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九、老骥伏枥(四)
慈禧太后抬步走出了东暖阁,到了正殿坐了下来,“把珍珠收起来,做几个钗子,送给五福晋和七福晋,恩,载澄媳妇也给一对,红色的如今是难得,别的放起来,我自己留着做一串朝珠,别的都给大公主吧。”
李莲英应下,慈禧太后托腮想了想,“既然小安子已经种出了红色的南珠,那就让他回来吧,”慈禧太后对着李莲英说道,“内务府的厂子看来还是小安子打理的最妥善,别人不够好。”
李莲英的眼中闪烁了一下,微微偏头看了呆立在东暖阁里面的王恺运一眼,随即低头称是。王恺运走了出来,脸上平静无波,慈禧太后放下手,“法国人那边我还不知道消息,但是他们也不会对我们软弱的,在西欧列强里面,如果谁对于我们无故软弱,只怕他们就不要在国际社会上混了,只是,却不知,”慈禧太后拨了拨手里的紫宝石水仙亮银护甲,“到最后是谁丢了面子,又没了里子。”
“通政司这些日子要注意一点,”慈禧太后发话说道,“这几个军机大臣,若是从中枢的履历来看,还嫩的很,只怕到时候要出篓子,被人只要抓住了痛脚,就会被搞得灰头土脸,不说恭亲王,就说御史台那些清流,必然是等着机会,要上来咬人,给他们的两个领袖报仇呢,你什么折子,都留神,我看见了倒是无妨,只是凡事要再斟酌,如今的事情,除了和军务有关的,其余一概延后。”
“是,京城地面上有不少人张罗着要给朝廷捐银子,底下的人不知道如何处置,”王恺运说道,“若是要捐,倒是能解了一点饥渴,但这杯水车薪,何况若是说朝廷对法开战,没有银子,仅仅要靠募捐的话,不仅臣民心里会有疑虑,各国也会觉得我中国有心无力。”
“说起来,这么大一个国家,没有银子,好像是天底下第一大的笑话,”慈禧太后皱眉说道,“可是现在进项多,出项也多,现在户部一年的银子可以收到一亿两白银,但是这花出去的钱,也差不多有这个数,按照我的意思,这花的银子还不够,什么铁路官道漕运河道都是要花大银子下去的,还有这发电的机器,这些东西投入的银子实在是太大了,若非我知晓这些是国之重器,绝不会舍得这么多银子了,有些人劝我,说不如把银子拿来造园子,若是造园子,可比这些便宜多了。”
这是勉强收支平衡,已经是很值得称赞的了,咸丰皇帝年间,内忧外患,所有建设一概停工,皇帝的陵寝也停工了,至于什么军饷,那么各团练自筹,曾国藩昔日最会来事的就是把各地的士绅富商请到自己的大营之中耐心的谈一谈,让他们老实把银子交出来,如果不愿意交,那就对不起,只能是自己去拿了,这样才把东南局势应付了下来,现在慈禧太后如此会花钱,朝野之间已经有人暗地里讽刺慈禧太后,“绝类高宗纯皇帝”。乾隆皇帝最会花钱,如今的慈禧太后也不遑多让。
想要再挤出一笔银子,那是万万不能了,“我心里有一点想法,只是还不成熟,要先和阎敬铭议了先,你先去告诉醇亲王,今年的丁银,暂停发放。”
醇亲王料理着八旗改革的事情,丁银已经足额发放了十几年,这算是八旗里头对于慈禧太后颇为好评的一项德政了,没想到如今要暂停发放了,这暂停发放比折扣发放更为要命,折扣到底是还有一些,暂停是一点都没有了,何况,慈禧太后说道,“现在军务紧急,没法子,只能先紧着前线了,大家都是国朝的子弟,父祖也都是为国尽忠浴血杀敌的,如今让他们饿一饿也是为国尽忠,不用他们上阵杀敌,这点总是做得到吧。”
这事儿既然是王恺运转达,那么就不会用诏书明发,那么这个黑锅慈禧太后是不背的,必然又要让醇亲王背上骂名了,王恺运心里凛然,太后政事上的手段越发纯熟了,打发了恭亲王,却怕醇亲王借势而起,于是借着这件事儿继续让醇亲王为难,这样的消息传出去,只怕醇亲王府门前,没有一日会清净了。不过是刚刚赐了南珠,现在却又如此
“法国大使走了没有?”慈禧太后问李莲英。
“借着收拾东西拖延了几日,前几日在和西班牙、英国、美国、日本等几个国家的大使见了面,今日已经出发去大沽口了。”
“和各国使节见面,做什么了?”
“大使馆哪里,一时间还安排不进人手。”
“除了要绞尽脑汁给中国使绊子之外,只怕也没有什么新鲜的事情可以做了,”慈禧太后微微冷笑,“这个艾伯特,在中国可是倒了血霉了。”
艾伯特是法国总理茹费理的挚友,只要他行事稳妥,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就能妥妥的在法国的外交部谋求到一个极好的职位,指望当上外交部长也不是不可能,只是他在中国这里丢尽了脸面,外交的圈子,大家都知道了艾伯特的笑料,这样搞笑被人鄙夷的人物,如何能够当外交部长,不用说外交部长,他下旗归国,仕途暗淡,只怕是将来再当一使节都不能够了,他心里怨恨,自然要趁着还没离京的时候给中国添乱。
“我们不变应万变,他就算联系其他几个国家,难道这几个国家还会一起和法国人对我们宣战吗?”慈禧太后不屑的说道,“何况过几日,小李子你信不信,美国大使会找到总理衙门,告诉法国人是如何对付我们的,他们还指望我们和他们做生意呢。”
“我这里万事好说,只要前线赢了仗,就不怕没有钱,若是说一句昏话,赢了法国人,难不成我们就不能让法国人赔款,支付战争费用吗?何况小安子办的好差事,两百万两银子砸下去,多少能见点水花,”慈禧太后凛然说道,“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成不成,就看左宗棠和冯子材的了!”(未完待续。)
七十、壮心不已(一)
光绪十年正月十八日,总办八省军务钦差大臣左宗棠车架到了广西的南宁府。两广官员自两广总督曾国荃以下尽数到齐,就连福建的官员也已经到了此处,南宁府之外的驿站里头,乌压压一片都是衣冠禽兽,这个词在以前的时候还不算是贬义词,文官身上绣着飞禽的补服,武官是走兽的补服,所以合起来是飞禽走兽,衣冠禽兽指的就是文武官员。
不一会,钦差的仪仗浩浩荡荡的到了,官道之上,净街锣连连鸣响,身后不是以往别的钦差出巡的号牌衙役等前后站着,跟着钦差的是杀气腾腾的湖广团练,分成两列,把一辆硕大的西洋马车夹在军队之中,带队的是一位趾高气昂穿着黄马褂双眼花翎的武官,他一马当先,朝着驿站之内的文武官员喝道,“钦差大臣钧旨,战事紧急,不宜在此时拘泥于礼数,即刻进城!”
左宗棠的车架毫不停留,径直进了城内,到了驻跸的场所,是南宁知府的府衙所在,曾国荃等人赶到府衙的时候,左宗棠已经升座,神色严肃的捻须,看着天花板默认不语,高心夔等官员尽数跪下庭参大礼,“下官叩见钦差大臣,请圣躬安!”
只有一个曾国荃有些犹豫,没想到要跪这位昔日在自己之下的老仇人,左宗棠把脸转了下来,森然盯着曾国荃,曾国荃咬咬牙,也连忙跪下,“下官叩见钦差大臣,请圣躬安!”
左宗棠一时间不说话,过了片刻,才说了一句,“圣躬安!”,左宗棠哈哈一笑,下了大案,亲自扶起了曾国荃,“哈哈,曾老弟,咱们老乡,还何须如此客气,要知道,昔日我们可都是在文正公麾下的,这是做什么,快快起来。”他这时候笑容如春风满脸,扶起了曾国荃,“给总督大人设座!”帐下的云贵总督、湖广总督、四川总督、福建巡抚尽数到齐,这是如今头顶第一等的主官,不能轻易简慢什么。但也只有曾国荃才有位置可坐。
左宗棠转过脸漠然对着地下依旧跪着官员点了点头,“你们也都起来吧。”
等到众人都起身,左宗棠这才慢慢回到了位置上,案上已经准备好了一杯茶,左宗棠煞有其事的喝了一口,“朝廷旨意,委任我为八省军政事总办,负责对法一战,旧日北宁大败,太原陷落,这样的大败,总是要来找几个人杀一杀,免得大家都忘了朝廷的体面,和身上的职责了。”
大堂之上的官员们垂着手仔细细听,许是广西天气炎热,有些人的额头上沁出了汗珠,左宗棠扫视了众人一眼,放下了盖碗,“滇、桂两个抚台摘了帽子,杀了一个偏将,自尽了一个提督,照我的意思,总还不够,不肃军纪,自然无法取得胜利。只是西圣仁慈,许你们戴罪立功,天意如此,我也无法违抗,不得不听,不过,今日我就把话儿放在这里,你们一概都听好了!”
左宗棠复又站了起来,慢慢的走到了人群之中,“以前的事儿,既然出了咱们就先不追究,”慈禧太后原意是要将两广云贵关于造成北宁大败涉事官员一概罢黜或者是下狱问罪,左宗棠深以为不妥,所以在上了一个许他们戴罪立功的折子之后,到了南宁府就先说明此事,“看着接下去的事儿,如果顺顺利利的击退法人,收复北圻,或者取得更大的战果,臂如克复越南全境。那么咱们麻绳提豆腐,以前的事儿,一概不论,反而要加官进爵,大肆封赏。可谁要是坏了西圣这举全国之力要在越南这儿和法国人掰一掰手腕的大好局面,我左宗棠,第一个就放不过他!”
话里的潜台词就是若是这番大战胜了,自然以前什么过错不会再提,但是谁要是耽误了左宗棠想要立下赫赫功业的大好事,左宗棠他自己个凭着不顾及体统,也要先难为了过错的人,左宗棠有这个权力。
众人无人不凛然遵命,曾国荃也站了起来,一起弯腰,“遵命!”
“所以这第一件事儿,就是要严肃军纪,”左宗棠满意的点点头,返身回座,“李慈铭何在!”
“下官在!”
“你既然是巡查各省政纪,今日跟着我一齐来了南宁前线,这个督查军务的事儿,我就交给你了,凡是违令者,一概由你查办!”
