暇，一晚上接上好几单。
一般情况下，这些人都会选择去喝花酒，那才是符合他们身份以及生活状态的地方，想请清倌儿过夜......有那钱财的人一般都会有侍女，有侍女的除了实在没位置，否则都会住头等房间。
要说这娼妓那也是命苦，现在有套套的技术，但没人愿意用。安全措施？不存在的。因此娼妓们还得吃药，以免怀上，那可就惨了。
众所周知是药三分毒，用吃药的方法来维持很是伤身，因而青楼女子往往不能生育，也是命苦了。
五州之地娼妓地位比之以前有所提高，卖艺不卖身的艺伎比起良家子都要受人追捧，若非主动进入这一行的，被举报出来那定然是要人头滚滚的。
所以娼妓现在的情形好多了，这几年从良的，被人赎出来的并不少，搞得五州之地出现了一个现象，本地的娼妓几乎没有，大多都是外地来的苦命女子。
江湖的快意恩仇是不少，但更多的还是这些“小事”，它渗透了江湖的每一寸肌肤。
正因如此，楼秀才没有走走看看，而是一路赶路，若非必要她基本都不会下马车。
今天楼秀就下车了，据老马所说，这江州多水。水多鱼便多，这其中有一特产，名曰红头鱼最是美味不过。
来都来了，楼秀自然是要在这停下的，谁出门旅游还不来点当地的名菜？反正楼秀是一定要的，她也是那种吃不胖的体质，口腹之欲是一定要的。
他们这样的外地人去的地方自然是最出名的，江州的“江州酒楼”。
二十三：千手翁
在这个时代，能用江州酒楼这种带着地方名字的，想都不要想这背后的主人要么皇室成员要么就是背景深厚的大佬......
如果皇室子弟没有这方面的人才，这酒楼的主人也一定靠着皇家。如果是某某郡，某某县，那还有可能是地方的一把手。
但这种以州命名的，酒楼茶楼客栈，青楼什么的，毫无例外，它一定背靠皇家或者干脆就是皇室成员自己搞的。
五州之地是宁王的地盘，换句话说，楼秀可以算得上是这里的主家。哪怕酒楼不是宁王亲戚搞的，这背后的主人也一定跟宁王有联系。
跟宁王有联系，那无论如何也是绕不开的周枍堂的，毕竟宁王只管军伍，其他权利都是其他人去掌控的。
五年下来，周枍堂已经证明了自己执掌着掀桌子的能力，谁不守他的规矩谁就去死。
在血与火之中建立的王朝，最不缺的就是悍勇之士，手握军队，五州之地就只能是宁王的后花园。
楼秀敢肯定，只要她来了就一定会有座位，且她的上菜速度还是最快的那种。
这不是酒楼知道她的身份，知道她这位郡主来了，把她当成未来王妃，要去巴结，而是蝴蝶房的人会有安排。
一次两次楼秀还真没察觉出来，次数一多楼秀就知道这一定是蝴蝶房的人打好了招呼。
蝴蝶房在其他州也是有影响力的，因此其他州楼秀也一样是这个待遇。说直接一点，蝴蝶房的人都是盯着厨房的人做菜的，就怕有人给她暗中下毒。
看似她身边就只有一个老马，实际上她身边有着一堆的隐形人，这些人还不是一成不变的，而是一批一批的转换，只有核心人员才不会变动，具体做事的人都是有负责范围的。
这一次也不例外，楼秀和老马一进来正好就有人起身了，乃是楼秀和老马没有见过的面孔。
这几人装的还挺像那么回事，三人中的老者和煦道：“你们二人也是来吃饭的吧，这个点人多，你们运气可是真好，来这坐吧。”
楼秀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他们的桌子，撇撇嘴，也装作不知道的样子，笑道：“那就多谢老丈了。”
这桌上的东西全是茶水糕点之类的吃食，这大中午的这几个就不像是来吃饭的，反而是像是来喝茶聊天的。
一看她这动作三人也知道她是明白的，不过还是装着不认识，老丈轻咳轻声：“咳咳，不碍事，我们已经吃完了，干坐着也是碍着人家生意。”
说完他就迅速溜号了，隐入了人群之中，尽量不出现在这位郡主的视线之内。
他们要保证的是楼秀的绝对安全，别说出什么事，哪怕是被人冲撞了都是个大麻烦，所以必要的时候也得露面，总不可能因为有可能会打扰到楼秀就不跟着了。
点了几份名菜，楼秀百无聊赖地等着。她不喜喝酒，老马可以喝也可以不喝，反正在把楼秀交给周枍堂之前他肯定是滴酒不沾的。
总不能都走到五州之地还出什么事。蝴蝶房是蝴蝶房，他是他，出了事蝴蝶房固然会大难临头，但他也好不到哪里去，难逃一死。
在这里，蝴蝶房的权威是毋庸置疑的，这些人打好了招呼，厨房一定是要尽全力的。
只是这红头鱼工序很是复杂，光是配料都有十二种之多，又讲究小火慢炖，楼秀还得等一会才行。
这个过程楼秀闲得无聊，听着食客们的噪杂之声，忽然道：“老马，我该怎么找他们出来？”
来了这嘈杂之地，老马可谓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闻言便道：“郡主只需要表达出这个意思他们自然就会知道了，随便做点什么手势就可以了，他们都盯着呢。”
“那你看看这地方有多少他们的人？”楼秀兴致勃勃地道。老马心中一苦，这不是为难我么......
要说出来了，蝴蝶房的脸那还要不要了？当然老马也说不出来就是了，找到的那几个都是人家压根就没掩饰自己存在的。
这一楼二十张桌子里就有三桌是蝴蝶房的人，这还不包括刚刚起身那三呢。
有的指不定混在了一桌跟人拼桌，有的指不定就是楼里跑腿的小二，鬼才知道有多少。
有明子，有暗子。明子只要是老江湖，仔细看一看就不难发现他们很默契地占据了有利地形，确保哪怕是离楼秀最近的人行刺也来得及救援。
当然人家也不知道他们是蝴蝶房，老江湖也只会猜测这位女子估计是哪个豪阀中走出来的千金小姐。
这份保护相对明显，否则怎么会连个跟她攀谈的都没有。想要孔雀开屏的、攀高枝的，都会收到明里暗里的警告，哪怕真有雏儿也想打扰她，蝴蝶房的人也会阻拦。
这些人之所以高调得不明显，目的就是为了帮楼秀挡苍蝇，告诉江湖人别他X打扰我们主上进餐，不然老子弄死你。
这也是她一路走来没有感受到江湖人傲气的原因，只要江湖人有靠近她的想法就一定会接到五花八门的警告，人家又不傻，没谁愿意得罪家里有权有势的千金小姐。
至于那些暗子......能被看出来的那还能叫暗子吗？
见老马没回答，楼秀也没强求，做了个招手的手势试试看。他们的谈话没高声交谈，但以蝴蝶房的耳力，心神又放在了他们身上，肯定是听到了的，立即便有一人起身低声道：“郡主有何吩咐？”
一看真的有人，楼秀还是很好奇的，指着旁边的座位：“坐。”
这是一位中年男子，皮肤白皙，手指修长，相貌看着有些阴柔，听到楼秀的话，知道楼秀有交谈之意，也不推辞：“谢郡主。”
楼秀可没有狗眼看人低的习惯，且看老马这忠仆一路过来都是与她一同吃喝就可见一般，因此她便让小二拿了个茶杯和餐具来。
阴柔男子也没什么惶恐，只是再度致谢：“谢郡主。”
“不用那么客气，周枍堂不是不喜欢繁文缛节吗？”楼秀问道。
阴柔男子笑着回答：“是这样，殿下说了，谢该谢之人，不需要大恩不言谢，有恩必报，但若是连谢之一字都不敢开口，那就算不得大丈夫。”
“嗯嗯，有他的风格。你现在是个什么职位，主要做的什么？”
她可没觉得在这样的场合下问这样的话题有什么不对，阴柔男子也这副相貌也并不是本身的相貌，更何况蝴蝶房向来信奉没有什么东西是不能说的。
若非知道楼秀不喜排场，蝴蝶房的人直接就光明正大护送她去花州了。
“回郡主，在下位居捕蝶翁，名千手，目前统领江州。”千手翁答道。
老马听得手上一抖，差点没把茶水给甩出去，一州的老大啊......光看这面相那还真是看不出来。一州镇州人，像他这样的那是来多少都不够死的，还好他是自己人。
这也让他多了几分欣喜，为了保护她，不仅明里暗里动用了大批人手，还有捕蝶翁亲自坐镇，可想而知楼秀的重要性了。
楼秀对那位世子越重要，他们这些跟楼秀有关系的人自然就越是放心。
