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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无言不信     盛唐剑圣txt下载     盛唐剑圣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一章 菜鸡互啄

    翌日一早,裴旻在小七小八的叫囔中醒来了。

    两个小家伙对于今日的上元节万分期待,昨夜一大早就睡去了,就期盼着一觉醒来能够看上元节花灯。

    结果睡得早,醒得早,天还没到鸡鸣,两小家伙就吵闹着要看花灯。

    好说歹说,才让小家伙明白花灯会是晚上才开始的,千哄万哄,将两个小祖宗哄上了床。

    两小家伙还是一脸委屈失望的表情,不情不愿的钻进了被窝。

    “这两活宝!”裴旻让两小家伙吵醒,也无心睡眠。

    尽管小七小八较一般小孩懂事,但是这闹腾起来,也免不了让人头疼,需要当做祖宗一样哄着。

    “要不再睡会儿?”娇陈带着几分歉意的看着裴旻。

    裴旻在她脸上轻轻的一吻,笑道:“谁会跟自己的孩子计较?算了,不睡了,免得一会儿睡过了头。多看会儿书,终归没有坏处。何况今日还有事情要做……”

    现在这个时间段不早不晚,还不到鸡鸣时分,但是要睡却也睡的不舒坦,要不就睡得死睡过时了,要不就迷迷糊糊的,索性不睡了。

    看了会儿书,练了会儿剑,裴旻念着王忠嗣的事情,带上昨晚让管家准备好的厚礼,前往四夷馆。

    四夷馆顾名思义是朝廷安置四方使者的地方,此次万邦来朝,所有使者都给安置在四夷馆,由礼部负责接待。

    不过礼部的任务基本上已经完成,只余下个别官员负责一些琐事。

    他国使者大多都选择上元节后回国,这几日他们自由出入。大街上来来往往都是前往东市西市购买特产礼物的异族人。

    难得来一次大唐,不买些礼物回去,怎么也说不过去。

    那一个个外族人瞧着带着一堆礼物的裴旻,有身份的纷纷上来问好,身份不够格的微微让了开来。

    四夷馆上下几乎没有一个外族人不识得裴旻的存在了,作为李唐王朝最体面最得宠最有权势的外臣,经过此次新年宴会,裴旻这个名字,算得上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问清了护卫康国所住别院。

    乌琪儿的父亲是康国的最高军事统帅,论及地位在如今的四夷馆真排不上号。

    不过康国对大唐的忠心毋庸置疑,康国所受到的待遇并不亚于阿拉伯、拜占庭两大西方国家,给安排在了四夷馆中最豪华的别院之一,与阿拉伯、拜占庭的别院为邻。

    经过指引,裴旻来到了康国别院门口,正打算让门口护卫通报,却意外察觉到一抹异样的眼神。

    随着他的剑术修为不断提升精进,自身的观感也大幅度提升,直觉特别的精准,扭头眺望过去,却是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异族汉子。

    异族汉子探出了半个身子,看得出来格外魁梧,容貌也非常的出众,四方面高挺的鼻子,一对炯炯有神的虎目,给人一种甚是威武的感觉,只是神态偷偷摸摸的,跟做了贼一样。

    异族汉子对上裴旻的眼睛,吓得赶忙缩了回去。

    裴旻皱了皱眉头,让随行而来的护卫在原地等他片刻,向墙角走了过去。

    带着几分急促的脚步声响起,裴旻心中更是奇怪,大步追了过去。

    转过街角,那个异族汉子正低着头往远处快走,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

    异族汉子似乎刻意躲着裴旻,脚下越走越快。

    “站住!”

    裴旻叫喝一声,大步追了上去。

    异族汉子闻言一怔,顿了顿突然迈着脚步跑了起来。

    裴旻心中疑惑更甚:“此人定然有鬼”。

    如此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脚下更不迟疑,同时伸手从腰间扯下了钱袋,砸了出去。

    他身上的钱袋是为了今日晚上的上元节准备的,通宝以及金锭都有,满满一袋,份量三斤有余,用来做暗器,比石头都好用。

    异族汉子惊慌失措之下,一时不查,给砸到了膝盖窝,脚下一软,往前跪了过去。

    异族汉子反应甚是敏捷,只见他手一撑,整个人向前一个空翻,避开了跪倒在地的危险。

    裴旻心中怀疑更甚,拥有如此身手,却一副偷鸡摸狗的模样,必有所图。

    趁机逼近了上去,一手抓住了对方的肩膀,喝道:“哪里走!”

    异族汉子直接回过身来,对着裴旻的肩膀就是一计黑虎掏心,威势极猛。

    裴旻挥掌格挡,只觉得一股浩然劲力从对方拳头涌现,硬生生将他逼退两步。

    “好力量!”裴旻忍不住叫喝一声。

    随着他年岁渐长,他的膂力早已不是自身的短柄,经过孙思邈《吐纳法》的淬炼,他的膂力比上不足比下绰绰有余。跟李翼德、李嗣业这样天生神力的人物,自是没得比,可寻常人却也别想在他手中讨得好处。

    异族汉子能够一拳将他震退两步,足见对方这两膀子力气不小。

    异族汉子并没有跟他纠缠的意思,转身欲逃。

    裴旻又岂容他逃跑?

    直接一个纵身飞跃,猛踹向异族汉子的后心。

    异族汉子不得已转身双手横在面前格挡,想走却也走不了了。

    “在下并无恶意,国公何必咄咄逼人?”异族汉子带着几分无奈的说道。他很是紧张,额上都冒出了豆大的汗珠。

    “有没有恶意,你说的可不算!”裴旻笑道:“真无恶意,又何必紧张?”

    说着他已经欺身而上,异族汉子身上并未配备兵器,他一时间也不想倚仗兵器取胜,实在不敌,再用兵器不迟。

    身体与异族汉子拉近了距离,一肘向对方的胸口顶去。

    裴旻剑术超绝,但是拳法稀松平常,不过他见过不少拳掌法的好手,也学到一些花架子,随手施展出来。

    异族汉子面色不变,双掌齐出,被动的防守着。

    裴旻忍不住咧嘴一笑,对方似乎比他更不堪,自己好歹会些花架子,而对面这位花架子都不会,用的是最常见的庄稼把式……

    两人过了几招,一攻一防。

    裴旻用的花拳绣腿,而异族汉子凭着本能的灵敏格挡闪避,一时间谁也奈何不得谁,简直就是菜鸡互啄。

    “亮兵器吧!”

    裴旻实在难受,叫了一声。

    唐朝武风盛行,即便是文人都佩戴兵器。

    裴旻实在难以想象,如此威猛的一个汉子,身上竟没有兵器,只以为他藏在身上某处。

    异族汉子脸上莫名的羞愧难当,突然负手以对道:“国公,要打要杀,随便你吧!”

第四十二章 烂赌鬼

    裴旻一脸古怪的看着异族汉子,东瞧西看,怎么也不觉得他是个坏人。但是那偷偷摸摸,做贼心虚的模样,又不是装出来的,一时间倒有些为难了,想着应该如何处理当前问题。

    便在这时,康国国王康夙烈与乌普带着几分焦色的从远处走来。

    裴旻这一大早领着礼物出现在他们所居住的院前,尽管未派人通报。

    往来出入的康国使者团早已发现了他们的存在。

    裴旻的身份地位是天朝上国的镇边大将,身份地位并不亚于属国国君。他亲自来访,康夙烈依照礼节是需要亲自出迎的。

    康夙烈不知裴旻来意,带着几分茫然的知会了乌普,一并出来迎接。

    他们来到院外,却不见裴旻身影,听得小巷传来打斗的声音,担心裴旻安危,一并赶来了。

    来到近处,康夙烈瞧见了异族汉子,脸色不由得骤变,忍不住喝道:“哥舒翰,你怎么敢跟国公动手?”

    乌普也是一脸的难看,怒道:“还不快向国公赔礼?”

    哥舒翰!

    裴旻听到这三个字,整个人都不好了。

    名将哥舒翰的大名,作为后世人,哪有不知的道理。

    就算在二十一世纪,西北依旧传唱着一首民歌“北斗七星高,哥舒夜带刀。至今窥牧马,不敢过临洮。”

    说唱的正是哥舒翰!

    他记得哥舒翰是突骑施哥舒部人,他的祖父名为哥舒沮,率部投降了大唐,从此哥舒一族,在唐朝落地生根。

    历史上哥舒翰极擅用兵,并且治军有方,三军震服。

    李隆基晚年听信李林甫的谗言,认为异族将领比汉人善战,重用异族将领,分别提拔起了哥舒翰、安禄山两大异族将领,他们一个位于西方,一个位于东北,但是一个忠心耿耿,成为西方的移动长城。所到之处,吐蕃、突骑施,无不退避三舍。另一个却成了大唐的毒瘤……

    裴旻怎么也想不到这个鬼鬼祟祟,偷偷摸摸的人,竟然是哥舒翰!

    大名鼎鼎的一代名将,这幅德行?

    回头带着有色眼睛一瞧,裴旻也觉得面前这个鬼鬼祟祟的汉子有几分英雄之气。

    “哥舒翰,给国公赔罪了!”哥舒翰一脸惭色,对着裴旻恭恭敬敬的作揖赔礼。

    裴旻不理解哥舒翰当下的行径,但是对于“哥舒翰”这三个字,充满了好感,笑道:“无妨,有句话说的好,不打不相识。有机会我们好好切磋一番,不怕你笑话,这拳脚功夫,我真的水平一般。”

    哥舒翰不知说什么好。

    乌普脸色突然骤变,喝道:“哥舒,你的刀呢!”

    哥舒翰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登时周边人看着哥舒翰的眼神充满了不屑,鄙夷。

    康夙烈也不满的瞧着哥舒翰,后悔这一次将他一并带来了。

    “你,混蛋!”乌普也明白了原因所在,眼睛一红,一脚就踹了过去,将哥舒翰踹翻在了地上,厉声道:“那可是你哥舒家的祖传宝刀,是太宗皇帝,赏给祖父的。你拿去赌了?”

