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你打算怎么处理鄞诺?
“不必征求你的同意,因为这本来就是你的意思。”温小筠晃了晃脑袋,笑吟吟的说道,“温竹筠,我想问你个问题。”
温竹筠眸色微寒,“讲。”
“你现在有没有能力从时空管理退出来,将管理权限还给云南十号,而后回到这个世界,完成你未完成的人生?”
温竹筠略略点头,“有能力,可以还给它,不愿意回去。这里的征途,才是我未完成的人生。是我的追求。”
“所以说,你来到这里不肯回去,与其说时为了保护这个世界,倒不如说你是在追求自己的真理。
“你的思想已经到了另一个层面里,肉身又已飞灰湮灭,所以抹去你存在的人,并不是我,从来都是你自己。既然你选择离开,那么剩下来的选择,便是我的权利。当然,你也可以说是我的义务。”
这次轮到温竹筠沉默了。
顿了几秒之后,他才再度开口,“我的存在,你可以抹杀。只是这个世界所有人的感情都没有变,经历过的事情也都不会变。会变的只会是你给他们的解释。”
温小筠点点头,“这一点,我早就想到了。因为你这个家伙,根本就靠不上。小事都帮不了,更何况改变世界设定的大事?”
“接下来,该如何做,你有方向了吗?”
温小筠十分自信,“已经很清楚了。”
“如此,这个世界的主线故事与之前的纯爱虐心设定,可就完全不一样了呢。”
“谁让那个作者不走心的瞎写一气,如今我这算是替她砍大纲了。”
“一部能发展成独立世界的作品,都自有其精彩之处,作者们根据自己能力的大小,拨开云雾,窥得其些许真容,之后攫取其中精彩与重要的片段,便能创作出一个优秀的故事。且看你的本事了。现在,就是你与作者笔力较劲的时候了。
“只是在以前,你老老实实的破案走剧情,就能完成任务回归到现实世界。
“现在,除了走自己的剧情,你还要掌握新的剧情方向。”
“我就是作者,你以为我没有这个能力吗?再者说,你也不用在这吓唬我,我现在要做的,和我之前要做的,从来都是一样的。你的路怎么走,由你决定,我亦然。
“我想要什么,该怎么做,一向很清晰明确。”温小筠的目光越来越坚定。
“那你有没有考虑过,面对鄞诺的表白,你该怎么做?”温竹筠笑望着她,眉梢眼底尽是玩味之色。
温小筠的脸腾地一下就红。
“或者说,你只把鄞诺当做二维空间里的一个纸片人,并不真实,不会在乎他的感受,更不会把他列进你的恋爱对象候选人名单里?”
“不是的!”温小筠情急否认,“他在我心里眼里,都是鲜活的,真实的。事实上,我从没把我作品里的人物当过纸片人过。
“我世界里的人物,都是能脱离我的笔尖,我的键盘,独立生活的生命。
“即便到了这里也是一样。
鄞诺与我是平等的,白鹜也一样是平等,这里的每个角色,都是真实的。”
温竹筠呵呵笑了两声,“换而言之,鄞诺在你眼里与白鹜、鄞乾化,皇甫涟漪、猫耳朵、粉姐儿、杜莺儿等等,所有的人都是一样的。你并不喜欢他。”
“不对,”温小筠喃喃自语般的否定着温竹筠的话,更否定着她自己,“不是的,不是的。”
“虽然我尊重我的人物,也尊重别人的人物,但是鄞诺是不同的,鄞诺是不同的——”
温竹筠目光微凛,“哦?哪里不同?你不是说你想要的、想做的,向来都是清晰明确的吗?怎么在鄞诺这里,就全都模糊起来了呢?”
温小筠的大脑在极力的运转着,她比温竹筠更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温竹筠抬手一挥,宽大的古装袍袖倏然飞起,再落下时,温竹筠已然换了一身红色的西服。而最后余留的那扇宽大的袍袖,也化作了一抹红云,恍然飘散。
“不急,至少在任务完成之前,你有充足的时间,去考虑怎么面对鄞诺和他的感情。”
他缓缓站起,转身朝着后面深邃的黑暗走去,“只有一点,世界不同的两个人,终究走不到一个世界里去。任务成功,你离开这个世界了,便离开了这个世界所有的人。任务失败,你被时空系统归零,这个世界上的人,依旧还在这里。”
眼看温竹筠又要隐身,温小筠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急急向前追了两步,“等一下,我还有问题要问你。”
第77章 突然袭击
“如果一开我就选择就此退出,会平安回到以前的世界吗?”
头顶上方只剩下漆黑一片,再看不到半点人影。
就在温小筠被气得即将要口吐芬芳的时候,从黑暗深处幽幽的飘回了一句话,“中途退出,自然会被清零。恭喜你通过又一关小考验。”
温小筠再度喷出一口老血。
温竹筠,你个阴险老贼!
差点就着了你的道了。
将嘴角老血擦干,温小筠深深呼出一口气。
再睁开眼,又回到了那件阴暗潮湿的小屋子。
环境背景都没有发生变化,甚至连空气中漂浮的灰尘都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唯一的变化是眼前的鄞诺不见了踪影。
温小筠悚然一惊,鄞诺是不会把她一个人扔在这里的,突然不见,一定有意外情况发生。
她惊慌地站起身,检查门窗各处痕迹,猜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可是门窗处都没有任何打斗痕迹,再低头查看满是灰土的地面,上面留下的脚印也很正常,除了她和鄞诺的,并没有其他大小的脚印出现。
鄞诺到底去了哪里?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突然响起,惊得温小筠身上汗毛瞬时倒竖。
她紧张的后移了两步,尽量贴着土炕站立。
她并不怕鬼,因为没有鬼,有的只可能是蛇虫鼠蚁。
虽然现在天气冷了,不大会有蛇,但突然跑出来个大耗子什么的,也很要命。
那细碎的声响越来越近,就像有什么小动物在飞快的接近着她。
可是任凭温小筠把眼睛睁大到极限,什么活物都没看到。
她咽了下口水,却发现嗓子又干又涩,紧张使她咽喉痛。
地上确实没有什么东西,那会不会在头顶上方?
温小筠只觉得周身血管都胀硬了起来,又酸又痛。
她缓缓的抬起头,生怕看到什么可怕的东西。
房顶画面一点点进入她的视线,依旧是黑漆漆一片,什么都看不到。
一时间,温小筠只觉得这间被荒废已久的屋子忽然变得阴森恐怖起来。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突然自墙角飞出,直奔温小筠面门袭来!
等到温小筠看到时,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惧的尖叫“啊!”
就在此时,一道银亮的寒光倏然闪过,电光火石间,便将那道黑影斩成两段。
随着一片黏腻的血液漫天泼洒,温小筠终于看清了那东西的真面目。
似猫非猫,似狐非狐,比猫还要瘦长一些,比狐狸体型略小一些。尾巴的形状也很诡异,竟是温小筠从来没见过的物种。
“这是黄鼠狼,”寒光的主人一面擦拭着剑身的血渍,一面向温小筠解释着,“别怕,这户宅子久无人居住,蛇虫鼠蚁的什么,都会多一点。”
说话的正是鄞诺,擦完了剑,他反手一挥,修长的剑身就入了剑鞘。
终于看到了鄞诺,温小筠只觉得眼泪都在眼圈打晃晃儿。
她二话没说,向前一步猛扑过去,一下就将鄞诺紧紧抱住。
鄞诺身子一僵,随即意识到温小筠的恐惧,张开双臂,将她拥进自己怀里。
耳朵贴着耳朵的抱住她,一下一下的抚着她单薄的脊背,轻声安慰,“你刚才昏过去了,我去帮你找了点水来,不怕,我一直都在。”
温小筠这才算真正的回到了现实世界。
本来的她很清楚,无论这里的世界多么真实,多么值得人留恋,她都不会放弃原来的自己,原来的世界。
那里有她的梦想,有她的坚持。
对于梦想,她之前从来没有动摇过,之后也不会。
那对于这里的感情呢?
