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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无言不信     盛唐剑圣txt下载     盛唐剑圣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六章 一步之遥

    窦辰看着已经准备就绪的一众考生,心中却在琢磨裴旻的那似是而非的眼神,总觉得他是看出了什么,正琢磨着要不要继续针对下去。却听一人在身旁道:“你看好谁?”

    窦辰心中一颤,做贼心虚的给吓得小退了步,却见他的顶头上司郭元振一脸古怪的看着他,忙打着掩护道:“何正,他是陇右马场何元方的儿子,骑术相当不错。”

    郭元振点了点头,并未应话。

    窦辰硬着头皮道:“郭尚书今日怎么有空闲来此?”

    郭元振笑道:“果然如此!这武举是我兵部大事,某身为兵部尚书怎能不来。不只今年,以后得定个规矩,将武举视为我兵部重大任务之一。除非战事来临,全部上下都得认真对待,以求为我大唐择出更多英才俊杰。”

    窦辰顿时傻眼了,将心中所有的算计谋划都收了回去,他在兵部多年,岂能不知郭元振的厉害,在他面前耍花样,如同找死一般。

    随着号令声一响,裴旻将速度提起,过了并线的方位,猛地夹着马腹冲到了第二的位子,不偏不倚正在第一的正后方,安逸的跑着。

    对于裴旻这种跑法,郭元振、窦辰是莫名其妙,看的是一头雾水,不明所以。

    裴旻这种跑法在后世有一个称呼叫跟随跑。

    这个时代的比赛,没有那么多战术花样,大多都是闷头冲向第一,特别耿直。对裴旻这般不求超越,死死跟着第一的奔跑方式,见所未见。

    却不知跟随跑有着两大好处,一是减少空气的阻力,这是有科学依据的;其二作为跟随者,心里压力会小上不少,不存在领跑者分心关注身后是不是会有人超越上来的压力。裴旻作为二十一世纪的穿越者,对于这种物理想象以及心里战术的把握,要超这个时代一千年,也是他最大的依仗……

    裴旻不知跑在第一位的谁,见他骑术出类拔萃,凭借俯身冲刺的技巧获得第一之后,一直稳稳地在前头领跑,也安逸的跟在他的身后……

    何正人马合一,拿出了自己最佳的状态,骑术是他最大的依仗,这一局决不能失。他自幼跟着父亲与马打交道,在相马一道,别具天赋。在裴旻与巨汉争斗的时候,他独自将所有马匹都过了眼,特地选择了其中爆发力耐力兼备的良驹,打算以爆发力获得第一位子,再凭借耐力,一马当先,拔得头筹。他深知骑术比试,骑手的成份只占三四成,真正取胜的关键是马,他的马素质最佳只要能够抢得领跑,胜利一定是他的。

    听着身后的马蹄声如雨点般急促,他却不知为何心底隐隐生出点点烦躁,他的身侧并无骑手,可他却始终能感受到背后有着一人死死的咬住了他,就跟苍蝇一样,甩之不开。

    “看你是不是还跟的上!”何正一咬牙,猛地一抽缰绳,加快了速度。

    裴旻笑着也跟着提了速,跟随跑最大的好处是领跑者越快,只要有实力跟得上,越是得利。他巴不得前面跑着的兄弟加速……

    在还有最后一圈的时候,裴旻露出了自己的獠牙,开始了超越。

    何正一直甩不开身后的骑士,又不敢扭头去看,怕耽误速度,只能憋着满肚子的难受领跑着,突然感觉到了异样,微微扭头,发现裴旻已经出现在了视线,做超越的打算了。

    何正将心一横,微微控制了缰绳,意图强行挡路,最后一圈,眼看胜利将至,无论如何他也不许有人将他手中抢过胜利的果实。

    裴旻却猛地一夹马腹,缰绳一甩,瞬间窜到了第一,在何正还没有挡路之前,先一步取得了领先。

    “怎么可能!”何正一脸震撼,根本不明白为什么裴旻还能加速……

    “漂亮!”郭元振也不知缘由,却非常希望裴旻能够得到此次的武举异等,在裴旻走后,他越想越觉得裴旻所说之事,极有道理。重武国乱,重文国败。文武并重,才是治国大道。

    凭什么文举就比武举地位高?

    作为一个武臣,郭元振对于隐隐冒出来的重文轻武思想很是不满,决定要好好的将武举推广起来。裴旻夺冠,作为唯一的文武双状元,毫无疑问会让武举的名望传扬出去,

    窦辰一脸无奈……即便心有不甘,也不得不准备在裴旻的成绩册上写个“甲”字。

    超越了何正,裴旻一口气冲到了终点。

    裴旻原本还有些担心,因为今天状态一般,未必事事如意,但给人莫名针对,反而激起了逆反之心,提前进入了状态,斗志旺盛。

    老天似乎也在帮他,第二场考核骑射。

    骑射的规矩并不是想象中的箭射靶,而是射地球,一个很有意思的名字:将一个直径十八寸的圆形皮球,放在一个微凹着的木台上。考生要做的是在驰骋的时候,用圆头箭将“地球”从台子上射下来。射中不算,必需要射落于地,考验的的不只是准心,还有力量。

    裴旻维持着先前的状态,竟然十射九中,比平常训练的还要出色,八次将“地球”射落于地,又得了一个甲的成绩。

    接下来的举石,这个裴旻的表现一般,气力这方面终究不是他所擅长的,只是得了丙的成绩,过了及格线。

    经过三轮考试,他们这一组的二十余人,竟然只剩下了十二位了,淘汰了半数,裴旻也为这武举的严苛而咋舌。细细一想,又觉得这都在情理之中,武举不比文举,文举即便高中了个水货,对国家也不会有很大的弊端,但武举高中之人会分配到将校手下任职负责军务,造成的危害比文举要大的多,严苛是必然的。

    第四场考得是步射,武举的步射与他们寻常练习的又不一样,困难的多却又简单的多……

    这并不矛盾,武举步射的要求还是中靶,只要射中靶子就算得分,这对于裴旻常常射靶心的人来说不要太容易。但是武举的靶子是厚布制成的,箭必需要穿透布才算得分,追求的还是力量。

    在这一环节十射十中是正常的事情,但是想要透布而过却不容易。

    七分是甲的标准!

    无巧不巧,裴旻正好得了七分……

    三甲一乙一丙!这是裴旻的总成绩!

    这个成绩离武进士只有一步之遥,等同状元的武举异等却还差两个甲!

    还有两个项目,分别是擂台战、马战……

第六十七章 世上第一位文武双状元

    窦辰见裴旻连续两箭都给粗布箭靶给抵挡在外,心中突然涌现出一股希望:裴旻要没力气了。这一连串的考核,不只是考验考生的各项技能水平,还考验着意志力与体力。他在兵部混了十年,当过三次总考官三次考场督导官两次考场引导官。对于武举的细节了解,鲜有人比。他见过很多考生为了争夺成绩,为了一个甲而卖力的发挥表现,到了最后关头因为体力不支而给淘汰。如此情况,年年皆有,屡见不鲜。

    裴旻已经取得了三甲一乙一丙的好成绩,接下来的擂台战、马战只要他不给淘汰,在获得一个乙的成绩,武进士便入他囊中。

    这种结果并非他想见到的,只是郭元振全程监考他没有机会从中作梗,只能看着裴旻一次又一次的展现自己的实力。

    现今见裴旻步射的拙劣表现,忽然意识到机会来了,阴谋施展不了,那就以阳谋对之。原本是他打算先考骑战最后在举行擂台战,见裴旻体力已经不支,果断将擂台战提前,还将他安排在最前头出场,让他没有休息的机会。

    比起窦辰,郭元振诚可谓目光如炬:看着裴旻平静的在一旁休息,心中浮现一个类似的典故:田忌赛马,以君之下驷与彼上驷,取君上驷与彼中驷,取君中驷与彼下驷。

    作为一代智将,郭元振没有薛讷那般神勇,能够冲锋陷阵,摧凶克敌,他今日的一切,全靠智慧获取来的。在他眼中智慧远大于勇力,裴旻在这种情况下,还有如此细腻心思,步步为营,果然了得,想着自己近年来的身体每况愈下,让他大有江山代有才人出,一代新人换旧人的感觉。

    裴旻当真表现拙劣?实际上并非如此,他在第三项考举石的时候,见排在他前面的一位考生为了争夺举石项目的甲成绩,将四百斤重的石锁高举了起来,然后累得跟狗一样的在一旁喘气,看着体力几乎耗尽了的他,先一步意识到了体力的问题。

    武举如果一切顺利极少有拖延至第二天的时候,越到后面,体力的剩余越是关键,下意识的开始节省体力。

    举石这一科目,裴旻是有实力角逐“乙”成绩的,但为了保存力气,他放弃了这一环节,只是维持自己及格线上的成绩。他的目标是五个甲,而不是为了一个乙,耗尽自己大半气力。

    步射也是一样,他以达到了甲的标准,尽管还能再射,为了大局,不抢一时风头,他象征性的射了两箭,最后这两箭莫说穿透粗布箭靶,钉在粗布上的力量都没有,给反弹出了三尺距离。

    得知下一个比赛项目是擂台战,裴旻怔了怔,莫名的看了窦辰一眼,一下子顺眼多了,想不到在这最关键的时候,他竟然给自己送了一个神助攻,心中不免暗笑:“难道是友军?”他却不知,他这刻意的藏拙,让窦辰以为他没有气力了。

    七个比赛考核项目,裴旻最有把握的正是擂台战。比起战场杀敌功夫,他这一身来至于江湖的拼杀手段,在单对单的擂台战中太占便宜。诚然武艺到了一定境界,一法通万法全。江湖的拼杀手段能够化繁入简,适用于战场,而战场杀敌功夫也能由简入深,适用于江湖争斗。不过那是到了一定境界而言的,现今武举不被重视,还不至于吸引步入宗师级别的好手参加。

    随着比试的名额出来,裴旻发现自己竟是第一个出场的,心中略有所悟。他的对手是来至于丹阳的壮汉,自古丹阳山险,民多果劲,但不幸遇上裴旻,三下两剑便给撂倒了。

    看的窦辰瞪直了眼睛,也意识到了裴旻节约体力的做法,暗叫:贼子狡猾。

    擂台战毫无疑问以裴旻夺冠而告终,几乎没有人能够接的下他的两三剑。个别能够过上五六招的,也是因为对方力气甚大,他不愿意与之硬拼,消耗自己的体力。

    又是一个甲的成绩,裴旻坐实了武进士的事实。

    窦辰此时此刻也改变不了任何情况。

    郭元振也想不到裴旻的剑术高明至此,振奋道:“胜负定了!”他一直注意着剩余考生的体能,除了裴旻,大多人都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

    最后一环节马战!

    马战在练习马术的时候,裴旻特地了解过个中关键,也从薛讷手中见识到了堪称天下无双的薛家戟法。薛讷有心将薛家戟法传授给裴旻,裴旻也练过几招,但比起他的剑心通明,大戟握在手中充满了不自然的违和感。哪怕薛家戟法再如何了得,在他手上也不过是残招败招。

    为了不玷污薛家戟法,果断放弃了学习戟法的念头,念于三尺青锋也确实不利马战,裴旻特地找了一把长剑。

    剑是他最值得信赖的朋友,第一次使用五尺长剑,非但没有半点手生,反而将长剑的特点发挥的淋漓尽致,自身的剑法套路也能用上。

    经过擂台战的消耗,裴旻的优势相当明显。这一轮依旧没有任何悬念,成功问鼎。

    五甲一乙一丙,武举异等,收入囊中。

    武举在这个时代并没有状元一说,异等是超出一般,特等的意思,武举异等也就是武进士中最优秀的,世人都将武举异等视为武状元。

    史上第一位文武双状元就此诞生。

    郭元振脑中已经有打响武举的策略,少得正是一个标杆,裴旻文武双状元的头衔正好可以将武举推广出去。

    今年的武举也因裴旻的夺冠而到此结束。

    裴旻并不急着离去,秋后算账说的正是这个时候。

    有薛讷的关系,裴旻再一次找上了郭元振,将今日考场发生的事情于他细说。

    郭元振原本欢愉的表情,变得严肃,那瘦小的身躯竟有着别样的威严,肃然道:“尽有此事……你放心,有人手长,插手我兵部,老夫决不容忍。”

    裴旻拜谢:“尚书明断,若查明幕后之人,还望告之,晚辈也好多多注意。”

    郭元振颔首表态,正欲细说,一人匆匆而来,在郭元振耳旁一阵耳语。

    郭元振神色竟然一变,对裴旻道:“此事老夫会于你个交代,我有急事入宫,你自便……记得速来兵部报道。”

    留下这句话,郭元振匆匆离去。

    裴旻看着郭元振的身影,心底有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第一章 大事缺一人

    长安太极宫武德殿!

