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群英荟萃(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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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洋水师的炮艇都是“镇”字号,镇东南西北中边,六艘,之外一千三百五十吨的巡洋舰有超勇和扬威两艘,其余的练习舰和巡洋舰都是用“远”字号,这艘铁甲舰还需要思索吗?慈禧太后干净利落的发话了:“就叫镇远号!”
“镇而抚之,定而靖之,这艘叫镇远,接下去三艘德国造的七千吨铁甲舰就叫抚远、定远、靖远!”
“谢太后赐名。”
“既然叫镇远,那么就要名副其实,”慈禧太后眼神一闪,“接下去几年之内,首先要把德国人的技术学到手,镇远号要使用如意。”
“越南人在安南蠢蠢欲动,我虽不欲用兵,但也要提防他们在海绵上闹腾,当年天津教案,他们可是开了军舰来威胁咱们的,将来南海若有纠纷,水师第一个就要冲在前头。”
水师等人告退了,汽笛呜咽,慈禧太后也踏上了火车,素日里坐车慈禧太后都是昏昏欲睡的,没想到今日十分兴奋,喝了几口参汤,他传令,“小李子,传下去,将来这镇远号管带等官兵的俸禄薪水,都由内库支出,不用户部拨给!”
“嗻。”李莲英应下,又给慈禧太后的膝盖上披了一床锦被,“娘娘,回京还要几个时辰,先睡一会吧。”
“现在可是睡不着,”慈禧太后笑道,“镇远镇远,果然威风,看着吨位就比英国人的军舰要大,”甚至比后世的海军吨位还要大,如果不明白这个时代的七千吨铁甲舰,那么用后世的航母来比拟它。大家都会明白了。
“也不知道日本人怎么样了,”慈禧太后幸灾乐祸,“一下子马上就会有五艘铁甲舰,他们一定是害怕的尿裤子了把?哈哈哈。”
慈禧太后哈哈大笑。显然是十分得意,“小李子你瞧到了今天那些官员们的表情了吧?”
“是,”李莲英也笑着回答道,“先前看到英国人那么大的军舰,大家伙虽然没说什么。脸色可是难看的紧,说到底,英国人的军舰到底是压过北洋一头,这镇远号一到,可又神气起来了。”
“神气什么,”慈禧太后嗤笑,“这只是英国人的一只舰队,如果英国人全世界的军舰都到天津,大沽口的港口只怕是塞不下,他们见到了那艘一万多吨的铁甲舰。也要和日本人一样,尿裤子咯。”
“我瞧着日本人的反应倒也不急,”李莲英说道,“法国人那边倒是有动作了。”
慈禧太后眼神一凝,“什么动作?”
“光绪七年开始的和法国人的谈判,一直没有进展,他们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几个商人在顺化接到了法国领事的命令,准备闹点事情出来。”
“哦?”慈禧太后点头,所谓的股份换越南谈判。一直在陆陆续续的进行之中,但是中国方面,慈禧太后早就下过命令,“若无两千万法郎之数。绝不转让股份。”
之前是花了一千万法郎凑给英国人买的股份,现在一转手就要翻倍,法国人是肯定不会同意的,法国大使艾伯特已经宣称:“如果接受这样的条件,法兰西在越南的行动绝不会停止。”潜台词就是别想继续保住越南北圻和中圻的**性。
那么中国当然是希望越南继续由中国管辖,最次最次。也要北圻一带没有法国官方势力的存在,然后中法为越南的宗主国。
但是苏伊士运河股份转让问题上谈不拢,法国人失去了耐心,那么继续在越南煽风点火或者是自己赤膊上阵就成了必然。“他们要在顺化做什么?”
“目前还不清楚,只是知道法国人用商船运了不少火枪到顺化城内的法国人商行,奴才猜测,既然用上了火枪,大概是想联络亲法派一同发动政变,把越南首辅或者是越南国王赶下来吧,毕竟法国国王现在有了依仗,对着法国人十分强硬。”
“他很强硬?”慈禧太后惊讶的说道,随即了悟,“这样的墙头草,无非是看着咱们给他撑腰的份上,才对着法国人硬气,只要我们撒手不管,他立刻又要去做法国人的哈巴狗了。”慈禧太后说的很是刻毒,“可叹啊,夹杂在两个大国之间,若是左右逢源再有所作为,未必不能让越南保持一定的**自主,现在倒是好,我第一个不满意他和法国人签了西贡条约,他于是马上改变主意,拒绝履行条约,这样一来,更是深深的得罪了法国人,言而无信见风转舵,这个评语是逃不了了的。”
“请太后的旨,要不要端了他们那个商行?”
“端了?”慈禧太后微微思索,“不行,起码不能咱们来端,我们在暗处,也不能显示出咱们的力量。”
她望着火车外苍茫的大地,想了想,“现在越南国王还不能死,首相阮文祥较为靠近中国,自然也不能换一个亲法派上台,越南现在不能乱,咱们自己不出手,派人告诉陈文定,让他自己看着办。”慈禧太后笑道,“陈文定在升龙府做的不错,和黑旗军关系也搞好了,看来是值得培养的人物。”
“太后远见千里,昔日就让各国藩属学子在我天1朝进士,这些人自然是向着天的朝的。”
“他向着就好,起码咱们在北圻可以有些作用,不至于阮朝的那些废物,自己的龙兴之地都全部割让给了法国,也不知道列祖列宗会不会从地下气的活过来。鄂格在越南怎么样?这可是呆了小半年了。”
“他在越南过的十分舒坦,每日都有许多学子前呼后拥的,把他捧做了越南学宗,”李莲英笑道,“简直有些乐不思蜀了,不过也没忘记太后交代的差事,不仅时时召见越南国王训斥,更是南下去西贡了好几回,和法国领事交涉。”
“交涉?交涉的怎么样?”
“他为人迂腐,说不出什么外交的机锋,只是和法国人谈论天1朝1上1国、华夷之辨,更是把法国人呵斥为蛮夷番邦,无耻下流,不仅法国领事,在越南的法国人都十分恼火,因为鄂格在此不仅侮辱法国,更是给越南人壮了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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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群英荟萃(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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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他代表了我们大清,越南国王自然觉得胆子就大起来。”慈禧太后微笑,“这个越南国王倒也不蠢,知道狐假虎威。”
“是,法国领事已经拒绝和鄂格见面,但是鄂格还是几次三番前往西贡,训斥能见到的法国人,越南人十分崇敬鄂格,凡他出行西贡,必然是前呼后拥为其助势。”
“这么说起来岂不是越南的太上皇了?”慈禧太后笑嘻嘻的,“倒是比在翰林院那么清闲的地方舒服多了。”
“先等着看看,”慈禧太后摊开了手里的折子,“越南的事情还不急,他们自己个处置就好,这样的小国事务也值当我天天给他操心?接下去么,要先看看国内的事情,把高王两个叫来。”
两人原本就是近臣,除了自己的差事之外,还要时时准备太后咨询,所以就在后一节车厢候着,听到李莲英传旨于是一起到了太后的车厢,“这是载凌送过来的折子,你们看看吧。”
高心夔看完,沉默不语,递给了王恺运,王恺运看了一遍,微微皱眉,“宗室爵位递减看上去是件好事,少了世1袭1罔1替的爵位,但原本的爵位从嫡长子减等推恩到其余子嗣,这样的话,这俸禄银子可就多了去了。”王恺运说道,“宗室那边给的压力是减了,可户部又要和礼部打擂台了。”
载凌是礼部的官员,宗人府也是归属礼部管辖的,王恺运的意思是这个方案必然会要影响到户部税收银子的分配,“此外经过了许多年的爵位降等承袭,若是再将,这些人又要闹起来了。”
降等世袭,即每承袭一次要降一级,但降级若干次(亲王降至镇国公。郡王降至辅国公,贝勒降至不入八分镇国公,贝子降至不入八分辅国公,镇国公降至镇国将军。辅国公降至辅国将军)后便不再递降,以此爵传世。
“还有这恩骑尉,虽然一年只是四十五两银子的俸禄,这个钱,在小地方可就够一年花销了。”高心夔接话道,“这里也要裁撤,却没有取而代之的措施,这……”
“此外最紧要的是八旗的禄米,这里可是大头啊,”王恺运摇摇头,“载凌等人搞出来的方案,说的不错,三十年之后再行取消八旗禄米,这样有了缓冲。可到底还是不够的。三十年后,谁能保证那时候,还是太后秉政?若是执政者为了收买人心,将此事废之,岂不是白忙乎了!”
“我想了想,这些总是不成的,所以训斥他一番,叫他重新再弄过,我心里倒是有个法子,要和你们参议一二。”慈禧太后说了几句话。两个人顿时眼中亮了起来,“若是如此,那就是极好,只是我怕。”高心夔说道,“又是和以前一样,养了闲人白吃饭不干活。”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凡事是要慢慢来,但是时不我待,若是拖拖拉拉。日子过的快,怕是没多久,又是一年过去了,”慈禧太后说道,“你们觉得可行否?”
“可行是可行只是怕内务府的盘子不够大,接不下来。”
“若是可行,那就慢慢的试,挑几个牛录或者是几个佐领试一试,先行后效,有了榜样后面的人自然会跟上来的,”慈禧太后说道,“盘子不够大,只能是一家家的吃了。”
“凡是有着七爷掌总,跳出来的人也少一些,只是还有一样,这样的大事,”王恺运说道,“没有军机处的支持是万万不成的,议政王到现在还没有说话,不是对这件事心存疑虑,就是要反对而暂时不语罢了。”
“议政王……”慈禧太后想了想,笑道,“议政王其人,是惜声的紧,怕担上骂名故此没有表态,但是非轻重还是看的清楚,只要方案弄好了,他必然会支持。”
慈禧太后说的颇为自信,王恺运点了点头,“只是旧年群情汹涌已经闹过一次,承恩公也被打了,如今若是要再发动,总是要万无一失才好。”
恭亲王比慈禧太后的御驾提早一趟回了北京,这会子已经回到了什刹海的家中,刚刚坐定喝了口热茶,内管家就来禀告:“瑞大爷来了。”
恭亲王皱眉,“他来做什么?又没银子使了?”管家口中的瑞大爷是福晋瓜尔佳氏的侄子瑞宝,桂良的儿子们年纪都大,最小的女儿指给了恭亲王,所以瓜尔佳氏的侄子也只是比她小了几岁,瑞宝整日游手好闲无所事事,身上倒是有个恩骑尉的爵位,这还是祖父桂良在英法联军入侵时候,协助恭亲王和太后稳定局势而得来的,素日里只是混吃混喝,逛妓院抽大烟,是一等一的八旗混账子弟,但凡是来恭亲王府,都是来问福晋瓜尔佳氏要钱的,碍着亲戚的面子,不得不应付一二,如今倒是来惯了,三天两头就要上门。
“今个倒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听说这些日子福晋身子不大好,也不知道去那里淘换了一篮子豌豆苗,要拿给福晋尝尝鲜。”
“哼,”恭亲王哼了一声,“夜猫子进宅,准没好消息,我去看看。”
他起身走到了福晋瓜尔佳氏的套院,进了东厢,看到一个穿着半新不旧的棉布衣裳的男子坐在凳子上和恭亲王福晋说着什么,见到了恭亲王进来,连忙站起来,朝着恭亲王点头哈腰,“姑老爷。”
他不用官面上的称呼,就用旗人亲戚之间的称呼,恭亲王点点头,“你来了,坐吧,”转过头就不理会瑞宝,只是对着盘腿坐在炕上的福晋问,“今个身子可好些了?”