李慈铭暗暗叫苦,这是好差事吗?只怕要得罪死人,骄兵悍将,是绝不能由一个御史台出身的文官来定罪的,自己并没有那么的魄力和能力,“我知道你有什么顾虑,不过不要紧,我这里有王牌令箭,四品以下可以先斩后奏,四品以上,革职也是可以的,无需上报,我给你撑腰,谁要是不尊本钦差的命令,即可拿下!”
事已至此,也无法推脱,李慈铭只能是硬着头皮大声应道,“是!”
各省总督巡抚也带了一些团练兵丁来,特别是四川总督丁宝桢,带了两千人最为精锐的西康麻马步骑兵来,这样算一算,大约有了八千人的团练到了此处,左宗棠点点头,“各省总督抚台的心意,老夫都知晓了,登记在案,日后请功!曾国荃听命,这八千人的团练先给你训练教导,各部要协作妥当,决不可有敌忾之心,不和之意。”
曾国荃没想到左宗棠会给自己这样的权柄,除却前线,八千人已经是两广越南边境之地最大的军事实力了,他原本以为左宗棠来此,凭着左曾昔日之间的政争,只怕是自己就要靠边站看着别人打仗了,这对于一个武将来说,可远远比杀了自己更为难受,某种程度上来说,北宁大战,缘于宫府相争,但在广西这里的罪过帽子,就是要扣在曾国荃的头上,没想到今日还授予了这样大的权柄,一国总督,上阵厮杀自然是不妥当的,但是将八千人尽数付之,这样的心胸,的确是曾国荃难以企及的。(未完待续。)
七十、壮心不已(二)
曾国荃这时候才真的是心悦臣服,他拱手也大声的说道,“是!”
“那么这接下去就要说的粮草了!”他看着高心夔,“高抚台,本地粮草如何?”
“下官从合浦珠厂拿得一百四十万两白银,已经在广州城换成了现银,现如今就在南宁府的库房,请钦差大臣发派。此外两广本地征得粮食四十万石,足够团练和新军大军二十天之所需!”
左宗棠摇摇头,“怎么花银子的事儿,我不管,你来管,我这个钦差大臣就是只管问朝廷、问各省的财神爷要钱,今个儿大家来的齐全,各省总督巡抚都在此处,怎么办,大家伙说说看吧?”
他先看中了湖南省巡抚,巡抚出列大声的说到,“湖南省藩库出白银六十五万两,以供大军之用!”他这个时候也豁出去了,横竖要给钱,还不如给个痛快,首倡之义,不同于别人,第一个捐银子的,不论多少,总是会被人留下深刻的印象,只是明年要花的银子怎么来,明年再愁罢了。
云贵原本就是穷省,四川也不富裕,三省首脑倒也清楚自己的底细,只是咬牙抽了许多壮丁过来,钱不够,人来凑,左宗棠也不甚在意,这个时候姿态最重要,若是一点东西都不出,只怕左宗棠要即刻翻脸,回去就写弹劾折子了,清朝体制,上级弹劾下级,绝不会有不准之理,何况左宗棠是奉圣命出征的钦差大臣,和他为难就是和朝廷为难,就是和西圣为难。
湖北来的不是巡抚,巡抚十二月份丁忧回家,湖北省的庶务都是由布政使张之洞代理,张之洞领班出列,“湖北省报效三十万两白银,此外,”张之洞继续说道,“汉阳铁厂出产的一批钢铁,下官已经委任武昌军备厂,打造一匹胸甲头盔之物,一个月之内就能陆续到齐。”
左宗棠十分满意,今日这大会诸将,颇为成功,给银子还不如给军械和防具,他表扬了几句,然后又问曾国荃,“冯子材征募得的兵丁眼下何处?”
“已经从钦州出发,开拔凭祥,”曾国荃回道,“军情紧急,下官斗胆做主,让他径直去凭祥,无需再来南宁府叩见钦差大臣,请大人降罪。”
“凡事国务为先,这样做很是妥当,我原先还想着去钦州拜访这位老友,如今看来却也不必了,我为何要等不及大军,就先来广西?就是怕这里在新军未到之时顶不住,被法国人进了国门,这后果如何,大家自己去想。”
承平二十余年,平定叛逆,扬威藩属,对抗沙俄,算得上是赫赫武功,可若是被法国人这么轻而易举的打进了国门,那么在外国人看来这大清,是不是就是纸老虎一样不堪一击呢?他们是不会分辨这地方团练和正规军队的区别的。
“大家伙现在的任务,就是把法人挡住,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左宗棠慢慢的说道,“万事只要等到新军到齐,我想着杀越南那里的法军,犹如杀狗。”
“所以我在这里说句实话,各省团练,不用珍惜,”他的眼中尽数是冷漠铁血的眼神,“如果拿人命填,也要拖住法国人,冯子材那里也是如此,他的一万大军,不要吝啬装备武器粮草之物,他但凡要,一概都给!若是他再抵抗不住,那么,曾老弟,你这里的六千人,也要即刻拿上去用!”
“是!”大约在平时的时候,是绝不会见到这样各省首脑在一个钦差大臣的手里这样老实温顺听话的,只有在这样战时危急时刻才有如此场面,左宗棠点点头,料理好了陆路上的军事,那么也要提一提海面上的事情了,“南洋水师,由本帅亲自统领。”
“下官以为不妥,”一个人站了出来,对着左宗棠拱手行礼说道,“请钦差大臣三思。”
“你是何人?”左宗棠怪眼一翻,不悦的说道。
那人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不自然的神色,左宗棠这绝对是故意的,但是他这么说,却不好说什么昔日旧相识,“下官南洋船政大臣张佩伦。”
“你又非南洋水师提督,只是兼管南洋水师而已,又有何置喙之词?”张佩伦正欲说什么,却被左宗棠伸手挡住,“我却不用听你说什么,张大人,大约你忘了我的身份?西圣下令让南洋水师至广州港由本座驱使,我亲自统领,乃是敬重西圣旨意故此行之,怎么,你这位翰林四谏君子,还要对旨意有什么意见吗?”左宗棠拱手朝着上方说道,抬出太后,这嘴炮还怎么打,张佩伦脸上青红一片,心里大骂面上却不敢表露出来,“有意见可以,不过你保留着就行了,我是不会听的。”
“张大人,你也不要忙,觉得自己没有差事,”左宗棠笑眯眯的说道,“广东水师接下去要布防南海海域,防止法人的舰队偷袭,这事儿倒也不辛苦,你就接手办去吧,”他脸色一板,“若有失职之事,本座定斩不饶,还不快快退下!”
一时间众人都退下了,只留下了云贵总督岑春煊、四川总督丁宝桢、两广总督曾国荃并身挑两省政务的高心夔,“明日我就出发去阳江。”左宗棠说道,阳江那里有一个水师的港口,看来左宗棠对南洋水师念念不忘,要亲自去主持水师战事了。
岑春煊是老军务,但是对于海上之事不甚了解,听到左宗棠这样的安排,不免有些疑惑,“法国人会把他们的海军发到中国来吗?”
“一定会,”左宗棠笃定的点点头,“法国海军号称天下第二海军,军容齐整,是他们的长处,再者昔日二鸦之战,还有天津教案,他用海军尝到了无数甜头,怎么会舍得不用海军?如果我所料不差,他们海军的援军这会子已经在路上了,水师在这一次要大发光芒,这不仅仅是我的意思,更是西圣的密旨!”(未完待续。)
七十、壮心不已(三)
天才壹秒記住『uu234 qu 】法国人远在万里之外,就算要对着咱们增兵,广西这里,这里在新军出动之前就以你曾老弟为统帅,冯子材为先锋,围堵法人,不许他们北上,岑督台你就在云南方面下令,让那些人守住宣光,联络黑旗军,保存实力,等着日后反攻,丁大人你协助曾大人,你们这些知兵的大臣要员,我是不会放你们回去了,怎么说,也要等到大获全胜再说,”于是几个人定下了防守的地点,丁宝桢守镇安府,曾国荃去太平府,凭祥县就是在太平府境内,岑春煊守开化府,黑旗军的保胜城就是开化府的边上,几个人不用左宗棠吩咐,也知道,这仅仅是一种姿态,表明以总督之尊驻守边境,是多大的战争决心。“高大人,你驻守南宁,”左宗棠目视高心夔,“一应后勤粮草,若是有什么短缺的,我只管问你要。”
“是,下官明白,”高心夔说道,“一百四十万两银子,只怕是支撑不了多少时候,刚才各省报效,又有一百五十万两白银,只是,还怕不够。”
“如今看看,这打仗,打的还是银子啊,”左宗棠摇摇头,“难怪道光咸丰年间,不愿意打仗,这银子流水一般的出去,国力窘迫,如何打的起的,这点不用担心,我已经写信去上海,给胡雪岩,让他无论如何,准备好一百万两的银子,过些日子就让他拿来,有了这四百两银子,多少能够支撑一段时间了,这段时间之内,朝廷也不可能都让地方上出银子吧?他们也必然能调集到银子,以供前线之需了。咱们只管打仗,统筹地方,筹钱的事儿,不是我该做的。”
这个时候进来了一个苏拉,朝着左宗棠禀告,“京中来电,法国也对我们宣战了!同时加了一千万元法郎的战争拨款!”
“看看?”左宗棠说道,“人家可比咱们有钱多了。”
“不过也不要紧,”左宗棠打气的说道,“他们远道而来,必然不能够像我们这样以逸待劳,我心里已经有了个主意,还要先去广东瞧一瞧再说,接下去,就先看冯子材这个老将怎么办了!曾老弟,我说句实话,如果冯子材不成,你也要第一时间顶上去,我知道你以前的外号,不敢如何,镇南关一定要守住!”
曾国荃昔日在平叛太平军的时候的外号就是“曾铁桶”,形容其守城的厉害,曾国荃点点头,“可惜两广云贵所有用得上的军械都丢在了越南。”
“金陵、保定几处军械厂已经在紧急运输火炮火枪等物,说来也是奇怪,历年这些军备军械留下来有数十万把火枪,千余门大小不同的火炮,至于弹药等更是无数,也不知道为何会有这么多的存余,思来想去,也只有一件事,那就是西圣早就做好了和法国人作战的准备。”左宗棠自信的说道,“这也是我敢来两广的仰仗,天意早已有所定夺,有心算无心,就不怕法国人做幺蛾子!”
“报!”传令兵来报,“萃军已经从凭祥出发,兵发镇南关!”
