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阻碍重重(六)
高心夔走进了甘露寺,甘露寺是海淀附近的元代古寺,在一座小小的山包上,风景秀美幽静,是城西难得文人骚客借住之地,且又靠近圆明园,交通方便。这一日高心夔料理好了升平署的事情,询问了身边的人,就换了青衣小帽,手里摇着纸扇,神情放松,慢悠悠一路爬上山来,四处随意看看,身后只是跟了一个童子。
甘露寺年久失修,没有别的寺庙金碧辉煌香火鼎盛的模样,只有爬山虎悄无声息得爬上斑驳的红墙,山门也是小小的,到了大殿,大殿之上只是供奉着一尊石雕的药师古佛,脸带微笑,手里拿着一个琉璃瓶,瓶口朝下倾倒。高心夔也不拜,四处看了一下,又拦住一个沙弥问了几句,就绕到后头的山房,朝着一间房间扣扣几下,里面出来了一个老苍头,看见高心夔,连忙迎了进去,高心夔进了内室,见到一个中年男子盘腿坐在炕上,脸上不由得露出激动神色,连忙上前,那个男子也连忙下地,两个人双手握在了一起。
“伯足!”
“壬秋兄!”高心夔想到彼此相交十多年,这七八年间却是一面未见,又忆及昔日弹琴喝酒指点江山,如此多年过去,肃门风流云散,两人天各一方,不由得就红了眼,“多年未见,兄长还是如此的风流倜傥!”
“老了老了,”王闿运嘿嘿一笑,把高心夔拉着朝炕上让去,老苍头奉上了茶,王闿运看了看高心夔的脸色,继续说道:“比不上高大人你日日笙歌。常伴太后身边,这才是风流中人啊。”
高心夔脸色微微一变,却又随即显得若无其事,这话何曾少了?自从自己掌管升平署以来,说自己是弄臣只会陷君主于歌舞琴弦之间的。也有说借古喻今不自量力想要引领舆论之事的,更恶毒自己更是听过了不知道多少遍,说自己是北门学士这算是夸奖了,说自己是“张易之”之流的话,实在是难听极了。就王闿运这半句不痛不痒的话,高心夔岂会放在心上。只是觉得多年老友,还这样的话说出来,有些烦闷罢了。高心夔微微一笑,喝了口茶,“我又不是正经黄堂。也不是入职军机内阁,主持这唱戏的事儿,风流些自然也是无妨。”
“伯足老弟,你啊你,如今你这手里的差事可比唱戏的事儿大上几百倍咯,这报纸在你手里,可是布衣王侯了,比不上军机处。还能比不上内阁的几个老头子?”见到高心夔不为所动,王闿运也就不再故意摆出为难的架势,“这天下政令、评论、新闻都出自伯足兄之手。我瞧着,这礼部一半的差事都交给您这个半礼部咯。”
“壬秋兄还是喜欢如此的说笑,我办的事儿,都是皇太后指点的,自己不敢居功。”
说到皇太后,王闿运不免微微冷哼。“说她作甚,我们兄弟二人。难得见面,虽然各为其主。但说这些人事,未免扫兴了。”随即闭口不言。
“壬秋兄,我且问你,当年东翁,手握军机,深得先帝信任,又能作为托孤大臣在本朝执政,为何太后一旨下来,就束手就擒不能反抗,这是为何?”
王闿运睁开眼来,看着高心夔懊恼的神情,稍一思索,不由得冷笑,“无非是叶赫那拉氏手里有兵,若是只靠着先帝的遗诏,如今的领班军机就不会是恭亲王!”
“这话原是没错,可你知晓为何东翁如此的不堪一击,咸丰朝秉政多年,结下的全是仇家?”高心夔摇摇头,“原本我也如同你一般的想法,可自从我到了太后身边,相处久了才知道此言大谬!”
“哦?”王闿运思索一番,“那叶赫那拉氏赢在哪里?”
“赢在她从来不独揽大权,”高心夔说道,眼神明亮,“军机处的事情大部分由恭亲王等人料理,除了兵部的事情自己多过问之外,别的并不多管,倭仁等人也都容得下,让他们在朝堂有一席之地,大家手里都有一点权利,自然就不会心怀怨怼,东翁,哎,且不说咸丰朝两大案就得罪了多少人,就说他在朝中,全部都在树敌,你说这样的性子,太后一声令下,借着被刺的由头发作出来,墙倒众人推,哎,当然是顺理成章的了。”
“再者,太后办事,你瞧瞧,从来不会做拆东墙补西墙的事情,六部尚书满了,那就再建一个新部出来,你知道为何恭亲王不反对建立交通部,只是对着修铁路有着微词?那是因为就算满尚书给了穆扬阿,可底下的侍郎、郎中、等等,不都是要朝廷里头选出来?朝廷里的人,可都是洋务派的人。这样多官位分出去,就算恭亲王一力反对,这手下的人也是不肯的。这是阳谋,就算都看清楚了,利字当前,容不得人拒绝。”高心夔眼睛发亮,“我瞧着太后的手法,喜用阳谋,且喜将事物放大,如此一来,分润者必然多起来,得了利自然要听从太后的旨意,壬秋兄,我悄悄的和你说一句,太后嫌新疆根基不稳,人心浮动,有意在新疆新设巡抚或是总督一职,增设将军,那你可知,这样一来,又多了多少红顶子!”
王闿运之前就在肃顺府里帮衬着料理政事,到了左宗棠幕府里头,也是干的联络各地督抚打探京中消息的差事,自然不是政事菜鸟,可听到了高心夔的话,身子不免一震,“自从金州将军之后,又要新设督抚了?这魄力这手段,确实是巾帼不让须眉。”王闿运喃喃自语,高心夔也不插话,只是喝着茶,看着内室四周的陈色,待看清了一副字画上头的字迹,心里一动,对着王闿运笑道:“壬秋兄,你也在左督幕中,知道小弟说的话是真是假。”
“那据你所知,这太后垂帘岂不是没有缺点了?”王闿运反问。(未完待续)
九 阻碍重重(七)
高心夔不意王闿运问了这个问题,微微一愣,随即低头想了一会,“人无完人,太后她自然是有缺点的,太后又不是圣人,我瞧着,太后的手段不够果断,也不够决绝,”高心夔叹息道,“处事缺了一丝雷厉风行,当断则断的意味,居上位者,不可优柔寡断,不可有妇人之仁,太后总是宽以待人,对着宫人尚且彬彬有礼,更别说对着外臣了。你也瞧着了,本朝以来,未有大员行戮力之事者,不羁狂妄如胜保,太后亦是没杀,只是流放黑龙江罢了,我是不以为然的。自然,这和太后未能掌控全局有着一定关系,壬秋兄是知道的,这同治朝,亲王秉政,太后垂帘,自然是君臣同治天下。”
王闿运默然不语,高心夔继续说道:“壬秋兄说要浙闽办报,恕小弟无法答应,报纸一事,事关朝廷喉舌,如今尚未运作完善,不可轻易将此权下发地方,这一节太后已经朱批给了左督,左督自然是知道了。”
“罢了,”王闿运意气萧索,“这事原本也是难成,我也不过是回京瞧瞧风景罢了,如今见了你这个老友,又见了京中的新风貌,心愿已了,可以南下复命了。”
“壬秋兄,你不如留下!”高心夔拉住王闿运的手,诚恳得说道,“太后如今身边缺人,朝中是太后一党的,不过寥寥数人,太后求贤如渴,壬秋兄大才,若是愿意留下,我愿向太后引荐!”
王闿运浑身一震,看着高心夔诚恳的眼神,原本拒绝的话突然就说不出口,只是默然凝坐,过了许久,才惨然笑道,“这如何可以?”
“为何不可?壬秋兄你是大才,昔日在肃府中就是给东翁出谋划策,小弟不过是画赞而已,昔日我就知晓,壬秋兄有孔明之才!如今正逢大争之世,国情、世情都是翻天覆地的变化,我等计谋之士,正好乘风而起,成就一番事业,昔日孔明若无先主赏识,岂能名垂千古,明太祖若无元末纷争大乱,岂能成就两百年帝业!你在左公幕中,实在是大材小用,左公诚为明主,可浙闽一地不过是弹丸之地,岂能比的中枢无边无际的海洋!只要兄愿意留京,弟向太后禀告,将报纸之事托付给兄台!”
“可我实在难忘肃顺大恩,”王闿运低声说道,说完这一句就抬起头怒视高心夔,“你知不知道外头的人说你是被主之人!”