瑞宝坐在凳子上也不生气,笑眯眯的等着两人说话,到底还是瓜尔佳氏心疼自己侄子,把话题引到了瑞宝,“瑞宝在这里等着一会了,说要等你回来说话。”
果然不是来探望自己的姑母,而是借着这个由头要办别的事儿,恭亲王心下不悦,脸上古井无波,接过了丫鬟手里的茶,“有什么事儿?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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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有意无意(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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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宝丝毫不以恭亲王的态度有所变化自己脸上的笑容,只见他微微欠身,双手放在膝盖上,恭恭敬敬的说道,“也没有别的大事儿敢来叨扰姑老爷,姑老爷日理万机,朝廷多少事儿流水一般从姑老爷的手里头过去,实在是不敢烦。”
“今个进府来瞧瞧姑奶奶,突然想到了几位朋友的托付,这才厚着脸皮等姑老爷的大驾,要说几句话,”瑞宝察言观色,见到恭亲王眉心微皱,知道他有些不耐烦,连忙就咽下了接下去的马屁之语,直截了当的说了:“听说七王爷这些日子在安排爵位改革和八旗禄米的事儿,几个朋友都是有爵位的八旗子弟,也不知道七王爷的大刀要挥在谁那里,心里实在是怕极了,所以就先来问一问姑老爷的意思,再怎么样,总是越不过姑老爷这里的。”
“你也管的太多了,”恭亲王不悦的说道,“朝廷上的事儿,也轮得到你来管?”他的语气重了些,眼角瞥到了瓜尔佳氏哀求的表情,这才稍微和缓下来,“朝廷上的事儿,自然有朝廷的官员去做,八旗里头多少国公贝勒王爷都没说话,还要你这个恩骑尉来操心?你这一年四十五两银子的饭碗,算不上什么,将来若是真的革了,还怕我给你找不到新的差事嘛。”
瑞宝的脸上微微一红,随即若无其事的笑道,“姑老爷是疼侄子的,侄子感激的很,话是这么说,但大家都有些想不明白,怎么这八旗的铁庄稼说变就变呢。八旗的那点禄米我是看不上,但是到底也是朝廷的恩德,我是不敢不要的,但是指望这点禄米下锅的人也不在少数。还有各位王爷贝子贝勒国公们……”
“他们都不急,你急什么?”恭亲王打断了瑞宝的话,“大河不枯,小河不干。”
“他们急了,”瑞宝脸上的笑容收敛了起来。正经的说道,“这才叫侄儿来问一问姑老爷的意思。”
恭亲王眯起了眼睛,瑞宝见恭亲王不说话,也就自顾自的说下去,“如今大家伙怕的很,也不知道七王爷的刀会砍到谁的头上,可旧年因为睿豫两王叛变,杀了那么多人,又革了那么多人出旗,所以怕的很。不敢多说话。但是心里也气的很,那些人出了旗过的什么苦日子大家都是知道的,没了饷银,手不能提肩不能挑,过的是连乞丐都不如。”
“那些可是罪人啊,”瓜尔佳氏插嘴说道,“咱们可不能把他们拿出来当例子。”
“是的,姑奶奶,他们自然是罪人,大家都是八旗子弟。不少人有着爵位,还有更多的是宗室子弟,现在的这些可是忠心为朝廷的,若是将来无故落得和罪人们一样。失了来源,这样的委屈,估计谁也是受不住的。”
瑞宝难得说的这样有理有据,瓜尔佳氏虽然不懂外事,可也知道这样长篇大论的说下来,肚子里没有一点东西是说不好的。她看了看恭亲王,恭亲王若有所思,“你的话也不是不在理,但是老七不是鲁莽的人,不会做这些一刀子切的事情。”
“七王爷是不会,但承恩公可就不一定了,他对着八旗的人恨之入骨,巴不得把八旗的人全部开出去才好,”瑞宝说道,“经过他的手,说不得将来处置起八旗,咱们会过的比罪人还要惨。”
“还有那个贝子载凌,原本就是个破落户出身,以为攀上了高枝儿,越发的嘚瑟起来,他的爵位原本就是机缘巧合别人那里得来的,若是丢了也不可惜,他若是存了要做一番大事业的心思,只怕更是会推波助澜,巴不得把大家的丁银都给免了搏一个能干的名声,这样说不得将来还能有机会把那个贝子的爵位留下来,”瑞宝用艳羡的口气来说了这些人,“这些人可都不是好相与的。”
“再怎么不好相与,也有老七在拿总,错不到那里去,”恭亲王木然说道,“你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都是八旗的人,不会把自己的名声都弄坏的,你说的我都知道了,我心里有数。”瑞宝还准备说什么,被恭亲王拦住,“我就说一件事,光绪元年的事情可是他们的前车之鉴,要是不怕死,尽管去闹就是。”
“大家伙必然不敢做那样犯上作乱大逆不道的事儿,”瑞宝说道,“只是大家伙的心思,也望着姑老爷能够明白。”
瑞宝走了出去,恭亲王叫上内管家,“给瑞大爷封一包银元。”
“多少封的?”
“十个,”恭亲王说道,随即想着不妥,“拿二十个吧!”
同治朝开始使用银元,一个银元折合一两银子,这样算起来,二十个就是二十两,这是够普通的一家三口一整年的开销了,当然了瑞宝这样的性子,只怕是一个月都顶不住用,不过恭亲王是第一次主动给了之前一直瞧不上眼的瑞宝封银子,这倒是让福晋瓜尔佳氏十分纳罕,等到内管家出去了,对着恭亲王说道,“爷这是怎么了?今日可是难得,给了他一封银子。”
“他这样给别人当说客,实在是难看,看在你的面子上,也不能因为银子让他做这样的传话筒,”恭亲王知道福晋瓜尔佳氏的四个兄长,其中两个兄长三十出头就都逝世了,剩下的第三个兄长没有子嗣,只有最小的兄长留下来了两个儿子,这瑞宝就是大儿子,娘家人物凋零,瓜尔佳氏自然也是着急的,所以恭亲王往日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她接济娘家侄子。“外头都知道他是我的外侄,若是失了体面,到叫人讲我们家里头亲戚都不顾及了。”
“瑞哥儿讲的话,倒也有道理,爷您的意思是?”
恭亲王摆摆手,“老七去弄就是,我何须沾染这些事情?瑞宝只怕是给人当枪使了,不过也没关系,凡事到最后还是要过我这里的,到时候就能看到行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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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有意无意(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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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妻两个又说起了别的闲话,恭亲王思索一番,“你这些日子就不要出去了,时气不好,免得出去沾染了什么会俩。”
“三月份可就是亲蚕大典,太后亲自主持,内外命妇都要参加的,”恭王福晋惊讶的说道,“我再将养半个月,想必也能大好了,怎么能缺席呢?”
“无非是一个仪式罢了,”恭亲王摆摆手,“比不上你的身子要紧,到时在礼部那里告假就是,内外命妇那么多也不差你一个。”
福晋含笑应下,恭亲王又问,“最近可有人来瞧过你?”
“几家王府倒是来往勤些,别人纵使打发人过来,我也是不见的,只是拿钱赏了人让他回去就是。”
“老七府里头,有人来过吗?”
“七王福晋正月二十五来过一趟,陪着我好生说了会话,怎么了?爷,有什么事儿吗?”恭亲王甚少过问这些内卷的事,今天骤然发问,恭王福晋不免有些奇怪。
“也没什么事儿,不是说到老七了嘛,所以也就问问,老七家的,”恭亲王低头喝了一口茶,“瞧着怎么样?”
“倒也还行,只是神色之中不免有些郁郁。”瓜尔佳氏说道,“毕竟自己的亲生儿子不在自己个的身边,若是旁人有个儿子当了皇帝,怕是尾巴都要翘上天了,只是咱们有这样一位宫里头厉害的人物,七福晋也是高兴不起来。”
“她不是时常进宫照应吗?”恭亲王说道,“怎么着还不高兴?”
“是呀,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隐隐也说过几次,让她放宽心。不要老是惦记着皇帝,太后虽然威严,可照拂皇帝是错不了的,宫里头什么都不缺。她是皇帝的生母,这到哪里都错不了的,为何还是如此闷闷不乐,大约总是母子亲情难以割舍?只太后若是瞧见了,一定是不悦的。”
“也是难为他了。”恭亲王有些唏嘘,“听说太后赐了杏黄小轿给她,她也不肯坐,实在是太过谦卑了。”说到亲情,恭亲王又想起了自己的嫡子载澄,他问福晋,“载澄呢?这些日子没瞧见他。”
瓜尔佳氏脸上有些慌乱,“哦,这些日子听说去西郊散了散心,也不知道回来了没有……”
这话说的不对劲。怎么可能连自己的儿子有没有回来都不知道?恭亲王叫内管家,“去看看大爷回来了没有。”
内管家看了瓜尔佳氏一眼,又看到恭亲王脸色沉了下来,不敢有所隐瞒,“大爷已经回来了,在歇息。”
这个时候不过是下午四点,正是准备晚膳的时候,睡哪门子觉?恭亲王顿时知道了什么,怒不可遏,“他又出去**了是不是?”
内管家低下头不敢说话。恭亲王怒火上来,想要掼了手里的盖碗,顾及到边上福晋这才强忍着把盖碗放在桌子上,随即狠狠拍了一下桌子。“把这个逆子给我找来,若是还睡着,就给他浇通冷水!”
内管家转身离去找人,“王爷,”瓜尔佳氏哀求道,“澄儿只是心情不好。这才出去玩乐的,我瞧着他整日闷闷的,实在不忍心拘了他。”
“他的心情不好,自然有许多法子可以解闷,不能一直泡在八大胡同!”恭亲王生气极了,“哪些地方若是应酬去几次也是无妨,他倒是好,把那里当做家了!”
不一会载澄就进了东厢,倒也不是一个人,带着自己的福晋费莫氏,恭亲王原本瞧见了载澄颓废萎靡的模样,立刻就要发作的,只是见到了儿媳妇在场,倒也不能立刻发飙,载澄打千之后差点站不起来,还是费莫氏搀扶着载澄,这才勉强站了起来,饶是这样的行礼,载澄也已经是气喘吁吁地了。
瓜尔佳氏到底是心疼自己的儿子,连忙叫载澄坐下,恭亲王当着媳妇的面不好发作,到底要给自己儿子留点颜面的,于是吩咐费莫氏,“你身上有郡王福晋的身份在,额娘身子不爽快,外头的事儿多担待一些,三月三规矩是要进节礼给太后并皇帝的,你去瞧一瞧,预备着什么东西送进宫。”
费莫氏瞧了一眼载澄,低声应下退了出去,甫一出门,恭亲王就忍不住呵斥起自己的儿子来,“你瞧瞧你,是什么样子!”
载澄低头不语,恭亲王见到他如此消沉,就连八旗的纨绔之意都没有了,越发来气,“你老子赚下了********,后世子孙早就吃穿不愁了,也不指望你能够光宗耀祖,出将入相的,老老实实就成,不指望你有出息,但总要给我们存些体面,****在花街柳巷做什么?我瞧着你早就把八大胡同都当家了!”
“你若是要姬妾,那里还寻摸不来,就算是天仙也拿的来!偏偏要去那些地方厮混,”恭亲王气打不出一处来,“你兄弟过继给了八弟当儿子,还有两个兄弟早夭,就剩下你一个宝贝,你在家安心过日子,我也早些日子抱孙子,怎么地,你****在八大胡同鬼混,那些娼妓能给你生儿子吗?你若是绝后,难不成等你阿玛和额娘百年之后,要把这家业拱手他人吗!”
