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四、风云再变(三)
“帮助法国?”韦德的眼神微微一闪,“我们一直愿意帮助任何一个愿意和英国成为朋友的国家,当然,这包括法国,我们在欧洲上,几乎已经成为了准军事同盟关系了,有关于这点,德国已经提出了不止一次的抗议,他们认为,英法之间的关系影响到了玛丽公主在德国作为皇太子妃,这样源远流长的英德关系了。”
你们只会帮助那些对英国没有任何威胁国家,天津领事暗暗腹诽,如果不是拿破仑皇帝含恨败在反法联盟的围堵之下,法兰西的荣光蒙上了灰尘,现在法兰西不得不依附在你们英国的脚下,但是绝不能代表,法国人已经忘记了,当年的反法联盟是谁的主使,谁阻挡在法国人面前,让法国不能成为欧洲霸主,当然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这不是我个人的请求,大使先生,”天津领事虚弱的说道,他的态度十分卑微,“我们的内阁,当然内阁已经下台了,现在还没有选出新的内阁成员,但是外交部长在下台辞职前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照会了贵国外交部,希望贵国可以提供援手,帮助法国人度过这次难关。”
“我们已经提供了帮助,没有我们的斡旋,贵国现在还不知道怎么去找中国人谈判,”韦德圆滑的说道,“这可是很大的帮助,但是贵国没有把握住,反而被中国人伏击了北约舰队。”
“中国人根本不是真心在谈判,”天津领事摇摇头,“他们的太后南下督战,这一系列的事件先后顺序表明,总理衙门在上海和我们法国接触谈判只是一个幌子,在谈判的同时,中国人的军舰已经南下准备战斗了,我虽然只是外交部的低级别官员,巴黎的权力中心没有接触到,但是这个时候,整个国家层面肯定不会轻易同意和中国人的谈判,这和卖国几乎无异,亨利首相下台了,接下去的继承者肯定还是激进的一派,不然不可能会获得议会的支持。”
“那领事先生希望我做什么?”韦德喝了一口咖啡,若有所思的说道,“没有政府的命令,我不可能做什么事情。”
“当然,当然,我只是来提前告诉大使先生一声,这是对于远东最伟大的外交官的尊敬,让您有所准备而已,”天津领事站了起来鞠躬,“我必须要说明的一点就是,法兰西已经因为错误估计中国人的实力而吃到了酸涩的苦果,在远东,现在的局面,中国人的确是占优,而且我认为,会影响到英国在这里的有效管辖和统治,中国人为了越南就已经是倾巢出动,不计任何后果,越南仅仅是中国人的附属国而已,而贵国使清国割让了香港岛,这是实实在在的领土,我相信中国人就算是现在对贵国保持恭敬,但是很显然,这个肯定是表面上的功夫,而内在,必然会不择手段的想要在贵国那里夺回原本他们失去的东西,要知道,清国人自诩是中央之国,天朝上国,这个童话就是被贵国所粉碎的,这样巨大的打击,中国人不可能无动于衷。”
韦德看上去对于法国天津领事的挑唆之语也是无动于衷,“国与国之间的尊敬需要是强大的军事实力来保证的,如果英国的军事力量无法压制中国,那么中国当然可以对英国不尊敬。这是很正常的事情。”潜台词就是你们法国人已经被中国人打败了,那么中国人鄙视你们,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了。
天津领事无暇顾忌这里头的潜台词和暗示,他转身离开之前,说了最后一番话,“如果法国的势力在越南受到了严重的削减,那么在亚洲,法国就不能成为英国统治南亚的有力助手,那么法国必须回到欧洲大陆上去,这样和德国的斗争会不可避免的激化,在非洲法国也肯定会加快扩张,这是必然的道理,我希望您能够认真的考虑下,如何帮助法国。”
天津领事走了,他不能在京中久呆,因为现在断绝了外交关系,就算是中国人掩耳盗铃的只是驱逐了在北京城的法国外交人员,保留了通商口岸的领事馆,但是也绝不是说任由法国外交人员随意进出北京的,所以天津领事不得不迅速的离开,装出了一副匆匆而来,匆匆而去的样子,韦德没用留住客人,只是坐在沙发上下意识的搅拌着银质汤匙,在想着什么,参赞不一会到了,禀告说道,“法国人去了一处酒楼和日本大使田边太一见面了。”
“日本大使?”韦德疑惑的复述道,“他们还没死心?在接受了银河丸号那么大的打击之后,还要准备和中国人作对吗?要知道,”韦德摇摇头,“中日实力根本就不是同一个等级的,所以就算中国人用误射这么拙劣的借口来解释,日本人也不得不忍气吞声,捏着鼻子接受了,他们还要准备和法国人一块对付中国吗?不可思议。”
“日本国的地缘决定了,要不成为中国的附庸属国,要不成为中国的敌人,这是没办法的,”参赞说道,“现在就是不知道他们采取什么政策。”
“日本人不会提供正面的帮助的,”韦德笃定的说道,“直接参战?日本人是冲动了一点,但是他们很精明,根本不可能为了一个法兰西,一个越南,背上那么大的赌博,他们只会侧面干扰中国,这种方式,”韦德又摇头了,“能起到多少作用,我表示怀疑,但是如果方式得当,在中国要对付越南的法军,无暇顾及日本的时候,日本人可以偷袭到一点利益,这个利益可以帮助日本人,但是对于法国人,只怕是帮助不大。”
“我们需要帮助法国人吗?”参赞有些不满这些法国人,“在苏伊士事务上一直对我们指手画脚,这个时候却又来祈求我们英国政府提供帮助了。”
参赞的话十分中肯,法兰西共和国,作为昔日几百年之间在欧洲大陆上昔日霸主,不管内在如何跪舔英国,但是作为法兰西的骄傲,决定了不会在任何事务上都一直甘心当英国人的猎犬,在苏伊士运河以及埃及事务上,英法两国是对抗的,英国人想要用法国来牵制德国,但是法国甚至德国的厉害,两国接壤,也绝不是在海外的英国想的如此轻松,法国人不准备得罪德国人,现阶段,所以英国人一直也有对法国人拿钱不干事的怨言,至于巴尔干和土耳其地带,更是各方争夺的地方,两国根本就处于对立面,法国人想要和俄罗斯搞好关系来遏制奥匈帝国和对抗中国,但是英国人不希望两个身处东西欧的大国关系太过亲密,至于在非洲,两国企图南北和东西横穿非洲大陆的殖民计划,更是冲突的十分严重。
“国与国之间,肯定不会永远的存在一个方面,冲突或者合作,只会是两者同时存在,现在中法战争,但是,他们两国还是在做生意的,这在中世纪简直不敢想象的场景现在已经习以为常,将来大约也会成为主流。”韦德喝了一口冷掉的咖啡,“所以我们根本无需惊讶,只要我们的核心利益和法国不冲突就可以了,”他继续说道,“法国方面如果因为越南战争而迅速崩溃,这对于我们大英帝国来说,绝对不是一件好事情,但是我对于天津领事的这番话表示怀疑,”他用手摸了摸下巴,“越南的战争会让法国衰落下去吗?我倒是不这么认为,任何一个在殖民地发生的战争都无法动摇国内的局势,就比如很多年前,美国佬成立的时候,对于大英帝国整个,没有震荡动摇的威胁。”韦德神色平淡的说着多少年以来英国人唯一的败绩,“他们只是想要拖我们在远东下水,但是在越南方面,枢密院已经下达过命令,不会让我们出手干涉,如果内阁认为需要出手干涉,我们再行动就是了。”
爱德华亲王和慈禧太后的私人友情当然也是韦德必须要考虑的问题,何况外交部也没有让自己出面调停或者干涉的命令,何须多事?韦德想道。
“那您认为需要出手干涉的时候是什么时候?”
“那就是需要观察在越南北圻地区上的战斗了,”韦德笑道,“战事的结果可能会有三个,一个是中国人胜利,到了这个时候我们可以充当法国人的救世主,让那些巴黎蠢货跪在我们脚下感激我们;一个是法国人胜利,那么我们可以获得中国人的感激,这种感激通常会转化成实实在在的经济利益;第三种就是两国继续僵持,谁也无法战胜对方,这个时候,我们这个中间人可以发挥的作用就更为巨大了,我有一种预感,现阶段,还没有到议和的时候,我们大英帝国的能量也还没有到发挥的时候。我们没必要下场,法国和清国任何一个国家削弱,对于英国来说,都不是坏事。”
文书这时候跑了进来,说明了一件事情,“意大利、奥斯曼土耳其、西班牙三国大使联合到了总理衙门,申明一点,承认并且支持中国人对于越南的宗主国权,强烈谴责法国人在越南的违背国际秩序的举动。”
“哦?”韦德挑眉说道,“看来这些人很懂得抓住时机啊,和一般的国家不同,别的国家应该还没有反应过来吧?”
“哦?”刚到达长沙的慈禧太后也得到了这几个国家投诚的情况的电报,她倒是有些讶异,叫了郭嵩焘上前,“筠仙啊,你在外头闹了什么鬼?这三个国家之前可是支持法国人的。”
“西圣爷面前不敢捣鬼,”郭嵩焘笑眯眯的说道,这是外交上的大胜利,他不由得不高兴,他解释的说道,“土耳其在苏伊士运河的边上,埃及原本也是他管着的,咱们在苏伊士这里有股权,如果到时候不同意支付给土耳其地方上银子,只怕他们拱卫都城的精锐之军就要断粮,何况俄罗斯最是垂涎土耳其的领土,不需要咱们出手,只要申明全力支持俄罗斯在巴尔干半岛上的行动,我只不过这么稍微和土耳其大使透露了几句,他就已经准备投降了。”
“那西班牙呢?”慈禧太后问郭嵩焘,她的脸色突然明白了什么,“吕宋吗?”