    哥舒翰在地上滚了几圈,微微颤颤的站了起来,眼圈也红了,将头一偏。

    裴旻也想起了那日马贼贝利夫曾说过,哥舒翰是西域出了名的赌鬼……

    心中也是恍然,在尚武的唐朝,不佩刀的男人,除了老幼就是农民百姓,其他的不论是书生还是商人几乎都配刀剑,更别说是武夫巨汉。

    哥舒翰魁梧粗狂,颇具英雄气概。如此人物,不配兵刃,实在说不过去。

    原来不是他不配兵刃,是在赌场里,将自己的宝刀输出去了。

    心底没由的,也生出一股鄙夷,裴旻讨厌赌徒,在陇右军中有一个明文规定,禁止赌博。尤其是他麾下的诸将,他更是严令他们不得关顾赌场之地。自己亲朋好友之间,怡情小赌倒是无妨,一旦赌大,他绝不容情。

    不论是谁,他都不姑息。若受不了,那就滚蛋。

    这点也与裴旻小时候的经历有关系,裴旻小时候住在村子里。那个时候,社会风气还很单纯,乡里乡邻亲如一家。

    端着一个碗,去这家逛逛,那家闯闯,吃百家饭菜,别说多自在。

    裴旻还记得自己的邻居姓邵,有一个与他同岁的小孩邵辉,他们几乎穿一条裤子长大。

    后来随着社会的进步,生活条件越来越好。不说奔进了小康社会,却也是家有余财。从天天吃着自家种的青菜萝卜,进步到了餐餐有肉,偶尔还能吃顿鸡鸭的丰足日子。

    也许就是钱多作怪,邵辉的父亲沉迷上的赌博,从小赌到大赌。从有钱赌,到没钱赌,以至于借钱赌,用房子家具,将好好的一个家,搞得乌烟瘴气。

    裴旻忘不了隔壁的阿姨来他家哭诉的模样,忘不了隔壁传来的吵架声,忘不了赵辉父亲为了躲债,藏在他家厕所里的情形……

    最后家破人亡,房子抵押出去了,夫妻离婚,赵辉父亲逃到了外地躲债,再也没有了消息。

    赵辉成绩一落千丈,成为了混混……

    所以从小到大,裴旻都很排斥赌博,即便上了大学,也是如此。除了会斗地主之外,其他的都不会,在这方面有些格格不入。

    听哥舒翰将自己祖传的兵器都输出去了,就算他在历史上是一代名将,为大唐立下赫赫功绩,裴旻也忍不住带着几分不屑。

    见乌普还要动手,裴旻虽不知他们的关系,却也出面道:“乌普将军手下留情,事情已经发生。说多无益,这大庭广众的,影响不好。当务之急,还需将宝刀赎回来。免得辗转落入他人之手,想要追回可就难了。”

    康夙烈见裴旻出声,也道:“裴国公说的在理,家丑不可外扬,此事不宜闹大。”

    乌普愤怒难平,但裴旻、康夙烈一同出面,也只能叹道:“哥舒家出了这么一个了得的人物,西域谁能不知?只是惭愧,这脸都丢到长安来,让国公笑话了。”

    “夙烈叔叔,父亲!”乌琪儿突然从人群中跃众而出,双手不规矩的放在身后,似乎在藏着什么东西。

    乌普眉头挑了挑,道:“回去,去跟哈里总管取钱,别用国王、你母亲给你买的饰品替你表哥偿还赌债!”

第四十三章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裴旻看着给乌普说中因由的乌琪儿,一脸的尴尬,瞬间想明白了前因后果。

    便如他猜想的一般,哥舒翰赌瘾极重。

    若是寻常人家,有他这个赌瘾,早已家破人亡了。

    偏生哥舒翰家底丰厚,怎么败也败不完……

    哥舒翰的祖父名为哥舒沮,当初他率领哥舒部,归降大唐的时候,正是太宗晚年。

    李世民晚年以无心征伐,意图给自己儿子一个太平江山。当时吐蕃还未正式崛起,唯一能够威胁到大唐的唯有西突厥。而突骑施作为西突厥十姓部落的五大啜之一,突骑施哥舒部的投降于大唐而言,有着举足轻重的意义。

    哥舒沮因之受到了重视,给任命为左清道率,负责西方盐池的管理。西域缺盐,负责管盐的哥舒沮毫无疑问,掌握着富的流油的肥差。

    至于哥舒翰的父亲,更了不得。叫哥舒道元,早年跟着苏定方平定西域,功劳卓越,如今是安西都护府副都护、赤水军使,几乎等于西域的军事第三把手,还娶了于阗王的公主尉迟氏是为妻。

    哥舒沮为哥舒家积攒下了财,哥舒道元打下了势,因故称一句哥舒家在西域有钱有势毫不为过。

    哥舒翰就是一个官富二代,家境豪富,算得上是人生赢家。

    所以哥舒翰不管怎么豪赌,都无伤大雅,对于哥舒家来说就是九牛一毛,也养成了他豪赌烂赌,一掷千金的手笔。经常输得是全身精光,在西域是恶名昭彰,人尽皆知。

    哥舒道元对于自己这位爱子,又爱又恨。

    爱他天赋异禀,武艺卓绝,对于兵法韬略,领悟极快,可是对于他酗酒烂赌的秉性,又恨铁不成钢。

    这人都有护犊之心,哥舒道元亦不例外。

    他并不认为自己的儿子有多么混帐,而是觉得自己孩子是给狐朋狗友带坏了。

    此次诸国齐聚长安,哥舒道元一方面想让哥舒翰见见世面,另一方面让他离开西域的那些狐朋狗友,以改过自新。

    哥舒翰的母亲是于阗公主,世袭关系网格外庞大,与昭武九国绝大部分国家皆有姻亲往来。

    哥舒道元找到了康国国王与关系密切的兄弟康国大将乌普,让他们带着哥舒翰一并来了长安。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哥舒翰烂赌的本性深入骨髓,来到长安不久,便流连于长安的各大赌坊。

    在西域至少还有哥舒道元可以管制一二,也有足够的家财挥霍。而长安,哥舒翰就如玩野的猴子一样,夜不归宿,将乌普的劝诫视若无睹。

    很快哥舒翰将带来的钱财挥霍的干净,开始向周边人借钱去赌。

    有的借,有的不借,乌琪儿自幼与表哥哥舒翰交好,也替他还了几次赌债。

    赌徒永远是赢了想赢,输了更想赢。

    哥舒翰昨夜在赌场里脑子一热,将自己的家传宝刀给典当了出去。

    哥舒翰的宝刀是太宗皇帝李世民传给哥舒翰的祖父的,不管刀的质量如何,对于哥舒家的意义极深。

    赌徒永远都是事后后悔,哥舒翰双手空空的出了赌场,才是满腔懊悔,只能暗搓搓的找上乌琪儿让她帮忙,先赎回宝刀再说。

    哥舒翰也知此事太过丢人,传出去无脸见人,躲在巷角等着乌琪儿。

    结果让裴旻发现了。

    哥舒翰认得裴旻,非但认得,反而有些崇拜。

    作为一个白手起家的好人物,从籍籍无名到现在的无人不知;从一个进京赶考的小人物,晋升为手握重兵的大唐镇边第一将,裴旻确实有着榜样的资格。

    哥舒翰酗酒好赌不假,但骨子里也有着向往功名的野望。只是自控力不强,沉迷于享受,一事无成。

    哥舒翰怕在偶像面前失了颜面,见他发现了自己,做贼心虚之下,选择了逃跑,反而令得裴旻多心,穷追不舍,这才有了上述一幕。

    原本打算偷偷的将宝刀赎回来,却不想弄得人尽皆知,哥舒翰粗犷的脸上满是羞意,只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让国公看笑话了!”康夙烈带着几分歉意的望着裴旻。

    裴旻对着哥舒翰摇了摇头,心中大是失望,现在的哥舒翰跟他心中那个令吐蕃、突骑施退避三舍的国之大将,相去十万八千里。

    见裴旻如此,哥舒翰更是惭愧难当。

    “无妨!”裴旻见周边人越聚越多,道:“我是有正事来找乌普将军,不如我们去院内细谈?”

    “好!请!”康夙烈意外的看了乌普一眼,笑着做了请的手势。

    裴旻看了哥舒翰一眼,突然想到历史上哥舒翰是在他四十年的时候,因父亲去世,他按照汉家礼节,在长安客居三年,给长安尉所轻视。从而精神受到了打击,这才懂得了要好,发愤改志,到河西节度使王倕帐下从军,走上了威震西垂的道路。

    不如?

    裴旻眼珠子一转,拉着身后的护卫,对他一阵耳语,又指挥其他人将大大小小的各种礼物,往别院里搬运。

    看着一份份礼物,康夙烈有些茫然。

    乌普也是一脸未知不解,唯有乌琪儿满脸的面红耳赤:她听王忠嗣说了与裴旻的关系,长兄如父,裴旻来的目的不言而喻。

    她还没有来得及将王忠嗣的事情告诉他父亲,不想对方是如此的心急……

    “我是为了我那不成器的弟弟王忠嗣向乌普将军提亲来的……”裴旻直接道明了来意,“王忠嗣乃忠良之后,老成持重,武艺得我太公亲传,兵法学于邢国公苏定方,堪称智勇兼备的好男儿,绝不负令爱,能够照顾她终身。”

    乌普惊愕的看着乌琪儿。

    乌琪儿带着羞意的道:“忘记跟爹爹说了,女儿此身非王忠嗣不嫁!”

    这情况进展太快,乌普一时间还接受不。

    康夙烈却先一步大笑起来:“一个少年英雄,一个是我康国之花,正是良配。大将军还有什么好迟疑的?”

    乌琪儿一但嫁给王忠嗣,等于康国与裴旻连上了线。

    裴旻的势力虽未参透西域,但他作为大唐西方最强的镇边大帅,一但西方有变,最先动的无疑问就是凉州军、陇右军,跟他拉近关系,有利无弊。

    裴旻更是意在西域,他已经搭商了西域地头蛇,再加上康国,将会为他的未来,打下一个坚实的基础!

    裴旻不会用王忠嗣的未来给自己铺路,可这路送上门来了,又岂有不走的道理。

第四十四章 若诸葛平南

    西域风气向来开放,只要彼此差距悬殊不大,父母一般不干涉子女的婚姻。

    乌琪儿在西域也不乏追求者,眼界甚高。诸多西域豪门皆有求娶之意,但都为她拒绝。

    乌普现在也算是功成名就,自身并没有多大野望,作为康国第二号人物,他若跟别的国家连个姻亲,大有功高震主之嫌,反而不美。

    故而对于女儿的未来夫婿要求不高,只要能够照顾她一生一世足以。就算家境不富,也没有什么关系,只要不是蠢蛋,以他的身份给而未来女婿谋个闲职也能养活子孙后代。

    而今乌琪儿中意,裴旻又将王忠嗣夸到了天上去,身份家世无不相配,更有利于康国的未来发展,乌普哪有什么二话。

    “既然乌琪儿已经相中了令弟,在下也没有什么好说的。这门亲事就定下了,找个机会,让我见一见未来的女婿!”

    “谢谢爹爹!”乌琪儿欢喜而呼,一点也没有不舍得双亲的意思。

    在这方面,西域确实较为东方更加开放。

    乌普见乌琪儿有了情郎忘了爹娘,心底有着小小是吃味,却也看出了乌琪儿确实很中意那个叫王忠嗣的少年,想着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将自己的宝贝女儿迷成这样。

    “你去帮你表哥,将事情办了。”乌普支开了乌琪儿。

    王忠嗣、乌琪儿的联姻并非是双方势力的刻意接触,但是既然机缘巧合连在了一起,开诚布公的谈一谈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裴旻也不避嫌的跟康夙烈、乌普说了大唐重视西域,将未来的发展方向定在西域这一情况。

    其实不用裴旻说来,康夙烈、乌普已经从近来大唐的连番重拳出击,看出了端倪,而今确定,仍然不免震撼。

    “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离去?”裴旻漫不经心的问着。

    康夙烈道:“已经定好了,我们打算多玩一会儿,等大食国、突骑施、拜占庭等国离去之后,昭武九国的诸位再一并东行。却不知道国公什么时候动身?一路去鄯州,还可同路。”

    裴旻听明白了康夙烈话中的含义,此次新年宴会朝廷充分展现了自己的国力实力。昭武九国中一直对大唐忠心耿耿的国家更加坚定了自己的信念,那些三心二意的也不敢再起歪心。至于已经跟他国勾结款曲的,大多数都动了后悔的念头。面对诸国大势,不敢透露半点反唐之念。

    九国国王等西方国家尽数离开之后,再行动身,无疑是一种站位表示。

    裴旻带着几分若有所指的道:“我就不知什么时候动身了,未必能够凑到一起。不过没关系,相信要不了多久,我们会在西域相聚。”

    若是之前,大唐对西域的重视让他们震撼,这会儿就是惊雷炸响了。

    康夙烈、乌普相互对视一眼,均看出了彼此眼中的震撼。

    裴旻的本事,他们是亲自领会,他亲临西域,显然不是游山玩水。他们均有一种预感,一但裴旻抵达西域,西域的局面将会面临重新洗牌。

    裴旻劝慰道:“你们放心好了,我大唐不会亏待朋友。陛下也说过,康国与我大唐是钢铁之交,坚不可破。我去西域,不是为了对付谁,而是如诸葛亮南征,求一个稳定的西方。以应对未来可能发生的战争,相比我们大唐,难不成你们还认为大食国的管制更加对心意?”

