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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无言不信     盛唐剑圣txt下载     盛唐剑圣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三章 大杂烩剑法的真谛

    见公孙幽、公孙曦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裴旻笑道:“先前曦姑娘的话,给我提了个醒,你们取《乐毅论》只为物归原主,并非是针对那份毒药,毒药只是你们的无心之举。既是无心,最怕泄露的不是你们而是蒋博。最不想将事情闹大的是他,只要我做出将事情闹大的架势,蒋博必定会退避三舍。”

    公孙幽有些难以启齿的道:“只怕裴公子,还没有那个力量!”

    裴旻自信满满的笑道:“我目前确实没有这份力量,但我能借势。我没有,可大都督有,借了他的势,我便有了。有一个词叫做狐假虎威,你们把蒋博的住处告我知晓,明日我便狐假虎威一把,闹一闹他的府邸,逼蒋博认栽,让他自吞恶果,不敢与你们为难。”

    公孙幽也没有别的办法,作揖道:“拜谢裴公子大恩,一切小心,蒋博手上还是有一些厉害的好手的,尤其是一个使刀的,要格外注意。”

    裴旻想到那一夜的黑衣人,那神乎其技的一刀,眼中反露出跃跃欲试的感觉。

    此地不宜久留,裴旻知道多呆一刻,便会让她们姐妹多分心一时,没有与她们多聊要了蒋博的住处后,先一步告辞离去了。

    目送裴旻的身影消失,公孙曦围着公孙幽转了两圈,时不时的发出不安分的怪笑:“老姐,你对我说谎了哦!”

    公孙幽推了她一把道:“这辈子只有你唬弄我,我哪会骗你。”

    公孙曦强词夺理道:“我哪有糊弄你,我说我不会出门,我就没有出门。我是从窗户出去的,叫出窗,不叫出门。再说了,要不是我出去四处找人切磋,来过这南街,知道李府的位子,我们哪里找这个地方躲藏。都是因为我好嘛……是我的功劳。”

    “是是是!”公孙幽笑道:“都是你的功劳!包括我们现在东躲西藏的,也是你的功劳。”

    公孙曦气得用脑袋去撞公孙幽的胸道:“让你欺负我,让你欺负我……”

    嬉闹了会儿,公孙曦心事重重的道:“他不会有事吧?”

    “不会的!”公孙幽也露出一丝忧色,随即肯定的道:“以他的剑术,不会有问题的。”

    公孙曦也想起了先前的喂招,道:“他的剑法好像更厉害了,用的还是我们的越女剑法。说真的,老姐,你真没教他越女剑法?”

    裴旻以一套越女剑法打的李五义毫无还手之力,逼得他使出以命换命的打法,即便如此,依旧击败了李五义将他擒拿。

    这其中的经过有当夜参与其中的兵卒亲眼所见,也有在李五义府上借宿的江湖人士证明,裴旻先击败不可一世的公孙曦其后又打赢了武林名宿李五义。若说击败了公孙曦,裴旻得到了蓟城武林的认可,那么打败李五义的他,已经得到了幽州武林的认可,而他的成名剑法在世人眼中恰是春秋时期的越女剑法。

    公孙幽、公孙曦所在的客栈也是消息来源之一,公孙幽、公孙曦也听过这类的传闻。

    对此传闻,公孙幽是瞧了瞧公孙曦一笑而过,公孙曦自身却不服气了,明明越女剑法是她的绝学,怎么成了裴旻的了,就算裴旻会,也是从她那里学去的好吧,她应该是师傅才对。不过她实在难以相信裴旻只是跟他打了一架,便将她的剑法学去。早在当时,她便问了这个问题。

    公孙幽给的答案是没有,现今见公孙幽与裴旻之间的关系比她想象中的要亲昵的多,有些不信了,又问了一遍。

    公孙幽摇头笑道:“就算我想教他,他也不会去学的,人家未必就看的上我们的越女剑法。”

    “怎么可能!”公孙曦立刻反驳道:“就他那大杂烩剑法?能跟我们的越女剑法比?老姐,不是这么偏袒人的,他那大杂烩剑法,一大堆乱七八糟没用繁杂的剑招。跟我们越女剑法比起来就是天上的月亮跟田地里的萤火虫好吧,全赖他用的好,换个人用他的剑招,我能打的他哭爹喊娘。”

    作为越女剑法的忠实崇拜者,公孙曦才不信世上有比越女剑法更为凌厉的剑法。

    公孙幽想起那夜与裴旻的交谈,道:“千万别小觑裴公子的大杂烩剑法,现在他的大杂烩剑法不过入门阶段,离成形还有十万八千里。你想,他现在已经那么厉害了,若他能成功,还有谁是他的对手?”

    公孙曦一脸茫然。

    公孙幽道:“裴公子与我们不一样,我们虽无师傅指点,但剑谱却可以算得上是我们的师傅,让我们接触到先人奥妙的剑招,习得一身剑技。裴公子是真的没有任何师傅,全靠自己看别人舞剑,将杂七杂八的剑招记载心底,无师自通,练得今日成就。他看的越多学的就越多,有的精妙有的无用,有的更是画蛇添足。他将蛇足无用的剑招舍弃,将用得上的剑招杂乱无章的组成他所说的大杂烩剑法。你说他曾说越女剑法将会是他大杂烩剑法的一员,说明他一直在学新的有用的剑招,将次等的剑招舍去。现在他还不满二十,阅历不足,剑招自是充满了很多简单剑法。十年二十年后呢,与他交手的人越多,学的越多,删繁就简,取精用宏,大杂烩剑法,那时候的大杂烩剑法,真的仅靠大杂烩三个字能概括的?”

    公孙曦听的目瞪口呆,“这正常人,怎么可能做得到?”

    公孙幽轻笑道:“是正常人怎么能打的你心服口服,正常人能指点了你几句,让你的剑术修为突飞猛进?”

    公孙曦登时跳脚:“我才,才没有心服口服……”顿了顿低声自语:“想不到大杂烩剑法,那么厉害。”她那对迷人的双眼,闪着夺目的光辉。

    **********

    第二天的正午!

    裴旻一人一剑,来到了蒋博在蓟城买下的别院,枫叶苑。他今日难得脱下了书生儒衣,换上了一身天蓝色的武士劲服,敲响了大门!

第四十四章 仗剑硬闯

    枫叶苑,位于蓟城城东的永祥坊,是蓟城最盛名的富人区。

    住在永祥坊里的人非富即贵!

    其中又以最中心的枫叶苑占地面积最大,庭院建设也最为优美。

    蒋博的住所便在此处,自他遇上贵人之后。不过两年,他便买下了这栋蓟城最贵的住所充当暂居之处,成为幽州屈指一数的大富豪。

    此时此刻这位大富豪却心事重重的抹着额角不断渗出的汗迹,嘴唇不住的哆嗦。他的脸上红肿一片,隐隐可见耳光的痕迹,嘴角甚至留着一丝血迹。那不是别人打的,而是他自己扇的自己:后悔不及到了一定程度,给了自己十余个耳光作为惩罚,打的口齿都溢出了血迹,满口腥味。

    事情发生的完全出乎他的意料,面对眼前未知的一切,心中有的只是无尽恐惧。

    他有今时今日一切皆因讨得太平公主的欢心。在他认知的世界里,只要让太平公主高兴,他将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当初他便是因为送了太平公主一份美容养颜的长白山雪蛤油,令她开心立刻从一个落魄的行脚商人,一跃成家财万贯的黑商。

    人心不足蛇吞象,他还想更进一步,商人已经不满足目前他的需求。他累积下来的钱财,多的足够挥霍三辈子,他需要权势,想要光宗耀祖。

    《乐毅论》的出现,让他动了贪欲:他知道以太平公主这样身份地位的人,金银财宝珍珠玛瑙根本入不得她的眼。世上独一无二的东西,才能得到她的亲睐。王羲之的字,天下无对,由古至今,无人可比。他的墨宝字帖,每一副都是无价之宝。其中最珍贵的莫过于号称天下第一行书的《兰亭集序》以及正书第一的《乐毅论》。

    《兰亭集序》在太宗皇帝李世民的墓穴里,至少在唐朝,无人敢动,唯有《乐毅论》尚在人间。

    为此他千方百计的得到了《乐毅论》,甚至不惜对一个无辜少女动用了各种酷刑。

    想着自己不但完成了嘱托,还得到了《乐毅论》,这两份功劳加在一起,足够让太平公主另眼相看。太平公主不会亏待有功讨她欢心的人,这点人所共知,他的目的也将达到。

    乐极生悲,两份功劳凭空而飞。

    太平公主对待坏她事的人的凶狠手段,同样是人所共知。

    只是短短的两日,蒋博眼睛都不敢合一下,自己将自己吓得不成人形,就在他想着应该怎么善后的时候,突听院外一阵喧闹。

    “老爷!”一人连滚带爬的冲了大厅,慌张的叫道:“有人闯进来了。”

    裴旻敲开了枫叶苑的大门,开门的是个护卫,虽带着找茬的心态来此,却不想为难一个下人。哪料那护卫狗眼看人低,见裴旻手上没有拜帖,就劈头盖脸的一套嘲讽,说他家老爷是幽州第一富商大贾,不是无名小卒说见就见的。

    裴旻懒得理他,二话不说的就进了大门往里面走。

    那护卫登时恼了,他本就是地方上的混混,仗着有几分武力给大户人家看家护院,愁的就是没有表现自己的机会,见裴旻身子瘦弱,伸手就想拿裴旻的手腕手臂,意图以摔跤的手法,将他丢到府外去。

    裴旻脚步不停,左手轻轻向后一推。

    护卫惨叫一声,竟然自己笔直的向后倒了下去。

    原来裴旻在护卫迈前腿抓他的时候,用剑鞘尖点在了对方膝关节下的股四头肌肌腱上,造成了膝盖反射,让他的前腿不直觉的猛的抽搐前踢,导致自身失去平衡,摔倒在地。

    周边的护院见有人闹事,纷纷找出了硬木棍冲了过来,抡着木棍照着裴旻的身上招呼。这种木棍威力大,又打不死人,正是他们这些护院欺负他人的利器。

    裴旻面对最先赶来的八名护卫从八方劈来的木棍,毫不改前进的步伐,剑不出鞘,只是随手一拨,用上了借力打力的妙招,让周边护卫的木棍自己搅在了一起,噼噼啪啪的像是在练对打,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各自手臂一麻,手中的棍子全部都掉在了地上,八个人无一幸免。

    这前后不过眨眼的功夫,裴旻就刺出了八剑,每一剑精准无匹,都刺在了他们的麻穴上。

    护院看着裴旻尚未出鞘的剑,均想:若他先前剑以出鞘,那还得了?

    连反应的余地也没有,护院一哄而散。

    没有及时赶到的护院,果断的停住了脚步,远远的做出防御姿态,根本不敢上前。

    裴旻也不为难他,笔直前行,从入院起,他就没有半刻停顿。

    在枫叶苑里护院只是看家护院,真正的高手是蒋博请的食客,他们才是蒋博手上真正的力量。

    一位使棍的食客闻讯赶到,舞着铁棍便凌空跃起,一棍至上而下,凶悍劈至,口中含着:“小辈猖……啊……”他狂字还未出口,但见裴旻手臂一震,剑鞘如暗器一般射了出去,正好打在了对方的脚腕,空中无处受力,“砰”的摔到在了地上,登时便晕了过去。

    射出去的剑鞘受到了阻力,向裴旻方向弹射回来。裴旻将秋水剑向前一探,剑鞘准确无误的回到了它应该呆的地方。

    又有两人前来阻拦,裴旻依旧剑不出鞘,一面前行,一面左挑右打,逼得他们手忙脚乱,退避三步意外,方才稳住了手脚。

    此时裴旻已经走到了大厅前,近乎二十丈远的距离,无人能拦截他半步。

    蒋博肥硕的身影出现在了厅前,见横冲直撞的裴旻,积压两日的惊惧瞬间爆发,赤红着眼睛怒喝道:“来人,谁给我拿下他,我赏他五十个金锭!”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蒋博话音一落,立刻有一人叫道:“谁也别跟我抢,这五十个金锭老子赵铭笑纳了!”