她应该怎么对待?
如果自私一些,在这个世界里放纵自己,即便所剩时间不多,也要与鄞诺在一起。也不是不可以。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够携手白头,顺利结合,相恋漫漫一生。
对于很多人来说,那种热烈而真挚的爱恋,曾经拥有过,就很幸福。
只要一想到对象是鄞诺,她就无法带着这种必然会分手的上帝视角,自私的去享受他的爱情。
她从来都很果断,也很勇敢,但是在这件事情上,她第一感觉到迷惘,感觉到迟疑。
第78章 他想要的答案
但是温小筠更知道,迟疑和犹豫,只会给鄞诺带来更大的伤害。
他连自己是半个男人这件事都接受了,自己又如何能含糊其事,平白的耽误他?
“鄞,鄞诺,”她终于鼓足了勇气张开了嘴,“我,我……”
像是察觉到她的为难,鄞诺的心头一紧,将温小筠也拥得更紧了,“我是不是吓到你了?或者——”
他哽咽了一下,才艰难的说出后半句,“或者是叫你为难了,恶心到你了?”
寂静无声的房间里,鄞诺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脏一下一下砰砰的跳。
震得他的胸前起伏不停,震得他耳朵鼓膜一下一下的颤。
但是过了许久,他都没能等到那个他连想都不敢想的答案。
温小筠身子忽然一松,再度昏了过去。
察觉到不对劲后,鄞诺慌忙松开她,“小筠,小筠?”
他急急地将她抱回炕上,上面还铺着之前他脱下来的外袍。
尽量将她身体放平后,鄞诺伸手去探她的额头,滚烫一片,她紧闭着双眼,死死咬着嘴唇,微微蜷起身子,非常痛苦的样子。
鄞诺额上冷汗直滴,他捏住她的手腕,仔细为她诊脉。
起初他还以为是之前跑得太快了,将温小筠颠得难受了。但如今这个状况,明显不是这样。
这几日惊心动魄的颠簸,叫她染上了风寒。
然而这还不是最叫人担心的,在她身体里的余毒,也借着这次虚弱的空档也冒了出来。
正所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这么多要命的病症都累积在一起,才会叫她发作的这样厉害。
要想将她的身体调理过来,怕是没有一两个月不行了。
但那还是在要得到及时救治的情况下,如今即便喂给她一些师父特制的药,也起不了大作用。
“水……”瑟瑟发抖的温小筠喃喃的深吟,“水……”
鄞诺不再犹豫,从怀里掏出药瓶,取出两粒药丸塞进温小筠口中,又摘下水壶,仰头喝了一大口,捏开她的嘴,缓缓的倾注其中。
昏迷中的温小筠只觉得一会燥热难耐,一会森寒刺骨。
嘴唇也干涸得不行,嗓子干得都快要冒烟了一样。
就在她饱受折磨之时,一股清凉的水流忽然注进口腔。
一瞬间,温小筠感觉自己仿佛喝到了许久未喝到的凉酸奶。
又冰,又甜,又提神,甚至连头痛感都被它缓解了好多。
慢慢的她由被动化作了主动,怀抱着那人,只想攫取更多。
一口渡完,鄞诺刚要起身再灌一口,不想毫无防备的就被她纠缠住了。
随着颅内轰的一声巨响,他的世界瞬间空白一片。
就像初识的那样,他与她再度较量了起来。
只是和以往不同的是,这一次,他输得丢盔卸甲,毫无还手之力。
等到温小筠再度睁开双眼的时候,闯进眼帘的背景再度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与之前破落脏乱的废屋不同,周围墙壁粉刷得雪白,屋子里的空气干燥温暖,还带着一种草药独有的香气。
她眨了下眼,努力适应着屋中光线,侧过头,才发现天色已经全黑了,屋中央的方桌上烛台也点燃了许久。昏黄的光线,勾勒出了一个人憔悴的背影。
那人背对着温小筠,趴伏在桌上,睡得很熟。
温小筠双目瞳仁狠狠一缩,因为鄞诺没有穿上衣,更因为他上身缠满了绷带,左侧肩胛骨的地方,甚至还在渗着血,殷红一片,叫人不忍多看。
温小筠鼻子立刻酸涩起来。
她一下子就明白了眼前的处境。
在那间破屋里,她原本想要给他一个答案的。不想眼前世界忽然快速飞旋了起来,她知道,她的身体算是彻底撑不住了。
连着晕厥过去两次,鄞诺一定无法坐视不理,他一定会想尽办法将自己从荒宅里带出,去寻找刘医师医治。
但是现在的滕县县城,早就不是之前的滕县了,各处都有山贼的眼线爪牙。
更何况发现被骗了的棋如意一定会恨死了他们,就是把滕县整个翻上一遍,也要把她和鄞诺揪出来。
带着自己求医的这一路上,到底有多凶险,有多艰难,温小筠只看鄞诺那伤痕累累的背部,用脚趾头都能想象的出来。
可就是这样,这个傻瓜都不知道去好好休息一下,竟然还硬撑着坐在屋里。
“鄞,鄞诺……”温小筠嘴唇翕动,却只发出了一点低哑的声音。
然而对于鄞诺来说,这几乎弱不可闻的声音,却十分的足够。
他猛地直起身,眼睛都没来得睁开,就急急回头,“是不是渴了?想喝水吗?”
第79章
话音未落,鄞诺便以最快的速度拎起桌上茶壶,为温小筠倒了一杯水,端至她面前,小心的递到她的唇旁。
“水可能有点凉,先小口抿一下,我再去厨房取热水回来。”
温小筠本能的张开嘴,小啜了两口,却发现自己
是真的渴的不行了,抬手扶住鄞诺端杯的手,一饮而尽。
鄞诺生怕她呛到,“慢慢喝,别着急,这里很安全。”
喝完之后,温小筠挣扎着坐起身,哑声问道:“我晕了多久了?”
鄞诺将水杯放在一旁,俯身坐下,将身子虚弱的温小筠扶进自己的怀里,“没晕多久,约莫也就三四个时辰。”
温小筠本想自己坐起来,没想到倚靠着他胸膛的感觉异常舒服,便也不再多矫情,顺势而为的歪进了他的怀里。
“你先缓一缓,我这就去找些热水来。”鄞诺嘴上虽然说着要离开,拢着温小筠肩膀的手却收得更紧了。
温小筠也根本不给他任何逃跑的机会,一把手就攥住了鄞诺的手,“我不渴了,之前你的话,我的话还没说完。”
鄞诺小指一颤,他的心也跟着颤了一下。
“什……什么话……”
温小筠抬头仰望着他的眼,“你不是说,不论我是男人还是女人,你就想跟我在一起吗?”