老马怕千手翁，楼秀却是不怕的，继续问道：“千手翁？我看过你的资料，听说你手速很快，早年杀人如麻，怎么个快法，能不能演给我看看？”
千手翁应道：“自无不可。”他说着已经是将碗放在了楼秀眼前，明明是放在右手边的，却见他左手一动，瓷碗竟是换了个位置，而楼秀却只看见了他左手有动的痕迹，却是根本看不清那碗究竟是怎么到他左手中去的。
楼秀赞叹道：“果然很快，这样的话你去偷东西别人岂不是都不知道。”
千手翁有些尴尬：“呃......只是手快而已，靠近了那还行，真要偷东西还要请隐风翁才行。”
“我就是随便说说啦......你们的待遇有没有按时发放，有没有什么不平之事，那些不好跟周枍堂说的都跟我说的，我跟他说说。”
楼秀可没觉得这么问有什么不好，千手翁也没觉得以她的身份这么问有什么不对，但还是略作惶恐道：“谢郡主厚爱，属下等人待遇极好，并无任何冤屈。”
别说的确是什么事，就算真有他也不能说，要说也是直接给周枍堂说。否则就算是周枍堂不说什么，同僚也绝对会有意见。
更何况周枍堂早就跟他们说了，有什么冤屈要直接说，你若是不说，以后查出来了下手的人固然要付出代价，但你们这些没有胆子上报的人也一样也接受惩罚，这就是周枍堂的规矩。
二十四：问答
自蝴蝶房建立的第一天起，军队系统的大部分天象境强者被划分到了蝴蝶房系统，还调用了一些其他系统的强者，导致蝴蝶房成为了一个五州之地最恐怖的怪物。
没有了这些天象境强者，军队的实际战斗力并不会降低多少，反而因为被划分到蝴蝶房，这些天象境强者才被解放了出来。
军队真正强大的是那些底层干部，底层军士，是那些在军中厮杀的实权将领带领的一座座小山头，而且周枍堂并没有抽到军队中最核心的天象武者。
除开宁王的军队外，周枍堂手中有三支直属部队，直到现在连宁王都不知道这三支队伍具体是怎么回事，顶多只对其中的一支队伍“血月”稍有些了解而已。
蝴蝶房拥有十七位天象境，一位“统领”，五位镇州人，以及十一位无具体职责的捕蝶翁。
名义上他们都可以是捕蝶翁，除了统领不变之外，镇州人是流动的，五年一次轮换。
千手翁作为十七位天象境之一，江州的统领镇州人，他知道很多别人不知道的东西。
蝴蝶房一诞生就已经出现了三个计划，就是甲乙丙三秀计划，而这三个计划中又有具体的项目条例，除了统领和周枍堂之外，其他人顶多只能知道其中一部分。
第一天起就有这三个计划，很让人怀疑蝴蝶房是不是为了楼秀而建立的，而长期的通信似乎也在佐证着这一点。
就算不是，也绝对是因为她才会有这个组织，因此蝴蝶房上下都很清楚楼秀的地位。
如果有一个计划图去看，就不难分辨蝴蝶房蝴蝶房围绕着楼秀打造了一个堪称周史上最为精密的体系。
这份体系如今很直观地反应了出来，最明显的就是楼秀所走的路线全部都在蝴蝶房的预料之中，事先蝴蝶房就已经清过场了。
也就是蝴蝶房预测了她的行动路线并且事先已经为她扫除了一切蝴蝶房所能看见的障碍。
拿江州酒楼来说，蝴蝶房推测出了她的抵达时间，算到了她会选择在这里吃饭，实际上这群人就已经在不惊动外界的情况下“占领”了整座江州酒楼，能在三秒之内就完成对江州酒楼的封锁，十分钟之内就能彻底封锁整座江城。
在这之前，他们并没有提前通知江州的官僚体系，也就是他们并不需要依靠官僚的力量自己就可以做到这一点。
酒楼中食客的情报到现在都有人在不停收集，回报，确保知道这里每一个人的身份，身份不明之人必定会被阻拦，不可能会有靠近她的机会。
如此就可以知道蝴蝶房的恐怖力量了，这个机构带动的力量已经让每一位成员都心神摇曳，知道自己很有可能在史书上留下最浓重的一笔。
集体荣誉感是最好的控制手段之一，周枍堂和楼秀深谙这一点，所以他们并不会意外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才归于蝴蝶房为他们服务。
楼秀毕竟在南京城，那里没有外人知道她竟然是蝴蝶房的主事人，谋划人之一......相应的，楼秀对蝴蝶房的了解也仅限于纸面，她本人也只参与了蝴蝶房的建设，谋划什么的她基本都不知道。
既然来到了五州之地，楼秀对自己亲手策划出来的庞大机构自然是很感兴趣的，继续问道：“周枍堂围绕我做了几个计划？别跟我说没有！”
千手翁苦笑道：“郡主，具体几个计划属下也不知道，只知道三个代号，分别为甲秀计划、乙秀计划、丙秀计划，属下负责的是乙秀计划中的商业，其他计划不归属下负责。”
身为天象境，千手翁有能力去影响这个世界，所谓影响，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天象天象，何谓天象？因此在外人看来是可以看到他们在谈话，但他们谈的什么，只有蝴蝶房的成员才能听得见。
但也只是听得见而已，远了自然就听不清楚了，其他人却是根本就听不见的，仿佛他们的声音淹没在了一片嘈杂之中。
楼秀对此并不意外，若非“天高皇帝远”，又不可能瞒得过周枍堂，她也想围绕着周枍堂去制定几个计划来着。
“这么说的话我身边有几个蝴蝶房的人？”楼秀眼中有光，仔细盯着千手翁的脸。
千手翁答道：“属下不知，只能猜测郡主身边侍女必定是蝴蝶房的人，余者皆不知。”
千手翁没说谎。对其他人或许有这个可能，但对周枍堂和楼秀那就没有这个可能，一旦被发觉还是趁早自尽的好，否则一想到蝴蝶房那个规矩......那可是光听着都令人背脊发寒。
楼秀也知道他没有说谎，知道他的确是什么都不清楚也就绕开这个话题，接着问道：“这一路刺杀我的人都查清楚了？”
“回郡主，都查清楚了，这里面大部分人是杨国公府上的食客，有人假借绮月郡主之令，令食客刺杀郡主。有的是红蜘蛛的杀手，皆以伏诛。”
楼秀撇撇嘴，杨绮月，南京城的天才之一。她本人其实没什么，什么天才不天才，蝴蝶房并不看重这个，主要是这个人跟周枍堂是有一定关系的。
当年周枍堂十岁入京，一共有四家人是有可能成为未来王妃的。这四人分别是九公主、十七公主、杨绮月以及一位重臣孙女。
周枍堂一位都没选，他遇见了楼秀。得益于此，楼秀名动天下，当今天子下旨册封，给出了封地。
这件事影响倒是不大，只是给了这四位一个动机而已，去了解楼秀的动机。四人和她们背后代表的家族势力都在用各种方法去调查楼秀。
可惜幕后之人太蠢了，并不清楚周枍堂选楼秀并非是随便选选，也绝非是看重楼相的能力。
不说周枍堂这边的势力，楼秀本人也并非是什么平头百姓，她可是丞相之女，老年得女，倍加宠爱的那种。
刺杀重臣之女，被查出来了肯定是死罪一条，用这种方法去栽赃给杨绮月，只能说这人以为其他人都没长脑子。
除非杨绮月失宠，否则这个计划就没有半点成功的可能，当然她也的确是成功牵连到杨绮月了。
“周枍堂怎么说的，怎么帮我报仇？”楼秀问道。看她这样子周枍堂若是没有帮她报仇，见了面肯定会被打一顿。
周人对公羊学说还是比较认可的，在这个百家争鸣的时代，公羊学说的力量还算不错，符合周人的观念。
这里面就说了，有仇呢，当场就要报了，实在报不了，那就是“九世仇犹可报”，谁他X不让我报仇我他X就砍了谁，大致就是这么个意思。
有仇不报那可是会让人看不起的，因此只要周枍堂知道了就必定会帮她报仇，除非周枍堂不知道。
“幕后主使已死，参与食客尽数死绝，杨国公遣散知情不报的食客，遣散部分食客，天子下令罚俸三年。绮月郡主问罪下狱，执金吾亲审。殿下令，凡周境内红蜘蛛不得入，入则死。五位捕蝶翁、一百五十位捕蝶郎已出周境猎杀红蜘蛛。”
楼秀很满意。这个回答让她感受到了周枍堂对她的重视，心中的愤怒也消散了一些，不过很快她又有些担忧：“会不会闹得太大了，杨国公可是国之栋梁，蝴蝶房一下出动这么多力量，也太危险了。”
千手翁嘴角一抽，你说大不大......宁王那边的事情千手翁也不知道，在他眼里周枍堂能让杨国公这么舒舒服服的那肯定有后招，不会那么简单的。