高心夔脸上的激动隐去,换来的是苍白失色的样子,“我知道,这样是极不对的,但是兄你要想想我的处境,肃顺道台,殃及池鱼,我若是不靠住太后,满腔报国之心付之流水!壬秋兄,你难道不知道我们这种小人物的悲哀?若是站错了队伍跟错了人,就连自己的本分也不能继续维持了,当年我在吴县想做一县令不可得,京中的大佬欲除之而后快,我若不自救,岂能逃出生天。”高心夔想起当年的岁月,如今还是心有余悸,“这是形式所迫,过了这些年,我是真心佩服太后,甘心为太后所驱策,这却又是太后用人不疑,丝毫不会因为我的出身而对我有所猜忌。另外,我还有别的理由,不得不为太后效力,这一干节却不能和兄说,请兄见谅,再者,壬秋兄,不管当年是不是肃顺派了人行刺太后,太后毕竟是没杀了顾命大臣,虽然这是妇人之仁,可我毕竟是铭感五内,感激无比,肃顺大人如今虽然流放,可毕竟人还是在的。壬秋兄,太后都能容下肃顺、端华等人,怎么可能容不下兄台你呢!”
高心夔说的直接,谈的恳切,王闿运不禁动容,心里的火又然了起来,“容我再想想。”
高心夔又准备说什么,外头就响起了剥落的敲门声,两个人停了话,高心夔的童子带了一个太监进来,太监对着高心夔行礼,“高大人,太后请您进园子议事。”
“出什么事儿了?”高心夔问道,那个太监抬起头看了一眼王闿运,“你瞧着能说就说。”
“是藩属的事儿,苏禄那里起了纷争,死了好些人。”
“军机处都进园子了吗?”
这小太监是伺候勤政殿的,虽然不太懂文墨,可听过话记得清清楚楚,“议政王和军机处大臣原本就在勤政殿议事,不过如今忙的是新疆那头的。”
“我知道了,我即刻就回,”高心夔站了起来,对着王闿运拱手,“壬秋兄,请仔细考虑一番,我过几日得空了再来拜访,务必要等弟。”(未完待续)
ps:随其自然。
十 东南西北(一)
王闿运点点头,“你请回吧,也不必特意来看我,”王闿运有些唏嘘,“我们二人多年未见,今日一见,已经是天幸。”
“不会的,壬秋兄,我还是那句话,太后求贤若渴,壬秋兄大才,太后必然会重用的,她早就说过,旗人出仕不在科举之事,这样一来,易于简拔人才,此事若是能形成规矩用于天下,又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壬秋兄原本就是举人,这更是无话可说了,且听我的好消息吧,”高心夔看了看墙壁上的字画,“壬秋兄的笔锋是越来越清隽了。”
。。。
“禁回教?”太后微微皱眉,这回教的确是一个攻击性非常强的宗教,佛教讲究积善积德,道教追求清静无为,基督教讲究心灵净化,而伊斯兰教要用血来清洗异教徒,日后中国西北边陲乱象四起,除去中央的政策出了问题之外,回教的攻击性也是难辞其咎,“堵不如疏,若是一味禁止,怕是后患无穷。”太后慢慢说道,“陕甘之地原本就是回教颇多,加上新疆,一旨下去,自然是方便的很,可如今叛乱再起,若是有心人借着禁教之事再起波澜,西北之地怕是多年要糜烂不止了,回教,”太后明确反对了文祥的意见,“不能禁止。”
陈孚恩也表示反对,“伊犁将军属下就有哈萨克、蒙古、维吾尔等骑兵,泰半都信奉回教,若是此令一下,怕是伊利也不在朝廷的手里了。”
“除了大军平叛之外,吏部、兵部也该好好谋划一番,”太后威严得说道,“偌大个新疆,只有一个伊犁将军镇守着,想想也是不够,新疆之地,占到国朝疆土六分之一,兵部再选几个战略要地,新疆一地,总要再选几个将军出来!吏部,选官派官,都要跟上,不能说除了几个大城,别的地方连个朝廷的官员都没有,也不指望他们能收多少税上来,就给我在本地盯着,多行教化之功,也就得了,若是新进进士肯去新疆的,一律加半个品级上任,你们商议一番,报给军机处。”
“喳。”
“太后前次说要在新疆设置督抚,奴才以为,如今恰好僧王要再次出征,这总督不如就让僧王兼任就是。”
“如此甚是妥当,总督设置,起初就是为了几省之间剿匪平叛方便,原本只是临时官位,如今倒是成了常设,常设也就罢了,如今的总督,干涉地方政务实在过多,如此以来,将巡抚,布政使,参议放在何处?军机处要把我的这个意思写出来,明发。”
“是。”恭亲王的眼神闪烁,这话的意思是?对付着在直隶对着洋务不感冒的官文呢?还是对着金陵的那个不满了?
“新疆总督一职就给僧王,”太后准了恭亲王的提议,“巡抚一职,议政王你选一个熟悉后勤粮草,肯于任事的人去,不拘满汉,我也不要求他能给我弄多少钱来,指望着他能顺顺利利得把大军的粮草和后勤照管好,那就是大功一件!”
“喳。”恭亲王应下,“还有一干布政使、知府等?”
“殉难的入英烈祠祭奠,既然这些人有着洋人撑腰,陕甘总督下旨申饬一番,叫他把延绥镇的绿营给我堵住,不许再进玉门关!进了玉门关,他也就不用回京见我了!”太后雷厉风行得发布命令,“总理衙门去问清楚俄罗斯人,向他们提出抗议,就军报上说的西洋武器,特别是有这俄罗斯出产的火器要他们提供解释。”
“是,请太后的旨意,苏禄的事儿怎么办?”
同治六年五月,浙闽总督左宗棠上报,苏禄国发生了屠杀华人华侨的事件,且有愈演愈烈的苗头。这又是一件棘手的事儿。
“军机处是什么意思?”
“叫理藩院照会苏禄国就是了。”恭亲王说道,“这事儿以前就有旧例。按例就可。”
“旧例?”太后有些疑惑,文祥连忙解释,乾隆五年,荷兰人在没有任何理由,只是因为嫉妒华人在荷属东印度的商业才能和财富的情况下,就勾结土著人对华人进行大屠杀,华人的鲜血染红了河水,史称“红河屠杀”。荷兰此时尚未摸清清朝对华人的态度,因为需要与中国通商,也担心有所妨碍,所以派人到清廷为自己开脱。但没想到乾隆说海外华人“内地违旨不听召回,甘心久住之辈,在本应正法之人,其在外洋生事被害,孽由自取。”
“什么!”太后大为吃惊,“不可!”(未完待续)
十 东南西北(二)
群臣讶然,太后顿时知道了自己的失态,列祖列宗的圣旨可不能轻易反对,心里急转,想着措辞,连忙继续说道,“此一时彼一时也,当年高宗皇帝宅心仁厚,我却是眼里见不得沙子,昔日荷兰人势力强大,咱们中国海上却是无水师,自然只能是袖手旁观,”恭亲王抬起头来,似乎明白了什么,“北洋水师养了这许久,却是寸功未立,不要说别人有意见,就连我也是困惑的很,这彭玉麟练得兵如何?倒是没见。”
“太后,奴才多嘴,”文祥连忙说道,“如今不宜再动刀兵,西北战事如今还要诸多精力前去布置,若是东南再轻开战端,怕是手尾难以兼顾。”
“文中堂说的极是,自然是不能轻开战端,”慈禧太后说道,“就按照议政王的意思,着理藩院照会苏禄国国王,军机处再拟旨下诏斥责苏禄国,着北洋水师,从威海卫出发,前往上海休整之后,到福州待命,水师每年千余万的银子砸下去,什么个样子,也该让人瞧瞧。”
恭亲王见到太后定了下意见,也不反对,在他看来,水师也确实需要让人瞧瞧是什么成色了,这么多的银子,这么多的人,这么多的洋人教习,不知道练出什么样子来,“那总理衙门就不用再照会西班牙了,”恭亲王微笑,“苏禄原本就是归着理藩院管着的。”
“正是,若是西班牙来找总理衙门,挡回去就是了。”宝鋆连连点头,“自然是内外有别。”
明成祖永乐十五年。苏禄群岛上的三位国王,东王巴都葛叭哈喇,西王麻哈喇葛麻丁、峒王巴都葛叭喇卜率领家眷朝见永乐皇帝,受到了永乐皇帝的隆重接待。三王在北京愉快地逗留了22天,后乘船沿京杭大运河南下回国。东王在取道山东归国途中,不幸遭疾,病故于德州。永乐皇帝闻讣,深为哀悼,遂派礼部郎中启带祭文赶赴德州,以藩王之礼厚葬东王。东王长子督马含率众回国继承王位。王妃葛木宁及次子温哈喇、三子安都鲁和侍从十余人留居德州守墓。乾隆五年八月,苏禄国王麻喊味呵禀朥宁遣番丁护送遭风商人回内地。八年,贡使马明光奏请三年后复修朝贡,帝命仍遵雍正五年所定五年一贡之例。十九年,苏禄国王麻喊味安柔律噒遣使贡方物。并贡国土一包,请以户口人丁编入中国图籍。帝谕:“苏禄国倾心向化,其国之土地人民即在统御照临之内,毋庸复行赍送图册。”二十八年,国王遣使贡方物。自后遂不复至。
