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9章 戒心
“药午膳前也要服用一次。”
云漪走了两步，又想起来些细节，跟青年说了老夫人必须忌口的东西，清点了一下药材，这才离开。
青年站在后门处，朝着云漪客气地行了一礼。
院子里，只剩下青年带来的十几口仆人。
“小少爷，这姑娘……真能行吗？”
小厮眼看着后门紧闭，没有旁人了，这才小声说道：“看着年岁也就才及笄吧？”
青年再没了之前的谦卑，挺直了身形，眉宇之间的傲骨悄然浮现，他沉声道：“找了这么久，好歹有个说能治的，我总得为母亲试一试。”
片刻后，青年又继续道：“去将药方和药拿去给咱们的人看看，可有什么问题。务必赶在午膳之前回话。”
“是。”那小厮双眼一亮，深知自家主子爷还是对那主仆心有疑虑。
“吩咐下去，一切按照云姑娘说得办，不许进药房、不许动药。”
青年还记得之前那个瓦片落下的事儿。
这小姑娘身边恐怕有暗卫。
“小人明白！”小厮激动地去办事儿了，徒留青年望着云漪离去的后门发怔。
平疑狱衙门小院儿，宇文霄书房。
“远山夫人果然来了？”
世子爷手中的豆腐脑还没吃两口，便放下了勺子，望着一脸自得的小姑娘：“你怎么确定就是她？”
“确实是，错不了。你上次不是说，远山夫人的小儿子才刚弱冠吗？就是他没错。”
而且有几个小厮，身上还带着府中的腰牌，图腾都跟云漪在世子爷这瞧见的一样，肯定是远山居的人没错。
宇文霄闻言哑然失笑：“行，我家小仵作就是聪明。”
什么“你家”，明明是大家的！
云漪被宇文霄这话暗暗地撩了一把，心头颤抖了下，随即扬起小脸儿，“等我把远山夫人治好，再加上京中其他夫人小姐帮忙鼓动，总能让皇上松松口了吧？”
“嗯，”宇文霄笑着点了点头。
“什么时候有空，随我一道去拜会一下宁妃娘娘？”
圣上下旨之后，宁妃娘娘的人带着虚弱的她连夜出宫。
期间，云漪为了避嫌还一次都没去过，毕竟要等着宁妃娘娘“慢慢”好起来。她过去了，宁妃娘娘恢复得太快，谎言就穿帮了。
“不如就今天？晚上看着老夫人喝完药，我就出来找你。”云漪轻轻托着腮，说道。
“麻风病很好治？”
宇文霄望着浑然没当回事儿的小姑娘，心里头都开始怀疑：怎么的，没有了庄太医，大明太医院都式微成这样了？
“不好治啊！还需要几味特殊的草药，得等着南域的药到了才行。”
云漪眸光眨了眨，“世子爷这上嘴皮碰下嘴皮的，说得轻巧。”
虽然……世子爷的嘴皮是真的挺好看的。
“……我看你说得轻巧，才误会没那么难治。”
“得等药，目前只能稳住病情。”云漪说道。
她的药盅可以祛除炎症、控制病症不再恶化，但要想彻底好起来，必须得有南域的几味特殊草药，旁得地方没有、也不曾广泛种植。
故而在大部分大夫眼中，麻风病跟天花一样，是绝症。
“南域人杰地灵、草木旺盛，不少草药的效用都跟大明不同，这也是为啥我会想来大明继续看诊学医的原因。”
宇文霄：“……”
你都这样了，还学呢？！
“差不多得了，给别的医者一些活路吧。”宇文霄苦笑摇摇头。
第719章 可治
云峰这辈子除了自家大哥和几个软乎乎的妹妹，基本上还没遇见过欠揍的却不能打的关系。
他憋屈地瞟了一眼宇文霄的轮椅，又郁闷地瞧了眼跟自己打了个不相上下还有所保留的梅护卫。
“漪漪，我累。又累又饿。”
云漪恍然道：“是我疏忽了，小宝，快带我二哥到右厢房安置一下，咱们灶上还有什么吃的先给二哥垫垫。晚上，我们给你接风洗身。”
“不用不用，我先去歇会儿。”云峰临走前，又憋屈地看了一眼宇文霄：“等我出来，希望院子里只有我妹妹。”
你赶紧滚蛋！
目送云峰气呼呼地跟付小宝进了右边的空房，宇文霄讪讪地摸了摸鼻尖。
他又哪儿招惹这位小舅子了？
“世子爷，你差不多该走了。”云漪弯了弯眉眼，轻笑着说道：“晚上我要给老夫人治病。”
“……好，我先回去。”
直到出了云漪的院门，宇文霄还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就这么被打发出来了？
“梅英，你说云家老二是怎么个意思？”宇文霄一脸无语：“我招他了？”
梅英：“……”
我说不成。
……
打发走了自家二哥和世子爷，云漪立刻去了药房，将大包袱就地拆开，好生翻找了半天，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
谢子元站在屋子里，望着小姑娘灿然的笑脸忍不住一怔。
他知道云漪长得好看，但是没想到云姑娘笑起来这么……好看。
平素板着小脸儿、宠辱不惊的人儿，突然绽开笑容，着实勾人心神得很。
“咳咳……”
床铺上的远山夫人蓦然咳嗽起来，谢子元赶紧走过去，就看满脸都糊着绿色草药的老太太凶巴巴地瞪了他一眼，似乎是在警告某个心猿意马的家伙，不要打云漪的主意。
