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儿就能醒。”云漪掏出银针，扎了一下贵妃娘娘的人中穴，贵妃娘娘终于幽幽地睁开了双眼。
她偏过头看了云漪一眼，沉声问道：“心若，皇上召见叶尚书了吗？”
“不曾。”心若低着头恭敬地说完，眼眶都跟着红了：“娘娘可要保重自己啊，现在还没到出来结果的时候呢。”
这已经是贵妃娘娘今天第五次询问她了。
皇上一直不见动静。
“你来做什么，看本宫的笑话？”贵妃娘娘抿了抿唇，凌厉的眉眼越发衬托出几分不俗的气场。
“民女怎么会是那种落井下石的人。”云漪一本正经地反驳道：“是因为担心娘娘的身子，怕娘娘又郁结于心，这才前来探望的。”
贵妃娘娘眸光微敛，“为什么？”
云漪被问得一怔：“什么为什么？”
心若姑娘见势不妙，立刻朝着屋内的太监宫女使眼色，示意他们退下。
等到屋中只剩下云漪和贵妃娘娘两人，贵妃瞟着站在床畔的小姑娘，沉声道：“庄氏遗孤，在大仇将要得报之际，不是来看本宫的笑话、快意恩仇的么？”
云漪略一颔首：“娘娘这般说倒也合理。”
贵妃闻言转头怒目而视：“你好大的胆子！就算太子没了、本宫的母家遭受灭顶之灾，也不是你这等宵小之人能够轻贱的！”
此刻的贵妃娘娘中气十足，浑然没了方才的死气，云漪满意地点了点头：“娘娘保持这般的战斗力才好。相信民女，没有人会轻贱贵妃娘娘的。”
不论何时，贵妃娘娘还是贵妃娘娘。
贵妃被云漪这一番反击弄得措手不及，她这才知晓，云漪当真只是来看看她的身子。
贵妃娘娘重拾斗志，云漪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的银针，将小包袱背在身上，就准备行礼告辞。
贵妃似乎没料到云漪的神态如此从容，她张张嘴，“……你不恨本宫？”
就算她们要一道对付端妃娘娘，云漪也……不必如此紧张她的身子。
贵妃此前就说过了，灭门之仇，贵妃会给她一个交代！
云漪停下脚步，很认真地思考了这个问题。
“恨过的。”
得子公公派人传旨抄斩庄氏满门，最后被路家人所杀，是他罪有应得；贵妃娘娘执着于宫内权势倾轧，最后反被幕后之人利用，当了别人的刽子手，也多有自作自受……
“在云家，失忆的我有父母疼爱、有兄长姐妹相亲，饶是学医很苦，我的师父亦倾囊相授，还意外获得了爹爹的‘梅花针’手札，继承了他的衣钵……”
全族灭门于她而言是个极大的悲痛，可老天也用最好的家和最有心的爱人来弥补云漪。
她不怨天尤人，只想善恶因果终有报。
“我既是庄漪，但我也是云漪。娘娘如今的处境，也不比满门抄斩的庄氏一族好到哪里去。”云漪轻声道：“以权牟利者，终为权势所累。”
不论权位高低，大都身不由己。
“可是……”云漪转而看向贵妃娘娘，沉声说道：“庄家已经没了、太子殿下也没了，可民女还活着、娘娘还活着。人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说完，她再度恭敬行礼，屈膝离开。
只要有希望，就不能束手认输。
贵妃娘娘神色怔忪，目送着云漪离去的背影，脑海里浮现出了十年前的场景。
那时发生的一切还历历在目。
“娘娘，您还好吗？”心若半晌没听见自家主子唤她，赶紧上前来查看一二。
“心若，你说……当年本宫是不是做错了？”
这么多年过去，贵妃娘娘第一次开始思考，她十多年前殚精竭虑想要拖废太子下马，再看如今的自己，可不就是因果循环么？
“不论是错是对，娘娘也只能朝前看。”
“是啊，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贵妃娘娘的眸光再度变得坚定，她缓缓坐起来，“为本宫梳洗，本宫要去拜见皇上。”
事到临头，躲是躲不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