“儿子不孝,不敢惹阿玛生气,请阿玛息怒,”载澄到底是乖觉,见到了恭亲王如此生气,连忙站了起来说道,“前几日去英宗皇帝的陵寝查看,一下子想起了许多事情,这才难以自禁……”
恭亲王摇摇头表示不信,“兄弟情深,也不能如此,你这个是借口,别给我扯这些没用的,我瞧着你干着这些巡查陵寝,备查坛庙的差事总是不像样,你也二十多了,正经的才是也该干起来,有了事情忙乎,胡思乱想就少些,”他叫内管家进来,内管家进来听吩咐,“这些日子大爷不许让他出门,好好让他在家里休养,养好了身子,我给你派差事,所幸你有个好老子,想去那里都成,说吧,”恭亲王对着载澄喝道,“要去那个衙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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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有意无意(三)
载澄想了想,“别的事儿也不会,昔日跟着先帝爷当了个蒙古正红旗都统,管着旗务倒也可以。”
恭亲王摇摇头,“不成不成,”瓜尔佳氏有些着急,之前恭亲王教训儿子,她不敢插话,这时候见到儿子上进想要差事,恭亲王反而反对,连忙开口了,“澄儿要差事,爷你怎么不肯呢?凭他什么差事,澄儿是您的儿子,难道还当不起吗?”
“旗务是小差事,若是以往,我就是把蒙古八旗都给他管都无妨,只是现在不能管,八旗的事儿,现在他不能去沾染,不然他什么举动,外头就会以为是我的意思。”恭亲王微微思索,右手拿起杯盏的盖子敲了敲盖碗,“就先当内大臣,在宫里头当差,”他见到了载澄头拨浪鼓的摇起头,喝道,“我知道你看到太后就怕,这才要你进去当,不然我瞧你无法无天,都没人管得住你!”
载澄苦着脸不敢言语,恭亲王看到越发来气,“下作东西!还不离了我这里!”
载澄走了出去,见到费莫氏就站在跨院的外面焦急的望着里头,费莫氏瞧见了载澄连忙迎了上来,上下打量,焦急的发问:“阿玛可动手了吗?有没有打坏了地方?”
自从婚后,载澄就一直对着费莫氏淡淡的,今日见到她如此焦急,心里一动,摇摇头,“没事儿,阿玛最是疼我了,怎么可能动手。”
见到载澄没事,费莫氏却板起了脸,“该叫阿玛教训教训你,成日里头不跟家,在外头找那些下作的女人!”
载澄嘻嘻一笑,打了个哈欠,“这些日子我就不出门了,好好陪陪我的夫人,”他随即垮下脸,“以后可没好日子过了。”
费莫氏虽然板着脸。可还是搀扶着载澄朝着自己的跨院走去,“我阿玛已经打发人问过好几次了,若是你还如此,那就要接我回娘家。再也不住什刹海。”
“岳父大人刚刚拜了相,正是最忙的时候,还有空来关心小婿呢?”载澄到了自己的房间里头,盘膝坐在炕上,费莫氏的父亲是文煜。费莫氏,字星岩,满洲正蓝旗人。由官学生授太常寺库使,历任刑部侍郎、直隶霸昌道、四川按察使、江宁布政使、江苏布政使、直隶布政使、山东巡抚、直隶总督等要职,后曾一度被免职,同治三年重新起用,历任福州将军、刑部尚书、总管内务府大臣,光绪七年授协办大学士。故此载澄有拜相一说。
“什么拜相,只是协办大学士罢了,”费莫氏给载澄找了一个垫子。让他歪着更软和些,“不过这些日子似乎得了太后的青眼,时常召见,”费莫氏有些担心,“这可不知道是不是好事儿。”
“当然是好事儿,太后是有威仪不假,但是她看中的人,没有一个不是飞黄腾达的,”载澄喝了一口茶,笑道。“看来岳父大人还要发达。”
“倒也不求阿玛发达,”费莫氏摇摇头,“我虽然外头的事儿不知道,可也听说了八旗要免了丁银的消息。这可是风头浪尖的事儿……”
风口浪尖的当然不会是文煜,而是承恩公崇绮,他这一日刚刚从礼部衙门当差回来,下了马车,只是喝了几口茶,管家就拿了一大叠的名刺过来禀告:“这些是今日下的拜帖。”
“都有那些人?”崇绮也不接过名刺。喝着茶问道。
“除了一些老爷的同年,其余的都是旗下的都统佐领牛录。”
“把我那些同年的放下来,我一一回复,旗下的都收起来,不要给我看见。”崇绮吩咐道,他的妻子走了进来,“老爷。”
“恩,”崇绮点点头,眼中有些疲倦之色,“这些日子你辛苦了,整日间要应付这些人。”
“没什么辛苦的,”崇绮的妻子是端华的女儿,八旗之中素来都是联姻甚多,这么说起来,慈禧太后和端华居然也是儿女亲家……爱新觉罗氏对着崇绮担忧的说道,“外头可是纷纷扬扬的,我在家里头也听到了不少,老爷这样子,实在是得罪人太多了。”
“我如今还怕得罪人吗?”崇绮平静的说道,“你是知道我的心思的。”
“老爷,”爱新觉罗氏红了眼眶,却还强忍着泪珠,“都是为了孝哲皇后。”
“是的,我就是为了孝哲皇后,”崇绮放下了盖碗,就坐在椅子上沉思往事,“阿玛因为兵败发逆,革职抄家,判斩监候,我原本在工部当差受了牵连,差事也没有了,之后发奋读书,当年就是西圣钦点我为状元,这是我受的第一个恩德。后来孝哲皇后入宫,我们全家阿鲁特氏抬入满洲正黄旗,阿玛和我又都封了承恩公,这样天大的福分是第二个,皇后大婚的那一夜,我就发誓,要向西圣效忠,向英宗皇帝效忠,就算什么事儿只要太后和皇帝吩咐,我就绝不会不去做,所以昔日八旗改革的事情那样的艰难,我还是去做了,这是为了报答知遇提携之恩。”
今日崇绮的谈兴颇高,“后来虽然被打了,我也不在乎什么脸面,倒是英宗皇帝十分生气,不过这件事儿就搁下了,这事儿完了,别的事儿却出来了,英宗皇帝早逝,我以为这辈子,阿鲁特氏再没指望了,天可怜见,皇后娘娘有了身孕,虽然太医院不敢声张,但是我早就知道这一胎是个男胎!西圣垂怜,空悬帝位以待皇后产子,我实在是感激的无法言表,这一身肉都卖给太后又有何妨!阿玛已经八十岁,为了让皇后放心,两日就要在圆明园值夜守卫,你难道忘了那些日子在家里****上香拜佛?”
爱新觉罗氏只是抹泪不答,“这都过去多少年了,老爷您还记得这些琐事。”
“这些可不是琐事,”崇绮微笑,“是我实实在在觉得有盼头的日子。”
“那一夜,我不仅失去了皇后娘娘,失去了阿玛,更是失去了英宗皇帝的嫡子,我的亲外孙!”崇绮的额头上爆出了青筋,双眼通红,显然回想起了那血与黑暗的同治十四年三月十五日之夜,“我们一家人所有的希望都在那一夜破灭了。”
“只要平安诞下龙子,英宗皇帝的血脉才能得到延续!”崇绮的话语里除了对自己未来的可惜之外,还有愤恨之情,“英宗皇帝和西圣如此对我,阿鲁特氏却无福为大清诞育后嗣,夫人,我好恨啊,好恨啊,愧对先帝和西圣。”
“这不是咱们孝哲皇后无福,”爱新觉罗氏倔强的抬起头来,她是端华的爱女,昔日也是掌上明珠一般宠爱着,骄横之气绝不会少,也不会和寻常女人一般只知道哭哭啼啼,“是那些罪人作的祸!”
“是那些罪人作的祸,”崇绮面无表情的说道,“虽然那些罪人都已经伏法,但是远远不够,夫人,绝对是远远不够,我要这些八旗的垃圾为英宗皇帝,为孝哲皇后,为没有来得及出生的英宗皇帝嫡长子陪葬。”
“有些人在背后议论我疯了,不错我已经疯了,昔日孝哲皇后投湖自尽,我一滴眼泪都没有流,”崇绮脸上露出了癫狂之色,“因为在英宗皇帝嫡长子流产的时候,我就已经疯了,我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说什么八旗之人不顾及后路自己要革了自己的铁饭碗,我不在乎,无欲则刚,我的希望都已经破灭,别的事情,我一点儿也不在乎。我要这些该死的东西,一切英宗皇帝想要扫除的东西,都帮着西圣清除掉!”
“所以我更要接下这个差事,不仅要看那些废物在我的手里求情讨饶,更要为我们一家三代人报仇!”崇绮红着眼对着爱新觉罗氏说道,“这些话我从未对人说过,今个夫人你问起,我也就说一番真心话给你听,夫人意下如何?”
爱新觉罗氏坚定的说道,“论理,我是不能听老爷的,毕竟阿玛是西圣罢黜的,如今的********还没恢复;再者,虽然孝哲皇后崩了,咱们活着的人总要活下去,再不济,也要瞧着葆初的份上,他日后也是要当差的,”葆初是孝哲皇后的弟弟,“但是论情,”爱新觉罗氏对着崇绮说道,“老爷您说的是,凭什么,咱们家这么大的委屈,就要自己受着!”
“老爷您在外头散漫做去就是,妾身在家里绝不会给您拖后腿,日后他们要是再来聒噪,我一干不听,若是再烦,就用大棒子打出去就是!”爱新觉罗氏又快又响亮的说道,“为了孝哲皇后,咱们什么都不怕。”
“是不用怕,因为这事儿我还有太后撑腰,”崇绮点点头,“夫人是懂我的,只可惜少年时候让夫人吃苦,到老了,还让夫人伤心,实在是为夫的不是啊。”
“说这些做什么,少年夫妻老来伴,没的叫人笑话,”爱新觉罗氏爽朗的说道,“老爷你且安坐,我去厨房瞧一瞧,燕窝差不多已经好了。”
管家又来报:“左通政王大人到了。”
“快请进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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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国联军攻入北京后,崇绮之妻指挥仆人在屋内掘了两个大坑,男女老幼,按昭穆为序,分别左右坑内,然后命仆人填土掩埋.仆人不应命。惊慌逃出,儿子葆初便自己点燃了窗棂,全家人巍坐不动,以身殉国。孙:廉定、廉容、廉密、廉宏一同殉国,崇绮亦自尽身亡。
二十七、有意无意(四)
爱新觉罗氏擦了擦眼泪抽着鼻子穿过屏风走到了后堂去,崇绮站起来迎接,左通政王恺运施施然的走了进来,见到崇绮脸颊发红,心下好奇,“文山公这是怎么了?”
文山是崇绮的号,“哦,过些日子就是孝哲皇后的忌日,和拙荆商议祭礼的事情,想到孝哲皇后,有些伤感而已,”崇绮也不避讳,“不打紧。”
“这话日后见到西圣,就还是掩下吧,”王恺运摇摇头,“昔日的事情,是你的大痛,难道不是西圣的?若是勾起她的伤怀,那就不好了。”
“是,”崇绮点头,伸手请王恺运喝茶,“所以我甚少入宫和进园子。”
这也是为了避免触景伤情的意思,王恺运点点头,“文山公,今日载凌拿了个折子呈给西圣,您知道里头的内容吗?”