杨绮月也差不多，就算无法渗透进去杨绮月的日子也一定不会好过，没准就一辈子在里面出不来了。
这事呢......渗透不进天牢，不代表不能影响执金吾对吧，除非宜都想得罪宁王。然而除非天子跟宁王离心，不然宜都是没有这个胆子的。
作为皇家鹰犬，皇帝陛下最忠诚的走狗，宜都不可能会违背皇帝的命令，也不可能在没有收到命令的情况下去挑拨宁王和皇帝的关系。
至于红蜘蛛什么的，算算时辰也差不多了。捕蝶翁捕蝶郎那边的事情也不归他管，不过他知道周枍堂既然敢下这个命令意思就是你们全死在外面也得先把红蜘蛛先弄死。
区区一个杀手组织，别说只是天下第六，天下第一又能怎么样，见不得光的东西，真正厉害的人要么开宗立派，要么就为天下大势效命，谁乐意去当狗。
什么杀手组织，不过是权势者的黑手套而已，真以为自己天下无敌？那早就开宗立派了。
红蜘蛛不可怕的，可怕的是其他势力若是知道了这件事会怎么样，怎么做，这才是捕蝶翁要面对的问题。
为了楼秀搞这么多事情，按照蝴蝶房的理解，也就只能是楼秀了，就算是未来王妃都不可能做到这一步，毕竟是刺杀未遂，又不是真的得手了。
千手翁笑道：“为殿下和郡主效死乃是理所应当，出门在外，总不能堕了咱们蝴蝶房的声名。若是人人都可以刺杀主母，那蝴蝶房还不如解散了算了。”
二十五：会拍马屁是基础本领
千手翁这么信誓旦旦的，楼秀听了却有点脸红：“乱说什么，什么主母不主母的，谁让他下婚书的，这事我还没找他算账呢！”
千手翁一看这态度就明白了，什么郡主大怒出门......或许刚听到那会是挺怒的，现在肯定也就想通了，搞得他们之前还挺担心的。
婚书是宁王下的，再怎么样楼秀气也撒不到宁王身上去，那可不就只能撒在他们身上了。
这么一想千手翁立即出声：“回郡主，婚书是王爷给的，殿下进山清修，不知道这事。”
楼秀狐疑道：“嗯？我知道他去修行了，这事不会是故意的吧，故意躲着我推到宁王身上去？”
得，楼秀非要这么说千手翁也没办法，站在她的立场上也很有可能是这样的。什么时候不进山清修，非要等她十五了进山，这不是躲着她么？
按周律，女子十五就要嫁人了。这一点对权势人家是没什么，可法律就是这么写的，平头百姓为了不承担沉重的赋税也是这么干的，早就已经成为习惯了。
别说十五，十二三岁就定下婚约的也是比比皆是，这个年代可没有规定什么时候嫁人，你要愿意七八岁也行的。
一般情况下都是十四岁十五岁，这时候的女子其实就已经有生育能力了，只是还是太小，容易伤身。
至于钱财倒是另说了，现在家族观念很重要，你养不起人家自然养得起，实在养不起的人压根就找不到媳妇......自然也就不会有孩子了。
对贫贱人家来说，他们想的是怎么勾引一位寡居的寡妇，而不是奢望能娶到一位清白人家，这个难度还是很高的。
这么说吧，这会一夫一妻制都大把人找不到，现在这个时代想找个清白人家......没点拿得出手的东西还真是不行。
平民百姓如此，大户人家则是会看情况，他们的婚事本来就身不由己，也不在乎那点负担。
楼秀是楼相幼女，楼相老来得女，她上边倒是有一票哥哥姐姐，不过最小的都大她十岁了，有些年纪都够当她长辈了，因此楼相对她很是关照。
在遇见周枍堂之后，宁王更是公开挺他，显然是没把天下人的舆论放在眼里，将相和呢你这是！
说实话，若不是宁王亲自下了婚书，楼相还得再拖几年的，能拖多久是多久。宁王不在乎，他还是要点脸的，也怕答应得太痛快惹天子不快，这里面也有很多政治上的考量。
一位当朝丞相和一位嫡系皇长子勾结，再怎么样人家心里也会有点腹诽的。
现在这事闹得，人宁王亲自下婚书，他就是不答应也没可能，就宁王这暴脾气，他拖着指不定宁王就登门拜访了。
“郡主，真是王爷做的，说是要给殿下一个惊喜来着，还特意挑了好几件礼物送您呢，说是给您的生日礼物。”千手翁苦笑道。
这样说楼秀就有点信了：“嗯，我就说周枍堂送的礼物怎么会送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呃，我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千手翁坐的笔直，目不斜视，饮了口茶，等了好几秒才做出了如梦初醒的样子：“......属下竟然走神了，罪该万死！”
楼秀鄙视道：“你们这些人就会溜须拍马，那什么徐大侠白大侠是不是你们的人？”
“啊，属下只负责江州，其他事务属下是不能插手的......”他说着看了看窗外的天色，起身告罪，“郡主恕罪，按殿下令，时辰已经差不多了。”
“哦，你去吧，别耽误了事情。”楼秀挥了挥手，正好菜也上来了，她可不会等千手翁。
看到菜都往这上了，旁边的人都有些小惊讶，有人更是喊了一声小二。
结果那人才刚喊了一声，附近就已经有人起身了，也不知道那边说了什么，很快就悄无声息了。
江州酒楼地方够大，厨子手艺好，价格还不贵，得益于此生意兴隆，来来往往的人流就没断过。
现在又是吃饭的点，很多人都在等着上菜，还是按照五州之地的规矩，排队取号等着上菜的。
楼秀这边才刚坐下那边就送菜来了，有些人心中一动自然就能明白楼秀这是极有背景，还是连江州酒楼都必须要给面子的那种背景，自然不会多事。
但也有些胆儿肥的，脑子不太清醒的人想搞事，这点事蝴蝶房的人当然不可能惊扰到楼秀，立即就出面解决了。
说来这事还得怪周枍堂。周枍堂当年可是召集了天下有名的学者，做了一套律法出来，当然了，是在周律上做些修改，其中掺杂了不少私货进去。
现在的五州人民厉害着呢，排队知道不？讲究的就是一个先来后到，老子管你是什么权贵。
红头鱼这边还没上，这东西得要时间，厨房那边有蝴蝶房的盯着也不敢糊弄，请了最好的师傅来掌勺，还得等上一会，这会上的是别的菜。
楼秀夹起块豆腐尝了尝，一脸无语：“又是自己坑自己......哎，什么红娘豆腐，这不就麻婆豆腐嘛！”
老马已经习惯了，跟着夹了一块尝尝。
楼秀也没那么多规矩，传言那位世子殿下也是如此，吃糠咽菜都能活得下去的猛人。
据说世子殿下吃过一些贫贱人家才吃过的东西，连续不动声色地吃了一个月，也不知道这消息是真是假。
但有件事是真的不能在真的了，那就是这位殿下去过军队，吃了一些军队伙食，当场就破口大骂怎么上的这些东西。
将军们当时脸就黑了，要不是他是宁王儿子都要翻脸了。后来周枍堂回去了，军方伙食待遇提高一截，还整了不少新奇东西出来。
一问之下才知道是世子整出来的，说是军人都是拿命去拼的，吃的都什么垃圾东西，待遇必须好。
别说，他还真就做成了，不止伙食待遇上去了，社会地位和退役待遇全跟着上去了，搞得军方大佬羞愧不已，跟着宁王打江山的南宫将军更是老泪纵横，公开说宁王后继有人。
这无异于是公开支持周枍堂上位了，名义上周枍堂就是嫡长子，他不上位搞不好都有人玩死谏了，现在他还有手段，那基本就断绝了其他人上位的可能性。
时间一长大家都知道宁王这位嫡长子不简单事情做得多了，这才有了周枍堂执掌大权的局面。
政务方面这位基本是一手遮天，军务那也是他没怎么插手，让宁王自己玩去，实际上他若是接手军队下面的人也绝对没意见。
楼秀现在吃的这个红娘豆腐就是周枍堂当时整出来的东西之一，原来黄豆都是拿来喂马的，给他这么一搞发明出来了豆腐，一下就让花州人多了条生财之道。
也没别的，宁王执掌着大周最精锐的军队，马匹数量也是最多的，以前黄豆都是种来喂马的。当年那马政一出，你就是不种黄豆也不行。
现在黄豆能拿来磨豆腐，对周人来说等于平白无故多了项进项，可以说军心他有，民心他还是有。
现在宁王登高一呼说老子要造反，起兵清君侧，一多半都能打得下来大周的江山，毕竟宁王可是嫡长子，举旗造反你甚至都不能说他是造反......