“苏禄本巫来由番族,悍勇善斗。西班牙既据吕宋,欲以苏禄为属国,苏禄不从。西人以兵攻之,为所败。独慕义中国,累世朝贡不绝。其国小。有巉岩之岭,其极南为石崎山、犀角屿、珠池,因岛环绕。海内有珍珠,土人与华商市易,大者利数十倍。此外土产则苏木、豆蔻、降香、藤条、荜茇、鹦鹉之类。户口繁多。地硗瘠,食不足。常籴於别岛。土人奉回教。与婆罗洲芒佳瑟民结为海盗云。”高心夔翻开了一本《岛夷志略》,这是元代航海家汪大渊所著的。高心夔择了一段读给太后听,太后饶有兴趣得听完。“看来这苏禄国很是仰慕天朝嘛。”
“是,藩属之中说要编入天朝版籍的,只有苏禄一国,”高心夔说道,“地产中等降真条、黄蜡、玳瑁、珍珠,较之沙里八丹、第三港等处所产,此苏禄之珠色青白而圆,其价甚昂。中国人首饰用之,其色不退,号为绝品。物产倒是贫瘠的很。除了珍珠。”
太后点点头,“苏禄国王虽然无权,可毕竟还是在的,只不过是类似傀儡,西班牙人才是那里的皇帝,如今又准备屠杀华人,实在是忍无可忍,荷兰当年的血海深仇,有一日自然也要去报。”慈禧太后对着高宗的行为实在是烦透了,这么愚蠢的话都说的出来。乾隆皇帝在清朝皇帝之中还算是较为杰出的皇帝,却也是如此眼光狭隘,哎,一个执政者最为关键的就是眼光啊。若是日后的天朝有了东南亚一干小国的拥护,国际政治局面必然会大大改观,也不用担心世界警察掐着自己的咽喉了。
“南洋各国,原本就是天朝藩属,太后着理藩院料理此事,自然是极妥当的,只是苏禄国已经有了民变,若是处置不及时,怕是斥责也是无用,况且,西班牙已经占领了吕宋长达二百余年,苏禄也是沦陷日久,这事儿若是没有西班牙人在后头的煽动,借给苏禄国王几个胆子,他也不敢如此。”
吕宋即今菲律宾群岛中的吕宋岛。16世纪西班牙殖民者侵入菲律宾北部,在马尼拉一带遇到顽强的抵抗。在国王苏莱曼的指挥下,马尼拉奋勇抵御西班牙的侵略。之后苏莱曼在海战中阵亡。其后吕宋逐步为西班牙所征服。是有名的黄金和香料之国。
“这是自然,这次的事情怕是和高宗时候的如出一辙,我瞧了瞧地图,苏禄的位置,恰好是下南洋的中转站,如今海上贸易日益频繁,中国来往商船之多,国朝历年来未有,若是苏禄华人靠着发家致富,本宫是一点都不会怀疑,和红河屠杀一般,土人嫉妒中国人的财富,再加上西班牙人的挑唆,不难如此,所以,我才要两手准备,”慈禧太后说道,“双管齐下,理藩院呵斥的同时,让北洋水师去南边!”
高心夔也不赞成这时候和洋人动手,“太后,微臣觉得此时和洋人动手时机不对,这些年靠着和洋人们通商,这户部才有了些存银,若是和洋人动手,商路受阻,这经济怕是要困难起来了。商贸之事,就如同太后经常所说的一样,乃是双赢之策,可若是南洋商路受阻,这税收不上来,这西北的战事就要吃紧了。”(未完待续)
十 东南西北(三)
武府,丫鬟男仆们在进进出出,给自家的男主人准备好行装,武云迪自己倒是悠闲的很,穿着一袭月白‘色’长袍,一手抱住咿咿呀呀的儿子——已经取了名字,唤做武忆帆,一手拉住已经六岁的大‘女’儿,低头和大‘女’儿吩咐:“阿玛这次出去,又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等会收拾了东西,你和弟弟就去你外祖母家住,知道吗?家里没有什么长辈,也只好放在你外祖母家了,若是有人闲言闲语,你要忍住,不要‘乱’发脾气,我知道你的小姐‘性’子,原本咱们家也不用低声下气,只是,哎,阿玛又要出去打仗,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你外祖母家家大业大,说不定有几个猪油‘蒙’了心的狗奴才想着仗势欺人,狗眼看人低,你先忍着,等到阿玛回来,再算总账。,最新章节访问:. 。”
大姐儿眼眶里都是泪珠,却是强忍着不滚下来,点头回道,“阿玛我知道了,我绝对不发小姐脾气,老老实实呆在外祖母家里,有那些小人欺负我,我记心里就是。”
“很好。”武云迪亲了亲大姐儿的额头,长长得舒了一口气,“太后娘娘若是让你进宫,你就好好说话,回话的时候想好了再说,说慢些也无妨,但是不要骗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喜欢听真话,”武云迪‘摸’了‘摸’大姐儿的脑袋,“你是个要强的,和阿玛的‘性’子是一样,若是有人欺负你,记住,你可是太后娘娘的外甥‘女’,万岁爷的表妹,可不能失了自己的身份,就算被人欺负了,也不能失了自己的体面。”父‘女’两个正在窃窃‘私’语,老王进来,神‘色’古怪,“县君来了。”
冯婉贞龙卷风似的进了室内,大姐儿看到冯婉贞颇为喜悦,从炕上下来朝着冯婉贞行礼。“县君安好。”
冯婉贞‘摸’了‘摸’大姐儿的头,却是没有对她说话,“大帅,”冯婉贞对着抱着儿子的武云迪说道。“你又要出征了?”
老王连忙把大姐儿和武忆帆一同带了出去,又连忙关上房‘门’,大姐儿有些不依,撅着嘴说道,“还有什么不能看的。县君喜欢阿玛,我是知道的,我也喜欢县君,她会教我小擒拿手。”
老王连忙让大姐儿别说话,悄悄的拉出院子,脸上却是眉开眼笑,“我的小姑‘奶’‘奶’,您给我小声点,这八字还没一撇呢,县君听到了。害臊了可不好。”
听到冯婉贞的询问,武云迪抚了抚衣服,“为将者,自然是要征战沙场,你这问题问的莫名其妙。”
“可是你才回来多久,朝中别的将军一样可以出征,你才没了福晋,小孩子还是这样小,忆哥儿还不会说话,你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叫这一家子怎么办。”
“朝中武将虽多,能用的不多,可堪用的都要同去了,这次军机处已经有了令旨。务必全剿‘乱’贼,不容西北再生事端,”武云迪站了起来,提起茶壶,给冯婉贞倒了一杯茶,“荣禄要去口外剿匪。更要筹办讲武堂事宜,走不开,且我在僧王麾下日久,说话方便些,”武云迪难得如此有耐心细细解释,“我常在京中,睹物思人,更是不好,你说的对,沉沦许久,再这样醉下去,整个人要废掉了,不如去西北走上一走,忆哥儿还小,我总要给他赚个出身才是。”
“那我和太后请旨,陪你同去。”冯婉贞说道。
“胡闹,你真以为你是‘花’木兰,新疆远在千里,路途遥远,加上那白彦虎和阿古柏不是好相与的,昔日在永通桥如何惨烈你也是瞧见的,万一有个闪失,我怎么和你父亲‘交’代,太后也不会让你这样肆意妄为的。”
冯婉贞站在地上,眼中似乎就要流出泪来,武云迪看了冯婉贞一眼,长叹一声,站了起来,“我武云迪何德何能,能让你如此厚爱。”说完就拉住了冯婉贞的手。
冯婉贞的脸变得通红,“我原本就是山间的野丫头,那里谈得上这些,”说着话细不可闻,头也低了下来。
“你的心意我已经知晓,你且我此番出征回来,武云迪若侥幸不死,就向你父亲提亲,你在京师等我就是。”说完按了按冯婉贞的手,转身出去。
冯婉贞抬起头,看着武云迪的背影,嘴里喃喃自语,“放心吧,你的儿‘女’我会去帮着照顾好的,你若是出事,”冯婉贞眼神转向坚定,“我自然也不会独活!”