这个答案,是鄞诺做梦都想要得到的,但是如今眼看着就要得到,鄞诺却有些畏怯了起来。
他甚至紧张得浑身僵硬,不由自主的咽了下口水。
看着之前那恨不能天下第一勇的鄞诺如今忽然小女儿神态了起来,温小筠的唇角便高高的扬起。
这样呆呆的鄞诺甚至有一些些的小可爱。
鬼使神差般的,温小筠欠了下身子,蜻蜓点水一般的在他的脸颊上啄了一下,“我也愿意跟你在一起。”
鄞诺双目瞳仁狠狠一缩。
“不过,你知道的事情,并不全是真的,”温小筠就这样直直的盯着他的眼睛看,眸底满是缱绻波动的温柔,“我的确不是男人,但也不是非男非女又亦男亦女的阴阳人。我就是个再正常不过的女孩子。”
这一下鄞诺遭受的冲击可谓事更大了。
他一把抓住温小筠的手臂,急急追问,“这,这怎么可能,母亲的信里说的清清楚楚,她又是你最亲的小姨,你娘亲最亲近的妹妹。她怎么可能会说这种谎话?”
“你有没有想过,这个谎话,并不是说给你听的?”温小筠微微一笑。
鄞诺的眉头紧紧拧成了一团,“这封信,可是母亲给我的密信,怎么可能不是说给我听的?”
“是给你的密信,但是亲手交给你的吗?中间就没有可能被人过过一手吗?”温小筠耐心慢慢的继续解释着。
鄞诺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了起来。
“即便中间可能经手他人,但那些也都是绝对能信得过的心腹之人,怎么可能会把消息外露?”
温小筠也收敛了笑容,摇头回答,“这个我暂时也没有其他有效证据,有一点却非常清晰,但是咱们身边,一定有别人的眼线。”
第80章,母亲的秘密
鄞诺却被温小筠的推测彻底给弄懵了,“中间经手的人,都是咱们亲信,你是说在咱们的亲信里会有别家势力的眼线?”
他的眉头越皱越紧,“不不,这不可能。经手的兄弟们,不是跟我有过命的交情,就是跟我父母有过命的交情。
如果他们之中都有叛徒,我们鄞家在兖州府早就混不下去了。”
温小筠抓着他的手更紧了,“你想一想,除了自家兄弟,还有什么人会长着一张不会叫你怀疑的脸?”
这句话如一道响雷,在鄞诺脑中骤然劈绽,他一把抓住温小筠的手,“你是说易容术?”
温小筠点点头,“正是如此,你再想想,什么人能够对咱们施展出几乎不露破绽的易容术?”
“温香教!”鄞诺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
“就是他们,鄞诺,你难道不觉得叔父和小姨匆匆离开兖州府,急得甚至连见咱们一面的时间都没有,这件事很诡异吗?”
鄞诺的额头上已然淌下一道冷汗来,“这,父亲母亲难道被温香教纠缠住了?难道易容伪装者们伤了家里阿大阿二他们,选出一人冒名顶替了上去?”
温小筠咬了咬嘴唇,说出了一个叫鄞诺通体冰凉的猜测,“被替换掉的一定不会是阿大阿二他们,因为小姨和我母亲,本身就出自温香教。温香教的伎俩对付咱们或许很轻松,却一定逃不出小姨的法眼。”
“你在说什么昏话!”鄞诺瞬间炸锅,蹭的一下站起身,手却还紧紧攥着温小筠不放,“你现在还在病着,脑子不清楚很正常,我现在就去找刘大哥来给你针灸试试。”
他的脸憋得通红,眼神更是凶恶的吓人。
温小筠也顾不得虚弱的身体,光脚下了床,站在鄞诺的面前,抬头直直迎住他愤怒的目光,“鄞诺,我查过切实的资料,有充足的证明。温香教的前身是莲卦教。受过莲卦教祸乱的几处府衙都有相关的记载。
就连这个小小的滕县,也有过一些相关的记录。
这里不仅有你的母亲、我的小姨,更有我的母亲,你的姨母。
你的父亲,不仅是我父亲的亲表弟,更是我父亲在这世上最重视的知己好友,童年玩伴。
咱们两家的感情有多深,你我对父母的依恋之情有多真,你难道不知道吗?
我的为人,你难道不了解吗?我对自己母亲的敬爱,难道会比你少吗?
说出这些话,我和你的感受是一模一样的。
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纤纤姐突然遇险,叔父与小姨并没有悲伤多久。甚至可以说,为她悲伤的程度,远没有因你离家出走的程度高?
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在一封可能会被外人偷看到的信里,在小姨专门要说我其实是个阴阳人的事情?
如果真有这样性质严重的一件大事,她不应该当面跟你好好解释,好好讲述吗?寥寥数语就交代了这种大事,真的符合小姨那直爽的性格吗?”
听到这里,鄞诺的脸色已经白得半点血色都没有了。
一时间,他甚至有些精神恍惚,温小筠说的那些话,似乎忽远忽近,十分的缥缈不真实。却又像一道道霹雷,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一下下霹响在他的脑海。
第81章,我是女孩,可以接受你的情意
鄞诺的脸色胀紫一片。
他的视线慌乱的移到一旁,避开了温小筠的咄咄逼问。
他已经明白,温小筠的话,是可信的。
虽然前面一直在劝解鄞诺,温小筠也知道,整件事情对鄞诺的冲击力实在太大。
应该给他一些缓冲的时间。毕竟那些人,并不是温小筠真正的亲人。
她以一名旁观者的上帝视角去看待这些事,自然很容易接受。
鄞诺就完全不一样了。
那是他的母亲,他最亲的姨母。
这般事实,他一时半会儿的要是很容易就接受了,才不对劲。
“对了,”温小筠决定多给鄞诺一些缓冲的时间,尽量捕捉痕迹的将话题转移,“这是哪里?都有些什么人?”
鄞诺眉头却皱了一下。
他看到了冰凉的地砖上,温小筠光赤的小脚丫。
不由分说的将她抱了起来,放回床上,用被子小心盖好,“这里是另一位兄弟的外宅。平常没什么人住,提前跟刘大哥打了招呼,目前只有刘大哥跟咱们两个在院子里。”
他看了眼窗外方向,“不过在你跟我说这事之前,我听到了刘大哥的脚步声,还有关门声。现在这院子里只有咱们两个了。”
温小筠找了个舒服些的姿势靠在床上,拉着鄞诺的手却一直没有松开,“
那咱们筹谋下后面的计划,本来想去花楼里做些手脚,可是现在情况有变,意外暴露的自己。后面该怎样调整,你心里可有数了?”