    剑破空而来!

    裴旻在剑道上的天赋可谓世所罕见,只凭赵铭这出手一剑,便以看出对方却有几分造诣,当下也不托大,秋水剑应声出鞘,一出手便是大杂烩剑法中的妙招!

    唰唰唰!

    三剑连环,速度与当初公孙曦当初的快剑比起来,竟未有不及!

第四十五章 车轮战

    裴旻的大杂烩剑法,在未遇上公孙曦之前,就一个字“杂”,不但杂,还乱,多有重复!

    这也是公孙曦瞧不起大杂烩剑法的原因,因为太多太多庸俗平凡的剑招,使得剑法的本身一点儿特长也没有。平淡无奇,平淡如水,偶尔几手妙招,也不属于那种奥妙的绝技,只能说是矮子国里拔高个,有点看头。但与越女剑法这种堪称天下无双的剑招相比起来就相差太远了。这一点裴旻自己也承认,大杂烩剑法中真正能够称得上绝招的也就是两三式,还是属于那种绝招界里垫底的存在。但是与公孙曦交手之后,大杂烩剑法融入了十数招精妙的越女剑法,瞬间便如脱胎换骨了一般,威力大增岂止一倍。

    裴旻施展出来的三剑连环正源至越女剑法,赵铭手中的剑是少见的阔剑,阔剑与长剑不同讲究大开大合,以力量取胜,跟双手剑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阔剑更加考验单臂的力量。

    这类剑客一般膂力过人,速度却是硬伤,裴旻出剑如电,正是以己之长攻彼之短。而且他刻意选择在对方力量用老的时候出剑,长剑后发先至,避免对手有余力撤招回防。

    一步一步,计算妥当!不只用剑,还在用脑!

    赵铭实战经验丰富,不是没有遇过意图以速度占他便宜的对手,也自有应对之法。但是如裴旻这般进招时机如此恰当,招式如此巧妙,剑术又如此快的,却从未遇见。

    比剑如弈棋,一招失手,满盘皆输!

    裴旻根本不给赵铭喘息机会,长剑便如蛰伏已久的毒蛇刺在剑镗上,一连三剑,剑剑分毫不差的刺在同一地方,便如三个海潮浪头,后浪推着前浪,三股力量并力齐发,比之他单剑劲力大了三倍。

    裴旻膂力远比不上赵铭,但三剑合一以最强的力量剑尖,刺击无处发力最薄弱的剑镗,瞬间赵铭受不住力量,宽剑脱手而出。

    赵铭想不到自己一起手,兵器便让人磕飞,败得毫无征兆,错愕当场。

    裴旻左脚向他踢出,将他踢飞了出去。

    “就说你老弟不行!”见赵铭退出战团,身形最快的苏沛挥舞着一把怪异的短匕,冲进了圈内,叫道:“丹阳苏沛,请赐教!”他的声音方刚传入裴旻耳中,匕首已经出手。

    裴旻露出凝重神色,所谓“一寸短、一寸险”,对方敢用短匕这种劣势极大的奇门兵刃,招法自是走险奇的路子,教人难以胜防。

    果然他闪电移前,单手化作一团幻影,将自己面前三尺间距布满匕影,直接带着数十影子,硬往裴旻撞来。

    裴旻心知退不得,面对这种奇门近身兵器,一但后退,意味着胆怯让对方近身,到时胜负难料。

    他长剑往前一探,在幻影中准确无误的找到了短匕的方位架住了这欺身一击。

    苏沛冷冷一笑,手腕一番,竟然卡主了裴旻的剑!原来苏沛的怪异的短匕有一个类似于缺口的凹槽,他用凹槽卡住了裴旻手中的剑,然后左臂猛的前探,又一把匕首从他的手心亮出……

    他的左手居然还藏着一把匕首,速度竟然比右手更快!

    右匕是牵制,左匕才是真正的杀招。

    “好!”周边熟悉苏沛的人都知道,但凡第一次与苏沛交手,不知道他身藏双匕的人,几乎鲜有打赢他的。他这一连招,向来无往不利,胜负大致可定。

    “可惜!”慢苏沛出手意图染指五十金的人,见裴旻中招,暗自后悔为何没有抢先出手。

    然而便在这电光火石间,裴旻抬起了左臂。

    就在苏沛即将得手的那一刹那,他的匕首竟然刺进了裴旻的剑鞘!

    这一招出乎任何人的意料,人人都是情不自禁的喝了一声采!

    这满堂大采之后,随即又寂静无声,严苛的说他们受了蒋博的聘请,与裴旻处于敌对状态,为他喝彩岂不是长敌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但采声已然出口,再也收不回来了。彼此都是你眼望我眼,尴尬的笑了笑。

    蒋博脸上惊怒,心底却是震撼。他是不通武艺,然聘请了不少江湖豪杰,耳濡目染,也懂得一些,裴旻先前那一招所展现的眼力、勇气、自信、技巧等等都不是常人能够拥有的,忍不住心道:这小鬼是谁?蓟城从哪里冒出这么一个人物?

    裴旻这一招功成,形势逆转,苏沛本想制住裴旻,反被裴旻制住了双手。

    裴旻毫不迟疑,挺膝前顶。

    苏沛双手一时间哪里抽的回来,于男性本能臀部向后一翘,双手的力量松懈了。

    裴旻这一顶却是虚招,他左手向上一抬,右手一绞,双匕都给他卸了下来。

    苏沛失了武器,摇头一叹,心知与五十金无缘,退了下去!

    裴旻此刻回想起先前那一招背心也渗出丝丝冷汗,江湖之大,果然无奇不有,对上这种奇门兵器的人物,必需多多留神,免得马失前蹄。

    正想着何人出战,却见左中右三人同时向他逼来。

    左边的人举着大铁鞭当头照下,右边的人挥着唐刀斜刺劈砍,中间一人挺着大枪,当中直刺,三人竟然异口同声的一起呼喊:

    “洛阳韦宁,请赐教……”

    “九原方青,请赐教……”

    “关中岑杰,请赐教……”

    他们并不是约好的一起出手的,此时此刻,他们还顾念着江湖规矩,毕竟裴旻年不过二十,一起出手,对付一个少年郎传出去实在太过丢人……江湖人未必会将面子看得比性命都重要,但确实没有不顾念面子的。

    只是五十金锭又过于诱人,对自己有几分信心的人,谁不想要。

    苏沛先前依仗着身法身行,快他们一步,已经给他们提了个醒:这五十金锭只有一份,手快有手慢无,他们都等着苏沛退出战场,做好了抢先手的准备……这苏沛一退,三人没有半点迟疑的一拥而上,就如彼此约定好的一般……

    大铁鞭、唐刀、大枪三种兵器,分作三个不同的方向,以不同的角度,分别攻向了裴旻。

第四十六章 围殴

    裴旻还是第一次遇到这般情况,收摄心神,进入止水不波的清明境界,心中无忧无喜,无惊无惧。

    感受着他们彼此的气息,各自兵器的来势!

    方青的枪来的最快,这平中一枪兼含速度与力量最是难防,岑杰的唐刀紧随其后,唐刀兼含刀剑所长,变幻莫测,可刚可柔,岑杰的劈砍走圆弧势,刚猛又不失灵巧;速度最慢的是韦宁,他的大铁鞭有小孩手腕粗壮,少说也有四五十斤的重量,这等兵器若非神力过人,持拿都很吃力,何况以之为兵刃。韦宁这当头砸下,若挨个结实,非成肉泥不可。

    大枪疾快唐刀灵活铁鞭刚猛,他们分作前左右从不同的方向袭来,招法不一,来势不同却意外配合巧妙。

    能抵挡住大枪的疾快,却未必挡得住唐刀的灵活,侥幸避开这两招,还有刚猛霸道的铁鞭紧随其后……

    周边人设身处地一想,都是脊背发凉,自问不可抵挡,均想:后边无人,往后逃跑放是上策。

    然而裴旻的举动却让他们惊呼出声,面对这三人的同时袭击,对方竟然选择不闪不避。

    方青的枪先一步刺到,裴旻长剑平举,倾斜刺出,手腕翻转,却使出了借力打力的绝妙手段,一引一带,竟将长枪,牵引向了岑杰。岑杰吓了一跳,脑中一念闪过,这方青难不成识得这位少年郎,不是求财出手,而是助战?正想收改变攻势去防方青刺来的枪,却发现裴旻的剑先一步如附骨之疽缠在了他的刀上,然后他惊觉自己的力量,收不回了。不但收不回,反而受到了外力的牵引,与方青的枪一起往裴旻所在的方向猛刺了过去。

    裴旻小退了一步,方青的枪,岑杰的刀猛的与韦宁挥砸来的铁鞭撞击在了一起。

    单以力量而言,韦宁远胜方青、岑杰任何一人,但方青、岑杰的合力在加上裴旻牵引的力量,三股力量合在一处,却比韦宁一人之力大的多。

    韦宁只给震得手臂发麻,虎口都裂开了一道口子。方青、岑杰也好不到哪里去,力量的撞击是相互的,裴旻及时撤招,避开了与韦宁神力的碰撞,但他们二人却撤招不及,铁鞭的力量外加三人力量的反噬,也震得手中兵器几欲脱手而出。

    三人都是地方上的好手,拼斗经验尤为丰富,为何会各自斗在一起,却一脸茫然不解。

    但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裴旻长剑已出,以剑身重重的拍击他们手背,唐刀大枪铁鞭几乎同时落在地上。

    这一次没有任何人出声称赞,周边的人都惊呆了:这以一敌三,还一合就分出了胜负,这少年郎武艺之高,招法之诡异精奇,委实匪夷所思,骇人听闻。

    韦宁、方青、岑杰三人你眼望我眼,各自长叹一声,羞愧的退了下去。

    这一回竟无人上前来了,他们各自神色复杂的看着面前的少年郎,五十金固然吸引人,可也要有实力获取才是。

    蒋博突然有一种“英雄”迟暮的感觉,回想当初拜得太平公主门下,意气风发,往来长安幽州一地,挥金如土,人人敬仰巴结。可最近先让两个小丫头搅得心神不宁,惶恐不安,现在又被一个少年郎莫名欺上门来,打的他招募来的好手,无还手之力,心中气闷,实在不吐不快,喝道:“给我拿下他,一人五十金!”

    五十金,若非遇上乱世,物价上涨厉害,可供小康家庭十年衣食无忧。

    一人非这少年郎敌手,三人也打不过他,五人十人呢,难道还不是他的敌手?