    康夙烈坦然笑道:“这点国公放心,康某就算拼了性命,拼了康国国灭,也不会跟大食国同流合污。”

    这话他是发自内心,大食国的征服手段,西域谁能不知?

    归附大唐,大唐并不过问内政,更不会过问信仰习俗,反而会尊重地方信仰习俗。而大食国却会强迫他人信仰伊斯兰教。西域深受天竺佛教的影响,信仰以佛家为主,夹杂着道教、伊斯兰教,强行改变民众信仰,这一点康夙烈作为一个国君是无法忍受的。

    听裴旻泄露底线,康夙烈心底也放心了。

    诸葛亮平南,攻心为上,七擒七纵,令南人不复反。

    一路征伐,南人杀的不少,孟获却安然无恙。

    而他好比昔年的孟获,不管西域如何天翻地覆,他都能稳住康国以及境内子民。至于其他八国,真的愿意跟他上一条船,自然安然无恙,要是另有他想,就与他无关了。

    **********

    哥舒翰浑浑噩噩的跟着乌琪儿走着,整个人好似梦游一样。

    乌琪儿也不知应该如何劝说,一脸的担忧。

    那日与王忠嗣在酒馆相会,她口中说的表哥正是哥舒翰。

    哥舒翰身负的才略毋庸置疑,然而他自制力太差,完全荒废了一身所学。

    对此乌琪儿除了惋惜,也不知如何劝说。

    两人沉默的好半响,哥舒翰才道:“乌琪儿,你说表哥是不是真的很糗!”

    乌琪儿叹道:“这一次表哥实在过了,不管刀是不是太宗皇帝送的,一个男儿连自己的兵器都输出去了,还怎么建功立业?还怎么保护自己家人?平庸一生,也就罢了。要是连自己家人都保护不了,那也太窝囊了。”

    哥舒翰长叹了口气,突然往自己脸上重重一拍道:“有了这次教训,表哥以后不会了。”

    “但愿吧!”乌琪儿并不敢信,哥舒翰就没少说过这几个字,又有哪次兑现了?

    哥舒翰强打这精神,至少在这一刻,他是相信自己能够戒赌的。

    “咦!”

    哥舒翰意外瞧见一个熟悉的背影,叫了一声:“阿旺达!你怎么在这里?”

    远处那熟悉的背影并未理会,径直往前走着。

    哥舒翰叫了两声都未曾理会,不免自语道:“难道我认错了?也对,阿旺达没道理出现在这四夷馆……”

    乌琪儿好奇的看着前方,问道:“谁呢?”

    哥舒翰尴尬的笑了笑道:“是表哥在长安认识的一个朋友。”

    “是赌友吧!”乌琪儿不客气的回着。

    哥舒翰支支吾吾最终坦言道:“是表哥在赌场认识的,他还借了我半贯钱,本想还给他。应该是我看错了……”

    他往前瞧了瞧,却瞧不见那熟悉的影子了。

第四十五章 好巧,本宫也有此意

    街巷角落,一个头顶红帽,一身蓝色异族服饰的异族人脸色带着几分惨白的躲在墙角,脸上露着几分惊恐,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舒翰怎么在这里!

    哥舒翰并非姓哥,哥舒才是他的姓。

    不过哥舒翰也知道自己烂赌的秉性有伤大雅,为了避免将颜面丢到长安。在长安赌坊,并不以真名示人,而是掩耳盗铃的自称舒翰。

    姓舒名翰!

    突骑施人跟汉唐人并没有多少区别,哥舒翰自称是燕赵人。

    燕赵自古多豪杰,哥舒翰外形粗犷威武,也有几分燕赵豪侠的风采。

    阿旺达不疑有他,一直以为哥舒翰是久居燕赵的富二代,奔着长安的热闹来见识世面的。

    如他这样的赌鬼,结交得当,关键时候,能够派上大用场。

    在阿旺达刻意结交下,哥舒翰与之关系极好,短短十余日,已经到了能够借钱的地步了。

    阿旺达万万想不到,那个叫“舒翰”的恶赌鬼居然出现在了四夷馆,还跟康国的小县主在一起,登时有种心惊胆战的感觉。

    他们所谋之事甚大,一但出现任何意外,将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决不能有任何差池。

    哥舒翰莫名其妙的出现,也不知是福是祸。

    阿旺达揉了揉微疼的脑仁,强制稳定了心神,事到如今,以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只期望一切顺利。

    **********

    裴旻心满意足的离开了四夷馆,此次与康国国王的会晤,更进一步了解了西域现在的情况,加深了对于那一亩三分地的了解,同时也认识了康夙烈这个好人物。

    平心而论,康夙烈有明君的潜质。他开明的思想,出色的谈吐,以及卓越的眼光,无比体现了这一点。

    只是时也命也,康夙烈生于康国。

    西域的大势,容不得昭武九国中任何一国的崛起。就如昔日的高昌、西突厥、葱岭国,他们都一度短暂的控制大部分西域,成为西域的强国。然而还没有辉煌几年,立刻消失于历史。

    谁崛起谁死,没有一定的战略目光,看不通这点。

    康夙烈却看透了,治理康国以康国百姓能够安居为主要目的,军事寻常自保足以。不强不弱,反而最是安全。

    有康夙烈这样的人杰配合,裴旻相信自己未来的路会好走许多。

    回到裴府,王忠嗣眼巴巴的等着裴旻的消息,心底忐忑,坐立不安。

    “师傅,您可回来了!再不回来,只怕前院的地砖都要让忠嗣给踏的凹陷进去!”李白一脸诙谐的打趣着王忠嗣,眼中皆是笑意。

    “太白你……”王忠嗣瞪了李白一眼,却也没功夫跟他计较,继续眼巴巴的看着裴旻。

    裴旻也不逗他,直接道:“成了,乌普大将军还是极好说话的。乌琪儿我也见到了,确实是一个不错的姑娘。眼光不赖,你就等着迎娶她过门吧。”

    王忠嗣心中悬着的石头,终于落地,原地傻笑起来。

    裴旻见王忠嗣一脸的傻样,忍不住叹了口气,这才是真正的高手,大智若愚,大拙若巧,该精明的时候绝不含糊,该犯傻的时候,也不显做作。

    “你们也别出去了,就在府中好好休息,晚上我们一同去看花灯,猜灯谜,共度元宵!”

    李白、王忠嗣同时应诺下来。

    裴旻也不跟两人多说,许是早上起的早了,有些困乏,直接在书房午休了片刻,看了会儿书,又陪小七小八玩闹了会儿。

    夜幕终于降临!

    通红的火光让长安明亮的如白昼一般,家家户户都点亮了烛火,长街上火红的灯笼十步一个,整个长安几乎在那一瞬间,陷入了火海之中。

    即便在裴府府邸,依旧能够看到天边的火红盛景。

    “快看,快看!红光将天都照亮了!”小七用力的拍着手,惊叫连连,眺望着天际。

    小八一脸的向往道:“真的耶!爹爹,娘亲,你们看……”他伸着小手高指着,大有要长一对翅膀,迎着红光飞出府邸的感觉。

    裴旻瞧着这只有上元节才能见到的盛景,对着两个小家伙道:“那就快快吃饭,吃了,我们一起去最热闹的庙街!不过,你们可别吃多,这一路上,可有不少好吃的,在家吃撑了,可就享受不了了。”

    一家人开开心心的吃了汤圆,准备好一切。

    在小七、小八的欢呼声中,众人出了裴府的大门。

    裴旻突然发现大街上不只有裴家的马车,还有玉真公主的仪仗队,一副等待多时的样子。

    裴旻不以为意,上元节是君臣、君民同乐的日子。

    不只是百姓欢庆,就连皇帝也会出皇宫,到芙蓉园或者皇家御园与民同乐。

    玉真公主正是好玩的年岁,上元节这一年一度的狂欢庆典,又有什么理由错过?

    裴母、娇陈、王氏先后上了马车。

    本想将小七、小八也安置在马车里。

    淘气的小七却高举着双手道:“小七不要做马车,小七要骑小栗毛!”

    姐唱弟随,小八永远支持着姐姐的任何提议,跟着叫囔道:“我也不要坐马车,要骑大马!”

    “好好好!”裴旻带着几分溺爱的说着,瞧着腻在一旁的王忠嗣、乌琪儿,对着李白道:“小八就由太白照顾了,可别将我的宝贝儿子弄丢了!”

    李白随性开朗,笑道:“只要小八不尿在白的身上,定丢不了!”

    小八一脸惨白的摇着头道:“小八早就不尿床了!”

    李白将小八抱上了自己的马。

    裴旻正打算抱着小七上马,隔壁的玉真观突然观门大开,玉真公主李持盈与一众侍婢鱼贯而出。

    裴旻本能的望去,正好对上玉真公主的眼睛。

    拉着小七,裴旻走了上去,问好作揖:“见过玉真公主!”

    李持盈并未穿着公主盛装,而是一身寻常女子的时髦红装,外加白色狐毛裘,少了几分公主的仪态,却大有一种邻家小妹的感觉。

    李持盈盈盈回礼,问道:“国公这是打算去哪游玩?”

    裴旻应道:“先去庙会看花灯,猜灯谜,然后再去芙蓉园放花灯,要是时间允许,夜游曲江,未尝不可。”

    李持盈眼睛一亮,嬉笑道:“好巧,本宫也有此意,不如一同前往,热闹一些?”

第四十六章 画风一变

    裴旻带着几分无语的看着李持盈一眼!

    巧!

    真的好巧!

    裴旻在心底嘀咕着,看了看李持盈庞大的仪仗队,迟疑道:“旻要去的地方与公主去的可不同,我们一家人是凑热闹。哪里人多,往哪里钻,公主金枝玉叶,怕是不太合适。”

    说是说上元佳节,君臣同欢,君民同乐。

    实际上只要是封建社会,这阶级制度都不可能改变。

    君臣同欢,君民同乐,前一句还稍微靠谱一些,后一句就是扯淡了。

    所谓的君民同乐,其实就是皇帝在他专属的区域,能够看到百姓欢乐而已。

    百姓想要一睹龙颜,依旧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依照李持盈的身份,理应去皇家御园才是。

    李持盈道:“年年都是皇家御园,来来回回就几个人,有什么意思?今年决定了!不跟皇兄过元宵,跟真正的百姓一起欢庆……”她说着原地转了圈,衣袂飘飘,充满了邻家小妹小家碧玉的感觉,“国公你看,持盈衣服都换了……就是要微服私访!”

    裴旻又瞄了瞄她玉真观前的豪华仪仗,可不像半点微服私访的样子。

    见裴旻神情,李持盈自顾自的认真道:“国公顾虑的极是,这人带太多了,一眼就认出来。这样吧,让玲珑跟着就行。听说这上元节也有很多姑娘都结伴出行,以求遇到此生良配。持盈可以与玲珑扮成姐妹,这样就不显眼了!”说着,她瞧着粉嫩可爱的小七,道:“带上持盈姐姐怎么样,姐姐再送你一些烟花玩!”

    小七眼中闪着光,花花绿绿漂亮的烟火,她最是喜欢了,没有任何犹豫,点着头道:“好呀,爹爹,就带上姐姐嘛!”她摇着裴旻的大手。

    “好吧!”裴旻见李持盈并非玩笑,想着她跟玲珑一起外出的景象,不寒而栗,忙道:“既然同路,那就一并同行吧,多个人,多份热闹!”