“好!”左宗棠点点头,“冯子材不知道这么几天练出多少兵来,不过没关系,只要他拖住了法国人的脚步,这一战,就是首功!”(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七十、壮心不已(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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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宗棠不得不如此激励士气,越南的战局,已经败坏的差不多了,兵败如山倒,是有其道理所在的,士气一旦颓废,又在不占据军备、兵力优势的情况下,逐渐败北已经是无法挽回的事情了,左宗棠已经下命:“力保镇南关一路仍在我军之手外,其余各地可酌情放弃。”
军情紧急,到了次日清晨,左宗棠就在南宁府坐船,准备沿着郁江东去肇庆,换马车到阳江,除了各司其职的官员之外,其余的人尽数到码头送行,就在码头的时候,又接到了一个坏消息,“谅山陷落!广西提督苏元春战死!”
这是第一位战死的提督级别将领,已经前往太平府路上的曾国荃听到这个消息,不免泪如雨下,并暴跳如雷,誓言一定要为自己的老部下报仇雪恨,左宗棠的船只没有停留,直接开船,留守南宁府的官员不免暗暗嘀咕,这个样子的钦差大臣靠谱吗?要知道谅山已经离着镇南关不过是百里之遥了,法国人如果昼夜行军,只怕是这个时候镇南关已经被攻克了。
还有,这样把全部军机大臣尽数罢免的事情,到底是对还是错?如今看来,大约是不会对的。这不是仅仅是两广官员的疑惑,只怕,更是朝中许多人的疑惑。
“才过了几天,不用担心,”左宗棠在船舱内看了那副奏报,摇摇头,又点点头,“我的本意就是要让法国人的气焰越来越嚣张,越来越放肆,他们以后和我们对战的时候就会越看不起我们,骄兵必败,这才是我们克敌制胜的法宝。”
“可东翁,”左宗棠的幕僚不免有些忧虑,“镇南关和谅山近在咫尺,若是法军进了镇南关,只怕朝廷那里会降罪东翁。”
“不打紧,若是寻常的毛头小子当着这个统帅,自然是担心丢城失关的,我是老臣,这点担待这点体面还是有的,丢了镇南关,不算什么,只怕我丢了广西几个府,西圣也不会打我板子,这就是老臣的作用,再者,有冯子材还有曾老九,不会有事,在国境外面除了死几个兵将,别的都是越南自己遭殃,和我有什么相干?只是当这个统帅,”曾国藩有些唏嘘,“免不了叫人去送死。”
“一将功成万骨枯,想要取胜,死人是没法子的事儿,我需要做的就是死最少的人,拿最大的胜利,再发一份电报给胡雪岩,”左宗棠沉声说道,“他的银子要马上到位,这事儿办好了,赚钱的事儿我不会忘了他,他一直想要进军广东,只是被他的老乡们堵着,不过如今不同,只要胜了这一仗,我就帮他在广东开设票号!”
左宗棠虽然走了,可这南宁府知府的大堂,还是轮不到南宁知府来坐,各地总督离去,最大的官儿还是高心夔,高心夔高据大堂之上,写了一封文书下去,给自己的亲兵卫队,“立刻将钦州府犯官肃顺押解进京,听候西圣发落!”
“是!”
亲兵转身离去,高心夔脸上不动声色,只是腮帮子上的肌肉时不时的抽动着,知遇之恩,无法报答,只能是靠着这一点小手段来帮你重返权力之巅!
张佩伦面沉似水的和李慈铭坐在了一块,“莼客兄,昨日之事,弟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
“幼樵,”李慈铭安慰的对着张佩伦说道,“如今是战时,他又是钦差大臣,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且忍耐一番吧。”
“我出京要料理南洋水师之事的,如今却叫我带着广东水师去巡逻!广东水师才几条船?这且不说了,”张佩伦显然是十分生气的,水师之中,最大的资金人力物力都是在北洋,其次南洋,最后做再分到其余省份的水师,这可不仅仅是份额了,而只是一点点零花钱而已,“提防法军舰队,我靠着这么点小舢板,如何刺探法军情况?实在是可笑。”
李慈铭不说话了,张佩伦的立场较之自己,更为尖锐,愤愤然,也是在情理之中,张佩伦显然是咽不下这口气,“这事儿没玩,我总是要想个法子对付他!”
李慈铭大惊,“幼樵,这可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别说是使绊子,只怕是作壁上观都不成,这是大事儿,万万不能有违令之事,那个钦差大臣正想找一个品级够的人来下马威呢!”
“战事上我有数,绝不会给他拖后腿,”张佩伦抖了抖衣袖,脸上恢复了淡定从容之色,“别的地方,我想,他也没有那么厉害,管得到不是他范围的地方!”
养心殿,如今越南国中失陷多少城池,已经不再是什么大新闻,慈禧太后每次接到奏报都不免怒气勃发,她现在终于体会到昔日咸丰皇帝为什么在接到大败的军报是那么的沮丧和暴怒。
“谅山陷落,那么镇南关须臾可至,”慈禧太后放下了电报,对着军机大臣们说道,“冯子材所领萃军前往镇南关,曾国荃的六千人大军也到了太平府,那么接下去,大战马上就要开始了。”
所以衙门一声令下,均在正月初六开衙办事,国家机器开始迅速的转动,两镇大军已经在大沽口乘轮船出发,到上海,进入长江,再逆流而上,到湘江上游,再换轮船到镇南关前线,九江出发至赣州已经有了铁路,极为方便,两江湖广等地的粮仓粮草也已经准备就绪,可以马上南下送到前线,虽然宣战来的突然紧急,但是相关的准备还是十分及时,礼亲王把这些日子下达的命令和各地的反馈情况拿了上来,慈禧太后一览,果然十分满意,“这事儿办得好,古来征战,第一要务就是后勤粮草,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咱们准备好,前线也没有米可以下锅,那么接下去自然是要看一看这军事上的事儿了,荣禄,你来说说,兵部下一步是怎么打算的?”(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七十一、抬棺出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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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慈禧太后发问,位于军机大臣之后的荣禄上前一步,站了出来,他的上唇留着两撇短须,神色淡定,从兵部侍郎升任直隶总督兼管北洋水师,再从总督的位置上,入京,担任因为之前甲申易枢腾出来的兵部满尚书的位置,因为南边大战马上要一触即发,军务上的事儿,他需要时刻以备中枢咨询,故此今日军机处叫起,他也在此处。
“兵部已经下令征兵。”荣禄上前一步说道,“虽然如今还未和法人开战,但是十二镇已经发出了三镇,还有三镇在北海驻防,急切之间是赶不会来的,山西有邪教叛乱的动向,又排了第五镇第三统过去巡查布防,京中虽然还有兵丁,可为预防南边战事纠结起见,还是需要提前准备好的。”
“征兵?”慈禧太后微微皱眉,“不至于吧?”
“也不是要这些新兵上阵杀敌,先预备着训练好,以防不时只需,若是再不成,也可以放到战场上协助,见一见世面也是好的。”
慈禧太后点点头,“那便是最好,就按照十二镇的标准征兵,还有,”她也联想到了另外一件事,“地方团练若是作战有功,也一应按照十二镇标准发放银饷。”十二镇的普通士兵,每个月的薪水是五两白银,饮食住行不需要自己花钱,十二镇二十余万人,按照普通士兵的薪水计算,一个月就要一百五十万,一年就是两千万左右,这个数目是惊人的,去年大清整个的财政收入,达到了一亿四千万两白银,仅仅是各级军官士兵的开支占据了国家收入的七分之一左右,如果换到后世,只怕是最穷凶极恶的美利坚,也不会把军费开支保持在这么高的水准上。这还不包括别的军火、购买军舰这些的费用,这笔钱加起来的账目,除了兵部和户部的几个要紧司的主官知道外,其余的人一概不知,就连不是分管两部部务的军机大臣,都不知道这个准确的账目,说实话,慈禧太后一直藏着,不能拿到台面上来看,更不可能给外国人看到。
中国国土之大,去年泰晤士报评比,中国的国内领土占据世界第二,仅仅在沙俄之后,所差距也只是一点点,这固然是值得称赞的美事,但也实在是对国防提出了一些严苛的要求,十二镇这么二十多人,若是都在丰台大营,的确是够多了,可这么一分散,到了地方上,只怕是一点点浪花都飞溅不起来,驻守新疆、北海、甘肃陕西、还有直隶,这么几个地方常年换着驻防,已经是人员满额使用了,再加上驻防丰台大营和京师,自从圆明园宫变之后,就有一镇人马常年驻守在帝后之侧,以防不时之变。现在想要再调动三镇人马,已经是不太可能了。
十二镇的待遇的确是极好,把总以上,都在京中安排一套房子居住外,普通的士兵在军中当差十年,即刻转业,就算没有大功,到地方上吃一碗衙门饭有差事干,是极为简单的,各地的警察署最喜欢新军退伍之人,弹压得住地方,若是立下大功,自然就更不必说了,转业回来,说不定能够直接当到县尉。
而地方上的团练就没有这么好的待遇,团练除了军备武器之外,别的一概支出就是由地方负责,你的省份若是有钱,也舍得花钱,那么经过审批之后,养上十万八万的团练也没人来干涉你,若是没钱,那么对不起,你的团练就是练成叫花子,那也是自己活该。更别说当差多少年后可以到地方上养老的美事了,这个事情地方总督正和兵部吏部打擂台,起码也要放出一些职位给地方团练,不然中枢吃肉,地方上喝汤都喝不到,这也说不过去,要知道这些年新军除却将讲武堂的军官之外,一概都是在地方团练上选拔精锐的,一概没有自己招收新兵,地方团练就是新军的兵源地。
这个一概按照新军待遇,两广云贵的团练们自然会心动的。
新军要招收新兵,只怕是会引起轰动,“此外,明年本来就是各省大比武的年份,不如就让各省团练派出精锐,就在越南作战,用实际战果作为评定标准,这样不仅精锐能够选入新军,更能让越南战事顺遂。”
听到了荣禄的建议,慈禧太后就想到了一个词,“人海战术?”她喃喃自语,“这个好!蚂蚁多了能咬死老虎,咱们大军漫山遍野的朝着法国人打去,压也压死他们了,那就让各省都去吧,恩,除却左宗棠钦差管着几个省外,还有北边几个省实在太遥远,中原江南等地的省份都要派兵集结,参不参加大战,先看看南边的架势再说。”阎敬铭欲言又止,“我知道暂时没有银子,不过,七爷忠心为国,”她淡然开口,拦住了阎敬铭的话,“主动和我提出来,要暂停八旗丁银的发放,这是八旗为国的一点心意,我倒是没法子拒绝,那就先拿了那里的银子用上吧。”
“是。”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拆东墙补西墙是户部最会的事儿,阎敬铭应了下来,“京中还有粮食两百万石,若是太后没有别的用途,也可以先发到南边去。”
“这路途太遥远了,就让地方上自筹吧,咱们给银子就是,”慈禧太后摇摇头,“这个粮食,先紧着八旗的人就是,他们若是要银子,那是没有,若是要粮食,可以全额给付。”
“冯子材的萃军,不用管它,荣禄,我原先就没指望他能有什么出息,能拦住法人最好,再不济,拖住法人也成,萃军的事儿不用干涉,但是别的人,现在开始,都要严格按照军纪处分,谁敢拖延不进,弃城而走,国法如炉,绝不能放过这些起子,你先给我盯住了,若是有必要,你亲自南下,帮着左宗棠一起压阵!”(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七十一、抬棺出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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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荣禄应下来,“还要一件事儿,要请旨,北洋水师提督彭玉麟上了折子,要求向南边请战,请太后定夺。”
“这个彭雪帅倒是雄心不已嘛,”慈禧太后微笑,“现在还没必要南下,先看一看。”
看一看什么?看一看法国人的攻势吗?“吴长庆在南洋水师,我倒是要先看一看南洋水师的战斗力如何。如果不行,北洋再南下就是,不过,南下之前还要看一看各国有没有什么异动。”
北边有两个大国在卧榻之侧虎视眈眈,这当然是一件必须要提防的事情,当然,日本还算不上什么大国,他也还没有实力对中国挑衅,但是指不定他什么时候发什么疯想要来趁火打劫,俄罗斯也是如此,虽然克什米尔让了一部分,但是北海还是占来了,新任沙皇若是要派他的北冰洋舰队来讹诈,这也是无法预见的事情,接下去要先在外交情报方面的事务上搞清楚这些,北洋水师才能做好打算。
“先让北洋水师全体官兵暂停休假,随时待命吧。”慈禧太后下令道,“冯子材已经兵发镇南关,那里消息如何,马上要第一时间报上来,这几天,折子军机处自己先处理着,如果不是特别重要的事儿,先办去就是。”
“嗻。”
“那就看看冯子材的本事了,”慈禧太后喃喃自语,她大概只是知道有冯子材复出这一件事,但是却不知道具体战事的经过,所以她也只能是忐忑的等待着,等待着南边的消息,不过另外一边,她是不准备等待了,“发电报给左宗棠,我有密旨给他!”