    周边人跃跃欲试,只是顾念颜面,不愿争这个先。

    最终有人经不起诱惑,抢先出手,一人动,余人跟着动。

    厅前十数人除去先前败给裴旻的赵铭、苏沛等几人外,差不多都加入了战团。

    裴旻接连克敌,正是斗志昂扬,状态大好,见周边好手群情而上,也是不惧,手中秋水剑泛起漫天剑影,左冲右突,游走而击,不给他们合围的机会,任是将十余人逼在了三尺青锋之外,近不得身。

    不过对方终究占着人数优势,尤其是后方之敌,背后乃是人类视线死角,虚时刻留心,裴旻的攻势难免无法兼顾,即便瞧见对方有诸多破绽,也无力进招,将之击败。一番恶斗,他虽不弱下风,却也伤不了人。

    赵铭与韦宁、方青、岑杰等败在裴旻手上的人物,起初还觉得裴旻胜之不武,前者输在了轻敌,后者是为古怪招式牵引,猝不及防,都觉重来一次,未必会输。这时暂且置身事外,方始领悟到裴旻剑法中的精妙绝伦之处。哪怕是平凡常见的招式,在他手上也有化腐朽为神奇的妙用,均自愧不及。

    蒋博瞧得越发心惊,昔日公孙幽、公孙曦二女大战他二十余护卫,其中真正的好手不过十人,余者多是一般护卫。今时今日,是在他巢穴家中,十数人都是地方上的成名人物,他们联手竟然奈何不得一个少年,看着裴旻越战越勇,这几日猖惶不安的心反而平静下来:当前的局面以是一团乱麻,自身生死存亡,以在眼前,实无必要,再生事端,横生枝节。

    “都退下吧!”蒋博不再迟疑,喝退了众人。

    裴旻也喘了口气,有着小小的疲惫,本打算斗到酣处,搬出薛讷来,却不想对方竟然先一步放弃了。

    “少年郎,好功夫!却不知我蒋博与你有何冤仇,如此猖狂,闯我府邸!”蒋博面色依旧含怒,但人已经彻底冷静下来。

    裴旻扬声道:“公孙姐妹在哪?是不是你们擒住了,今日不交出公孙姐妹,我裴旻与你没完!”

    裴旻,竟是裴旻!

    若说目前,蓟城风头最劲的人,莫过于裴旻。

    剑挑公孙曦,力擒李五义。

    周边人在蓟城都听过此人名字,只是想不到裴旻会如此年少。

    尤其是蒋博听到裴旻之名,神色突地大变,想着太平公主谋划之事,联系到裴旻身后的薛讷,好似大冬天当头浇了盆冰水,从头寒到了脚。

第四十七章 退让

    以蒋博的资格根本不可能知道太平公主的谋划,但是镇国长公主太平与新皇的矛盾几乎人所共知。现在李唐王朝就是他们两个在博弈,而太上皇李旦因为手心手背皆是肉,致力维护太平公主与新皇之间的平衡。可便如当年李世民、李建成之争,根本维持不住。两人明面上没有撕破脸,背地里已经不住的向对方捅着刀子。

    以太平公主的身份地位权势,她要对付人何须用上毒药,除非那个人她奈何不得。能让她奈何不得的人是谁,蒋博能混到今时今日,自非愚蠢无能之辈,心中早有对象人选。

    固然惊骇,却也是一阵狂热。

    这世间已经出现过一位女皇,为何不能再出一位?

    想着历史上的那位女皇能封一无是处的面首为国公,能让一个卖跌打药的混混当辅国大将军,甚至统帅三军,就因为对方是自己的榻上之宾。自己助太平公主除去劲敌,飞黄腾达,自不用说。

    因故即便猜知缘由,蒋博依然尽力去办。

    如今事情砸了,毒药意外给人盗走,他交不了差,将坏太平公主大事,但也真的没有到生死存亡之境。最多他受到严厉的惩罚,太平公主不在信任他,他将会失去了今日的一切。可至少罪不至死,祸不及家人。裴旻此刻的出现,让情况多了更为可怕的变故。

    裴旻的身后有薛讷,若这件事情就这般闹大,惊动了薛讷,使得毒药落在了薛讷的手中。万一薛讷知道他背后站着的太平公主,那真的就完蛋大吉了,到时候天崩地裂,朝野翻天。

    以薛讷的身份地位是可以直达天听的,他的加急快报能够直接调用全国各地的驿站直入长安尚书省出现在皇帝太上皇的面前。毒药一事若经过他的口,传到了太上皇的耳中,任谁都不能无动于衷。那个时候太上皇饶不了他,皇帝不会放过她,太平公主也将对他除之而后快,他这种小杂鱼灭门移族也就是分分钟的事情。

    这念及前后关键,蒋博险些晕阙过去,脑中只有一个念头:绝不能让事情在这样不受控制的发展下去,必需立刻马上将事态控制住:《乐毅论》可以不要,毒药还能再买,一切事情止步于此。

    “公孙姐妹?”蒋博强压着惊恐,茫然的望着周边道:“你们谁见到公孙姐妹了?”

    周边人都知道蒋博在找公孙姐妹,但他们不知真正原因,只知道公孙姐妹与蒋博有仇,还盗取了府上的东西,一致摇头表示不知道。

    蒋博一副你看的样子,瞧着裴旻道:“不瞒裴公子,公孙姐妹确实与我有隙,前不久她们为了报复,还潜入我府中盗取了府上的一件珍玩。我料她们两个小姑娘也非恶意,只是好玩报复。这些天广派人手全城寻她们。我这都四十好几的人了,不想为难她们两个小姑娘。只想讨要回珍玩,至于闯我府邸的事情可以当做没发生过,一直也没有她们的消息。”

    裴旻左瞧右瞧,想了想,收剑回鞘道:“真的?”

    蒋博一手指天道:“皇天所见,绝无虚言。”

    赵铭此刻也站出来道:“裴公子,蒋东家此言不假,公孙姐妹前段时间夜闯府邸,突围而出,我们都亲眼所见。她们是躲藏了起来,并非失踪,更非蒋东家所为。”

    裴旻想了想,突然不好意思起来,带着几分惭愧道:“这样啊,那是我误会了,抱歉。”他说着作揖赔礼,态度诚恳,随即又道:“公孙姐妹皆是我朋友,她们估计也如蒋东家说的那样,为的是好玩报复,我代她们向东家赔罪。不知东家丢的是什么珍玩,我愿意原价偿还。望蒋东家大人大量,莫要与她们计较。”

    蒋博心里恨忖:那是书圣王羲之的《乐毅论》,无价之宝,当初太宗皇帝为了得到它还是动用手段强取来的,你一个穷酸书生,全身家当抵得上里面的一个字?

    不过裴旻这话,确实给蒋博吃了一颗定心丸,知他与此事确实没有什么关系,现在他要做的便是要让裴旻远离此事。

    裴旻离远了,薛讷才不会知道,一切就此终结。

    蒋博笑道:“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就是一副前人的字帖而已,值不了几个钱。如此大张旗鼓的找她们,只是心中憋着一口气,有点不吐不快。今日裴公子代她们道歉,看在公子为我大唐锄奸的份上,我便不与她们计较了。此事就到此为止……”说着,他高呼一声,“王管事,将所有人都叫回来,就说事情已了,即便遇上公孙姑娘也不许与她们为难。裴公子,你看如何?”

    “多谢!”裴旻再次作揖。

    蒋博道:“我府中一片大乱,也就不留公子了,裴公子请便,回头代我向大都督问声好!”

    很明显蒋博这是下了逐客令,并且也旁敲侧击的道明了,今日一切事情看得不是他裴旻的面子,而是大都督薛讷。

    “告辞!”裴旻转身便走。

    蒋博瞧着裴旻远去的身影,眼中怒火燃烧,心中有的只是憋屈。

    见裴旻远离,王管事见蒋博一脸怒火,小心翼翼的道:“东家就这样放他走了?命令还要不要收回?”

    蒋博怒瞪了他一眼道:“你没看出来,这小子就是仗着背后有薛讷撑腰,才敢这般猖狂。在幽州一地,薛讷的权势无人可比,我们没有必要为了一点小事与他有冲突。至于那两个小贱人看在薛讷的面上,我们就饶了她们。”他压根就没有告诉手下毒药之事,他的手下真的只以为是丢了一件珍玩。

    王管事见蒋博并不是忽悠裴旻,领命下去了。

    蒋博回想裴旻今日的一举一动,突然意识到,裴旻未必不知道公孙姐妹不在他手上,只是想逼他放弃对公孙姐妹的追捕而已。

    “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蒋博想着裴旻年纪轻轻,不过一介白身,非但拥有一身超凡的武艺,还懂得借势。如此年纪,便会借势压人,若他以后得势,那还了得?

第四十八章 不如以身相许?

    蒋博这一退,退的可算彻底,非但收回了追捕公孙姐妹的人,自己甚至都以外出做生意为由离开了蓟城。

    对于蒋博的撤离,早在裴旻意料之中:毒药落在公孙姐妹手上,不过就是瓶毒药而已,她们姐妹用来祸害他人或者毒老鼠五害都与他毫不相干。可落在薛讷手中,就大不一样了。万一让薛讷察觉他们所谋之事,太平公主会不会因此垮台无法确定,但他肯定会付出惨痛代价,祸及自身,祸及家人。

    蒋博没得选择,裴旻也没有给他选择的余地。

    为了以防万一,裴旻并没有直接让公孙姐妹立刻搬出李府,而是送去膳食,让她们多住几日,免得其中有诈。

    两日过后,裴旻留意着蒋博的动向,一切风平浪静,对方确实退的彻底,放心下来。

    当天夜里,裴旻便潜入了李府将这消息告诉了公孙幽、公孙曦。

    公孙幽尚好,她本性恬淡,在李府中看看书,练练剑法,研究一下剑舞,困在李府,非但没有给她造成什么影响,反而另她心境更上一层楼,各方各面都有不小的进步。好动的公孙曦却早已耐不住寂寞,短短几日,她除了练剑只有练剑,还不能弄出声响,就如度日如年一般,浑身不自在。若不是她自己闯的祸,还有姐姐公孙幽寸步不离的在一旁看着,她早耐不住了。得知事情以了,今夜便可出府,高兴的险些叫出声来。

    好在公孙幽知道自己这妹子的秉性,先一步的拉住了她,方才不至于惊动外头的护卫。

    便是如此,公孙曦依旧两眼冒着金星,迫不及待的道:“我们什么时候出去,这里我是片刻都不想呆了。”

    裴旻应道:“如不嫌弃,今夜便随我回袁府,暂时在我屋中将就会儿。”这南街虽然少了李五义,但依旧是龙蛇混杂之地,大白天的公孙幽、公孙曦武功在好,翻出李府都有给发现的可能,指不定就给当做奚族、契丹的内奸处理了。

    她们只能夜里出去,大晚上宵禁已经实行,客栈早已关门,街边又有坊丁兵卒巡逻,袁府是唯一的去处。

    公孙幽显然明白这点,颔首道:“又麻烦裴公子了。”

    裴旻笑道:“你们不介意便好,我可以与袁兄、颜兄挤一挤,没有什么麻烦的,也就一晚。明日一早,我便送你们离城。尽管事情以了,此地还是不宜久待,免得横生枝节。”

    公孙幽从腰间腰包中取出了一个青色的小瓷瓶道:“这便是那瓶毒药,公孙幽是个妇道人家,也不知应该如何处理,便交给公子判断吧。”

    裴旻伸手接过,瓷瓶做的很是精细,扒开了塞子闻了闻,果然有种甜甜香香的味道,不知喝一口会有什么反应?如此念头,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暗笑自己想法找死,重新塞上,收入怀中,略一思索道:“就这样让他过去吧,太平公主的势力骇人,甚至超越了皇上。若我拿着这毒药去告状,这人微言轻,想都不用想,死的第一个肯定是我。交给大都督,还有点可能。但他待我甚好,我不想将他推入火坑。”他心中加了句“大都督,毕竟只是大都督!”