    李隆基高坐上首面色肃然,魏知古、王琚、崔日用居于堂下,同样是表情严肃。

    高力士小心翼翼的在一旁伺候着,整个大殿弥漫着别样的压抑气氛。

    “陛下,兵部尚书郭元振求见!”

    “宣!”李隆基让郭元振入殿,同一时间给了高力士一个眼神。高力士心领神会,走出殿外让所有护卫宫女一律远离大殿十丈,亲自在殿外守着。

    郭元振急匆匆的走进大殿,路上来的太急,一停下来,气息有些跟不上,咳了好几声,方才缓过来。

    “郭公!”李隆基紧张的走下了高堂,上去扶他道:“您这身体?”

    郭元振小退了步,避开了李隆基的搀扶,作揖道:“陛下放心,只是上了年纪,无妨的。殿下大业未成,老臣还不敢死。”

    李隆基挂心的点了点头,他的心腹一个个的给太平公主赶出长安,如今在他身旁真正有威慑力的重臣只有户部尚书魏知古与兵部尚书郭元振两人,失去任何一个都将使对方陷入独木难支的地步。容不得他不紧张,请郭元振入座。

    郭元振颔首道:“陛下急招老臣来,可是事情有变?”

    李隆基从怀中摸出了一把短刀,抽刀出鞘道:“这是道济从洛阳托人送给朕的……朕那姑姑最近没少往太极宫跑,意图坚定父皇让我出巡的决心。想要废朕之心,已经到了极处了。”道济就是张说,是李隆基最器重的谋主,在不久前为太平公主暗中操作被罢去相位,贬为尚书左丞、东都留守,给赶到了洛阳。

    郭元振看着那明晃晃散发着寒意的短刀,眼中瞳孔缩了起来,神色吃重。

    李隆基自言道:“道济这是劝朕,当断不断,必受其乱!朕也不愿意坐以待毙,任由我大唐江山再度落入妇人之手。大丈夫宁可玉碎,不为瓦全。”说着目光在魏知古、郭元振、王琚、崔日用面前扫过道:“诸位皆是朕的肱骨心腹,你们怎么看?”

    崔日用、王琚抢先表态道:“我等愿意为陛下效死!”

    郭元振与魏知古互望了一眼。

    郭元振肃然道:“不是老臣怀疑陛下的决心,只是想多嘴问一句。陛下,真的决定了?此意一决,不可更改,臣等的身家性命皆寄予陛下一人。假若再次失败,陛下自己也无回天机会。请问陛下,您真的决定了?”他又问了一遍。

    李隆基决然道:“如昔年唐隆之事,朕心意已定,绝不更改!”三年前,他也做了类似的决定,从而一举将韦氏、武氏彻底诛服。这时他再次提起,足见意志决绝。

    郭元振、魏知古一起坐直了身子拜道:“愿听陛下差遣。”

    李隆基目光灼灼的看着郭元振道:“郭公,论及军事我等无一人有你万一。朕的力量,你也清楚,如何操作,更有机会?”

    郭元振几乎没有考虑的道:“想要功成,当以奇为上。论实力,太平公主握有羽林军、南衙禁军,宫中七成兵力皆由她控制,我们就算在怎么聚集兵马,也不足撼动羽林军、南衙禁军任何一股力量,反而会因军队的调动,引起太平党的警觉,从而前功尽弃。当年刘幽求意图以兵变诛太平一党,便是因此走漏了风声,导致了现今的困局,我们这一次必需吸取前车之鉴。三百人,老臣觉得三百人,最为合适……”

    听着郭元振的分析,李隆基不住的点头,但听到三百人时,表情有些不自然。

    羽林军加上南衙禁军将近一万五的实力,虽说这一万五的兵士未必全部唯太平公主的命令是从,可就算只有一万人,也不是区区三百可以抗衡的。

    郭元振见李隆基的表情叹道:“陛下,老臣还想调陇右兵入京杀贼呢,五万陇右兵给老臣,就凭常元楷那不知兵的蠢物,给他十万兵也不是老臣的对手。但只要陇右兵一动,外兵入京,可以想象,太平公主必定会下下手为强,将皇上太上皇控制起来,情况反而更糟。我们不是没有人,是太平一党遍布朝野。我们聚集兵马,等于通知太平党做准备。唯有龙武将军王毛仲手里的三百人可信,实力亦不弱,调动之下不被怀疑。”

    李隆基也知郭元振所言极是,太平公主终究不是韦后、武延秀之流,当初的唐隆政变哪有这么麻烦,这么危险。

    崔日用硬着头皮道:“郭公是打算以三百兵做何事?”实力的差距,让他瘆的慌。

    郭元振沉声道:“太平公主手中最让人忌惮的不是她在朝堂上的话语权,而是她手中的羽林军与南衙禁军。这两支军队在手,太平公主便能够随时随地的控制宫城,谁不忌惮三分?我们唯有对症下药,方能一劳永逸。控制羽林军,先断太平公主的手臂。只要控制住羽林军,中立的万骑军也会为陛下所用。届时陛下手握羽林军、万骑军,以北衙禁军威逼南衙禁军,尚书省的窦怀贞、萧至忠、岑羲都不是领兵之将,将不足为惧。”

    郭元振话中的北衙禁军、南衙禁军正是拱卫皇宫的全部力量。

    北衙禁军源于唐太宗的百骑,自唐太宗时起,历代李唐皇帝不断设置和扩大自己的直属禁卫军。太宗李世民创百骑制度,高宗李治取府兵越骑、步射置羽林军。随着时间的推移历朝皇帝不断的往羽林军、百骑添砖加瓦,禁军的数量也越来越大。到了今时今日,百骑已经发展到了万骑,而羽林军也发展至五千余众。万骑、羽林军位于皇宫北面,两支禁军也因此有了北衙禁军的称呼。

    至于南衙禁军,是驻防于宫城南面的皇城内、归尚书省直辖的十六卫兵士,十六卫兵士来至于天下冲折府,每隔一段时间各地的冲折府会调派精锐兵卒入长安护卫皇宫,也是皇城的中坚力量。

    李隆基听得眉飞色舞,尤其是控北衙抗南衙,说的他心里痒痒的。

    郭元振摸了摸鼻子道:“陛下莫要高兴的太早,老臣这个法子特险,控制羽林军是最关键的一步,称之为擒贼擒王毫不为过。我们还差一个人,一个能在羽林军中斩杀常元楷、李慈立威的人。据老臣所知王毛仲的武艺,不足以当此大任。”

第二章 后知后觉

    李隆基惊愕的看着郭元振,咋舌道:“王毛仲都不足以当此重任,还有谁能?”对于王毛仲的能力,李隆基非常了解。王毛仲年幼时,因父违法全家没入官府为奴,也因此成了他的家奴,在他手下脱颖而出。他见王毛仲性识明悟,骁勇善射很是器重。王毛仲没有辜负这番器重,表现的极为出色。三年前的唐隆政变,李隆基能够得到万骑将士的相助,王毛仲可谓居功至伟。他怎么也想不到在郭元振这里却不足以当此重任。

    郭元振摇头道:“王毛仲只是勇悍,并非是真正的好手。据我所知,常元楷的几个护卫都来至于江湖,是江湖中知名的了得人物。常元楷、李慈也是军中宿将,彼此皆有一定的自保手段。一旦失手,二人呼喝羽林军奋起反扑,将前功尽弃。”

    对于郭元振此番话,李隆基无任何怀疑:郭元振不可能在这极短的时间里,做出如此面面俱到的布局,必定在今日之前,早在心底谋划此事,做过详细了解,方有今日之策,高瞻远瞩不外如是。

    “诸位可有适合人选?”李隆基实在想不出合适人选,求问众人。

    魏知古、王琚、崔日用面面相觑,应答不出,若问他们谁谁谁才华出众,他们或可答出一二。这问他们谁武艺超群,他们皆不精于此道,又不与这些人往来,如何应答的出。

    郭元振脑海中浮现今日裴旻勇夺武状元的英姿,想着那些参加武举的好手一个个的给他撂倒于擂台考生,道:“老臣这里有一个人选,只是……”

    “何人?”李隆基连忙追问,魏知古、王琚、崔日用也瞧着郭元振,有点不耐烦,均想着:有人就早说嘛,卖什么关子。

    郭元振道:“裴旻!”

    ……

    “可是今科状元裴旻?”魏知古古怪的看了郭元振一眼。

    王琚愕然道:“他不是文人嘛?”

    崔日用也道:“裴旻会武?”

    李隆基也想起那日花船上豪气万丈的剑舞,也有点意外。

    即便身在高位,他们皆听过裴旻的名号:才华横溢、风流倜傥是吹嘘最多的,武艺却不怎么听说,唯一的表现不过是以剑题名而已。他们不擅武艺,哪里知道以剑代笔需要超凡的剑术技巧。

    郭元振颔首道:“陛下、诸位有所不知,裴旻兼资文武,今日武举考核,他力夺武举异等。今年武举武进士有五人,可武举异等却只他一个。”

    李隆基、魏知古、王琚、崔日用都觉得风中凌乱了,身居高位的他们一时间竟反应不过来。这高中了文举又去考武举,难道不知文状元的地位远胜武举异等?

    细细一想,反应过来,皆是一脸震撼:文状元再加唯一的武举异等,岂不是等于文武双状元。古往今来,何人有这般荣耀?

    李隆基最先带着几分欣赏的语气道:“早在当日,听他科举策问应答,朕便知他的干略少有,有心等他出仕提拔,想不到却是全才。”

    郭元振颔首道:“老臣今日与他相识,也觉得此子心思剔透,目光尤其长远,不拘于古法,多新奇言论,端是难得。只是太平公主先我们一步收买于他,甚至将自己的那价值千金的宅邸相赠。是否会为我们所用,这个老臣不敢确认。”

    王琚也道:“我也听说过此事,传言裴旻还与太平公主有私,若真如此。找他相助,岂不是自寻死路。”

    李隆基脸色有些黯然,当日在裴旻花船游湖的时候,便有心邀请对方上船一叙,只是身不由己。本想等着裴旻至兵部报道出仕的时候,与之好好聊聊,却不想给太平公主捷足先登了。若自己还是太子或者临淄王,哪会那么被动。若早知他文武全才,说什么也不会放过。如今想来,悔之晚矣。

    郭元振道:“裴旻得太平公主看中不假,可说他对太平有多忠心,我到觉得未必。我与他接触不深,却可以看出他自有城府见地,应该不会轻易的决定自己的未来。至于与太平公主有私,这点我更觉得是谣言。我也相信薛老哥的眼光,薛老哥来长安将近月余,我想请他喝酒,派人送上拜帖,却得知他在裴旻的府上做客。直到昨日,方才回信与我约定时日。现在想来,应当是武举将近,他亲自督促裴旻上进。以薛老哥的正直,他就住在裴府,若裴旻真与太平公主有私,他怎会无动于衷!”