由此可见周枍堂手中的权势是何等恐怖，随便他怎么玩恐怕都很难玩崩这个局。
楼秀说的自己坑自己就是这个道理，很多菜都是她跟周枍堂琢磨出来的，只是她之前不清楚红娘豆腐就是麻婆豆腐而已，就说怎么有个叫红娘的寡妇搞出来了这东西，一多半也是周枍堂安排的没跑了。
“郡主，这挺好吃的呀，名不虚传。”老马看楼秀不太开心也有点懵，他可不知道楼秀吃过无数次这东西。
楼秀摆手道：“我也没说不好吃......哎，说了你也不懂，等到了花州我得好好问问他......”
正说着，外面好像传来了什么声音，隐隐约约的楼秀也没能听得太清楚，这地着实嘈杂了些。
老马倒是听清楚了，若有所思：“这令原来是玩真的啊，郡主，要不就算了？见了面要不给世子点面子？”
楼秀莫名其妙，正想说什么，却听见了一道悠远的声音，这回是听清楚了。
二十六：愿为殿下郡主效死
“蝴蝶令，凡我周境，红蜘蛛不得入，入则死！天下通传！”
这声音他们还挺熟悉的，而且喊话的人就在身边，正是千手翁！
这还不算，千手翁这边喊完了，没多久远方又有声音传来，不过声音有点弱了，没千手翁那句那么清楚，说的话完全是一样的。
楼秀算是知道老马是怎么个意思了。这年头传信方法很多，有养鸽子的，有养金翅的，有战马急报的，也有飞剑传书的。
还有一种简单暴力，就是眼下这个蝴蝶令了，可以说是最简单也是最有效的方法。
天象境武者能引动的力量极大，六境武者直接隔空喊话，方圆百里都是能听见的。
这些人到了时间一起喊，这么大的声势，要不了多久就能传遍五州之地。
五州之地之外的人就不用喊了，就算是自己人也别喊，为了避嫌，也免得暴露。
一声声喊下来，多少位天象境听了蝴蝶令，大家心里也是有点逼数的，可以说算得上是展现力量的一种方式。
千手翁这么一喊整个酒楼就炸锅了，大家也知道这是附近有天象境在喊蝴蝶令，只是不知道是谁，具体在什么位置喊的而已。
见他回来，楼秀示意他坐下，问道：“周枍堂让你们喊的？闹那么大干嘛，真要把人家赶尽杀绝呀？”
“殿下的命令就是这么下的，外面多半是赶尽杀绝了，毕竟动用了五位捕蝶翁，总不可能出去转一圈就回来。咱们大周的红蜘蛛或许能有条活路，就看殿下愿不愿意给了，不过也死的差不多了。这事您跟我说也没用，想救他们还是郡主开口的好。”千手翁摊手道。
楼秀蹙眉，想了好一会才道：“一群杀手死了也就死了，我才不在乎他们的死活，跟他说的话会让我显得很不懂事，他不在乎你们心里肯定也有意见。我在乎的是捕蝶翁的事情，还是觉得太大了，因为这点事死一位都是大亏，不值得，也不该让人家这样卖命。”
千手翁顿时刮目相看，他还真没想过楼秀有什么特殊之处，只知道明面上的这位郡主很有才华而已，问题是她也不是诸子百家的门徒啊，没听说过拜了哪位大能为师。
这一点是很关键的，光有才华没用啊，你还得有势力，楼秀显然没打算走楼相的势力，也不合适，因此楼秀的声名大部分都在诗歌上，还有一些外人看起来很是惊叹但又没觉得特别厉害的东西。
楼秀和周枍堂通信的事情以千手翁的身份地位肯定是知道的，但信里面是个什么内容他是一个字都没见到过，压根不知道楼秀跟周枍堂谋划了许多事情，就单纯的把她当成了一位有才华的丞相之女。
哪曾想楼秀居然跟他说了这么一番话，千手翁也只能认为是周枍堂慧眼识珠了，怪不得一定要娶她为妻，人家也是有真才实学的，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千金小姐。
红蜘蛛在他们眼里就是一群狗，这群人连食客供奉都看不上。在周枍堂给他们灌输的思想里，他们甚至都不是皇家的鹰犬，而是一起干大事的人，就差没说老子是党派人士咱们创造一个大同世界了，这群人自然看不上一群面都不敢露的杀手。
因此对楼秀所说的，一群杀手死了就死了，压根不想管他们的死活，千手翁是没意见的，心里也是这么认为的。
但接下来她说的，因为这点屁事就开口跟周枍堂保红蜘蛛杀手的话，周枍堂喜欢她肯定不会说什么，一定就帮她保下来了，可蝴蝶房的人难免就有意见。
什么意见？咱们兄弟，五位捕蝶翁，一百五十位捕蝶郎去异国他乡斩草除根，你一位未来王妃开口就保下来了......蝴蝶房的人知道她在周枍堂心中的地位，嘴上不会说，但正是嘴上不说才致命。
如果楼秀真这么干了，这就是一个种子。蝴蝶房的人一直不说，她就一直意识不到，那迟早有一天会出事，因为双方就不是一条心。
千手翁就是怕她会这么说，听到她说是不是要把人家赶尽杀绝，话语里有点松软的意味，千手翁立即就表明态度了，告诉她这事你跟我说没用，还是你自己去跟周枍堂去说。
这对千手翁来说就已经是提点了，听不听得出来那是楼秀自己的事，真要听不出来他就把楼秀当成是攀上高枝的千金小姐了。
人人都知道周枍堂去了一趟京城遇见了楼秀，说了要娶她，甚至为了她拒绝了当今天子联姻的想法。
凭楼相？别搞笑了......只可能是楼秀的的确确是吸引到了周枍堂，或者是，宁王心有反意......没点心思你为啥拒绝公主要娶丞相之女？将相联手天下我有？
不管是什么，蝴蝶房内部对这位名义上的主母也没什么好感官，只知道她对周枍堂很重要，必须照顾好，却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重要。
其他的东西除了统领之外其他人就没一个是清楚的，哪能知道这妹子和周枍堂做了一堆的大事，很多还都是影响深远的那种。
如今听楼秀这么一说，千手翁立即就明白这一位的手腕并不差，起码智慧不差。
至于后面那句，因为这点小事死一位捕蝶翁都是大亏，千手翁也能听得出来是真心的。
也别管人家是不是作秀，反正她这么说了，千手翁只能是肃然道：“愿为殿下郡主效死。”
换一般人可能就满意了，楼秀却是哭笑不得，她也真没别的意思，就是没把红蜘蛛的人当回事，觉得拿蝴蝶房的人去换一个名声太亏了，她也心有不安。
说直接点，就是圣母心小小发作了那么一下。什么红蜘蛛不红蜘蛛的，又不是红蜘蛛的人打到她面前差点弄死她，人红蜘蛛都还没出手就已经被蝴蝶房干掉了。
因此楼秀对红蜘蛛根本就没感觉，就像是听了个与自己无关的名字而已，死了也就死了。
她是真心觉得没必要因为她把这么多人派出去，要是出了点什么事她也会内疚的。
说到底就是，她没把红蜘蛛放在心上，听到红蜘蛛来刺杀她也是一点感觉都没有，没有愤怒什么的，恨不得把人家斩尽杀绝，所以她才会觉得周枍堂好像太小题大做了一些，出事了反而会让她内疚。
这事跟千手翁也说不清楚，她要再说没必要为了一群杀手把咱们的人搭进去，没准千手翁就要跪在她前面说愿意效死了。
主母被刺杀，他们害怕去死不吭声，像话吗？那肯定是不行的嘛。传出去了人家怎么看？蝴蝶房？哦，就是那个主人都被人刺杀了，还不敢去拼命的组织？
那蝴蝶房的人还是赶紧自刎谢罪的了好。
看看人家杨家食客怎么做的？管你什么丞相之女，主公有命，上去就是干，死不死什么的另外再说了。
两边的立场不同，想法自然也是不同的，楼秀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就明白了，这事就不能这么说，至少现在这个情况她是不能再说了。
这也让楼秀有点不爽，她已经在琢磨着怎么把这口气给出了......她不信周枍堂不知道她会内疚，明知道她不想看到蝴蝶房的人因她而死还是这么做了......