    薛讷将门虎子,作为一员镇守一方的边帅,他是完全合格的,但真要与他父亲薛仁贵以及上一辈的裴行俭、刘仁轨相比起来,那就逊色太多太多了。

    不论能力还是朝野中的声望,薛讷与那几人是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的。

    可以这么说,只要薛仁贵、裴行俭、刘仁轨这些由李治一手提拔出来的名将名臣再世,给武则天十个胆子,她都不敢称帝。史上便有这么一件事,李治病故,武则天意图掌权,插手国政,当时刘仁轨位居宰相,他直接当着武则天的面说吕后乱政败亡的实例,措辞犀利,几乎等于是指着武则天的鼻子骂她就是汉朝的吕后,若继续下去不会有好下场。

    以武则天的性子手段,若别人这么说她,九族都给诛灭了,但是刘仁轨在朝野威望无人可比,即便武则天也不得不舔着脸亲自给他解释说是皇帝守丧不能开口发布政令,她暂时代替皇帝处置政事。并且再三向刘仁轨保证,她会引以为戒,不会重蹈吕氏后尘。

    也是因为刘仁轨这位唯一能镇得住场面的老臣病故,武则天才敢放开手段,欺负她儿子夺权。

    若薛讷有刘仁轨或者他父亲那般威望,裴旻不介意送薛讷一场富贵,由他来稳定朝局。可是他没有那般威望,将事情捅开,会让朝野动荡的更加厉害。薛讷本不擅于政治争斗,牵扯进去,未必就能功成身退。将事情告诉他,害他的可能反而占据多数。

    裴旻有此思量,决定将此事记在心中,不强行出风头装大尾巴狼,免得害人害己。不过他也没打算将毒药丢了,留着它指不定关键时候还能起到一点作用。

    公孙曦见他们还不打算动身,连连催促。

    裴旻应了声;领着公孙幽、公孙曦两姐妹,悄悄出了李府,住进了袁府,他并没有将此事告诉袁履谦、颜杲卿,并非不信任二人,只是没有必要,翌日一早,她们便会离去,何必牵连不相干的人。

    当天夜里,裴旻找了一个借口向颜杲卿请教政务上的事情,一聊便是半宿,停不下来,很自然的一起睡了。

    公孙幽、公孙曦并肩躺在床上,想着明日便要离去,一时也无心睡眠,聊着此次蓟城之行,皆有不同感慨。

    “回到家乡,不知怎么面对王叔?”公孙曦与王宛相处不来,因为后者尖酸刻薄,小肚心肠,但想着十数年的邻居就这样死了,心中也有万千感慨。

    公孙幽也微微叹道:“如实说吧,相信王叔在天之灵,不会怪罪我们,我们都尽力了……此次行程体会到了人心险恶,却也感受到了豪情仗义,也算不虚此行。曦妹,你说裴公子如此助我们,我们应当如何报答?”

    公孙曦古怪一笑道:“不如以身相许?”

    “瞎说什么!”

    这危急解除,姐妹俩竟在床榻上嬉闹起来。

第四十九章 公孙曦拜师

    翌日一早,裴旻便将公孙幽、公孙曦送出了南门。

    “这里面都是一些面饼干粮,你们在路上吃,莫要弄丢了!”裴旻将自己一早准备的包裹递给了公孙幽,他还在包裹里还悄悄的塞了半贯通宝,足够她们返乡的用度了。

    公孙幽盛情难却,只能伸手接过,想着昨夜公孙曦以身相许的戏言,面上不由的飘起红云。戏言虽当不得真,但生活至今,裴旻是她唯一一个深入接触而且兴趣爱好尽皆相同的男子,却有朦胧的亲近与好感,但又想到即将分别,不知何时再见,甚至可能缘尽于此,心中不免惆怅。

    公孙曦也有些不舍,对于裴旻这个打败她的人,让她剑术修为更进一步的人,也映象极深。

    “后会有期!我们肯定会再见的!”裴旻倒是没有特别的惆怅,他相信她们一定会再会:他裴旻此身不可能籍籍无名,而公孙大娘名动天下的剑舞也不会因为他的到来而悄无声息。他们彼此都将名动大唐,有心相会,又有何难。

    似乎受到了裴旻态度所感染,公孙幽、公孙曦情绪好了许多,相互告别离去。

    裴旻目送她们远离。

    公孙曦走了半里路程,突然一拍脑袋道:“啊呀,我忘记了,我没将《乐毅论》给他!”

    公孙幽又因离别的惆怅,没有顾念那么许多,经公孙曦这么一说,方才想起:昨夜她们嬉闹过后说起了正事,裴旻处处相助她们,尽管不求报答,两姐妹却也想做些什么。正好她们手中有从蒋博那里盗来的《乐毅论》。《乐毅论》本是王家之物,但是她们的王叔早已过世,唯一的女儿也自尽而亡。她们不可能将《乐毅论》还给蒋博,更不可能交给害死王宛的王家二叔……这书法界的至宝《乐毅论》登时成了无主之物。

    公孙幽、公孙曦对书法一道没半点兴趣爱好,对于《乐毅论》这种无价之宝没有一点感觉,想着裴旻文武并重,与其烂在自己手中,明珠蒙尘,不如赠给裴旻,也算得上是宝剑赠英雄。

    却不想两人在分别时,竟然将此事忘记了。

    公孙幽忙道:“还好我们没走远,这便回去将《乐毅论》给他。”

    公孙曦将自己背上的行囊强行一塞,跑着道:“我去就行了,老姐你就在这里等我,很快回来。”还没等公孙幽应话,公孙曦便留给她了一个背影。

    “这孩子!”公孙幽摇头无奈,只好原地等着。

    裴旻目送二女远去,正想着此间事了可以用心备考解试,却见远处熟悉的身影正往这边快速赶来,还以为出了什么意外,疾步迎了上去。

    是公孙曦?

    不管她们姐妹如何相像,裴旻总能从感觉中分辨她们两姐妹的身份。

    “曦姑娘为何去而复返?”裴旻脚不停步,远远高呼。

    公孙曦却是不答,直至近前方才道:“险些将最关键的事情忘记了。”

    “什么事?”裴旻有些摸不着头脑。

    公孙曦也不应话,而是两脚并拢,将手上长方形的木匣子双手毕恭毕敬的递上,道:“这是给您的‘啊啊’礼物,还请收下!”

    她话说的含糊不清,裴旻压根就没听清是什么礼物。不过性子洒脱的公孙曦,突然这样毕恭毕敬的,让他着实不习惯,甚至有些手忙脚乱的将木匣子接过,让她不必多礼。

    公孙曦见裴旻接过木匣子,脸上露出了奸计得逞的笑容。

    裴旻竟看的一呆,公孙曦与她姐姐公孙幽相貌一模一样,都是明艳不可方物的美人儿,此番带着几分狡黠的笑容,更显精灵俊秀,直率豪爽,展现出了与她姐姐截然不同的美。

    就在他这愣神之际,公孙曦突然作揖,一揖到地道:“公孙曦拜见师傅,给师傅请安!”

    裴旻这下真的呆住了,顾不得男女授受不亲,忙将她扶起来道:“你这是干什么?”

    公孙曦娇笑道:“你收了我的拜师礼,你自然就是我师傅了。这徒弟给师傅请安,在正常不过了。”

    裴旻这才知道那含糊不清的“啊啊”竟然是拜师的意思,以手扶额道:“曦姑娘何必那么麻烦,我们日后若见,相互切磋指教,我绝不藏私,没必要那么隆重。”

    公孙曦道:“可是,我想学你的剑法啊!”

    裴旻摆手道:“你就别埋汰我了,就我这大杂烩剑法,跟你的越女剑法完全不在一个档次的,学我的剑法,还不越学越倒回去?”

    公孙曦正色道:“不是现在的大杂烩剑法,是以后的,以后的大杂烩剑法。”说道这里,她笑着,眼睛眯了起来,嘴里却轻声嘀咕:“现在的,我才看不上眼呢!”

    裴旻愣住了,他从未小觑自己的大杂烩剑法,而且坚信自己的大杂烩剑法终有一日会如他心中的想法一样,凝聚天下奥妙剑招与一身,成为天下间超一流的剑法,却不想他的意图竟然让人看穿了,大感意外,突然想起那夜与公孙幽在三英客栈里的对话,当时他只是略微带过,并未道明真的意思,岂难道?

    “是你姐姐告诉你的?”裴旻忍不住问道。

    公孙曦立刻回道:“这个……师傅你就别管了。”

    答案跃然而出,裴旻忍不住发出古人感叹:“知我者,公孙幽也!”

    公孙曦心底突然有些不是滋味,娇嗔道:“师傅,怎么样嘛!”

    “行!”裴旻心情愉悦道:“若我真的大功告成,传授你又如何。”

    “多谢师父!”公孙曦高兴的险些跳起来,当日听公孙幽说裴旻的大杂烩剑法,便有这个这番心思。她自问做不到,却不知为何心底觉得裴旻能够做到。面对未来胜过越女剑法的剑法,喜剑好剑的她,如何能够不心动?

    裴旻摇头苦笑,这莫名其妙的收了个徒弟。

    “对了!”公孙曦突然一拍脑袋道:“差点忘记了,老姐还在前面等我呢。师傅,后会有期……”她说走就走,风风火火的毫不迟疑。

第五十章 一写当十读

    裴旻再次目送公孙曦离去,确定她们真的走远,方才转身回城。

    一路没有耽搁,裴旻返回袁府。

    颜杲卿正在外院一边读书一边晒着太阳,见裴旻回来手中还拿着一个木匣子,道:“什么好东西!”

    裴旻摇了摇手道:“不知道,徒……”他正想说徒弟送的,顿了顿改口道:“朋友离别时送的礼物,还没打开看呢!”他真没将公孙曦当做自己的徒弟,至于对她的承诺,也没有反悔的意思。裴旻毕竟拥有二十一世纪的灵魂,比谁都清楚,想要真正的强大让自己的心血流传后世,藏私是最无知的做法。中国古人是何等了得,他们创造出了无数灿烂文化,但大多文化巧技都因为藏私而失传,仅限于历史传说。

    这也并非是古人愚昧无知,而是风气认识使然。

    裴旻从来没有用自己现代人的思想来权衡古人的对错,但也没有将自己的一身本事带入棺材的想法,当然前提条件对方必需得到他的认可:公孙曦显然有足够资格。

    颜杲卿不再追问,裴旻想着颜杲卿已经成功获得入仕资格,依然如此用功,自己跟他比起来,却有不如。

    解试将近,不能在马虎了。

    裴旻快步回到房间,将木匣子放在一旁,正想拿着自己看了一半的论语研读,想了想还是看看公孙曦的“拜师礼”到底是什么东西。这刚打开木匣,便见《乐毅论》三个大字,落款竟然是李世民。

    裴旻忍不住吞了口唾沫,公孙曦竟然将《乐毅论》送给了他?

    难道不知《乐毅论》是书法界的至宝?

    在现代以玉石珍玩钻石黄金为至宝,甚至为之头破血流。但古人比起珠宝,上流社会的人更喜欢墨宝字画,尤其是那些名人字画,是一字千金,任何玉石都比不上。王羲之在书法界是一座丰碑,公认的天下无双,他的书法,价值无法估量。这《乐毅论》若拿去黑市贩卖,属于没有价值上限的宝贝。

    不过想着公孙曦的性格,裴旻忍不住笑出声,估计在她眼中这《乐毅论》跟纸没什么区别。

    怀着激动期待的心,裴旻将《乐毅论》从木匣子里取了出来:《乐毅论》是经过重新包装的,便如包书皮一样,外表镶嵌上了一层秀丽的蜀锦,将字帖包裹其中,免得受到损耗。包装的手法特别精细,从外包装的落款可以判断有可能是出至唐朝最伟大的帝王太宗皇帝李世民之手。

    看着卷轴上的“乐毅论”三字,裴旻不由的点了点头,想道:李世民不愧是世家子弟,这几个字,笔力遒劲,书法功底确实了得。

    小心翼翼的摊开卷轴,裴旻终于一睹书圣风采,眼中震撼十足:想着先前李世民的字,再跟字帖里的字相比,裴旻不得不佩服太宗皇帝的心大:那几个字他有什么颜面写上去?李世民的书法确实优秀,可与王羲之的入木三分比较起来,各中差别却不是一般大小,这就是宗师与名家的差距……

    《乐毅论》王羲之用的是小楷手法,这种小楷横画长而直画短,存着隶分的遗意,为正书之祖。《乐毅论》作为正书第一,果然名不虚传。

    “若我的字,能如王羲之一般,那该多好?”裴旻想着,他的书法功底并不弱,但较之李世民的笔力由要逊色一二,更别说与王羲之这样的宗师相提并论,心中不由泛起一阵练字的念头:有《乐毅论》手在,若不对照练习,岂不是辜负了公孙曦的美意?