“圣明无过老佛爷,”郭嵩焘拍了一下马屁,“我也只是威胁要帮吕宋国王复位,重新厘定和吕宋的藩属关系,西班牙自然也不敢不听咱们的,至于意大利,倒是麻烦了些,所幸我来长沙之前,和胡雪岩商定好了一些事情,接下去先发出谣言,要将蚕丝的出口价格降低到和意大利甚至比意大利出口的蚕丝更为便宜,这样的话,意大利也不能眼看着我们扼杀他们幼小的蚕丝行业,加上我已经让人和意大利商业部门接洽,两国联合起来管理蚕丝的欧洲生意,带着他们赚钱,他们不会不肯的。”
这个胡雪岩果然是人才,压低蚕丝出口价格,似乎是亏本之举,但是时间长了,世界上所有的蚕丝商人为了降低成本,都会来购买物美价廉的中国蚕丝,其他的国家蚕丝就无法出口,长期以往,那么他们的蚕丝业就要受到严重的打击,无法形成规模的蚕丝出口行业,等到中国蚕丝垄断了整个世界的贸易,那么到时候,价格是谁说了算,自然是不言而喻了。
“说到底还是咱们打赢了法国人,”郭嵩焘感叹的说道,“这么多年了,微臣这个外交才算是办的痛快,不过是只言片语威胁恐吓而已,微臣还不用下达具体的措施,这三国就不得不顺从我们中国,发出声明,给了法国人重重的一击,这个滋味,全赖海防大胜之功。”
“你说的不错,”慈禧太后说道,“法国人果然又换了内阁,因为越南的战事惨败,他们已经换了两个内阁了,我却不知道接下去他们如果还遭遇什么变故,只怕是又要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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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四、风云再变(四)
亨利总理灰溜溜的离开了议会,谁都不会在乎失败者是如何离席的,在议会的议员们看来,亨利总理的无能远远超过了他的前任茹费里,亨利总理在离开议会之后发出了恶毒的评论:“就算是拿破仑皇帝重生,在我们这样的政治体制下,也绝不可能做成每一件事情。”
不过没有任何作用,高贵和永远聪明的议员们根本不会这些跪在议会面前的官僚们,现在最要紧的任务就是选任出新的总理来组成新的政府,议员们已经习惯了走马灯一样的总理离任,我们法兰西人民能够享受到充分而又实在的民主,他们可以让议员们随时请不合格的官员离开。
经过了一席激烈的讨论和新的利益分配,“法兰西花与剑”皿煮进步党的本沙明重新被议会选为新一任的法兰西第三共和国总理,负责组阁,虽然法兰西的总理和内阁基本上属于笑话,没有多人政客看得起,但是这是一个很值得拥有履历,而且频繁的换内阁,大家伙都轮得到上台成为部长级别的高官,所以一向内阁的成员在巴黎是很值得追捧的职位,但是这一任的内阁,总理没有人参选,本沙明所属的花与剑政党,只不过是议会的少数党派,寻常时候除了偶尔可以大党联合组阁之外,根本不可能自己上台组阁,这样的情况形象的说明了,现阶段,根本没人看好和中国人的战事,没有人愿意接手现阶段注定看上去就要马上被灰溜溜轰下台的职位。
但是本沙明的履历使得这一次的选举十分顺利,本沙明是前任陆军司令副参谋长退役的军官,这一点可以保证,共和国的儿子们在北圻和中国人能够专业性的战斗,而不至于被不懂军事的文官破坏了共和国最后挽回颜面的机会。
本沙明在就职演说的时候,把自己的理念阐述的十分清楚,“现在阶段的共和国已经处于了十分危险的境地!”他是一个灰色头发的老者,鹰钩鼻显得十分的强势,“我们在越南的溃败并不会直接影响到欧洲本土的建设,但是会损害了法兰西的声誉和法兰西的前景,军事上的溃败会让外交部和外贸部也连同受到影响,我们的出口以及金融业都是建立在法兰西强大的国力基础上,因为在越南对清国的战争导致国力受损,这一点,尊敬的议员们,一定可以认识到这一点!”
议员们面无表情的看着本沙明在演讲,全程冷漠,只有说到外贸部和金融业的时候才有一点点的波动,这一点在演讲结束后稀稀拉拉的鼓掌声表现的一览无遗,而之后,迅速的,已经两位议会里的大人物在等待新出炉的本沙明总理:国防委员会主任萨比以及财政委员会的主任尔比。
国防委员会主任萨比开门见山的表示询问本沙明,在北圻的陆军作战胜率有多少,能不能给国防部以及灰头土脸的海军陆军提供出什么帮助?
本沙明想当直率,“对于战争我们没有什么胜率可以直接计算出来,现在的阶段,我们的士气和装备都有了很大的问题,朗生前线,因为升龙府的丢失,我们的后勤通道补给出现了问题,这样的话,我说句实话,是很难在越南北圻取得胜利。”
萨比和尔比两位主任面面相觑,“但是,”本沙明继续说道,“我们还有别的力量可以加入到北圻的战斗。”
“啊,是的,总理阁下,”萨比想起了什么,“是我们抵达西贡的援军部队!”
“是的,主任阁下,”本沙明说道,“我们这里还有七千人的陆军,以及成建制的北非舰队。这个可以成为我们下一步进行军事行动的仰仗。”
“我很庆幸我们终于有了一位精通军事的总理了,这是十分难得的,”萨比赞许了一句,他决定不再干涉本沙明的具体部署,这个时候不适宜发表自己的意见,防止以后再度失败本沙明把责任妥协给自己头上,“那么,我只是说一句话,这个也是我和外交委员会主任交涉过的共同意见,我们必须在越南取得一个关键性的胜利,来保证我们和中国人的外交谈判可以占据主动权,很显然,我相信总理阁下也明白这一点,我们必须要一个胜利来证明我们的实力,挽回可能会失去的面子。”
“而且这个阶段肯定不能太久,”财政委员会主任尔比点点头,“我必须要遗憾的告诉总理阁下,财政的压力现在是十分巨大的,北越舰队的全军覆没,这里的抚恤费就是天文数字,还有别的战争投入,我们议会的几个委员会统一了意见,如果越南的战争没任何起色,那么我们的投入将会变得不值得,我相信您也应该清楚,纺织行业已经远离了我们的议会。”
本沙明凝重的点点头,他明白现阶段的困难,但也不得不讽刺的觉得,国会的人难得会如此统一,在面对维护利益的时候,“我非常清楚这一点,而且我将会全权为这次的战争负责,如果不能取得一次关键性的胜利,我承诺,我会马上递上辞呈,而我希望议员们这种有些泄气的观点,暂时不需要散播出去,我们就算要和中国人谈判,起码在气势上要做出不一样的回应,而且,议会、内阁、军队是一起的,利益攸关,这个关键的时候需要我们一致协作!”
“很好很好!非常棒!先生!”萨比站了起来,朝着本沙明握手,“那么我们就看阁下的了!”
本沙明点点头,“我们的下一步战略,就是要先打通后勤的通道,这个通道关系到北圻部队的军心问题,如果我们打通了这个通道,北圻的士兵们一定可以稳定军心,来保证下一次的胜利,而且我需要两位先生下令给西贡总督,他不仅要负责好有关于援军的安保问题,更需要,”本沙明重重的说道,“办理别的一件重要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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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四、风云再变(五)
“他们的差事办好了?”慈禧太后在长沙城住了一日,住的地方就不是别的地方,就是左宗棠的家中大宅,这一日安顿了下来,慈禧太后洗了澡,让宫女们用软和的棉布毛巾给自己擦拭头发,穿着寻常家居的旗装,披着一件外袍,坐在了梳妆台前,李莲英进来禀告说京中之事,慈禧太后懒洋洋的说了这么一句,“我听说京中最近热闹极了。”
“是,肃顺先去宗人府抓了许多八旗都统和佐领这些官,然后又用八旗征兵的事情震慑住了宗亲,眼下这里没有什么乱子,只是这京中的人都议论纷纷,怎么肃顺,大逆不道的孽臣怎么如今又出山了,大家伙疑惑的紧。”
“疑惑?”慈禧太后闭着眼,“疑惑怎么又是肃顺来当恶人了?”
李莲英不接话,慈禧太后轻轻一笑,显然她自己有话要继续说,“我有什么办法,这年头,敢于得罪人,又压得住邪门歪道的大臣不多了,醇亲王不太愿意当打手,这实在是没办法,他肯担当这个八旗改革的差事,我就已经很满意的,载凌和崇绮都是才具不足的人,可以当一任先锋,却不可当万人敌的大将,肃顺回来,刚刚好补上了这个棋眼,如此八旗的棋局顿时就活了,有些傻逼说什么?改革要杀人,杀的人多了,就自然能改革,这是屁话,如果能杀了这么百多万的人,我的名声,只怕要远超桀纣。”
“最好的改革,就是保全大部分的利益,提高那些愿意提高自己利益人的利益,缩小一些利益过多的人的利益,把最小的一部分,这部分是不愿意改革的人,这一部分的人,显然应该是打击的,小李子,你说,这次的八旗改革怎么样?我的策略如何?”
“西圣的策略自然是最高超的。”李莲英连忙拍马屁。
“乱拍马屁,”慈禧太后笑眯眯的说道,“铁猫王们,就那么几个,我干嘛去得罪?现在就五六个亲王,一年拢共五六万的银子,给他们,他们不会有意见,人人都是这样觉得,他人之事和自己有什么想干?所以最高的王爵者,是不会在乎这个的。”
“别的八旗宗亲,眼明手快的都跟着在内务府做生意了,他们的分红股份都掌握在我的手里,我如果不给他们,他们的日子就要难过,相比较之下,这个俸禄和爵位的银子算的什么?还不如不反对都拿出来做锦上添花呢,五爷就是这样,”惇亲王明里暗里帮着慈禧太后做了不少事儿,慈禧太后也十分爽快,如果说现在宗室里面谁最会赚钱的,大约就是这位五太爷了,“他有了那么多的银子,还在乎后代子孙的什么爵位吗?小李子,要记得一点,与其只是削减原本的利益,而不提供给更多的利益,那么所谓的改革总是会失败的,改革就是要做大蛋糕,哦,就是要做大馒头,让每个人或多或少都吃得到馒头,不至于饿肚子。”
“而最低层的八旗子弟,我给了出路,给了上进的通道,还给了更好的职位,为什么要跟着别人一起作死呢?只要他们有差事,或者可以去读书,再者可以从军。那么谁都不会只是拿着饿不死的丁银来混日子,当然或许也有永远喜欢**的人,不过也没关系,”宫女拿起了珍珠牛奶粉朝着慈禧太后的手背上抹去,“肃顺说,不当差不从军不读书者,一概开除出旗,宗室也毫不例外,我已经准了。八旗我要做成人人都想进的好地方,而不是以前混吃等死的混账地。”
“肃顺所言的从军,是不是要真的进行?”
“自然进行,这里就先开一批人出去,许多人大约觉得自己有钱,那么不从军也无妨,这个自然是允许的,”慈禧太后看着宫女给自己抹手,然后用热毛巾包着手,捂热,“许多人怕死,我干嘛留着他?”慈禧太后慢悠悠的说道,“八旗子弟以后就是国有企业员工,这里的福利我要弄的最好,这些不愿意牺牲的人,那么还是别呆在里面了。”
“当然了,这个从军也不指望他们真的上战场,后勤粮草建设运输这些都需要人来干,只是肃顺大约是存了吓唬人的意思,如果真的靠这些废物要上正面的战场了,”慈禧太后讽刺的说道,“那我大清真的药丸了。”
“就是要吓唬吓唬这些人,”慈禧太后把双手放进了都是玫瑰花瓣的热水里面,“我也要出口恶气。”
“我杀人杀的不算少,接下去要是再让我来杀人,未免不好,那么肃顺肯干活杀人,那么就是最好,八旗的那些都统最是烦人,这些人是可以尽数扫除的,历年来贪污了多少银子?底下的人早已怨声载道,杀了这些贪官污吏,大家伙心里痛快许多,别的事儿也可以顺利的进行了,起码大家伙总觉得朝廷是好的,丁银如果不发,接下去大约也不是坏事。我留着他们这么多年,肥了这么多年,现在也应该给朝廷做点贡献了,家产抄过来,职位也免掉,以后八旗的事务就没有这些人上人在作祟了。”
地位最高的人不动,最底层的人会受益,损失最大的就是这些中层人物,这里人数不算太多,处置起来影响也不会太大,显然这是慈禧太后老谋深算的原因,另外呢,也有别的缘故,“旧年已经查明在圆明园刺杀我的人,不是肃顺主使,我从来都是恩怨分明,肃顺虽然跋扈,却还没有实质的恶行,应该宽宥,这是顺水推舟之意,因为高王二人,还是心念旧主的,当然这个不是什么坏事,常情之人都是如此。如此一来两个人应该就没有什么芥蒂在心了。”
“赦一肃顺,如此多的好处,我会不做吗?”慈禧太后笑眯眯的说道,“我可是最讲实用的人了,”这时候帮着慈禧太后擦干头发的宫女突然停住了手,慈禧太后看着镜子里的宫女,见到她似乎有些惊慌,“怎么了?”(未完待续。)
八十四、风云再变(六)
正在给慈禧太后擦头发的宫女放下了毛巾,低着头不敢回话,李莲英的眼神尖,上前稍微挪了一步,就看到了宫女变色的缘故,慈禧太后也回过神来,了然一笑,“是不是有了白头发?”