鄞诺坐在床边,低头看着温小筠的手,沉默良久。
温小筠眸色微动,有几分不忍。她转眼向两边望去,自己的外衣就叠在床头的板凳上。
她伸手拎起,松开鄞诺,抖开外衣,披在了鄞诺身上,“或者今夜咱们索性什么都不想,就好好休息。你身上有伤,就是不好躺着,靠在我身上合会儿眼也是好的。”
鄞诺一把攥住她的手腕,目光灼灼,“关于我母亲与姨母大人的事情,你知道多少,能说的全说出来。”
温小筠本想再叫他缓一缓,忽然对上了他如此坚定的目光,顿时明白了他的决心。
再加上周围一个人都没有,最合适讲这件事情不过。
“我是女儿身,”她再度拉住鄞诺的手,单刀直入,“我母亲,也就是你的姨母,曾是莲卦教的圣女。小姨她则是圣女备选。历任圣女都有一个甩不掉的诅咒,便是她的女儿必须要献祭给圣坛。我娘与小姨本是同一个村子逃出来的邻居姐妹。但从小感情胜过亲姐妹,后陷入莲卦教泥沼,更出生入死,互相照拂。在莲卦教被剿灭的当天,姐妹两个逃了出来。
后来遇到了赶考归来的温鄞二兄弟,才结成一段良缘。
但是莲卦教仍有余孽,如今看来,温香教的前身就是莲卦教。
既然邪教未灭,那么我娘亲与小姨就不算真正的安全。
而且对于这些组织来说,圣女是他们非常重要的一部分。一旦知道了圣女的存在,一定会不择手段的来抢女儿。
在生我的时候,我母亲防备着终究会有这一天,就叫我以男儿身的面目示人。
所以纤纤姐的美意,小筠实难从命。事实上,小筠之所以能跟纤纤姐走的近,本就是因为我内心对她可以以女儿家的身份自在生活的向往和羡慕。”
第82章 脸红啦
听到这里,鄞诺忽然想通了很多事情。
他反手一把抓起温小筠的手,看着她,目光晶璨一片,“这就都说得通了,母亲为什么会对温香教如此了解,父亲关于兖州府发生的多起案件,又为什么对咱们支支吾吾,很多话都没有明说,甚至有所隐瞒。”
温小筠重重点头,“没错,白龙案,明明咱们都查得水落石出,证据确凿了。可是只在一夜之间,案子就被人彻底翻过去了。
如果我猜得没错,温香教一定在暗中威胁过叔父他老人家了。
不仅如此,鲁地巡抚大人那边,应该也受了温香教的钳制。不然痛失亲子,便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应该轻易松口。
最后就是那位世外高人,佘丕。如果他没有被杀掉,那便一定是临时倒戈,或者从一开始初相识,就是在骗咱们。”
鄞诺只觉得脑浆子都在沸腾了。
“如果是第三种,可就麻烦了。”
温小筠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不论怎么麻烦,也要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之前咱们到底是把温香教看小了,能在鲁地发展如此势力,上上下下的人脉关系一定不简单。
鄞诺你还记得吗?王知府对好几个案子,态度都曾经很消极。之前咱们只以为他是碍着鲁王的面子,不敢深入调查。
可是今天仔细想想,他更像是跟温香教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联。
要知道,一夕之间,把已经定好的案子彻底翻掉,还是关系到鲁地巡抚大人的大案子,一定离不开知府的力量。
元宝小妖精案里,我记得宁宝儿曾跟我说过,‘知府老爷跟我爹是老相好呢。’”
鄞诺目光一颤,“知府大人跟兖州首富宁高才有往来,交情深厚,并不是什么秘密。
一开始的元宝小妖精案里,表现的还算合乎常理。可到了棋如意伪装宁宝儿的案子里,表现的就很不正常了。
那个案子里,宁高才对待王知府的态度,也很不正常。这其中难道会有什么更深层次的关联?”
温小筠正想再继续分析,不防备鄞诺忽然扭头打了一个喷嚏。
她不觉皱起了眉,“这么冷的天,你还敢光着上身,趴桌子上睡觉,真是不要命了。”说着她掀起被子一角,示意鄞诺上床,“靠着我,先暖和一下。”
鄞诺想也没想的起身就要往床上爬,可就在他接住那一角被子,感受到里面一种奇异的暖香之气时,身子却僵硬成了一块大石头。
“没……没事,”鄞诺结巴了一句,又坐了回去,“我身子烫,散散热是最好的。”
温小筠这才意识到,此时的自己,在鄞诺面前,已经不是以前的温小筠了。
她忍不住的噗嗤一笑,“怎么?害羞了?以前咱们不都是躺在一张床上,一条炕的吗?”
鄞诺抬起头,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那能一样?以前那是不知道,现在知道了,再胡乱上炕,不就是畜生了?”
温小筠夸张的撇撇嘴。
那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落在鄞诺眼里,差点没把他给直接气炸,脸色也憋得通红。
第83章 可怜的符云朗
“好了,不逗你了”,温小筠笑了笑,“现在我在你面前是女儿身了。不能再像以前那般百无禁忌。你上床躺会儿,我下地走一走。”
鄞诺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一把按住温小筠的手,压住了她站起来的意图,“你也说你是弱女子,我上床休息,留你在外面,那成什么样子?再者说,我只是受了点皮外伤,你却是被剧毒伤了脏腑。最应该好好休养。”
温小筠原本还想再争执两句,毕竟被鄞诺扛在肩上颠了一路,身上哪哪都不舒服。
这会儿下地走走还能松泛松泛筋骨。
但鄞诺表现得十分坚决,她也不好多矫情。
只好老老实实的又坐了回去,继续刚才的话题,“关于我身世的秘密与小姨她们曾经的身份,咱们就先讨论到这里。眼下当务之急,是谈一谈接下来咱们应该怎么办?”
听到这句,鄞诺忽然怔了一下。
因为他最开始的表白,还没得到她的答复。
他有一种很强的预感,若是此时回归正题,这事就算暂时告一段落,搁置暂议了起来。
想到这里,鄞诺不觉苦涩一笑。
不论眼前人是男子还是女子,碰到案子就什么都顾不上的脾气还是没变。
不过也无妨,她是男人,或是男女都不是的什么人,他都能全盘接受,更何况她现在变成了女孩子。
他有的是耐心,有的是精力,静静等她给自己一个圆满的答复。
毕竟她的身边只有自己,不可能再喜欢上其他什么男人。
这个想法却叫鄞诺的心忽然咯噔了一下。
说起其他能够给他造成威胁的男人,还真是有那么一个。
兖州四郡王,竺逸澜。
他还有另一个更叫人心焦的身份,温小筠的挚友,白鹜。
他不觉锉了下后槽牙,他的感情之路,或许未必如自己原本设想的那样会顺利发展下去。
“鄞诺?”温小筠注意到了鄞诺的愣神,疑惑问道,“你在想什么?可是有了什么想法?”
“啊?”走神的鄞诺忽然被抓了个现行,尴尬的抬手抓了下头发,干咳了两声后,赶紧拉回思绪,接着温小筠的话分析了下去,“想法一时间倒是没有。只是觉得花楼里的符云朗现在有些可怜。
咱们原本打算在花楼里设机关,与蔓蔓和符云朗里应外合,将山贼主要头目都堵在花楼里一网打尽。
但是现在出了意外,你我在花楼里的行踪完全暴露了。”
温小筠的脸色也沉了些许,“现在只希望符兄他能低调隐藏好自己。万一被山贼抓出来陪侍,可就都露馅了。”
“你我被困在此处,也只能祝他吉人天相了。”说着鄞诺眉头也皱了起来,“你在楼上没有暴露时,我便和刘大哥假装救治伤患的医师混进了花楼,后找了个机会将蔓蔓带了出来。现在安置在朋友家里。
如今的花楼,里面就只有符云朗一个自己人,他对花楼又不熟。温香教又派出棋如意这样厉害的人物做援助,再加上新进得城来的大批山贼。
花楼埋伏这一条线基本就算废了。”
温小筠攥着被角,望着前方,眼睛里闪动着异样的光,“不止咱们这么想,山贼与温香教也在这么想。
现在的棋如意一定在满城搜捕咱们,目光都放在城里,如果咱们这时出其不意的反其道而行之,说不准能创造一场以少胜多的战术奇迹。”
鄞诺的眉梢讶异挑起,“以二打一千?”