同治六年六月初三,僧格林沁在丰台大营誓师出征,皇帝亲临丰台,为僧格林沁增添威势,旨意加僧格林沁为钦差大臣总督十二镇事务,兼任新疆总督;曾国荃为新疆巡抚,协办钦差大臣;武云迪加迪化将军,张树声加和田将军,王锦绣加吐鲁番将军,刘长佑加天山将军。
六月初九,‘交’通部引进洋人工艺,设置兰州至京师电报,清流大哗,弹劾穆扬阿“以西夷之事‘乱’我中华”,被太后以“事急从权”驳回,‘交’通部又开设电报学堂,学习英国人电报技术,至此电报之事开始在中国推广。
同日,理藩院尚发出,至苏禄国。西班牙大使对总理衙‘门’抗议,恭亲王解释,“内藩之事,不用惊动友邦,若贵使有意见可向理藩院询问之。”西班牙大使和庆海抗议,庆海辩称,“苏禄乃是我国藩属,如今其国内局势不稳,影响南海往来船只贸易,水师驻跸福州,只是为了防范未然,且震慑海盗而已,并无和贵国‘交’战之意,且理藩院已经行文给苏禄国王,天朝仁德为先,自然不会擅动刀兵,请贵国放心。”公使又问北洋水师具体行止,庆海又称,“此乃兵部之事,并非理藩院职责,贵使可问总理衙‘门’。”
六月初十,北洋水师由水师提督彭‘玉’麟率领舰队大小船只三十余艘,从威海卫出发,停驻上海休整一日,次日到达福州,左宗棠已经在福州等候多日。'xh118--55805+dsuaahhh+29692114-->
十 东南西北(五)
恭亲王掀开轿子,抬头瞧了瞧西郊民巷里头各自风格不同的西洋建筑,随行的宝鋆上了前,他虽然是恭亲王的死党,自然也是洋务派,可是对着西洋的东西,却是不甚感兴趣,凑在恭亲王的耳边笑道:“这些洋鬼子,建的是什么玩意。”
恭亲王瞧了瞧候在英国大使馆大门台阶前面,穿着燕尾服的两国大使,看了看那些石雕的柱子,“你悄声点,不然这些人闹起来,可不是玩的。”
恭亲王迅速得走上去,伸出右手来,对着英国大使费德塞说道,费德塞迅速得把自己戴着白手套的右手伸出来,握住了恭亲王的右手,“亲王殿下,欢迎您来英国大使馆,我不得不说,你这是第一次来英国大使馆,我倍感荣幸。”
“大使客气了,是我不应该,”恭亲王笑道,“大使到任已经一年有余,而我从未来探望过大使。实在是失礼之极,恰好内务府进了非常好的祁门红茶,我知道贵国喜欢喝红茶,所以就带了一些过来,还望大使先生笑纳。”
“多谢亲王殿下。”
恭亲王转过头,又伸出手对着俄罗斯大使主格罗夫笑道,“大使先生…≦,我们又见面了。”
主格罗夫也伸出手,淡淡说道,“是,自从上次贵国和英法两国在北京签订条约之后,我们倒是没有见过。”
“这话说的,”宝鋆见到恭亲王对主格罗夫的态度有些不满——自己作为总理衙门大臣,来见你们这些大使,还居然摆架子!连忙打岔,“旧年不是有关金州的事儿,咱们也是见过了吗?就在总理衙门里头。大使真是贵人多忘事啊。”
主格罗夫微微一哼,伸手让恭亲王进英国大使馆,恭亲王含笑进去,对着宝鋆悄悄说道,“这个人在这里,实在是不利两国友好。”
“当年英法两国得了那么多的好处,他分文没有,不用说,自然回国就收到训斥了,再者,旧年他是不肯咱们买金州的,”宝鋆悄悄回道,“无奈是国内等着用钱,俄罗斯的皇帝和宰相一致决定要卖,他一个小小使节,自然不能违抗,”宝鋆啧啧出声,摇头晃脑,“我也是觉得那金州寸草不生,买来作甚,白白浪费银子。”
四个人到了大使馆的会议室,各分主宾坐下,大使馆的文员送上了红茶和糕点,恭亲王喝了一口,就默不作声得放下不再喝,宝鋆瞧着奇怪,要知道,恭亲王素来养身,素来是无茶不欢的,怎么今日不爱了?宝鋆也拿起骨瓷茶杯,喝了一口,险些吐了出来,红茶倒是红茶,只是其中加了许多香料,倒是把茶味全埋没了。
几个人寒暄一会,恭亲王就对着同文馆毕业的英国股和俄国股总理衙门章京点头示意开始,“两位大使,今天我来这里,是和两位商谈一下新疆的局势的。”
费德塞和主格罗夫对视一眼,费德塞开口说道,脸上笑眯眯的,“亲王殿下,您的事情有点奇怪,新疆乃是贵国的领土,怎么需要和我们两个国家商谈呢。”
“新疆自然是我们大清国的疆土,只不过,阿富汗是贵国的辖地,新疆北边都是俄罗斯的领土,新疆的稳定离不开两国的支持,”恭亲王说道,“去年开始到今年再冒出来的叛乱,严重得影响了我国和贵国等的贸易,要知道,从丝绸之路出去,到中亚的贸易,也是占着很大的一部分,而且,”恭亲王继续诱之以利,“中枢为了平定叛乱,已经委托贵国新建电报之事,如果新疆的叛乱不能得到贵国等的帮助而迅速平息,这个电报的事情,怕是也要泡汤了。”
费德塞听到总理衙门章京的翻译,连连点头,“亲王殿下,我想你误会我的观点了,英国从女王到内阁首相,从外交部到我,都是坚持一个原则,那就是全力支持贵国对地方的治理,并保持中国主权完整的现状,所以请贵国放心,我们大英帝国是完全支持贵国的评判的,我代表外交部承诺,我们会发一部文书到陆军大臣那里,让他把最先进乎武器装备运到宁波或者上海,让中国可以更快速的平叛。”
主格罗夫只是微微冷笑,但是也点头说道,“费德塞大使的意思就是俄罗斯的意思。”
这些外交官真是满嘴鬼话,到底是洋鬼子,恭亲王无奈得默然,若是有这样简单,我今日还需要来和你们废这么多话,不过恭亲王到底是一国议政王,不宜撕破脸面对骂,又喝了茶,对着宝鋆使了一个眼色。(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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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东南西北(六)
恭亲王身份尊贵,不会和这些外国使节争辩,宝鋆义不容辞得站了出来,宝鋆正色说道,脸上带了一丝讽刺的笑容,“大使未免太小瞧我们了,如此,我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伊犁将军来报,在阿古柏的叛军之中,大部分是贵国两国的火枪,更别说白彦虎那里了,更是英式俄式火枪满天飞,这个是怎么个说法?要知道中国并没有购入俄罗斯的武器,还有,宁波上海等地购入的英国火枪,均是登记在册,来去都是清清楚楚,英国火枪除了装备十二镇之外,其余尽数解入神机营,别说是新疆之地,就连宁波和上海两地督抚不过也是几百根而已,阿古柏和白彦虎,若不是贵国给他们火枪?那他们的火枪是天上掉下来的?贵国这样的话,未免也太儿戏了。”
俄罗斯大使主格罗夫正欲发飙,费塞德立刻就回敬宝鋆,“阿富汗虽然是我们大英帝国管辖,但是阿富汗还有国王,我们也只是管着阿富汗的贸易,对着阿富汗国王的政权我们是十分尊重的,大概是阿富汗国王把我们给他们的几十杆火枪转卖给了贵国的叛乱人员,对于这件事,我会告诉外交部,让外交部来处理这件事的。”
主格罗夫也心领神会,“浩罕也从我们那里买了许多火枪,大概是他们流出去的,和我们没有关系。”主格罗夫连推脱的话都懒得敷衍了。
宝鋆跳了起来,猛的拍桌子,“这话可真真好笑,费大使,且不说这阿富汗国王有多少权了,你就这么放心把火枪交给他们,不怕他们造反?要知道阿富汗国王不仅仅给了阿古柏你们所谓的几十杆火枪,还有十几门的大炮!”宝鋆一拍桌子,“不然就凭着这些宵小还能撬动整个新疆?贵国可真是大度啊,不怕阿富汗国王拿了这个十几门火炮轰了你们的阿富汗总督吗!”
宝鋆喷完费塞德,又对着主格罗夫说道,“我请贵国确定一点,千万不要忘记,浩罕如今还是我大清的藩属,按照如今的外交惯例,什么时候贵国可以直接卖武器给我们的藩属国了!那请问,若是我国册封贵国鞑靼诸汗,贵国可是会安之若素?”
“浩罕对中国不敬,自然有司会问责于他,可若是贵国插手我国藩属之事,那我们可就不客气了,大军已经开拔,到了新疆,离着贵国也不远了!”
主格罗夫怒目圆瞪,也拍桌子站了起来,和宝鋆怒视,“贵国实在是无礼!”