    何况字帖存在的最大价值不是放着展览而是练习,从开始模仿到衍生自己的风格,将书法一道,流传下去。

    只是解试将至,另外抽出时间练习书法,难免会因小失大。不知有什么两全之法……

    正思考间,裴旻突然想到史上的一个典故“一写当十读”,说的正是写书一遍,抵读书十遍!

    不如照着《乐毅论》一边练字,一边研读?

    何况科举应试,阅卷的考官大半是先看字,然后再看文章。字如不好,文章再好也要受影响。将字练好,也能加不少的分。

    裴旻也不管工程庞大,想做便做,取了些通宝,让袁管家上街时,顺道给他带大量的笔墨以及帛书,做足准备。

    小字为古代日用必需的书法,不论是书信还是办公都是以小字为主,其中小楷是最流行的,因此有正书之说。

    想要在官场混,可以不会草书或者行书,但一定要会小楷。

    历史上小楷写的最好的人并非是王羲之,而是颜杲卿的从弟号称书法界亚圣的颜真卿,不过此时颜真卿还是一个玩尿和泥的小屁孩,因此《乐毅论》算得上当世最好的小楷。

    至此起袁府后院每日高挂的三十余帛布,成了一到靓丽的风景:古代纸贵,尤其是书写用的宣纸,更是御用贡品,价格居高不下。因此裴旻练习书法所用的是帛书,以帛布制成类似纸张大小的布快。这种帛书价格并不低,但耐用持久,洗去墨迹,还能重复使用,省钱实惠。

    如此情形,持续了足足一月半。

    这一月半裴旻几乎足不出户,晚睡早起将《礼记》、《春秋左传》、《毛诗》、《周礼》、《仪礼》、《周易》、《尚书》、《春秋公羊传》、《春秋谷梁传》、《孝经》、《论语》等书都书写了一遍,用墨丸十数斤,写坏了十一支笔。

    效果也极其明显,裴旻此刻的小楷写的有模有样,不只是工整漂亮,隐约间已有几分韵味,有了一点点大家的风范。至于儒家经典,他每写一遍,都会在心中默读多遍,也没有拉下半点。

    看着后院飘起了帛布,颜杲卿叹道:“我见裴兄先前日夜外出,以为他力求状元之言,只是随意说说。这月余间,见他这股认真的劲儿,方知是认真的。这份恒心毅力,我远是不如。”

    袁履谦也认同的颔首点头,道:“有如此益友,近日我都不免受到影响,每日多看了半个时辰经史,免得给拉开太远。”

    颜杲卿点头赞同,心中突地一动:“不如我也参加此次解试?”见袁履谦有些意外,笑道:“多参加次考试又何妨,我也想与裴兄好好切磋一二,能与知己好友争个高下,也是一种乐趣!”

第一章 解试开始

    早在唐代以前,入仕为官凭借地方豪绅的举荐以及官员的提拔:这种任官方式特别古板老套,而且有严重的徇私漏洞,导致了入仕的门路几乎让门阀大户所垄断。直到隋朝科举的出现,方才给了寒门士子一个晋升的空间,让更多的有才之人,能够一展抱负。

    不过隋朝二世而亡,科举制度也存在诸多漏洞,并不完善。尤其是当时士族林立,科举制并未取得多少效果。直到唐朝的发展完善,朝堂也为了收取寒门人才大开方便之门,科举的地位也愈发重要。

    在唐朝科举几乎是年年开考,共分解试、省试、吏部复试三个步骤,其中解试是第一步,唯有获得解试的资格,方能进长安参加接下来的会考。

    解试开考的时间各州皆有不同,幽州则定为十月一日!

    先天元年十月一日,正是解试开考的日子。

    裴旻难得没有晚睡早起,而是早睡自然醒,以最佳状态迎接今天的开考。

    袁老管家一大早给他们准备了莲藕面,预祝他们都能考个好成绩。

    裴旻吃着香喷喷的藕面,道:“有袁老这高升面,定考个第一回来。”

    袁老管家笑道:“裴公子有这信心,想来贡士是十拿九稳了。”

    颜杲卿也是交口称赞,“想不到袁老做面的手艺,这般了得……只是裴兄弟你这话可没将我跟袁弟看在眼里。”

    “怎么会?”裴旻道:“我们朋友一场,你们的本事我哪有不知道的道理。反正前三就我们三个,是谁就是谁,各凭本事,其他人都靠边站去。”

    颜杲卿赞道:“此言大善!”

    袁履谦突然想起一事,道:“唉,只可惜,我与昕哥名额不算。不然,今时今日,我们便能帮裴兄好好教训教训一下裴羽。”

    裴羽?

    裴旻一时都不记得这人名了,细细一想,却恍然:就是他离开燕云书院之前,因不知道他已经跟裴家断了关系,嫉恨他抢了去稷山书塾学习的机会,出言不逊给他揍过的那个小人,不由奇道:“他怎么了?没去成稷山书塾?”

    袁履谦摇头道:“非但没有去成,还给革出了裴家。”见裴旻一头雾水,笑道:“说起来也是因为裴兄的缘故,稷山书塾的资格本是你们两人角逐,裴兄离开了裴家,他是不二人选。可他偏偏枉做小人,以为裴兄抢了他的资格意图用手段逼裴兄放弃。结果裴兄公开识破了他的用心,还将他羞辱了一番,受到学院人的鄙夷。裴羽与裴兄不是同一脉,但天下人都知道天无二裴,以辈分而言。他还是你的表兄,裴家家教深严,他在外人面前,以卑劣手段对付族中人,裴家内部是坚决抵制的。裴羽也失去了资格,受到了严厉的惩处。如今裴家已经放弃裴羽,另选他人。此次贡士,裴羽也在其中,他应该如裴兄一样,选择了以考科举的方式入仕。”

    裴旻听了心中一禀,裴家能够流传千年,出过数十位宰相,近百位三品以上的大员,数不胜数的地方官吏,在家风家训上果然严苛。

    念及袁履谦先前的话,裴旻也是有些遗憾:科举取士并非是没有限制的乱取的,各州皆有贡士名额限定:上州每年三人,中州两人,下州一人。幽州作为古九州之一,自然属于上州,有三个名额。当然在律法上还有一点额外规定“确有才行者,不限其数”,也就是说只要真的有才华,数量不限。但是若确定是哗众取宠之辈,举荐官员是要受到牵连的,因故各州每年都以限定名额为准,几乎不会节外生枝的多添名额。

    而颜杲卿、袁履谦已经有了去处,即便他们考出好成绩得到贡士之名,也不会去长安参加接下来的考试。他们占据的两个名额,将会往下推延。

    若非如此幽州三个名额,他们一人一个,其他人都要喝西北风了。

    他们一人一言,似乎贡士已经手到擒来。

    不是骄傲,而是自信。

    裴旻笑道:“无妨,跳梁小丑,袁兄要是不提,我都将他忘记了。”他看了看时间,道:“离考场还有段路程,我们可以动身了。”

    三人准备好笔墨,一齐往幽州府衙方向行去。

    他们赶到府衙门口的时候,门前已经聚集了八十余位参加科举的学子,他们三三五五的聚在一起,有的临阵磨枪捧着书本,做最后努力;有的一脸紧张,双手合十,似乎再求九天神佛保佑;有的自信满满,谈笑风生,有的更是偷偷摸摸,似乎在搞什么小动作……

    千奇百态,尽在在府衙门口。

    裴旻与颜杲卿、袁履谦都属于自信这类人的,他们不只是因为为了这次解试,筹备多日,他们最大的优势在于自小便打好了功底,从幼儿懵懂时,便开始识文断字,整个启蒙时期都办随着书本长大。解试考得便是对经史的认识与了解,这方面他们比真正的寒门学子累积了太多太多的优势。这种优势,不是轻易就能追上的。

    人群中裴旻意外看到了一人……裴羽。

    此时此刻的裴羽与当初的意气风发判若两人,他底耸着头,默默的在一个不起眼的地方静静的呆着,就如一个穷酸书生。

    裴旻不免多看了他几眼,忽然对他有一点点改观了:此人未必就是跳梁小丑,经过人情冷暖的天差地别,他似乎成长了不少。

    俗话说得好,会叫的狗不咬人,不会叫的狗,才得提防一二。

    这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裴羽性子阴冷好嫉,心眼儿贼小,自己害得他前途未卜,哪有不怀恨在心的道理。

    袁履谦性格刚正不阿,不齿裴羽为人,哼了声:“活该!”

    “对他,你要提防点!”颜杲卿也瞧见了裴羽,他从袁履谦口中知道了经过,也瞧出了一二。

    裴旻淡笑点头,“我知道!”

    多日相处颜杲卿也清楚裴旻虽然为人方正,但处事圆滑,懂得进退,有混迹官场的城府才智,不再多言。

第二章 贺虚之的惊讶

    随着时间将近,负责此次考试的幽州长史,红光满面的出现在高台上,细说考试规则。

    因为是地方上解试,管理的并不严苛,只是特别强调一些规章制度以及注意事项。讲话完毕,正好到入场吉时。

    裴旻整理了自备的笔、墨、水以及餐具食盒,见一切完备,与颜杲卿、袁履谦随着人流,经过详细的搜身,进入了专门为解试而搭建的贡院,将身份报考信件官文等物交予官员确认,领了考试牌号。

    牌号是打乱随意发放的,免得彼此相熟的人聚在一起,相互作弊。

    裴旻的牌号是在丙号间三排五号位,颜杲卿、袁履谦都在不同的考间,彼此眼神示意,各自鼓励。

    裴旻找到自己的位子,周边都是陌生人,个别运气好的遇上了熟人,也只敢眼神交流,不敢彼此出声招呼。这进了考场,不管考题发放与否,都算考试开始,惹得考官不快,直接请出去,也只能明年再来了。

    裴旻将笔墨摆放好,给自己倒了杯水,悠闲的喝着:这解试要考三场,一场一天,考试的时候,贡院提供食物,但不准备餐具。官员不会随时随地为你端茶送水,解渴用的水是自备的。

    裴旻在后世有着喝茶的习惯,不管渴不渴只要手中无事,茶水不断。来到这个世界,目前茶是没得喝了,改成了喝水,有事没事的喝几口。此次考试,他别的东西没带多少,饮用水带的却是十足,足够这一场考试的份量了。

    没等多久,负责他们这个考场的监考官员拿着考题走进了屋子,在放发考题之前,还有专门的官员负责核对考牌与身份官文信件,确定一切无误,方才准备放发考题。

    裴旻见流程有条不紊,暗暗佩服,科举创建至今,不过百余年,但一环一环不说制度完美,却也找不出什么明显的漏洞可钻。

    考官在发放考题之前,咳嗽一声,道:“今日考试时间为一昼,日落前止。若时间不足,许多与三根蜡烛时间,烛熄笔停。还望诸位多加努力,以图报效国家。”发表完这老套的感慨,考官方才让人将考题高挂起来。