    李隆基心中燃起一线希望,沉声道:“此事事关重大,不可马虎。郭公与薛公交好,由你去接触薛公。薛公忠良之后,一心为国,值得朕信任托付大事。可以将我们之谋说于他知晓,你们一起商讨。待裴旻出仕,朕也会亲自与他相见。”说着又望向魏知古、王琚、崔日用三人道:“我不能将所有希望寄托于裴旻一人,你们也可以自行物色人选,但要切记,一定小心谨慎,不容出错,更不能泄露今日之事。一但寻得适合人物,立刻行动。”

    **********

    裴旻考取武状元之后,并没有直接返回裴府而是去贺知章的府邸邀请贺知章、张旭过他府中喝酒庆贺,为了武举,已经一个月没有跟两位老哥哥喝酒了,甚是怀念。

    贺知章因这届科举筹办出色,再次升官,成了礼部郎中,诸事繁多,张旭也不知混迹哪个酒馆,两人皆不在府中。

    裴旻只好留下口信,回府先于薛讷、刘神威报信。

    薛讷、刘神威皆为裴旻夺魁而感到高兴。

    薛讷看着面前带着几分春风得意的裴旻,想起当日在大都督府的初见,心中也颇为感概,才短短一年,当年还有些生嫩的少年郎,如今身上竟然透露着别样的风姿,文武双状元确实了不得,想到今日在市井听来的传言,不免问道:“你跟太平公主是什么关系?”

    裴旻愣了愣道:“没什么关系!长公主想要拉拢我入她门下,我本想敷衍过去,却不及她手段野蛮,强行将我拉进党派了。”

    薛讷迟疑了片刻,道:“你没跟她有那种关系?”

    裴旻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是那种关系什么关系,好一会儿才想明白……后知后觉,裴旻在谣言都已经人尽皆知的时候,终于知道自己在世人眼中早就跟太平有一腿了。

第三章 最重要的事

    裴旻对于太平公主一直抱着敬而远之的态度,现今却听说自己成了太平公主的面首,脸上有些挂不住。

    哪怕是情人也好,至少男女之间的关系是对等的,炮(有)什么的,他虽是个纯情小处男,但思想终究开明不是不能接受!可面宠,说好听的是男妾,小白脸。说难听的是男宠,男性宠物。

    裴旻好歹也是堂堂七尺男儿,还是二十一世纪的知识分子。不论前世后世,他的年岁都不大,都有着少年郎的血性尊严,就算再不济凭着自己这身剑术去卖艺去给人当保镖,或者就如颜杲卿说的那般,去当个说书人说三国说隋唐也不会委屈自己给别人当面首,就算对方是太平公主这样的女人。

    这要是传到裴母耳中,那还不给她老人家打断了双腿?

    裴旻苦着张脸道:“太公,我就跟她见过两面,一次是我高中状元之后,一次是为了入兵部。您又不是不知道,这大半个月我们都混在府中与你们两个太公老祖聚在一处,每天累得倒头就睡,哪有机会出去陪客。太公不说,我竟还不知。都说谣言止于智者,这谣言怎么就传出来了?不对……”想起今日在武举里的那个巨汉,加上这风流韵事说的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的,不像是无意流传出来的东西。他将今日武举里发生的事情向薛讷细说。

    薛讷闻言也皱起了眉头,他本就不信裴旻与太平公主的事情,说出来主要目的是给他提个醒,希望他能够远离太平公主一点。尽管武则天对于他对他们薛家还算不错,但在薛讷心底对那个第一个执掌天下的女皇是万分不满的。若不是她不敢放权,不敢信任边帅,掣肘手握兵权的大将,让她的面首各种不知兵事的阿猫阿狗领兵,李唐的军事不会直转而下,疲软至此。有一个武则天已经够了,再来一个太平公主,他真情愿赋闲在家,终老了事。

    经过这大半月的相处,裴旻一口一个太公的叫着,薛讷也真心将裴旻视为自己的亲人,结合上下也知有人在恶意针对裴旻,肃然道:“你可得罪了什么人?能收买员外郎在武举里乱来,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

    “裴羽!”裴旻想也不想的说出了这个名字。

    “裴家人?”薛讷知道裴旻与裴家的恩怨。

    “算不上!”裴旻实事求是,也没有去抹黑裴家,说道:“是个人行径,跟家族没有什么关系。我如此笃定也是因为我来到这长安就没有对人说过我要参加武举这事,即便是贺老哥、张老哥都没说,他们只是知道我来考科举。这种事情,若不事先知道,加以准备,实施不起来。唯一知道的只有太公您还有刘神医、孙溥。太公自不会说,刘神医、孙溥与我无冤无仇,没理由设计我。与我有过节有可能知道我考武举的只有裴羽,我虽没告诉他,却也没有藏着掖着。我估摸着在幽州的时候让他知道了,见我已经考取了文状元,不想我在武状元上拔得头筹,获得盛名,免得他一辈子最赶不上,应了当初教训他的话。只是……他没有那个实力,只能算是幕后黑手之一,应该还有其他人。能够影响兵部的,加上大将军常元楷?”

    在武举休息的时候,他就想着是谁针对他的,那时他还不知谣言之事,想来想去也只有裴羽嫌疑最大。常元楷有可能,不过裴旻对他不是很了解,不确定他会不会因为自己与他儿子的一点小事,闹得那么大,抱着迟疑的态度。

    薛讷不如裴旻了解情况,分析不出所以然来直接道:“有人在武举中对你动手,这是兵部的事。嘿,正好,我约了郭元振那小子请酒,你与我同去。给你讨个说法,问问他是怎么管兵部的。这年岁还不及我呢,就老糊涂了?”

    裴旻摇头道:“太公一心为我,我本不好拒绝。只是在这之前,我约了朋友在家饮酒庆贺,实在走不开。”

    薛讷道:“郭元振是你的上司,跟他打好关系,对你未来大有利处。你与我同去,他肯定会多卖我几分颜面。”

    裴旻再次摇头道:“若是寻常酒友,推了便推了。我请的是亦师亦友的知己,学途中的导师,与他们交往,让我受益良多。能够高中科举,也有他们的功劳,推不掉,也推不得。”

    薛讷最欣赏裴旻对原则的把握,赞许道:“做人理当如此,即是这样,我自己去便是……哈哈,我与郭老弟多年未见,少不得要好好聊聊,就别等我回来了。”他的儿孙都不在长安,在长安的府邸是当初高宗皇帝念及薛仁贵的救命恩情送给薛家的,不好转手,一直空着。在裴旻这里住着舒服,还有一个跟自己外孙一般大的少年陪聊,薛讷完全没有回自己府邸住的意思,晚上不回来,也要打个招呼。

    裴旻颔首,表示明白,送薛讷出门。

    裴旻转过身子见一个稳重的中年人从远处走来,忙叫住了他道:“宁叔,我们府里有没有杜康酒?”他口中的宁叔叫宁泽,是薛讷介绍给他的管家。太平公主留在府邸里的侍婢如约的离去了,侍婢走的当天,还是刘神威亲自下厨才解了燃眉之急,不然几个大老爷们饭都弄不起来吃。

    薛讷跟裴旻商议了下,偌大的宅子没有下人打理肯定不行。裴旻原先是觉得自己一个人,随便将就将就,不想府中多个三个客人,只能招人。

    薛讷当时看着愣头青一样的裴旻,跟说了一个好管家的重要。真正大宅子豪门的管家,他们的才干一点也不会逊色地方上的大员。不但负责接人待客,还要懂得察言观色,审时度势。尤其是在主人不在的时候,管家就是第二主人,忠心虔诚的品行是必须的,还要有魄力,能够在关键的时候做得了主,撑得起场面。这样出色的管家是要经过特别的培训,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招募来的。

    薛府在长安府邸的管家代代相传,正好这一代的管家有两个儿子可以继承他的位子。

    薛讷叫了一个来裴旻府上担任管家,就是宁泽。

    自从宁泽来到了府上,将府邸上下打理的妥妥当当,完全不用裴旻操心,裴旻对他这个得利的帮手也很是敬重,尊称他为宁叔。

    “回公子,酒窖里有十三坛陈年杜康!多着呢!”宁泽恭敬却又不谦卑的回答着。

    裴旻让他去取一坛出来准备着,道:“等会有贵客到,你让厨房准备些酒肉,莫要怠慢了。”

    宁泽领命而去。

    裴旻暂时不去管裴羽的事情,报仇早晚都一样,眼下没有比招呼贺知章、张旭更重要的事情。

第四章 豪饮与浅尝

    贺知章、张旭如期而至。

    裴旻还是第一次在府内宴请宾客,准备的尤其隆重。

    大半月未见,两人还是一如既往:贺知章老成持重,张旭狂放不羁。这两个不同性格人竟然相交莫逆,裴旻看着他们,不得不服酒的力量。

    裴旻招待贺知章、张旭的地方是府内的雅致别院二月轩,轩内只有三面墙,一面全是大窗,卷起的朱帘外是美不胜收的亭园景色。二月轩取名源自于古代民间传说十二月花,在百花的传说中,有十二个月令的代表花,二月的代表花是杏花,二月轩的二月意喻着杏花的意思。

    时下正直杏花开放的时候,满园子的杏花艳态娇姿,繁花丽色,可谓胭脂万点,占尽春风。

    坐在二月轩内饮酒赏景,一举两得。

    看着院内的景色,贺知章、张旭皆精神一震。

    贺知章最近政务繁忙,没有时间踏青观景,遇到如此美景,忍不住作了首应景的七绝诗。

    裴旻听了羡慕的紧,这才是真正的大才文化人,出口成诗,而且诗句优美工整,尽显了大家风范。

    张旭是闲云野鹤,留恋于各个酒馆。可不管酒馆如何高档,都不及眼前这二月轩美,心情舒爽的问裴旻要来纸墨,一展功夫,将贺知章新作的七绝诗句用狂草一挥而就。如今张旭的草书得裴旻剑法之神,草书上的造诣,当今世上以无人可比。贺知章也是草书名家,对他心服口服。见他此时所写的狂草,千变万化,神采飘逸,将豪迈大气的草书写的刚柔相济,贴切诗句优美的意境,忙出言讨要。

    裴旻也有些眼热,但他手中已有张旭生平力作,也不跟贺知章相争。

    裴旻请贺知章、张旭入座,道:“我给两位老哥哥准备了上好的陈年杜康,足足有五十年的历史,我一人在家都不舍得喝呢!”