千手翁可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知道的话非得给她吓出病来，好好当你的未来王妃，折腾个什么劲。
蝴蝶房对她的出现可是多有忧虑。他们都知道周枍堂对楼秀的重视，做了这么多个计划，终于是等到这一天了。
问题也就在这里了，就没人知道周枍堂为什么一定要娶楼秀，搞得蝴蝶房也有点忐忑，不知道自己这位未来的女主人是个什么样的人。
自己在心里琢磨了几个主意，楼秀看了看，诧异道：“吃啊，别不好意思，是不是周枍堂看不起你们，不跟你们一块吃饭？”
千手翁赶紧动筷子：“没，别说跟我们了，就是那些奴隶殿下都能跟他们同桌吃饭。”
这话说的楼秀心中又有好奇了：“有什么故事？”
“也没什么，就是两年前有个黑户被抓去当了奴隶，恰巧被殿下碰见了，听他说话有意思就跟他一起吃饭了......”
千手翁也是真没客气，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位郡主的确是不介意这些事，什么规矩都是假的。
出身富贵还能做到这一点的并不多，光看老马的样子就知道楼秀是真没觉得这样有什么，跟周枍堂简直是如出一辙。
礼贤下士都不是这样的，什么叫礼、贤、下士？周枍堂和楼秀压根就没把这些人当成“下士”，自然就不存在礼贤下士这一说。
这就是尊重，对这个时代的人来说最无声的，也是最重要的尊重。
在以前大家都习以为常的东西，放到这里却是已经足够让下面的人不顾性命来维护他们了。
二十七：回礼
刚回府的宁王路过琳琅院，忽然间灵机一动，想到了什么，走进了院子。
何管家得了通报，立即出来相迎，恭敬道：“王爷。”
何管家是老人了，当年还是宁王和王妃挑出来给周枍堂的，态度什么的水准都很高，管家技能简直是MAX级别的。
“老何啊，我回来的时候看到议事堂那跪着个人，谁犯错来求情的？”宁王背着手，踱着悠闲的步伐，一看就没准备那么快走。
一看他这态度何管家就知道宁王绝不是冲着那男人来的，心中有了底，笑道：“回王爷话，算是个求情的，红蜘蛛在咱们大周境内的统领。”
这会外面才刚喊完，宁王心中一动：“难怪那人满脸绝望，拉出去打死吧，跪在那也不好。”
这一位的心思有些难猜......一般人是猜不出来他在想什么。不是说宁王有多聪明，心思有多莫测，而是这人有些直。
但他又不是那种傻愣愣的直。说直接点，宁王的脑回路跟其他人不太一样，不熟悉的人还真不清楚他为什么会说这个。
别人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何管家却是清楚得很。宁王府可以说到了一定高度的人都知道楼秀很重要，宁王更是清楚周枍堂为了楼秀放弃了多少东西，知道他是一定要娶楼秀的，否则的话也不会自作主张让人带了聘礼去下婚书。
这位本来还春风得意以为自己办了件好事，准备给周枍堂一个惊喜呢，结果在听到楼秀勃然大怒的时候差点没从马上给摔下来，分分钟就跑来琳琅院让何管家和四女给他出主意了，想找他们问问楼秀到底是几个意思。
本来大家都以为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楼秀居然来这么一出，宁王当时就有点慌。要是被他刺激了，楼秀不嫁了，周枍堂肯定得找他麻烦。
现在宁王说拉出去打死，不是他关心一个杀手的死活，也不是真的觉得那人跪在议事堂门口很丢脸，纯粹就是他想讨楼秀“欢心”......
他的思维是，我儿媳妇被你们刺杀肯定不开心了，我赶紧把你打死帮她报仇，儿媳妇知道了也该给我点面子吧。
若不是周枍堂反应快，他这边都要下令带兵去踏平辉山了，哪轮得到周枍堂出手。
只是他也没想到周枍堂手笔这么大就是了，不止要清理掉大周境内的红蜘蛛，还要斩草除根，再一次证明了楼秀在他心中的地位。
之所以没有直接去把人打死，而是跟老何说了说，那是他觉得周枍堂肯定知道这个事，留着估计还有什么用，否则这会就去砍人了。
摸清楚了他的心思，何管家答道：“王爷，殿下留着他有用呢，现在就是让他跪着晾晾他，让他知道一下王府的规矩。这些人心里没个敬畏，胆大包天，什么人都敢行刺，得教教他怎么做人才好。”
宁王一听就笑了，何管家这话可是有出处的。周枍堂曾经说过，人可以无所畏惧，但一定要有敬畏之心。
这就跟领导官话似的，领导的一言一行都是有深意的，下面的人得好好琢磨。
这不，下面的人琢磨这句话就琢磨出味道来了，具体应用就是现在了，得让这杀手头子知道敬畏，磨磨他的傲骨。
留着他没杀自然是有用的，人家都自投罗网了，杀不杀也是一念之间，先让他跪着再说。
“这人也是个人才，知道过来请罪。不说他，楼秀还有多久能到？”宁王一路没停，但也没直接去房子，就在这庭院中散着步。
何管家答道：“最多两天就到了。”“两天啊......老何，你帮我看着点，等枍堂把她哄好了你就来跟我说一声。”
宁王有令，何管家肯定得接下，毕竟明面上当家作主的还是宁王。宁王也只是不管事，不是说他没权利管事，真急了眼还是能接手权利的。
“对了，这琳琅院不简单吧，当初可是找了墨家钜子主持修建，老何你在这里这么多年，瞧出来什么没有？”
何管家不敢撒谎，应道：“王爷，这院子的玄机殿下一直没用，也不让人碰，说是要等郡主来了才会开放。”
宁王点点头，也没急着走，就在庭院里走走看看。没碰，却也在仔细看，想发现点玄妙出来。
这两在这走，周枍堂已经是回来了，得了消息，在花园中见到了宁王，陪着他一起走：“爹想看看？”
宁王已经习惯了他的“效率”，知道他一向不说废话，反问道：“要不就给爹看看？”“也行，晚上爹再过来吧，先试试看能不能用，免得秀秀来了机关坏了，那就说不清了。”
两人无语，原来是拿他们当“彩排”来了，先实验看看还能不能用。想想也是，自琳琅院建好了之后就从未用过。
墨家钜子的技术是毋庸置疑的，质量也可以保证，不过万一出了点什么情况，把楼秀喊过来看，机关却坏了，那墨家钜子估计得过来请罪了。
等宁王离开，周枍堂这才问道：“刘月和三弟如何了？”
“刘月已经安排过去了，这姑娘我见了一次，是块料子，底子也不错，东西也全部交出来了。心性好，磨练磨练可堪大用。”
“三殿下已经去了红袖楼，去之前给摄月仙子送了点东西......”何管家欲言又止。
周枍堂一愣：“送的什么？”“一些修炼用的东西，还去武库拿了点秘籍，就是多送了一条被子，说是站得太高会冷，别冷着了。”
周枍堂一笑，他十分确定周河图是懂他的意思的，心冷，又不是身体冷。周河图用这种方法告诉摄月，我知道你“冷”，你别冷着了，冷的时候多盖盖被子，想想还有我呢。
这事做的有几分意思，摄月收到的时候心中估计也是一惊。送的这些东西比见她几次，说一万次甜言蜜语都要有作用，只有有个性才能让摄月这样的人去记住一个男人。
他开心何管家自然也开心了，问道：“殿下，玄无极那边？”
玄无极就是红蜘蛛在周境的杀手头子，这会在那跪着呢。周枍堂本想让他多跪一天，不过转念一想，楼秀若是跟蝴蝶房的人有接触的话，多半已经知道了他让捕蝶翁带着捕蝶郎出去的事情。
知道了这事，楼秀一个女孩子，对这事估计有点意见，还是得留一手让她消消气才好。
这么一想周枍堂便道：“让他整理一下过来吧，就说我给他机会，他那几个手下杀了吧，辉山那边也没存在的必要了，丢给灵兽宗。”
这命令可不是随便下的，何管家已经知道了这里面的弯弯绕绕。
说是给灵兽宗的，这是有名目的。人家送了他一头白虎，这东西可以调教调教，养几年就差不多了，七八年就有战斗力了。
小白虎出身不凡，调教好得有个五境战力，拿资源堆一堆六境也不算特别难，这份礼还是可以的。
这种大妖一般是很难有子嗣的，一旦有子嗣那基本都不会太差，这种血统纯正的更是如此。
但这个礼呢，又不太够。灵兽宗为什么送礼？还不是想拿到秘银矿的购买权，也是时候给人家一个回复了。
不给回复也不是不行，明面上也只是灵兽宗送了一头白虎幼崽而已，不算什么大事。