    裴旻看着考题,果然是默写经史,心如明镜:解试是初考,跟论策,诗词什么的完全不挨边:考的是基本功,是死记硬背的学问。

    考法确实死板,但却自有道理。

    依照裴旻个人的理解:这种死板的考试方法可以考察一个人的才智与本性。

    别看是死记硬背的东西,但是你若脑子不好使,智商不够,即便你在用功,亦不可能将五经、三经、二经、学究一经、三礼、三传等可怕庞大的儒学经典,记在脑海里。然后就算天生奇才,若不下苦功夫,也别想将明经背诵的滚瓜烂熟。

    想要通过考核,智慧、耐心缺一不可。

    科举的第一步,考的应该是这两种才能。至于行文工整,书法优美皆是次要加分。

    考官给的考题竟是默写《尚书》中的《商书》,《仪礼》中的《公食大夫礼》还有《士丧礼》。

    裴旻并未急着动笔,而是在脑中整理考题上的资料,《尚书》是中国第一部古典文集和最早的历史文献,它以记言为主。自尧舜到夏商周,跨越两千余年,《商书》记载了自然是商朝的历史传记,从商汤灭夏桀起至殷商灭亡,武王封纣王帝辛庶兄微子于宋地完结。字数不多,内容却是极其深奥,想要全篇默写下来,并不容易。不过也并非强行要求一字不差,只要大体正确,流畅工整,言辞答意便可。

    裴旻在心中根据记忆默背一遍,个别记忆不通的地方,连接上下文以及对古义的了解揣摩,以自己的认识添补,多一字少一字,无伤大雅,关键意思必需对的上,还要读的流畅。

    花费了足足大半个时辰,裴旻笔都未拿,墨也未研,都在脑中默背揣摩。

    负责监考丙号间的考官叫贺虚之,越州永兴人,早年与堂兄一起应试科举高中进士,但因得罪太平公主给远调幽州,当个不大不小的芝麻官,算是聊度余生。从入考场的那一刻起,贺虚之目不离裴旻,对他特别在意。

    从最早的剑诛奚族王子到力擒奚族内奸李五义,裴旻在蓟城名头并不小。尤其是薛讷亲自举荐他参加此次解试,更在幽州造成了不小的轰动。

    薛讷为人方正,眼睛里不揉沙子,人所共知。当年恶吏来俊臣权势倾朝,薛讷都不给情面。如今竟会为了一个后生破例,实在令人好奇:这个后生到底是何许人?

    细细了解,却是河东大族裴家子弟,然而却因孝道,放弃去稷山书塾的机会,脱离裴家,从而参加此次科考。

    重孝、有勇有谋,如此了得的少年郎,让人不得不关注。

    哪料都开考了大半时辰,那裴旻却只字未动,着实让人为他感到焦急。

    贺虚之想起当年他参加科考的时候,那是下笔如有神,就算这次的题目偏难,却也不至于一个字也写不出吧?

    “难道传言有误,这裴旻就是有些蛮力,在文学上一窍不通?”贺虚之心中默念,一脸古怪。

    正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裴旻却动了。

    他取出一颗墨丸,兑水研磨,调和匀称之后,取出毛笔,一手挽着长袖,低头便书,速度竟是极快。

    贺虚之满心好奇,故作漫不经意的游步裴旻桌前,一看之下,心底不由得一声贺彩:“漂亮!”

    瞬息间,他明白了裴旻的用意。写书最大的忌讳是断断续续,上文不接下文,笔法不够连贯一气呵成。

    裴旻这是先将要写的东西,研究透了,然后一口气从头写到尾:这种书写方式,能最大限度的让整篇文章看的更加优美工整。

    细细看着那小字,贺虚之表情更是吃重,对于书法一道,他研究的不深,但他有一个极擅书法的堂兄贺知章,也是同他一期科举状元,见多了他的字,却也识得字的好坏。

    裴旻的小字,竟然有着一股大家风采!

第三章 逼到了绝处

    在书法界有一句话说的好,大字难写,小字更难写。写大字,要如写小字,写小字,要如写大字。

    这话看着矛盾,其实却是包含了写大字与小字的精髓真理。

    因为大字一副帖子往往就是几个字,甚至一句话,字与字之间,字与书帖之间,不能显得空旷。因此至关重要的便是紧密无间,而写小字通常是一篇文章,一封书信,成百上千个字密集在一起,故而关键之处是宽绰有余。也就是说:写大字要做到小字似的精密;而写小字要做到大字似的舒朗。

    这也是写大字与小字的难点所在。

    裴旻的小字却非常完美的做到了这点,字与字之间宽绰有余,不管字笔画再多在难写,他也能做到一行一字,工整的如同精心细量过一般。而且一笔一划充斥着小楷的圆润、娟秀、挺拔,竟隐隐透着书圣王羲之的笔锋味道。

    王羲之是书法界的标杆,随便历数十个书法名家,其中至少七八个是先模仿王羲之的字筑基,然后在衍生自己的风格的。这在书法界是一种风气,贺虚之也不足为怪。但裴旻如此年少,竟得其中韵味,委实难得,便如他那堂兄贺知章一般,甚至犹有过之。

    “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在心底默念几句,贺虚之转向别处,看着周边人改了一半却停下来思考,笔墨涂涂改改,甚至弃之重写,更觉裴旻年少稳重,心思奇巧,暗自称道。

    裴旻这边,他笔一落,脑中似乎回忆起日前急笔抄书的情形,记忆中的一字一句,如涌泉般飞奔而出,一些原本苦思难解的地方,竟然豁然而通,兴奋之下埋首狂写,不再思虑其它。

    《商书》竟给他一挥而就。

    接下来是《仪礼》中的《公食大夫礼》与《士丧礼》,作为儒家十三经之一。《仪礼》记载周代的冠、婚、丧、祭、乡、射、朝、聘等各种礼节,可谓包罗万象。礼节作为儒家的核心部分,先秦的六经中有《礼》,汉代立五经学官,有《礼》。唐立九经,有“三礼”;宋代立十三经,也有“三礼”。

    裴旻效仿后世,预判考试重点内容,其中《仪礼》是他假设中必考的科目,着重抄写,如今当真考到《仪礼》,正中他下怀。

    这一次裴旻只是沉吟了半个时辰,已然信心十足的研磨动笔了。

    考题全部做完,发现时间竟有剩余,裴旻也不提前交卷,一边喝着水,一边做着检查,实在检查不出问题,便在考场中练起了书法,重新多写一份,对比一下那份出色,毁去稍次的,留下更好的。

    直至黄昏日落,裴旻方才将试卷掩上,上缴考官,回头望了一眼考场:尚有许多人未完成作答,各自点起了蜡烛。依照人性化的规定,他们有三支蜡烛的时间,蜡烛一灭,便再也没有机会了。

    第二天考的是帖经,为了防止考生左右串通,这第二场考试依然需要重新安排坐位,即便监考官也是一样。

    裴旻这一次抽到的是甲字号考场,意外与袁履谦同在一个考场,只是两人的位子相去甚远,连眼神交流都做不到。

    所谓帖经说白了也就是填空题,掩其两端,中间开唯一行,裁纸为帖,由考生填写。只是所有题目来至于二十余本经史书籍,从万千句古话中,随即选出一段,只给中间内容,让你填写前后,较之单纯的默写,又要难上几分。

    这内容太杂太多,即便裴旻也做不到全部会答,有几道题实在想不出出至何处,只能放弃。

    第三天的考的是墨义,也就是笔答经义,给出一段话,让你理解古人的意思。

    这墨义正是裴旻的强项,作为拥有古代学霸,现代中文系高材生两段记忆的裴旻,在这方面可谓得天独厚:一边可以依照古人的理解,另一边对应现代人的思维,相互照应,得出来的答案标新立异却又不跳脱古人的理解范畴,足以让任何人眼前一亮。

    三天考试,竟转眼即过。

    **********

    长安太极宫武德殿!

    “岂有此理!”李隆基刚刚得到密报,气恼的几乎要将手中的茶杯都甩出去,这手方刚举起,略一琢磨又忍了下来:他自幼生活在武则天的威严之下,亲人一个个的让自己的亲奶奶杀了,磨练了不一般的城府,哪怕气过了头,也能在短时间内恢复冷静。即便在这四周无人的时候,他也没有放纵自己,胡乱发泄。

    “来人,将王琚、张说、崔日用请至后殿……”

    他抓着手中的密报,指甲都要刺进了肉里。

    不多时,王琚、张说、崔日用三人同时求见。

    李隆基默默的将密报给了他们。

    三人见密报内容,表情各是一变。

    密报的内容是关于前任宰相刘幽求,刘幽求机变权谋出类拔萃,时是当今一时之选,是李隆基最依赖的左膀右臂,早年便是他帮助李隆基谋划与钟绍京、麻嗣宗、薛崇简等人发动唐隆政变,入宫诛杀韦后,并经他手发出一百多道诏书,将李旦推上了皇位。刘幽求也因此擢拜中书舍人,参知政务,成为宰相,后来更进拜侍中。唐睿宗李旦还赐铁券,让他享有免死十次的特权,并准许他的子孙世代承袭徐国公的爵位。

    太平公主权势凌驾皇上,刘幽求设谋诛杀太平公主,但事情暴露,李隆基为保刘幽求,先一步将他告到李旦面前,为他求情,得李旦首肯保住性命,流放岭南封州。

    李隆基原本想自己掌握实权后,将刘幽求召回长安,重新任用。却不想太平公主手段狠辣,竟然无视皇命,命广州都督周利贞将其杀死,只为一吐心中不快。

    幸运的是桂州都督王晙得知这一阴谋,将刘幽求扣在了桂州,才勉强保住了刘幽求的命。

    密报正是王晙送来的,让他们想办法应对。

    “你们怎么看!”李隆基沉声,看着他们,一双眼睛如老鹰一般尖锐与凶狠。

    太平公主一步一步,几乎将他逼到了绝处。

第四章 宫中定计

    面对李隆基锐利的眼神,王琚率先表态,道:“太平公主权势已达极处,朝中七位宰相有五位出自她的门下,文臣武将之中也有一半以上的人依附她。而满朝文武,只要有与陛下交好的,多多少少的都为她所针对,尤其是握有实权者,更不为太平公主所容。她处处紧逼,用心所谋,可谓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形势已十分紧迫,陛下应该提前做好准备,果断行动。”

    崔日用眼中闪过一丝热烈,道:“太平公主依仗太上皇信赖,图谋叛逆,由来已久。当初,陛下在东宫太子时,名分上还是臣子,那时想铲除太平公主,犹是子道臣道。现陛下已为天下之主,掌天下之舵,只需颁下一道制书,有哪一个敢于抗命不从?若犹豫不决,万一奸邪之徒的阴谋得逞,那时后悔莫及!”

    李隆基听得心头火热,目光望向另一个张说,三人之中王琚与崔日用跟他最是贴心,为他命所从,两人才干不凡,但皆是小才,算不上身怀大智慧的大才。至刘幽求贬黜之后,张说才是他足以依仗的第一谋臣。

    张说没有立刻回答,沉吟了会儿道:“陛下可知太平公主前后参与的两次政变?昔年以张柬之为首的五王诛杀张易之、张宗昌二贼迫天后逊位,若无太平公主大开方便之门,五王未必进展的如此顺利。唐隆元年,陛下夜袭羽林营策反了羽林军,攻入玄德门,同李仙凫于三更会师于凌烟阁,一举诛杀韦后、宗楚客、安乐公主、武延秀等韦氏、武氏余孽,肃清朝纲。这其中太平公主的谋划暗助之功,陛下可还记得?”