温小筠眉眼弯弯,笑容神秘又得意,“怎么,没有胆吗?”
鄞诺伸手勾了温小筠的鼻子一下,自信轻笑,“你当我万人敌的名号是别人白送的吗?”
温小筠掀开被子,起身就要下床,“那么事不宜迟,现在就出发!”
一个时辰后。
滕县杨府。
在后院最角落的一间房子里,恍然燃起一片烛火。
温小筠将烛台放在桌上,侧眸瞥了眼坐在桌旁的杨之拓,笑眼盈盈,“杨大人,我们来给您送赌注了。”
杨之拓端坐在太师椅上,脸色惨白,仰头瞪着站在他面前的鄞诺,狠狠说道:“你们未免太自信,纵使我父亲死于非命,纵使山贼们只是利用我们。但道路已然走错,回头只会万劫不复。这个世上,好人未必有好结果,恶人未必有坏结果,唯独摇摆不定,没有主见的半瓶子,是一定没好下场。现如今我杨家已被逼上梁山,前进后退都是死,我们宁愿拼他一拼。”
鄞诺微微一笑,从怀中拿出了一封信。
“杨之拓,我知道你这话,并不是反悔了,你只是在等着最后一件东西。”
第84章 歌舞升平
鄞诺将信递到杨之拓面前。
杨之拓怔了一下,迟疑些许,才终于伸出手接过信件,握着那封信的手甚至有些颤抖。
鄞诺眸底闪过一丝寒光,继续攻克着杨之拓心底最后一道防线。
“你父亲并不想招来山贼作乱,他只是想要以势压人,叫出一众亲信来,把正常查案的温小筠拿下。
他的确犯了法,但也死在了山贼的刀下。如今我已请来了这样东西,只要你能在这次行动中立下功劳,一定可以酌情量刑。如果你能立下大功,杨家后代仍可以参加科考,不受你父亲的牵累。”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后,终于有了足够的勇气去开启那封信。
展开信纸后,他目光随着上面的字迹一行行的移动。最终停在了落款处一方红色的公章印记上。
他的睫毛倏然颤了下,滑落一滴泪。
温小筠知道,时机已经成熟。
她走上前,用手指蘸了些杯里的茶水,在桌面上写下了一行字。
“杨教谕,要你做的事情并不多,你只记得这一条就好。”
杨之拓闻言抬头查看,双目瞳仁微霎,疑惑抬头,“温书吏,您确定要这么做?”
温小筠唇角微勾,用手拭去桌面上所有水字,目光神秘,“没错,就是要这么做。”
第二日,酉正。
初冬的天色,黑得越来越早。才刚到酉正时分,杨家花楼就已挂上了灯笼,燃起了烛台。从外面看,灯火通明,粉幔飘飘,透过若隐若现的薄薄帷幔,还能看到里面舞娘扭动着腰肢,轻歌曼舞的样子。真真一派盛世繁华,歌舞升平的景象。
然而在楼上人的眼里,看到的又是另一番完全不同的景象。
从楼上遥遥望去,整个滕县县城都是黑乎乎的一片。
周围的百姓们都知道,滕县的天早就变了。
白日里被山贼抢掠人家的惨状,他们都记在了心里。
城门被封了,逃也逃不出去,只能老老实实的躲在家里,祈祷自己家的门,千万不要被人大力砸开。
尤其那些与花楼近一些的人家,他们能看得到花楼,花楼上的人自然也看得到他们。
他们更知道,如今的花楼,已经成了山贼的老窝。
没有一家敢在晚上点灯,唯恐被那些站在花楼的杀人魔头注意到。
“小七!”坐在三楼大厅主位上的佘甘,端着酒杯,笑望着站在窗前向外眺望的棋如意,“挨家挨户搜城的命令已经传下去了。现在快来陪你老哥喝上两杯吧。”
棋如意微微侧眸,表情阴寒,“佘门主,温小筠和鄞诺现在就藏在着城里某一角,还没抓住呢。你的心怎么就这么大,不去多派人手,全城搜捕,还有心情在这看歌舞,品美酒?”
佘甘毫不在意的笑了笑,后仰了身子,更舒服的靠在椅背上,抿了一小口酒,意犹未尽的咂摸了下嘴,才不慌不忙的说道:“小七,人手不是都派出去了吗?你就有点耐心,凡事都得有个过程不是?”
第85章 诡异的粉姐儿
看着佘甘一副不求上进的样子,棋如意气得恨不能咬碎一口银牙。
“佘门主,”棋如意本不想再多搭理佘甘,终是没能忍住,阴阳怪气的回了一嘴,“别的我也就不说了,既然坐上了火门门主的椅子,就要有火门门主的样子。”
佘甘脸色登时一变,望向棋如意的目光也变得阴狠了起来,“棋如意,爷爷给你面子叫你一声小七,不要给你脸不要脸!”
像是听到了什么特别可笑的事,棋如意环抱双臂,得意的仰起头,鼻孔朝天的大笑了几声,“哈哈,劝我要脸?也不知这屋子里,到底是谁长了张假脸?”
“棋如意!”佘甘拍案而起,桌上酒杯立时倾倒,泼洒一地。
屋子里其他小山贼眼见两位大佬剑拔弩张的就要打起来,都想上前劝两句,可又不敢。
毕竟人家两位爷本来也不是山寨里的人,而且功夫还一个比一个厉害,手段一个比一个更阴损,而且脾气更是一个比一个大。万一架没劝好,很可能转眼就吃了瓜落。
不过幸运的是,棋如意与佘甘二人的内讧很快就被解决掉了。
“哎呦呦~”一个娇滴滴的女声忽然外面传来,“不过就是一点点小得不能再小的问题,真值得你们两位门主在这儿拉扯来拉扯去的吗?”
棋如意与佘甘齐齐循声望去,竟然看到了一个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影。
粉衣翩跹,细腰盈盈可握,狐狸眼睛秋波暗送,撩人心弦。
虽然美,屋中山贼却差点没被吓出尿来,就连佘甘手中酒杯也颤了两颤。
屋中几名端着托盘的女侍更是直接尖叫出声,撇下手中吃食酒水,抱成一团不敢多看一眼。
因为忽然出现在门口的那个人,并不是人,而是一个用纸糊的假人。
屋子里唯一冷静的,就是棋如意。
他侧眸望去,忍不住的噗嗤一下笑出了声,“粉姐姐,几日不见,你又长本事了,”说着,他朝那假人伸出手去,“这次来,可是有什么话要传?”
纸糊的粉姐儿抬起僵硬的手臂,用粉色纸袖掩唇,双层纸糊的眼球机械僵硬的转动了一下,发出了几声恐怖又阴冷的笑声,“算你小子机灵。”
纸人又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搭在棋如意手上。
棋如意唇角忽的勾出一抹冷笑,纸人粉姐儿的手瞬间燃烧起来。
屋里众人惊讶的睁大眼睛,谁也没弄明白这一幕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纸人粉姐儿便整个燃烧起来,腾起一片蓝色的火焰,噼里啪啦的烧了几下,便被棋如意一口气吹了个干干净净。
等到众人再缓过神儿来的时候,之前的粉姐儿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连半片灰烬都没有留下,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不过也并不是什么东西都没留下,比如棋如意伸出去的那只手中,就比之前多了一个信封。
坐在主位的佘甘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不自觉的站起身,眼巴巴的看着那封信,疑惑问道:“这是什么?”