崇山峻岭之中,有万余人排成了一字长蛇阵,慢慢的朝着南边行去,传令兵来报,“大人,前方六十里就到了镇南关!”
话语刚落,大家伙原本有些疲倦的精神顿时变得抖擞了起来,目的地就在眼前了,冯子材点点头,掉过头,对着队伍大声的说道,“兄弟们加把劲儿啊!马上就到了镇南关了!”
兵丁们轰然应诺,脚下越发加快了几分,冯子材连忙吩咐传令兵,“叫斥候出关打探,看一看法军的先锋在那里呢!”
“是!”冯子材又发号施令,“镇南关上有守兵吗?”
“有守兵两百人。”
“他奶奶的,两百人顶什么用?”冯子材骂骂咧咧的说道,不过他也知道一万左右的大军尽数到了越南,后方的镇南关必然是空虚到几点,没办法,“先派一千人,去守住镇南关,别让法国人先到!”
冯子材原本以为马上就要和法国人争夺镇南关,没想到过了半个时辰,斥候又来报,“法国人的前锋已经攻下文渊镇了!”
文渊镇和镇南关不过二十多里路,是谅山到镇南关的中转站,“这么说来,”冯子材的眼珠子一转,“他们行军没有那么快,既然是前锋刚到,那么大军还未来。”冯子材捋了捋胡子,思考了一番,“马上让咱们在镇南关驻扎的一千人,出发去文渊,打一打法国人!”
冯子材的大儿子有些担心,“咱们这样贸然去进攻,只怕伤亡太大,第一次伤了锐气就不好了,若是惹怒了法国人,他连夜来攻打镇南关,只怕我们还未准备好,抵抗不住。”
“不用担心,我就要激怒他们,他们的前锋刚刚到文渊,那么大军未至,炮兵这些笨重的军械也肯定未到,如果等到他们的大炮到了,咱们还玩什么?靠人命能够挡得住法国人的大炮?还不如趁着他们立足未稳,但是气势嚣张的时候,打他一下子狠的,这样才能够挡得住法军。”冯子材摇摇头,“不搞一点花招,是没办法赢法军的,老大你亲自带兵去!”他对自己的大儿子说道,“看看他们多少人,等到把他们逗起来,不和后续的大军一起进攻,独自来镇南关找死,这才能够胜!”
法军先锋统帅尼格里正在懒洋洋的躺在镇上最好人家的拔歩床上歇息,行军这么多年,从升龙府一路攻打到北宁、太原、谅山,再到文渊,自己已经很久没有睡这么舒服的床了,这种东方的木床配上上好是丝绸被子,实在是太奢侈的享受了,大约在巴黎都没有几个人能够奢侈的用东方丝绸当被子睡觉,他浑身酸痛,躺在床上伸了个懒腰,舒服的呻吟了一声,他已经下定决心,要在打败中国人之后,在东方抢一张最好的东方木床回巴黎,当然,还要这些摸上去犹如少女肌肤一样顺滑的丝绸。
巴黎已经传来了消息,是的,法国已经和中国开战了,那么之前米乐将军担心攻入中国会引起外交事故的问题已经不复存在了,接下去当然就可以放开手脚,现在还没到吃午饭的时间,尼格里看了看怀表,决定再躺一会,然后起来吃午饭,吃了午饭等着大军的出现,那么就可以出发去攻打中国人那个听说只有两层楼高所谓雄伟的关卡了。
当然如果让他自己去打,这个关口当然也可以打下来,不过现在还是偷个懒吧,他正在昏昏欲睡的时候,传令兵踩着皮靴咯噔咯噔的敲门进来,“上校先生,北方出现了一伙中国人的军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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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来干什么?”尼格里懒洋洋的说道,“又是和之前几天一样,来骚扰我们吗?不用理会,这些中国人,被打败了还老是像牛皮糖一样的粘着我们,和我们正面决战打不过,就只会耍这样的小花招,用骚扰来对付我们,让火枪兵击退他们就可以了。”
传令兵走了出去,不一会,外面响起了让尼格里满意的稀稀拉拉的火枪射击声,他想好好的打个盹,养精蓄锐,等到大军到了一起,但是过一会,外面又及二连三响起了射击声和嘈杂声,他不悦的翻身起来,“士兵!”他冲出了他那十分喜欢的卧室和床,“到底怎么回事!”(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七十一、抬棺出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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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爹,”二儿子请去修筑工事,“法国人马上就要到了,咱们应该抓紧修一点防御的壕沟土墙起来,不管如何,也能拦一拦法国人进军的速度。”
“不用建,我根本就没有打算防守,”冯子材站在关楼之上,拿着望远镜看着远处的地形,他的白胡子被大风吹起,朝着脸后拂去,“咱们有这么多人,干嘛要防守?你老子最讨厌的就是守着一个乌龟壳被人打,我又不是受气包,这样做什么?兵力占优,自然是趋于进攻,守城是没有出息的。”冯子材看好了地形,成竹在胸,这时候斥候小跑着往前,跪在了关下,“报!少将军引着法国人过来了!”
“好,”冯子材点点头,“全军出列!”
一万人的大军整齐的排练在镇南关前,等到最后一个冯子材骑着马施施然的走出关门的时候,木质包铁的大门缓缓的关闭,砰的一声,门口腾起了一阵烟雾,冯子材环视众人,大声的说道,“关门下锁!”
“弟兄们,”冯子材优哉游哉的骑着马,慢慢的越过萃军的方队,慢慢的说道,“我已经让镇南关关门下锁了!接下去只有两个情况,”他拿着手指头点着夕阳之中分外辉煌的镇南关,“这个镇南关才会打开门,一个是咱们败了法国人,一个就是法国人败了咱们,踩着我们的尸体,打下镇南关,到咱们的家乡去烧杀抢夺,怎么办,大家伙自己选。”
冯子材早已是全部铠甲,他翻身下马,在马的屁股上拍了一下,那匹马温顺的离开,他站在了方阵的最前面,从小儿子手里接过了一把比他还要高的大刀,“我就站在最前面,法国人要杀,先杀的必然是我,只要我侥幸不死,你们谁要是牺牲了,家里人的出息过活,我都担了!”不远处隐隐起了尘土,显然敌兵须臾就到,冯子材大声喝道,“前军四千人,准备迎敌!”
宋慧宏站在人群之中,拿着腰刀,焦躁不安的扭了扭脖子,他现在从外表来看,差不多是一个合格的军人了,但是仅仅在半个月前,他还是在钦州打铁的一个工匠,只是听说冯老将军要和洋人们拼命,在家里头竖起大旗招兵,他寻思着自己还年轻,二十出头的年纪就一直干着打铁的活,似乎也太不像样了,现在市面上的说书人时常在讲,如今是最好的年代,且不说别的,昔日这广东提督就是从帮佣出身,努力之后成为谁见到都要磕头的提督老爷的,那么,他能行,大约自己也能行,报着这样的想法,这才来了沙尾村报名参军。
靠着过人的力气和对刀具娴熟的使用,他很快就被选中参了军,第一件事儿,就是发下来了白花花的五十两银子,让他先带回去交给家里头存着,“这是安家费,”据说是冯老大人的公子和煦的对着宋慧宏笑道,“为了叫你们家里人安心的,你交了银子再回来就是,军中衣食都不花钱,还有饷银发,倒是不用自己个再存钱了。”
钦州子弟,都很是钦佩冯老大人的,万万没有拿了银子偷偷回去再也不来的事儿,宋慧宏的老母亲还不知道此事,等到张斌回去这么一说,顿时哭的如同泪人一般,只是拖住了宋慧宏不许他去参军。(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七十一、抬棺出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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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儿!”老母亲用力的攥住宋慧宏的袖子,眼中滚出了豆大的泪珠,“这打鬼子是好玩的事儿?战场上刀剑无眼,你若是万一有个好歹,你倒是眼睛一闭,万事不管了,可我这个一个老婆子怎么办?当家的,你也说句话!”宋慧宏的母亲对着边上缠着头蹲在地上闷声抽着一袋烟的老头子发话了。“这可是咱们家的顶梁柱,别说是五十两银子,五百两也是不能让他去的!”