    “快快快快!”张旭听得此言,直接将手中笔一丢,迫不及待的叫囔起来,就如小孩子一般。

    贺知章保持着点点风度,但人已经坐在席子上静待美酒到来。

    裴旻让人将酒菜送上,古代的酿酒提纯技术远不比后世,但正因为提纯技术落后,古代的酒保持着一定的原汁原味。杏花酒就有杏花的味道,果子酒也有果子的滋味,这一方面后世反复提纯的高度酒反而要逊色三分。杜康酒本就属于浓香型的酒类,烧热之后,味道四散,整个房间都弥漫着酒的香味。

    张旭迫不及待的连喝三杯,大呼痛快好酒。他最是好酒,可酒量也是最浅,最容易上头,三杯酒下腹,兴头一下子上来,直接不顾礼仪的盘腿而坐,吃喝无忌,尽显狂士风范。

    裴旻、贺知章早已习惯,两人相互把酒交谈,说着琐事。

    裴旻不想让贺知章、张旭误会他的为人,将与太平公主有私的谣言,说给他们知晓。

    贺知章淡笑道:“若说太平公主看中贤弟的才华干略以及风采与贤弟有私,为兄或许会信上几分。但说贤弟攀龙附凤,去给太平公主去当面首,半字不信。以弟风姿,岂会如此。”

    张旭混迹市井,听的最多,跟着笑道:“世人愚昧,最喜这所谓的风流韵事。清者自清,浊者自浊,管世人如何去说。只要自己开心便好……”论及心胸洒脱,逍遥自在,当真没几人比得上张旭。

    裴旻见贺知章的信任,张旭的醉眼看世人,反而解释的自己落了下成,笑道:“也是,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管他那么许多。今天最大的事,就是陪两位兄长喝个尽兴,不醉不归。”

    贺知章、张旭眼睛皆是一亮,齐声道:“好一句‘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当浮一大白。”

    他们大杯酒一口一杯的豪饮,不多时以是酒酣耳热,张旭拉开了胸襟,去了发冠道:“回头我给你们介绍一怪人,是我不久前在酒馆里结识的,叫焦遂。他平时不说话,也是我酒林中人。论及海量,怕是贺兄也比之不上。”

    贺知章诧异道:“只喝闷酒有何意思?”他们名为喝酒,其实是以酒会友。能进这个圈子的,并不是能喝酒好喝酒就能进的,还需要有着一定的才华。裴旻之所以能够得到认可,一是因为张旭的介绍,二是作为后世人他偶尔表现出来的真知灼见,即便是贺知章、张旭这样的大才,也有耳目一新的感觉,赞赏不已。何况他自身的文学功底本就不低。只是比之贺知章、张旭逊色而已。

    裴旻却不说话,在他的记忆中饮中八仙却有焦遂一个席位。

    张旭道:“贺老哥有所不知,那焦遂开始跟着哑巴似地,可几十杯酒一下肚,立刻就变了个人,高谈论阔,言语风趣犀利,整个酒馆都给他镇住。”

    贺知章喜道:“尽有这般妙人,倒可以见见。”

    裴旻也道:“张老哥尽请安排,只要无大事发生,小弟必到。”他已经将自己视为酒圈中人了,不为别的,就为那八仙中的第六仙李白,也值得喝上千百杯,只可惜现在李白年少,不能早日一见诗仙风采。不过身在这群酒鬼之中,相会不过是时间问题。

    便在裴旻、贺知章、张旭喝的昏天暗地的时候,薛讷、郭元振也聚在了一起,他们喝酒的方式与裴旻、贺知章、张旭又有不同。薛讷今年六十有四,郭元振也是五十有七,都上了一定的年纪,尤其是郭元振,他虽小薛讷七岁,但他身体远不及薛讷健朗,数病藏身。两人都过了豪饮的年岁,彼此拿着小酒杯,浅尝即止,说着当年彼此的情谊。

    狂饮方显大豪情,浅尝自有真情谊。

    作为朝中仅存的两位硕果宿将,各镇东西,已有十数年未见,谈论过往,哪能不胜唏嘘。

    郭元振叹道:“身在官场,使知官场昏暗,薛老哥这官撤了真是冤枉。要不是太平一党作祟,兄长如今怕已是安东大都护了,由你坐镇东北,东北可保万全。”

    薛讷带着几分不解的看着郭元振,不知自己遭受贬罚,跟太平公主的党派怎么扯上了关系?

第五章 大好男儿

    郭元振解释道:“太平公主的在宫廷里的话语权极强,即便是当今陛下也比不上。但她在军事上有些疲软,因故有染指军事之心。”

    薛讷眉头紧锁,心生反感,由不通晓兵事的人染指兵事,向来是兵家大忌。这不是针对太平公主,即便是李唐皇帝也是如此。有把握能打胜的战,因为监军的胡乱干涉,导致惨败的例子不胜其数,偏偏这输了还不是监军的过,得主帅亲自来背。尤其是武则天时期,武则天对于外战将领的限制到了极处,就如绑缚了手脚打仗一样,不屑笑道:“有前车之鉴在,谁愿意自缚手脚。”现在地位极高的镇边将军大多都是武则天时期熬过来的老人,深知其害,担心好不容易宽松下来的制度又变回原来,没有几个买太平公主的帐,对她的拉拢多是阳奉阴违。

    郭元振自是懂得缘由,笑道:“正是如此,太平公主才决定提拔后起之秀。崔宣道出生博陵崔氏,李思敬出生陇西李氏,崔家的崔湜,李家的李钦都是太平公主的心腹,这两人皆是太平公主看中的人选,只要他们获得大功,将一步登天,青云直上。也因如此,他们才不愿意见老哥你凭借计谋独得全功,要去拼一拼。却不想给你砍了脑袋,你说太平公主能不生气?即便你收复失地,一样受到了贬罚。”

    薛讷方才恍然,本该生气但想到裴旻当日分析,却微微笑道:“这样也好,让我脱了东北的泥潭。”

    郭元振意外的瞧着薛讷,有点不认识他了。

    薛讷将裴旻当日的分析细说,郭元振怔了半响,一脸懊恼:“悔当初不听老哥之言,没能好好习武强健体魄。落得如今,诸病缠身。不然这西北的去处,小弟非要与老哥争上一争。”

    薛讷心知郭元振真要与他争,自己还真争不过他,并非能力不及,而是西北本就是郭元振驰骋的疆场:自郭元振得到重用后,先计除吐蕃军神,又修筑和戎城设白亭军将只有南北四百多里的凉州,开拓了足足一千五百里,最后更是升任安西大都护,负责西域军政。只因身体不适,调命回京,执掌兵部。对于凉州陇右之地以及西域的情况,满朝文武没有人比郭元振更加熟悉。

    薛讷带着几分嘚瑟的道:“你就放心在长安养病好了,西北的事情交由我来。我继续征战十年尚不是问题。”

    郭元振有些气苦,更多的还是羡慕,心中却觉得奇怪:薛讷的本事他当然知道,论布阵练兵,统帅千军乃至临阵指挥、战术运用甚至冲锋陷阵,薛讷都胜他许多。当今大唐除却冲锋陷阵,其他几项只怕也没人比得过经由薛仁贵亲自传授方略的虎子。但人无完人,薛讷的战略眼光有限,加上为人过于刚烈,鬼谋上略有不足,这两方面恰好是他的强项。薛讷能将目光从东北转向了西北,实在让他意外,试问道:“老哥这是脾气消了,看的也远了?”

    薛讷并不居功,摆了摆手道:“可不是我想出来的,当初我想着受罚大不了是功过相抵,好歹夺回了辽东辽西,不亏。却不想直接给贬了白身,气得没少动怒。弄得我那几个孙儿见到我就逃,最小的薛嵩更是一靠近就哭。河东呆着心烦,就来长安透透气,见见老友小友。不想让裴旻那小子给点醒了,发现此次受罚对我来说未必不是好事。”

    郭元振一脸震惊,他确实怀疑有人给自己这位老朋友出谋划策,却想不到会是年少的裴旻。

    薛讷颇为得意的笑道:“想不到吧,不瞒你说,那小子有点神。不但拥有一身骇人听闻的剑术,对于大势也看的特别通透,每每有新奇之言,让人耳目一新。他预料未来的战局是围绕陇右、凉州一线来定的。主要战事就发生在那一带……”

    啪!

    郭元振手中的小酒杯摔在了地上,酒洒了一桌。

    薛讷莫名的瞧着郭元振。

    郭元振忙抹去了桌上了酒渍,叹道:“那小子是药师公复生了,还是裴家先人闻喜公显灵?”唐朝名将辈出,李靖、李绩、侯君集、裴行俭、苏定方、薛仁贵细算起来,能数到三四十开外,但郭元振最佩服的当属李靖与裴行俭,因为这两人有着超强的战略目光,李靖决胜千里,裴行俭运筹帷幄,正是他心中的楷模。

    薛讷看着郭元振笑得更加开心,道:“如此说来,他想的与你一样?”

    郭元振颔首自嘲道:“我至万岁通天元年出使吐蕃起,至景云元年离任,返回长安,前后十五载与吐蕃、突骑施、突厥斗智斗勇,自信对西北局面无人比我更加了解。吐蕃并是不真心图我陇右、凉州的尺寸之地,而是意图勾结突厥截断我大唐与西域的联系。他所图谋的是安西四镇,是整个西域。但我大唐在西域经营有方,不敢说人心所向,却也当得上人人信服。吐蕃想要入手,必先断我大唐与西域联系,令西域自乱,他们方才有可乘之机。是故陇右、凉州两地必将成为四战之地。老哥在西边确实有用武之地。此子不具备我之了解,却能看破这点,当年了不得。若是心有忠义,必将我大唐难得的将帅,若为他人所得,为患无穷。”

    薛讷沉声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郭元振听出了对方语气中的温怒,苦笑一声,道:“兄长勿扰,并非我出言无状,实是今日找你,身负皇命……”

    薛讷见郭元振难得正儿八经的叫他兄长,也坐直了身子,认真听他细说。

    郭元振将他们针对太平公主的谋划如实告诉了薛讷。

    薛讷想不到朝局已经如此危险,到了兵戎相见的地步,细想了好半会儿才道:“这个我无法给你明确的答复,更不可能代替裴旻给你什么承诺。却可以肯定告诉你一点,裴旻固然会耍些小聪明小手段,但他品性毋庸置疑。至少在我看来,当得起大好男儿这四个字。”

    郭元振起身作揖道:“谢薛老哥指点。”

第六章 上车

    裴旻力夺武状元!

    不过短短的大半月,关于裴旻的话题还未彻底冷却,他再一次成为了万众的焦点。

    换做以往,武举结束,武进士的名额公布,知道的人鲜有为之传扬。一方面武举不受重视,另一方面是因为高中武进士的人,朝廷会很快颁布调令,调往军职有空缺的地方任职,几乎不可能留在长安的。对一个外人,说太多也没有意义。

    今年却不一样,获得武举异等的人竟然是今科的文状元,在曲水流觞、雁塔题名里大放异彩的文曲星,这意义大不同了。尽管当前朝廷并没有武状元一说,但百姓哪里会在意那么多。既然武举异等等同进士及第,那么唯一的武举异等不就是武状元?

    文武双状元,至科举现世以来至今,只裴旻一人而已。

    先有文状元奠基,又有与太平公主的风流韵事铺垫居中,如今又力夺武状元,三件脍炙人口的事情聚在了一人身上,直将他的名气再度推向了风口浪尖处。

    刘神威在长安生活了五十载,面对裴旻此时在长安的名气也不得感慨:“老夫在长安多年,见过不少俊杰才子,但若论成名之速、享名之盛,真还无人超过裴旻的。”

    古代重视名气,有名等于拥有一切。

    所以裴旻还未至兵部报道,新的任命又度下达,将裴旻由小小的九品芝麻官兵部令使,提拔至了八品绿豆官……司库主事。

    裴旻夜里喝了大半夜的酒,最后懵懵懂懂的什么时候散席都不知道,只是记得酒量最浅的张旭已经醉的就地打呼了,贺知章也回不了家,两人就在府中住下。他自己一直睡到正午时分,方才醒来,揉了揉隐隐作痛的脑仁,磨磨蹭蹭的洗漱打扮,见已到餐点,却全无胃口,喉咙干似火烧,喝了许多水都不见好。正当愁眉不展的时候,孙溥出现在了屋外,手中端着一碗绿色的液体,笑道:“裴兄,这是我特地熬制的醒酒汤,对于缓解宿醉大有好处。”

    裴旻道了一声谢,忙上前接过,醒酒汤充满了酸辣的气味,有些刺鼻难闻。抱着良药苦口的心态,闭着鼻子大口大口的将不知名的液体闷进了肚里。酸辣的感觉游走全身,宿醉的昏沉感果然消散许多,原本丢失的食欲也找了回来,觉得腹中饥饿,长吐了口气道:“这醒酒汤可称雪中送炭,舒服多了。不知是什么药材熬制的,可否将方子给我,有了它,日后就不用愁宿醉难受了。”

    孙溥笑着回应:“当然可以!”相比裴旻与他们的恩情,小小的醒酒方,自是不在话下。

    正逢宁泽前来问好,裴旻将醒酒方交给了他,让他收好保存,日后若再有宿醉之事,直接以方子熬制醒酒汤,随后问了问贺知章、张旭以及薛讷的情况。

    宁泽道:“张公依旧未醒,贺郎中一早便醒了,也喝了小神医这醒酒汤。离去前他让我给您打个招呼,说礼部有公务需要处理,不忍打扰你们安睡,先行一步。薛公至今未归,应是在郭尚书府中住下了。”

    裴旻点头示意知道,顿了顿道:“去帮我随便弄两小菜,将我的马备好,今日无事,正好去兵部报道,顺便问些事情。”暗处的敌人永远是最可怕的,他不想再一次莫名的给人算计。除裴羽以外的参与者,他都想知道。

    吃了午餐,裴旻骑着小栗毛往兵部行去,抵达安上门外。裴旻受到了严苛的盘查,现在不是科考时间,皇城外城不对外开放,只有官员或者外国使节方能出入其中。裴旻还没有正式出仕,并没有证明身份的令牌。尤其是这一次为防万一,他带了佩剑。想要佩剑入皇城,更需重重核对。

    便在裴旻等候核查时,一辆豪华的马车从宫内驶出,马车极其豪华,四匹雪白无半点杂色的骏马当前开路,周边拥簇着近百随从。

    裴旻见过那辆马车,在皇城中即便是皇城外城也只有太平公主有这个排场。

    裴旻情不自禁的稍微缩了缩,借着侍卫挡挡视线。这才私下里见过两次,他便有了一个面首、男宠的头衔,若是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公然接触,那还了得?