“佛爷正在春秋鼎盛的时候,那里会有白头发的,必然是小丫头眼花了。”红枫在边上陪着笑脸,另外一只手连忙接过了那个宫女手里的毛巾,上前要把慈禧太后的白头发给遮住,却被慈禧太后拦住了,“我都五十岁的人了,有几根白头发算什么稀奇事?来,给我找出来。”
缕缕青丝之中果然有一根白发触目惊心,慈禧太后微微摇头,“白发知时节,暗与我有期。”她吟了一句白居易的诗,伸手把白头发拔了下来,看着那根白发怔怔出神,“年纪大咯,以后的白头发也越来越多了,没事儿的,只要是人,就有衰老,说什么老佛爷老佛爷,如今是真的老咯。”
慈禧太后感叹了几句,也就不提这个事儿了,继续说起肃顺的事情,“他除去昔日的跋扈之外,到底也是能干的,较之恭亲王恭亲王只怕还不如他的才具,我原本担心他在钦州消磨了他的刚硬之气,如今瞧瞧,姜是越老越辣啊,在京师弄的风生水起的,一点也不逊于他人,我这里接到的弹劾折子越多,就说明,他真的在当差做事了。另外一个原因嘛,咱们主仆二人心知肚明的,我也就不多饶舌了。”
慈禧太后和李莲英都心知肚明,另外一个原因就是迅速的扫清恭亲王在朝中的势力,扫清这个势力绝非一日之功,也不是要把朝廷翻了个底朝天,但是一些关键部门的关键人物,却不可能继续让恭亲王一党的人继续把持着,这绝不是说政争就要斗的个你死我活,只是这些人依旧在位,那么类似于胡雪岩被打击这种事情就有可能会经常性的发生,有时候恭亲王党和后党分的很不清楚,但有时候却还是犹如泾渭分明。军机大臣都下野了,下面的一些人到底是要扫一扫的,慈禧太后现在最怕的就是恭亲王效仿圆明园之变,再来一出怂恿鼓动八旗闹事,这样的话就难收场了,现在有了肃顺这样的人出现,慈禧太后大可高枕无忧,昔日恭亲王失势,肃顺得势,同治皇帝即位后,肃顺失势,恭亲王得势,兜兜转转多少年,如今恭亲王又失势了,肃顺却又卷土重来,这样的双子星,针锋相对,也实在是说不清楚,人生的机遇如何。
“如今想想,还是少杀人比较好,如果这次没有肃顺,想着八旗改革的事情必然不好办,我不能亲自下场,醇亲王的性子,没人推着他,只怕把这锅好汤给烧糊了,肃顺办了八旗的人,再把八旗的人尽数打散,以后想要用八旗来抵抗中枢的事情,也是不可能了。”
肃顺来处理恭亲王的事务,最是合适不过,慈禧太后已经尽数罢免军机,这在国朝已经是轰动无比了,前一次祺祥政变也是如此,这两次都是慈禧太后的文章,这么多年重新翻出来,大家伙一比较之下不免总是要犯嘀咕,慈禧太后的心肠未免太硬了吧?
现如今自己可不能太铁血,做一个慈悲的观世音自然是最好的,“恶人就让肃顺去做。他这么多年,火辣的脾气收敛一些,把八旗的事儿调顺了,自然就是大功,都察院监督百官,这里头当好差事了,日后怎么不可能会不能重返军机处呢?”
这是慈禧太后第一次说肃顺日后的职位变化,显然对于肃顺在北京的举动,她十分的满意,背黑锅和送死都属下去,这样是最好的了,“至于他要办杨白案,我怎么会不赞成,有些人啊,以为我放过了他?其实并没有。有些人以为我没放过他,其实他已经是安然无恙了。”
“小安子那里,内务府这些年太不像样,我困着前朝的事儿,忙不开,有心要料理,却实在是没有那个精神,小李子你也别心疼收来的那些干儿子干孙子,这些人啊,都想着你的权势呢,借着你的名头赚黑心钱,分了多少给你?九牛一毛,”李莲英的手指头不由得动了动,“内务府的工厂,让小安子去办吧,现如今这么多的厂子,但是远远还不够安排接下去的八旗人丁,只能是考虑着要继续开厂开厂开厂,不然到时候这些人都乐意工作当差了,咱们却没有法子提供差事,那么可就要再闹起来,谁说话也抵挡不住了。”
“听西圣爷的旨。”
头发已经擦干了,慈禧太后弯了弯腰,打了一个哈欠,“时候不早了,该就寝了。什么折子都让军机处去看吧,除了南边的奏报。”
听到太后要就寝,太监们都退了房间之外去,宫女伺候着慈禧喝了半盏银耳羹,就脱了衣衫,准备安歇,南边的天气很暖和了,窗外的花香阵阵飘了进来,宫女们把灯笼里面的蜡烛芯剪短,室内的灯光一下子暗了下来,慈禧太后方躺下,不由得叹道,“客居外地,倒也有一番别的滋味在心头。”
大宫女红枫暗笑,却不搭腔,这些日子慈禧太后心里挂着事儿,晚上有时候如果谈兴颇高,就容易乱了睡觉的时辰,所以这会子是绝不能引太后的谈兴的,慈禧太后合上了眼,睡眼惺忪之间,外面响起了敲门声,奏报却又到了,一下子还来了两个!
祸不单行,两件都是不太好的事情,慈禧太后的睡意一下子就全部消失了,第一件,“西贡方面法军援军已经在北非舰队的护送下北上!”
第二件,“朝鲜有开化党人作乱,已经攻入了国王居住的景福宫!”
“这大晚上的,可真是惊喜连连,”慈禧太后摇了摇头,把折子丢在了床上,“叫起吧,换衣服,记得叫小厨房准备好点心,今个准备要闹个通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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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四、风云再变(七)
李氏朝鲜自从诞生之日起,阴谋背叛纷争就从未停过,所谓的太祖大王李成桂就确立了好几个继承人,但是纷纷发生了许多问题,最后被儿子李芳远囚禁在了昌德宫幽禁而死,这点来说,倒是和唐太宗有些相像,之后政变无数,几乎和明朝同时产生的李氏朝鲜,自然,效仿朱棣靖难的人也不在少数,世祖大王直接发动的政变就是“癸酉靖难”夺了侄子端宗的王位,世人所熟悉的《大长今》里面就接连发生了三四次的政变,燕山君号称是朝鲜最为凶残之暴君,什么张绿水号称朝鲜三大妖姬,在慈禧太后看来也是不以为然的。
和任何王朝一样,开始的阶段都算得上政治清明,国强民富,之后到了中后期,党争、倭乱、洋扰,政变、起义,这些东西层出不穷,还有后金入侵,咳咳咳,是我大清用武力来宣布中华正统,朝鲜弃暗投明很是识时务,但是到底也是入侵了不少时日,元气有些伤害,所幸中国历朝历代对于藩属国都不怎么感兴趣,只要你臣服自己,别的内政从不干涉,所以朝鲜才一直存续至今。
“朝鲜号称小中华,这国家的政治体制和咱们差不多,没想到这朝鲜国主和咱们一样倒也有些意思,”慈禧太后翻了翻奏报,又把宣礼处以前的奏报翻出来仔细的看了一遍,笑盈盈的说道,“也是入继大统的。”
朝鲜经历了三代国王都是旁支入继,但是还是生不出儿子,没办法,毅宗王后,神贞王后赵氏看中了一直装疯卖傻企图王位的大院君之子李熙让他继承王位,所以,之前两任国王,宪宗和哲宗,算是李熙的皇兄,而李熙法律意义上的父亲,应该是毅宗大王,所以神贞王后赵氏收养了李熙作为毅宗的样子,继承王位,但是,神贞王后赵氏没有算到一个人,那就是李熙的亲生父亲兴宣大院君李昰应,李昰应之前为了图谋这个王位,隐忍数十年,挑动各大势力来进行博弈,终于因为自己的小心谨慎,博得了神贞王后的青睐,认为他没有任何野心,是可以操控在自己手里的傀儡人选,故此让李昰应有了机会,登上了政治舞台,接下去,按照熟悉的套路自然就不用说了,国王生父摄政乃是理所当然之意,只是李昰应日后也犯了神贞王后一样的错误,轻信他人,太高估自己,又自己亲手培养出来一个强有力的对手,使得现在的朝鲜王国斗争十分精彩,绝不逊于中华母国,这个后续再表。
慈禧太后的这个说法显然指的就是朝鲜和中国一样,旁支入继大统,而且国君的生父在其中发挥了大的作用,只是慈禧太后这样的话好讲,底下的人却不好接话,于是一时间冷了场。
见到没人搭话,慈禧太后也就不继续说这个了,只是她的脸上还是带着一副从容之色,可见对于这件事并不如何上心,军机大臣虽然都是新进,可今年之前也都是部堂级高官,熟知慈禧的性子,议事的时候该是怎么做,怎么说,脸上什么表情,都是最直接的,而不会虚伪做作,可见,对于朝鲜的事儿,她根本就不会如何关注,“日本人除了在朝鲜搞这些花名堂,还会做什么?他们大概现在没别的法子了,”慈禧太后淡然一笑,“咱们在汉城又不是没有驻军。”
旧年大院君发动了政变想要诛杀闵妃,却被闵妃假借宫女的衣服逃出了宫外,大院君是借助日本人的势力力量发动了这次政变,当然是不能被中国人所接受的,在政变后33日,大院君在拜访清军驻军大营的时候,就被清军首领扣住,押送到了保定看管居住,这次政变无疾而终,原本引入日本势力努力让朝鲜开化起来的闵妃认识到了中国人的武力,她的政治立场变得难以琢磨,一直处于暗昧不明的情况,这次的政变未免就有闵妃处置不当,让亲日的开化党人不满引火上身的缘故,“没什么不明的,身为小国,却不自量力,还要左右逢源,想要火中取栗,理想很美好,现实嘛,却是很残酷了,”搞左右逢源,渔翁得利,起码你的资本要厚,历史上的慈禧太后玩这个倒是最厉害的,让清流和洋务对着干,甲午之后用各国干涉还辽,都算的上是左右逢源,可一介朝鲜,咳咳,怎么说到自己了,“她自己没有本事,还想着挑拨着群众斗群众,谁也不是傻子啊。这次到底是怎么回事?”
朝鲜在壬午兵变后与日本签订了《济物浦条约》,满足其包括驻军在内的一系列要求;与清朝签订《中朝商民水陆贸易章程》,使清朝大大强化了在朝鲜的宗主权。又先后与美国、英国、德国、意大利、俄国、法国等欧美列强缔结不平等条约,朝鲜的主权进一步丧失,民族危机更为深重。在这种背景下,以金玉均为首的开化党登上历史舞台,并在高宗二十一年(1884年)三月联合日本发动了旨在促使朝鲜**以及近代化的“甲申政变”,夺取了政权。在甲申政变中,闵妃集团又一次遭到沉重打击,闵台镐、赵宁夏、闵泳穆、尹泰骏等“事大党”大臣被开化党刺客暗杀,闵妃的侄儿闵泳翊也被砍成重伤。
真有意思,亦步亦趋,庆海说了北边来的周报,慈禧太后微微一笑,“她既然开门放狼,自然后面就有老虎坐镇,不用管他了,现在朝鲜那里还是小事,日本人再怎么的,也不能在朝鲜出动他们的军队,这一点,现在的日本还不敢,”慈禧太后自信的说道,“也自然不用出动国内的大军或者是北洋水师前往弹压,朝鲜国王都还没请示天朝,咱们这么火急火燎的主动上前,人家还以为我们惦记他们那什么,哦,三千里江山呢,免得没趣,横竖有三千军在那里,闹不出什么乱子。”(未完待续。)
八十四、风云再变(八)
于是按下此事不谈,不过慈禧太后反而就着朝鲜的事情大谈特谈起别的事情,“越南和朝鲜,我瞧着如今都不太对劲啊,越南那些自己关起门来称帝的也就罢了,自己称皇帝,谥号什么的无妨,有机会一定是要处置的,朝鲜嘛,我瞧了瞧,庙号称祖者不可枚举,他们要做什么?一点点的尊卑体统都没有了,还有这些谥号庙号,都是用的吉祥字眼,这些小国之君,天朝藩属,我不是歧视他们,他们配的上这些字眼吗?理藩院接下去,等到朝鲜的事儿平静下来,他们国内私进的谥号和庙号之事,一定要严加训斥,我天朝素来以礼治理万国,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这一个个都自称某某祖,难不成大清的列祖列宗比不上这些人?”