宋慧宏再三劝慰,母亲只是不听,他为人喜爱喝酒,平时打铁赚来的钱,大多数都是拿来吃吃喝喝掉了,但还颇为孝顺,这会子也不好推开自己的母亲,只能是苦笑着对着自己的父亲开口说道,“阿爹,你来劝一劝阿妈吧!”
宋父在门槛上敲了敲烟管,把烟灰弾落,“好了,别嚎了,大哥儿想要出息,这是好事儿,昔日就是家里没钱,不然也要像别人那样送到学堂里去读书了,大哥儿想要保家卫国,你这个婆娘,怎么地还要拦着?这是好事儿,快把眼泪收起来,我们应该庆祝一下,家里的那只老母鸡杀了去,再打一角酒来,晚上我和大哥儿喝两口。”
宋父虽然没说什么,可晚上睡觉的时候,宋慧宏听到了隔壁的父亲,翻来覆去一直没有入睡,直到了三更天,又和母亲一起起来,从地里挖了几个荔浦芋头出来,亲自蒸熟晾干,小心的放在宋慧宏的包裹里,就站在房前,看着宋慧宏慢慢的离去。
想到了自己离开时候,站在天色微明的晨曦之下,身材瘦小的父母亲,他的眼眶不由得湿了,他不怕死,或者说他根本还不知道死亡是意味着什么,但是最担心的就是父母亲的后事,但是一个队的人知道了宋慧宏担忧的事儿,就连忙劝慰道:“你担心这个作甚?哦哦,倒也是,你不知道咱们提督大人的仁义,只要是他手下的兵,不管是阵亡还是负伤,家里头的事儿,他都要一概负责的整整齐齐的,绝不会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他可是把朝廷的奖赏,和自己的俸禄都一股脑儿拿出来了。”
既然是如此,自然也不用担心,宋慧宏有些惭愧,这么大了,拿的工钱可都是吃喝完事儿,没有拿一分钱回家过,提督大人看来做的要比自己好。
他是不太懂什么国际形势,但是这些年,听得书,听得的报纸,都是再三说,“国家兴亡,匹夫有责”,这个词儿什么意思,他原先是不懂的,那一日还特意问了自己这里的教书先生,他对着宋慧宏解释,“这话的意思啊,就是说这国家强不强盛,和咱们都是有关系的,你是打铁的是吧?你打出来的好钢好铁送到战士们的手里杀敌人,这不是就为国家做贡献了,是不是和咱们有关系啊?谁都在为国家做贡献呢。”
这话听得舒坦,他顿时觉得自己骄傲了起来,打铁的时候也分外的有干劲一些,今天拿到了这把刀,大约也是某一位和自己一样,听了这句话之后趁热打铁做出来的好刀吧?
这样胡思乱想了一会,突然听到了号令,“前军出击!”他连忙收敛心神,边上的队长和把总不停的走来走去,仔仔细细的叮嘱着,“别紧张,法国人没多少火枪,咱们都是穿着铁甲呢,如果不是朝着脑袋开枪,他们根本打不死咱们,小心着点,法国人开枪,咱们就猫着腰,没事儿,听号令行事,我们都站在前面,大家伙一个看一个,等下听号令,咱们跟着提督大人一起冲!”
宋慧宏探了探脑袋,看到了远处扬起的尘土,把总搭着手棚看了看,大喜的说道,“看来咱们今天能大胜!不过是几百人的法国人,咱们这么多人,一冲,他们就要散了!人头留着给后面的兄弟们割,咱们前军,要先把他们都给冲垮了才成!”
把总其实说了谎话,法军的前锋足够有一千人之多,而绝非是几百人,但是这些新兵蛋蛋那里能够区别上千人和几百人的区别,听到了上官的发话,顿时这原本有些忐忑的心情顿时有了着落,脸上也没有之前那么凝重,但是对于法军前锋统帅尼格里来说,面前出现的这些中国人,实在是太不妙了。
“怎么回事,他们怎么还有这么多士兵!”尼格里站在马上,连忙命令法军不许再前进,他的脸色铁青一片,什么时候中国人又出现了这么多的士兵!要知道根据法国枢密院的分析,在中国南方,中国政府军队不可能再出现这种超过几千人成建制的军队,成建制的军队已经尽数被打散,散落在北圻的各个地方了。
这是怎么回事?尼格里心里咯噔一下,顿时生出了不妙的感觉,要知道中国人是最喜欢用阴谋诡计的,就算是镇南关打不下来,也绝不能因为不够小心谨慎,被中国人拖入他们那些该死的陷阱里面,他放弃了追击前面那些挑衅自己的中国人军队,让他们喘着粗气飞奔回了他们的队列里面,而是拿出来了望远镜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下面前的中国士兵,他看的越久,脸上的凝重之色越来越淡,取而代之的是越发愉悦的笑脸。
尼格里哈哈一笑,放下了望眼镜,“这些该死的中国猴子,想要用人海把我们拦住?这是不可能的,如果是正规军队,一万人我的确需要谨慎对待,但是面前的这些,很遗憾,我的视力非常好,我看清楚了,他们只是一群拿着武器的农民,甚是连火枪都没有,大炮更是不用说了,好了,我原本想着撤退算了,但是这个时候,我决定了,我们需要冲锋!”他抽出了腰间的佩刀,朝着前方一指,“法兰西的勇士们,我下令,出击!把这些人打到在脚下,我要让他们在战场上再次明白,法兰西是无法战胜的!”(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七十二、水陆并进(一)
冯子材拿着一把大刀,微风拂过他的脸庞,把他的胡子吹了起来,他虽然身材矮小,但是在他身后的萃军士兵看来,他的身材无比伟岸,“来吧!”冯子材把大刀横了过来,朝着蜂拥而至的法军大声喝道,“鬼子来受死吧!”
法国士兵在有条不紊的慢慢前行,边前进,边射着火枪,冯子材没有这个耐心等在原地成为法国人的靶子,“呔,进攻!”四千人的前军在冯子材的带领下冲到了前线,冯子材宛如天神,奋勇在先,他带着一伙亲兵犹如一个烧的通红的铁锹,插入了油脂之中,所到之处,法军就像是油脂一样被烧的消失无踪,好几个人对准了冯子材接连发射子弹,他的头上带着头盔,身上披着盔甲,没有打中面部的话,根本就无法对冯子材进行有效的伤害,在近距离的情况下,火枪已经比不上大刀好使了,冯子材身边的亲兵不断的在减员,却也不断的有人补充了上来,冯子材一偏头躲过了一个白帽子法军的射击,随即用大刀挡开他刺刀的格杀,顺手一划,就把这个法军士兵的右臂卸了下来,那个法军哀嚎一声躺在了地上,边上的亲兵连忙用钩子把他钩在一边,冯子材大步上前,形成了一个有效的进攻点,似乎是一头巨大的鲸鱼进入了沙丁鱼群,肆无忌惮的开始吞噬法国士兵的生命起来。
“不对!”尼格里脸色铁青,不需要望眼镜,他也能看到那个侏儒一样的中国老头子脸上那得意洋洋的表情,他又被中国人算计了,“这些根本不是什么农民!他们的战斗力,和北宁城的守军差不多!”
“不会的,”边上的副官大声的说道,“他们的进攻还是很稚嫩,在战场的表现还是很疏忽,他们能够和我们对战的唯一依靠,就是那个白胡子的老头!只要我们先打败了那个老头,这些农民还是农民!”
“也就是说一头雄狮带着一群绵羊了?”尼格里点点头说道,“我赞同你的意见,”他接下去就下达了他这一辈子最后悔的命令,“我们只要杀了这头雄狮,他们依然是任我们宰割的绵羊!我要亲自上阵,”他拔出了腰间的佩刀,左手拿着一把火枪,“他们有主帅冲锋,我也当然可以冲锋!”
尼格里不是一个头脑简单,容易激动的笨蛋,他敢做这样危险的事情,但是做了一个通盘的考虑,中国人没有火枪,甚至没有弓箭,那么自己上前,只要士兵们保护自己,根本就不用担心安全的问题,何况自己上前,也能够鼓舞士气,没想到面对中国这个杀神一样的老头子,不少人脸上已经露出了惊恐的神色吗?他们只是憋着一股气,把他们这股气打下来,他们就会和越南那些中国人一样,大面积的溃败了,尼格里下了马,大步朝着前面走去,“向前,向前,法兰西的勇士勇往直前!”
冯子材的二儿子一直在他的身边照顾着,他拿着一把藤盾牌就在父亲的身边,冯家有一套家传的刀盾战法,盾牌主防,大刀主攻,攻防结合,可以结成一个小小的阵势,他素来是和其兄长配合的,但是这个时候,说不得也只好帮着父亲,照顾好父亲的万全才是。他伸出盾牌放在了父亲的膝盖上,刺啦一声,朝着冯子材下三路刺来的刺刀被挡了回去,冯子材一个斜劈,杀了一个法国士兵,击退了两个人士兵,他又连忙朝着前面翻滚去,和几个亲兵把战线又朝着前面扩展了半米的距离。
他的母亲在临行之前再三叮嘱,要他小心照顾好父亲,“我知道这战场上死伤是寻常的事儿,刀剑无眼,你父亲年纪这么大了,但是还要报国杀敌,我虽然是一个妇道人家,却也知道这样的大事儿,不能拦着,我手无缚鸡之力,只能是让你们兄弟两个跟着他照顾着,我不是要他不死,他若是为国捐躯,我这心里是高兴的,但是,你们一定要把你父亲的遗体带回来,不能让他在异国他乡成了孤魂野鬼!”
他这时候无暇顾及这些话,战时也实在是不能出神,他站了起来,和几个亲兵一起,组成了盾牌阵,大喝一声,朝着前面压了过去,法国人一时之间用刺刀无法击破这个乌龟壳,只能是用火枪横着拦住,抵抗住中国人前进的压力,但是冯子材的大刀已经在后头蓄势待发,他们配合默契,盾牌突然之间在那里撤下,冯子材带着大刀就冲向了那一块,如此战局慢慢的朝着中国人的一方倾斜了,冯子材的二儿子站了起来,用盾牌护住胸口,微微的吐了一口气,但是他似乎听到了自己父亲的大喝,“老二,低头!”