    太平公主的舆驾,即便是出入宫廷内城都无需检查,何况是这外城。

    守城侍卫直接放行,一众越城而出,便在车驾行至与裴旻平行的时候,忽然停了下来。

    裴旻心中生出了不祥的预感。

    车帘拉起,露出了太平公主那张娇艳风韵少妇面庞:“裴公子这是要进皇城?”

    裴旻作揖道:“是去兵部报道。”

    太平公主微微颔首道:“本宫领你进去。”

    裴旻尴尬的头手直摇,道:“不用不用,长公主诸事繁忙,不必劳烦大驾。”

    太平公主没有应话,只是道:“调头,去兵部!”说着又对守卫道:“人我带进去了,无需盘查。”她向来强势喜欢主导一切,决定的事情听不进二话。

    皇城守卫哪敢再查,做了一个请的架势。

    裴旻只能硬着头皮上前道谢。

    太平公主看着有些拘谨的裴旻,嘴角弯成了月牙状:对于外界的流言蜚语,她岂能不知。只是她太平行事,向来不去计较世人如何评价,也不屑去辩解什么。今日找李旦说事,出宫回府,远远见裴旻掩耳盗铃似地将身子藏起来,不免暗笑。

    对于裴旻此人,她心底的态度是器重但不重视。器重因为看出了裴旻的才略以及潜力,不重视是因为裴旻的地位资历远远不足成为她的臂膀,对她的大业没有任何帮助。对于裴旻的安排是放之由之,待她大事已成,着重培养。只是很意外,她不去在乎,可裴旻这个名字却常常出现在她的四周。

    又是大闹西明寺,又是与她有私,又是武状元,文武全才,很能闹腾:如当年的薛绍一样……

    太平公主这一生醉心权势,早已将私人情感弃之一旁。但要细说情感,只有第一任丈夫薛绍是她心中良人。裴旻的风姿与当年的薛绍有几分相像,勾起了她潜藏心底的一些记忆。也因如此,她才将昔年薛绍住过的府邸送给了裴旻。

    “上车,我有事与你说!”

第七章 小聪明大智慧

    上车!

    裴旻听了打了一个激灵,不管太平公主让他上车干什么,但是在他们二十一世纪的“上车”两个字通常伴随着老司机,可不是什么好的兆头。

    “这个……”裴旻尽量骑着小栗毛靠近了车架一些道:“长公主,在下一身酒气,恐脏了銮驾,就在这里说吧。”

    太平公主轻声道:“原来公子那么在乎那些不实谣言,那本宫回头让皇兄颁布一道旨意,澄清一下事实,谁敢再嚼舌根,严惩不贷,你看如何?”

    裴旻吓得几乎从马背上摔下来,这种谣言属于风流韵事,不是那些于国不利的于民有害的谣言,更非恶意中伤。这种韵事真真假假属于茶余饭后的谈资,说的人多,大多都是那种将信将疑,真正深信不疑的没几个,可真要去计较,依仗权势去强迫百姓不去谈论,反而是做贼心虚,坐实了这件事情。裴旻不怀疑太平公主能做出这种事来,他也知道太平公主算准了他会妥协。在算计人心上,太平公主厉害的有点过了头,与她接触的几次交锋,自己就如孙猴子一样,根本跳脱不出她的五指山。

    裴旻一本正经的道:“长公主哪里的话,身正不怕影子斜。长公主都不在乎,我岂会计较那么许多。既然长公主不嫌弃,在下恭敬不如从命。”将缰绳交给一旁的侍婢,硬着头皮上了车。

    这一踏进太平公主的銮驾,一股淡淡的脂粉香冲鼻而入。味道香而不浓,提神而不刺鼻,若说太平公主自身的魅力高达九十,这脂粉的味道至少让她在这个分值线上加个二十分。

    太平公主的銮驾空间极大,容纳两人绰绰有余。裴旻目光一瞥,却见太平公主笑颜如花,散发着成熟妇人特有的妖娆,别有魅力,尽管他意图摒除一切杂念,可闻着车上淡淡的香味,看着面前艳若桃李的美人儿,心中难免有些心猿意马,甚至觉得有些干渴。

    太平公主带着几分好笑的看着裴旻,心中也颇为得意,想着还能吸引裴旻这样年少的俊杰,有种自己依然年轻貌美的感觉,展颜笑道:“不必那么拘谨,如今长安都在盛传,说你是文武曲星同时下凡,一人身兼文武二神。可比本宫这皇室后裔威风的多。”

    裴旻刚刚宿醉清醒,还真不知此事,摇头苦笑:“长公主说笑了,这种市井流言,岂能当真。若考个状元就是文曲星下凡,这一年就是一个。那老天爷什么事情也别干了,一天到晚的生养文曲星就够他们忙活了。”

    太平公主见他说的有趣,“噗嗤”一笑:“看不出来,裴公子到有几分别样风趣,本宫最近诸事繁多,有些心神不宁,许久没有如此笑过了。”

    裴旻颇为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先前那话在二十一世纪倒是无妨,在这个时代却有涉黄嫌疑,好在太平公主也不是正儿八经的黄花大闺女,并未在意,反而妩媚的一笑。

    兵部位于皇城内承天门的第四横街,离他们进来的安上门不远,只是过了两条街便到了。

    裴旻向太平公主告辞道谢,打算离开銮驾,太平公主似乎想起了件事,说道:“对了,有件事情,忘记与你说了。有人在你的武举上胡来。此事本宫已经调查清楚,你可知是何人?”

    裴旻心头一颤,望向了太平公主,她竟连这事都知道了?顿了顿道:“只是有点怀疑,尚不清楚。”

    “是你的同乡,也算是你的族人,今科的同进士出身裴羽。你与本宫谣言也是从他口中传出来的。”太平公主说道这里,后面像是跟裴旻说,又像是在自语一般的道:“裴羽那蠢材,自诩步步为营,以为诸事做的天衣无缝就能高枕无忧,没有把柄,就没人知道是他所为,也没人奈何的了他。简直滑天下之大稽,我太平要人死,需要证据?”

    裴羽死了!

    裴羽竟然死了!

    裴旻一脸吃重的看着太平公主。

    太平公主却莞尔笑道:“他处心积虑的设局对付你,难道裴公子觉得他不该死?”

    裴旻张了张嘴道:“我说不上来。”

    “他当然该死!”太平公主轻描淡写的道:“借刀杀人,要看借谁的刀,也要看持刀的人愿不愿意。这点都没有想明白,不过是纸上谈兵的蠢物而已。所以刀他是借到了,但他自己也赔了进来,只怪他自以为是,怨不得他人。裴公子是聪明人,应该懂得分寸,凡事适可而止。”

    裴旻慎重的点了点头,道:“长公主指点的是,裴旻明白。”

    下了太平公主的銮驾,裴旻接过小栗毛目送太平公主远去,神情肃然:这才是真正的太平公主,权谋盖世的女中枭雄。裴羽的千万般算计,在太平公主面前就如小孩子过家家一样可笑,没给自己造成多少伤害,却将他的一条命给搭进去了。

    裴旻想着自己利用她对付惠范,只怕这一切都没能瞒过她。

    太平公主从来不是一个心胸开阔的人,她如她的母亲武则天一般,非白即黑,强势的容不得忤逆者。自己两次借了她的势,虽未触及她的底线,却也引起了她的不快。所以她任由裴羽的算计实施下来,想给自己一个小小的教训,但是自己躲过去了。非但躲了过去,还打算借助郭元振意图反击。

    太平公主今日是特地警告他正主已死,一切就此为止,莫要触及她的底线。裴旻可以想象只要触及太平公主的底线,以她的手段别说是自己,哪怕血肉至亲,她都下得去手。

    裴旻想着裴羽,想着那个一心想将他踩在脚下的对手,轻轻的说了声:“谢谢!”

    太平公主的权谋是从灭族屠杀的生死之间磨练出来的,是大智慧。而他们的智略没有经过历练,属于个人的小聪明。

    小聪明或许能成一时胜果,但真正对上大智慧,将不堪一击。

    裴羽用了他的小聪明算计大智慧,直接将自己赔了进去。

    裴羽的死,无疑给裴旻上了最生动的一课。

第八章 啃老本

    兵部的守卫还是武举那日遇上的人,前次闹了个乌龙,守卫颇为不好意思,提前热情的打着招呼:“裴公子今日是来报道的,不会再有错吧?”

    裴旻颔首笑道:“这回说的清楚,错不了,还请带路!”

    守卫见面前这位号称文武曲星下凡的少年虽意气风发却毫无傲慢的感觉,好感大生,亲自为他领路:“我先带裴公子司城司去报道,随后在带你去拜会尚书、侍郎、郎中等诸位大人。”

    “有劳了!”裴旻微笑回应。

    司城司负责掌理各省舆图、武职官员的叙功、核过、赏罚、抚恤及军旅检阅、考验等事宜。

    裴旻入职报道职位令牌以及官服也是在司城司领取的。上一回绕过了司城司去见了郭元振,实是因郭元振事先留下了话,让裴旻先去见他。

    司城司对于裴旻的到来极为客气,甚至有些讨好:裴旻如今名望极高,只要不出什么意外,前途一片光明,在官场混迹,人缘永远位列第一。

    报道入职的手续处理的很快,裴旻没等多久已经拿到了代表身份的令牌:掌心大小的铜牌,一面是他的官职“司库主事”,一面是他的名字裴旻,还刻有尚书省特别的印迹。有这块牌子,出入皇城外城以及兵部便不会有今日严查一事了。

    即将立足兵部,裴旻对于兵部的官职制度也做过一定的了解:兵部作为六部之一,有一个尚书两个侍郎四个郎中八个员外郎十一个主事三十七个令使六十人个书令使等等,大大小小的官员近乎两百人,共分四个部门,分别是夏官、司库、司城、司舆。其中夏官是兵部的核心机构,余下三个部门次之。

    司库的任务有点类似于后勤部长,负责大唐国家与州郡的兵器还有依仗,同时还有冬至、元正的宴会布局,祠祭、丧葬的旌旗以及地方上兵器的出入保养,各地官员的维护功劳等等琐事。

    裴旻对于这个职位还是比较满意的,至少是个管事的主事,不是令使之类的文书。不过没能进入夏官实在有点遗憾。想来也是,夏官是兵部的核心,负责对外谋略边兵调派等等重大军事动态,一但进了夏官,要想出来却不容易了。

    在裴旻心中兵部终究是增添履历的地方,待战事起,跟薛讷对外征战,才是崛起之道。

    新人入仕,拜会同僚,让彼此认识了解,以增加工作时的默契,也算是不成文的规定,裴旻自然也要遵从。

    第一个拜会的毫无疑问是兵部的老大,郭元振。

    “晚辈裴旻,见过郭尚书!”裴旻作揖问好。

    “无需多礼!来,我手中有些事情要处理,你在边上稍等片刻,我有事与你细说。至于拜会同僚,这个不急,明后天都行。”郭元振经过昨天与薛讷的夜谈,对于裴旻的态度大为改观,不在是看一个需要提携的晚辈,而是一个拥有超凡远见的好人物。

    裴旻以为是武举的事情,依言在一旁坐下。

    郭元振也不理会他,自顾的看着手中的卷宗。他当下却有要事处理,辽东、辽西久被奚族、契丹占据,如今田地荒芜,百姓稀少,环境恶劣,守兵多有怨言,不愿久镇辽东辽西,申请调防。辽东辽西刚刚收复不久,此事关系东北局势,尤其是大唐的未来重心在西方,东北更要需要有个稳定的环境,方能不令大唐首尾难顾,此事不得不慎重以待。眼下唐军兵卒素质底下,将官也是参差不齐,如何安排需要深思熟虑。

    他看了裴旻一眼,突地问道:“辽东、辽西新附不久,朝廷意图派遣官员镇守,对此你有什么看法?”