第86章 棋如意的慧眼
看到佘甘与几个山贼伸长了脖子往自己这边看,棋如意反倒更加的不着急打开了。
他将信封放进袖口,双手背在身后,小大人儿一般的晃悠着走回屋里,“把其他首领都叫过来,人齐了,再一起看。”
站在佘甘旁边的小山贼听了,点头应了一声,立刻就往门口方向走。
佘甘虽然几次败在棋如意手下,但到底年纪大,见识广。看到这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子竟然卖起关子来了,脸上顿时挂不住。
“怎么?这会儿踏实下来,不再去找个那个什么鄞诺和温小筠了?”佘甘坐回位子,冷嘲了一句回去。
棋如意走到桌前,伸手抓起一块点心,不急不忙的咬了一口。
咀嚼两下之后,棋如意眼睛忽的一亮,“哎呦呦,这点心是什么馅的?真好吃。”
佘甘沉得住气,一旁小山贼们却都等不及了,坐得最近小山贼探过头,笑嘻嘻的问道:“小英雄,粉门主到底说的是啥啊?粉门主是不是也要带着她手下那些姐姐们一起来滕县跟咱们汇合啊?”
棋如意抬起头,瞥望着那名小山贼,笑眼弯弯,两只腮帮子被点心填鼓得一起一伏的,活脱脱一个进食的小仓鼠模样。
他含混不清的说,“等会儿兄弟们都到了,再一起说。”
佘甘脸色更加阴沉了,“昨天都叫人家闹到窝里来了,现在不去抓人,你就不怕他们再混进来端了整座花楼?”
将一整个桃花酥都吃完了棋如意一面给给自己倒着热茶水,一面鼓着嘴巴嘟嘟囔囔的回答:“花楼里就没再进过新人,外面追查的兄弟又都扑下去了。一时半会儿的可能抓不着,但绝不可能再叫他们混进来。再者说,刚惊动了咱们,叫咱们提高了警惕,加强了防备,他们转脸又回来,不是找死是什么?这种蠢事,那两鸡贼怎么能干得出来?”
佘甘气得腮帮子都在一抽一抽的,这话摆明了是在说他蠢。
“不过,”对于佘甘的愤怒,棋如意一点也没往心里去。他倒是忽然发现了另外一件事,“你说温小筠和鄞诺为什么要来花楼给咱们捣乱?”
“捣乱还要什么理由?”佘甘不屑冷笑。
棋如意眉头深深的皱起,“不对,花楼已经被你们占据。他们来这里做手脚,一定会冒很大风险。只有足够大的收益才会叫人去冒足够大的风险。
他们想要得到的收益是什么?从结果看,他们只杀了两个小兄弟,还连带着伤了自己的丫鬟眼线。”
听到这里,佘甘也收起了之前的内讧架势,开始顺着棋如意的思路分析了下去,“会不会是为了救那个小丫鬟?”
棋如意看了一眼屋里侍候的其他小丫鬟,目光沉沉。
佘甘顺着棋如意的视线望去,一下子联想到了之前的小丫鬟细作,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
“找个没窗户的屋子,把这几个丫头都关进去!还有其他所有女人,都找个地集中关起来!”
那几个侍女听了立刻跌跪在地,惊恐求饶。
几个山贼见状又想起之前兄弟被火活活烧死的惨状,立时气不打一处来,拉扯着几个女人的头发就要往外拖。
棋如意连忙起身摆手制止众人,“哎哎,不要说风就是雨的,我只是想叫姐姐们下去收拾大堂。一会儿杨公子不是还要请咱们看跳舞吗?没叫你们一帮子糙老爷们这么糟践欺负人家。”
几名侍女终于看到有人替她们说话,忙不迭的朝着棋如意磕头致谢。
棋如意不耐烦的摆摆手,“好了好了,你们几个都下去吧。退晚了,他们再把你们当奸细抓,我可不管了。”
侍女们抹了把眼泪,试探性的看了下身边山贼。
因为山贼们虽然停了手,但是并没有放开她们的头发。
几个山贼实在弄不清楚棋如意到底想要干什么。
他们只知道,这王八孩子他娘的阴着呢。
他嘴上说的好像多怜香惜娘们儿似的,实际上,只要这小杂种发起脾气来,下手比谁都阴损缺德。
之前山寨上有兄弟们不服这个小屁犊子,上前跟他叫板,立时被他剜了一只眼睛出来。
还有一次下山劫道,有个女人啐了这崽子一口唾沫,愣是被他活活拽出了肠子。
手段之凶残,实在叫他们这帮子常年杀人放火的土匪山贼都为之心惊胆寒。
所以对于棋如意的话,这些小山贼们,没一个敢违背的。一个个的全都傻呆呆的站在了原地,不敢妄动。
第87章 佘甘,你真是好笨哦
“赶紧走吧,”棋如意呵呵笑了两声,目光却一点点冰冷起来,“我可很快就要后悔了。”
听了这话,山贼们这才算肯松开手,放开那些女人的头发。
侍女们再不敢耽搁,抱着手中托盘,一个个低着头闭着眼,踉跄着跑出了屋子。
“小七,”佘甘是真的被棋如意弄糊涂了,“你不怀疑这些女人里还有奸细吗?”
棋如意并没有回答佘甘的话,而是转头对一众山贼说道:“你们也先下去吧,在大厅等着我们,记得把所有的头目们都召集来。回头到了那,我再当中把信打开。”
山贼们立刻点头应承,跟在侍女的后面出了房间。
等到房门再度关闭,棋如意才嫌弃满满的瞪了佘甘一眼,“我说佘门主,您到底能不能有个门主的样子?再这样下去,火门的兄弟还能服得了你吗?”
不论棋如意有多厉害,在佘甘眼里都是个毛都没长齐的臭屁娃娃。被这个小犊子劈头盖脸的一顿训,佘甘顿时没了好脸。
自暴自弃般的往椅背上一靠,环保双臂翻瞪着白眼不再说话。
遇到这么一位混不吝,还是臭不要脸的老混不吝,棋如意气得额上青筋都在蹦。
但是碍于老门主的嘱咐,他又不能直接跟佘甘撕破脸。只能一面压住额上青筋,一面耐着性子解释,“在花楼人头事件之前,有谁能想得到花楼丫鬟里也有温小筠的人?真要想要那丫鬟安全,那丫鬟完全可以找个借口出去办事逃脱。
“何必要冒这么大的风险,搞这么大的动静?
“这事我找了亲眼见证的兄弟仔细问过了。
那丫鬟本不必在楼里干活,是她主动要求进楼里帮忙轻点新进来的妓女人数的。
“所以之前在花楼里,贼人们的活动有别的目的。”
至此,佘甘才终于明白了点,他捋着花白的胡子皱着眉头分析道:“咱们刚决定将花楼作为兄弟们的议事厅与休息房,贼人们就整这一手出来,明显是想行刺啊。”
棋如意思量着摇摇头,“刺杀你们,不是这个干法。”
“难道是那几个大字?”