他顿时觉得有危险袭来,连忙低头扑在了地上,只是这个时候有些来不及,“砰”的一声,一把火枪击中了他的右边肩膀,他的盾牌几乎要脱手而去,躺在地上没有一丝防守,盾牌被压在了自己的身下,肩膀顿时涌出了鲜血,边上的盾牌兵正拦住其他法军的进攻,腾不出手来支援这边,一个法军狞笑着双手高举,朝着他刺去,“该死的中国猴子,去下地狱吧!”
一阵电光闪过,站在二子跟前的那个法军头颅冲天飞起,胸腔里的鲜血飞溅,洒了二子一身,冯子材大喝一声,“想要杀我儿子,先问问我准不准!”他抬起头看着不远处,放冷枪的尼格里,“狗贼好胆!”他一刀把边上的几个法军挑开,“老二,要不要紧!”
“不要紧!”老二挣扎的站了起来,把盾牌放在了左手上,“这个法国鬼子是首领,不能放过他!”
“敢在我面前放枪打我儿子,这个法国鬼子的末日到了,”冯子材杀的双眼通红,原本这会子已经有些倦意,却不曾被这个法军首领偷袭自己儿子搞得怒气冲冲,精神头顿时又振奋了起来,“杀了他!”(未完待续。)
七十二、水陆并进(二)
冯子材用刀尖指着那个被法军士兵簇拥着的尼格里,“这是法军的首领,杀了他,咱们今日就胜了!兄弟们,”冯子材站在一个法军无头尸体上来,朝着身后的萃军士兵挥手,这一幕被日后的画家画在了油画布上,成为了流芳百世的名画,“跟着我上!杀了这些鬼子,晚上吃红烧肉!”
两军最强的核心终于硬碰硬的碰撞在了一块,铁甲的刺啦声,刀剑的碰撞声,各自阵营的发令声,还有时不时响起来的火枪声,震耳欲聋,谁也无法听到自己方面的命令,只能是靠着本能在杀敌,杀那些和自己看上去完全不是同一个种族的敌人。在这样混战的局面里,火枪已经是不能够用了,很容易走火射中自己的战友,如果这个时候有人在镇南关上面的天空朝着下面看去,可以看到类似于一个太极的图案在战场之中,冯子材和尼格里两个人带着互相的的核心队伍,开始了一次又一次激烈的碰撞。
尼格里敢下阵亲自作战,的确是有其过人之处的,刺刀像是毒蛇的獠牙,一次又一次的杀死了萃军的士兵,他的刀术甚是了得,在盾牌的空隙之中能够寻找到弱点,进而瓦解萃军的防守,不多会,十几个士兵就死在了尼格里的刺刀之下,法军大声欢呼,原本有些颓然的士气又恢复了起来,冯子材见情况不对,亲自上前,大刀斜劈,想要用大力打飞尼格里的刺刀,尼格里稍微一托,随即就把冯子材的力量卸掉了一大半,还身子伸出了枪托,用力的击在了冯子材的刀面上,冯子材的虎口如遭重击,大刀险些把持不住就要脱手而去,他的表情凛然,却透着一股兴奋的意味,试问棋逢对手,将遇良才,这才是一个武将毕生最为追求的事情,他遇到了强敌,反而来了精神,大喝一声,“来吧!”
镇南关外天气晴好,但是在西贡,在旱季十分难得的大雨倾盆而下,把西贡总督打理的十分妥帖的花园摧残的不成样子,雨滴就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不停的朝着地面上砸去,花园里的落花,叶子和浑浊的泥水一同朝着小河里面流去,小河原本养了许多的金鱼,这会子大约也被洪水给冲走了。
一个穿着**白色西装的年轻法国男子打着雨伞,穿过了花园,到了檐下的走廊里,他**白色的西装裤上飞溅上了泥水和水滴,至于小牛皮的鞋子,更是从里到外尽数泡汤了,他大声的咒骂了一句话,把雨伞丢在了一边,更是避开准备给自己来擦拭一番的越南土著仆人,抖了抖衣服,径直进了暴雨之中的三层洋房。
“总督大人,”他走了进房间,对着在沙发上喝着茶的西贡总督微微鞠躬,递上了一份文书,“我们的先头部队已经攻打了下了谅山,接下去的镇南关马上就在眼前,这是军报,请您查阅。”
西贡总督点点头,示意他面前这个湿漉漉的人把军报放在茶几上,“虽然国内的人会被这种从北宁到太原再到谅山的胜利蒙蔽了眼睛,但是我们这些人,要清楚的认识到,我们所打败的不过是一些地方性像是雇佣农民一样的军队,中国人的正规军队还没有出现,我们不能过分乐观,”他皱眉看着进入自己起居室裤脚滴着水珠和泥土到昂贵的波斯地毯上的文官,“亲爱的秘书,你应该远离我的地毯,请站到火炉那里去。”
“哦,对不起,总督先生,”文官老实的站在了火炉前面,“但是这种胜利足以让我们积累信心,我们如果一直保持胜利,那么接下去遇到中国方面的正规军队,也绝对能够取胜。”
“你的信心很足嘛,”西贡总督喝了一口茶,微笑的说道,“我们从中国国内获取到的情报,他们的正规军队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够到达广西,中国实在是太大了,如果不是他们现在有了一些比较便捷的交通系统,我相信,我们的援军都到了西贡时候,他们大约还没出发,所以你说得对,我们需要积累胜利的感觉,一直保持胜利,就算遇到了正规军队,击败他们也绝不会有任何问题。亲爱的秘书,我们在这里的节奏把握住了,所以陆地上的战斗不需要我去做什么准备了。”
“那么先生您的意思是?”文官警觉的说道,“我们下一个战略的目标是?”
“请容许我稍微的保留这个秘密一小会,大约就是几天的时间,”西贡总督微笑的说道,“现在这样的战争规模,很显然不符合两个大国之间的正式战争,亲爱的秘书,请你不要撇嘴,中国的确是一个大国,但是否是一个强国,那么就需要我们这次战争的结果来检验了。在越南这样小规模的打闹实在是有损我们高傲的法兰西的颜面呀,所以我们需要开辟另外一个战场。”
“另外一个战场?”文官突然想到了什么,恍然大悟,“我大约明白了什么!”
“我们需要一场轰动的战争来让中国人了解到法兰西的强大!”西贡总督放下了茶杯,翘起了二郎腿,“他们以为我们只会一套的方法来对付中国人?抱有这种天真想法的中国人,他们会吃到苦头的,中国到现在都还不是一个开化文明的国家,他们对于许多种的进攻方式,真的能够清楚明白并且对这些攻击存着有效的反击吗?对此我保持怀疑的态度。”
“但是中国人的外交手段运用的十分娴熟,”文官担忧的说道,窗外的暴雨越下越大,更是夹杂了雷声和闪电,“我不得不说,我们在苏伊士运河的事情上的确是失算了。”
“那只能怪那个愚蠢的艾伯特,成天在中国人那里丢脸,”西贡总督不悦的说道,“请不要把我和这种笨蛋相提并论,可以吗?而且我们接下去所采用的手段,不是外交的手段,我要你提供的东西,你准备好了吗?”(未完待续。)
七十二、水陆并进(三)
“已经准备好了,”文官从随身带着的公文包里面,拿出来了一本册子,上面写着“中法贸易进出口货物清单”。他把这个清单递给了西贡总督,“这是我们从中国人的海关那里获取的。”
西贡总督笑眯眯的摸了摸那个册子的封面,“很好,很好,有了这个,我们接下去就有了施展的的方向和进攻的空间了。”
“总督大人,我不是很明白,”文官艰难的说道。
“你暂时不需要明白,这件事儿,我也不会插手,我只是看着别人动手,”西贡总督点点头说道,“我们一起看着别人表演,这件事不是我们的职责,但是我们有另外的任务需要完成,我相信,”他端起了茶杯,眼神落在了茶杯里面深红色的茶水,茶水微微**,像是海边轻微的波浪,“孤拔已经休息了很久了,他需要进行一点运动。”
西贡外面的海疆上狂风大作,暴风雨无情的冲刷着岸边,而在千里之外的阳江,则是一副海天和谐,飞鸥阵阵,海平无波的好天气,这一日南洋水师提督吴长庆已经在此地等着,今日他要参见钦差大臣左宗棠。
左宗棠的车驾已经到了,但是未来得及吴长庆拜见,左宗棠就已经迫不及待的上了开济舰巡查,开济舰是福建船政制造的军舰,算的上是昔日左宗棠在浙闽主政时期安排下来的成果,虽然只是木壳包铁肋的撞击巡洋舰,但是在左宗棠看来,外头买的,那里比得上的自己做出来的。左宗棠在舰上带了大约有一个时辰,才满脸红光的下了开济舰,朝着吴长庆点头,“虽然这开济舰比不上北洋水师的巨轮,可性能不算差,是艘好舰!”