    裴旻错愕的瞧着郭元振一眼,细细思量了番道:“我觉得派一个擅于安抚较为保守的官员为好,我大唐目前军事疲软,东北贫苦,妄动大军,劳民伤财不说,所获利润全然不成正比,过于激进反而不美。最好是可以诱使奚族、契丹归附,彼此平稳的发展,维护暂时的和平。奚族、契丹是游牧民族,他们想要发展崛起,并不容易,反之我大唐却是不然。大唐目前经济稳健,只要军事跟上,再培养提拔一些能够担当大任的后起之秀,重现太宗、高宗之势,指日可待。等到兵强马壮,粮草充足的时候,找个借口,跟他们秋后算算总账。”

    郭元振听到前半句,不知主的点了点头:他们想法一样,皆是以保守为上。但听到后面,却有些意外,想不到裴旻小小年纪,杀心倒是不小,却非常人可比。

    郭元振哪里知道,他们中原一直在进步,异族同样再进步,进步的速度并不亚于他们。

    至唐以前,异族大多是边患,严重的五胡乱华,也不过是趁西晋八王之乱,国力衰弱之际,侵入北地形成与汉人政权对峙的局面。但唐以后,异族逐渐崛起,甚至两度覆灭他们中原王朝。因此在裴旻眼中,对于那些阳奉阴违并非真心归顺的异族,绝对不能有半点的留情,致使他们遗祸后来。

    郭元振本就偏向保守,心思与裴旻相通,很快定了人选,将卷宗放在一旁,待会上呈尚书省交由皇帝宰相拟定。

    “老夫与薛老哥相交多年,细究起来,也算是你的长辈。老夫相信老哥的眼光,也不与你拐弯抹角。你……对当前的政局有什么看法?”

    裴旻本以外郭元振是要与他说武举的事情,却不想竟然问他朝中局势,愕然之下,揣摩不准郭元振的用意何在。

    郭元振见他心有存疑,笑道:“不必紧张,今日你我的话,只有我们知晓,老夫可以立誓绝不言传三人。你若有顾忌,我先说也是无妨。我大唐自武后逊位,风雨飘摇至今已有八年,朝局却一直不稳。现今我大唐军事疲软,政治全靠武后狄公遗留下的资本维持。若不早定朝局,一但政治崩坏,天下必乱。”

    裴旻见郭元振已经将话说的如此明了,也不藏私,颔首道:“晚辈的看法与尚书相同!”

第九章 敢不效命!

    唐朝现在的局面非常诡异,一个朝代要么鼎盛,要么衰败。而鉴别鼎盛衰败最简单的方法就是看他们的军队强不强大,庙堂否安定,政治制度有没有崩坏。只要军队、庙堂、政治制度崩坏,三者一起出现,几乎等于敲响了王朝灭亡的警钟。

    这时的唐朝军事疲软,庙堂混乱,三点出现其二,可偏偏政治制度完好无损。

    之所以会出现这种奇葩的情况,主要原因在于武则天:武则天忌惮将领掌权,威胁她的皇位,称帝前后杀了一大批能征惯战的宿将名帅,导致盛极一时的大唐军事急转而下。又因以女子之身登基为帝,乱了纲常,使得近年朝局反复易主,皇帝、太子、权后各怀鬼胎,大臣清洗了一遍又一遍。短短十年不到,已经经历了神龙、唐隆两次大政变,两次大清洗。即便到了现在,还出现公主权势比皇帝强,太上皇不愿意放权,甚至意图废皇帝的念头,朝堂乱成了一锅粥。同时武则天作为史上唯一的正统女皇帝也确实有着过人的手段,她发展科举,重用寒门任用娄师德、狄仁杰,使得政治清明,百姓安居乐业。

    正因为如此,现在的唐朝军事弱,朝政乱,可百姓却意外的生活富足。就如升斗小民安逸的过着日子看着顶上的神仙打架,事不关己,己不操心。

    表面无事,实际上这种情况很可怕的。因为这意味着百姓对于国家失去了向心力,对于李唐皇室失去了敬畏心。他们不乱是因为有吃有喝,一但失去了这些,大乱即来。

    因故郭元振说的一点也不差,一但最后维持天下和平的政治崩坏,几乎意味着乱世的来临。

    郭元振的高瞻远瞩让裴旻暗自佩服,他有如此想法是因为以史为鉴,而郭元振全凭自己的才略,悟出的这番道理。

    “晚辈觉得我大唐现在处于一个微妙的位子,就如佛家说的那样,一念成魔,一念成佛。左边是高山,右边却是深渊。我们的科技经济人口等诸多实力都远远胜过周边异族,逊色的只是军事上的不足。只要有一个稳定的朝堂局面,以稳定的经济全力发展军事,培养敢战能战的兵卒将领,要拉出一支保家卫国的强兵并不难。只要舍得投入,练就一支开疆扩土的百战之师,也不过是时间问题。再难?难道还能难得过太宗时期?”

    李世民即位那段时间要钱没钱,要人口没人口,要经济没经济要粮草没粮草,天下还不稳定,那是真的难。即便是这样,李唐依旧熬了过来,成就了贞观王朝。现在的大唐经济稳定有钱有人,百姓安居乐业,有什么理由拉不起一支军队?

    郭元振拍手大赞道:“确实如此,一念成魔,一念成佛。说得好,说的太好了。”他停下了鼓掌正容道:“你的远见并不逊于我,以你之见,太平公主是否能当得起如此重任?”

    裴旻摇了摇头,太平公主的格局权谋,确实出类拔萃,但是她的小女子心胸却是致命弱点。成大事者,在大事未成之前,心胸必需要广阔,包容一切。能力对于一个上位者来说,并不是最重要的。有海纳百川的胸怀,能知人善用才是关键,刘邦就是最好的例证。

    郭元振微笑道:“那你觉得当今陛下如何?”

    裴旻终于明白了郭元振的用意。他对于李隆基这个人的感觉很复杂,李隆基前期英明果断,拨乱反正,扫平韦武之乱,诛杀太平公主。掌握大权后,政治上重用宰相姚崇、宋璟、张说、张九龄,将大唐拉上正轨,军事上用王忠嗣、哥舒翰、高仙芝、封常清等大将开疆拓土,将唐朝推向了高峰。甚至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开元时期的唐朝,综合实力是整个唐朝最强的。但是这种强势并没有维持多久,李隆基开创了盛世之后,开始满足了,沉溺于享乐之中,将自己提拔起来的名相一个个的罢除,李林甫、杨国忠这样的人物走上了庙堂,还无度的信任安禄山致使安史之乱的爆发。安史之乱是唐由盛而衰的转折点,也促使了唐朝步入藩镇割据的局面。至此以后的唐朝深陷泥潭,虽然国运未断,还出现了唐宪宗、唐武宗、唐宣宗等有作为的英主,却不过是苟延残喘而已。

    安史之乱的发生并非如汉朝、明朝那样大势所趋,无可奈何,完全罪归李隆基一人,是他一人作死所致。可以不客气的说,李隆基一手创建了综合实力最强的盛唐的同时又一手将唐朝推向了翻不了身的沼泽泥塘。

    不过这个时期的李隆基确实当得上英明神武四个字,尤其是他年纪轻轻却一手主导了唐隆政变,硬生生将自己的父亲李旦推上了皇位。

    裴旻只能道:“当今陛下确实算得上是有为之主,至少在心胸上,比太平公主强过不少。”

    郭元振满脸希望的看着裴旻道:“那你可愿意助陛下一臂之力?”

    裴旻几乎没有任何犹豫,颔首道:“学成文武艺,卖于帝王家,裴旻敢不效命!”

    郭元振拍腿大笑,“好,太好了!”

    裴旻抱拳道:“不知道需要我做些什么?”

    郭元振淡然一笑:“目前你资历地位太低,尚无用武之地,但你放心,只要有为国效命之心,一定有需要你的时候。”

    裴旻疑乎的看了郭元振一眼,心知他说的不是实话,却也没有计较那么多。

    郭元振道:“武举的事情我已经调查清楚了,想不到你还挺能惹事的。卢藏用、常元楷、李慈都参与了进来。太平公主的心腹,你一人就得罪了其中三个,也是了不得。”

    裴旻尴尬的摸了摸鼻子道:“应该是卢藏用挑起的,他受了别人的挑唆。至于常元楷,我打了他儿子的脸,给拉扯进来可以理解。可是李慈,我真不知哪里得罪了他。”

    郭元振解释道:“李慈是兵部员外郎窦辰的亲戚,常元楷又是李慈的上司,凑在一起也是正常事情。怎么样,要不要老夫给你出口气?”