可人情往来，人家送了，周河图觉得这白虎不错，给他带回来了，这个礼你不还，就是欠着人情，以后有什么事你就得帮上一手。
现在周枍堂顺手就把辉山丢给灵兽宗，就当还了这个礼。辉山那点东西也没什么好的，就是扩大了点地盘，多了些资源和接手一些人脉而已，还是还不起小白虎的人情，相信他的意思灵兽宗也是明白的。
不明白了那就另说，灵兽宗而已，镇国宗他都不放在眼里，想用这点东西换秘银矿的采购权还是有些勉强的。
还是那句话，这里是大周，不是景唐。在大周，什么江湖势力都是皇室的门下走狗，不听话了就是乱棍打死的命。
什么侠以武犯禁，说是这么说，真敢这么做那也别怪人家心狠手辣。
被血洗过的江湖，义气还留着，傲骨嘛......要不去问问北魏的江湖武者有没有傲骨？那地方比大周可狠多了，以至于那里也是魔道武者最多的地方，骨子里就透着股叛逆，只是平时都不敢吱一声而已。
二十八：磨傲骨
饱暖思**，饥寒起盗心。
人民一旦生活富足了，不可避免地会放出心中的欲望，想要得到更多。如何给欲望套上锁链，自然是一个大问题。
精神文明建设嘛！这个搞不好可是要出大事了，总得给人民找点事做才好，人民的力量周枍堂可是明明白白的。
你不给老百姓活路，老百姓也不会给你活路。
你让老百姓不开心了，老百姓也会让你不开心。
而如果事事都能为老百姓着想，登高一呼分分钟就能带着老百姓起义，平推天下都未必做不到。
这可不是随便说说，没有先例的。自古以来这个民族就牛逼得很，大秦牛逼吗？坐拥两百年的王朝气运，八百年前东皇洲都还只有一个主人呢。
结果呢？人家陈胜一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大秦帝国崩塌了，覆灭的速度远超想象，虽然是那一位死后陈胜才有这个勇气说这种话。
之后一波乱战，这八百年间崛起了无数英雄豪杰，有个叫张角的那就更牛逼了，人家的口号是“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这什么意思呢？就是干XX的老天不给我们活路老子连天都反给你看，这就是这个民族的强悍之处，谁不给人民活路人民就干死谁，老天爷都得反。
周人的思想还是比较简单的，还没到搞什么哲学的地步，翻来覆去无非也就是那么几样。
混江湖的，讲究的是义字当头，尤其是食客这个群体，向来最重义气。
这个说法起源于侠客，据说是从千年前春秋战国时期传下来的，某某侠客行走天下，为人所敬仰，渐渐发展出了侠客这个群体，诞生出了某地的大侠。
他们的初始体系是墨家游侠，这帮人当年猛的一匹，门徒满大街都是，到了大秦时期更是到了巅峰，可以说门徒遍天下了。
可惜大秦崩溃之后这个群体也随之土崩瓦解，慢慢就演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这个群体中的某些人觉得江湖不好混，干脆就投靠名门望族，于是就诞生出了食客这个特殊群体。
食客早期是很厉害的一个群体，也继承了墨家豪侠的风范，里面有武艺高强的武者，也有胸有山河的读书人，后来才逐渐发展成了供奉、幕僚和食客。
其中的佼佼者为贵族所招揽，供奉和幕僚的地位提高，跟食客自然就拉出了差距。
毕竟食客只是黑手套，说得好听点那叫“食君之禄，担君之忧”，说难听点就是有什么见不得光的活就丢给他们干。
但他们有一点却是保存得很好，连供奉和幕僚也不例外，那就是主人家养你，关键时刻你就得拿命去拼，这是一种共识，如果你不去这么做就混不下去了。
在这样的思想下，所谓的刺客，其实就是这个群体诞生出来的产物，“刺客”代表的是义之所在的群体，有如荆轲刺秦王，这是大义，燕国的大义。
若给他们套上一个说法，那叫燕赵悲歌，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在这个说法被继承下来之后，这个群体更是遵守这样的规则，所以在这个时代，刺客是不一样的。
而杀手，那又是另外一个群体。他们的信条是“有钱能使鬼推磨”，跟食客这个群体可谓是格格不入，双方可以说是互相看不上眼。
在周人的思想中，杀手是被唾弃的存在，就连各地的游侠儿（混混）都看不起他们。
周枍堂想动个什么组织还得考虑一下人民怎么想，但他想要动杀手，可以说上到王公贵族，下到平民百姓都绝不会有人阻止。
听到那一声声的蝴蝶令，玄无极是绝望的......
自古杀手不如狗，明明都是“拿钱办事”，人家食客还能在自己头上戴一顶忠义的帽子。
还有一些就更过份了，杀人就杀人吧，还喊什么“万物皆虚，万事皆允”，一般人还真是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就感觉很高大上的样子，还搞了个什么兄弟会，一副老子不屑与你等渣渣为伍的样子。
最关键的是，喊这口号的还是权势者的富二代，这就很令人绝望了啊......好好的清福不享，你们这是做什么？这口号几个意思？
反观杀手，却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而现在也再一次让他领教了什么叫见光死。
江湖没有傲骨。有傲骨，有抱负的，那是食客，周境整座江湖都只能用义气来聊以自慰，在大周的铁骑和持戟士下俯首称臣，骨头硬的人头骨都已经腐烂了，再铁的头也能给你打出铁水来。
江湖尚且如此，杀手算得了什么？在看明白这一点，知道辉山必然覆灭，无可挽回后，玄无极已然是心灰意冷。
跪在议事堂前的玄无极露出一个惨然的笑容，现在哪里还是心灰意冷的问题，能不能活着都要两说了。
何管家见到的就是这么一个玄无极，心中还有那么一丝丝侥幸的杀手头子。
“去洗簌一下，殿下给你一个机会，能不能抓得住就看你自己的了。”何管家淡淡道。
玄无极蓦然抬首！听清楚了何管家的意思，玄无极活动了一番筋骨，摆正了态度，恭敬道：“谢殿下，请管家带路。”
机会是给有准备的人，这句话是没错的。得到一些隐秘消息后，玄无极想都没想就毅然决然下了辉山，自己带人过来这边请罪，在这之前，蝴蝶令甚至都还没出现在人前。
在知道杨国公被下了蝴蝶印之后他就知道这个选择绝对没错，那位郡主的重要性绝对超乎想像。
今天周枍堂敢为了这件“小事”对杨国公下手，没有人敢保证他不会为了这位郡主高举反旗，恐怕就连皇帝心里也得掂量掂量。
杨国公尚且不能逃脱，一群见光死的杀手就更没有资格讨价还价了。他不来，现在周境的红蜘蛛成员就要死绝了。
进了琳琅院，见到躺在树下摇椅中的周枍堂，玄无极没有丝毫犹豫便跪了下去：“红蜘蛛玄无极，拜见殿下！”
周枍堂淡淡道：“起来吧，听说过我的规矩吗？”“听过的，殿下讲究效率，有事说事。”
这份规矩如今可以说是深入人心，连带着蝴蝶房都习惯了这一套，从不会弯弯绕绕，有什么事直接说就是了。
“知道规矩就好，我听说你是玄冥的养子？”周枍堂漫不经心地问道。
他看似随便问问，玄无极却是不敢大意，更不敢有所欺瞒。连他是玄冥养子这件事都知道，还有什么事情不知道，玄无极根本不敢赌，垂首恭声道：“是的殿下。”
“嗯，蝴蝶令已经下了，周境从此没有红蜘蛛，所有知道你来这里的人，除了我的人之外都死了。”周枍堂仍然不疾不徐，仿佛在说一件小事。
这事对他来说还真是小事，对玄无极来说却是晴天霹雳......
见他不说话，周枍堂接着道：“不妨告诉你，五位捕蝶翁带着一百五十位捕蝶郎去了景唐和北魏，我给他们的任务是清理掉红蜘蛛，要红蜘蛛从天下除名。”
这回玄无极就站不稳了，跪下怆然道：“殿下！刺杀郡主一事是手下人不懂事，被钱财迷了眼，我等甘愿授首，任凭殿下处置，然他人何辜，还望殿下高抬贵手！”
“你算是个人才，不过有句话说的话，用之则为龙，不用则为虫，是虫还是龙就看你了。”周枍堂抬了抬手，两人从黑暗中走出，玄无极又听他道，“他们两人是谢平川、王浩南。”
玄无极抬头看看，面色悲恸。这哪是谢平川和王浩南？但周枍堂说他们是，他们自然就是了，反正知情人除了这里的人之外全都死干净了......