“是,”吴长庆点头说道,“开济、镜清、寰泰三艘巡洋舰,都是由法国的地中海造船厂设计的,不过都是在福建,由我们自己的工程师吴德章、李寿田、杨连成负责建造的。为铁胁双重木壳,备有风帆索具,船头有铜质撞角,舰长约83米、宽5米、舱深88米、吃水44米、主匡面积88平方米、风帆面积92平方米、排水量2200吨、动力为8座圆形高压锅炉,1台船政自制的康邦省煤卧式3汽缸蒸汽机,功率2400马力、航速5节、编制300人。”吴长庆对着这些船只如数家珍,十分清楚,“虽然不是全钢结构的船只,但是排水量也有两千两百吨,是南洋水师里头最大的三艘巡洋舰了。”
“排水量倒也可以,虽然不及北洋的镇远定远,”左宗棠拿着望远镜贪婪的看着海面上的场景,海港之中一字排开的十七艘巡洋舰,十一艘炮艇伴在左右,夕阳之下,军舰被披上了一层金灿灿的新装,南洋水师气势雄雄,他十分高兴,“南洋和北洋到底是有区别的,若是看火力,自然是北洋更厉害,但是这北洋的船只如今都是从洋人们那里买的,而我们南洋的军舰大部分都是自己造的,这里头的区别可大了。买军舰是不能买一辈子的,总是要自己造。造军舰的事儿,我不懂,”他放下了手里的望远镜,“可也知道熟能生巧,一回生二回熟,多造练练手,如今比不过北洋水师,可将来,”他转过头对着吴长庆说道,“指不定他们的军舰也要朝着我们南洋买了。”
南洋水师的建造以及福建船政的创办,是左宗棠在浙闽主政时期的一项颇为重大的工程,他就算离开之后,也依然让沈葆桢守住这里的基业,不惜和李鸿章闹翻也决不让李鸿章在南洋水师有染指的机会,吴长庆说了一声是,“钦差大臣对于南洋有首倡营建之恩,南洋水师上下都是不敢忘却的。”
“这些就不谈了,今日来瞧了瞧这南洋水师的样子,我倒是有了些信心,只是船只看上去不算小,火力如何?水师若是想要和外国海军作战,这火力是最紧要的。”
“开济”为210毫米口径克虏伯炮2门、120毫米口径克虏伯炮8门。“镜清”、“寰泰”为阿姆斯特朗7英寸口径主炮2门、7英寸炮8门,哈乞开司5管机关炮2门。这些火炮的口径,在同等排水量的军舰里面,都是极厉害的,”吴长庆说道,“开济、镜清、寰泰三艘巡洋舰航速5节只比英国的巡洋舰稍慢,相比较于法国的军舰,绝不会逊色。”
“那这么说来,是要和法国这个老师傅来比一比咯?”这三艘巡洋舰等于就是法国人的技术,这三艘又是南洋水师最先进的船只,按照左宗棠的性子,只要是出击,必然是狮子搏兔亦用全力,绝不会有什么藏着掖着的事儿发生,所以这三艘巡洋舰必然要在对法作战之中发挥最大的作用,左宗棠看着站得笔直的南洋水师上下军官,“却是不知道,你们心里有没有存着胆怯的心思?”
“回钦差大人的话,”吴长庆接话说道,“若是这担心,自然是有的,法国乃是海军世界第二强国,这之前也没有交手过,但是南洋水师上下绝不会因为法国海军强大,就存了避战之心,请钦差大臣放心!请朝廷放心!”
“这样就是极好,”左宗棠点点头,转过身子,从炮台上走了下来,一干随员大臣都在后头亦步亦趋,“我知道大家伙都存了这样的心思,北洋是亲生的,南洋是后娘养的,凡是钱、人、物都是紧着北洋先,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儿,谁叫北洋是咱们大清水师的长子呢,南洋到底晚了几年,这一步晚,自然是步步晚,我也提前预备着跟你们说清楚,这一仗,要先做好自己打的准备,别先存了侥幸的心理,想着,若是战局不利,让北洋水师给咱们出头。这事儿,我先说了,别这么指望!”
ps:尺有所短,寸有所长,作者君是军事白痴,当初想了很久都没有动笔写,就是怕军事写不好,写不好的请大家谅解,大家在书评区的建议和告知的军事常识,我都有认真在看,如果大家有军事知识继续需要来科普的,我会十分感激,么么哒。(未完待续。)
七十二、水陆并进(四)
“他们有自己的差事,南洋这里,就算你们厚着脸皮要延请友军,我却是没有那样的心思,如果南洋的事儿,让北洋的军舰干了,那咱们就趁早回家种红薯罢了,”左宗棠算的是老式的官僚做派,不仅是护犊子,更是把自己的一亩三分地看的十分牢靠,决不许自己的庄稼里长出别人的粮食,他慢慢的从台阶上走了下来,也不让人扶,“今日我来,第一件,是代天巡视,瞧一瞧南洋的军容,”他摇摇头,啧啧出奇,“西圣可是登过北洋的定远号了,可南洋这边,她是没来过的。这说起来,又是有差距了。”
左宗棠挑拨的功夫甚是了得,自吴长庆以下,南洋水师军官被左宗棠撩拨的均是脸上露出了忿恨之色,就算是实际上的确是有区别对待,但是您老到底算是南洋水师的创始人,也不用自己把自己的仔损成这样的吧?“不过呢,你们也不用担心,我当差这么多年,官场上当差的经验,倒是可以传授给你来一些,”左宗棠信步走进了此处军港的议事厅,议事厅外层层官兵护卫,围了个水泄不通,他坐在了上手,背后放着一大幅的南洋海域图,“凡是官帽子、银子、前程,没有说别人白白给的,都是要自己干出来的,如果你干得好,自然这些都有,我今个不让北洋水师来插手,这也是为了你们好,”左宗棠喝了口茶,继续说道,“南洋水师靠着一己之力就能干好事儿,那怎么说,难道还比不过北洋吗?干得约好,前程越多。”
吴长庆等人在左宗棠面前列班,“是,谨遵钦差大臣之命。”
“都坐吧,所以想要南洋水师在中枢那儿的地位提高,关键还是要自己争气,今个我来,就是让你们好好争气的,得了,”左宗棠吩咐道,“南洋水师提督、副提督、左右翼总兵,还有各舰管带留下,其他的人也不用在我这里立规矩了,都回去歇着吧。”
其余的人打千行礼离开,左宗棠闭目养神,半响不说话,过了一会,他才慢慢睁开了眼,“筱轩,这里的关防如何了?”
“请中堂大人放心,外面已经层层包围住,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吴长庆连忙说道,“自从南洋水师来到此地,已经将左近五十里内的地方尽数封锁,不许任何人进出,前几日渔民举报,有一个法国的传教士来到此地探问着什么,被我们逮到,却辩解是什么迷路,弟兄们也不去理会,径直拿了下来,现在关押在地牢里,等中堂大人发落。”
“什么传教士!”左宗棠不屑一顾的说道,“此地偏远,更是没什么人口,除了几户渔民之外,哪里有什么人值得他来传教的,无非就是刺探军情,抓起来就好,问出什么了没有?”
吴长庆摇摇头,“因是外国的传教士,拘着理教院的《外国传教管理条例》,我们不能对他进行用刑,要交给当地理教机构,所以空口白牙,不动刑是问不出什么来的,他只是喊自己冤枉,汉话倒是说的流利。”
左宗棠撇了撇嘴,“条例只是管着传教人员,这个人是传教士,还是法国人的间谍,还是良说的事儿,按照我的本意,原本应该不分缘由径直杀了就是,横竖你们马上要出征了,杀个法国人祭旗倒也应当,但是也怕是节外生枝,现在两广的法国传教士不少,若是鼓噪起来,大妨碍没有,惹得人心烦意乱倒是绰绰有余,那就先扣起来,等到日后再说。”左宗棠点点头,“如今这些刺探消息的人,倒也好分辨,不是咱们自己中国人,一眼就瞧得出来,阳江这里是军港,不许闲杂人等出没。你们这根弦要时刻绷紧,也幸亏是在自己国内,若是在外国,只怕是防不胜防。”他不知道为何突然说起了这件事儿,然后又突然按下不提。
吴长庆等人点头应下,左宗棠继续说道,“今个我来,不是来管你这个这个防务的,朝廷上这么多年,都一直对水师有个误解,办起来这么多年,却一次海战都不曾发生过,水师到底成不成?能不能打胜仗?新军这么多年,南征北战,可是积累下了不少名声,结果这原本应该出击的水师倒是这么多年寸功未建,当然,巡航苏禄,炮轰吕宋,还有威压日本,这都是水师的功劳,可世面上有这么一种人,觉得这太平日子,还需要什么水师?还需要拱卫什么海疆?这些人,嘿嘿,只怕是昔日文宗皇帝在时英法两国入侵大沽口,纵横海上无人可制的情景都忘得一干二净咯,这才过去二十年!他们却不知道如今海面上的太平可是咱们水师的弟兄们赚来的。”
“在其位谋其政,昔日我在新疆,自然是疆防更重,如今到了广东,自然就要说粤语,那么海疆之防当然是最重要了,今日我来,最要紧的就是一件事儿,”左宗棠伸出了右手的食指,“看看,能不能先给法国人一个教训!”
吴长庆看了看自己的副手,“末将敢问钦差大人,这个教训指的是?”
“自然是开战,自然是海战!”左宗棠端起茶碗,风轻云淡的说道,“如今已经和法国人宣战,法国大使也已经驱逐出境,这战事上自然是没有说什么客气的事儿,咱们有先手,自然要先下手为强,筱轩,先发制人,后发制于人,这个道理,你不会不懂吧?”
“可是张大人一再下令要求南洋水师不得不听号令擅自开战”吴长庆犹豫的说道,他看到了左宗棠锐利的眼神,连忙改口,“臣等听钦差大人调遣!”
吴长庆也不是笨蛋,他本来就十分反感张佩伦在南洋水师指手画脚不懂装懂,这个时候给他在钦差大臣面前上一上眼药,也是举手之劳,左宗棠果然说道,“不要管他了,我让他去巡航广东水面,不要来南洋水师惹是生非,接下去,咱们谋划的可是大事,暂且等一两日,越南那边会有情报送来!”(未完待续。)
七十三、镇南关外(一)
米乐率领的法**队才刚刚到达谅山,他的先锋军队很骁勇,一鼓作气打下了谅山,刚刚接到的军报,他又顺利的打下了文渊镇,这是一个距离镇南关不到五十公里的小镇,打下这个镇,镇南关就像是巴黎乡下那些吉普赛的低级妓女一样,一丝不挂的跪在了法军的面前,他没有下令让尼格里前锋停驻文渊,也没有下令要求尼格里继续进军,最好打下镇南关。他一句话都没有说。
在米乐将军的心里,当然十分清楚要想和中国人正面交锋,靠着尼格里那么一千来号人是肯定不成的,米乐坚定的认为法**队,不管是陆军还是海军,在越南,在东亚,都是不可战胜的胜利熊军,中国的军队,肯定是不中用的,但是也不能用一千人的小队伍去鸡蛋碰石头。
他们的正规军还没有到来,法兰西有充足的时间来夺取进入中国的通道,米乐决定让尼格里自己采取行动,如果他能够打下镇南关,当然是最好,依靠镇南关这里的险要关口,再修建好工事,把大炮装备起来,那么印度支那远征军就可以凭借这个长满尖刺的镇南关为依托,进入到中国的腹地。
在北非的援军没有到来之前,说不定自己就可以打败中国的正规军队,那么到时候,要不转身到文职,进入内阁担任国防部长,要不到那里的殖民地担任总督,然后以后再到枢密院任职,这所有的一切,当然需要建立在和中国的战争取得胜利之后才可以。
当然如果尼格里失败了,也没关系,这样可以试验出来中国人在本土作战,会不会爆发出比在越南更为强烈的实力,米乐放平了一卷牛皮纸,准备把这次的大捷汇报给巴黎,他想好了措辞,准备把这些日子一系列的胜利取名为“太原——谅山——文渊”大捷,当然如果镇南关可以拿下的话,那就是“太原——谅山——镇南关”大捷,这样一系列的大捷,比那个外行指导内行的孤拔的战绩,是要光鲜亮丽上许多了。米乐需要让国内表明,就算是中国人敢有胆量和无敌的法兰西宣战,但是也毫无作用,他们依然是羊粪蛋一样软烂发臭。
他正在想到一个精彩的句子,突然正在打扫战场的随从士兵大步的走了进来,“将军阁下,尼格里上校似乎遭到了围攻,他现在正派人来要求支援!”