    裴旻摇了摇头笑道:“不必了,刚刚长公主给我上了一课,让我明白了一件事情。对付地位远在你之上的人,要不就将他置于死地。要不就老老实实的什么也不干……”

    郭元振古怪的看了裴旻一眼,心底竟然有着小小的发怵。

第十章 决心已定

    看着裴旻身上透露着远超出年岁的稳重,郭元振心中也明白了薛讷为何对他如此欣赏,知进晓退,确实非同一般。

    裴旻不提卢藏用、常元楷之事,转移了话题,带着几分讨好的道:“晚辈常听太公说起郭尚书,说您老谋略过人,大有春秋时期司马穰苴之风,法令严正,军纪严明,还擅长安抚、统治百姓。尤其是计诛论钦陵,五年治凉,四年经营西域的壮举。让大唐劲敌吐蕃限于内乱,自斩臂膀。将不服王化的凉州治理的牛羊遍野,路不拾遗,还令西域人心所向。晚辈还听说,郭尚书调离西域的时候,安西各部落的酋长痛哭相送,舍不得尚书离去。而凉州百姓听说您要经过凉州,自发的聚于凉州八百里外的玉门关准备壶浆欢迎。尚书在外十年,深得凉州、西域民心,真乃我辈楷模。晚辈最近对凉州、西域颇为感兴趣。玄奘法师写的《大唐西域记》看了不下五遍,各种关于凉陇西域一代的野史杂文也翻了不少。晚辈也知这些是不值一晒的皮毛,肯定比不上您老见多识广。若得空闲,还望不吝赐教。”说着,正儿八经的一拜,现在的裴旻基本上融入了这个社会时代,也习惯了与朋友与长辈之间相互往来的拜礼。这习惯之后,非但没有开始的麻烦,反而觉得很有人情味。人与人之间,相互拜一拜,可以增进友情,进一步体现彼此的尊重。

    郭元振让裴旻吹得有些飘飘然的,他这一辈子最值得骄傲的三件事都让裴旻以敬仰的语气说了出来,心中自是得意非常,但听他最后所求,哪能不知他在想些什么,瞧着裴旻一眼,嘟哝道:“你干脆莫要姓裴,改姓薛得了,跟你太公一个德行。”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昨夜与薛讷喝酒,开始他们是说着裴旻之事。后来薛讷就围绕陇右、凉州、西域开始寻根究底的刨问,当然少不了吐蕃、突厥、突骑施这三个威胁大唐西方的国家。郭元振一眼看穿了薛讷的用心,心中固然羡慕,还是如实的将自己知道的情况说给了薛讷知晓,让薛讷对于西方的局面有个了解。以便战事起时,不至于对于全新的局势,一筹莫展。

    刚满足了薛讷这个老的,小的竟然也跟着而来。

    裴旻先是不解,但想起昨夜薛讷与郭元振聊了一宿,心中恍然,笑道:“想来太公是与我想到一块去了。”

    郭元振应道:“行,回头你来我府上拜会,老夫与你说说西方的情况。”

    裴旻大喜作揖:“谢郭公指点。”知己知彼,百战不殆,适用于任何时候。他也打蛇棍上,改了对郭元振的称呼。

    现在是办公时间,郭元振也不与裴旻细谈,让裴旻去跟其他几位兵部大佬打招呼,并叮嘱他好好干。裴旻自是应诺。即便是来镀金的,也要镀上一层铂金而不是黄铜。

    于是裴旻分别拜会了侍郎、员外郎等上司。

    值得一说的是兵部员外郎窦辰,郭元振以治军的手段管理兵部,最不容忍窦辰这样吃里扒外的人物。今日一早了解了情况,直接让窦辰回家去了。一刻钟不到,弹劾窦辰的奏章已经送达尚书省,经由李隆基批阅,正式革除了窦辰的职位。

    裴旻逐一见过兵部同僚,也不急着回去,而是在司库司看着老人们是如何处理事情,怎么工作的,事先了解流程,为明天打个基础。

    郭元振处理完兵部的军务,前往武德殿拜见李隆基。

    武德殿位于太极宫右侧,与东宫相邻。

    李隆基已经继任为帝,本因执掌太极宫,但是李旦并不放权,太极宫的主人一直都是李旦,李隆基只能在武德殿听政。

    郭元振抵达武德殿的时候,李隆基正与崔日用商讨兵变细节,郭元振之谋,孤注一掷,可谓险中求胜。若非李隆基魄力十足,常人哪敢采纳如此计策。听得郭元振求见,李隆基毫不犹豫的将他请进了大殿。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郭元振欣喜若狂的参拜,将裴旻以同意入他阵营的事情告诉了李隆基。

    李隆基并未如意料般高兴,而是古怪的看了崔日用一眼。

    崔日用大急的问道:“郭尚书没有将我们之谋说给裴旻知晓吧?”

    郭元振道:“此事事关重大,我又哪里做得了主,一切自听陛下安排。”

    “那就好,那就好!”崔日用松了口气,抹去额角冒出的细汗道:“尚书有所不知,今日我亲眼见裴旻上了太平公主的銮驾,他们的关系定非一般。应当另选其人,用裴旻风险太大,靠不住。”

    郭元振沉声道:“陛下,此事老臣早已知晓,心中本也有疙瘩。可今日与他攀谈,发现裴旻此人才思敏捷,志向远大,甚有主见。他对我大唐的局面了如指掌,让老臣都有些望其项背。他与我直言太平公主心胸狭小,不堪大任。反观殿下英武果敢有明君之气。老臣相信,裴旻是真心愿意助陛下成就大事。”

    李隆基看着崔日用、郭元振一时间也不知如何判断。现在太平公主越逼越紧,一念生,一念死,即便他行事果敢,以拿出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决心,此刻也有些犹豫不决,顿了顿,问道:“薛公是怎么说的?”

    郭元振道:“薛公对裴旻的能力评价甚高,至于他的人品只用了‘大好男儿’四字形容。陛下,用裴旻确有风险,但换个人就没有风险了?太平公主对江湖的渗透远胜你我,谁能确定寻来的好手,跟陛下一心?不会是太平公主特地安排进来的细作?左右皆有风险,臣以为用裴旻,风险反而小些。只因裴旻有大志,只要陛下许以从龙之功,他哪敢不为陛下效命。”

    李隆基此次兵变,本就是给太平公主逼到了极处豁出去的孤注一掷,听郭元振这话,犹疑的目光转为坚定道:“裴旻愿为朕效力,朕不疑他忠心。便依郭公所谋,以裴旻为杀招,定北军,稳朝纲!”

    便在李隆基下定决心的时候,太平公主府邸,针对李隆基频频的异动,也展开了谋划。

第十一章 始料不及

    太平公主的手段远比李隆基有效直接,她的耳目眼线几乎遍布整个朝廷,即便是李隆基所掌控的东宫、武德殿都有她的人。她甚至能够详细到李隆基什么时候吃,吃过什么,一清二楚。

    李隆基最近不断的召见心腹入武德殿商议,太平公主哪能不知晓。只是李隆基谨慎小心,商议事务的时候都让高力士在门口把守,任何人都不得靠近大殿五丈之内。是以到底商议什么,太平公主终究查不出个所以然来。

    太平公主有种不祥的预感,为此特地将心腹召集起来,一同合计合计,顺便拟定一下未来的走向。

    她的一声令下!

    宰相窦怀贞、岑羲、萧至忠、崔湜以及太子少保薛稷、雍州长史新兴王李晋、左羽林大将军常元楷、知右羽林将军事李慈、左金吾将军李钦、尚书右丞卢藏用、中书舍人李猷、右散骑常侍贾膺福、鸿胪寺卿唐晙和胡僧慧范等人,以各种瞒天过海的手段齐聚太平公主的府邸。

    太平公主高坐案几,俯视着堂下一众宰相王侯大将军,一个个近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俯首于面前,心中涌现难以言喻的快感。权力的欲望,无穷无尽,自从第一次尝过那种滋味后,她就爱上了这种感觉,沉迷其中,一步步的往上爬,直至今日。在她面前的这一众文武几乎掌握了庙堂三分之二的话语权,只要她一声令下,大唐王朝的政治机构都将停止运转。任何人,哪怕是太上皇李旦,他的政令都得不到有效的实施,更别说是次之一等的李隆基。

    但太平公主依旧不满足,那剩下的三分之一,她也要弄到手中,成为如她母亲一样伟大的女皇……

    “告诉诸位一个好消息!”太平公主的声音很柔很悦耳,没有没有半点的威严厉色,但堂下的所有人都认真的听着,不敢有多余的动作。他们都知道太平公主最擅长的是云淡风轻的定人生死,她的城府之深,早已看不出喜怒。不要胡乱揣测太平公主的心思,这是他们圈内人所共知的事情:“皇兄已经决定与中旬大朝会时宣布执行巡行边疆的圣谕,要不了多久,李隆基将离开长安。”

    巡行边疆!

    这四个字说的好听,但在座的所有人都知道这是废帝的前兆,一个始终没没能掌握实权的皇帝,一但离开了国都,等待他的是什么,显而易见。

    窦怀贞、岑羲、萧至忠、崔湜几位宰相相视苦笑。一般而言,作为最重要的谋臣,他们应该属于左膀右臂,不可或缺,但是太平公主却将事情都做了,还做的无可挑剔。他们存在的意义价值除了稳定朝局,似乎没有多余的功劳。

    卢藏用最擅投机,立刻道:“恭喜长公主,贺喜长公主,太上皇一但废帝,朝政必将大乱,新帝无回天之力,只有长公主有定鼎之能,届时如天后事故,大事可期矣。”

    众人都暗骂卢藏用狡猾,这等大事也敢说出来。

    天后事故?

    天后是谁?武则天,武则天的事故,岂不是在教唆太平摄政,为称帝做准备?

    太平公主并未应话,但所有人都清楚,太平公主心动了。

    许久,众人方听太平公主道:“现在说这些还为时过早,本宫了解我那侄儿,作为我李家这一代最出色的男儿,他不是坐以待毙的人。最近他频频与郭元振、魏知古、崔日用等人相会,一定有什么举动。还有短短的十余日,本宫不想出现任何意外。”

    萧至忠道:“回长公主,陛下的举动,臣也一直关注。只是他们往来的都是无实权的大臣,实找不出有什么值得警惕的。”

    窦怀贞也道:“羽林军有常、李两位将军掌控,定无大碍。南衙禁军在老臣手中,没有老臣的签令,任何人调不动一兵一卒。就算郭元振在如何了得,他手中无兵,又有何用?唯一不在我等控制内的只有万骑军,可万骑军忠于太上皇,陛下没有本事调用的动。何况我们在万骑中安插了许多眼线耳目,万骑一有异动,必将会为我等知晓。现在没有半点消息传来,可见他们所谋不在万骑。陛下动作频频,然而却没有任何异动,有点诡异。臣想不通透……”

    众人大多无言,低头苦思。

    太平公主也轻皱起了眉头,她也想不明白,她觉得李隆基必有后手,但是她的权势遍布南衙北衙,实在想不出哪里可以让李隆基翻盘。

    就算她在如何权谋盖世也料想不到李隆基的后手只有三百人外加一个裴旻。

    商议不出个所以然来,岑羲突然提了一个假设道:“会不会陛下觉得长安事不可为,意图效仿当年的太宗皇帝,另立朝廷?”昔年李世民、李建成的太子之争,李世民早早的给自己留了后手,一但夺权失败,立刻前往洛阳,另立朝廷。

    太平公主也记起自己得到的情报中却有一条郭元振与薛讷彻夜长谈,薛讷作为昔日的镇边大帅,在边疆还是很有威信的:不无这个可能……

    岑羲的提议,得到了诸多人的认可。瞬间众人的思路都想歪了……

    你一言,我一言的,在商讨着李隆基另立朝廷应该如何应对。

    唯有太平公主由不放心,道:“我记得魏知古跟崔日用都在寻找武艺高强的江湖好手,不知用意何在。惠范,你找机灵的好手去应募,我倒要看看他们藏着是什么心思。总之最后十余日,成败就此一举,诸位不可大意。尤其是萧相、窦相还有常、李两位将军,你们分别掌控者南衙禁军、羽林军,更不容有半点差错。本宫多给你们安排一个江湖护卫,护你们周全。”

    就在李隆基、太平公主彼此双方相互算计博弈的时候,即将陷入暗涌最中间的裴旻却毫不知情,他回到府邸,将领取来的官服穿在了身上,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在一身庄重官服的衬托下,原本英俊潇洒的气质平添了一股成熟稳重的气味,更加的有魅力了。

    还没等他摆显足够,却得到了郭元振登门求见的消息。

第十二章 需要一把剑

    郭元振的求见,在裴旻意料之中,对方的到来证明了他的自觉没错。

    郭元振今日特地找他谈话,他便觉得郭元振很有问题,有事托付,只是一直没说,就算是最后也是敷衍了事,一笔带过。

    能让郭元振这样的人物如此谨慎,不难想象定是罕见的大事。裴旻当时也不急着追问,若郭元振甚至是后面的李隆基信他,他自有力出力,若是不信,也没多少所谓。朝堂局势如此混乱,这神仙打架,跟他这个绿豆大的八品官没多少联系。

    却不想这才隔了不过几个时辰,郭元振就上门拜见了。

    裴旻接见郭元振的地方正是上次宴请贺知章、张旭的二月轩,不过他们不在屋子里,而是在杏花树下。那里视野开阔,周边环境,一眼可见。尽管如今的他并不足以令人重视,不会有人处心积虑的在他身旁安插眼线,可防范于未然终是好事。

    郭元振对于裴旻这番安排也极是赞许,今日他所身负的重任于他而言是关乎天下兴亡的大事,绝对不允许有任何环节出差错,半点意外都不允许有。

    “这里四周无人,郭公与我的对话,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还有这些杏树知,绝不会入第三人耳,大可放心。”裴旻一脸肃然,以他现在于武道上的直觉,在这阔地上即便宗师级别的隐匿好手也无法靠近他十丈之内不给发现。

    郭元振将李隆基谋划之事告诉了裴旻。

    裴旻纵然知道郭元振此来必有要事,却也想不到竟是兵变。这世上大名鼎鼎的先天政变,裴旻当然不可能不记得。只是在他的记忆里先天政变是发生于先天二年七八月份的事情,现在不过是四月初。没有将两者混想到一块去。如今听郭元振说出来,方才知道李隆基竟然提前了三个月发动政变!