    李隆基铁青着脸,几乎到了暴怒边缘:张说所言句句属实,神龙政变,武则天还政李氏,他当时是个看客,太平公主的功劳正在他眼中。至于唐隆政变,他荡清韦氏、武氏余孽,将自己的父亲推上皇位,是直接参与者。若得不到太平公主的支持,他当时未必就敢行动。

    只是今时今日,他召见王琚、张说、崔日用三人是商议如何对付太平公主的,而不是听太平公主昔日的功劳。

    三人之中崔日用的地位最低,甚至都不是京官,而是荆州长史,远在荆州为官。此次入朝奏事,与李隆基一拍即合,混在了一处,所思所想莫过于立从龙之功,青云直上,见李隆基恼怒,立起护主之心喝道:“张相这是何意,难不成也得了太平公主的好处,与窦怀贞、岑羲、萧至忠、崔以及等人同流合污了?”

    张说不理会崔日用,作揖道:“臣并非在论太平公主的功绩,而是想说太平公主的权谋,太平公主有今日之势,绝非仅靠太上皇宠信,而是以其才智、魄力、手段争取来的。两次政变,获利最大之人,不是居功至伟的五王张柬之、崔玄暐、敬晖、桓彦范、袁恕己也不是陛下,而是太平公主。她以政变崛起,方有今日之势。在她面前以有两次前车之鉴,试问以她的智慧,会不防着陛下这一招?当初幽求兄也是打算以兵变诛公主,结果呢,他还在谋划中,便让太平公主反戈一击。若不是陛下应对神速,幽求兄早就给公主诛灭了。”

    李隆基默然无言,甚至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却如张说所说,太平公主的权谋,在他心中像极了一个人:武则天!武则天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却呼风唤雨,将他们李唐皇室踩于脚下,若非年老昏聩,李家未必就能重夺政权。

    现今太平公主五十不到,以权谋手段而言,即拥有壮年的精力又有上了年岁的城府,正是最厉害最难对付的时候。

    “我担心太平公主此时此刻便等着陛下动手,陛下一动,她便有动的借口!”张说肃然说着:“陛下需知左、右羽林大将军常元楷、李慈都是太平公主的人,太平公主手中握着大部分的禁军,只有一有异动,羽林军都将为她所用。到时候陛下、太上皇尽皆陷入危局。”

    李隆基念着朝堂局势,发现竟如张说说的一般无二,心中着实苦闷,恨道:“朕乃天子,却受制于一公主,这心中着实憋闷。”

    王琚也为张说说服,求计道:“那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吧?对于目前局势,张相可有定计?”

    张说沉声道:“暂等,以骄其心,等到太平公主心头松懈,一击即中。”

    李隆基沉吟片刻道:“以我那姑母那步步为营的性格,一时半刻,未必会松懈下来。”

    张说笑道:“所以陛下也要做些什么,没必要针锋相对的与之抗衡。以目前的形势,未到鱼死网破之局,即便太平公主有心谋逆,却也不敢公然冒犯君上。依我之见,陛下可以大张旗鼓的凝聚力量,拉拢心腹栽培实力,做出以正兵致胜的模样,而不是打算剑走偏锋,以非常手法兵变取胜。陛下是皇帝,拉拢犒赏臣子,比太平公主方便的多。如此做法,正是以己之长攻彼之短,必将公主的重心拉至正面相对。只要公主私下松懈,我们立刻动手,到时……绝不容半点迟疑。”他越说表情越是肃然,说道最后一句,更是比了一个杀的手势。

    “啪啪啪!”

    李隆基才情智略也是一时之选,已然明白张说话中所指:鼓起了手掌,笑道:“张相这一招扬长避短,面上正兵对抗,杀机暗藏其后,果然了得。看来朕要好好的对待即将到来的春闱了。”

    张说颔首道:“春闱即来,文考武考一并进行,在千百考生中,必然会有才情横溢的忠贞之士。他们身家清白,反而比朝中诸多看似忠贞,背地里却暗怀鬼胎的人可靠的多。”说道这里,他诡异一笑:“据我所知,公主已经内定了常元楷的儿子为状元了,我们岂能如他所愿?”

    王琚也道:“如此这主考官的选择,当需重中之重。”

    李隆基笑道:“我心中以有合适人选,你们觉得太常博士贺知章如何?”

第五章 英雄故地

    考完了解试,裴旻体会到了无事一身轻的感觉。

    袁履谦以从燕云书院退学,只待解试成绩出来,便随颜杲卿一同去魏州。颜杲卿的调命并没有正式下达,但他打算先一步去魏州看看民风民俗,了解一下地理行情,为来日上任打一个坚实的基础。

    这离开家乡,袁履谦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提议去四周游玩一番,最后看看家乡的山水风貌。

    此提议得到裴旻、颜杲卿的极力赞同,裴旻来到这个世界还未真正的游览过千年前祖国的大好山河,自是十分向往。颜杲卿也不曾见识过幽州风情,也是满心期待。

    三人合计着定下了长达八日的幽州游,在解试成绩出来当天,返回蓟城。

    若说幽州历史上最出名的英雄是哪几个,答案毫不容怀疑:刘备、张飞!

    游幽州,自少不了瞻仰先人遗留下来的痕迹。他们第一站正是涿县,刘备、张飞的故居!

    裴旻站在两颗缠绕在一起的巨大的桑树下,高仰着头道:“当年昭烈皇帝就是指着这大桑树说‘将来一定会乘坐这样的羽葆盖车’?怎么一棵变成了两棵了?”古人最敬古人,对于先贤向来都是用敬称,而不会直接叫名字刘备。在读书人的眼中这是一种不敬,裴旻入乡随俗,以昭烈皇帝称呼刘备。

    袁履谦仰首眺望道:“老一辈人是这么流传下来的,至于这两颗桑树说是在两百年前的一个风雨交加的晚上,一道闪电将这桑树劈成了两半。村里的人还以为桑树活不成了,哪里料到它们一分为二,竟顽强的活了下来。不只如此,还越长越壮,最后分开之处又缠缠绵绵的合在了一起,好似拥抱一般。这桑树也就成了远近闻名的姻缘树,据说只要两情相悦的男女在这树下许定终生,定能百年好合。”

    颜杲卿接话道:“有点意思,只是我们三个书生来这姻缘树下,是不是有点别扭!”

    裴旻笑着退了十步道:“别将我算进去,你们才是一对!”

    三人没有在这姻缘树下多呆,而是找了间名为“张飞肉馆”的酒店,点了招牌菜红焖肉,坐下来歇脚。

    裴旻喝着店家送上来的水,道:“看了昭烈皇帝门口的大桑树,不知还有没有张桓侯的桃花园。”

    “什么桃花园?”袁履谦早年来过逐县几次,还不知张飞有什么桃花园的。

    裴旻遗憾道:“那就是没有了,只是听过一个故事,太过经典,几乎以假乱真,也就随口一问。”

    颜杲卿来了兴趣道:“不妨说来听听?”

    裴旻正觉得无趣,又喝了点水,润了润喉,跟他们说起了《三国演义》里的桃园三结义的故事。

    作为中文系的高材生,裴旻的口才向来不错,加上故事耳熟能详也确实精彩,给他说的绘声绘色。尤其是他说到黄巾贼渠帅程远志统兵五万来犯涿郡,张飞挺枪刺邓茂,关羽举刀斩程远志,数万大军给刘关张三兄弟的五百人杀的落花流水的时候,周边传来一声高喝:“好!”

    裴旻这才发觉整个酒店的顾客都围着他们周边的几张桌子听着,饭都顾不得吃了。

    刘备、关羽、张飞三人,其中两个是逐县本地的好汉,另外一个避祸逐县,在当地人来看等于是半个逐县人。《三国演义》尊刘贬曹人所共知,裴旻将三英的形象说的如此高大,正对了他们当地人的胃口,听得是津津有味。

    颜杲卿赞道:“我还担心裴兄赴京赶考,一人远在他乡,人生地不熟的,万一遇到什么事情,无人照应。现在看来,实是瞎操心。就凭裴兄这‘说话’的本事,走到哪儿,都能赚足生活所需,不愁吃穿。”他所说的“说话”就是后来的说书。

    袁履谦也道:“裴兄真是多才多艺,这故事说得真中有假,假中有真,将刘关张三兄弟的性格特点都给说活了……佩服佩服!”

    裴旻也知《三国演义》的魅力,偌厚的一本书,他看了至少五遍,里面每一个故事,他都能说个一二,也不谦虚道:“过奖过奖!来,快吃,菜都要凉了。”

    这还没等他将肉块放在嘴里,边上就有一个与他差不多大的少年郎叫道:“朋友,你这故事说了一半,挠的我心痒痒,要不这样,你这饭钱,我给你付了,你再来一段,把故事说完去,怎么样?”

    “好!雷小哥阔气!”周边听得不过瘾的客人也跟着一起起哄。

    裴旻道:“这位小哥好意心领了,只是这故事太长,真让我说,三天三夜都说不完。我们三人还有别的地方要去,不方便再说了。”

    那个叫雷小哥的汉子一脸遗憾道:“也罢,既然这样,我也不强人所难。这故事,真对我的胃口……”说着,对着掌柜喝了声道:“这一桌的饭钱,记在我头上。此外再给我弄几个好菜送上。”

    裴旻看了雷小哥一眼,心底有些遗憾:若只有他一人,必请对方来与他同坐不可。对于这种性格豪气大方的人物,他向来很是欣赏,愿意结交。不过颜杲卿、袁履谦两人是单纯的书生,这书生意气,对雷小哥这种大大咧咧性格的人,未必能够认可理解。作为朋友,裴旻自然要顾念他们的感受。

    裴旻与颜杲卿、袁履谦边吃边聊,突然殿外冲进来一个妇人,气喘吁吁的,还未来得及认人,已经扯着嗓子叫道:“雷震,在不在……雷震,你娘病倒了,还有心在这里吃酒?快去请大夫,回去看看……”

    雷震?

    裴旻听到这个名字,突然觉得名字好熟,好像在哪听过,只是一时间想不起来。

    正思索间,那个雷小哥猛的窜了起来,迈着脚丫子就往外跑。

    裴旻不加多想,高叫道:“雷兄弟,门口栗色的马是我的,你要是会骑马,骑我的马去,我在这里等你……”

    雷震突然顿住脚步,应了一声:“多谢!”紧接着便是一阵马蹄声渐渐远去。

第六章 英雄地,出英雄

    裴旻与颜杲卿、袁履谦在酒店里吃饱喝足,本打算在酒店里等雷震归来。但过了用餐的时间,酒店里空荡荡的,格外冷清,也来了几分寒意。

    北方寒气来得早,这才十月份的天气,便有股莫名的凉意,让人极不舒服。

    裴旻尚好,作为半个习武之人,魄比起正常的读书人要胜几筹。颜杲卿、袁履谦便略显不如了,尤其是颜杲卿,他常年生活在关中。关中气候温暖,四季分明,有点水土不服,寒意上涌,打了好几个哆嗦。

    裴旻见状问酒店老板要来三个马扎,三人一起在店外晒着太阳,聊着琐事。

    裴旻脑中依然想着“雷震”的名字,这名字很熟悉,他很确定自己一定在某个地方看过他的名字,但是又想不起来,有些心不在焉。

    颜杲卿觉得异样,笑道:“裴兄这是担心那位壮士一去不复还?”

    裴旻摇头道:“不是,只是觉得对方的姓名好熟悉,却记不得在何处听过。”

    袁履谦笑道:“是因为雷震子的缘故吧,我初听这名,也觉得耳熟。略微一想,与传说中的雷震子不就少了一个字?”《封神演义》是明代道士陆西星所著的,但他是将大量民间传说和神话综合在一起,在唐时期已有关于雷震子的神话了。

    裴旻实在想不出来也默认了这个说法。

    等了约莫一个半时辰,袁履谦突然怔怔看着前方,张了张嘴道:“他,他杀回来了!”