被自家母亲拆穿了心思，谢子元脸上一红，“母亲放心。”
昨天就被宇文世子登门警告，今天又得了母亲的白眼警告。
这都叫什么事儿？！
谢子元也不耽搁了，赶紧凑到了云漪身边，“云姑娘，我来帮你吧？”
“多谢。”
云漪心情很好，补了一句：“夫人的病症可以治了，药都到了。”
“当真？”谢子元闻言也忍不住笑出声来，怪不得云姑娘这般高兴，原来是因为母亲！
不知怎得，谢子元竟然为方才那抹灿然一笑的心动有些惭愧。
这般出尘清丽的女子，为得是挽救一条性命而露出笑颜。
相比之下，自己那点子看脸的心思显得龌龊又肤浅。
谢子元快速帮忙将草药放到药房的桌上，转身就去跟母亲说：“娘，娘你听着了吗？云姑娘说药到了，要给你治病了！”
远山夫人又附送了一个白眼。
混账小子，一点儿沉不住气。
云漪又写了一张药方，喊付小宝看一下，缺的药材立刻补上，不缺的药材就地准备配好。
“待会儿弄好了药材你们不要插手，等午后我去衙门告个假，就来为老夫人诊治。”
“明白，明白！多谢云姑娘，费心了！”
谢子元激动不已，拱手感谢，恨不能给云漪磕头！
云漪无奈笑了笑，跟付小宝一道对了一下药方，便开始配药。
其中有两味药材是缺的，谢子元立刻招呼小七去买。小七跑得贼快，恨不能插上翅膀飞呢。
一大清早的，云漪的小院子就鸡飞狗跳、忙活起来了。
等出门去上衙的时候，已经晚了半刻钟。
乔嬷嬷和芷真姑娘立刻塞过来几个牛皮纸袋子，里面满满当当都是吃食。
“多谢。”感激乔嬷嬷和芷真的周到，云漪和付小宝一人拎了一个牛皮纸袋子出门了。
第722章 维护尊严
云峰答应了，云漪重新恢复成可爱小姑娘的样子，戳了戳他结实的小臂：“二哥最好了。”
这软萌可爱的夸奖，谁能顶得住？
云峰挺直了胸脯，快速扒饭！
膳后，乔嬷嬷和芷真姑娘帮忙收拾碗筷，云漪就着药方告诉小七等人如何煎药、准备什么东西，这般那般地说了一通，总算是该交代的都交代完了。
她要腾出手来，准备待会要用到的几样特殊药草。
谢子元一看云漪的上心程度，只觉自己一家子长途跋涉来京城真是值了，又拱手行了礼，这才赶紧加入了做事的行列。
大家忙活着将热水、剪刀、火盆子都准备好，云漪和付小宝扎进了屋子里，竟然没再让任何人帮手。
谢子元和小七、乔嬷嬷和芷真，四个人面面相觑，觉得他们是多余的。除了站在门口跟着担心，啥也做不了。
“小宝，准备好了吗？”云漪起身望着付小宝，床铺上的远山夫人已经被她扎晕了。
“准备好了小姐。”付小宝拿出要用的药盅，还有捻磨好的草药。
云漪点了点头，开始针灸。
随着药盅进入身体，沉睡中的远山夫人突然惊醒了，她瞪大眼睛、浑身不自觉地抽搐，云漪的针下得非常快，远山夫人抽搐得更加厉害。
她不是故意要抽搐，而是疼得受不了。
“快帮我摁住她！”云漪扬声喊道，付小宝立刻上前摁住远山夫人的腿。
“夫人忍耐一下，很快就会结束了。”
云漪行针片刻，远山夫人额头的汗水不住滴落，她一边看着药盅的情况，一边检查远山夫人的脉搏。
大概过了不到两炷香的时间，云漪将针拔出，远山夫人的脸色也比之前好了不少。
她的药盅已经爬出来了。
云漪看了看小虫子，叹了口气说道：“不行了。”
这盅废了。
“啊……好可惜。”付小宝的眼底心疼。
这一个药盅可不便宜呢！
“嗯？”
云漪突然凑近了远山夫人，又观察了一下药盅的颜色，随即看了看远山夫人的眼睛。
“夫人，待会儿我按压穴位，疼的你眨一下眼睛、不疼的眨两下。”
远山夫人眨了一下眼睛，表示听到了。
莹白如玉的小手柔弱无骨，可是按压的地方，竟然没几个不疼的。
一圈儿按压下来，远山夫人的脸色再度变得煞白，疼得够呛。
云漪收回手，沉声说道：“老夫人，你的麻风病，是有人故意给你染上的。”
远山夫人眉眼一沉，眼底精光大盛。
“差不多了，喝药吧。”云漪说着，就将针全部取出，然后给远山夫人喂了一剂猛药。
不到半盏茶的功夫，远山夫人发作了，上吐下泻，将床铺和屋子弄得臭气熏天。
远山夫人恐怕这辈子没如此狼狈过，她一边呕一边流眼泪。
晚节不保啊我去！吐得啥玩儿可太恶心了！
云漪早就见识过无数病人的狼狈模样，远山夫人这样的算不上什么。
她也不说话，任由远山夫人把周围弄得狼狈不堪。
“这是在排毒，老夫人不必害臊。”云漪身上也沾染了不少污秽，她的眉眼仍旧亲切温暖，并无任何鄙夷之态。
这一刻，远山夫人终于知道为啥不让其他人过来伺候了。
是为了全她的脸面。
等到远山夫人吐干净了不再，云漪诊脉之后点了点头。
“还不错。”
远山夫人一听，吓得脸色一白，险些又晕过去了。
云漪轻笑一声：“别担心，不用再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