祖宗祖宗,这两个字是绝不能乱用的,但是在李氏朝鲜这五百年的时间里面,除却开国的太祖之外,称祖者有八人,这事情说小了,是他们夜郎自大,关上过门自得其乐,但是往大里说,就是不尊教化,不敬上国,慈禧太后这样的说法啊,起码是要求理藩院派出三种使节里面最让藩属国战战兢兢的一种——责问使。
慈禧太后虽然不太在意这件事情的走向,但是她还是在意整个朝鲜的走向,庆海称是应下,“这件事儿以后慢慢做就是,只是这个,”慈禧太后拿起了另外一个折子,这里头的事情,显然慈禧太后就十分重视了,她微微皱眉,“法国人的舰队北上了,想要做什么?”
难道想要和南北洋水师开战?众人的心里划过了这个念头,但是被荣禄否定了,“法国人大败之下,绝不敢再在海面上发动进攻,南北洋围攻北越舰队,北约舰队全歼,无人幸免逃脱,法国人暂时是不知道我水师的伤亡情况的,故此他们不会贸然逼近。”
“荣大人所言甚是,”郭嵩焘点点头,显然也赞成荣禄的想法,只是他是从外交的角度来分析的,“新的法兰西总理本沙明是出自一个叫做什么花与剑的小型政党,现阶段微臣认为他们的当务之急,要不就是马上议和,把损失减到最少,但是显然,本沙明的军队出身,和以及法军现在的行动,充分说明,他们是不会在现阶段议和的,那么接下去,肯定是要在别的地方找回面子了。”
“那么大概也只有朗生前线了,”慈禧太后点点头,“本沙明清楚的明白法国人的陆军实力,我虽然不认识这个人,但是我可以猜到,他的意思,起码要在一场堪称大胜的胜利之后再和我们谈判,这样的话,起码在国际社会上可以赚一点脸面回去,”慈禧太后站了起来,用银剪子挑了挑烛火,烛火微微一抖,室内变得明亮了一点,“可惜我却不知道什么叫做见好就收。”慈禧太后转过头吩咐荣禄,“南洋水师那里怎么样了?”
“已经扫清红河航道,升龙府已经成为孤城,在北圻的法军,除了朗生和北宁两座城外,再也没有成建制的法军存在了。”荣禄微微鞠躬说道。
“很好,朗生的两万法军已经成为瓮中之鳖了?”慈禧太后满意的点点头,但是这个远远还不够,“发电报给左宗棠,让他手脚再快些,如果不能包了馅吃饺子,只怕是恶狗要扑上来了。”
几个军机大臣面面相觑,慈禧太后的意思,难道是想要再次来一次围攻法军的大戏码出来?但是几个人只是觉得不妥,如果要劝谏法军,在陆地上的难度远远要大于海战,现下两方对垒,稍有不慎,谁都有可能会吃到惨败的苦果。董元醇正欲出班说自己的意见,没想到外头又来了一张奏报,是广州发到长沙来的,“钦州港惠民号巡洋舰出发前往升龙府。”
“很好,”慈禧太后赞许的说道,“我才提了一句让左宗棠加快速度,他就给了我这个好消息,这军舰上可是有新军的宝贝啊,”慈禧太后显然十分开心,笑眯眯的说道,“到时候能不能再让法国人疼的哭起来,就看这里,和朗生的一起作用了。”
慈禧太后语焉不详,几个人也不好多问,又布置了一番接下去的事儿,也已经到了差不多一更的时候了,庆海领到了体察民情联络地方,安排太后下一步的行程的差事,阎敬铭么毫无疑问,要去负责后勤,孙玉文禀告了京中发过来的一些政事奏报,慈禧太后倒是神采奕奕,睡不着之后精神头好了起来,她一一吩咐了下去,然后吩咐底下的人拿上宵夜来,让大家伙热热的吃了再议事,这个时候又来了一个奏报,是越南报上来,通过广东再报到长沙来的,“法国人的舰队,开至岘港,法进军顺化城!”
慈禧太后拿着桂花甜酒酿的碗,把它放在一边,“去顺化城?”房内的人都停下了动作,转过脸来互相看看,大家的脸上都有狐疑之色,这个时候按照常理来讲,法军不赶紧去朗生前线支援,增强自己在这一方的力量以图抗衡中国人,巴巴的跑到顺化城去做什么?那里没有中国的驻军也没有什么军备设施可以在军事上提供给法国人助力的。
慈禧太后慢慢的站了起来,脸上露出了沉浮不定的表情,“法国人去顺化城作什么?那里只有越南国王,对他们没有任何帮助不对!”慈禧太后骤然回过神来,郭嵩焘也刷的站了起来,他的脸上也是又惊又怒,显然和慈禧太后一样,知道了为什么法国人要去顺化城了,庆海的脸上却还是有些茫然,摸不着头脑。
这个时候外面的春雷突然刺啦一声,拉开了三月份阴雨绵绵的序幕,“一南一北,大约日法两国都是抱着一样的意思,马上传令宣礼处南洋司,”慈禧太后她的瞳孔猛地睁大,“调查清楚,”她起了一个不好的预感,“法国人到底想在顺化城做什么!”(未完待续。)
八十五、王城喋血(一)
法国人想要在顺化城做什么,新上任的法国第三共和国总理本沙明最清楚,在发出法国在中国南海唯一的一支海上力量北非舰队北上的命令,受到内阁成员的质疑时候,本沙明做了以下的解释。
“是的,正如您所说,现在中国方面的海军力量受损情况还不清楚,但是按照之前中国人的作战方式来说,他们是喜欢用示弱来麻痹我们的力量,借此突然用巨大的瞬间的优势来掀翻我们,海军部和我判断一样,都认为中国南洋水师的损失情况并不会太大,这样的情况下,北非舰队无法在这里占据到什么优势地位。”
“但是为什么要继续让北非舰队北上呢?”内政部部长提出了自己的疑意,“现在中国人在南海的海军力量占据了优势,我认为拿着鸡蛋去碰石头是不合适的。”
“我不需要他们去作战,而是希望北非舰队起到护送协助的角色,”本沙明摇摇头,“我们需要的一场确定无疑的胜利,而不是更大的而且注定不会成功的冒险,在我看来,再次进行海面作战,这是风险很大的尝试,而我们现在不需要一个风险太大的尝试,我必须清楚的告诉各位,议会对于我们这些人赋予的职责,就是把越南的战事顺利的结束,争取回法兰西应该有的体面,我们才有可能会继续执政,这点,我相信各位心里是十分清楚的。”
“但是我们不可能恢复到之前的尊严,恕我直言,”新上任的外交部长无奈的说道,“陆军和海军接连的失败,我们已经承受了极大的压力,连带的情况下,非洲殖民地已经出现了一点躁动不安的情况,这还是在海防大败没有出现的情况下,现在各国在全世界的争夺日益激烈,在越南的失败,势必会影响到法兰西的外交关系。”
“所以我们只能是尽量的减少损失,维持住原有的利益,”本沙明说道,“所以我们现在不能急,根据北圻前线的电报来看,那里的粮食后勤一定程度上还是充足的,所以我们不能急着去前线,以防止中国人已经在那里挖好了陷阱,想要来打击我们的援军。”
这个命令似乎又和之前的北非舰队迅速北上的命令相违背,北非舰队只要去了北方,这一定是会受到,牛头不对马嘴,几个内阁成员面面相觑,新上任的总理大人似乎逻辑有些问题啊,所幸本沙明及时的解释清楚,“我虽然是军队出身,但是知道所有的事务都不应该是**存在,要相互联系着看,军事上,我们必须要取得一场胜利,来保全颜面的结束战争,但是别的方面,特别是外交方面,我们还可以采取措施,这就是为什么我让北非舰队北上,却不去前线的原因!”
“中国人有一句话,我是十分赞成的,”本沙明的目光炯炯,十分坚定,“就是要想不腹背受敌,就要妥善处理好自己身后的一切问题,这是出自中国两千年的一部军事著作的,所以我们必须要让我们在越南的任何行为,行动都合法有效,这样的话,我们所失去的士气和国际支持一定会重新回来的!”
这里只有外交部长清楚明白本沙明的计划,他点点头,对着内阁成员解释道,“在顺化城里面背弃骄傲法兰西的越南王室,现在该付出他们的代价了。”
顺化城的三月,雨季已经开始了,大雨倾盆,雨根本就不是在下,而是天上有一个巨大的水桶,把雨水哗啦哗啦毫不犹豫的倒下来,雨水组成的雨幕在半空之中形成一片模糊的景象,整个顺化城已经选入了灰暗了的境地,法国士兵的白色制服,和点燃的火把,轰鸣的炮声,毫不留情的刺破了这个暴雨之下宁静的都城。
法国人几乎是兵不血刃的进入到了顺化王城,在法国人的枪炮之下,守城的越南士兵一点抵抗之力都没有,不过是半个小时,在七千人的法军攻打之下,顺化王城就陷落了,乾成殿外,都是冒着大雨点着火把的法军森然站立,乾成殿内,也是灯火辉煌。
素日里最是威严肃穆歌舞升平的乾成殿,这时候已经成为了狼藉之所,殿内东倒西歪的死了许多太监侍卫,这是忠于王室的死党们,面对着法国人的袭击,英勇的献出了自己的生命,但是这种愚蠢的行为,却发挥不出任何作用,坐在御榻上瑟瑟发抖的大南建福皇帝阮福昊,法军的领袖背对着这个十六岁的少年国王,没有做什么,只是站着等候,却不知道在等着什么。
外面人影重重,不一会,浑身湿透的学妃,不,这个时候应该称之为太后了,太后被几个法军拉扯着进了乾成殿,见到满地血迹和尸体,再看到御榻之上瑟瑟发抖的建福帝,尖叫一声,用力挣脱了法军的挟持,扑上了御座,搂住了建福帝,“皇帝,”她的脸上露出了十分焦急的神色,白腻的皮肤上汗水雨水泪水交织在一起,“法国人没有对你怎么样吧?”她紧张的检查着建福帝的身体,说出来的话哆哆嗦嗦的,“这些法国人,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入侵宫禁!”
建福帝已经很久没有理会这个养母了,因为学妃干涉政事比较多,和外朝的内阁首辅阮文祥不清不楚,流言甚多,建福帝可以忍受学妃干涉政事,说起来,哪朝哪代没有妇人干涉政事的,但是他绝不能忍受列祖列宗的头上绿油油的,这段时间正要发狠处置阮文祥,所以已经很久不去理睬学妃了,但是今日瞧见学妃如此担心自己,他的内心又是软了下来,十分感动,“母亲不用担心,法国人还没有对我动手。”
学妃挣扎着站了起来,面对着地下的法国人喝道,“你们要做什么!大胆!”她对着法军统帅声嘶力竭的说道,“这是越南王宫!”
ps:作者声嘶力竭的说道,“大胆!我的月票呢?”(未完待续。)
八十五、王城喋血(二)
法军统帅的脸色刚毅,显然没有把一个妇人的呼喊声放在眼里,依旧不动声色的站着,帽檐下的雨水一滴滴的掉了下来,掉在了他的白色军装上,再流到了黑色的马靴上,在地下汇成了水渍,慢慢的流入地上的血泊,幻化出不同的样式,学妃大喊大叫了几声,见到法军统帅没有理睬自己,也只好坐下来搂住脸色惨白的建福帝,小声安慰着,“没事,没事,他们不敢对咱们怎么样,无非就是想要我们签什么条约罢了,我们签了条约给他就是,到以后,”她特意压低了声音,“我们再让别人来对付他!”