“宝大人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了,”费塞德不动声色,“中国人有句话叫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贵国对于大英帝国的指责实在是没有依据,这只是你们的猜测而已,再者,贵国的叛乱,石达开等人,也在印度骚扰我们呢。”
“这件事,在石达开逃出云南前往缅甸的时候,总理衙门已经对贵国发过了照会,而且请大使先生转告过印度总督,就怕石逆等人逃到印度作乱,那时候贵国的印度总督可是防范了没有?前一任大使对我说,这些小角色完全无须理会‘军机处严密封锁云南边境,停茶马古道,为了这事,川藏土司怨声载道,已经和驻藏大臣打了好几次的官司,还撤了云南提督荣禄的官位作为惩戒;理藩院通知缅甸,不许和石逆等人交往,”恭亲王摊手,“此事我们如此处置,贵国还有不满的地方吗?怎么能将此事和新疆阿古柏等人相提并论呢?”
费塞德心里顿时涌出一阵无力感,在推脱和辩解这种行为上面,中国人实在是厉害到不行,恭亲王这些话说的清清楚楚,至少在台面上,自己无法指责这件事中国有做错的地方,反而要捏着鼻子承认,之前已经离职的印度总督是头不折不扣的猪。
“而贵国在新疆的事情还没有解释清楚,现在我也不想再追究什么,希望贵国等约束好各地,不要再给阿古柏等人钻孔子了。”恭亲王淡然说道,“贵国等和我国的交情才刚刚开始,特别是接下来还有铁路、电报等交易,俄罗斯也有金州的后续款支付,一干机器的购买事宜,希望区区的新疆之地,不要影响了我们三国的关系,影响到我们国家之间的友谊。”
“就亲王殿下说的事情我们会和国内汇报的,我个人持保留态度,新疆的稳定关系阿富汗的安全以及俄罗斯南部的稳定,英国和俄罗斯无法置身事外,”费德塞说道,“除了这些事情之外,还有件事要和殿下说,就是有关西班牙在吕宋的问题。”(未完待续)
十 东南西北(七)
“吕宋?”恭亲王不料费德塞抛出这个话题,微微一怔,“今日商谈之事和西班牙毫无关系,”恭亲王不接话茬,“再者,西班牙大使也不在此地,自然不能谈及这事,这可是西班牙内政之事,和天朝,和英国俄罗斯毫无关系。 [800][求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这怎么能说是毫无关系呢,贵国的北洋水师南下,南洋诸国震动,西班牙在吕宋的利益受到了威胁,自然不能毫不关心,北洋水师听说要在福建驻扎,福建离吕宋是非常的近,西班牙大使担心的很,所以拜托我们两国,”费德塞看了一眼朱格列夫,“来问一问亲王殿下,而且,我们外国各国,”费德塞把各国这个词重读了一番,“在中国的利益都要得到妥善安全并且不受损伤的保护。txt小说下载/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好呀,”宝鋆是怒极反笑,原本之前只不过是为了谈判而虚张声势,如今听到这么无耻的话,宝鋆是真怒了,“好一个妥善的保护,那我问你,大使先生,北洋水师在中国海内,如何影响到各国的利益了?只不过是换个港口停泊而已,又不是突然出现在印度!西班牙人占据着吕宋,这自然是他的本事,若是能守住自然也好,若是受不住,被人夺了去,那也只能怪他武力不够,仁义不施!”宝鋆这才明白皇太后说的“单单靠钱是喂不饱洋人的”这话的意思来。
“那贵国的意思是想要用武力去抢夺吕宋了?”朱格列夫连忙逼问道,“要知道,自从三百年前,吕宋就被西班牙王国统治了,大臣你的意思,是不是要向西班牙宣战?还有,深层次的意思,是不是,”朱格列夫眼中闪着一股阴冷,“想要和在南洋,印度和北疆的诸国要领土了?”
宝鋆为之语塞,正在哑口无言的时候,恭亲王连忙解救,“这且不提,北洋水师之事,只不过是到福州巡视一番,没有别的目的,宝鋆一时气愤,说话有些难听也是寻常的,大使先生不要介意,费德塞先生,”恭亲王转向费德塞,“这事还是让西班牙大使联系总理衙门吧,你们两个国家毕竟是没有管着吕宋岛。”
恭亲王暗指英俄两国多管闲事淡操心,费德塞微微一笑,也不生气,今天看上去度量十分小的朱格列夫也居然没有生气,只是阴笑得看着恭亲王,费德塞说道,“西班牙大使去了好几次总理衙门,都没能见到亲王殿下,所以听说今日亲王殿下会驾临英国大使馆,所以就委托我,让他也在大使馆内等候着亲王殿下的接见,”宝鋆的眉心剧烈的抖动着,费德塞得意一笑,拍拍手掌,“来人,请大使先生出来!”
恭亲王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宝鋆气的浑身发抖,不过会,候在厅外的西班牙大使就急匆匆得进来,还没坐下,就朝着恭亲王大叫,“你们中国人要给我解释清楚,为什么炮击苏禄!”
“什么!”(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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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南海风云(一)
左宗棠脸色苍白,双脚发软,这才上了军舰半日,就已经吐得连苦胆汁都出来了,军舰不比别的轮船,设计之初也不是以舒适为目标的,左宗棠双脚发软,全身无力,幸好左右有两个戈什哈搀扶着,这才没有瘫软在地上,左宗棠被两个戈什哈拉着进了主舰的房间,二等伯、水师提督彭玉麟已经和几个高级将领坐在一块准备仪式了,听到戈什哈的禀告,彭玉麟已经站了起来,连忙打千跪下行礼,“属下叩见大帅!”
左宗棠无力地甩甩手,声音发虚,“无需多礼,这原本就是日常仪式,还请雪帅别拘礼。”
“是,”彭玉麟站了起来,将首位让了出来,左宗棠坐下,让两个戈什哈退下,环视众人,“如今在什么地方了?”
“启禀大帅,这时候已经快到台湾了。”说完,北洋水师随行的几个参赞,送上了地图,让左宗棠看,“已经在台湾府的西南角,预计明日晚上就能到吕宋了。”
左宗棠捏须若有所思,彭玉麟开口说道,“大帅乃是千金之体,岂能亲赴前线,若是万一有个闪失,就算属下攻灭一国,也要受中枢责罚,还请大帅在台湾坐镇,标下一定尊奉大帅钧令。”
“哈哈,雪琴,你多虑了。我并没有夺权的意思,”左宗棠说话爽快,“这北洋水师你是主帅,我当这个钦差大臣,也不是太后对你不放心,而是怕你一怒之下,要西班牙人的好看,这才让我来缓和一二,你放心,北洋水师的事儿我自然是不会插手的。”
彭玉麟还欲说什么,“再者我算什么千金之体,怎么能不上来见见这大清朝第一只海上水师的气势?”左宗棠含笑,“如今一瞧,虽然是初生牛犊,但是已有裂天吞云之势,所以前几日我在福州一见水师雄姿,已经是心猿意马,一定要上军舰体验一番了,再者,我是钦差大臣,岂能不出海,在雪琴你的船上还能有什么危险不成?呵呵”
“可这次下南洋,我心里却是不安的紧,”这会子将领已经退了出去,只剩下彭玉麟和左宗棠两人,“且不说这水师训练如何,这南洋气候和北边完全不同,若是适应不妥当,纰漏就容易多,”威风凛凛的彭玉麟这会子也皱起了眉,“再者,西班牙人的水师不在苏禄,可是吕宋岛瞬息可至——这也是西班牙能轻易染指苏禄的缘故,此外,我最怕英国人出来干涉,北洋水师可是英国人的军舰,英国人的训练法子训出来的,”彭玉麟用力抓住椅子的扶手,“若是遭遇,北洋水师可是抵挡不住!”
“我原以为这北洋水师气势之盛,已经是天下无敌了,怎么?”左宗棠奇道,“还不和英国人对抗吗?”
“水师乃是新建,而英国人已经是独步天下海军百余年了,旧年我入京述职,太后曾对我言道,中国水师若是什么时候能赶超英国海军,这北洋水师就是天下无敌,可如今才练了这么几年,岂能和水师的老师,英国人相比?水师此事,不是热血和气势能够战胜的,在我看来,若是战术不行,装备不优,别的就算水兵一意决死,也是无用,所幸太后不仅重金延请英国海军教练为北洋水师教习,又这么每年多少万的银子拨进来,这装备和战术已经不缺,北洋水师上下都是感激涕零,一心就想着要为中国在海上争光,可这战术一时半会实在是练不起来,英国海军已经练成这么久,北洋水师的战术,”彭玉麟摇摇头,“还是欠了火候,大帅你想想这些人无非是以前在长江里头或者漕运使船,那些小水花,岂能和大海上的波浪相比,大帅我说句实话,知道要来南边,有可能和洋人起冲突,我是十分不肯的,这北洋水师还是小孩子,怎么能和彪形大汉起冲突?我是万死不足惜,就怕坏了太后的大业,这些银子打了水漂,那就是千古罪人了!”