    此次他们外出游玩,带的护卫也不多。但是有他在,还有李白、王忠嗣、王小白,皆是以一当十的存在。再加上几名武艺不俗的护卫,他真不信有人会不长眼的,与他们为难。

    李持盈见裴旻还是在乎她安危的,心底暗喜,嬉笑着禀退了庞大的仪仗阵容,只带着玲珑一人。

    裴府的马车专门为了裴母、娇陈以及小七、小八而定制的,为了让母亲、爱人、子女坐得舒适一些,内部足够宽敞,多加上两人也不显得拥挤。

    捎带上了李持盈、玲珑,裴旻一行人往庙会方向行去。

    裴旻在最前头带路,往后眺望了一会儿,大街上来来往往的都是行人,并没有异样,古怪的摇了摇头。

    街角阴暗处,不只一伙人静静的瞧着,看着裴旻领走了李持盈,人人皆露出了吃了屎样的表情,不知如何是好。

    长安的布局结构是北密南疏,也正是因为如此。但凡重大集会,都会在城南庙会举行。

    裴旻一众人一路南行,一路上无数男女,都是衣衫光鲜,向南涌去,人人嘻嘻哈哈。

    炮仗之声,四面八方的响个不停。

    裴旻问着小七、小八,道:“你们可知上元节的来历?”

    小七、小八眨巴着眼睛,显然并不知晓。

    裴旻耐心解释道:“上元节又称元宵节,是汉文帝时为纪念‘平吕’而设。高祖刘邦死后,吕后之子刘盈登基为汉惠帝。惠帝生性懦弱,优柔寡断,大权渐渐落在吕后手中。吕后独揽朝政把刘氏天下变成了吕氏天下,朝中老臣,刘氏宗室深感愤慨。齐王刘襄为保刘氏江山,起兵讨伐诸吕,并且与开国老臣周勃、陈平取得联系,设计解除了吕禄。平乱之后,众臣拥立刘邦的第二个儿子刘恒登基,称汉文帝。文帝深感太平盛世来之不易,便把平息‘诸吕之乱’的正月十五,定为与民同乐日的元宵节,也称闹元宵……那我又要问了,是谁起兵平诸吕的?”

    小八高举着小手,带着几分得意的道:“齐王刘襄……”

    “汉文帝是高祖的第几个儿子,叫什么?”

    这回是小七不加思索的回答道:“第二个儿子,叫刘恒!”

    ……

    还未到庙会,已是人山人海,几无立足之地。

    裴旻见状,忍不住感慨道:“我华夏果真最不缺的就是人!”

    此情此景,让他想起了后世黄金周各大旅游景点以及春运时期的情形,有感而发。

    李白却是诗兴大发,高声道:“唯有盛世,才能见如此景象!”他一脸兴奋的左看右看,脸上带着几分自傲。

    如今的大唐与历史上的大唐大不一样,而今的李白与历史上的李白,也大是不同。

    现在的大唐远比同一时期的大唐更加强大,而李白也没有如历史上那般,受到歧视,怀才不遇,愤慨之下创出“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假令风歇时下来,犹能簸却沧溟水;时人见我恒殊调,闻余大言皆冷笑;宣父犹能畏后生,丈夫未可轻年少。”这样桀骜不驯的诗句,倒是多了许多赞美祖国富强的诗。

    小七、小八斗不觉明历的瞧着李白,让李白几分骚包的虚荣心,大感满足。

    越靠近庙会,越是拥挤。

    马车、马匹都不便于入内。

    裴旻在周边找了一大户人家,将马车、马匹寄放。

    大户人家见是裴旻,激动的连连拜见,热情非常。

    裴旻将小七扛在肩上,李白也有样学样,扛着小八,王忠嗣则英雄护美,将乌琪儿保护的严严实实,生怕拥挤着给人占了便宜。他们三人开着路,将裴母、娇陈、王氏、李持盈护在身后,四人的身后又有王小白与一众护卫,确保他们女眷不受拥挤。

    靠近庙会,周边也不再是行人,有人在卖东西,有人摆地摊,有人卖膏药,有人卖艺。各种小吃摊于,各种小点心,更是应有尽有。

    长安数以百万计的人口几乎全城出动,分布于个个庙会。

    庙里,香火鼎盛,庙外,人潮涌动。

    越是如此,越显得庙会的好玩!

    “爹爹,去那!小七要吃饴糖!”

    “爹爹,去那,小七要买小熊!”

    “爹爹,去那,小八要买木剑!”

    “爹爹,去那,小八要喝豆腐花!”

    突然,画风一变!

    “旻哥,去那,我要买个木钗……”

第四十七章 孔庙猜谜

    裴旻一直听着小七、小八的指挥,不厌其烦的流连着左右小摊,将两个小家伙哄得嘴巴都合不拢。

    突然出现这不对的画风,不免呆了呆,但见李持盈一脸期待与兴奋,也当起了开路先锋。

    毫无疑问!

    除了小七小八,最开心的莫过于玉真公主李持盈。

    其他人多多少少都见识过这般景象,即便不是身在长安,其他地方亦是如此,只是规模不同而已。

    但李持盈却不一样,她虽一直定居长安,却是第一次真正参加如此聚会,就跟小孩子一样,喜不胜喜,乐不思蜀。

    她为了不暴露身份,还特地改了口叫“旻哥”,指挥着他左突右入,乐此不疲,跟小七小八一个德行。

    一条长街,他们花费了一个时辰,方才走完。

    小七、小八身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小玩意,小肚子吃的滚圆。

    李持盈有着义务劳工丫鬟玲珑,依旧又蹦又跳,开心之极。

    一行人步入了孔庙,参拜至圣先师孔子。

    对于孔子这个人,后世人对他褒贬有加。更有的甚至将千秋功过,归罪他一人。

    其实那些贬低孔子的人,大多有一种通病,一方面他们将孔子视为圣人,以圣人的标杆来衡量他,一方面将他的过错无限放大,从而达到诋毁的效果。

    却不知孔子如秦始皇、汉武帝、李世民这类伟人一样都是人,是人皆有犯错的时候。

    相比孔子这辈子对华夏文化卓越贡献,后世个别标新立异者,更喜欢研究他那若有似无的缺点。而不了解真相的人,往往信服这些标新立异的言论,从而人云亦云。

    裴旻文科出身,自然知道孔子对华夏文化的承传有着多大的贡献。

    在春秋时期,有一种说法叫做学于贵胄。只有贵族子弟才有权学习知识,寻常百姓天生就是劳动命,没有资格学习文化。

    贵族天性也瞧不起百姓,不与白丁为伍。

    是孔子,第一个提出有教无类的说法!

    他打破了这个约束。无分贵族与平民,不分国界与华夷,只要有心向学,一切有教无类。

    所以孔子弟子门客三千,有来自鲁、齐、晋、宋、陈、蔡、秦、楚等不同国家,这不仅打破了当时的国界,也打破了当时的夷夏之分。

    有教无类这个思想在教育发展史上具有跨时代地意义,正是因为孔子的有教无类,取得了显著的效果。其他诸子百家也争先效仿孔子的做法,轰轰烈烈的文化革新百家争鸣也因此诞生。

    春秋战国是中国思想和文化最为辉煌灿烂、群星闪烁的时代。

    这一时期出现了诸子百家彼此诘难,相互争鸣的盛况空前的学术局面,在中国文化思想发展史上占有重要的地位。

    而推动百家争鸣这一局面的正是孔子,先有孔子,才有百家争鸣。

    这话虽有些夸大,也不否认“有教无类”是历史的必然性。

    就算没有孔子,随着时代的进步,历史也会走上这条道路,但那可能是百年之后的事情。

    孔子的这一思想,直接推动了整个华夏百家文化的发展,呈现了文化争鸣的盛况,是毋庸置疑的。

    不说他的儒学,仅凭这一点,孔子的功绩便值得任何华夏子孙敬重。

    至圣先师,四个字,孔子当之无愧。

    对于如此人物,裴旻敬重备至,恭恭敬敬的领着小七小八上香礼拜。

    突然孔庙前,一阵锣鼓喧天。

    在高台上一位须发皆白,却又中气十足的老儒生喝道:“今日是上元佳节,上元节自然少不了猜灯谜。今年诸国来贺,长安汇聚了四面八方的文人墨客,英雄豪侠以及异国友人。在这举国欢庆之日,本庙亦顺应喜庆,准备了多道灯谜,以供他人猜玩,并且备上了几分薄礼,以为彩头!拔得头筹的将得到去年新科状元王维,王摩诘的字画一副。”

    裴旻远远听了,不免有些意动。

    又是一个大名鼎鼎的人物。

    “师傅,我们一起去看看?”李白意动的看着远处的高台。

    裴旻麾下的王昌龄、王之涣与王维并称三王,彼此关系密切。

    而李白在鄯州与王昌龄、王之涣交好,经常从两人口中听过王维的事迹。

    王昌龄、王之涣的才学皆是当世一流,但是他们面对小他们许多的王维却推崇备至,甚至自愧不如。

    李白早有与之一会之心。

    裴旻不只是历史上,现实中也听过王维的大名:王维是河东蒲州人,出身河东王氏,是长安众所周知的神通,才华早显,在他十五岁的时候,已经成为京城王公贵族的宠儿,才名动长安。当初裴旻还在长安御史台任职的时候,已经听过王维之名,只是无缘一见。

    王之涣曾邀请王维来陇右任职,但不知为何王维并未答应,而是选择在长安考科举,并且成功考得状元头衔,成为长安风头正盛的麒麟儿。

    裴旻还未应答。

    小七小八也已经闹了起来!

    “看花灯,猜灯谜,先猜灯谜,后看花灯!”

    “好!我们一起去看看!”对于小七小八,裴旻是无求不应。

    裴旻、李白、王忠嗣一如既往的开道,轻轻推开人众,挤到了最前头。

    上面的庙祝给了第一个谜面!

    随着礼花纸屑飞舞,如对联般的条幅从高处落下。

    只见条幅上写道:“半吞半吐,打一字!”

    吕!

    裴旻脑海中闪过这个字来,猜谜是春秋战国时期出现的一种娱乐方式,那时叫“隐语”,到汉魏时才开始称为“谜”,有了猜谜一说,此道雅俗共赏,是充满想象力,趣味性的一种文字游戏。可以启迪思维、陶冶情操、增长知识,历来深受广大百姓喜爱。

    谜语一般由三个部分组成,分别是谜面、谜目、谜底。

    谜面是考者给出的题目,谜目是猜射的范围,谜底自然是答案。

    半吞半吐即是谜面,打一字则是谜目,谜底自然就是“吕”字。

    也许是第一个谜题,答案特别简单。

    裴旻一瞬间就想到了答案。

    不过还未等他开口,已经有人抢答道:“是‘吕’字!”