“比起杀人,他们干的事,更像是在杀心。”棋如意点点头,这一次佘甘猜的终于算是靠点边了,“‘此间处,恶人冢’,他们想要叫全城的老百姓都看到,这城里除了山贼,还有衙门的人。”
“全他娘的是虚张声势,”佘甘狠狠一拍桌子,“明个儿就把城里的男丁都拉出来干活,看他们一个个的还敢瞎看瞎想不。”
“这活你早就应该抓紧,”棋如意勉强忍住翻个白眼的冲动,将思绪再度拉回到温小筠的目的上面,“不过如果只是这个目的,后来的小丫头根本没必要暴露。楼上虽然乱,但是字幅顺利打开了,飞头蛮作祟的幌子也演完了。她为什么非得要上楼挨上那一刀呢?”
“会不会是楼上的机关需要人帮忙,不得已才叫她上楼搭把手的?这也是她为什么非要进楼帮忙的目的。”佘甘跟着分析。
棋如意终是没能忍住,飞给佘甘一个大大的白眼,“你还是火门门主呢,怎么这点子机关都瞧不明白?
“温小筠的机关设计,我不都给你一一讲清楚了吗?那点机关设置,一个人操作完全够用,根本用不到两个人。
“况且我仔细问过,那小丫头是在山寨的弟兄们冲上楼后才跟着上楼的。根本帮不到温小筠什么忙。”
“那她总不能是跟着去看热闹的吧?”佘甘觉得自己刚要有点明白的脑子这会儿又混沌一片了。”
棋如意的思路却越来越清晰,“想要弄明白那女人的目的,只要看看她做的事情就明白了。”
佘甘眼睛忽然一亮,“你别说,关于那小丫头在楼里所有的行动,我一早就问清楚了。她一开始就是在帮着山寨里的兄弟们给对方那些新招进来的婊子们搜身。后来有几个高个子的婊子悲惨兄弟们看上,单独叫去一个屋子里搜身,那个小丫鬟也就跟了上去。再后来就是四楼出了事,那几个负责搜身的兄弟因为距离近,就都上了楼去查看。”
棋如意的眼睛也跟着亮了起来,急急问道,“死在三楼楼梯口的那个人在楼下时可与那小丫头共过事?”
佘甘被棋如意的样子吓了一跳,往后挪了挪身子,咽了下口水,才继续说道,“死的那个人,就是单独给高个子妓女搜身的。”
第88章 杨之拓出场
棋如意蹭的一下站起身,用力一拍桌面,“问题就在那群高个子妓女身上。小丫头本来可以不用进花楼干活,但是她还是主动要求来了。来了之后,一直就在做管理新进妓女的活。她的目标应该就在那些妓女身上。
温贼与鄞贼除了想在花楼张贴大字幅给全城百姓看,还想趁机在花楼进行刺杀活动。
但是刺杀可比张贴大字符难多了,除了一个眼线小丫鬟,他们应该还会往花楼里派入更多的人手,以作策应。
当时楼上有那么多山寨的兄弟,除了去检查飞头蛮的,剩下死的偏巧就是检查高个子妓女的人。这一定不是简单的巧合。
那几个高个子妓女一定有问题!”
“你是说那几个女人也会武功?”佘甘满目错愕。
棋如意狠狠一皱眉,“如果只会武功,搜身也搜不出什么来。不必杀了检查的人,徒增嫌疑。那几个女人里,怕是藏着男人。”
佘甘后脊背的冷汗刷地一下就出来一层,他难以置信的转动着眼珠,“你这一说,倒真是提醒我了。给妓女们换衣服的事,本来就是临时的决定。之前只说简单搜下身就行,杨之拓怕发生什么意外,特别拿出一堆女人衣服,说不如叫所有人都换一遍衣服再进楼。”
棋如意点点头,“这就全都对应上了,临时换衣服的决定,打破了原来只搜身的布局。那名山寨兄弟之所以死在了三楼楼梯上,很可能是他察觉到了妓女身上的问题,才被人灭口。”
佘甘也跟着急急站起身,“那就把那几个高个子妓女全都抓起来,一个个扒了精光查验查验。”
棋如意一把按住佘甘的手,“佘门主,不着急。现在已经识破了他们的诡计,咱们不如将计就计。”
佘甘一脸懵逼,“怎么个将计就计法?”
棋如意脸上出现了一抹诡异的笑容,“既然贼人在花楼还有内应,便一定还会有行动。
“咱们盯死了这几个人,可以先一步下些小剂量的秘药,废了他们的武功,再静静的观察他们的一举一动。
“用他们做引子,勾逗着那些耗子自己从洞里跑出来。”
佘甘紧紧握住棋如意白白嫩嫩的小胖手,“还是老七你厉害!老哥哥甘拜下风!”
就在此时,门外忽然传来了两下敲门声。
棋如意倏然回头,盯着紧闭的房门目光冰寒,“什么人?”
门外传来了一个他们两个都很熟悉的男声,“两位英雄,二楼大厅都收拾好了,管事的兄弟们也都到齐了,就等二位下楼了。”
棋如意眼底寒光一闪。
门外之人,正是刚刚佘甘提过一嘴的杨之拓。
“杨公子啊,”棋如意立时收敛了眼底杀气,笑吟吟的说道,“我们这就来!”
说完他嫌弃满满的甩开佘甘的手,转身朝着门口方向走去。
感知到棋如意的轻视,佘甘朝着棋如意的背影狠狠瞪了一眼,也嫌弃的甩了甩手,才跟着走出了房门。
一打开门,果然看到了杨之拓。
他后面还跟着一名小侍女,手捧托盘,上面盖着一块红布,红布下鼓鼓囊囊的,不知放着什么东西。
棋如意个子小,踮起脚,跳着看了看托盘上的东西,好奇问道:“杨公子,您这是给我们带什么宝贝来了?”