“知道,”崇绮点头,“这事儿我虽然知道,可我不尽然同意,这个折子,不是我的意思。”
“是七爷的主意?”王恺运追问。
“七爷没说话,只是说拿上去瞧一瞧,”崇绮点头说道,“是载凌拟的折子,但是七爷,想必心里也是这样想的。”
“这个方案不算太好,若是改了,自然是能生效,但见效极慢,西圣如今春秋鼎盛,许多事情不趁着现在办下去,将来可是来不及咯。”王恺运笑道,“所以我先来问一问文山公的意思。”
“我自然是不愿意的,只是如今却也需要一个方案拿出来试一试这水有多深。”崇绮说道,“八旗改革,我意要锐意进取,一改到底,一除百多年之弊病,绝非小打小闹可以满足的。”
“那文山公的意思?”王恺运问道。
“全部八旗尽数开革,没有差事者自谋生路。爵位递减世袭直到去爵,不保留任何世1袭1罔1替的爵位,包括铁1帽1子1王。”或许是刚才的追忆往事给了崇绮坚定的信心。“这只是在我心里头想了许久的,今个第一次说给人听。”
这话几乎是石破天惊的话语,如果按照崇绮的方案,只怕是满朝文武要有一半反对。所有的宗室和八旗子弟全部反对,断了人的生路,还断了后世子孙的路。
“文山公,”王恺运是大胆之人,却被崇绮的大手笔镇住了。“这样的法子,只怕是谁都要反对。”
“为臣者,自然要奋勇上前,为西圣腾出挪移的空间,若是按照载凌的法子,这样改了一点点,到了地下再阳奉阴违一点点,只怕是和往日无益,那老夫还白白担了这承受的骂名。”
“做就要做到极致,”崇绮沉声说道。“载凌的折子,一定请西圣不要发出去,不然我这个法子只怕是反对的更多!”
“这法子只怕是难以实行啊,”王恺运沉思许久,这才抬起头说道,“文山公也是知道,光绪元年那次政变之后,宗室之人噤若寒蝉,实在是惊惧于杀戮,但若是尽数都革了八旗丁银。只怕是之前那些底层的八旗中人,也要反对啊。”
“如今政局平稳,不能再用激烈的法子来扫除众人了。”
“我也不是一味的求斩草除根,”崇绮解释道。他递了一本册子给王恺运,“出旗者一次性发放银子,有爵位者,入军中服役当差,按照军功可以推恩多袭一代,不过这仅限于超品之下。”
“这样一来。倒是可行,只是怕旗人不事生产,银子若是太少,必然不够用,只怕将来饿死的人不在少数,若是银子给多了,且不说户部拿不拿的出来,就算是户部拿得出来,要知道旗人是最讲究排场的,只怕是也一次性都挥霍了了事,这样一来,只怕是又要窘迫。”
“长痛不如短痛,”崇绮摇摇头,“昔日若不是我阿玛被免职,锒铛入狱,我丢了兵部的差事,也绝不会发愤图强中了状元。大破之后才有大立,这银子的事情好说,只要有钱,怎么发,什么时候发都是好说,只是有一点现在看来还是难为。”崇绮看着王恺运,“壬秋兄知道老夫要说什么。”
王恺运点点头,“户部。”
“不错,正是户部,”崇绮说道,“八旗和爵位的事情,不管怎么办,总是要花银子办的,万万没有说只是废了他们的身份,还不给补贴的道理,这银子总是在户部身上找,若是要内库掏钱,实在是不像样,那么户部尚书是谁的人,自然不用多说。”
“议政王,现在还不知道他什么意思,”崇绮说道,“议政王若是不支持这八旗改革之事,那户部就必然拿不出银子。壬秋兄,您知道,接下去该怎么做了吧,我这里方案好说,”崇绮捻须说道,“只怕是将来没有银子办,就算再好的方案也是空中楼阁,不能脚踏实地。”
。。。。
慈禧太后收起了崇绮的折子,转过身子,对着高王二人,把那个折子扬了扬,半是恼火半是高兴的说道,“他都要断了人家的世1袭罔1替,还要人家给钱?可能吗?崇绮这个人,是不是已经疯了!”
慈禧太后的脸色复杂,她走到了宝座之上,慢慢坐下来,“崇绮这个人,我倒是以前没瞧见他有这样的魄力,居然敢一竿子打翻了整艘船的人。”
“我去他家的时候,他正在伤怀孝哲皇后,”王恺运说道,“或许是没有了女儿,所以才能如此一无反顾吧。”
慈禧太后瞪了一眼王恺运,避而不言,“这个方案,你们怎么看?”
“这个方案,怕是还不能用。”高心夔说道。
“自然不能用,若是这样的方案出来,第一个要反对的就是恭亲王,人之所行,皆为利来往,这个恭亲王世袭,是英宗皇帝给的,现在还没怎么着,就要罢了他的铁帽子?这是不可能的。”
“不过也不是不可以用,”慈禧太后对着王恺运说道,“你把方案再看一看,再加一点东西进去,日后公布了,总是要又麻又辣,让人站不住脚,这才是好。”(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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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环环相扣(一)
王恺运领会了,“西圣的意思要将此事闹开?”
“闹开是可以,但凡事都要准备妥当,不能一蹴而就,明白吗?”慈禧太后说道,王恺运称是退下,慈禧太后又问高心夔,“这些日子军机处怎么样。”
“一切照旧,议政王还是管着大事儿。”
“越南那里呢?议政王是怎么个说法啊?”慈禧太后拨了拨手上的蓝宝石护甲,闲闲的说道,“鄂格我瞧着在越南呆的也太久了,再这么天天宣讲仁义道德下去,那个越南国王,大南天子只怕都要受不了咯。”
“他受不了也要受,这次顺化之变,若不是西圣让陈文定先知道了法国人的密谋,早就安排好了黑旗军的一百多精锐潜伏于顺化王城内,守株待兔,不然这个时候,只怕嗣德皇帝已经做了刀下亡魂。”
高心夔说的是前几日越南国顺化王城发生的政变,一群拿着火枪的越南人攻入皇宫,企图杀死主张对法强硬的首相阮文祥和违约的嗣德帝,得到陈文定消息的阮文祥早就偷偷溜出了皇宫,留了一个空荡荡的内阁给叛贼,随即带着一百多黑旗军的精锐反过来勤王入宫,剿灭叛贼,别的人犹可,嗣德帝吓得和什么一样,大发雷霆之怒,为首的原兵部尚书诛灭九族,更将残余的叛逆党人尽数处死。
之后更是大索全城,在法国人的商行里面发现了别的火器火枪,这样法国人说不清楚了,嗣德帝借着叛乱激起来的怒气,一下子将法国人的商行尽数封锁充公,将法国商人都投入了大牢之中。
这样法国人是不依不饶了,法国人原本就是狡诈,在攻打顺化皇城的时候根本没有看到一个白人,都是让越南人自己出马,虽然从商行里面搜出来了武器,但这不是不可以辩解的事由。嗣德帝借机发作的原因更大一些,法国人的东南亚部队已经蠢蠢欲动,西贡领事更是扬言:“要北上教训不知死活的越南猴子。”
试问捅了这么一个大马蜂窝的嗣德帝,冷静下来后怕的人。如何会放开中国这条粗大腿呢?鄂格只是聒噪迂腐,却不会干涉越南之事,除了外交交涉之外,只和越南士子应酬,有了这样的仰仗。自然要牢牢守住。
“那么法国人自然要准备动手教训一下越南人咯?”慈禧太后说道,“他们准备在那里动手?”这是问边上一直一言不发的李莲英。
“大约是在北圻。”
“北圻?极有可能,”慈禧太后说道,“顺化城到底是都城,若是贸然占领,退也不是,一直霸占着也不是,所以还是敲山震虎,北圻占领了,一个是警告我们。一个是让越南人正视现实。”
“那我们该怎么办?”高心夔问道,“臣以为还是要等一等,先等议政王的交涉如何。”
“是要等一等,越南人还没到火烧眉毛的时候,人只要还存着一线希望,就不会死心的,我就算现在帮了他,那也是有了一个依旧不听话不安分的藩属而已,我要等到他走投无路的时候再去帮他,这样才能够让越南人记住一辈子。先让法国人在越南闹,闹得越乱约好,”慈禧太后挑眉,“总理衙门那里处置的怎么样了?”
“因为苏伊士运河股份转让问题。迟迟不能谈成,所以法国人也有借着这个政变来朝着我们示威的意思存在,但是政变失败,法国人反而成了笑话,他们恼羞成怒必然会有另外的动作,议政王已经照会过法国大使艾伯特。想先行商议越南的问题,但是遭到了艾伯特的拒绝,法国人坚持要参照中国和俄罗斯有关北海和克什米尔的领土交换惯例,先确定苏伊士运河股份归属,再来商议越南的问题。”
“他打量我们都是傻子不成?”慈禧太后笑眯眯的说道,“中国是礼仪之邦,不会背信弃义,别人可就说不准了。”
“若是要在越南和谈,苏伊士运河是必然让步的。”高心夔说道,“西圣以为如何?”
慈禧太后微微思索,“那就退一步,股份的购买价格退一点点,退五十万,”一共两千万法郎,让步了五十万,这个退步可真是够大方的……“其余的,”慈禧太后摆摆手,面露惋惜之色,“可不能再退了,这年头,我正缺银子花,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呀!”
于是慈禧太后下旨给郭嵩焘,将股份转让的金额降低了五十万,表示诚意,法国大使听到这样“善意”的回应,立刻就拂袖而去的行为表示自己的不满。更是发出照会表示抗议。
恭亲王看了几眼那个照会,丢在了一边,郁闷的摇头,“苏伊士运河那里不降个实在价,法国人是不会在越南让步的,这样岂不是永远解决不了越南的事儿?法国人可在越南越来越霸道了!”
“这里怕也不能让步啊,王爷,”宝鋆捏须思索道,“被的事情我不知道,户部的开支,凡事都有惯例,只有一件事,马上就要摆在眼前花银子去,王爷知道是那一件大事儿?”
“八旗改革。”
“着啊!长远来看,这银子可比几艘军舰多了去了,”宝鋆兴奋的说道,恭亲王实在是不知道宝鋆兴奋是为了何事,郁闷的看着眼前这个险些手舞足蹈的老头,“但若是要暂时应付,这卖掉运河股份的银子,可实在是够用了。”
“你的意思,把苏伊士运河股份卖掉的银子,拿做八旗改革之用?”恭亲王奇怪的说道,“太后可没这么说。”
“太后自然是没说过,但是我也没有别的地方去把钱抠出来办八旗的事,”宝鋆笑眯眯的拍了拍肚子,“太后要办八旗改革,我们自然是支持的,可是没有钱,若是能把这个股份卖了,我算了算,总在两百万左右,这笔钱用在八旗上,那么可足够用几年了。”没错,宝鋆盯上了这笔钱,户部尚书就是要开源节流,把银子花的妥妥当当,“当然这笔钱是内库拨出来的,但八旗说到底也是皇家的家事,拿出来料理家事,也不算过分吧?”(未完待续。)
二十八、环环相扣(二)
“户部的收入,自从开洋务以来起码涨了一倍,旧岁咸丰年间,我瞧过账本,不过是三千万两白银,如今光绪五年到了八千万两白银,六年是九千八百万两白银,去年的收入还没算出来,我瞧着一万万两是肯定有的。我这个户部尚书说起来,好像钱多的紧,其实就是左手进右手出,哪里能把这几千万两白银都藏在银库里?”