    庙祝笑道:“恭喜这位公子拔得了头筹!请收下引信,灯谜结束之后,凭引信数量,领取相应礼物。”

    裴旻眺望过去,却是一个五短身材的青年,他倨傲的从侍从手里接过引信,对着身旁与他差不多身材的同伴,叽里呱啦说了一通。

    说什么,裴旻听不懂,但那腔调无疑是日语。

第四十八章 天真无邪的小七

    但凡中国人,对于小日本皆有皆有与生俱来的仇恨。

    裴旻也算是个小愤青,碍于形势,大唐往西发展,在所必然。对于悬壶海外的日本,未能有任何行动,只能在一些小事上给他们制造一些麻烦。

    比如禁止鉴真东渡,强制让日本改为倭国等等事情,稍稍发泄一下。

    裴旻心底一直有一个想法,就是大唐真正举目无敌的时候,当做练兵,顺手将岛国灭了。

    现在的倭国,以那时大唐的实力,要灭他们,简直易如反掌。

    见几个倭国人在他面前得意洋洋,心低登时不爽了,眉头都皱了起来。

    似乎因为拔得了头筹,几个倭国人特别高兴得意,与周边伙伴嬉笑过后,又改说华夏语,还刻意提高了声音道:“这种简单的谜题,与我内田一郎而言是小菜一碟。新科状元王维亦不过如此嘛……”

    他这话音方落,他身旁立刻有同伴拍马道:“内田公子才高九斗,要不是我们日出之国不能参加科举。新科状元必然是内田公子的囊中之物,哪里轮得到王维那家伙……”

    他们一唱一和,对于言语中充满了对于王维的鄙夷嘲讽。

    “岂有此理!”李白眉头一挑大有动手之意。他心性豁达,从未有文人相轻的思想,与王维并不相识,可神交已久,对于他的“诗中有画,画中有诗”的本事也推崇备至。

    莫名来的跳梁小丑,居然如此诋毁王维,李白年少气盛,哪里忍得住?

    裴旻一把拉住了他,摇了摇头,道:“这里人多,不便动手。”

    他并非制止李白出手,只是周边聚集了太多的人,一但动起手来,相互推搡,难免引发动乱,造成不必要的损伤。

    为了几个小日本,伤了大唐百姓,坏了百姓参加节日的好心情,大是不值。

    不过小日本目中无人,也不能不给个教训。

    一直坐在裴旻肩上的小七也嫌弃的看了不远处一眼,道:“爹爹,小七好讨厌他们。那么矮,还没我脚底高呢!”

    正好到庙祝宣布第二谜题的时候,周边都无人出声。

    小七清脆天真的声音一时间特别响亮。

    瞬间引起一阵轰然大笑。

    裴旻是标准的东北汉子的身形,六唐尺一寸,用后世的计算方式就是一米八五左右,而内田一郎一行人五短身材,一米六都不到。小七坐在裴旻的肩膀上,相比起来真不到她现在的脚板心。

    内田一郎瞬间脸色躁红,身形是他的最大的软肋。他来唐朝求学近乎二十年,饱读四书五经,自诩学得了唐人的所有文化,早已后来居上。但是面对唐人的普遍身高,让他自内心深处有着极大的自卑。

    这让一小鬼在这大众面前挑明,顿觉颜面尽失。

    “抱歉,小孩子,童言无忌,说了实话,得罪之处,还请海涵!”裴旻一脸“歉意”的道歉。

    小七见裴旻道歉,真以为自己惹祸了,忙道:“是我说错话了,不应该说你矮,你比我高……”

    “噗嗤!”

    裴旻憋着这口笑,实在没忍住。

    内田一郎脸色更黑,周围的哄笑声更大了。

    如今大唐如日中天,身为唐人,国家荣誉感极强。

    内田一郎与他的同伴一唱一和的数落王维的不是,他们早有不满之心,故而万众一心,皆为天真无邪的小七点赞。

    小日本欺软怕硬,面对这局面,哪敢肇事,憋着一口内伤,带着几分怨毒的看着裴旻一伙人,愤然的用日语对身旁的亲友道:“我们要赢下这次比赛,然后将奖品丢了,要他们知道。他们推崇的新科状元,在我眼中,什么也不是……”

    裴旻也在想着主意,顺便对李白轻声说道:“先在比试上赢过他,别让他继续嚣张下去!”

    有李白在场,还用他出手?

    裴旻对于李白的文学素养,还是极为信服的。

    当然猜谜靠的不只是文化知识,还有天马行空的想象力,但是能写出“黄河之水天上来”、“疑是银河落九天”的李太白,他的想象力谁比得上?

    庙祝也不想事情闹大,继续开始了第二题。

    遇水则清、遇火则明!

    还是猜字!

    李白应口就来:“登!”

    “好!”周边传来了轰然叫好声。

    第三题:

    刽子手的嘴脸!打一官名!

    这第三题,不再是猜字,比前两题深奥许多,但是依旧简单。

    裴旻已经想到了答案。

    李白正想开口,让另外一人抢先了一步:“宰相!”

    又是一阵叫好声。

    不管是谁猜中的,只要是他们唐人,不是自大傲慢的倭国矮子,都能引起欢呼声。

    三题过后,第四题又来:

    蟋蟀对鸣!打一古词句。

    这第四题,显然又比前三题更难。

    李白胸有成竹的道:“《木兰辞》的第一句,唧唧复唧唧。”

    内田一郎铁青着脸,第二道第三道题,他也想出了答案,只是慢了一步而已,但第四题,他思路还未展开,已给对方答出,让他一时难以接受,肃然的等着第五题。

    第五题:“绝代有佳人,猜左传一句。”

    周边一时间无声,这题目到了最后,果真越来越难,也将周边情绪都带动了起来。

    裴旻一时间未有想到。

    李白也暗皱眉宇,想着究竟那一句能够对的上“绝代有佳人”这五字谜题。

    过了好一会儿,裴旻突然听到身旁怯生生的传来一句话:“是不是美而无子?”

    裴旻看了身旁的娇陈,突然恍然,笑着大赞:“妙哉,夫人,果真才思敏捷!”

    李白也叹道:“师娘这是真人不露相,白佩服。”

    周边人听到答案,亦是一阵惊叹,万众目光都聚在娇陈身上。

    若非她蒙着面,只怕以她长安第一名伶的身份,早已让人认出来了。

    小八拍手大笑:“娘亲好棒!”

    小七见李白、娇陈手中都有引信,撇着嘴,抱着裴旻的脑袋道:“爹爹,你也来一个嘛!”在她眼中,自己的父亲可是最厉害的,怎么能让还不到他脚板底高的矮子比下去。

    “好!就来一个!”裴旻应道。

    庙祝这时笑道:“第六个灯谜,也是最后一题了!是一幅画,一首诗,也是我们的奖品……”

    他拿出了一幅画,画中是一个低眉含笑的绝色佳人,边上还写着一首诗: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第四十九章 悲催的内田一郎

    裴旻位于高台的最前面,能够近距离的欣赏王维的这副杰作。

    王维号称诗佛,他的作品最大的特点是绘影绘形,有写意传神、形神兼备之妙,故而有一种“诗中有画,画中有诗”的意境,是诗坛上一面不倒的旗帜。

    王维这首《相思》因物起兴,语虽单纯,却富于想象,借助红豆一物,深寓自身相思之重。

    实为不可多得的佳作,他在画中也体现了这一点,画中的女子极为传神,手里捧着可以成为相思子的红豆,一副思念着谁的表情。

    诗画合一!

    “好诗好画!”李白看着这幅《相思》也是大为心动。

    如今他手上的引信最多,只要答对这最后一题,这画就是他的了。

    能收藏一副如此绝品字画,亦是人生一大快事。

    内田一郎与一干倭国留学生,看着庙祝手中的画与诗,眼中情不自禁的露出了嫉恨的神色。

    庙祝高声道:“最后一个谜题就是画中的女子,就打一个字!”

    庙祝说完谜目,登时引起了一阵议论之声。

    一幅画就打一个字,没有半点提示,也没有多余的叙述。

    毫无疑问,这最后一个谜题是最难的一个。

    裴旻看着画中的女子,一时半刻也想不出谜底。

    看了四周一眼,李白在低头苦思,娇陈也微皱眉头,一副思索的模样。

    那群倭国人也交头接耳的议论纷纷,猜着字画背后的意思。

    画近在咫尺,周边灯火通明,裴旻目力惊人,能够看清王维的每一处用笔,但不论是细节还是外形都无法辨别出这是什么字来。

    裴旻一行人思索良久,都是不明所以。

    李白囔囔自语着:“这副《相思》绘画手法写实,层次丰富,远近相宣,乃至动静相兼,声色俱佳……”他一点一点分析着《相思》深层的意境,却一无所获。

    裴旻听后面有人叫道:“画卷太远,我们后面人如何看得到?”

    但听身后他人叫囔,庙祝却无动于衷。

    裴旻心下沉吟,必然不是深层的东西,若以细节论,传给大众才算公允,这凌空高挂,后面人岂不吃亏?

    王维名声显著,又岂会犯这等错误?

    无视诗句,无视画法,只看画中的美人……

    脑中灵光一闪,霍然顿悟!

    裴旻笑道:“这幅字画是奖品,却非最终的奖品吧!”

    庙祝笑道:“前五个谜题皆是在下所编,唯有这最后一个,出于王状元之口。他特地吩咐,谁猜的谜底,可自行抉择。”

    “那我就不客气了!”裴旻说着,双手将肩上的小七高高举起来,道:“来,帮爹爹一个忙,将画卷夺来。”

    小七依言伸出了小手,庙祝也不拒绝,主动的将画卷交给了小七。

    内田一郎见自己除了第一题,自己居然一无所获,又听王维只负责最后一题。之前的谜题都不是他的手笔,唯有这最后一题才是他的杰作,心底更加不是滋味,不服道:“这算什么谜底?”

    “一寸佳人,为之夺也!”裴旻没有理会内田一郎,而且看着庙祝笑道:“想来王状元也是打算将这幅画送给能够猜出他谜底的人物!”

    庙祝作揖道:“公子高智,王公子正有此意。”

    小七手中拿着画卷,这才心满意足的道:“爹爹好厉害!”

    李白也忍不住一拍手掌,叫道:“是了!便是如此。这谜,谜底就是一个夺字。”

    一寸佳人,这谜题并不难,难就难在,它藏在了画中。

    一经点悟,旁边围观众人顿时一阵议论,纷纷赞叹。这谜出的确实是妙……

    庙祝这时也将另外一幅画交给了李白,六个谜题李白一人答对两个,裴旻、娇陈、内田一郎还有一个路人各一个,头筹毋庸置疑了。

    李白的奖品是一副山水画,王维山水画的功底毋庸置疑,李白也尤为满意,小心翼翼的将奖品收着。

    庙祝高声道:“今日谜会到此为止,谢诸位捧场。此后会有人在大殿四周挂上全新的谜题,以供诸位玩乐!贺上元之喜……”

    他作揖离去,四周也随即高挂了近乎百个灯谜,聚在一起的游人也渐渐四散开来,往四周看谜题去了。

    裴旻见那群倭国人如都败的公鸡一般,笑盈盈的来到他们面前道:“我有几个谜题,你们可以猜猜!今天,打一国名,牛犊桥上蹦,打一成语,大米,也是打一成语,有才你就来,依旧打一成语!记得,联系起来哦……”

    他说着也不理会他们,直接领着众人去周边看新的谜题去了。

    留下那群倭国人,以及还未散开的百姓,各自沉吟念着裴旻留下来的谜题。

    李白也听到了裴旻的谜题,低头沉思,半响过后,莞尔一笑。

    内田一郎等人纠结着裴旻留下来的谜题,彼此商议着。

    内田一郎道:“牛犊桥上蹦,牛是十二生肖中的丑,牛犊即是小丑,桥上蹦,跳梁小丑!”他眼睛一瞪,怒道:“这是说我跳梁小丑?”

    又有人道:“大米,应该是葛洪《抱朴子》中的诸如此类吧!”

    “有才你就来,我明白了,是愚不可及!”

    他们一个个将谜底解出,跳梁小丑、诸如此类、愚不可及!

    三个答案,让他们瞬间明白,对方拐着弯来骂他们呢,个个义愤填膺,想要找对方说理。

    一人却道:“今天的谜底是什么?国名,难不成是我们日出之国?”