左宗棠微微点头,若有思索,“你说的不算错,但是也不能说对。”
“还望大帅解惑。”
“北洋水师是花了重金,我也知晓你的意思,怕瓷器碰到瓦缸,磕了碰了不好交代,我虽然不懂水师,之前也是领兵作战的,如今到底也建了水师学堂,请了法美等国海军前来教习,要知道,若是不出战,不练习,怎么能成就一番事业,英国人当年也不是连续胜了西班牙、荷兰、法国,这才成为海军霸主吗!”(未完待续)
十一 南海风云(二)
左宗棠也是练兵出身的,虽然不甚懂水师之事,可也能说的头头是道,“光说不练假把式,你也知道这些年,朝中多少人盯着那一年一千多万的水师费用了,不知道多少人嚼舌根子,说已经购置这么多年,可以稍微削减一二,将这些钱放在别的地方,就连恭亲王支持了这么些年,如今也是不置可否,态度模糊,也不明着表态,李鸿藻等人,更是巴不得全部停了下来。如今已经是同治六年,你想想看,连同官兵的俸禄,港口的营建,购买军舰火药等,算算已经有亿两银子之多,这么大的银子,雪琴你若是还是等着练成神功再出山剿贼,时不我待啊!”
“如此大的银子花了去,再怎么样,也该让朝中人瞧瞧,到底成色怎么样,”左宗棠目光炯炯,斗志高昂,“若是如今藩属有难,水师还不出击,怕是太后也按不住那些要减免水师经费的折子了,所以,雪琴,这次,不管结果如何,一定要展示出北洋水师的气势。只要你露出了北洋水师的气势,朝中的大佬才会觉得这水师能够保卫海疆,守护京畿,才会觉得这些钱花的值,日后你承受的闲话才会少些。”左宗棠微笑,“日后我浙闽若是新建水师,靠着雪琴的威风,想必阻力也能少了些。”
“你说英国人会干涉,我倒是觉得不太可能。”
“大帅何以见得?”彭玉麟连忙说道。
“英国这每年,就光光在军舰一事在中国就有上千万两的银子可收,还有加上火枪火炮以及各式西洋机器,更别说别的零零碎碎的东西了,如今听说又有电报要建设,更别说那个未成功的铁路了,这样海量的银子,你说英国人愿不愿意这样就和朝廷弄掰?”左宗棠面带佩服之色,“我原以为,这和洋人通商,完全没必要,天朝富有四海,何须洋人的东西?就算要引进军舰,别的玩意也无需如此之多,如今看来,中枢的才智实在是厉害,当年定下通商之事,如今看来大妙,所谓投鼠忌器,就是这个道理了。”
彭玉麟面带奇异之色,左宗棠看了看,这才哑然失笑,“这词用的不妥,洋人不通礼仪,凡是都以利益为上,若是一旦英国人和我们起了冲突,那北洋水师的军舰购买,可就没有英国人的份了。要知道,法国大使已经派了好几次人来杭州,和我说,卖几只退役的军舰给浙闽。”
“听大帅一言,茅塞顿开。”彭玉麟感激说道。
“再者,这事乃是中枢定下,又是让老夫来任钦差大臣,若是万一有事,自然是我担着,雪琴你请放心。你那个老上官我是极为不满的,如今在金陵搞什么玩意,这军国重器都放了出去,要是雪琴你当日在我麾下,我说什么都不能让水师先建在北洋。”
彭玉麟摸了摸鼻子苦笑,这位曾大帅的老乡,如今还是这幅脾气。(未完待续)
十一 南海风云(三)
一阵海浪涌来,船舱内连连震动,左宗棠又头晕目眩,位子也坐不住了,用袖子掩住嘴巴,“哎呀,这风浪怎么会如此之大!”
“如今虽然台风刚过,但是也是南边风暴偏多的时候,和北洋相比,是颠簸了许多,索性这一路过来,将士们锻炼甚多,大帅所言不虚,还是要出来实战才能让将士们学到东西。”
左宗棠虚弱的站了起来,“是这个理,老夫我是受不了了,就先回去躺着,雪琴,你自己安排就是,我先睡一觉,等到了苏禄再叫醒我就行。”
“大帅,不去吕宋岛吗?”
“从吕宋岛西班牙人前面越过去!”左宗棠手一挥,霸气得说道,“吕宋岛不用去,但是咱们也要让西班牙人瞧瞧,咱们的气势!圣旨里面已经给了我全权,接下来咱们只要不和西班牙人开战,什么事儿,咱们不能做?就让中枢等着看好戏吧!”
。。。
碧波万里之间,有隐隐青黛色的岛屿星罗棋布,原本是商船来往频繁的苏禄群岛如今不见片船,海面之上,港口里面,一片死寂,而在岛上,却是热闹非凡,时不时的燃起阵阵黑烟,还有叫喊声,哭喊声,得意的狂笑声。
这是苏禄国最大的岛,和乐岛,当年的东王等三王,通过联姻,兼并,征战等一系列事件,苏禄三王如今已经变成一个国王,这个国王刚好四十出头,是一个男人特别是统治者应该最意气奋发的时候,但是如今却在园顶的宫殿里愁眉苦脸的坐在宝座上叹气,一副憋屈的样子。
“不好了!”一个穿着破破烂烂衣服的侍卫首领模样的人跑了进来,“苏丹,不好了!”
“什么事啊。”苏禄国王懒散的问道。
“那些人又开始抢中国人的商铺和家了,中国人一反抗,就拿出刀来杀,中国人已经被杀了好多人了!”
苏禄国王眼中露出了愤怒的光芒,“这些人,以为有西班牙人在后面撑腰,现在是我这个苏丹的话也不听了,我再三说了,天朝是苏禄的靠山,不许对中国人无礼,如果中国人都走了,叫谁来运货物给我们,苏禄可是没有如今这么富有!”他一拍扶手,“传我的命令,让侍卫们出去维持秩序!”
那个侍卫首领嘴里说着是,但是双脚纹丝不动,苏禄国王看到侍卫首领的为难模样,也清醒了过来,“哎,算了算了。”国王脸色灰白,心灰意冷,“现在的苏禄国,我在哪里都说了不算,只有几个老古董还听我的命令,那些人都被西班牙拉去了,这些西班牙人在苏禄兴风作浪,把我们苏禄的珍珠这些特产全部垄断,我却拿他们没办法,只能在这里关起门当国王,我还算什么国王!你们跟着我,我也没钱给你们了,你们还是散了吧。什么时候这些洋鬼子的军舰开过来要把苏禄国侵占的时候,我自杀就完事了,绝对不能对不起列祖列宗。”
“苏丹!请不要这样子,”那个侍卫首领扑通一声跪下,“请千万不要这样子,如今还有那么多的老臣愿意跟着苏丹您,虽然国内的人都被西班牙蒙蔽了,但是总有一天他们会幡然醒悟的。”
“他们不会醒的,”苏禄国王摇摇头,“真主说,暴力和欲望一旦被放出来,就不会轻易被关进去,西班牙人挑唆他们去抢劫中国人的店铺,这比任何途径来钱都快,我也不能给他们这么多钱,所以他们不会回头的,只会跟在西班牙身后,继续烧杀抢掠,现在抢了中国人的,将来会红着眼,继续抢自己国家的,再将来,”苏禄国王苦笑,“西班牙人会名正言顺得把军舰开过来,以我治理不力的罪名让我退位。我虽然看的清楚,但是我没有一丁点的办法,因为我没有权力,也没有军队,更没有军舰,最大的问题,现在都没有靠山了!”
“请苏丹放心,苏丹不是已经派人去天朝求援了吗?我相信天朝一定会来帮我们苏禄国的!”
“会吗?我不太相信,你先叫人把中国人都请进王宫来,这里他们起码不敢进来抢劫。”侍卫首领出去传达命令,又走了回来,苏禄苏丹已经站了起来,靠在窗上看窗外的黑烟,“天朝已经很久没有理我们了,当年还是之前的天朝大皇帝刚登基的时候,我想去朝贡,都被西班牙拦下,天朝对这个都不在乎了,想必是放弃我们了。”(未完待续)
十一 南海风云(四)
苏禄国王自怨自艾,侍卫首领连忙劝慰,这会子苏禄国的丞相又赤脚跑了进来,胡子一抖一抖的,“不好了,苏丹,”苏禄国地近赤道,人种都是偏黑,可养尊处优不晒太阳的老丞相脸上一片雪白,额头上那豆大的汗珠都来不及差,扑通跪下,手里颤抖着拿着一卷文书,“苏丹,天朝的谕旨到了!”