“现在钱多了,开销也多了,”宝鋆抱怨道,“水师,陆军,夺北海的开销,这就是大头,还有火车、洋务的工厂,去年开始官办的矿山厂子也建了不少。山西的煤矿,蒙古的铁矿,金州的金矿,这都是要大银子投进去的。还有官道的建设。”
宝鋆在长篇大论,“还有这个吏该官,东边的几个省都改了,别的省瞧着眼红一定也要改,有什么法子?我只好户部拿出钱来补贴了。为这事,东南各省布政使和户部打了好一阵擂台,觉得中枢有所偏向。现在还要加一个八旗改革!我说句实话,如果不是北海那边消停了,我第一个就要跳出来反对。”
“苏伊士运河的股份卖掉刚好可以预备八旗的事儿,有所绸缪才好嘛。”
“银子还没到手,你倒是惦记上了。”恭亲王笑道,“太后还不一定会给。”
“太后老人家有钱的很,不差钱,镇远号官兵每年的俸禄都内库支出,可见一斑。”
“这么说来,这个运河的股份是不能够贱卖了,”恭亲王摸了摸颔下的短须,若有所思,“法国人那里就没法子让步啊。”
“法国人贪心的很。如今只不过是讨价还价而已。”一旁的景廉说道,自从王文韶自请病退,原本在恭亲王和左宗棠之间摇摆不定的景廉迅速的倒向了恭亲王,今日议事他也在场,“若是不想买,只怕早就掉头走人了。这事关法国在苏伊士运河上的大股东位置,他们不敢让给英国人,王爷只要稳坐钓鱼台就是。”
“可越南,咱们也不敢让给法国人,”恭亲王唏嘘道,“到时候只怕还要大让步。”
“咱们王爷怎么会看上这几十万两银子?昔日曾国藩攻破金陵,发逆多年的积蓄都被他轻飘飘一句尽数销毁不见了踪影,我估摸着,总有几千万两之数。咱们王爷不也训斥几句就算了?”
恭亲王天潢贵胄,原本对于钱事就不甚上心,宝鋆奉承的好,他也是得意,“这银子是太后的如今我却不好说话,先等一等法国人的动静。”
宝鋆和景廉对视一眼,“王爷的意思,让法国人动手起来。给太后施压?”然后再在苏伊士运河股份上让步?
“什么话,我只是请太后顾全大局。这笔钱,现在可是事关重大了,不仅关系着安南的安慰,又能够在八旗的事儿上发挥作用,太后不会不明白的。”恭亲王笑道。
“越南可是有黑旗军……”景廉看了一眼恭亲王说道。
“一群泥腿子,能有什么用。顺化的事儿,不过是恰逢其会罢了。昔日黑旗军被冯子材赶到了越南去,如今还能闹腾什么,昔日我们也是,好不容易打败了法国人。他们只怕不行。对了,军机处下均旨,告诉两广的曾国荃,禁开边衅。”
景廉领会,“禁和法国人,也禁和黑旗军有所冲突。”
“是的,”恭亲王笑道,“和黑旗军起了冲突,叫人骂里通外国,和法国人起冲突,也会被骂勾结乱匪,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还不如就看戏好了,只要法国人不杀了越南国王,不攻入北圻,一切都好谈。我就怕曾国荃看着先头他大哥的郡王眼红,去生事搏一搏郡王的头衔,就不好了。”
“禁开边衅?”高心夔拿着军机处下发给各省总督巡抚的均旨,复述了一遍,“这话的意思是?不许两广生事?”
王凯运点点头,“只怕是错不了,咱们这位议政王,如今一1门1心1思就是求稳,说句实话,”王凯运放下笔,看了看写就的条陈,喝了口茶,对着高心夔笑道,“这原本没有错,拿下了北海,可以好生太平些日子安心料理国内的事,只可惜,”王凯运摇摇头,“他却是选错了路。”
“西圣是不会对外过软的,这是她执政的根本。”高心夔说道。
“不错,民心如此,她是不会让的,别的事情犹可让步,只是这越南藩属,位置紧要,而且又在两广的眼皮底下,和浩罕不可同日而语。所以我说恭亲王走错了路。”
王恺运说道,“他和西圣不再同一条心了。我说的不仅仅是这件事,还有这八旗改革之事,西圣说恭亲王会同意,可我瞧着他是不会赞成的,这不是说怕不怕人指责,要顾忌自己的名声,如今这样一句支持的话都没说过,你觉得,他是赞成的主吗?”
高心夔看了王恺运一眼,“壬秋,你的意思,难不成要换帅?”
“换不换的,咱们可就看不懂西圣的心思了咯,”王恺运挑了挑眉,“算起来这些年,西圣能够秉政,并手创现在的局面,恭亲王的功劳是抹杀不了的,而且说实话,西圣不是世宗皇帝的性子,她既要秉政垂帘也是要玩乐的,朝政上的事情基本上也只是抓着重大的事情,其余繁琐的事务都交给了恭亲王,所以这么多年下来情分还是有的。”
高心夔只觉得“情分”二字有些刺心,连忙说道,“若论太平宰相,恭亲王也实在是当得了。”
“是当得,只可惜,就算是天子的叔父,在这个位置上也实在是太久了,你想想看,祺祥政变之后,如今已经二十多年,恭亲王一直当着领班军机!军机处大臣,除了一个李鸿藻,还有一个左宗棠,其余的可都是恭亲王的人了。有句话叫做流水不腐,户枢不蠹,没有变化,没有流通,那就是容易招怨,恭亲王说起来明智,却又是不明智,明智的是知道不去沾染兵权,不明智的是他不知道急流勇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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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环环相扣(三)
“换作别的人,早就寻着由头找机会发落了,西圣的心胸是宽阔的很,另外一个外头也需要一个面目模糊性格不明的人来当着军机大臣。”
“这话我明白,”高心夔说道,“恭亲王如此行事,反而凸显了西圣性格鲜明。”
“是这个道理,只是昔日内外一心的事儿,只怕要不牢固咯,西圣明显现在更觉得左宗棠能干,如果不是恭亲王占据了二十年的领班军机,谁会对着他不敬?只要是在朝为官的,都想要进军机处,谁都不能免俗,左宗棠虽然是豪放不计较琐事,可名利之事,也不是个人能够免俗的。”王恺运笑道,“咱们走着瞧吧。”
“壬秋,你的心思还没有改吗?”高心夔幽幽说道,“这事儿可不容易。”
“自然,做人要知恩图报,”王恺运挑眉坚定的说道,“这事儿不用你插手,我自己办就是。”
“什么话,自然我要一同担之。”高心夔说道,“不过我们现在还不能轻举妄动。”
“这是自然,咱们只能是因势利导推波助澜,却不能呼风唤雨,且走着瞧吧。”
奕劻从马车上就着小厮的手下地,抖了抖官服,上了台阶,管家来迎接,“这会子四喜班正在后花园唱堂会,主子爷要不要去瞧一瞧?”
奕劻摆摆手,“我先去更衣,穿着朝服他们那些人若是要行礼,如何是好?”于是先进了内院,换了家常的衣服,歪在炕上闭目养了会神,管家捧了一个小小的楠木盒子上来,“这是浙闽的一个商人,叫做胡雪岩送上来给老爷的。”
“胡雪岩?我知道他,听说以前左宗棠在浙闽主政的时候,他就十分得力,靠着左宗棠赚了不少钱发家的。怎么了,”奕劻笑道,“他自己个有左宗棠撑腰,怎么还来我这里拜山了?”他招招手。管家把那个楠木盒子献上,奕劻接过盒子先不打开,只是打量那个楠木的盒子,只见楠木金丝如缕,纹理细密。叩之如玉磬之声,“居然是金丝楠木的木心,”奕劻见过世面也不免惊叹,单单就看这个盒子,就不免有百金之数,“可实在难得。”他一打开,满室明亮,盒子之中放着满满当当的拇指大小的珍珠,柔和的光华如月华一般流淌了下来,奕劻脸露满意之色。点点头,合上了盖子,“这个胡雪岩,人在那里?”
“正在后头听戏喝茶呢。”
“走,去瞧一瞧,所谓无功不受禄,若是他不说来意,我倒是不好意思收下,”奕劻起身,出了正厅。绕过游廊,穿过几扇石拱门,到了极热闹的一处,放眼望去。乌压压的有不少人,戏台上正唱着《游园惊梦》。
不少人瞧见了奕劻,纷纷起身行礼,有些人打千,喊得是辈分上的,这是旗下的。大多还是宗室;有几个青袍的读书人拱手,“郡王爷”奕劻虽然是贝勒,但已经有了郡王衔,也就是意味着他可以按照郡王的头衔来拿工资了,这么喊也不算错,还有几个神色彪悍,穿着干净利落的袍服的,大约还是军中之人。还有几个团团富贵模样的,显然是商贾之流,如此三教九流之人汇聚一堂,可见奕劻结交人面之广。
奕劻含笑拱手,见到谁都是拱手连连,或者是拉手表示亲热,如此应酬了一会,方走到了另外一处,这里的八仙桌安排了两个位置,却只有一个人坐着,一只手端着盖碗,一只手拿着碗盖,
盖碗里的茶水热气腾腾,他也不喝,只是听着戏台上的杜丽娘在咿呀唱着“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悦事谁家院”闭着眼睛摇头晃脑,显然十分受用,就连奕劻在边上也不曾注意。
“莼客兄,好自在啊。”奕劻背着手转过头瞧了瞧左右,没有瞧见另外一个位置上的人,于是径直和闭着眼听戏的李慈铭打了招呼。
李慈铭眉头微皱,睁开了眼,把盖碗放了下来,不悦的对着奕劻说道,“我就知道贝勒爷您这个福贵人来了,所以闭着眼听戏假装不知道您在,没想到,你还要特特地来打搅我。”
“哈哈,”奕劻哈哈一笑,管家搬来了太师椅,放在了上首的位置,“我虽是红尘中人,却也十分仰慕莼客兄这等世外高人的风姿,这才请了,”奕劻指了指上面千娇百媚的杜丽娘,“余紫云这样的世外仙姝来唱堂会,我就知道,只要是余老板来,莼客兄就是再嫌弃在下的庸俗,也必定要来的。”
李慈铭哑然一笑,“王爷您可真是猜透了下官的心思,也不知道怎么地,只要见到余紫云,别的角儿是一概都不能入眼了。”
“莼客兄既然如此喜欢,等下让余老板过来敬莼客兄一盏茶如何?他们倒是不能喝酒,防着嗓子倒了。”
“却也不必,”李慈铭摇摇头,“我喜欢余老板的戏儿,不是就要见本尊,近乡情更怯,若是到了余老板的跟前,倒是也不能洒脱,这就丢份咯。”
“莼客兄还是性情中人啊,”奕劻笑眯眯的坐下,“可远观不可亵1玩,大约就是这个道理吧?”
“多谢贝勒爷谬赞,”李慈铭笑道,他也不摆什么脸色,兴致勃勃的说道,“王爷整日在料理洋务的事儿,怎么今个有空回府,还来看戏?”
“这话说的,”边上的一个清朗声音响起,来的人出现在了李慈铭和奕劻的眼前,只见一男子丰神俊朗风姿绰约,神态怡然,挥着一把郑板桥的竹石折扇,“皇帝也不差饿兵,差事再怎么要紧,家总是要回的。贝勒爷,”他对着奕劻说道,“您说,我说的对不对?”
“自然是对的,别人不知道,难道承恩公不知道?”奕劻站了起来,微微拱手笑道,“西圣最是体贴臣下的,这不我一到家,就知道各位都在这里,我做主人的已经迟到,还能够不来作陪吗?那可真是失了礼数了。”
(未完待续。)
二十八、环环相扣(四)
瑛皇贵妃见到慈禧太后微微叹气,于是就问:“太后,这酥酪味道不好吗?”