    内田一郎脸色也是一变,随即皱眉道:“与日出之国没有半点联系吧。”

    这时柔美的女声传来:“今天用的是转珠格的解谜方式,逆读扣合谜面。今天直接意思应当是本日,而逆读就成‘日本’,亦是倭国。”

    内田一郎一行人个个的脸色铁青,连起来不就是倭国跳梁小丑,诸如此类,愚不可及!

    不只是骂了他们,连他们国家都一并骂了进去。

    内田一郎此刻却顾忌不了那么许多,而是直勾勾的看着面前出现的一男一女:男的不过二十上下,他一身儒士青衣,肤色白皙,容貌俊美,风姿婉约,有着女生之相,好似女扮男装一般。

    内田一郎知道他并非女扮男装,他天生就是一副女生相貌,而且正是去年的状元郎,长安大名鼎鼎,风头正盛的王维,王摩诘。

    在王维身旁是一位清秀的少女,优雅非凡,充满了灵秀知性,不过她此刻的眼中充满了不满,鄙夷还有不屑……

    内田一郎心头滴血,情不自禁的露出凄惨的表情:

    他之所以贬低王维,并非强自出头,而是真的对他厌恶到了极点,不服不满愤恨。

    内田一郎是唐大足元年,跟着粟田真人,坂合部大分、山上忆良三位倭国大臣组成的遣唐使者来唐朝学习的。

    师从国子监助教赵玄默……

    赵玄默有一女,正是正是他面前的这位赵奕莹。

    赵奕莹堪称才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也是国子监的监花,受国子监绝大部分学子爱慕。

    内田一郎作为赵玄默的弟子,有着先天优势。

    两人可谓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一起长大。

    内田一郎最大的梦想就是带着赵奕莹回到自己的国家,将她慎重的介绍给自己的母亲……

    然而这一切都是幻想,王维突然走进了赵奕莹的世界,他名动长安,才华横溢,又风度翩翩,有着比女人还要俊美的容貌,牢牢的抓住了少女的心。

    王维也意属赵奕莹,两人关系进展极快,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内田一郎一直听着前辈的吩咐,低调的学着大唐的文化。结果发现低调的结果是籍籍无名,连自己最心爱的女人都投入了他人的怀抱,一改低调谦逊,行事渐渐张杨。

    内田一郎苦学二十年,而赵玄默也是当代大儒,一代名师,在他门下,内田一郎也确实学到了不少东西,在经史这一方面,内田一郎有着很深的造诣,渐渐也给他闯出了一定的名望。

    内田一郎尝得了甜头,处事也更加无忌。认为自己之所以输给王维是不如他出名,论才学自己不会输他。

    尤其是前些时日,赵玄默与王维、内田一郎一起辩论经史。

    王维学庄信道,精通诗、书、画、音乐等,对于经史,精却不透,与这方面也的确逊于内田一郎一筹。

    内田一郎力压王维,顿觉王维这状元郎不过如此,更是自傲,想方设法的证明自己比王维强,从而吸引赵奕莹的注意,让心目中的女神回心转意。

    结果次次适得其反,弄得赵奕莹将之视为仇人一般。

    内田一郎则成了王维一生黑,走到哪儿只要有机会,就要黑王维一二。

    今天上元节,内田一郎出来散心,随便寻找机会证明自己,提升自己的知名度。

    却不想又听到了王维的名字,本能的黑起他来。

    却不想因此惹恼了裴旻、李白一行人。

    裴旻甚至还特地想出了几个谜题嘲讽。

    “走吧!我们去别处!”王维性子如水,淡而不争,不喜内田一郎这人,也懒得计较结交,直接无视。

    赵奕莹厌恶的看了内田一郎一眼,绷着俏脸道:“内田一郎,我不管你跟王郎有什么仇怨,别让我在听到你诋毁王郎,行小人之事。”说完,小鸟依人的跟王维说了一声:“好!”

    两相态度,天差地别。

    内田一郎气得眼眶绯红,只觉得脑袋一懵,妒火攻心,吼了一声“八嘎”对着王维扑了过去。

    王维脸色一变,登时手足无措。

    唐朝尚武,大部分文人皆会剑术武艺,李白自不用说,王之涣、王昌龄手底下皆有自保的本事,但是也有个别手无缚鸡之力的例外,好比王维。

    王维在艺术上是全才,琴棋书画,诗词歌赋皆是天下一时之选。唯独武艺,堪称弱鸡!

    直接给扑倒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内田一郎抡起拳头就往王维脸上招呼。

    这边的异动也吸引了在一旁解谜的裴旻一行人。

    “混蛋!”

    裴旻对于小日本没有半点好感,不然也不会因为内田一郎等少数人的行径,地图炮整个日本。如今见他欺负自己人,哪里忍得住,将小七往地上一放,立刻冲了过去,凌空一个飞踢,把内田一郎踢的飞了出去。

    内田一郎只觉得背心一股巨力传来,整个人向前来了一个恶狗啃食,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内田一郎的同伴不知应不应该相帮。

    当中一人怒道:“此人侮辱我们日出之国,不可饶恕,一起上了。”

    一人带头,余下六人抡着拳头对着裴旻就冲了上来。

    裴旻不屑拔剑,以剑鞘迎敌,挥剑如电,反手便刺倒一人,剑鞘左挑又打,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六七人全部给他打趴在了地上。

    裴旻未下死手,出手却是不轻,都是打在穴位要害之处。

    除了内田一郎,余者莫不是抱着中招处哀嚎,起不得身。

    内田一郎也好不到哪里,他平铺向前,脸上先着地,往前滑行了三尺,直接破了相,脸上皆是划痕。

    内田一郎凄惨叫着起身,还未看清楚状况,一物在脑袋他上开了花。

    出手的却是娇滴滴的赵奕莹,她让内田一郎的突然暴起吓傻了,回过神来的时候,王维已经挨了两拳,他人也让裴旻踢飞了出去。

    这夜思念的梦中之伴、意中之人给打了,赵奕莹也不在乎什么淑女风范,直接将买来的小花瓶当做暗器丢了出去,正中脑门。

    内田一郎惨叫一声,再次倒在了地上,

    裴旻也带着几分心有余悸的看了赵奕莹一眼,但见她眼中含泪,娇娇欲滴的扶起王维,根本想不到那神来之笔是经她之手。

    王维脸色有些苍白,并未受到多少伤害,只是吓的不轻。对于自己“漂亮”的脸蛋,保护的也足够到位,及时的用手护住了面门,对方的两拳都打在了他的手臂上。

    “谢国公,出手相救!”

    他道谢的声音很低,只有近处才听得到,风度智慧犹在!

    “你认得我?”裴旻有些意外,这些年他都在外地,模样也有了小小的变化,还留了些许胡子,不复当年青涩,在长安真正牢记他面貌的不多了。

    赵奕莹低呼道:“怎么不认得,王郎最崇拜国公了,还为国公作了首诗呢!”

第五十章 始知天上有将军

    裴旻有些讶异的看了赵奕莹口中的王郎一眼,实在不记得自己何处见过他。

    他对自己的记性还是极为自信的,尤其是对方长的这般有特点。

    对方的相貌换做二十一世纪,绝对是那种位于颜值巅峰的小鲜肉。可男可女,男装帅若潘安,女装貌胜仙女。

    “晚生王维,元旦宴会时,曾有幸远远目睹国公风采,见国公力克西域狮王,为我大唐扬威,心情激荡,涂鸦制作,难上大雅之堂……”王维飘飘然的向裴旻行了一礼。

    裴旻一听王维,瞬间大悟。

    史书一般极少介绍他人外貌的,除非对方长的很有特色。或是奇丑,或是绝美,或是俊帅,唯有这些面貌特别的人,史官才会例外的述说记录。

    史书上曾经如此形容王维的相貌“妙年洁白,风姿郁美”,每每裴旻读到这里,便觉得奇怪。

    王维唐朝著名的诗人,一个与孟浩然齐名,不输于李白、杜甫的存在。

    性别男,这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一个男人“妙年洁白,风姿郁美”这是夸赞,还是骂?

    裴旻不知道,这见到王维的真人,一切都明白了:他确实当得上“风姿郁美”四个字。

    突然想到王维十五岁的时候,名动长安,深受长安达官贵胄的亲睐,成为他们府上的宾客。

    依照王维这般容貌,十五岁的他,怕是一位受到极点的小正太。

    古人向来有男宠一说,以王维太原王氏的身份,遭受潜规则的可能性不大,但那些三天两头将王维请至府上相聚的贵胄,未必没有过过眼,卡卡油的意图。

    裴旻突然发现自己想歪了,赶忙回过神来。瞧着王维,心底燃起了一丝期待。

    为友人作诗,在这个时代算得上是一种风气。

    王昌龄的《芙蓉楼送辛渐》,李白的《黄鹤楼送孟浩然之广陵》,韩愈的《八月十五夜赠张功曹》都是这类的诗句。

    他来到这个时代多年,事情干了不少,结识了不少的诗人,遗憾的是还未有人特地为他作诗。

    王维号称诗佛,在诗坛上的地位并不亚于李白、杜甫。

    如此人物,特地为自己作诗,仅是想想,就觉得兴奋,问道:“王摩诘,诗中有画,画中有诗,旻也早有耳闻。却不知道,在你眼中,旻是何等人物!”

    王维面色微红,大有一笑百媚生的感觉。

    裴旻嘴角扯了扯,若跟王维腻在一起,即便是直男,恐怕也忍不住弯了。

    王维不好意思说,实在有拍马屁的嫌疑。

    赵奕莹却没有这个顾虑。

    当初王之涣、王昌龄分别邀请王维往鄯州投奔裴旻。

    三王亲如兄弟,对于两人的召唤,王维岂有不心动的道理?

    王之涣、王昌龄以为王维早年对娇陈有意,所以心有芥蒂,不愿前来。

    其实不然!

    王维早年确实心仪娇陈,但那是少时懵懂的初恋,美好而青涩。

    直到遇到真正愿意共度一声的良伴,王维才明白初恋仅限于心底的小小回忆,赵奕莹才是他心中愿意共度一生的存在。

    他没有应邀只是不愿意离开赵奕莹而已,是以他选择了在长安考科举,而不是往鄯州与王之涣、王昌龄一并为裴旻效力。

    爱情与事业的抉择,大部分人会选择事业,王维却因极其感性的为人,选择了爱情。

    王维的付出,赵奕莹自然感动,非君不嫁,更不愿意耽误他的事业,将王维所作诗句,念了出来:“腰间宝剑七星文,臂上雕弓百战勋。见说云中擒黠虏,始知天上有将军。”

    裴旻听得有些飘飘然的,浑身有着说不出的舒坦,面色也有点点微红。

    确实好诗!

    就冲这首诗,裴旻心底下了决心,以后王维由他罩了……

    李白飘然而至:“在下李白,久仰王兄大名,你的画,你的诗,令白叹为观止!”

    王维并未断了与王之涣、王昌龄的书信往来,也听过李白之名,赶忙回礼道:“太白兄的《胡无人》慷慨激昂,《把酒问月》更是让人如临仙境,谪仙人之名,长安谁能不知。”

    瞧着相互恭维的李白、王维,裴旻突然想到后世人对他们的评价:李白是天才,杜甫是地才,王维是人才……

    天地人三才,若是自己筹齐了他们,会不会召唤什么奇葩的生物出来。

    如此念头在他脑海里闪过。

    这上元庙会实乃人流汇聚之处,人多难免有摩擦矛盾。

    这一天也是负责长安治安的武侯最忙碌的一天,所有武侯、坊丁都不得休假,极力维护地方治安。

    这边动乱一起,不稍片刻。

    武侯、坊丁已经涌上来维护局势,缉拿肇事者。

    见来了武侯,原本昏迷的内田一郎瞬间清醒过来,一手指着自己给赵奕莹打破的脑袋,指着裴旻一行人诉苦着。

    这狡猾的家伙,见裴旻举手投足的搞定他们一行人,心底早已凉了半截。

    他们来长安是学习大唐文化的,这在唐朝的这些年,几乎天天学习经史书籍,鲜有时间锻炼,哪有什么功夫。也就偷袭一下王维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士。换做彪悍一些的姑娘,他都未必是对手,甚有自知之明。正好中了赵奕莹的飞瓶攻击,假装晕了过去。

    静待来援!