“似乎?”米乐放下了鹅毛笔,“这个词很不准确,他们遇到了什么围攻?我不认为现阶段的中国人还有存在一股军事力量,能够强大到让尼格里上校要求支援。”
“是真的,”那个士兵虽然点点头,但是他的脸上也露出了不以为然的表情,“尼格里上校离开了文渊镇,来往打听消息的士兵禀告,说镇南关那边发出了厮杀声。”
听到这里,米乐反而放下心来,“很显然,这个调皮的尼格里上校肯定是在戏耍镇南关那边的辫子军,我们不用担心,在现在没有中国正规军队出没的情况下,任何一支队伍都无法将尼格里上校的前锋拿下,所以,就算有小股的溃兵想要和那些黑旗军一样偷袭我们,他们也不会成功,想要围住尼格里上校,靠着一点点人马,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被法军统帅米乐寄予厚望的尼格里上校果然十分了得,虽然现在剩下了不到一千人,但是依靠着队形和战术,在几千人的萃军围攻之下依然是屹立不倒,冯子材连续指挥他的亲兵冲了好几次尼格里的核心阵地,但是还是被森然的刺刀挡了回来,尼格里大声的呼喝,法军阵型虽然在萃军的人海之中无法快速的移动,但是在尼格里的指挥之下,朝着萃军猝不及防的角落里缓慢移动,每到一处,都不停的在收割萃军士兵的性命。
萃军到底是新招录的士兵,根本就不可能在正面战场上顶住法国人的攻势,眼见着法国人马上就要脱离了萃军的包围圈,冯子材五内具焚,一是心痛萃军伤亡,更是心痛留不下这些法国佬,“妈个巴子的,”他一把把碍事遮挡视线的头盔拿掉,对着赶过来支援的大儿子喝道,“老大,把后军都排上来,今天不论如何,要把这些人留下一半来!”
“阿爹,”他的大儿子还是脑子很清楚的,他认为不能和法国人死磕,“咱们是要先守住镇南关,而不是要把法国人都留在这里!”
“你懂个屁!”冯子材一刀把两个围攻一名萃军士兵的法军士兵挑开,“不先把法国人的锐气打下来,咱们靠着人肉抵抗法国人的大炮吗?别废话了,跟着你老子一起上,”他摸了摸脸上的血迹和汗水,“今天咱们爷俩三个,一起杀法国鬼子,老二!”冯子材大声招呼自己的二儿子,“你的伤不要紧吧!”
“不要紧!”冯子材的二儿子给自己的父亲挡着进攻,大声的说道,“不过是被蚊子咬了一口,不痛不痒!阿爹,咱们上!只要杀了那个法**官,剩下的人就挡不住咱们了!”
将为兵胆,确是如此,双方若不是各自的主帅尽数上场,只怕是这时候有一方已经是败了,特别是萃军,若不是冯子材这一口气吊在这里,老早就已经溃败千里了,冯子材的二儿子拿起了盾牌抵挡住几轮砍杀,用腰刀在地上一扫,砍中了对面法军士兵几条胫骨,惨叫着摔倒了,边上拿着长矛的萃军士兵连忙攒枪直刺,将那几个法军钉死在地上,他猫着腰站了起来,微微吐了口气,摆开盾牌,正准备上前的时候,“砰”的一声枪响,他只觉得腰上突然火辣辣的痛了起来,他低着头,看着腰上的铁甲外出现了一个大洞,鲜血慢慢的流了出来,他觉得全身突然没有了力气,嘴里苦涩的很,整个人慢慢的瘫倒在了地上。
“老二!”(未完待续。)
七十三、镇南关外(二)
萃军和以往别的团练不一样,他们专门设有救护队,如果士兵凡事跌倒或者失血过多的情况下,就即刻护送到后阵进行救治,当然这种救治只是存在于这种混战的情况下,如果双方正面作战,是绝对凑不出缝隙可以提供这些救助队行动的。
冯子材的二儿子被迅速的拖了下去,近距离火枪的威力,让他一下子就因为失血过多失去了知觉,地面上的血迹很多,多到冯子材已经分不清哪些是自己儿子流出来的血液,“大帅小心!”宋慧宏终于从后面补了上来,来到了冯子材的身边,他是打铁匠出身,臂力惊人,使得也不是和别人一样的大刀长枪,而是一根精铁做成的狼牙棒,他双臂鼓劲,大喝一声,用狼牙棒朝着一个企图来偷袭冯子材的法国士兵击去,那个人来不及退开,只能是拼命用枪托一挡,却没有张斌的臂力,一下子连枪带狼牙棒砸下了他自己的脸上,半个脸顿时砸没了,脑浆和血液洒了一地,“好狗贼,”宋慧宏大声喝道,他入军之后,凡事都是冯子材的二儿子一概照应,大家伙都是十分尊敬,而且他也没有任何官二代的架子,不许他们称呼自己少爷,最多只能称呼为他“二哥。”
“兄弟们,上,杀了这些狗贼,”宋慧宏的双眼通红,狼牙棒施展开来,周围数丈之内,没人法军都敢近身对战,“给二哥报仇!”
“对!给二哥报仇!”
冯子材被潮水般的萃军士兵推涌到了后方,他不敢置信的抬起头来,看着对面那个放着冷枪,头上插着一根天鹅羽毛的法军首领,他正在指挥着法军士兵开始反扑,冯子材看了过去,他刚好也看到了这里,尼格里看到了冯子材的脸色,不由得嘴角勾起了一丝诡笑,“就靠着你们这些装备落后,观点陈旧的农民,别想要战胜我们法兰西!”
冯子材用手抹了抹嘴角飞溅到自己脸上的鲜血,“好狗胆!”他拿着大刀奋勇向前,原本已经衰竭的体力突然又从不知名的地方冒了出来,他一刀劈在了一个法军的肩膀上,顺势而下,把他半个身子劈成了凉拌,“敢杀我儿子,有种的很,先吃我老冯一刀!”他拎着滴着鲜血的大刀,遥指尼格里,萃军气势顿时一振,“狗贼,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纳命来!”
越南的天气十里不同天,虽然谅山左近天气极好,可在红河的边上,却是风云如晦,暴雨倾盆,大雨下的把所有的一切都模糊了,芭蕉、荔枝树被雨打的直不起头来,一处小村庄的边上,两个穿着黑衣,带着斗笠的男子在雨中疾行,暴雨把两个人打的浑身湿透,就算是斗笠也只是虚应事故,但是两个人毫不在意,趁着暴雨掩盖下所用行走痕迹的时候,悄悄进了这处庄子。
刚刚越过篱笆院,就听到了一声低喝,“什么人!”
三四个披着蓑衣的士兵跳了出来,持枪警惕的看着突然闯入此处的两个人,他们也是穿着黑色的衣服,较之不同的是胸前一个月亮一样的圆形图形,几个士兵见到两个人沉默不语,又用越南话说道:“这里是黑旗军的驻地,你们是什么人!”
为首的人抬起头抱拳,“马上告诉你们家提督大人,就说国中来人了!”说的一句话字正腔圆,显然是中国口音。
在一处农舍之中休息的刘永福并唐景崧两个人,低声说着什么,唐景崧这几日不知为何,突然发了高烧,今天才稍微好些,只是窝在床上不敢出门,刘永福看了看窗外的大雨,“这样大的雨,法国人在北边进军,只怕是没有那么容易了。”
“却不知道法国人是如何行进的,他们扫荡了红河两岸,搞得那里附近荒芜人烟,咱们的人根本就是进不去,不然知道升龙府左近如何空虚,多少也能突袭一番,减轻一点北边的压力。”唐景崧咳嗽一声,这样说道。
刘永福微微冷笑,却不言语,国内来的团练自诩朝廷正规人马,素来是看不惯黑旗军的,之前在北宁也不欲用黑旗军对战,只是把黑旗军放在了后头,可北宁大败,最后断后顶住法人追击的,还不是他黑旗军?现在也只有他还能收罗旧部,躲在这个小村子里等着风向改变,若是再要为了这团练的过错而牺牲自己的实力,这是刘永福难以接受的。
外面响起了敲门声,“军主!有国内的人来了!”
“国内的人?”刘永福刷的站了起来,警惕的说道,“他们怎么会知道我们在这里,难不成?是越南那些投靠了法人的奸贼?”他肃然说道,“警戒!不许任何人进这个村子,把来的人带上来!”
他站了起来就守在唐景崧的床边,虽然人看上去还是十分随意淡然,但是握住腰间刀柄的右手已经是绷紧,他一声令下,房子外面站了一队的黑旗军士兵,随即在士兵们的押送下,两个带着斗笠的黑衣人滴着水珠子进了这处矮小拥挤的农舍,刘永福扫视了两个人,他们的容貌掩盖在斗笠之下,油灯一盏,看的不甚清楚。“你们说是中国来的?”
“正是,”站在稍前一点的男子摘下了斗笠,露出了一张平凡之极的脸蛋出来,是那种混在人群之中绝不会让人记住的面孔,只是他粲然一笑,笑容分外的自信,并且令人踏实,他拱了拱手,“见过提督大人,提督大人大约是不认识在下,只是在下往日送过不少东西给提督大人,不知道提督大人是否还记得?”
“东西?”刘永福慢慢的说道,他似乎明白了什么,“难道是陈文定转赠与我的?”
“不错,正是我托陈文定给予提督大人的火枪弹药,”来人笑道,“看来大人记性很好。”
“可你为何会知道我在此处?”刘永福狐疑的问道。
来人傲然抬起头,“天下之大,没有咱们宣礼处不知道的事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