慈禧摇摇头,“不是这个,看到保保,我就想到了以前英宗皇帝在的时候,保保和英宗皇帝好像啊,”她仔细的端详大公主的眉目,“这鼻子,这眼睛都是和英宗皇帝小时候一模一样,我看到保保,就想到了英宗皇帝,哎。”
瑛皇贵妃心里微微一酸,眼圈也红了一丝,只是当着太后的面,却也不能把自己的伤怀袒露出来,强笑道,“英宗皇帝原本就是和太后娘娘长得像,大公主和英宗皇帝像,如此岂不是也和太后娘娘长的像了?若是和太后娘娘这里学到半分,这就是大公主的福气呢?”
慈禧太后失笑,把那些许的愁绪抛在了脑后,“我和保保是亲祖孙,自然是像的,什么福气不福气。”
大公主瞧见了坑桌上的毛笔,先是抓了起来玩了玩,又看到边上的一叠折子,挣开小手就朝着那些黄色封皮的折子抓去,瑛皇贵妃看到了连忙拦住,“我的小祖宗,这可是玩不得的东西。”
“我看着皇祖母每日都看着东西,也不知道是不是有意思的东西,想看一看嘛。”大公主牛皮糖似的在慈禧太后怀里忸怩,慈禧太后笑道,“不是什么好玩的东西,你若是看,只是怕你看不懂。”她拿了最上头的一本折子出来摊开,“你瞧瞧,你若是看得懂,这个你当然可以拿去玩。”
大公主苦恼的看了看,“都是字呢?保保还以为有什么好玩的画儿,”小巧的鼻子皱了起来,“这个不好玩。”
“本来就不是好玩的东西,”慈禧太后合上了折子,让李莲英把折子拿出去,“皇祖母也是每天看着这些都烦呢。”
“皇祖母不怕。”大公主拍了拍慈禧太后的胳膊,大人气的安慰道,“等到保保以后长大了,帮着皇祖母。皇祖母就不烦了。”
慈禧太后微微惊讶,没想到大公主这样的老成,“好啊,”慈禧太后刮了刮大公主的鼻子,“那我们保保要多读书。听师傅的话,然后学好了本事,自然就能帮上皇祖母了。”
瑛皇贵妃心里砰砰砰跳的厉害,觉得这些话语十分不妥,但见到两人言笑晏晏,似乎又是自己多想了,慈禧太后和大公主说笑了一会,让保姆嬷嬷把大公主抱出去玩,“这些日子听说云贵太妃的身子不太好,御医瞧着怎么说?”
“贵太妃身子一直康健。只是这几日感冒了,有些体虚,太医瞧过,已经无妨了,只是要清清静静饿上几天就可。”
“文宗皇帝的太妃虽然不算多,可到底都是陪着我这么多年过来的,还有宣宗皇帝的常太妃,更是年纪大了,太医是要经常照料着的,英宗皇帝的嫔妃也有几个。这么林林总总,也可以凑好几桌麻将了。我平日里忙,不得空,都托付给你。我瞧着你细心,这些事儿都料理的妥妥当当的,我很放心。”
“臣妾只是协助料理六宫的小事儿,凡事还要太后拿总定夺才是。”瑛皇贵妃说道。
“你料理去就是了,凡事能做主的做了,若是不能做主的。你来问我就是。”慈禧太后温和的说道,“大公主如今也七岁了,凡事你要多教育她。她是英宗皇帝唯一的血脉,教育是最重要的,你诗书传家,学问上的事儿我是最信得过的。”
瑛皇贵妃低头应了是,慈禧太后又问,“之前我让你考虑的事儿怎么样了?”
“臣妾怕是配不上阿鲁特氏,”瑛皇贵妃低着头说道,“这是孝哲皇后的母家。”
“怎么会配不上呢,”慈禧太后耐心的解释道,这个朱元秀别的都好,就是有一点,脾气性子有些倔强,这大约和她是孤女出身也有关系,“孝哲皇后仙逝,崇琦没有了女儿,再者你是汉人出身,多多少少也有人会觉得大公主不够尊贵,我自然是疼她的,这不用说,但是你若是能认崇琦为义父,将来这大公主的前途,就是需要外头的人联系着,崇琦是蒙古八旗的翘楚,又是第一个旗人状元,这清流和勋贵都是在一块的,能给大公主长脸。再者,崇琦我也有用,为了防着他存了别的心思,宫里头的关系自然要存着,孝哲皇后去了,珣嫔是还在,只是她没有你有福气,膝下有一个女儿。”
既然说到了女儿的身上,瑛皇贵妃也只好答应了下来,“那如此就都听太后娘娘的安排。”
“这样就对咯。”慈禧太后满意的点点头,“不管以前什么事儿,都暂且放下,看在大公主的份上,我就这么一个嫡亲的孙女,将来若是有什么能给的,我绝不会吝啬。”
皇贵妃又行礼答谢,慈禧太后问,“我上次让礼部和宗人府议定大公主的封号,怎么样了?”
如今的朱元秀差不多是内管家,内里的事情一应都是她在照看,“礼部择了‘文嘉’、‘惠庆’、‘柔端’三个字,请太后选一个。”
“就惠庆吧,”慈禧太后点头,“惠美庆丰,这是极好的兆头,以后我们的大公主就该叫惠庆固伦公主咯。”
朱元秀跪了下来,“大公主担不起固伦两个字。”固伦是皇后嫡出的公主才可以加的,普通的公主无非只是加和硕二字,固伦在满语里为“天下”的意思,是最高的荣誉。
“怎么当不起,这是英宗皇帝的遗腹女,自然是尊贵的紧,怎么不能加?”
西暖阁里面两个人说着话儿,不一会,惠庆公主就进来了,拉着保姆的手说是困了,慈禧太后连忙让瑛皇贵妃把她带了回去,“好生伺候着,别中了暑气。”
瑛皇贵妃带着惠庆公主离开,李莲英又走了进来禀告,“英国人那边似乎得到了消息,外交次大臣已经赶到总理衙门了。”
“别理他们,之前爱德华还给我摆脸色,如今么。”(未完待续。)
二十九、顾此失彼(一)
原来如今已经升任宗人府右宗人的贝子载凌,他拿起袖子擦了擦脸,朝着彭玉麟和李莲英点点头,在这个地方不适合交谈,于是都不说话走了出去,李莲英上了楼,不一会走了下来,“西圣有旨:彭玉麟并北洋水师德国购军舰将官一同觐见。”
彭玉麟走在了前面,身后的丁汝昌等人按照品级鱼贯而入,到了楼上,慈禧太后背对着众人,带着一副金丝眼镜,倚在床上翻着一本册子,彭玉麟甩了甩马蹄袖,“臣彭玉麟携北洋水师将官叩见太后,太后万安。”
慈禧太后吐了一口气,微微摇头,放下了手里的册子,显然是不满意这里头的东西,她转过身,拿下了金丝眼镜,“不必多礼,雪帅快起来吧。”
李莲英接过了金丝眼镜和那个册子,转身离开,慈禧太后坐在了宝座上,“不中用了,我如今还没到五十,眼镜就花的很,看折子都要带眼镜儿了。雪帅今年六十多了吧?”
“回太后的话,微臣今年六十有七了。”
“这个年纪原本应该让雪帅你选个轻松的差事当着,如今却还让你在海上颠簸,我这心里可实在是不忍啊。”
“为国尽忠,微臣没有怨言,”彭玉麟说道,“北洋水师从无到有,都因太后一力支持才有今日,北洋水师上下是忘不了太后的恩情的。”
“什么恩情不恩情,这是为国做事,又不是给我一个人开军舰,”慈禧太后笑道,“你既然能这样想,那我就放心了,我就怕你心里对我埋怨,你且再忙几年,等到德国的七千吨军舰再到了几艘,我再让你入京当差。”
“是。”
“你那个薇夫人如何了?”慈禧太后喝了一口茶。若无其事的说道,“我就知道她一直呆在威海卫,怎么也不来北京?”
“小小妇人,不敢随意走动。怕入京惊扰贵人。”
“这有什么干系,”慈禧太后笑道,“你是正经的伯爷,谁敢对你不尊敬,你家里的女眷自然也是贵人。什么惊扰不惊扰的,得空了打发她来北京,也让我瞧一瞧,顺便也去承平伯那里走动一二,免得叫人家笑话你们彭家什么亲眷都不要了。”
这话里的意思让洪宣娇从此洗白,不再因为太平天国的余孽身份而躲躲藏藏,彭玉麟和洪宣娇旧年已经诞下一子,只是因为洪宣娇不得见光,故此儿子还养在正室邹氏的膝下,这事儿是彭玉麟的一件心病。听到慈禧太后这样说,一块大石落下于是又要谢恩,慈禧太后叫李莲英扶住,“整日跪也不知道累,赐座吧。”
彭玉麟在一边坐下,慈禧太后看着袖手站着的众人,大约都是三十出头的年轻,英姿勃勃,器宇轩昂,只有为首的人年纪大些。当然了她一个也不认识,慈禧太后偏过头,“这些年轻俊才,看样子就是不错。雪帅,也要叫他们报下名字罢?”
天下文武官员多如牛毛,可能被慈禧太后记住的没有几个,能被慈禧太后召见的更是极少,又能在太后面前自己介绍自己的更是极少,原本见驾的臣子要在绿头牌上写上自己的履历。今日是临时召见,所以也没有履历可看,彭玉麟看着众人,知道他们的机缘到了,“西圣驾前,众人报名。”
为首的丁汝昌单膝跪地,“微臣威海镇总兵,北洋水师左翼都统丁汝昌叩见太后,太后圣安。”
这是大名鼎鼎的牛人啊,慈禧太后微微一惊,“丁汝昌?”
“是。”
“以前跟过陈玉成的?”慈禧太后幽幽说道。
丁汝昌背心一凉,太后居然知道自己的出身!正想解释什么,急切之间却不知道如何措辞,只能是硬着头皮回道,“是。”
慈禧太后看了看地上的丁汝昌,又看了看彭玉麟,“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谁都有年轻还还不懂事的时候儿,起来吧。”
丁汝昌原本手脚已经酸软,听到命令咬着牙站了起来,“后来是到那里了?”
“先是在曾九帅的帐下效力,到李大人的淮军历练了一番,之后北上参与八里桥之战,再在中原剿灭捻军,之后承蒙雪帅青目,这才到了北洋水师之中当差。”
“好,”慈禧太后点点头,“你所经历的陈玉成、曾国荃、李鸿章、雪帅四位都是一时人杰,你只要从他们那里学到一点点,就受用不尽,我用人素来是用人不疑,你是太平军出身又何方,陈玉成我也饶了,你且安心当差就是,跟着雪帅,有你的好处。”
慈禧太后复杂的看着丁汝昌,此人在甲午之中威海卫海战主持对日作战,在弹尽粮绝之后拒绝向日本人投降服用鸦片自尽,忠义如此,自己还用说什么?自然是不能有所怀疑了。
“不过你是陆军出身,在水师上可还习惯吗?”
这时候是彭玉麟说话了,他朝着慈禧太后说道,“他虽然是淮军出身,起初是不通水师业务的,不过李合肥器重他,觉得他可看造就,就把他送到了英国去学习海军的业务,在英国学了四年,这才归国的,他的性子好学的紧,不过几年,业务已经尽数通了,微臣这才向朝廷保举,这才得了威海镇总兵官的差事。他在英国拜见过女王又和一些军舰设计师颇为交往,算得上是半个技术人员了,此番德国制造的七千吨军舰归国,被扣在苏伊士运河,所幸他会同德国的技术人员一起照看,才把这军舰稳稳妥妥的运回到大沽口。”
“甚好,”慈禧太后满意的点点头,能在后世之中留下名号的,果然不是普通人。她对着彭玉麟笑道,“也是你伯乐相马,所得是人。”
丁汝昌退到了一边,接下去介绍的人险些个个让慈禧太后坐不住:
“刘步蟾!”