    负责治安的武侯一到,内田一郎立马活了。

    打着恶人先告状的意图,先行诉苦状告裴旻。

    他隐去了自己的过失,怒道:“武侯军爷,他还有他,怒骂我国,骂我国所有人是跳梁小丑,愚不可及!我们一起……”

    他话还未说话,武侯一个巴掌就将他扇倒在了地上,“呸”了一声,道:“带走!”

    二话不说,前来负责治安的武侯、坊丁,将所有倭国人都押了下去!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裴旻瞧了王忠嗣一眼,点了点头。

    这身旁有出色的人才,果然诸事顺心。

    王忠嗣见负责治安的武侯赶到,为了避免裴旻泄露身份,先一步将他们截住,表明了身份,说明了事实,让他们不要声张。

    别说是倭国人惹事在先,就算是裴旻的错,武侯也不敢对裴旻这尊大佛如何。

    再说唐人焉有不向着唐人的道理,何况裴旻还是大唐的英雄……

    武侯直接用一巴掌,表明了态度!

第五十一章 秘书王维

    一群懵了逼的倭国人直接给带到监狱去了。

    因为得罪的是裴旻,裴旻虽未将此事放在心上,没有做任何交待。但是身居高位的人,一喜一怒,都会有人去揣摩、去迎合,去想方设法的让他满意。

    裴旻对于小日本潜在的厌恶,影响到了负责治安的武侯。

    胡乱揣测裴旻的意思,直接将他们送到了京兆府。

    事情甚至传到了京兆尹的耳中。

    京兆尹范宇是裴旻的老熟人,有过多次往来。他能当上京兆尹,还有裴旻的一份功劳。

    裴旻又是李隆基赖以器重的心腹,与高力士视为一内一外的左膀右臂。

    高力士更得宠一些,但裴旻手上的权势更大,唯一一个掌握军政大权的节度使。

    李隆基在裴旻这里开了节度使掌握军政大权的先河,其他的节度使却没有这个优待。

    第一镇边大将早已毋庸置疑。

    裴旻如此厌恶倭国,范宇这些人只以为内田一郎将裴旻得罪死了,对于他们几人毫不容情。

    遣唐使粟田真人,坂合部大分、山上忆良上门求情亦是无用,他们用尽了人脉,堪堪将内田一郎从监狱里保了出来,并且还有特殊条件,遣送回倭国,不得带大唐的一书一物。

    倭国遣唐使规模极大,正使﹑副使﹑判官﹑录事,还有半数的舵师﹑水手之外,还有主神﹑卜部﹑阴阳师﹑医师﹑画师﹑乐师﹑译语﹑史生﹐以及造舶都匠﹑船师﹑船匠﹑木工﹑铸工﹑锻工﹑玉工等各行工匠。随行有长期居留的留学僧﹑留学生和短期入唐﹑将随同一使团回国的还学僧﹑还学生,还有从事保卫的护卫兵。

    从最开始的两百人到现在的四五百人,但是别看人数众多,但真正能够留下来,能够入长安学习的仅有极少的一部分,五百人中能够留下二十人就很不错了。

    没人是傻子,唐朝重视文化交流,欢迎周边诸国来唐朝学习大唐的文化,让唐朝的烙印洒向世界,却非无度的付出。

    内田一郎这一行人能够在大唐潜心学习近乎二十年,倭国方面也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这学业未成,就给驱逐回国,让身为遣唐大使的粟田真人、副使坂合部大分对于内田一郎的行径怒不可遏,直接将他们定为罪人,赶回了倭国,接受天皇的愤怒……

    这一切裴旻在事后才得知,有些啼笑皆非。却也没有任何不满。

    这个时代的倭国让刘仁轨在白江口一战打服,打怕以后,对于唐朝确实恭敬,但他个人却不会也不大可能改变自身对之的反感。

    与王维一并交谈,裴旻发现王维自身的长处,他心思目光极为细腻,能够拨开云雾一点一滴的看清本质。他的性格很柔,不喜与人争辩,就如他的外号诗佛,真的有种六根清净,无喜无悲,有着不食人间烟火的感觉。

    这点也如他的相貌一般,宛若女子。

    裴旻甚至怀疑,王维是不是上辈子投错了胎,理应成为女人才对。

    裴旻再一次亲自邀请王维往陇右出仕,以前他只是听王维之名。

    这与王维接触之后,发现自己身旁确实需要王维这么一个有着特别特长的人才。

    王维的行政才华未必比得上张九龄、颜杲卿、王之涣这些人,但是他能干以上几人都干不了的事情。

    裴旻这些年发现了陇右幕府这一个小问题,大事交给张九龄、李林甫来处理。

    他们能够处理的非常完美到位,甚至挑不出一点毛病。

    但是涉及琐碎之事,那些不需要动脑子的事情,他们反而容易出错。

    因为事情太简单了,他们做不到专心致志的去处理,时常因为简单而分心大意,以至于犯一些很低级可笑的错误。

    这一点裴旻自己也是一样,他也常常犯一些无伤大雅的小毛病。

    裴旻开始明白为何一个个大人物,他们都会找女秘书,固然养眼,可以有事秘书干,没事干秘书。真正的原因只怕还是因为大多女人或许大局上比不上男人,但她们在细心这方面要远胜男人,能够弥补男人的不足。

    也就是所谓的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只是裴旻清楚,在古代想要找一个秘书实在太难。

    王维的出现,让裴旻眼前一亮,王维的心思足够细腻,也没有脾气,最适合当副手处理繁杂的琐事。任何麻烦琐碎的事情,他都有足够的耐心,一点一点的处理完,并且一丝不苟。

    裴旻的幕僚团,正缺这样的人才。

    “依照惯例,通过了省试,还要通过吏部会考,只有通过吏部的审核,才能入朝为官。如今朝廷稳定,一切政策,井然有序,这京师之中一时半会儿只怕难有合适的空缺。除非外放,以地方上磨练……”

    王维微微点头道:“确实如此,叔父似乎打算将维举为太乐丞,暂时于太常寺任职。”

    太乐丞是太常寺下太乐署官职,从八品下,掌乐之官,在朝廷负责礼乐方面事宜的官职。

    王维擅于音律,当太乐丞也算是合乎情理。

    只是……

    裴旻道:“以你王摩诘的才学,当一个太乐丞也实在屈才。不如与我一并往陇右鄯州,同之涣、昌龄一起,于鄯州一展才学?”

    王维有女人的心思,自然有着同样的优柔寡断,一时间游移不定。

    赵奕莹这方面反而比王维果敢,道:“当年王郎为了我,放弃西去。如今我们身份已定,妾身愿意随王郎一同去鄯州。”

    王维感动的点了点头,道:“回头我便向岳父大人提亲……”说着又看向裴旻道:“维成亲之后,即日动身。”

    “好!”裴旻大喜过望,道:“一言为定。”

    裴旻不打算打扰他们两人的二人世界,与之分路而行。

    在他们说正事的时候,小七、小八还有李持盈皆在一旁安分的呆着,并没有吵闹。

    如今事情谈完,一大两小,三个活宝,立刻活跃起来,将孔庙里的所有谜题都横扫一遍。

    有裴旻、李白、娇陈三尊大神,几乎没有什么谜题能难得住他们,开开心心的结束了孔庙一行。

    “接下来再去哪儿!”李持盈玩了大半夜,依旧精神抖擞,大有乐不思蜀的感觉。

    裴旻早已规划好了一切,毫不犹豫的道:“自然是曲江看花灯,放花灯!”

第五十二章 曲江遇贼

    改一下前文,前一章带了一句,裴旻与王维分开了,现在修改一下,没有分开,有他的点点戏份,写的时候,一下子忽略了,抱歉。

    **********

    裴旻一行人回到先前寄存坐骑、马车之处,取回了马车,而王维、赵奕莹也是乘坐马车来的,他们跟孔庙的关系密切,直接将马车停在了孔庙后院,两辆马车汇集一路,直往曲江行去。

    曲江是大唐最具有标志性的地方,位于长安城东南部,就在那一亩三分之地,有曲江池、大雁塔、芙蓉园、慈恩寺等等景点。

    来长安,不游曲江,等于没来一般。

    但凡长安有重大节庆,既要聚在一起欢庆的时候,曲江是唯一汇聚之所。

    不只是上元节的曲江夜游,三月三的曲江宴,端午节的赛龙舟,都在曲江举行。

    庙会固然人多,但跟曲江夜游相比,却是天囊之别。

    熙熙攘攘,一眼望去,皆是涌动的人流,比庙会更加可怕。

    不过曲江位于长安城东南部,长安的结构布局是北密南疏。绝大多数人集中居住在北部,也是皇宫和官府所在之处,南部各坊人口稀疏,屋舍也不是那么密集。

    人流多了一倍有余,却也不显得拥挤。

    一如既往,裴旻将马匹马车寄放到了一处大户人家。

    人的名,树的影,裴旻这一亮出身份,不带任何犹豫,对方很开心的给了方便。

    这还未进入曲江,小七、小八已经拍手叫了起来。

    “快看,快看!那里,好高好亮的房子!”

    小七一如既往坐在裴旻的肩膀上,小八也是一样,高坐李白肩上,他们看的最远。

    此刻成个曲江犹如白昼一样,近乎百万的花灯遍布曲江上下。

    现在是冬季,西北的气候尤为干冷,但是靠近曲江,却如进入暖房一样。

    百万花灯所散发的热量,甚至战胜了这寒冷的气候。

    小七、小八所指之处并非是如他们所见的房子,而是花灯树。

    在百年前有个叫郑凤炽的长安首富,家产不可计数,邸店园宅,遍满海内,与权贵往来,势倾朝市。他富到高祖李渊都屈尊与他为友。还曾对唐高祖夸富说,终南山上每株树挂绢一匹,山树挂满,家里还有余绢。

    郑凤炽为了炫富,曾经在上元节这一天于曲江搭建了一个高达六丈,宽一丈余,上万花灯制成的巨型灯树,从而名动京畿。

    自那以后,无人再有如此手笔。但至此长安富豪各自以花树斗富,为节庆日增加喜庆,形成了不成文的规定。

    小七、小八看见的正是由长安豪商搭建的灯树。

    “我们去那里吧!”李持盈一脸兴奋,晚年她是在芙蓉园,远远眺望曲江热闹,而今能够近距离亲眼一睹,哪里耐得住,不住催促。

    “好!”裴旻笑着,当先往灯树方向走去。

    这还未到灯树,前方已经传来一阵锣鼓喧天,人群中,出现一个踩高跷的队伍,有狮、有龙,有观音菩萨,有金童玉女,还有哼哈二将……几乎把所有民间传说的人物,都包容在内。最精彩的是他们全部踩着高跷,摇摇晃晃而来。

    “先看这个,先看这个!灯树不会跑!”