法军统帅要等的人,已经到了,被五花大绑绑着的阮文祥尊室说等朝廷重臣,也一概被抓了起来,一股脑儿丢在了乾成殿内,阮文祥抬起头看了看学妃的脸色,学妃摇摇头,表示内宫已经无能无力了,阮文祥长叹一声,没想到法国人居然会临时来攻打顺化城!任何人都会以为法国人要抓紧时间去北圻继续和中国人决一雌雄的!
法军统帅终于转过身来,显然他要等的人都已经到了,“法兰西对越南国的态度十分不满意,贵国一直都不知道一个词,那就是感恩,没有法兰西的帮助,越南国根本不可能有今天这样兴盛的局面,”统帅转过脸,冷漠的说道,“所以我们必须要搞清楚一点,那就是越南到底是归属于哪一国,是中国,还是法兰西。”
首辅阮文祥不卑不亢,虽然跌坐在地上,但是他的脸色已经恢复了从容之色,“将军容禀,越南绝无怠慢上国之意,只是身处两强之间,凡国政者,绝无自主一言而决之理,故此今日将军虽然垂问,但我绝不能回答。”
顾命大臣兵部尚书尊室说姜桂之性,老而弥辣,阮文祥这一话没有惹怒法军统帅,却是惹怒了尊室说,“法夷你放肆!”他的双眼通红,“越南国如何行事,轮不到你等外国来指手画脚,越南国虽小,但绝不做低头服侍人之辈,你如此狂妄,带兵攻打王城,想要做什么!我且告诉你,外头越南子民万万,如果你敢行不义之事,我大南上下,必然会要你法人好看!”
法军统帅冷漠的朝着尊室说走去,右手握住了腰间的刀柄,阮文祥连忙说道,“请勿动怒,请勿动怒!”他这样老奸巨猾的人在这个时候也无法有什么急智,只能是厚着脸皮跪在地上连连弯腰,“将军想要如何?请明言就是,大南国上下,如能遵循,必然不敢不尊。”
饶是听到了阮文祥这一番话,统帅依旧没有停下脚步,他走到了尊室说的跟前,法军士兵已经把尊室说拉住,他抽出了腰间的刺刀,噗嗤一下,刺进了尊室说的胸膛,尊室说的嘴角露出了一丝血液,身体剧烈的挣扎着,随即倒了下来,无助的抽搐着,显然,是不能活了。
学妃发出了一声刺耳的尖叫,阮文祥尚未来得及悲痛尊室说被杀,急忙转过头来,看到和学妃依偎着的建福帝双眼发白,瘫软在了御榻之上,他虽然是一国之主,但如今不过才十六岁,没有见过这样当场杀人的样子,连番刺激之下就已经支撑不住,吓得晕厥过去了。
“杀了废话多的人,我们才好说接下去的事情,”尊室说抽搐着躺在地上,好像是一只鸡被轻而易举的杀掉了,边上的重臣们惊恐的挪开这个地方,生怕成为下一个被杀的人,但是又被法军士兵们敲打着赶回到了这处,所幸统帅没有继续杀人的意思,他拿着血淋漓的刺刀,指着阮文祥,“即日起,发布你们的命令,脱离中国的藩属,并入到法兰西!”
“并且发出公告,要求中**队立刻退出越南!”
阮文祥早就料到了这一切,但是他绝不能够接受这个命令,现在很明显中国人占据了上风,镇南关谅山大捷、接下来的海防港大战,也是法国人全军覆没,中国大胜,这样的情况下,谁都明白,只有中国人想继续在越南,继续控制越南,就连法国人也无法阻拦,如果顺化这里贸然断绝宗藩关系,只怕是将来会有百万倍报复的惨剧发生!
阮文祥摇摇头,他是坚定的越南自主派,在他看来,能够左右逢源足以,不需要偏向任何一方,“请将军恕罪,越南上下,你的要求,是不会答应的,如果贵国能够打败清国人,我们越南上下并入法国,绝无二话!”
话语虽然温和,但是语气坚定,且话里头潜台词就是讽刺法国人打不过中国人倒是想要越南低头,法军统帅眼睛眯了眯,也不生气,他用带血的刺刀指了指阮文祥,“首辅你就是这个意思吗?”
阮文祥这点气节还是有的,他闭上了眼,“恕难从命!”
他身后的那些重臣畏畏缩缩的,礼部尚书已经忍不住开口了,他看到了满地的尸体,显然十分的害怕,“首辅大人,”他轻声在阮文祥身后说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忍一时过去,保全大南国要紧啊。”
阮文祥不动声色,统帅转了过去,这个时候不是他心胸宽阔,而是有了更为需要解决的目标,他朝着御榻慢慢的走了上去,学妃原本低头在照看建福帝,听到了声响,抬起头来看着法军统帅拿着血淋淋的刺刀走了过来,连忙尖叫,她死命的搂住了建福帝,“你要做什么!放肆,来人啊!来人啊!”
法军士兵把学妃拉到了一边,只留下陷入昏迷的建福帝仰面躺在御榻上,阮文祥激动了起来,连忙挣扎着要起来,“你要做什么!”
“狗贼!”学妃大声的喊道,“你若是敢杀我国主,天朝绝不会放过你们的!”
统帅原本已经伸出了刺刀,就要做一个下劈的姿势,没想到听到了学妃的尖叫,却又停了下来,“天朝?你想说的是中国吗?可笑,他们根本就不可能战胜法兰西!”他转过脸看着学妃,“你以为现在还有中国人给你们撑腰?我让你们看一个东西,带上来!”(未完待续。)
八十五、王城喋血(三)
学妃暂时拦住了法军统帅意图对建福帝的不轨之举,这会稍微放了一点心下来,她挣脱了法军士兵,挣扎着走向前,把建福帝重新搂入怀中,悄声换着建福帝的名字,这不是亲生儿子,抚养多年,到底也有些亲情所在,何况学妃虽然是女人,却不蠢,知道建福帝是自己安身立命的所在,如果建福帝出事,自己就如同断根的浮萍,再也无人理会了,这时候就连阮文祥也不能顾及什么,连忙开口问道,“皇上怎么样了!”
学妃拍了拍建福帝的胸膛,又掐了掐他的人中,建福帝这才悠悠醒转,见到学妃,他失焦的眼睛回过神来,用力的拉住学妃的手臂,“法国人实在是,实在是太狂妄了!”
“小声,”学妃搂住建福帝的头,急切压低了声音说道,“忍一时!从长计较!”
外面又进来了两个士兵,手里拉着一个人形模样的东西进来,建福帝才抬起头,见到了外面拉进来的东西,不由得急促的深吸了几口气,翻着白眼,又晕了过去。
阮文祥也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尖叫,只见一个双脚齐膝而断的人被士兵拉了进来,丢在大殿内,他的头发是中国人的辫子,鼻子已经被割去,鼻子所在的位置只留了两个黑乎乎的血洞,左眼已经被刺杀,流出了一道血水,耳朵也被割去了一只,脸上到处都是刀伤和鞭打的伤痕,他的双手还完好无缺,被掼在地上,不知道触碰到了那里的伤口,发出了闷哼声,他挣扎着坐了起来,法军统帅看了这个人一眼,对着阮文祥说道,“首辅大人,你为何如此惊恐?难不成你认识此人?”
阮文祥摇摇头,“我只是心疼此人有什么罪过,被贵国折磨成这个样子,却不知道此人是谁。”
“东方人,永远是这么虚伪,”法军统帅冷哼一声,“你的反应很明显是认识这个人,这个人名义上的身份是五云商行的老板,实际上却是中国在越南的间谍!”
学妃这时候无暇再去理会建福帝,用力的捂住了嘴,免得发出惊叫声,怎么回事?居然是他!想李延胜是如此卓然不群,没想到今日居然变成这样的狼狈模样!
阮文祥沉默不语,法军统帅继续说道,“别的事情我还不清楚,但是从他的随从身上搜出了海防港的炮台射程图,很显然,在海防的大败,很大程度上就是这个人发挥了他的作用,”法军统帅走向前,一刀刺到了地面上那个被折磨的不成人样的人的大腿上,“你说,你是不是中国人的间谍!”
李延胜嘴角露出了一丝鲜血,他用颤抖的双手抹去血迹,“将军阁下你误会了,我只是一个商人,我是在海防港和贵国的海军做过生意,但是绝对没有任何剽窃军事机密的行为,我只是一个商人,我需要赚钱,你这样用残酷的刑罚来对付商人,这是不合适的!”
学妃欲言又止,法军统帅把刀拔了起来,李延胜再也忍不住剧痛,趴到在了地上,“不要以为你会说法语,我就可以放过你,”法军统帅又把刺刀刺进了李延胜的另外一只大腿,李延胜剧烈的颤抖了起来,边上的法军士兵连忙按住,“告诉我!你在骄傲的法兰西背后使了什么花招!”
“我什么都没有!”李延胜咬牙切齿的说道,“我只是一个商人!但是将军阁下,我是中国的商人,请你不要对一个商人动用刑罚!”
谁都明白一介商人是不会说出这么有理有据的话来的,法军统帅又把刀伸了出来,对着李延胜另外一只还完好的眼睛,淡然开口,“我给你一分钟的考虑时间,让你好好想想能不能保全这个眼睛。”
李延胜睁大了眼睛,毫不畏惧的用一只独眼盯着法军统帅,“我只是商人,将军您误会了!”
法军统帅拿着刺刀往前一刺,李延胜的另外一只眼睛也被刺瞎,学妃尖叫起来,说了日后保全性命的一句话,“将军!他可是中国人,你们在这里杀中国人,不怕他们将来找你算账吗!”
这时候殿外也来了许多越南服制的人物,阮文祥一见之下,脸色铁青,都是以前被打压的亲法派人物,现在趁着法军入侵,居然又死灰复燃起来了。法军统帅对着学妃的喝问不屑一顾,“我们现在正在执行军法,我们的眼里只有两种人,和法兰西对抗的,和法兰西友好的,”他就站在当地,让士兵们把疼的满地打滚的李延胜按住,一根根的把李延胜的双手十个指头割了下来,“对抗法兰西的,后果大家都看到了。”
建福帝已经是口吐白沫人事不知了,这个时候屡次惊吓,再加上看到李延胜的惨剧,惊吓过度,吐气急促,吸气却变少,喉咙里发出荷荷的声音,如果不再继续救治只怕是当场要死,这个时候学妃无法,也只好奔到法军统帅的跟前,扑通跪了下来,“将军,将军,只要您能够让医生救治我们的皇帝,我们什么事情都愿意做!断绝中国的宗藩,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法军统帅摇摇头,一挥手,让人把建福帝拖了下去,“这么胆小的人,根本不配成为高傲的法兰西人,”建福帝犹如破抹布一般被拖了下去,阮文祥脸色惨淡一言不发,“接下去我们需要一个新的国王,一个新的完全臣服法兰西,愿意为法兰西付出一切的国王,”他一招手,亲法派的首脑中兴府总督阮之象扶着一位王族模样的少年畏畏缩缩的走了上前,他朝着御榻一指,这个少年王族哆嗦着走上了汉白玉的台阶,上了御榻,“这个就是你们新的国王!你们还不赶快拜见!”