真正随他而来的二人这会在哪里想必已经不用多说了，两位杀手而已，杀了也就杀了。
周枍堂接着道：“该说的我已经说了，你自己想清楚吧。”
说完他便起身，背着手慢悠悠地走入了黑暗之中。
二十九：噬心
大佬离开了，何管家目送他远去，淡淡道：“这是噬心丹，怎么找到玄冥让他吃下去那是你的事。你不想给他吃也行，且试试看去景唐的界江三翁能不能找得到他。”
玄无极一个激灵，这杀手头子竟是留下了眼泪：“殿下有令，不敢不从。”
何管家微微点头。这种人你拿生死威胁他是没用的，得迂回一下才行。
把红蜘蛛除名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周枍堂也不是说派人过去就撒手不管了，还是给了点支持的。
玄冥是玄无极的养父，若非有此恩义，玄无极又怎么会亲自带人跪在这里，早就跑路去了。
也正是他带人来这里了，让周枍堂看见了他的才能，看到了他的决心和魄力，这样愿意看一看他的过往，这才给了他这个机会。
可以说，这个机会是他赌来的，事实证明，他赌对了，至少他还活着。
现在他就是想跑也不行了，没有了反悔的余地，除非他有信心玄冥能不被界江三翁找到，然而谁敢在蝴蝶房面前说这种话......
“提醒你一句，我们不会将这件事告诉捕蝶翁，能不能在界江三翁之前找到玄冥就看你的本事了。”
玄无极背脊发寒......算是明白了周枍堂为什么小小年纪就能大权在握，相比之下他们这群杀手还真是给对方提鞋都不配。
谣言不可轻信，这东西一旦风靡起来对一个人的伤害极大，也很难进行洗白。
一个好名声需要一个人用一辈子去努力，甚至去伪装，长期维护，然而一个坏名声只需要做一件坏事就已经足够了，在这个年代还是基本洗不干净的那种。
毕竟请水军洗地什么的，现在玩还是有点难度的，一般人也还真是没那个脸皮。
作为宁王世子，周枍堂的一举一动都备受关注，而他所展现出来的能力也的确是令人称道......至少在他十岁之后是这样。
很多人对他依然不熟悉，听说过很多他的事迹，却没见过他的人。
五州百姓喜欢他，那是因为周枍堂定下了许多规矩，在很多人眼里是离经叛道的规矩，并且他强硬地实行下去了，这就是能力。
要说才华，楼秀才是被众口称赞的有才华，不少人把她称做是诗词大家，想不通她小小年纪怎么就能写得出来那么多精妙的诗词。
人人都知道周枍堂，却连他长什么样都不知道。没有特意回避，却也没有大张旗鼓，只有和他有交集的人才见过他。
花州人知道那些纨绔公子出现在各种各样的娱乐场所，却从未见过周枍堂出现在大众眼前。
这位世子依然生活在迷雾之中，很多人觉得自己对他有很多了解，听过他的很多事迹，实际上连他的面都没有见过一次。
周枍堂对这一手玩的很是熟练，他给人民看到的那都是他想给人民看到的，看不到的那些谁也不知道他隐藏了多少东西。
只有那些跟他打过交道的，跟他有交集的人才知道这个人压根就不像是个十五岁的少年郎，手腕老辣得很。
第一次见面，玄无极已经感受到了他的“能力”。看了看手中的噬心丹，玄无极知道自己没有其他的选择，尽管他们没有在他身上种下任何的禁制。
给人套上枷锁算什么，杀手，干的本来就是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的活，相比之下，诛心才可怕，虾仁猪心啊！
红蜘蛛这个组织是杀手组织，号称天下第六，处于一个不上不下的位置。
天下杀手组织并不多，至少敢公开名声的并不多，绝大多数都是权势者的黑手套，敢把名号打出去的全都有天象境强者坐镇，没有这个底蕴早就死绝了。
这个群体就属于那种有事没事都会被人砍上一刀的那种，不仅会碰上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热血游侠，也很有可能会碰上那些自诩正道的人顺便来上一记斩妖除魔剑......
在天下人眼中，杀手这个群体就是一群做着阴暗勾当见不得光的地老鼠，砍死一个那都是为天下人伸张正义的，以至于很多正道有事没事就砍他们一刀。
偏偏他们还不能报复，敢这么干的那都是有名有姓，手底下有几分真功夫的，哪怕没有多半也是出身豪门，你要报复指不定就是江湖围剿了。
作为一个在景唐发家致富，扩散到大周和北魏的杀手组织，红蜘蛛的成员已经算得上是遍布东皇洲了，实力也算得上是不容小觑。
不过这个组织依然只有一位天象境，那就是玄无极的养父玄冥。玄无极是被他亲手带大的，个人能力自然是不必多说，他长大之后更是委以重任，让他全权接管大周红蜘蛛分部。
玄无极也没有辜负他的重望，进行了一系列改革，其中最显眼的是他拿下了辉山之后并未隐藏，而是将其半公开，权势到了一定程度的人都知道辉山是红蜘蛛的地盘，只要去了那里就能找到他们。
组织宗旨不变，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但玄无极保持着一个很好的习惯，先拿到情报看了才决定要不要出手。
不该碰的人他绝不会去碰，能碰的人他就胆大心黑，死在他手中的权势者也并不少，这边的势力反而让他越做越大。
这就是周枍堂愿意给他一个机会的原因，这个人的确是有能力的，他已经证明了自己能管理这样一个组织。
现在周枍堂嘴一张，玄无极多年的努力霎时间便已经化为流水，这就是杀手的悲哀之处。不仅如此，整个红蜘蛛都还很有可能会陷入灭顶之灾。
蝴蝶房做事一向是明目张胆，摆明了告诉你我就是蝴蝶房，只有该隐匿的时候他们才会隐匿，因此蝴蝶房的一些成员对各大势力来说并不是什么秘密，玄无极也知道界江三翁和启明双翁。
玄冥能逃脱界江三翁和一百位捕蝶郎的追杀？那简直是搞笑......想活下来，要么给景唐皇室当狗，要么就投靠百宗联盟。
这两个选择都不是什么好选择。给皇室当狗还稍微好那么一点，投靠百宗联盟基本是不可能的，那里面有太多人对红蜘蛛恨之入骨了。
玄冥若是愿意这么干，就不会去成立一个敢于刺杀权势者的杀手组织，除非是迫不得已，否则玄冥是不会走到那一步的。
作为天象境强者，若不是得罪太多人的话早就开宗立派了，还去当什么杀手。
玄无极想不这么干都不行，他必须先一步找到玄冥，慢了就是死，用菊花想也知道界江三翁不可能会听他的，给他留时间。
只有他将这件事办好了，蝴蝶房那边有了命令，界江三翁才会收手，这是他唯一的机会。
找到了玄冥，是给他吃噬心丹还是另作打算，那是另外一回事。别人没有玄冥的通讯之法，他肯定是有的，这个世界有一种方法叫做“飞剑传书”。
拿到了噬心丹的玄无极也并未匆忙离开，而是仔细思索了一套方案，这才掏出家底使用了一次飞剑传书。
一般而言通讯方法就是那么几种，周枍堂和楼秀之间的通讯方法是金翅，这是一种速度极快的隼，认路，唯一的缺点就是要有固定的收信点才行，换了地方就要让它重新记忆。
其速度快，稳定，持久，体型还不大，不容易被人猎杀，江湖侠客也打不到它，不会像鸽子那样指不定就有人手贱给打下来了，名门望族基本都是用这种通信方法来传递消息。
比这种方法更好的就是飞剑传书了，飞剑传书是依托天眼而建立的，只要你在天眼的视野中，飞剑传书就一定能找得到你。
这个飞行速度更快，也更稳定，它并非是在这一层空间中行动的，有专门的一层空间供飞剑飞行，至少也得是天象境的武者才有可能拦截，还有极大概率失败。
这种好东西就是一个字：贵。只有极其重要的情报才会动用飞剑传书，正常情况下用金翅就可以了。
如果是移动的，比如楼秀这样的，那就需要妖兽了，得有足够的灵性才行，否则的话周枍堂也没办法用空中传递的方式把消息传给楼秀，只能是派人送信。
写好了书信，仔细检查三遍确定没有任何疏漏，玄无极将书信系在飞剑上，将真气注入飞剑，一柄小剑立即消失在夜空之中。
望着深沉的夜色，玄无极满心苦涩，努力了这么多年，终究是一枚小棋子而已，在大人物眼里依然是可以随手捏死的货色。