“林泰曾!”
“邓世昌!”
“叶祖珪!”
“林永升!”
“邱宝仁!”
“黄建勋!”
“林覆中!”(未完待续。)
二十九、顾此失彼(二)
原来如今已经升任宗人府右宗人的贝子载凌,他拿起袖子擦了擦脸,朝着彭玉麟和李莲英点点头,在这个地方不适合交谈,于是都不说话走了出去,李莲英上了楼,不一会走了下来,“西圣有旨:彭玉麟并北洋水师德国购军舰将官一同觐见。”
彭玉麟走在了前面,身后的丁汝昌等人按照品级鱼贯而入,到了楼上,慈禧太后背对着众人,带着一副金丝眼镜,倚在床上翻着一本册子,彭玉麟甩了甩马蹄袖,“臣彭玉麟携北洋水师将官叩见太后,太后万安。”
慈禧太后吐了一口气,微微摇头,放下了手里的册子,显然是不满意这里头的东西,她转过身,拿下了金丝眼镜,“不必多礼,雪帅快起来吧。”
李莲英接过了金丝眼镜和那个册子,转身离开,慈禧太后坐在了宝座上,“不中用了,我如今还没到五十,眼镜就花的很,看折子都要带眼镜儿了。雪帅今年六十多了吧?”
“回太后的话,微臣今年六十有七了。”
“这个年纪原本应该让雪帅你选个轻松的差事当着,如今却还让你在海上颠簸,我这心里可实在是不忍啊。”
“为国尽忠,微臣没有怨言,”彭玉麟说道,“北洋水师从无到有,都因太后一力支持才有今日,北洋水师上下是忘不了太后的恩情的。”
“什么恩情不恩情,这是为国做事,又不是给我一个人开军舰,”慈禧太后笑道,“你既然能这样想,那我就放心了,我就怕你心里对我埋怨,你且再忙几年,等到德国的七千吨军舰再到了几艘,我再让你入京当差。”
“是。”
“你那个薇夫人如何了?”慈禧太后喝了一口茶。若无其事的说道,“我就知道她一直呆在威海卫,怎么也不来北京?”
“小小妇人,不敢随意走动。怕入京惊扰贵人。”
“这有什么干系,”慈禧太后笑道,“你是正经的伯爷,谁敢对你不尊敬,你家里的女眷自然也是贵人。什么惊扰不惊扰的,得空了打发她来北京,也让我瞧一瞧,顺便也去承平伯那里走动一二,免得叫人家笑话你们彭家什么亲眷都不要了。”
这话里的意思让洪宣娇从此洗白,不再因为太平天国的余孽身份而躲躲藏藏,彭玉麟和洪宣娇旧年已经诞下一子,只是因为洪宣娇不得见光,故此儿子还养在正室邹氏的膝下,这事儿是彭玉麟的一件心病。听到慈禧太后这样说,一块大石落下于是又要谢恩,慈禧太后叫李莲英扶住,“整日跪也不知道累,赐座吧。”
彭玉麟在一边坐下,慈禧太后看着袖手站着的众人,大约都是三十出头的年轻,英姿勃勃,器宇轩昂,只有为首的人年纪大些。当然了她一个也不认识,慈禧太后偏过头,“这些年轻俊才,看样子就是不错。雪帅,也要叫他们报下名字罢?”
天下文武官员多如牛毛,可能被慈禧太后记住的没有几个,能被慈禧太后召见的更是极少,又能在太后面前自己介绍自己的更是极少,原本见驾的臣子要在绿头牌上写上自己的履历。今日是临时召见,所以也没有履历可看,彭玉麟看着众人,知道他们的机缘到了,“西圣驾前,众人报名。”
为首的丁汝昌单膝跪地,“微臣威海镇总兵,北洋水师左翼都统丁汝昌叩见太后,太后圣安。”
这是大名鼎鼎的牛人啊,慈禧太后微微一惊,“丁汝昌?”
“是。”
“以前跟过陈玉成的?”慈禧太后幽幽说道。
丁汝昌背心一凉,太后居然知道自己的出身!正想解释什么,急切之间却不知道如何措辞,只能是硬着头皮回道,“是。”
慈禧太后看了看地上的丁汝昌,又看了看彭玉麟,“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谁都有年轻还还不懂事的时候儿,起来吧。”
丁汝昌原本手脚已经酸软,听到命令咬着牙站了起来,“后来是到那里了?”
“先是在曾九帅的帐下效力,到李大人的淮军历练了一番,之后北上参与八里桥之战,再在中原剿灭捻军,之后承蒙雪帅青目,这才到了北洋水师之中当差。”
“好,”慈禧太后点点头,“你所经历的陈玉成、曾国荃、李鸿章、雪帅四位都是一时人杰,你只要从他们那里学到一点点,就受用不尽,我用人素来是用人不疑,你是太平军出身又何方,陈玉成我也饶了,你且安心当差就是,跟着雪帅,有你的好处。”
慈禧太后复杂的看着丁汝昌,此人在甲午之中威海卫海战主持对日作战,在弹尽粮绝之后拒绝向日本人投降服用鸦片自尽,忠义如此,自己还用说什么?自然是不能有所怀疑了。
“不过你是陆军出身,在水师上可还习惯吗?”
这时候是彭玉麟说话了,他朝着慈禧太后说道,“他虽然是淮军出身,起初是不通水师业务的,不过李合肥器重他,觉得他可看造就,就把他送到了英国去学习海军的业务,在英国学了四年,这才归国的,他的性子好学的紧,不过几年,业务已经尽数通了,微臣这才向朝廷保举,这才得了威海镇总兵官的差事。他在英国拜见过女王又和一些军舰设计师颇为交往,算得上是半个技术人员了,此番德国制造的七千吨军舰归国,被扣在苏伊士运河,所幸他会同德国的技术人员一起照看,才把这军舰稳稳妥妥的运回到大沽口。”
“甚好,”慈禧太后满意的点点头,能在后世之中留下名号的,果然不是普通人。她对着彭玉麟笑道,“也是你伯乐相马,所得是人。”
丁汝昌退到了一边,接下去介绍的人险些个个让慈禧太后坐不住:
“刘步蟾!”
“林泰曾!”
“邓世昌!”
“叶祖珪!”
“林永升!”
“邱宝仁!”
“黄建勋!”
“林覆中!”(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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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顾此失彼(三)
胡雪岩说的十分正式,语气也响亮,似乎这个成立什么蚕丝出口售卖协会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儿,可奕劻也只是微微点头,十分镇定,胡雪岩惊讶之余十分钦佩,到底是中枢干臣,洋务大将,一点子的蚕丝生意果然是不放在眼里。
“雪岩你之前在浙江做的好大的生意,”奕劻左手虚按,请胡雪岩再坐下,“我虽然不知道内里,却也是明白,你和左相的关系,说到底,我不过是总理衙门当差的,这中枢的事儿,我做不了主。”
胡雪岩的第一个恩主自然就是王有龄,旧年胡雪岩看中了王有龄的能力,义助王有龄五百两入京打点关系,之后吏部分选,到了湖州任知府,之后太平军肆虐,浙江危急,世人都觉东南各地视为宦途黄泉路,各个畏惧生死不敢前来担任,王有龄也是干才,湖州攻防战之中出了大力,得了左宗棠的青眼,几年之间就从湖州知府、杭州知府、浙江布政使、浙江巡抚,最后在左宗棠转任新疆总督的时候,更是兼任过浙闽总督,王有龄发达之后十分感念胡雪岩的义助之恩,多方帮助,使得胡雪岩的事业有了第一次质的飞跃。浙闽平叛所缴获的物资一概交付给胡雪岩的商号发卖,之后更是将胡雪岩介绍给左宗棠,三日之内,就筹集了十万石的粮食供给左军平叛,在左宗棠面前一展才能,并藉此让左宗棠倚之为干将,在左宗棠任职期间,胡雪岩管理赈抚局事务。他设立粥厂、善堂、义垫,修复名寺古刹,收碱了数十万具暴骸;恢复了因战乱而一度终止的牛车,方便了百姓;向官绅大户劝捐,以解决战后财政危机等事务。胡雪岩因此名声大振,信誉度也大大提高。这样,财源滚滚来也就不在话下了。自清军攻取浙江后,大小将官将所掠之物不论大小。全数存在胡雪岩的钱庄中。胡以此为资本,从事贸易活动,在各市镇设立商号,利润颇丰。短短几年,家产己超过千万。左宗棠西出玉门关平阿古柏之乱,苦于粮食周转难以为继,胡雪岩亲赴兰州,坐镇西北。砸下重金收集丝绸之路上各部落的粮食,使得西去平叛一路之中后勤粮草不用丝毫担心,户部也是投桃报李,不仅将后勤的粮草折成现银都交付胡雪岩料理,更将兰州至哈密的官道给予胡雪岩建造,这一条官道路途遥远,人烟稀少,世人都觉这是赔钱的买卖,谁知道胡雪岩另辟蹊径,边建造。边发卖各地西域各地货物,因着兰州对西北货物的便利,建成了兰州毛呢厂,买了英国的机器,做羊绒的生意。还没等到官道建成,商贸之中获得的利润,就已经把官道上的投入尽数赚回了。之后商议平叛功劳,胡雪岩位列后勤之功第四,仅在户部几个堂官之后,太后御笔钦定。给了黄马褂和二品的布政使头衔。
更别说浙闽新建南洋水师,他也参与了一脚。同治五年,朝廷批准了左宗棠的奏折,命其在福建马尾主持兴办船厂。监造轮船。胡雪岩找来法国的技师,协助左宗棠筹建船厂。但就在船厂刚刚动工不久,朝廷突然下令左宗棠调任陕甘总督。左宗棠赴任之前,一面向朝廷推荐江西巡抚沈葆桢任船政大臣,一面又竭力推荐胡雪岩协助料理船政的一切具体事务。
同治八年秋船厂的第一艘轮船“万年清”号下水成功。这艘轮船从马尾试航一直行驶到达天津港,当人们首次看到中国自己制造的轮船时。万众欢腾,盛况空前,连洋人也深感惊奇。同治十年初,“镇海”号兵轮又下水成功。远在边陲的左宗棠得知这些消息,特别写信给胡雪岩:“闽局各事日见精进,轮船无须外国匠师,此是好消息……阁下创议之功伟矣。见在学徒匠日见精进,美不胜收,驾驶之人亦易选择,去海之害,收海之利,此吾中国一大转机,由贫弱而富强,实基于此。”可见信任如斯。
奕劻笑道,“这样的事儿,不是我不来帮忙,只若是雪岩你去请左相出面,哪里还能办不成的?”
胡雪岩微笑着解释道,“不是有句俗话说县官不如现管?贝勒爷管着这事儿,我那里有不来拜真佛的?来求您这尊大佛是最应该的了,再者,我也不瞒您,如今这朝局我也是知道一二的,小人是从浙江出来的,议政王那里……可就不好说了。”
这话的意思奕劻当然知道,恭亲王已经要千方百计要左宗棠的好看,若胡雪岩径直去找左宗棠,不用多想,被恭亲王把持住的总理衙门这里,这件事绝无可能办的出来。削弱左宗棠都来不及,还能给左宗棠麾下这最有钱的财神增添实力?做梦去吧。“为了防着议政王忌讳,所以厚着脸皮来找贝勒爷了。”
“这事儿我知道了,”奕劻明白了内里,也知道胡雪岩的要求,只是不知道这个所谓的商会有什么用处,他端起了了茶,示意送客,“你回去听信就成。”
奕劻原本以为这个商会也只是一会而已,算不得什么大用场,他和宝鋆同为旗人,管着的东西彼此又相近,想着这种事儿,也不需要请示议政王这样麻烦,第二日进宫去军机处见了宝鋆把这事儿略微一说,宝鋆的头就已经摇成了拨浪鼓。
“我说劻贝勒爷,这些商人都是精明鬼,就想靠着咱们的金字招牌来吓唬人呢,我问你,这个商会,他自己就可以做的,为什么要咱们给他出面?”