阮文祥坐在地上沉默的表示抗议,亲法派人物趾高气昂的跪拜叩首,其余的重臣无法,也只好跟着在满地尸首之间跪拜起来,学妃对于外头的事情再也不关心了,她只是跪坐在地上,双眼发直,喃喃自语,“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未完待续。)
八十五、王城喋血(四)
建福帝死活如何,现在除了学妃一个人之外,没有任何人会关心了,自古以来,就没有废帝可以有好下场的,按照现在建福帝的身体状态,不用人动手,只怕也是活不了多少日,学妃瘫坐在地上,喃喃自语,法军统帅显然不明白,东方的国王登基称帝,是不能够让妇人在现在这样无故坐着,所以也毫不在乎,压着众人朝着新君阮福昪行礼,宣布建福帝驾崩,秉持学妃皇太后的懿旨,登基为大南国皇帝,所以学妃现在还不能死,只是拉下去看管了起来,不许她外出走动,改年号为“同庆”取其普天同庆之意,这个年号在现在满地狼藉,尸横大殿的场景比较起来,实在是太过于讽刺了,阮文祥依旧是坐在地上被绑着一言不发,尊室说身死,他虽然不想死,但也绝不能够就这样屈服在法国人面前。他的想法很简单,将来绝不能因为中国人的清算而死的难看,但学妃被拖下去之前,看向阮文祥,用了一个莫测的眼神,阮文祥回过神来,学妃的意思他明白了,“且慢!”他对着法军统帅说道,“上国之意,大南无法抵抗,既然先帝已经驾崩,那么新帝即位,自然不能过多杀戮!请将军住手,再也不能继续杀人了,我大南愿意奉法国为主!”
新任的大南国皇帝同庆帝在受礼完毕也迅速的站了起来,走到了法军统帅的面前,“首辅大人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阮文祥如此一说,自然就再也没人会抵抗了,不管如何,阮文祥在越南人的心目之中威信很高,统帅虽然是军人,倒也要注意到后续的影响,他点点头,“很好,阮大人是一个理智的人物,给阮大人松绑,把这些人都拉出去,”他吩咐士兵,把殿内尊室说等人的尸体都拉出去,只留下来了一个人,“接下去我们继续处置没有处置好的人,我知道越南都会以为中国就在越南的边上,法国人不可能在这里占据先机,但是我要告诉你们,你们的想法大错特错!”他指着失去双腿失去了手指失去了眼睛失去了鼻子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李延胜,“这种间谍,也无法在法兰西的背后弄什么花招!我要在这里杀死这个中国人,让你们都看看,任何一个敢于对抗法兰西的下场!”
很显然,法军统帅把这个误打误撞抓到的中国商人认作了导致海防大败的罪魁祸首,当然这只是一种推断,但是的确也是猜中了事实。阮文祥还准备保全一下,“将军阁下此人不过是一个商人,以前我见过几次面,如果将军没有什么实在的证据,他也受罚了,不如就此放过吧?毕竟新君登基,按例是要大赦天下的。”
李延胜挣扎的站了起来,虽然脸上血肉模糊,但是嘴角依旧是挂着淡然的笑容,“我虽然只是个商人,但也是中国人,任何对于中国人的行为都会认为是对付中国这个国家的行为!将军阁下,你杀了我很简单,但是将来你肯定要付出代价的!!”他用留着血泪的双眼扫视着殿内一干越南大臣,虽然他的眼睛已经瞎了,但是任何一个人都不敢直视他那放佛有真实存在的视线的眼睛,“而你们也是一样,任何一个背弃中国的人,也都会付出代价的。”
几句话一说,大家心知肚明,这绝不是一个商人该讲的话,但是他的话的确也说进了每个人的心里,法军统帅见到了大家脸色不一的表情,这下子是真的恼火起来了,就不应该让这个人说话来扰乱目前这些人的心思,于是他决定了,“为什么你们东方人的废话这么多,”他冷然说道,“反正你马上就要去见撒旦了,来人,”他已经改变了主意,“把他吊起来,就吊在这里,”他往上指了指金碧辉煌的乾成殿藻井,“让这个城市所有怀有异心的人瞧一瞧,任何敢于反抗我们法兰西的人,是什么一个下场!”
越南君臣大哗,新上任的国君同庆帝脸上那笑容越发的尴尬起来,简直是比哭还难看,要在皇帝的寝宫吊死人,原本已经投靠法国人的同庆帝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有那么一点点后悔自己投错了对象,士兵们很快的拿了一根麻绳进来,就在梁上挂了起来,亲法派官员从内宫之中检索出来了嘉庆皇帝赐给越南国的金印,上面是一只小小的豹子,下面刻着“钦赐越南国主之宝”八个字,这是中国和越南宗藩关系的连结所在,殿内点着巨大的火盆,法军统帅看了看,不屑一顾的把印玺丢在了火盆里,火星四溅,飞到了越南大臣之中,溅到了阮文祥的官服下摆,他挥了挥袖子,把火星扑灭,没有说什么,只是不动声色的看着法国人在为非作歹。李延胜被拉着走过了血迹斑斑的地面,拉上了那个麻绳上的套子,他丝毫不挣扎,脸上带着恬淡的笑容,信步闲庭,把头伸入套子,两边的法军一用力,李延胜就腾空而已,挂在了乾成殿里面。
阮文祥背对着李延胜,朝着御榻方向跪了下来,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在跪拜新君,大约只有他心里知道,或许也不仅仅是他一个人知道,在座的人都知道,阮文祥,是跪下来给这个中国“商人”送行的。
李延胜被拉到了半空之中,他似乎没有感觉到任何痛苦,生死对于他来说,似乎已经没有什么区别,在亲手杀了鄂格之后,他的整个人似乎就已经失去了斗志和奋斗的源泉,当然,那是任务,但是任务却让自己如此的难受,每一次午夜梦回都不得不大汗淋漓的惊醒,他的脖子发出了格格的声响,但是嘴角还是露出了一抹笑意。生与死,他早就看开了,自从进入到宣礼处的那一天起,他就明白,自己的命运不再由自己掌控。(未完待续。)
八十五、王城喋血(五)
他们在进入到宣礼处,被送出来执行任务的时候,那位在十年前不知何故去世的老太监,宣礼处的创始人太监德龄,素来都是庐山不见真面目的,却在那天,亲自出动给他们说了一席话,时间久了,原话是记不清了,但是有些句子,却是直到现在,他都还记得很清楚,就好像是刚刚才听到这些话一样。
“你们进了这个地方,很显然,别人能够享受的功成名就,鲜花掌声是绝不可能碰的到了,不仅仅是这个,还有更多的,失去家人的联系,断绝朋友的来往,默默无闻,苦心孤诣,只为了交代的任务不折不扣的完成,你们承担的风险比任何人都要大,甚至比上战场打仗还要大,死无全尸,不是开玩笑的,你们的家人当然可以得到最好的抚恤,但是,最关键的一点,”德龄颤颤巍巍的站在宣礼处的门廊下,冒着鹅毛大雪对在现场默不作声的几百人说道,“你们所做的一切,朝廷绝不会认可,你们的行为如果事发,那就是你们自己的行为,和国家没有关系,这就是做为探子最可悲的下场,我在这里说给大家听,就是要大家明白,你们为国家牺牲,也不会有人会记住你们的!”
“你们永远不可能成为万民敬仰的大英雄!”
“你们的名字只会冷冰冰的存在在册子里,而永远不会被所有人知晓,你们的丰功伟绩无人知晓,你们的名字无处打听,你们只是存在在黑暗里面的人!”
“但是你们的丰功伟绩会永世长存!”
李延胜早就做好了准备,他的神智慢慢的模糊了起来,原本漆黑一片的视线突然出现了一点亮光,但仅仅是亮光而已,没一会,他就失去了意识,慢慢的吐着气,死在了乾成殿的横梁之下。
那金印虽然是坚固,但在大火之下,也迅速的消融,法军统帅满意的点点头,看着悲戚交加的越南君臣,“很好,既然已经决定和中国决裂,决定了正确的方向,那么就需要一个行动来证明放心了,现在,马上和法兰西签订合并条约吧!”
光绪十年,1884年四月初一,法军统帅巴德诺带着和平和七千人的军队来到越南顺化,废黜了建福帝,扶持了亲法的同庆帝上台,并签定立新的条约。同时,越南不再承认清朝为宗主国,并将清朝颁赐的越南国王金印熔毁。条约的内容有:1越南承认并接受法国的保护权,法国是越南对外关系的代表;2法国永久占领顺安沿岸所有炮台与军事工事;3法国设置统监(越南称“钦使”),统监及其卫队驻扎顺化;4越南国王,除因本专约而产生的限制外,将继续和过去一样,管理其国家的内政;5如有需要,法国可在北圻各省设驻扎官或副驻扎官,归统监指挥;6整个越南王国的关税,经重新改革后,将由法国管理;7法国为确保保护权的实施,要在中圻和北圻的战略要地实行军事占领。这是第二次顺化条约。和历史上中法条约签订之后才签的顺化条约不同,这次是法国人忍不住在越南继续承受着名不正言不顺的地位,抢先袭击顺化城,企图先造成法律上的认同,藉此来压制中国人咄咄逼人的进攻。
慈禧太后慢慢的放下了奏报,脸沉似水,“法国人实在是不要脸,咱们这里还没有定下最后的胜负,他倒是去欺负起越南人了,”折子啪的一下丢在了书案上,“可恼!”
“越南人倒戈,”庆海忧心忡忡,“咱们原本出兵的意思,就是保藩,可如今越南这样,咱们倒是成了入侵越南的凶手了!”
清廷以“保藩”为目的不惜与当时号称世界第二强国的法国开战,以维护传统的中越宗藩关系。但到了“海防港大捷”时,清廷却面临到越南的背弃,那么现在就处在了一个非常尴尬的处境:无藩可保了。
在传统的天朝秩序下,越南作为清朝的一个藩属国存在。但在其末代王朝阮朝的统治下,与清朝的宗藩关系已经逐渐疏远。自阮朝建立的1802年到太平天国起义前的1850年,阮朝向清政府朝贡只有13次,远较同样作为清朝藩属国的朝鲜为少。与此相反的是,由于阮朝的建立得到法国侵略者的帮助,越南朝廷弥漫着对法“亲善”意识,甚至在法国侵略者已经强夺南圻的情况下,越南统治者仍在一厢情愿地向侵略者表示“法越一家”。
可就在中法为了越南差点打出狗脑子的这个时候,阮氏朝廷居然撇开清朝,与法国签订了《第二次顺化条约》,公然宣布越南接受法国保护,还将清廷颁赐的玉玺当众销毁,以示断绝与中国的宗藩关系。之后,阮朝甚至公然四处出告示严惩协助清军的官民,并命令抗击清军。这不仅使在越南的清军变成名不正言不顺的无名之师,而且使法军在各方面都获得新的支援。甚至法军进攻驻扎在北圻的清军时,有大批越南天主教民组成兰衣兵参战,还有大批教民替法军运送枪炮弹药和军需品。
“建福帝被杀,”郭嵩焘说道,“这是叛逆之事,请皇太后速速命令理藩院通知顺化,绝不承认此事!”
“眼下不是要紧的,最要紧的是朗生那里,”荣禄慢慢摇摇头,反对了郭嵩焘的意见,“如今是没有保藩的道理在了,但是只要占据了北圻地带,什么越南国主想要在顺化称帝,想要归顺法国,都无法影响北圻的归属,到时候咱们无论是册立新君,还是设置郡县,都极为便宜,”荣禄的话语让大家微微吃惊,难道朝廷有要废除越南国祚的意思所在吗?