    蝴蝶效应!

    除了蝴蝶效应,裴旻找不到任何理由解释。

    事实正是如此:因为裴旻的出现,导致了东北的局面一片大好,历史上薛讷出兵征伐奚族契丹:因为崔宣道、李思敬相互争功,不听主帅调遣再度吃了败战。此役由李隆基决策,伤了他身为皇帝的威严:李旦、太平公主乐得见到如此,也没有深究。可现今薛讷因得过裴旻的提醒,崔宣道、李思敬直接让他给砍了,没有掀起风浪,致使战胜了奚族契丹,收复了辽东辽西。如此一来,李隆基即位第一次对外征战,取得了奇效,收复了失地,臣民称道,令他的地位巩固了不少。如此胜果,反而不是李旦、太平公主愿意见到的,因故加紧了对于李隆基的逼迫,而李隆基也不得不提前做出应对。

    对于裴旻的震撼,郭元振并不觉得意外,兵变意味着流血屠杀,意味着朝野震动,赢了固然是皆大欢喜,可输了却是要付出灭门诛族的代价:“以你的才智应该可以看出来,此计算得上是孤注一掷,险中求胜。至关重要的便是第一步,不斩杀常元楷、李慈就不可能震服羽林军,不取得羽林军的归顺,也无法带动万骑的加入。只有羽林军、万骑这北衙禁军一并归附,我们才能与手握南衙禁军的太平公主一战。能够担任这第一杀之人,必需要拥有出神入化的武艺跟超凡的胆略,不只是杀,还要震慑不服者!老夫见过你的剑术,你在武举上前后与人大战十场,无一人从你手上走过五招。老夫也是军旅出身,看出了你还未使用全力。昨夜我又与薛老哥聊过此事,更一步的了解你的剑术。如此重担,非你不可。”

    裴旻摸了摸鼻子道:“郭公太抬举晚辈了。”

    郭元振笑道:“不是抬举,是事实。常元楷、李慈身旁都有高手护卫,非常人可为之。如何……裴旻,你可愿意肩负如此重担?陛下亲口许诺,只要事成,从龙之功,有你重重一笔。另外常元楷与你有隙,你也说过。对于常元楷这样的人物,要不就不动手,要动就让他翻不了身。现由你亲手执行,岂不快哉,一举数得。”

    富贵险中求,裴旻几乎不假思索的说道:“陛下信任于我,敢将此重担托付。旻必不负厚望,尽力为之。”

    “太好了!”郭元振激动的拉着裴旻,全盘计划他反复揣摩许久,最为关键的正是裴旻执行的这一环节。其他环节有个错漏,都有应对的办法弥补。唯独第一步,不能有任何的差错。他信自己的眼光,也信薛讷的眼光,裴旻绝对是执行这第一步的最佳选择。

    裴旻慎重道:“要想做到万无一失,我有一个条件,需要你们满足!”

    “你说!”郭元振毫不犹豫的应诺。

    “我需要一把剑,一把宝剑!”裴旻现在用的是李五义送给他的秋水剑,秋水剑是新罗匠师用长白山里的冰川寒铁精心打造,外观确实优美,但华而不实,只能算是一把好剑,离宝剑差了十万八千里。他仗剑对敌,向来都是依仗出神入化的剑术,对于剑并没有多少硬性要求。对他而言不论是秋水剑,还是最早从店铺里十个通宝买的铁剑,除了长相美观外有着差异外,别的没有什么区别。只要是剑,在裴旻这位未来的剑圣手中就能发挥威力……

    但是裴旻不否认,一柄趁手好剑,对于一位剑客的加成是无比巨大的。

    裴旻不怀疑自己的剑术,但想要尽可能的将事情做到万全,一把趁手的宝剑必不可少。

    郭元振答应的毫不犹豫,“我府中并无宝剑,不过陛下那里一定有你趁手的利器。有你为他抵定大势,我相信陛下不会在乎一把宝剑的。”

    裴旻沉声道:“那什么时候动手!”

    “明日!”郭元振没有任何迟疑的说了两个字,顿了顿道:“明日一早,你去兵部,我带你入内城觐见陛下。”

    裴旻想不到事情如此的急快,一点准备也没有。不过正是这种迅雷不及掩耳,才能让太平公主这样的人物,措手不及。

    “行!”裴旻给出了答案!

第十三章 打虎亲兄弟

    当夜裴旻想着明日之事,无心睡眠。

    他来到唐朝已有一年余,干了不少的事情,但真正影响天下大局的唯有辽东、辽西的收复,为此他还激动了好一阵子。如今想来却不值一晒,明日他不再是影响,而是创造。亲自参与先天政变,开创一个新的局面,那种感觉自是不一样。

    虽说政变意味着血腥,但是比起现在这般政局混乱,早一日稳定,从而安心的发展军事政治才是国家崛起的真正大道。不论是从当前还是长远来看,都是势在必行的。

    至于太平公主,裴旻心中有些小小的遗憾:凭良心说太平公主对他还是不错的,只是他们彼此道路不同。太平公主重视内部的权谋争斗,而裴旻却不甚喜欢这种尔虞我诈,他觉得有那精力不如对付吐蕃,对付突厥,找更远的大食国一教高下,这才是利国利民且长远的计划。

    太平公主的权谋手段确实出类拔萃,但她的目光终究仅限于此,相比之下李隆基就要比太平公主好上许多,尤其是开元年间他励精图治,不断的以王忠嗣、高仙芝等人开疆拓土,令大唐威震四夷。若不是晚年昏庸,如同变了一个人一样,将大唐推向深渊,李隆基的名字不说能跟李世民相提并论,却也不会逊色多少。

    裴旻也无心去想二三十年后的事情,目前的唐朝正面临着成魔成佛的困境,需要的是李隆基这样目光长远的英主而不是专于权谋内斗的太平公主。

    脑中胡思乱想,不知不觉已然睡去:朦朦胧胧间他做了一个梦,梦见他仗剑三尺,一步步的发展崛起,成为了天下扬名的边帅剑圣,威震四夷,让大唐再现繁华之世……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裴旻醒来看着窗外昏昏沉沉的天气,似乎老天爷也知道今日事不寻常,给整片天蒙上了一层灰色的面纱,透着苍茫的气息。

    来到膳堂,裴旻发现薛讷已经在堂中就坐,笑道:“太公不多睡会儿?”薛讷尽管身强体健,终究上了年纪,较为嗜睡,往常这个时候,他都在梦乡中。

    薛讷笑道:“醒得早,懒得睡了。吃得已经准备好,今天第一次出勤点卯,可别误了时辰。”

    裴旻应了一声,不慌不忙的吃了早餐。期间薛讷并没有说任何的话,只是在裴旻吃饱以后,说道:“孝,顺於道,顺天之经;循於伦,循地之义。人可以失去一切,唯独不能失去一个孝。你以在长安闯出一片事业,是时候将你母亲接来,以尽孝道。我等会亲自派人去怀柔县接你母亲,一切放心。”

    裴旻感激的看了薛讷一眼:今日之事,若一切顺利,确实可行。但天下之事,哪有事事顺心如意的?李隆基的先天政变本就是给逼到了极处,险中求胜,冒着孤注一掷的决心干的事情。一但功亏一篑,死的不仅是自己,还会牵累家人。

    裴旻在这个时代无牵无挂,唯一有的只是家中母亲。薛讷话中涵义已经明了,若是事成,朝局稳定,裴母可来长安一享清福。若是失败,则裴母在他手中,他会另行安顿,不会让她收到牵累。

    这唯一的后顾之忧消除,裴旻更是精神百倍,骑着小栗毛赶往皇城。

    皇城分为内城与外城,外城是三省六部制的官署聚集之地,内城则是皇帝皇后一家人安居之所。

    有了身份令牌,裴旻这一次轻易的进了外城,抵达了兵部。

    兵部郭元振已经准备好了一切,就等裴旻的到来。

    “朝会已经结束,你随我去武德殿去跟陛下汇合!”

    先天二年,四月三日,不论政变的成与败,注定这一日是载入史策的一天。

    李旦身为太上皇,他每隔五日会在太极殿接受群臣的朝贺,而满朝的宰相多是太平公主的人,所有要事他们都会等着李旦临朝的时候跟李旦商讨。至于李隆基,他的朝会大多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不值得一说,很快朝臣自行散去。

    原本李隆基对此很是恼火,今日却异常利索,毫不留念的退了朝。

    回到了武德殿,当先迎上来的正是他的几位兄长:大哥李成器、二哥李成义、四弟李隆范、五弟李隆业。

    有道是上阵父子兵,打虎亲兄弟!

    这话在皇家原本是一句屁话,历朝历代为了皇权,父子兄弟相残的事情数不胜数,即便是唐朝最出色的帝王李世民,依旧背负着弑兄杀弟囚父的人生污点为后人诟病。

    李隆基这五兄弟却不一样,武则天掌权时期,武则天为了稳固自己的皇位,大肆的清洗李家皇族,只要阻挡在她面前的不管是亲儿子还是亲孙子都逃不过残害。那时李旦为傀儡太子,自身难保。而李隆基与他几位兄弟也给幽禁于东宫,朝不知夕死,兄弟之间相互激励,挣扎着活了下来。将近十年的时间,兄弟五人朝夕相伴、一同嬉戏玩耍、一同识字读书;炎炎夏日,相互挥扇;寒冬季节,一起相拥取暖。他们之间的兄弟情意是经过时间磨练起来的,兄友弟恭,相互亲如一体。

    也是因为如此,唐隆政变之后,李旦意欲立老大李成器为太子,李成器将太子之位让给了李隆基。李隆基感念兄弟情义,特地命人制作了一张超大的可容纳五人的床被,供给兄弟一起安睡。

    太平公主一直位于上风,却处于被动的原因,也在这里。

    太平公主的实力完全可以扶持一个皇子来压李隆基,而且能将李隆基压的透不过气来。但是李旦就生了六个儿子,最小的一个还死了。其他四人跟李隆基铁板一块,完全不理会太平公主的示好拉拢。这也是太平公主最尴尬的地方:得不到皇子的支持,她想立一个傀儡都没有的选择。

    兵变如此大事,李隆基最先知会的便是他几个兄弟,最先响应的也是他的这几个兄弟。

    “大哥、二哥……四弟、五弟!”李隆基看着骨肉兄弟,眼眶都红了。

    “三郎!”老大李成器最是持重,道:“我们兄弟上下一心,同进同退,今日便助你稳固朝纲。”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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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剑圣介绍:
盛唐三绝:李白的诗、张旭的草书、裴旻的剑。
一个中文系的学生穿越成了史上唯一一个经由国家承认的剑圣裴旻,青锋三尺,天下无敌,上揽九霄寰宇,重铸盛唐诗篇。盛唐剑圣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盛唐剑圣,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盛唐剑圣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