苏禄国王大喜过望,一把夺过丞相手里的那卷文书,那文书是苏禄国不能用的明黄色,苏禄国王一把打开,可惜内里的汉字大部分不认识,又连忙叫老丞相翻译,“丞相,这里面说的是什么?是不是天朝要为我们主持公道,来救我们了!?!?!?”
“是天朝理藩院发来的谕旨,”老丞相哆嗦着嘴巴,“训斥我们不能治理好国家,致使天朝人在苏禄受到侵害,若是再无法约束,天朝大军一到,必须给苏禄教训。”
苏禄国王手里的理藩院文书悄然滑落,国王脸上呆滞,“这这这,”苏禄国王说话都结巴了,“这从那里说起?真主啊,我要是有着对天朝不敬的心思,就叫真主降下雷电灭了我!天朝怎么会如此认为!丞相,你有没有看错!”
“没有看错,苏丹,这是天朝的谕旨。”
“来的人呢!请他进来!不,我亲自去迎接天朝的大使节!”苏禄国王拔腿就想出宫。
“是旧年去天朝求助的人带回来的,”那个丞相险些老泪纵横,“就算他再怎么说,理藩院总是不听,不久前出了这么一份谕旨来,让他带回。”
“天啊!”苏禄国王险些晕过去,身子颤抖着,侍卫首领连忙扶住,“天亡我苏禄!天朝都已经放弃我们了!我们完了,三王的基业,眼看着就要毁在我手里了!”
跪在地上的老丞相连忙站起来,“大王,别灰心,去天朝求救的人也不是一无所知,他从广州回来的时候,听说了一件事,天朝的水师大船已经往南边来了!听说已经到了福州!”
苏禄国王摸了摸眼泪,“就算这样,那又如何?”国王突然想到了什么,眼中透出了惊喜,“难道,天朝的大军要来剿灭这些该死的西班牙人吗!”
“这大概是不会的,苏丹,”老丞相打破了苏禄国王这个不切实际的幻想,“天朝现在和西班牙人往来颇多,做生意也很多,苏禄国的金珠都是去了天朝……北洋水师是不会为了我们和西班牙人闹翻的,但是苏丹,您别担心,这也可以成为我们警告西班牙的契机!”
“什么契机!”
“我们可以警告西班牙人,说天朝的大军就在南边了,离苏禄很近,如果他们再不停下来对苏禄国内的煽动,我们就要去天朝水师去告状!这叫做狐假虎威!”
“狐假虎威?”苏禄国王有些迷惑,“这是天朝的成语吗?”
“是的,苏丹,”老丞相捻须得意地微笑,“天朝的水师虽然不会为了我们撑腰,但是肯定不会攻击我们的!请苏丹放心,我这修书一封,”老丞相此时仿佛化身诸葛孔明,“投书吕宋,要那些洋人们好看!”
老丞相话音刚落,应景得就响起了一声炸雷,轰隆!放佛地都摇动了起来,王宫内的摆设哗啦,倒了一地。(未完待续)
十一 南海风云 五
整个宫殿都摇晃了起来,原本就是年久失修的宫殿缝隙之间的沙子像烟雾弥漫出来,苏禄国王正欲说些什么,接二连三的炸雷声连串响起,他只看见老丞相满脸惊恐得大吼大叫,但是完全听不清他在叫什么,等到响雷声渐渐停息,外头突然停下了哭喊声,但却骤然之间又突然爆发了出来,苏禄国王也终于听到了老丞相那个让他冷汗淋漓的话语。|每两个看言情的人当中,就有一个注册过可°乐°的账号。
“好像是海军的火炮!”
苏禄国王惊呆在地上,过了许久,外头的炮声又连串响起,苏禄国王大喊一声,连忙转身跑进后殿,“侍卫,给我准备好白绫!”苏禄国王双眼通红,“这些该死的洋人终于要来吞并我们苏禄国了!我绝对不做亡国之君!我愿意效仿思宗皇帝,宁愿死也不能接受被俘虏的结果!”苏禄国王到了自己的书房,翻箱倒柜,边上的老丞相也是亦步亦趋,脸上露出了一股贞烈之士的表情,“老臣愿意跟着苏丹一同殉国!”
那个侍卫首领连忙拉住苏禄,却一把被苏丹推开,“苏丹,这还没到殉国的时候,我们换了衣服,刚好等着混乱,我们坐船出去,去天朝!找天朝主持公道!”
“天朝已经不会来救我们了!吕宋这么多年沦陷,吕宋国王连续几个都被毒死,天朝一句话都没说过,更别说我们了,”苏丹国王仿佛癫狂,翻出了一本金册,还是当年苏丹入京朝见雍正皇帝时候,雍正皇帝册封苏禄国王的金册,苏丹放在怀里,“这些西班牙人,别做梦了,就算我死了,也别想着叫我改投洋鬼子!”
那个老丞相摇头晃脑,捻须赞叹,“苏丹的气节实在是叫老臣佩服不已,这才叫不二忠臣,老臣愿意跟随苏丹!”
读圣贤书读坏脑子的老丞相煽风点火,激得苏禄国王更是贞洁如圣人一般,那个侍卫首领连连跳脚,“苏丹,这还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派了人在外头打探消息,马上就会有回音的,我们等到有了确切的消息,再做打算吧!”
外头炮声一阵接着一阵,似乎催命之声,苏禄国王已经叫宫里剩下的几个老宫女帮着自己挂上了白绫,几个宫女是跪在地上痛哭,而老丞相一直在怂恿,侍卫首领却一直拉着苏丹不让他上吊自尽,闹哄哄的苏禄王宫上演一场闹剧。
过了半个时辰,炮声依旧在不间断的响起,这时候一意寻死的苏禄国王也发现了不对劲,拉着白绫狐疑的说道,“和乐岛才这么点大,我们又没有水师,为什么洋人这个时候还没有来王宫?就在海上发火炮?”
侍卫首领也觉得奇怪,这时候出去打探消息的人进来了,“苏丹,是是是是,”打探消息的侍卫说话都结巴了,“是天朝的水师!”
“你怎么说的!”那个侍卫首领大怒,“天朝为什么会无缘无故来攻打苏禄!”
“是是是,没错,小的没看错是天朝的黄龙旗!”
“怎么会这样?”那个老丞相迅速的捻须,颔下的山羊胡子都要快被捻断了,“天朝虽然不理我们,但是一直都对我们很温和的,怎么会突然派出水师攻打我们呢!”
苏禄国王现在连寻死的勇气都没有了,软绵绵得趴在地上,突然想到了什么,“我知道了!天朝一定是为了中国人在苏禄的被抢夺来兴师问罪了!之前是理藩院的文书,现在换成水师前来了!”
“是,苏丹,天朝人管这个叫‘软硬兼施’,”老丞相还在掉书袋,那个侍卫首领现在已经有想掐死老丞相的冲动,“看来我们是避免不了亡国的命运了。”
“就算亡国,也不如让给天朝,当年苏丹就要献版籍于天朝,只不过天朝大皇帝拒绝了而已,若是能并入天朝,”苏禄国王脸上出现了喜悦的颜色,“老百姓有了安置,我也能入京做一个闲散的富家翁,免得被洋鬼子欺凌!”
“苏丹您之前说的是,不论是那个国,是天朝还是西班牙人,和乐岛就这么点大,一下子就能打下,现在就在海外发射火炮而不进攻,这肯定不是想要我们亡国的,”侍卫首领说到一半,惊雷般的火炮声慢慢停息下来,“肯定是有要求的,如果是天朝,苏丹请放心,一百多年前天朝没有要我们的土地,现在肯定也不会有兴趣,苏丹只要安坐在王宫里面就行,”苏禄国王听侍卫首领说的有理,不由得连连点头,“你说的对,侍卫长,”苏禄国王又连忙祈祷,“万能的真主啊,苏禄国千万不能忘在我的手里!”(未完待续。)xh118--22111+dzusuhih+1814738-->
十一 南海风云(六)
苏禄国君臣三人战战兢兢在王宫里等着,西班牙商会的人却在自己的住宅里暴跳如雷,为首的正在怒气冲冲大吼大叫的正是西班牙商会苏禄小分会的会长哈维,他涨红的脸蛋酷似苏禄国王,他正在院子里打圈走路,此起彼伏的炮声也不能掩盖他的咆哮,“上帝啊!这些留着辫子野蛮的东亚黄皮肤猴子!居然敢大炮哄打我们的苏禄国!”
“以为靠着英国佬买了一些军舰大炮就能横行南中国海,哼哼,”哈维冷笑连连,“实在是该死!”