“或许东南大商人甚多,他无法抗衡,所以来朝中寻求支援?”奕劻不确定的说道。
“这也是一点,更多的只是怕他想要一统蚕丝对外的生意,做真正的蚕神,那个商会他自己建起来,只怕是无人理会,更是决定不了蚕丝销售的价格,若是咱们给他出头,成了这个商会,只怕这发到外国去的蚕丝价格,洋人就说了不算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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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顾此失彼(四)
天才壹秒記住『shuyaya qu 】”
“什么恩情不恩情,这是为国做事,又不是给我一个人开军舰,”慈禧太后笑道,“你既然能这样想,那我就放心了,我就怕你心里对我埋怨,你且再忙几年,等到德国的七千吨军舰再到了几艘,我再让你入京当差。”
“是。”
“你那个薇夫人如何了?”慈禧太后喝了一口茶。若无其事的说道,“我就知道她一直呆在威海卫,怎么也不来北京?”
“小小妇人,不敢随意走动。怕入京惊扰贵人。”
“这有什么干系,”慈禧太后笑道,“你是正经的伯爷,谁敢对你不尊敬,你家里的女眷自然也是贵人。什么惊扰不惊扰的,得空了打发她来北京,也让我瞧一瞧,顺便也去承平伯那里走动一二,免得叫人家笑话你们彭家什么亲眷都不要了。”
这话里的意思让洪宣娇从此洗白,不再因为太平天国的余孽身份而躲躲藏藏,彭玉麟和洪宣娇旧年已经诞下一子,只是因为洪宣娇不得见光,故此儿子还养在正室邹氏的膝下,这事儿是彭玉麟的一件心病。听到慈禧太后这样说,一块大石落下于是又要谢恩,慈禧太后叫李莲英扶住,“整日跪也不知道累,赐座吧。”
彭玉麟在一边坐下,慈禧太后看着袖手站着的众人,大约都是三十出头的年轻,英姿勃勃,器宇轩昂,只有为首的人年纪大些。当然了她一个也不认识,慈禧太后偏过头,“这些年轻俊才,看样子就是不错。雪帅,也要叫他们报下名字罢?”
天下文武官员多如牛毛,可能被慈禧太后记住的没有几个,能被慈禧太后召见的更是极少,又能在太后面前自己介绍自己的更是极少,原本见驾的臣子要在绿头牌上写上自己的履历。今日是临时召见,所以也没有履历可看,彭玉麟看着众人,知道他们的机缘到了,“西圣驾前,众人报名。”
为首的丁汝昌单膝跪地,“微臣威海镇总兵,北洋水师左翼都统丁汝昌叩见太后,太后圣安。”
这是大名鼎鼎的牛人啊,慈禧太后微微一惊,“丁汝昌?”
“是。”
“以前跟过陈玉成的?”慈禧太后幽幽说道。
丁汝昌背心一凉,太后居然知道自己的出身!正想解释什么,急切之间却不知道如何措辞,只能是硬着头皮回道,“是。”
慈禧太后看了看地上的丁汝昌,又看了看彭玉麟,“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谁都有年轻还还不懂事的时候儿,起来吧。”
丁汝昌原本手脚已经酸软,听到命令咬着牙站了起来,“后来是到那里了?”
“先是在曾九帅的帐下效力,到李大人的淮军历练了一番,之后北上参与八里桥之战,再在中原剿灭捻军,之后承蒙雪帅青目,这才到了北洋水师之中当差。”
“好,”慈禧太后点点头,“你所经历的陈玉成、曾国荃、李鸿章、雪帅四位都是一时人杰,你只要从他们那里学到一点点,就受用不尽,我用人素来是用人不疑,你是太平军出身又何方,陈玉成我也饶了,你且安心当差就是,跟着雪帅,有你的好处。”
慈禧太后复杂的看着丁汝昌,此人在甲午之中威海卫海战主持对日作战,在弹尽粮绝之后拒绝向日本人投降服用鸦片自尽,忠义如此,自己还用说什么?自然是不能有所怀疑了。
“不过你是陆军出身,在水师上可还习惯吗?”
这时候是彭玉麟说话了,他朝着慈禧太后说道,“他虽然是淮军出身,起初是不通水师业务的,不过李合肥器重他,觉得他可看造就,就把他送到了英国去学习海军的业务,在英国学了四年,这才归国的,他的性子好学的紧,不过几年,业务已经尽数通了,微臣这才向朝廷保举,这才得了威海镇总兵官的差事。他在英国拜见过女王又和一些军舰设计师颇为交往,算得上是半个技术人员了,此番德国制造的七千吨军舰归国,被扣在苏伊士运河,所幸他会同德国的技术人员一起照看,才把这军舰稳稳妥妥的运回到大沽口。”
“甚好,”慈禧太后满意的点点头,能在后世之中留下名号的,果然不是普通人。她对着彭玉麟笑道,“也是你伯乐相马,所得是人。”
丁汝昌退到了一边,接下去介绍的人险些个个让慈禧太后坐不住:
“刘步蟾!”
“林泰曾!”
“邓世昌!”
“叶祖珪!”
“林永升!”
“邱宝仁!”
“黄建勋!”
“林覆中!”(未完待续。)
三十、南国烟云(一)
“
原来如今已经升任宗人府右宗人的贝子载凌,他拿起袖子擦了擦脸,朝着彭玉麟和李莲英点点头,在这个地方不适合交谈,于是都不说话走了出去,李莲英上了楼,不一会走了下来,“西圣有旨:彭玉麟并北洋水师德国购军舰将官一同觐见。∈↗頂點小說,”
彭玉麟走在了前面,身后的丁汝昌等人按照品级鱼贯而入,到了楼上,慈禧太后背对着众人,带着一副金丝眼镜,倚在床上翻着一本册子,彭玉麟甩了甩马蹄袖,“臣彭玉麟携北洋水师将官叩见太后,太后万安。”
慈禧太后吐了一口气,微微摇头,放下了手里的册子,显然是不满意这里头的东西,她转过身,拿下了金丝眼镜,“不必多礼,雪帅快起来吧。”
李莲英接过了金丝眼镜和那个册子,转身离开,慈禧太后坐在了宝座上,“不中用了,我如今还没到五十,眼镜就花的很,看折子都要带眼镜儿了。雪帅今年六十多了吧?”
“回太后的话,微臣今年六十有七了。”
“这个年纪原本应该让雪帅你选个轻松的差事当着,如今却还让你在海上颠簸,我这心里可实在是不忍啊。”
“为国尽忠,微臣没有怨言,”彭玉麟说道,“北洋水师从无到有,都因太后一力支持才有今日,北洋水师上下是忘不了太后的恩情的。”
“什么恩情不恩情,这是为国做事,又不是给我一个人开军舰,”慈禧太后笑道,“你既然能这样想,那我就放心了。我就怕你心里对我埋怨,你且再忙几年,等到德国的七千吨军舰再到了几艘,我再让你入京当差。”
“是。”
“你那个薇夫人如何了?”慈禧太后喝了一口茶,若无其事的说道,“我就知道她一直呆在威海卫。怎么也不来北京?”
“小小妇人,不敢随意走动,怕入京惊扰贵人。”
“这有什么干系,”慈禧太后笑道,“你是正经的伯爷,谁敢对你不尊敬,你家里的女眷自然也是贵人,什么惊扰不惊扰的,得空了打发她来北京。也让我瞧一瞧,顺便也去承平伯那里走动一二,免得叫人家笑话你们彭家什么亲眷都不要了。”
这话里的意思让洪宣娇从此洗白,不再因为太平天国的余孽身份而躲躲藏藏,彭玉麟和洪宣娇旧年已经诞下一子,只是因为洪宣娇不得见光,故此儿子还养在正室邹氏的膝下,这事儿是彭玉麟的一件心病。听到慈禧太后这样说,一块大石落下于是又要谢恩。慈禧太后叫李莲英扶住,“整日跪也不知道累,赐座吧。”
彭玉麟在一边坐下,慈禧太后看着袖手站着的众人,大约都是三十出头的年轻,英姿勃勃。器宇轩昂,只有为首的人年纪大些,当然了她一个也不认识,慈禧太后偏过头,“这些年轻俊才。看样子就是不错,雪帅,也要叫他们报下名字罢?”
天下文武官员多如牛毛,可能被慈禧太后记住的没有几个,能被慈禧太后召见的更是极少,又能在太后面前自己介绍自己的更是极少,原本见驾的臣子要在绿头牌上写上自己的履历,今日是临时召见,所以也没有履历可看,彭玉麟看着众人,知道他们的机缘到了,“西圣驾前,众人报名。”
为首的丁汝昌单膝跪地,“微臣威海镇总兵,北洋水师左翼都统丁汝昌叩见太后,太后圣安。”
这是大名鼎鼎的牛人啊,慈禧太后微微一惊,“丁汝昌?”
“是。”
“以前跟过陈玉成的?”慈禧太后幽幽说道。
丁汝昌背心一凉,太后居然知道自己的出身!正想解释什么,急切之间却不知道如何措辞,只能是硬着头皮回道,“是。”
慈禧太后看了看地上的丁汝昌,又看了看彭玉麟,“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谁都有年轻还还不懂事的时候儿,起来吧。”
丁汝昌原本手脚已经酸软,听到命令咬着牙站了起来,“后来是到那里了?”
“先是在曾九帅的帐下效力,到李大人的淮军历练了一番,之后北上参与八里桥之战,再在中原剿灭捻军,之后承蒙雪帅青目,这才到了北洋水师之中当差。”
“好,”慈禧太后点点头,“你所经历的陈玉成、曾国荃、李鸿章、雪帅四位都是一时人杰,你只要从他们那里学到一点点,就受用不尽,我用人素来是用人不疑,你是太平军出身又何方,陈玉成我也饶了,你且安心当差就是,跟着雪帅,有你的好处。”
慈禧太后复杂的看着丁汝昌,此人在甲午之中威海卫海战主持对日作战,在弹尽粮绝之后拒绝向日本人投降服用鸦片自尽,忠义如此,自己还用说什么?自然是不能有所怀疑了。
“不过你是陆军出身,在水师上可还习惯吗?”
这时候是彭玉麟说话了,他朝着慈禧太后说道,“他虽然是淮军出身,起初是不通水师业务的,不过李合肥器重他,觉得他可看造就,就把他送到了英国去学习海军的业务,在英国学了四年,这才归国的,他的性子好学的紧,不过几年,业务已经尽数通了,微臣这才向朝廷保举,这才得了威海镇总兵官的差事。他在英国拜见过女王又和一些军舰设计师颇为交往,算得上是半个技术人员了,此番德国制造的七千吨军舰归国,被扣在苏伊士运河,所幸他会同德国的技术人员一起照看,才把这军舰稳稳妥妥的运回到大沽口。”
“甚好,”慈禧太后满意的点点头,能在后世之中留下名号的,果然不是普通人。她对着彭玉麟笑道,“也是你伯乐相马,所得是人。”
丁汝昌退到了一边,接下去介绍的人险些个个让慈禧太后坐不住:
“刘步蟾!”
“林泰曾!”
“邓世昌!”
“叶祖珪!”
“林永升!”
“邱宝仁!”
“黄建勋!”
“林覆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