“仲华说的很对,”慈禧太后的脸上是火辣辣的,有种被越南人羞辱的感觉,但是她很清楚明白,只有在军事上占据绝对的胜利,打败了法国人,才有可能在这里被越南人啪啪啪打脸的羞辱之后找他们算账!(未完待续。)
八十六、尴尬之人(一)
越南人当然是有苦衷的,建福帝活生生被吓死,尊室说在金殿被杀,屈服在法国人的**威之下,签订这种条约应该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但是之后的那些行为,阮朝甚至公然四处出告示严惩协助清军的官民,并命令抗击清军。这不仅使在越南的清军变成名不正言不顺的无名之师,而且使法军在各方面都获得新的支援。甚至法军进攻驻扎在北圻的清军时,有大批越南天主教民组成兰衣兵参战,还有大批教民替法军运送枪炮弹药和军需品。这样的行为,就绝不是迫不得已一个词可以解释的清楚的了,还有李延胜,慈禧太后痛苦愤怒的闭上了眼,海防大战,纸桥大捷,升龙府之战,顺化政变,在越南的所有事件都有他的功劳,慈禧太后甚至已经准备,等到越南战事一结束,就回复他原本应有的官职,脱离宣礼处,让他当之前一直想做的事业,不要再做这样危险的间谍工作,没想到,没等到他回来,却等到他被吊死在乾成殿的消息!
慈禧太后用力的一拍桌子,“发电报,告诉左宗棠,朗生那里快速进行!”她的眼角全是凌厉之色,她要给李延胜报仇,“法军现在还在顺化城盘桓,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到达北圻,朗生的法军,一定要拿下!”
“嗻!”
我虽然不可以替你明白正身,但我可以给你报仇!
红河航道里面已经再也看不到悬挂着红白蓝三色的法兰西国旗的军舰了,大部分的军舰被尾随进来的南洋水师军舰击沉,这里已经不属于法军海军所有了,来往的军舰尽是高挂黄龙旗的中国水师船只,虽然大部分的军舰还是木质船,但是在这个地方,在现阶段的南洋地带已经是最强大的军事力量存在了。
升龙府的法军守兵一直坚守不出,这个时候想要和中国人进行正面的对抗显然是不明智的,最好的结局就是等到朗生前线的法军击败了中**队,然后他们挥兵南下,继续保住升龙府这个北圻的重镇,作为据点牢牢可以接下去牢牢的和中**队对抗这才是最好的结果。
所以他们一直对于城外红河水里面来往的中**舰视而不见,根本不出手干涉,而中国人很显然也没有把升龙府的法军放在眼里,也不准备想要攻打升龙府,就在之前一直骚扰升龙府的黑旗军刘永福,这些日子也失去了踪迹,升龙府顿时失去了香饽饽的感觉,这使得守城的法军松了一大口气,就算中国人在红河北岸做什么动作,这都和升龙府无关。
这一日,江面上突然喧闹了起来,络绎不绝的军舰搭载着满满当当的中国士兵飞快的驶过升龙府外的河道内,上面的那些该死的中国士兵,冷漠的看着升龙府不带一丝表情,守城的中尉朝着中国人的军舰狠狠的比了一个下流的手势,嘴里咒骂出声,转过头,面对着守城的法军士兵,却是露出了惨白的面容,“这些该死的中国人,”中尉喃喃自语,“把海面通道扫清之后,终于准备合围我们在朗生的军队了,他们已经通过船只运送到了这里,北上围攻,很方便了。”
“那我们需要做什么?”法军士兵个个沮丧无比,没想到在越南如此威风赫赫的法兰西勇士,居然沦落到了现在沦为看客的境地,“我认为我们需要马上通知前线的米乐将军!”
“这个提议很好,但是我们怎么通知?”中尉神色落寞的下了城墙,他准备再去喝一点酒来麻痹一下自己,“我们无法出城,更无法提供助力给前线,我们唯一能做的,也只能是等待,等待着我们的勇士,法兰西的勇士们给我们一个惊喜。”
郭嵩焘在离开了慈禧太后的行在时候,被庆海追了上来,庆海气喘吁吁的,“郭老弟,这事儿,我一个人办不了,”他说的是对越南下旨呵斥已经交联外国的事情,“你筠仙老弟,要扶老哥一把。”
“庆中堂,”郭嵩焘摇了摇头,“这事儿,就咱们两个办不了。”
“你是说法国人那里吗?”庆海说道,他有些不以为意,“这事儿到底是要在战场上见真章的,法国人无论如何,都不能代表什么,他们反对就是让他们反对好了,横竖和外国人打交道,各说各话的时候居多。”
郭嵩焘继续摇了摇头,“不仅仅是法国人,”他把庆海拉在了一边,窃窃私语,“越南人不厚道,可是在咱们心窝上捅了一刀,越南人把咱们的金印都给毁了,说明不再是中国的属国,这是**裸的打脸,这面子丢了倒也还是小事,可西洋各国里头,和法国人交厚的国家,必然会跳出来,要拿这件事为难自己,是要在战场上见真章,可如果他们不肯咱们继续打下去,这下可怎么办?凡事都是要讲究名正言顺的,名不正则言不顺,越南自己脱离了天1朝藩属,你还想以大欺小吗?这接下去,就要看各国的反应了,现如今最好的结果,”郭嵩焘忧心忡忡,“最好西洋各国没有什么对咱们不利的反应就是最好了。”他一连说了三个“最好”,显然是对于此事十分忧心,但是他随驾在南,不知道京中各国大使反应如何,只好耐心等着京中的消息了。
奕劻这一日正在总理衙门的大堂内处理政务,如今虽然还只是贝勒的爵位,但已经享受着郡王的俸禄,宫里头早已传出风声,说慈禧太后十分赞赏奕劻当差妥帖,准备过段日子就给奕劻升一升爵位。
这爵位再升一升,那就是要实实在在的郡王了,贝勒和郡王虽然只是差了一线,但无疑是天壤之别,历朝历代,皇帝的兄弟儿子想要有一个郡王的爵位都十分难得,更何况这样可以因功累升的,而且这个功劳不是军功,实在是很难得的事情,所以奕劻当差的劲头是风风火火的,一点儿都没有怠慢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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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六、尴尬之人(二)
如今更是接了恭亲王一半的差事,主管总理衙门,这里面的权柄何其之重,如果要用后世的职位来比较的话,总理衙门大臣就是等于美帝的国务卿,对外的商贸外交关税甚至一部分的海外驻军派遣等,都是由总理衙门来决定,所以总理衙门大臣位置等同于军机大臣,权柄说起来,远超于一般的军机大臣,恭亲王为何在洋人哪里威信极高,就是因为有总理各国事务这里的差事,如今也轮到了奕劻,所以奕劻很是满意,对于这个职位十分满意,到了现在的这个位置,是否需要入直军机,也不是那么的在意了。
正在发了一份交通部准备购买新型内燃机的招标文书下去,让各国来看一看,合适的来投书,一般来说,都是用英国的机器设备比较多,他们的机器十分先进,虽然只会出售一些不是最新的设备,但是在中国国内用,已经足够了,何况曼彻斯特的火车行业巨头“三个火枪手”的商人也已经早就把孝敬献上,于情于理都应该给英国人。
不过是一会儿,苏拉来禀告,说是英国大使求见,寻常的国家使节想要不预约时间就见中国的国务卿真是做梦,但是英国大使与旁的国家使节不同,国与国之间,也是分三五九等的,大国强国和小国弱国当然是不能一概而论,如今也只有英国、德国和奥国三国才可以直接说来求见奕劻的权力,听到韦德大使来了,奕劻点点头,说道,“请大使进来。”
带着圆顶帽的韦德施施然的走了进来,奕劻也十分客气,站了起来,朝着韦德拱手,“大使先生难得来找我,真是稀客稀客啊,快请坐,上茶,不,”奕劻连忙说道,“应该是给大使先生上咖啡。”
“谢谢总理大臣,”奕劻伸手请韦德坐下,奕劻也不倨傲,从主位上走了下来,两个人就坐在了一边,韦德当然还是先东扯西扯的说了好多废话,什么天气啊什么游乐啊什么中英商贸的趣事啊,说了一大堆,奕劻知道英国人的性格,所以也很耐心的等着韦德说到正题,过了一会,韦德终于说明了来意,“请问总理大人,您是否听说越南那边最新的消息?”
“越南那边的消息很多啊,却不知道大使先生说的是哪一件。”奕劻笑眯眯的说道,“这些日子越南哪里可没有一天是空的啊。”
“我指的是越南国王新登基的事情。”
“哦?”奕劻微微一愣,韦德从他表情来看分析,显然还不知道这件事情,但是这是外交场合,任何人的表情都不足以断定他是否知情,“我还不知道这件事,”奕劻摇了摇头,提高了声音,“来人,”外头进来了一个苏拉垂手听吩咐,“去理藩院和法国股哪里瞧一瞧,有没有越南新国王登基的事儿!”
苏拉退了下去,奕劻对着韦德说道,“越南这些年国主换来换去,也不算什么稀奇事,”他其实早已知道这事,却不知道韦德为何因此事而来,故此让苏拉来打一打岔,整理一下思绪,他并不是有急智之人,所以需要时间来思考,“却不知道这次又有什么大事发生,能够惊动了大使先生您呢?”
有时候谁说话,就能反映出他站在谁的立场,韦德微微点头,“是的,这次和以前不一样,我必须要告诉总理大人一点,那就是越南已经声明退出中国附属国,转向了法国,已经和法国签订了合并协议了。”
“什么!”奕劻夸张的尖叫了起来,“这是绝对无法接受的事情!”如今的风向,谁还瞧得不清楚,那就是真眼瞎,地下的民众早就被报纸京剧舆论风潮等怂恿的激昂无比,寸土必争,万国来朝,这原本就是中国威严所见,何况也有人多次横向比较,说明宣宗文宗时候,诸藩属朝贡是多少跋扈目中无人,且来的次数也少,自从英宗皇帝以降,藩属来京,无人不敢谦卑恭顺,这样大国民骄才使得各国臣服,任何一个大国都有这样的心思,毫不掩饰,这是人心。
另外一个就是后心,慈禧太后这么多年,对于藩属国是不太管,但是也一直很重视,决不允许任何藩属国在明面上和外国人勾三搭四,比如克什米尔上那个国家,奕劻都已经记不清了,居然敢随同阿古柏作乱,搂草打兔子,顺便就灭了他,中英俄三国分其地,浩罕国主不拿出土地来孝敬漠西蒙古诸部,也别指望大军帮助其复国,因为他有前科在,至于类似苏禄琉球世代恭顺,自然无法可说,从来都是优抚的,苏禄汗世袭“仪亲王”,这是很大的尊荣,入朝参见,只需要跪拜帝后就成,而其余的藩属国,只不过是郡王头衔,也就是享受郡王待遇,如果排班朝见,苏禄国要排在第一位,听话给糖吃,不听话就吃巴掌,而且这个巴掌绝对打到疼,越南国出现这样的行为,接下去绝对会收到最为严厉的惩罚,这是毫无疑问的,大家都会以为对外对藩属国要宽和要厚待,对不起,这个可不是如今老佛爷的风格。如果这点政治觉悟都没有,奕劻也别干活,趁早回家养老得了。
“宗藩关系虽然不是总理衙门管着的,但是我多少知道一些,这事儿,不是越南一个国家说了算的,按照光绪三年颁布发行的《大清宗藩条例》里面明确的说明,脱离藩属国的地位,需要先征得中国的认可,之后中国发出旨意,宣布其脱离藩属,而后他爱怎么地就怎么地,万万没有这样的法子,如此一来,谁都有样学样,”奕劻摊手,“日后我们这些藩属国还怎么管理?贵国在世界上有许多的殖民地,按照我的愚见,和我们的藩属国的意思差不离,也绝没有说让藩属国的人自决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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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六、尴尬之人(三)
“贵国家大业大,更是远超我大清,这事儿,若是将来大家都这么学起来,可就是不妙了,所以,越南这事儿,我虽然不知道,军机处肯定是要下旨申饬的!”