“尊贵的先生,那些黑皮肤猴子来找我们了,中国人虽然没有攻打上来,不过已经连续半天的炮击,已经让他们吓破了胆,再也不敢去找中国人的麻烦了。”
怂恿苏禄土人找那些富有勤劳的中国人麻烦是哈维的主意,哈维自从三年前到了苏禄这个地方来,就想着能在苏禄这个弹丸小岛做出一番让吕宋总督刮目相看的业绩,所以看到苏禄国内的亲华潮流,哈维就悄悄准备着让苏禄本土人的心思改变回来,除了用金钱和鲜血来刺激那些懒惰的土人,还能用什么?所以定下这个毒计,让局面开始混乱,从开始的不付钱到后来的抢夺,发展到现在的杀烧抢掠,这都在哈维的控制之中,等到局势再恶化的时候,可以名正言顺得宣布苏禄国王已经不能有效统治这个国家,再让吕宋总督出马,将苏禄纳入西班牙王国吕宋总督的治下,自己也能为国王的王冠上添一颗璀璨的明珠,自己的仕途自然就是飞黄腾达。
至于中国人的反应,哈维从来不用担心,他认为自己和中国人长达十多年的通商经验表明,中国人从来都是谦虚内敛的,甚至面对金发碧眼的西洋人有着一股浓浓的自卑感,而且中国政府对于这些属国从来是不关心的,甚至可以这么说,希望这些藩属永远不要来打秋风朝贡,这样朝廷能省一点钱,就算西班牙吞并了苏禄国,到时候大不了看在亡国臣子的哭诉上,让外交部门出具一番抗议书罢了,不痛不痒。
再从经济上来说,中国现在正和欧洲各国开展了大贸易,英国人这五年来运到中国去的货物,比以前五十年加起来还要多,西班牙也搭上了顺风车,捎带着也卖了不少东西,中国的海关总署赚的飞起,这样的情况下,中国人怎么可能得罪西班牙,怎么可能得罪欧洲人呢?
但是自己居然真的估计错了!哈维不敢想象远在吕宋的总督大人是如何暴跳如雷,要知道现在的西班牙远东舰队已经去了秘鲁平乱,三个月之前出发,这个时候大概还在太平洋上漂泊,远东这个地方根本就没有成建制的海军力量存在,而且哈维估算了一下,不由得冷汗淋漓,不知不觉之间,西班牙在远东的海军势力,已经远远得被中国人抛在脑后。
“不用担心,”哈维咬着牙说道,“这些中国人不敢登陆,只是玩烟花一样得在岸边发射火炮,就像他们的老祖宗,只知道把火药当成烟花,把这种杀人的东西变成了游戏。不用怕,吕宋总督一旦知道了这件事,肯定会和清国人交涉,到时候这些擅自破坏西班牙和中国关系的垃圾玩意肯定会受到惩戒!”
外头的炮声停了下来,几个红头发的西班牙人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那些哭喊声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令人恐怖的宁静,夏日的海风呼呼吹着,却吹不走众人额头的上的汗珠,因为他们都听到了这个令人恐惧的坏消息:一个随从跌跌撞撞得跑进来,“先生!中国人登陆了!”
。。。
整齐的脚步声在王宫外响起,苏禄国王的身子越发抖了起来,那个侍卫首领一横心,跑了出去,苏禄国王已经瘫在地上,只有那个老丞相还在酝酿气势,准备那些无礼的天朝士兵冲进来的时候大声的呵斥,侍卫首领在外面说了几句话,就带着一个穿着黄马褂,双眼花翎,红宝石顶戴的将领模样的天朝人进来了,那个武官脸上一脸傲气,却十分的恭敬,朝着苏禄国王打了千,随即站了起来,苏禄国王见到武将对着自己颇为恭顺,也连忙站了起来,右手放在左胸,行了一礼,侍卫首领的脸上看不出什么端倪,苏禄国王正在惴惴不安之前,就怕一时半会中国人就拿出自己以前在三国演义经常看到的鸩酒,下令要毒死自己,“钦差大臣代天巡守,质问苏禄国王,奈何纵容本土之人欺凌天朝子民!”(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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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南海风云(七)
左宗棠站在甲板上看着远处的苏禄国,不由得啧啧出声,“这天南之地,想不到还有如此之多的岛屿,幼年读书时我以为天涯海角已经是最南边了,如今看来,自己大谬。”
“是,这天南之色,与北国竟然不同,居然连两广浙闽之地也是不同,”随行的师爷杨昌浚摇着扇子,“瞧着岛中的建筑,倒是有些回教的风范,我以前就知道西北之地有这回教,却不知这天南小岛,也是回教之国。”
“别说这里了,报纸上说起过,旧年朝贡的吕宋国,也是回教之国,只不过如今被西班牙人灭了,倒是忘了祖宗,都该信那神主教了。”
两个人正在闲谈,亲自警戒的彭玉麟走了过来,“大帅,前往苏禄王宫的人回来了,”彭玉麟有些惊讶,“还把苏禄国王和王世子带来了。”
“恩?”左宗棠微微挑眉,“雪琴,你以为他来做什么?”
“无非是想要大树下面好乘凉罢了。”
左宗棠用手瞧着船舷上的铁片,若有所思,“苏禄国素来对天朝甚是恭谨,成皇帝时候还有朝贡,只是到了先帝爷的时候才断了往来,如今倒是要瞧一瞧,”左宗棠也不去问去质问苏禄国王的谈话内容,“如此那就见上一见,雪琴,咱们换上大衣裳,全服仪仗,总要让藩属们见见天朝的威仪。”
“传苏禄国王!”
“传苏禄国王!”
“传!”
苏禄国王战战兢兢得被王世子扶着上了首舰,后面跟着侍卫首领和老丞相,绕过层层侍卫,到了甲板之上,见到穿着仙鹤补服和麒麟补服的两个文采辉煌的中国官员站在甲板之上,突然又听得几声炮响,苏禄国王又双腿酸软,扑通跪在地上,王世子和两个臣子不明所以,也连忙跪下。
全副仪仗的左宗棠气态威严,“下跪者可是苏禄国王?”
“是是是,正是苏禄国王东泰来,小王叩见天朝大人!”苏禄国王从未入京朝贡,不通礼仪,连忙说了这么一句,还是身后的老丞相悄悄捅捅东泰来,“首先要问皇上安好!”
“小王请问天朝大皇帝安好!”
“圣躬安!”左宗棠满意得点点头,看来到底是老牌子藩属,基本的礼节还是在的,“国王请起,一边落座。”
军舰之上,苏禄国王和左宗棠彭玉麟等人左昭右穆得坐下,中间供着王牌令箭,苏禄国王又连忙推辞,不敢落座,左宗棠笑道,“国王乃是天朝藩属,原本我也不能受您的礼,只不过本官是钦差大臣,代天巡守南洋各地,代表得是皇上,故此受了你一礼,国礼已毕,如今国王乃是朝品,本官自然不敢僭越,还是左昭右穆坐才好。”
听到这话国王这才敢坐下,老丞相摇头晃脑得暗暗赞叹,“到底是天朝礼仪之邦!”
场内一时无言,老丞相毛遂自荐跳了出来,说了一番话,左宗棠听得费劲,似乎又是中国之语,问了问通译,让老丞相又用土语说了一遍,这才知道内容,“丞相大人,”左宗棠有些好奇,“您的中国语是谁教的?”
“一位潮州的客商。”
左宗棠暗暗擦汗,“这潮州客商国语说的甚是不准,”左宗棠吩咐亲随,对着老丞相笑道:“我这里有《咸丰字典》一本,赠于丞相,训民正音,可是宰相的职责啊。”
《咸丰字典》随即送到,老丞相一翻开就摇头晃脑,不由得心神荡漾了,左宗棠也不去管他,对着苏禄国王介绍起了彭玉麟,“这是水师提督彭玉麟大人。”
苏禄国王连忙问好,彭玉麟大马金刀得坐在位置上,冷眼瞪了苏禄国王一眼,“哼,国王也不必搞这些虚礼,我且问你,苏禄国为何如此排斥天朝之人,甚至烧杀抢夺?害人性命?如今天朝大军已到,若是国王你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彭玉麟双目如电,直射苏禄国王,“本座今日就灭了你苏禄国!”
苏禄国王连忙起身,“请天朝上使恕罪,这都是西班牙人做出来的罪孽,”想到这几年来身不由己的惨样,又见到中国水师这样的威势,一时百感交集,苏禄国王不由得老泪纵横,“西班牙人素来垂涎苏禄已久,我这个国王在国内,只有那小小的王宫还听我的,别的地方已经约束不了了,这说起来,实在不敢推卸责任,导致天朝子民受罪,还请天朝降下雷霆之怒,将西班牙人全部处死,小王若是死了,也是不足惜!”(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