三十：出城
直到现在玄无极都还不知道周枍堂让他干什么......何管家说着是让他想办法把噬心丹喂给玄冥，但并没有限制他的自由。
也就是他不喂也不是不行，也有权利把这里发生的事情告诉玄冥，让玄冥拿个主意。
既没说控制玄冥是为了什么，也没说红蜘蛛其他人要怎么办，搞得他一头雾水，实在是拿捏不准这位世子殿下的想法。
平时想不通也就罢了，现在却是不行。周枍堂一句话就能让红蜘蛛的势力在大周的版图上彻底消失，还派了这么多人出去猎杀，他想不通就会给红蜘蛛带来毁灭性的打击。
可以说红蜘蛛的命运已经是捏在他手中了，是投靠景唐，还是收服红蜘蛛为蝴蝶房效命，或者是别的什么道路，就看他的选择了。
他心中复杂，周枍堂却是没想那么多，对他来说红蜘蛛这颗棋子下好了的确是有用，但毁了也就毁了，他并不介意这颗棋子会怎么样。
若说玄无极能联合玄冥去投靠景唐，设置一个陷阱让界江三翁踏进去......那也太小看蝴蝶房的力量了。
周枍堂是让他们出去猎杀红蜘蛛成员的，不是让他们去送死，以界江三翁的天象能力从景唐之中全身而退并不难，想留下他们就一定要让他们踏入陷阱才有这个可能，否则留下三位天象境武者并非易事。
再加上一百位捕蝶郎，若是事不可为界江三翁也只会在那边伺机而动，并不会硬碰硬去跟人家玩硬的。
看似给了玄无极很多种选择，实际上他的选择却是不多，或者说很多条路在周枍堂眼里都是死路一条。
这就是刺杀楼秀的代价，是不是下面的人擅自行动的周枍堂根本不在乎，他只是想借这件事展现出自己的态度而已，红蜘蛛只能说很倒霉的受到了波及。
在这份态度之下，红蜘蛛也好，杨国公也罢，死了也就死了，是否会付出蝴蝶房重创，国家动荡的代价，周枍堂并不是很看重。
他认为，这种代价是值得的，哪怕蝴蝶房真的失败了，也能让他看清楚蝴蝶房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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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州规矩森严，如果有人仔细看，就会发现五州之地的律法严苛到了骨子里，仿佛什么事政府都想管上一管，颇有点大秦编户齐民的风范。
不过这样的律法却没有让五州人民感受到不适......人类的适应能力是强大的，只要能活得下去，人民就基本不会造反。
陈胜为什么要造反？就是因为大秦没给他活路，他活不下去了自然是要反的。
周枍堂的规矩很多都是无形的，再配合上思想灌输，想要出什么问题那少说也得五十年之后了。
对五州人民是如此，对外人那就是异常严苛了，用周枍堂的话来说，大家都是周人，不过还是有区别的，一种是五州人，一种是外地佬。
一听外地佬这个词就知道不是什么好词，一副没打算给人家尊重的样子，简直是赤裸裸的地域歧视。
当然这个歧视还没有那么严重，也就是什么外地佬这样的程度，没到东亚病夫，非洲黑鬼这样的，真这么干那就是搞分裂了。
就拿入城这件事来说吧，想进入花城，那必定是要排队的，秩序一乱守城的持戟士分分钟就过来教你做人。
这些军士可是真的会下手的，花城乃是五州之地第一城，驻守这里的军卒手里可都是见过血的，想在他们面前搞事那就要做好被吊起来打的准备。
在绝对的武力面前，没有人想尝试反抗一下会是个什么结果。
城门共有三个入口，一个进城，一个出城，还有一个是特殊通道，秩序凛然。
最重要的是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入口在外面看就会有种通道是向上升的错觉，而出口则是下降，看着就很是不凡，乃是墨家钜子亲自出手才整出来的视觉效果。
无论是入城还是出城都有人手检查，看你有没有携带什么违禁物品。
以前都是军中的糙汉检查，下手也没个分寸，里面能玩的门道也很多，私下贿赂更是数不胜数。
现在就不一样了，男的查男的，女的查女的，该怎么查也都有相应的规章制度，军卒不得越界的同时百姓也必须要遵守制定的法律，这就是规矩森严的体现，对双方都是不能逾越的。
这也是五州人民喜欢周枍堂的重要原因。他们在周枍堂身上感受到了尊重，哪怕这份尊重在周枍堂看来简直是微乎其微的东西。
女的查女的，很奇怪？是的......在这个时代，对天下人来说简直是奇哉怪也，偏偏周枍堂就这么做了，这背后更是意味着他给女性提供了工作，改变了周人对女子的看法。
仅此一项，就让五州人民对他很是感激，一想到自家妻女不用忍受军中糙汉的上下其手，五州的男人们就坚决维护这项规定，顺理成章地接受了关于检查方面的各项规定。
女子们更是不用多说了，自古以来女性就是权势者的附庸，这份尊重就已经足够让她们成为周枍堂的无脑粉了，更别说周枍堂还策划了许多对女性有极大“福利”的规定。
今天的花城也并不例外，作为整个大周最为富裕的城市，花城没有夜禁，入城队伍每一天都能排出一道长龙。
这也就衍生出来了很多生意，开在城外路边的酒馆、茶馆并不少，生意也是极好，毕竟这队伍看上去着实是长了一些，总归是要有个吃喝的地。
这茶馆和酒馆也不是乱开的，按照城管的说法，这市容市貌是必须要建设好的，怎么建，建的多大都得报建，不是说想建就能建的。
说的太复杂人家也不懂，简单点就是城市里不能有牛粪之类的东西，地面必须要打扫干净，建的房子必须按规划的来。
大城市基本都这样，只是五州之地更严苛而已，连怎么建房都要管上一管，好在这些规定时间一长大家心里也就接受了。
花城这座城市，这几年一直在破土动工，建得那叫一个整整齐齐，外地佬过来一看都得惊掉下巴。
今儿个周枍堂就换了一身衣服跑来城外的路边酒馆等人，等的自然是楼秀楼郡主了。
他也没叫人，出城的时候检查人员甚至都不认识他，周枍堂就这么守规矩的出来了，这事在前世他都不知道经历过多少次了，熟捻得很。
现在往路边酒馆一坐，一样没人认识他，就把他当成寻常人家的少年郎了。
要说平日里也没人把他当成少年郎，这张脸看上去嫩，这气场和穿着却是老道得很，做的事也没人把他当成少年郎，现在却是不同，没人会把他当成位高权重的宁王世子。
在酒馆坐下，点了一壶米酒，周枍堂这才细细打量起店内的环境。
这么一看周枍堂还是很满意的，现在的人都老实，基本上有什么规定都会照做，哪怕一些规定他们看不出来有什么用也没什么人会偷奸耍滑，特别是看到挂在柜台上的卫生证周枍堂就知道五州之地的人民都已经接受这条规则了。
店里的客人并不少，周枍堂坐的就正好是最后一桌，每个人看着都有点风尘仆仆的意味，看样子都是排队等着入城，过来这休息会。
小二手脚麻利，服务态度也不错，并没有因为周枍堂只点了一壶不值钱的米酒就看不起他，给他拿了壶米酒来，笑着问道：“俊哥儿，本地的还外地的？”
周枍堂用一口纯正的花州腔笑着答道：“城里的。”他说着顺手就拿出了户籍证明。
小二一听这话就明白了，点头道：“这话可标准，一般人还真是学不来。”
说是这么说，手却是没停，拿过户籍证明看了看，补充道：“一壶米酒两元，本店不收铜钱只收宝钞。”
周枍堂点头，知道这么个规矩，摸出了两张一元的宝钞。这年头五州之地也没几个店还收铜钱了，小二之所以会这么说还是因为这地方接待的大部分酒客都是外地人，不少人都是第一次来，得跟他们说上一说。
出门在外，周枍堂也是带了钱的，带的还不少，全是纸币。这个体系最重要的是本位制度和政府信誉问题，恰好这两点五州之地都能做得到，防伪技术更是碾压级别的。
看了看钱没问题，小二笑眯眯地收下，把户籍证明还给周枍堂，又道：“有啥事您喊一声就成。”
周枍堂笑着答应下来，看着小二把钱给放进箱子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