    裴旻莫名奇妙,回头眺望。这一瞧之下,也是目瞪口呆,终于知道袁履谦为了用了一个“杀”字,那雷震真的是杀回来了:只见他高踞马背,双手舞着两个硕大的铁锤,左敲右打,好不威风。周边路人见大街上莫名出了这么一个疯子,各自吓得四散躲避。

    小栗毛的速度极快,雷震转眼便“杀”到了近前。在离裴旻尚有十步间距的时候,雷震勒马停步,翻身下马,将手中双锤弃之于地,抢步上前,纳头就拜:“恩公在上,请受我雷震一拜。”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

    裴旻的目光还落在那双铁锤上,铁锤落地,他竟觉得脚下微微震了两震,那双铁锤居然是实心的,一个少说也有五六十斤。这双手挥动五六十斤的铁锤,竟然能够在马背上纵横如飞,左敲右打,如履平地,真猛士莫过于此:如此人物难道在历史上籍籍无名嘛?

    这番念头在他心中一晃而过,待他回过神来,雷震以跪伏在面前,打算磕头了。

    裴旻反应不可谓不快,当即单膝半跪,双手将他扶住。但是他的力量那里比得上雷震,只觉得自己双手遇到了如海浪一般不可抵挡的神力,将他手中的劲力化为了虚有:雷震强自磕了个头,方才起身道:“要不是恩公,借我宝马,我娘兴许已驾鹤西去了。救母恩情,在下纵使粉身碎骨,也难报大恩。”

    原来雷震的母亲今日在屋中行走,不慎跌倒。这上了年岁的老人,最忌讳这种意外,一摔倒便无力爬起来了。幸亏古人热情,乡里乡邻亲如一家。邻居大娘听到动向,将老人家抱上了床,找上了门。雷震骑马找到了郎中,带他双骑回到了家里。

    郎中妙手缓住了老人家的情况,也道明了病情。老人家跌倒引发了旧患,要不是救治及时,药石难医。

    雷震家住村尾,而县里的郎中住在村头。要不是得了裴旻的宝马,一来一回,将会多花几倍时间。老人家十有八九撑不到那个时候。

    听极缘由,裴旻心里也是高兴,想不到随手一个善举,竟然能救了一条性命,想着日后遇到这种力所能及的小忙,能帮就帮,反正又不损失什么,笑道:“雷兄太客气了,你请我一顿,我借你马匹,有来有往。何况仗义相助,乃我辈本份。”他顿了顿,道:“只是……雷兄,我看你的言谈举止,也算有礼有据,先前策马长街,横冲直撞,却是为何?”

    雷震低着头,带着几分羞愧的道:“恩公见谅,在下自幼习得锤马功夫,只是家境并不富裕。买不起良驹,平时以驽马练习骑术。我体格壮硕一对铁锤也在来百斤开外,加起来近乎三百斤重量。驽马驮着行走都是吃力,无奈之下,做个两个空心大木锤来练习骑术。大木锤轻如鹅毛,舞动起来,好不过劲。恩公这匹马神骏非常,先前驮着我与郎中两人,健步如飞,如同无物,心想如此良驹可受得住力量。有心借此机会,以双铁锤真刀真枪试炼。但念及恩公先前说还要赶路,恐耽误了恩公时间。这便舞着双锤赶来,概不误事。恩公放心,在下拿捏的住分寸,一路来虽惊了不少人,却也没给乡里乡邻造成什么麻烦。”

    裴旻听了缘由啼笑皆非。

    颜杲卿、袁履谦也齐声道:“雷壮士,真猛士也!”

    裴旻略微一想,道:“我与幽州大都督熟识,我可以向他引荐。他求才若渴,目前正缺雷兄这样的好汉,以你的本事,莫说是一匹良驹,十匹都不是问题。”

    雷震听了有些意动,随即却又道:“恩公好意在下心领了,娘亲目前卧病在床,身为人子,哪能为了自己的富贵,弃母亲不顾。我自侍奉终老,其他事以后再说。”

    儒学重孝,雷震此话登时得到了颜杲卿、袁履谦的认可。

    尤其是少孤的袁履谦,感慨道:“理当如此。”

    裴旻却让他一个一个恩公,叫的别扭,道:“我叫裴旻,这两位是我的知己颜杲卿、袁履谦,雷兄也别恩公恩公的叫,我听了很不习惯,直接叫我名字便可。”

    雷震坚持不受,深深拜道:“娘亲还在家中等着我去照顾,就此与恩公拜别。恩公今日恩德,雷震铭记在心,告辞!”他说着,转身从地下拎起两大铁锤,扛在肩上龙骧虎步的远去了。

    裴旻看着他的背影,依旧琢磨他到底是何人,雷不算小姓,但历史上出名的雷姓名人却是不多,在个时代好像只有一个……雷万春!

    裴旻突然恍然,猛的一拍脑袋:这英雄之地,果出英雄。

第七章 讨要良驹赠豪杰

    裴旻在穿越前是广东人,双十一的时候曾到过台山市去旅游:台山市有一个景点叫万春雷公庙,里面祭奠的正神正是雷霆驱魔大将军雷万春,边上的石碑有他的凭生事迹:上面记载着唐代名将本名雷震,后改名万春。

    雷震、雷万春压根就是同一个人,只是雷万春太过有名,雷震理所当然不为人知。

    裴旻当时过了眼,在脑海里有映象,是以一直觉得雷震名字很熟,但是除了想到雷震子,就是想不出还有别的什么人。但想到了雷万春,雷震的记忆一下子冒出来了,一切恍然。

    雷万春可是唐朝屈指一数的的悍将,安史之乱爆发,安禄山命爱将尹子琦率兵十数万攻打雍丘、睢阳,南下江淮和江汉地区,以切断唐王朝的钱粮来源,掠夺其财富作为持久战争的资本。也因如此,雍丘、睢阳一线爆发了可歌可泣的睢阳攻防战,张巡以不过七千余守兵面对十八万大军,在睢阳苦守了足足十月,杀伤敌众近乎十二万。其中雷万春便是张巡麾下的头号悍将,冲锋陷阵所向披靡,一对铁锤勇冠三军。根据记载睢阳保卫战的最后关头,战况激烈,雷万春在城头指挥,为流矢所中,面部中了六箭,仍站立在城头岿然不动,面不改色。使得敌人都以为他是块立着的木头,直到城破,方知是活生生的人。

    因为事迹过于可歌可泣,张巡、雷万春受到万千百姓祭祀,渐渐给封为了神。传说中岳飞的儿子岳云就是在张巡庙里和雷万春学的锤法……

    如此人物,称之为英雄,毫不为过。

    裴旻看着已经消失的雷震又看了看身旁的颜杲卿,发现自己竟然遇到了两位死于安史之乱的英雄,心中颇为感慨。其实应是三位,袁履谦也是一个,是他帮着颜杲卿斩杀李钦稳定了常山的局面,最后与颜杲卿一同就义。只是袁履谦不及颜杲卿有名,古代忠义了得之士何其之多,裴旻即便有后世记忆也仅限于那些给他印象特别深刻出名的,袁履谦恰好在他记忆之外。

    想着未来的安史之乱,强盛一时的大唐便是因为安史之乱走了下坡路,直至灭亡。

    裴旻突然生出一个念头,若日后有机会遇到安禄山给他一剑,让他早早的去见佛祖,那会是什么情况?

    裴旻已经开始胡思乱想了。

    三人出了逐县,再次开始了他们畅游幽州的旅程。

    他们的第二站是西山。

    西山是太行山的一条支阜,古称“太行山之首”宛如腾蛟起蟒。在后世西山因为从西方遥遥拱卫着北京城。因此,称之为“神京右臂”,但现在蓟城远没有北京那么出名,西山自然也受到了影响。不过西山林海苍茫、烟光岚影、四时俱胜,固然未有庐山、黄山那么出名,却各有千秋,是幽州著名的景点之一。

    裴旻、颜杲卿、袁履谦都玩得极为开心,颜杲卿、袁履谦在这兴头上还各自吟诗一首,以表心中愉悦。

    诗词一道是裴旻短板,也没有跟着献丑。

    游了西山,少不了北登长城。

    唐朝的长城较之后世更加壮观,后世的长城纯粹是旅游景点,而此时的长城尽管早已搁置,依然有专门的官员负责修葺维护,以便关键的时候,能够起御敌之效。这单纯的景点,自是比不上真正的防御设施具有震撼力。

    八天一晃而过!

    裴旻、颜杲卿、袁履谦各自尽兴而归,返回蓟城等待解试的成绩。

    唐朝公布科考成绩大多以放榜的形势出现,在府衙最显眼的地方,挂上成绩榜单,至于贡士的名额,将会在次日公布。

    这日一早,正是科考成绩公布的日子,颜杲卿、袁履谦一脸疲乏的吃着早餐。

    颜杲卿看了看时辰,道:“在过一个时辰成绩就出来了,不知裴兄、袁弟,谁愿走一趟?为兄拜谢!”

    袁履谦道:“昕哥狡诈,弟可不吃这套。藏阄最是公正,谁输了,谁去。”

    这游玩的八天,固然尽兴,体力却是不小的消耗,他们两人现在都不愿意动,捣鼓着要来抓阄定胜负。

    裴旻也有些疲乏,但比他们现于面上却要好的多,摆手道:“莫要争了,我正好去大都督府有事,回来的时候稍稍绕下路,你们就在府中休息。”

    颜杲卿、袁履谦大喜过望,一起起身拜谢。

    裴旻直接给了他们两人一个白眼。

    内奸之事早已告一段落,薛讷收回了便于裴旻行事的令牌,但他与薛讷的关系人尽皆知,拜见薛讷早已不要什么拜帖,只需通传一身,自有管家前来接待。不论薛讷在不在府内,他都能入府混吃混喝。为了见到薛讷,裴旻特地赶了个早。

    “这解试一完,便没了踪影,可是回家看母亲去了?”薛讷正在用餐,也不避嫌,直接让裴旻在一旁坐着,几个月没见,薛讷依旧一如以往,老当益壮。

    裴旻摇头道:“是跟朋友一起出游去了,等成绩出来,在回家看望母亲。”

    薛讷嘴里吃着油饼,含糊不清的说着:“有什么事,直说。”

    裴旻灿灿笑道:“大都督英明,此次出游。在逐县,我可遇到一个好人物,真正的英雄豪杰!”他将与雷震结识的事情与他一说。

    薛讷瞪直了眼睛,忙将食物吞入腹中道:“果真双手舞着重达百斤的铁锤,策马如飞?”

    “当真!”裴旻道:“大都督还不信我的眼力?就凭他表现出来的气势,他的武勇绝不逊色我朝开国时期的那几位猛将。只可惜他母亲在病榻上,没有答应我的举荐。我觉得不管他会不会来大都督这里投军,终究是我大唐的豪杰。今日找大都督也是想跟大都督讨要匹战马赠送给他,如他这般人物,没有匹好马,怎么行。若不是我的小栗毛,不适合他,我都有将小栗毛送他的想法。”

    小栗毛的长处是远距离奔袭,类似雷震这样冲锋陷阵的猛将高大爆发力强悍且善于短距离冲刺的河曲军马才是他们真正的良配。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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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剑圣介绍:
盛唐三绝:李白的诗、张旭的草书、裴旻的剑。
一个中文系的学生穿越成了史上唯一一个经由国家承认的剑圣裴旻,青锋三尺,天下无敌,上揽九霄寰宇,重铸盛唐诗篇。盛唐剑圣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盛唐剑圣,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盛唐剑圣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