奕劻圆滑的很,几句话就把韦德想说的话堵了回去,现在这些洋人最喜欢说的就是什么民族自决权,对不起,如果你要谈这个,那么你全世界所有的殖民地,都不是你英国民族的,那么请大家伙自己自决一下,到底要不要服从大英帝国日不落女王的领导,这很简单,殖民地都是被吸血的,谁乐意给被人吸血?中国对待藩属国已经是很仁慈很仁慈了,只要你表示恭顺臣服并且每年按时报到,中国根本不会干涉你内政的事情,你想叫谁当国王就谁当国王,想要改朝换代就改朝换代,如何暴政如何倒行逆施都没人管你,只要你按时来北京朝贺就成,如果有外敌欺负于你,中国还会给你出头,近的例子就不必说了,就说前明万历皇帝,如此怠政,国力也衰败了下去,可为了朝鲜,也是挽着袖子和日本人干起来,可见中国人的宗藩体系远胜西洋各国的殖民地体系。
韦德虽然被堵住了话语,但是有些事情他必须要说,“咳咳,我一定程度上不反对大人你的看法,只是我需要声明我们外交部交代给我的一个意见,我们英国外交部认为,既然越南已经声明脱离了贵国的管辖,那么我们现在可以认可越南是一个**自主的国家,那么越南想要做任何事情,贵国都不应该进行干涉,越南想要并入任何一个国家,也是他们自己的权力,任何国家也不应该干涉。”
“但是法国确实在干涉了,”奕劻迅速的说道,“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个时候苏拉把越南的奏报拿了进来,他煞有其事的看了一遍,“法**队直接攻打顺化王城,在大殿上杀死了越南的兵部尚书,而且还逼死了国王,甚至虐杀了一位中国商人,后来换了一个国王才被迫同意销毁中国赐给的金印,被迫被法国兼并,”他把折子放了下来,戏谑的说道,“这显然不是越南人民自愿的吧。”
韦德不准备和奕劻继续就此事展开辩论,开玩笑,他的中文虽然说的不错,但也远远还没达到和中国人辩论那么高的水平。如果用中文和中国人辩论,这完全是自取其辱的行为,韦德是不会上钩的,所以他微微一笑,“总理大人,我并不是和您在这里进行辩论的。”
“当然,”这时候侍从送上了咖啡,奕劻伸手一请,“我在听大使你的解释。”
“这是我们外交部官方的通知,”韦德喝了一口咖啡,随即站了起来,“我们认为在越南已经明确表达了立场的时候,贵国应该不能够干涉越南地方的自主决定权,这不仅仅是我们这么认为的,”韦德微微鞠躬,“我来之前已经联系了德国等几个大使馆,他们和我的意思一样,和英国的态度是一样的,我们认为,贵国应该马上宣布同意越南脱离中国的管辖。”
这话就说的很清楚了,奕劻之前的马虎眼现在也没必要继续打下去,“贵国的意思,是想要联合西洋各国一起对大清施压吗?”
“我们绝没有这个意思,请总理大人不要误会,”韦德和煦的说道,脸色却是对于奕劻的话表示了肯定,“我们的意思,只是在尽量客观中立的第三者立场上,谨慎的对于贵国提出一点友好并且有利于帮助促进各国友好关系的建议。请您斟酌一下,”韦德居然会用“斟酌”这个词,“我可以等到您的答复吗?”
“当然可以,”奕劻欢送着韦德下了台阶,虽然脸上露出了笑意,但是眼角却是不停的抽搐着,显然他已经很生气了,他见到韦德走出了总理衙门,再也忍不住,拉下脸来,朝着台阶下啐了一口,“妈了巴子的英国鬼子,”他把手笼在了袖子里,冷哼出声,“出尔反尔,原本说好两不相帮的,没想到今个这里不知道被法国人灌了什么**药进去,要连带着各国一起压我们大清来了!”
他最贴近的师爷就站在身后,见到奕劻生气,连忙劝道,“东翁勿恼,这事儿,轻易小看不得,英国人居然是忍不住跳了出来来帮助法国人,更为奇怪的是,德国原本与朝廷交好的,今日怎么也被他们拉了过去,要知道,德法一直是不和的。”
“没有什么不能被拉拢的,”奕劻冷然说道,“咱们这里头见的还不够多?只要利益给的够多,他们这些洋鬼子,可以跪下来叫你亲爸爸!”说到这里似乎奕劻也觉得失言了,微微一咳嗽,避开了话题,“郭嵩焘不在北边,这些事儿,我搞不定,你把英国股和德国股的章京一起叫来,他们知道这件事儿,收拾一下,和我一起去宫里头吧。”
“这?”师爷有些回不过神来,“东翁的意思是请示礼亲王?”
“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咱们有人交代就成,这事儿,不是我能做主的,各国一起来的压力,”奕劻的脸上露出了凝重之色,“总理衙门如何应对,还需要请示礼亲王。我虽然不太知道内里,却也知道,居然请了英国人出面,看来咱们在越南干的还不赖,只是不能太过于得罪各国了,如今和法国人开战,别的国家能够不得罪,咱们就暂时不得罪,不然四面楚歌,可不是闹着玩的!”
奕劻做事是很迅速的,连忙收拾了马车,就进了西华门,朝着隆宗门外的军机处三层楼房行去,奕劻是有特权的,径直到了礼亲王的值房外面,礼亲王正在见进京述职的陕西巡抚,听说奕劻来了,连忙让那个巡抚退下,奕劻见到礼亲王,跺脚叹道,“哎呀,首相大人,咱们今个可是闹笑话了!”(未完待续。)
八十六、尴尬之人(四)
礼亲王笑眯眯的说道,“什么要紧的事儿,连你劻郡王都办不好了?至于要闹出什么笑话?”
奕劻把这个事儿仔细的说了一遍,礼亲王的脸色顿时就不好了,原本优哉游哉拿着盖碗喝茶的手也放了下来,“这是怎么说的?英国人之前不是说过两不相帮吗?今个好端端怎么变卦了?”礼亲王也不是傻子,必然这里头有端倪,见到奕劻带了两个总理衙门的章京来,知道有话要说,于是吩咐苏拉,“去请各位中堂过来。”
景寿额勒和布等人须臾就到,几个人团团一坐,说起英国大使韦德代表英国要求中国放弃对于越南的宗主权时候,额勒和布不由得冷哼一声,“这些外国人管的真够宽的!这事儿,论理就是法国人也不应该插嘴,如今倒是好,什么阿猫阿狗都来胡扯一通,如果将来我说印度的事儿,也应该听一听咱们大清的意见,不知道到时候英国大使,又是什么嘴脸!”
景寿有些疑惑,问奕劻,“这英国和德国,怎么会突然又一起为法国人说话了?”谁都会认为法德两国是不会在一块的。
奕劻目视德国股章京张培育,张培育点头说道,“这事儿不难理解,如果知道现在欧洲那边的局势就清楚,德国自从通过战争打败了法国人,并且割让了土地,取得了赔款,虽然占据了优势,但是也十分警觉,日夜怕法国人崛起要从德国这里报复回去,所以德国一直的态度,就是鼓励并且间接支持法国在海外进行扩张,包括在非洲的殖民,以及在东南亚的战争,德国大使是亲自和我说过,他们是不会在东南亚的事务上支持中国的,这一点是务必要搞清楚的。”
“那这次怎么会又帮着他们去了?法国人付出了什么?”额勒和布快速的说道,跟着慈禧太后久了,他倒是清楚外国人的德行,“德国人又得到了什么。”
张培育摇摇头,“回中堂的话,现如今还不知道为何如此,只是如果德国人这么做,要不是法国人又让了什么出来,要不就是法国人在某些地方会影响到德国的利益,所以他们会出来支持德国人,日本国就是如此,法国巴黎银行远东分行刚刚批准了一笔一百万法郎的贷款给日本,所以日本就有所动作了。德国的这个声明,当然这仅仅是一个口头的声明,对于德国的关系,我们可以把握住,并且不会因为这件事儿有什么影响。”
“他们这么做,倒是不会影响两国,只会影响在越南的行动,”额勒和布冷哼一声,“外交上的事儿,你们比我清楚,最要紧的就是大义,这大义是什么,无非就是花银子结起来的交情,看来如今花了这么多银子,这交情也没什么牢靠的!”
他本来就对于所谓的“银子外交”十分的不满,这么多银子撒出去,如果留在国内,多少困难的百姓可以救助了?今日凑到机会自然要多说几句,“德国人卖了这么多军舰,就这么轻飘飘的跟着别人说风凉话来刺咱们?真不该!”
这话有些偏颇,花了银子也不是什么都没买回来,只是不能和尊上者顶嘴,于是张培育只是低头不再说话,“那英国这里是怎么回事?”礼亲王问英国股章京张德山,张德山上前一步说道,“英国大使馆那边我还没不清楚,但是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法国人一定是在某些地方有了让步,借此让英国人可以出来撑腰,但是这绝不是最关键的,按照我的推测,郡王也是同意我的推测,”张德山说道,“英国人现在对咱们有了忌惮之心了。”
礼亲王眉毛一挑,转过头看了看景寿和额勒和布两个人,两个人面面相觑,“这是从何说起?”
“这是必然之事,”张德山沉稳的说道,“西圣定下来外交的规矩,就是逢迎英国,用金钱麻痹其心,以图其他方面的进展,现在的情况,基本上就是和法国抗衡,用鸦片的配额以及在克什米尔的领土划分,来换取英国人在之后对法一系列动作的中立,从目前的角度来看,这一点是发挥了本来的作用,不然如果北越舰队有马六甲港口可以作为补给,说不定我们的海防大捷不会如此顺利,但是按照总理衙门的推理,已经对于法国外交行动的判断,他们唯一可以利用的观点就是。”
“大清的崛起和强盛,影响到了英国人在亚洲乃至全世界的统治。”张德山断言说道,“所以英国人反悔了,他不准备让我们继续在越南保证优势,甚至赞成了法国人这样违背道义的行为。”
这么一解释,倒也是说的很对,礼亲王捻须点了点头,“话是这个道理没错,只是,”他还是有些犹豫,“英国人的这个看法,咱们一时半会是拗不过来的,”他对着奕劻点点头说道,“西圣爷既然已经南下,就绝不会只看到一个海防大捷,她老人家所需要的必然是要更多的胜利,那么朗生那里是绝不会退步的,这可就是难为了。”
什么难为,无非还是那句话“保藩”!出兵的目的在宣战诏书上面说的很清楚,就是为了保全越南国祚,但是如今好了,越南人自己说不要和中国过了,你们来我这里就是侵略,请圆润的打着团儿离开北圻,这不是**裸的打脸还是什么?不仅仅他们需要名正言顺,中国自然也需要名正言顺!
“六额驸,你有什么主意不?”礼亲王是缺乏急智的人,这事儿当然是可以递给南边的行在问太后的意思,但是这事儿是总理衙门接到的,北边的事儿,都归着军机处料理,醇亲王虽然监国,但是只管八旗的事情,别的事情不愿意也不能多管,特别是这种和外国沟通的事情,处理的不好,就容易被御史弹劾“里通外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