第89章 金豆子
杨洲微微一笑,伸手揭开红布,顿时露出满盘黄灿灿的马蹄形金锭。
佘甘眼睛顿时一亮,就是素来最沉得住气的棋如意也略略怔了一下。
杨洲摆摆手,端盘子的侍女便上前一步,微微蹲下身子,将满盘的金锭展示在棋如意与佘甘面前。
杨洲拱手一抱拳,略略躬身,态度十分诚恳的说道:“之前被贼人钻了空子,白白折损了两名兄弟,这里除了给那两位兄弟的安家钱,还有向别的兄弟赔礼的一点心意。”
说着他抬起头,恳求般的望着棋如意与佘甘二人,“两位英雄,杨某人不求别的,只求他日见到寨主时,两位英雄能帮衬着美言两句,杨某人感激不尽,日后定当图报。”
佘甘看见那满满一盘子簇新的金元宝,一脸的褶子都快要挤出花来了,“哎呀呀,杨公子想的真是周到。没说的,兄弟们出来混,脑袋早就别在裤腰带上了。杨公子此等作为,无异于帮兄弟们解决了后顾之忧。如此善举,老佘肯定会跟堂主他老人家讲的。”
说着他伸手就要去接托盘,不想一只白白嫩嫩的小胖手却抢到了他前面。那小手只在金锭上轻轻一扫,堆放的整整齐齐的金锭们,就像被施了魔法一般,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佘甘满目惊愕,头顶同时腾起一股逼人的怒火。刚要向棋如意表示抗议,就对上了他那冰寒迫人的森冷目光。
佘甘嘴角不觉抽了抽,到了嘴边的话又被生生咽了回去。
棋如意又对着佘甘递了一个眼色,佘甘怔了下,缓了一下才领会到他的意思。抬手掩唇干咳了一声,清了下嗓子,正经神色的对杨之拓说道:“这些心意我们就算收下了。后面咱们该干啥还干啥。”
杨之拓恭敬躬身,“有什么吩咐,二位英雄但讲无妨。只要是杨某人做得到的,一定为兄弟们做好。”
佘甘满意的点点头,“那就有劳杨公子了。我们一会要去二楼大厅,跟一众兄弟们谈事。
用不了多一会儿的功夫就能说完。等我们商量完大事,杨公子可以挑些姑娘上来献舞。
这几天,兄弟们东奔西跑的,也都挺辛苦的,趁着今晚上有空,一定要好好的乐呵乐呵。”
杨之拓笑着点点头,“两位英雄放心,今夜准保叫兄弟们开心。”
说着转身就要带着侍女下楼。
“等等!”棋如意却忽然沉下了脸色,向前一步,厉声叫住杨之拓。
眼看就要走下楼梯的杨之拓的眉梢没来由的跳了一下。
自从答应了温小筠与鄞诺,再面对棋如意与佘甘,他的心里,总是七上不下的很不踏实。
这些人一个个的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野兽,万一叫他们看出什么破绽来,自己肯定没有好果子吃。
可是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已经把杨家血脉的未来都赌在了衙门那一头,就没了退路。
即便自己现在就将跟鄞诺与温小筠商量的计划跟棋如意二人和盘托出,自己也不会有好下场。
因为温香教与山贼们的脾性,他一向是最清楚的。
事实上,他杨之拓就没有想过要带着整个杨家跟山贼一起造反过。
跟他们勾连在一起,可以吃朝廷山贼两头的好处。
可真要完全站在他们那一边,就只有粉身碎骨一个下场而已。
山贼再厉害,在朝廷正规军面前,也屁都不是。
杨之拓咽了下口水,尽力调整好面无表情,才换上一副热情的笑脸,转身望回棋如意,“小英雄,您可是还有其他事情要吩咐?”
棋如意朝着那侍女摆了摆手,示意她走回来。
侍女疑惑的看了眼杨之拓。
杨之拓朝她点点头,那名端着托盘的侍女才返身走回到棋如意的近前。
杨之拓眼皮没来由的跳了两下。
他不知道棋如意卖的到底是什么关子。难道他发现了什么不对的地方?
又或者他察觉到了鄞诺的存在?
一时间,杨之拓只觉得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砰砰的心跳声一下下刺痛着他的耳膜。
等到那件红木托盘再度摆回到棋如意面前时,他缓缓伸出手,张开手掌,手心朝下的对着红木托盘轻晃了一下。
从他手中顿时撒出一大片碎金豆子,噼里啪啦的纷纷落在托盘上。
杨之拓知道棋如意与佘甘的功夫高,却没想到,能高到这种地步。
额上的汗珠终于不受控制的滑落下来。
一时之间,他是真的不明白,棋如意这个威胁还是恫吓。
第90章,活动的天花板
“杨公子,”棋如意仰头望着杨之拓微微的笑,“这里是之前三分之二的金锭,你叫这位小姐姐端到二楼大厅去,放在主位上。既是给兄弟们的,自然要当面给。”
虽然棋如意那皮笑肉不笑的娃娃脸,莫名的有些阴森恐怖,杨之拓的心总算是落地了。
他点点头,应和着回道:“自古英雄出少年,古人诚不欺我。小英雄这般心智,这般手段,实在叫杨某人自愧弗如。惭愧,真惭愧。”
对于杨之拓的彩虹屁,棋如意半点也没放在心上。
他又看了佘甘一眼,朝着楼梯口方向努了努嘴,“佘门主,请吧。我年岁小,恐不能服众,这些活计儿,也只能你来干了。”
听到这里,佘甘的情绪总算是回来很多。
他大袖一甩,背在身后,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带着端着托盘的侍女大步往楼下方向走去。
棋如意紧跟其后,在经过杨之拓时,他忽然停下了步子,补充了一句,“对了,杨大人,跳舞的女子,要选个高苗条的,舞可以跳得次一些,但身条儿必须要一顶一的好。”
杨之拓连连点头,“小英雄放心,杨某人一定会派出最漂亮、身条儿最可人的姑娘。”
棋如意目光闪闪,目色复杂幽深,“不要怕人多,个子高的女人,一个不差的全送到二楼去。兄弟们都好这一口。”
“小英雄放心,杨某人干事,从来都是最利落的。”
等到他们两个完全下了楼后,杨之拓才提着衣摆,快步下了楼。
到了二楼时,棋如意与佘甘拐进了大厅,而杨之拓则继续往下走。
走到一楼时,他先是走到管事房,把棋如意的话原原本本的交代给仆人。
简单说完之后,他没做任何停留,出了屋子,直直奔向一楼最深处的杂物房。
那是一间又简陋又脏污的小房间,里面堆积着一些文房四宝和办公文件。
所以平常根本就没有人打开过。
如今的杨之拓,就走到了这扇们的面前。
他先是左右环顾一周,确定没有任何人注意到他,这才放心的抬手敲了几下木门。
之前温小筠特别教过他,用不同的敲门声代表不同的意思。
顿了一下,杂物间的门恍然打开了一道缝。
“是我。”杨之拓轻声的说。
他的心情十分紧张,生怕在外面待久了叫别人看出端倪来。
他之所以这么害怕,是因为明明有那么多方法,而鄞诺与温小筠偏偏要选这一条最危险,最不靠谱的方法。
在确认门外人就是杨之拓本人后,杂物间的房门终于彻底打开。
杨之拓紧张得心都快要蹦到嗓子眼了。
见门打开,迫不及待的抬起脚,推门一闪身就进了屋。
进了屋后,他将门扇快速阖闭,小心的插上插棍,这才转过脸来望向屋中人。
站在他身后的不是别人,正是温小筠本人。
她看着他,只是轻轻点点头,并没有说其他任何话。
之后她转身走向屋子最里侧的墙角,仰头看着天花板上一块活动了的板子,默不作声。
杨之拓提起衣摆也快步跟了上去。
两个人就站在那块略略的活动的板子下,静静的等待。
不多时,就听到上面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就好像有人正在往这边慢慢的爬。
也就过去了几秒钟的样子,那块板子忽然被人从里面掀起,露出一个黑洞洞的口子。
杨之拓眨了下眼,就见一道黑影忽然从中落下。
落下的那人身形明明很高大,但是身手却极其轻巧。
翩然落地,宛如一只身形轻盈的猫。
杨之拓情不自禁的赞叹道,“鄞捕头的功夫真是厉害,棋如意与佘甘在屋里谈话,鄞捕头就趴在他们头顶,但凡发出一点声响,都会被人发现。那两个人虽然一老一小的,都其貌不扬的。功夫却是一等一高强。几丈之内的人声,从来逃不过他们的耳朵。可咱们鄞捕头,直接趴在了他们头顶上,也没被发现,真是强中自有强中手啊。”
温小筠看了鄞诺一眼,忍不住的伸出手,替鄞诺掸了掸背上的灰土,眼底是满满的骄傲与自豪,“那是,我们鄞捕头的功夫,那可不是一般的高。什么隐藏身形、屏息凝气啦,最是拿手的本事。几个小毛贼,小场面而已。根本不在划下”
鄞诺看着温小筠那副得意骄狂的模样,唇角不自觉的微微上扬,抬手挂了下她的鼻尖,“好了,说回正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