    突如其来的节目,引起了李持盈的兴趣,带着几分期望的看着裴旻。

    “好好好!”裴旻再次跟李白、王忠嗣充当开路先锋,拥着裴母、娇陈、李持盈、赵奕莹、王维挤到了前方。

    元宵龙灯,也是上元节的一大特色。

    龙灯,也叫“龙舞”,长达十丈上下,由数十人舞动的巨龙之舞。

    一人在前以绣球斗龙,其余全部举龙,表演“二龙戏珠”、“双龙出水”、“火龙腾飞”、“蟠龙闹海”等动作,可谓精彩万分。

    除了小七小八,众人大多见识过耍龙灯,但所处情况不同,感觉大不一样。

    连贤惠的娇陈,渐渐端庄的裴母也也被气氛感染,拍手叫好!

    在这漫天的叫好声中,这些舞龙灯的队伍更显能耐了。

    这时人群忽然一阵拥挤推搡,夹带着惊呼声,后边人向着前方挤来。

    裴旻反应不可谓不快!

    第一时间转身,扎稳马步,一手扶着肩上的小七,一手搂过李持盈,用自己的身子,当作墙垫,挡在裴母与娇陈的前面,稳住了她们的身子。

    王忠嗣、李白在这危急时刻,也临危不乱。

    王忠嗣分别扶住了他母亲王氏与王维,李白则用身子挡住了赵奕莹。

    这拥挤来的突然,在后边的王小白与一干护卫皆来不及应对。

    事情发生,应对的也是极为迅速。

    立起了一道人墙,稳住了动乱的人群。

    李持盈莫名受到推搡,眼见大祸临头,不料裴旻及时突然出手相救。她被裴旻搂在胸前,碰到他宽广坚实的胸膛,又惊又喜,一刹那间身子软软的几欲晕去。

    裴旻正想松开李持盈,突然觉得腰间传来拽扯之力,有人竟然趁乱偷他东西。

    裴旻赶忙松开李持盈,往腰间一摸,钱袋犹在,但是玉佩却不见了踪影。

    玉在中国的文明史上有着特殊的地位,《五经通义》说玉“温润而泽,有似于智;锐而不害,有似于仁;抑而不挠,有似于义;有瑕于内必见于外,有似于信;垂之如坠,有似于礼。”孔圣人也说“玉之美,有如君子之德。”认为玉具有仁、智、义、礼、乐、忠、信、天、地、德、道等君子的品节。

    因故古语有云“君子无故,玉不去身”。

    裴旻带的这块玉是他父亲传下来的,算不上是什么珍贵的宝玉,却极有意义。

    钱袋要是丢了,便丢了。

    玉佩,真丢不得。

    他目光一扫人群,立刻瞧见一人影,往舞龙队伍方向逃窜。

    没有任何迟疑,一手将小七夹在手腕,另一手直接取出秦皇剑,以剑鞘对着那人影射了出去,秦皇剑化作一道白练,直蹦小偷后心,口中同时叫道:“你们原地护着,贼人跑不了!”

    如此一连串的反应,只在顷刻之间。

    一气呵成!

    窃贼还未跑远,以让剑鞘击倒在地。

    他起身欲逃,亮白的长剑已经抵在他的肩膀。

    窃贼突地转过身来,“噗通”一下,跪在了裴旻面前,哭道:“饶命,英雄饶命,小的,家有病重母亲,一时迷了心智,不敢了,再也不敢了……”他双手捧着玉佩,高举着,还流着泪。

    裴旻半点也不给情面的喝道:“孝道绝不是做贼为盗的借口!”

    见已经有武侯赶来维护治安,裴旻收了剑,取回了玉佩,将人交给了武侯处置。

第五十三章 鱼龙混杂(二合一)

    裴旻将玉佩重新挂好,带着几分无语的摸了摸鼻子,也未多想。

    鱼龙混杂,说的即是如此。

    人越多,越有鸡鸣狗盗之辈,趁机作怪。

    这是古来不变的道理,上元节全长安大部分百姓尽皆出动,彻夜狂欢,小偷小摸的地痞混混焉有不捞一笔的意图想法?

    至于到底是不是因为家有母亲重病,这就不在裴旻的管制范围了。

    就如他说的,母亲身患重病,并非借口理由。

    若真有一个旦夕祸福,需要用钱,不谋求正当途径,人人都采取偷抢这种极端的手段,那天下还了得?

    只是此次出行,不过几个时辰,两次跟武侯打交道,送了两拨人去了监狱,想想也觉得晦气。

    这点点小插曲,并未影响到众人节庆的心思。

    待龙灯过后,一行人去了曲江芙蓉园。

    明明是冬季,气候严寒,但是进入芙蓉园,却如置身夏日一般。

    一颗颗三四丈高的灯树,挂着成千上万不一样的花灯。

    长安作为大唐的文化经济中心,从来不缺富商大贾。出资搭建灯树亦有打广告的效果,对于灯树的搭建,他们是乐此不疲,出手尤为阔绰。

    灯树一眼望去看不到边,就好像一片由花灯组成的灯海。

    那场面委实壮观……

    王维感慨道:“近几年长安上元花灯,维次次不拉,每一年规模都更胜往昔,今年又比去年更胜。足见我大唐越发富强,直追太宗、高宗时期……”

    “未来,只会越来越好!”裴旻看着眼前的盛况,也大为感慨,与记忆中当年他往洮州上任前的上元花灯相比,两厢差距,完全不能以道理来计。

    最兴奋的当属小七、小八了,他们何曾见过如此景象,惊叹的呼喊连连。

    彼此叽叽喳喳的交谈着。

    他们的吵闹声,干扰了不少结伴而行的男女,但见是两个可爱的小家伙,也报以理解的微笑。

    两个小家伙太讨人喜,有谁舍得向他们发脾气?

    只是小孩子终究是小孩子,困意上来,挡也挡不住。

    在这本来就是他们休息的时候,撑着玩了三个多时辰,已经极不容易了。

    小七最先熬不住,说着说着就没声了。

    双手抱着裴旻的脑袋,将他的脑袋当做枕头,就这样以奇葩的姿势睡去了。

    裴旻将她抱在怀里,弄醒了她还不乐意,发了一会儿的翘,又耐不住困意,在裴旻的怀中找了一个舒适的姿势睡觉。

    小八少了人聊天斗嘴,也大感无趣,坚持了一会儿,看完了灯海,在暖乎乎的的氛围下也坚持不住了。

    裴母心疼两个小家伙,说道:“这年纪大了,玩不动。要不,娘先带小七小八回去?”

    裴旻想了想道:“这样吧,也别回去了。就在这芙蓉园里歇脚,免得两个小家伙突然醒来,又没玩够,吵闹着又要来玩。”

    娇陈笑道:“妾身也有些乏了,陪着娘一起在这歇息吧!”

    芙蓉园是皇家御园,唯有皇室贵胄才有资格游玩的地方。

    每年的上元节,朝廷会破例开园,让百姓游玩,美名为与民同乐。

    不过芙蓉园只开放一半,紫云楼以北依旧是禁止游玩的。

    因为李隆基也会在这一天驾临紫云楼,与皇亲国戚一并眺望曲江花灯。

    高高在上的身份,注定了李隆基不能体会到寻常人能够体会的乐趣。

    这也是李持盈如此兴奋的原因所在,若非裴旻带着她上元夜游,她这辈子都难体会到寻常百姓的乐趣。

    有些时候吃多了山珍海味,偶尔来几餐粗茶淡饭别有滋味。

    李持盈就是如此。

    以裴旻此刻在大唐的地位,除了上紫云楼需要请示,其他地方还是可以自由进出的。

    王维、赵奕莹向裴旻告辞了,他们打算去曲江池上泛舟。

    看花灯人多热闹,这江池泛舟,过二人世界,人多就大煞风景了。

    裴旻自然通情达理的让他们去了。

    到了芙蓉园,裴旻没有打扰在紫云楼欢聚的李隆基,在僻静的地方找了一处清静的楼舍,安排裴母、娇陈、小七、小八休息。

    王氏也受不了人多的拥挤,打算在楼舍里休息。

    裴旻留下了几个护卫看护,浩浩荡荡的一票人,转眼间少了一大半。

    上了年岁的人都撤了,仅余下裴旻、李持盈、李白、王忠嗣、乌琪儿以及负责护卫的王小白等人。

    几人中也就裴旻年岁最大,上了二十五的老腊肉,其他人都二十或是以下,算得上是真正的年少……

    不过裴旻“人老”心不老,对于玩乐,还是有几分热衷的。

    有小七小八在,他不敢去河边放灯,免得两个小家伙也吵着要放河灯。

    就他们这个年岁,裴旻可不敢带他们冒险。

    现在少了小七小八,一众人兴致高昂的来到了曲江之畔。

    岸边遍布卖河灯的小摊贩,裴旻给自己、李持盈、李白、王忠嗣、乌琪儿还有王小白都买了一个,让他们许愿放着玩儿。

    这一并来到河边。

    乌琪儿突然惊喜道:“看,是流星!”

    众人赶忙举首望向夜空,只见一枚巨大的流星划过天际,转瞬即逝。

    李持盈脸色一白,道:“扫把星!”

    乌琪儿诧异道道:“在我们西方,如果在流星落下来时许愿,愿望就会成真。这么美好的东西,怎么叫扫把星!”

    “真的?”李持盈也不管对不对,直接双手抱拳,笑颜盈盈的许了一个愿望。

    李持盈偷偷的看了一旁的裴旻一眼,拉着乌琪儿道:“我们东方也有一种说法,将愿望寄托于河灯上,只要河灯不息,漂流到底,愿望就能达成。”

    她们一瞬间因为这虚无缥缈的东西,成为了好友,手拉着手,一并去放河灯了。

    裴旻看了看四周,对李白、王忠嗣、王小白轻声道:“你们有没有觉得有人跟踪我们?”

    李白、王忠嗣、王小白面面相觑。

    李白左右四顾,周边都是行人。

    他们一伙人男的英武不凡,女的也极有姿容,往来路过的人群,报以好奇观望的眼神,比比皆是。

    这茫茫人潮,如何看得出来?

    “也许是我多心了!”裴旻笑道:“不管是不是真的,有我们在,还真不信有跳梁小丑敢来找事,多多注意便是。”

    这人来人往,裴旻也不清楚到底是自己多心,还是真有不轨之人。

    不过他们都不是弱手,乌琪儿也有一定的功底防身,真正需要保护的只有李持盈一人。

    只要护好她,一切无忧。

    “我们也放灯去!”

    裴旻来到李持盈的身旁,不管许愿一事,是真是假,也小小的许了个愿,希望裴母、娇陈身体健康,小七小八茁壮成长,将河灯放入河中,任其顺着水流而下。

    李持盈好奇的瞪大了眼睛,笑道:“许了什么愿?”

    裴旻随口胡诌:“自然是希望大唐富强,国泰民安!你呢,又许了什么?”

    李持盈大窘,摇头如拨浪鼓一般,只是红着脸不说。

    裴旻也不去逼问。

    他们一行人又在曲江玩了一圈,最后还找了一艘三层画舫,以作游湖之用。

    裴旻直接将画舫驶进了芙蓉园,将裴母、娇陈、王氏、小七、小八接上了画舫,可以一边休息,一边参观曲江夜景。

    **********

    曲江武侯铺!

    武侯是唐朝的一大创新,长安的规模太大,人口太多,如前朝倚仗城防兵维护治安,根本忙不过来。

    武侯的诞生解决了这一难题,所谓的武侯,也就如同后世的片警,武侯铺也就是所谓的地方派出所。他们遍布各个街坊,负责消防治安问题。

    依照规定,大城门有武侯百人人,大坊三十人;小城门二十人,小坊五人,受左右金吾下属左右翊府领导。

    不过上元节情况特殊,左右翊府为了今日额外调派了一千兵士,充当临时武侯,负责曲江的治安。

    曲江游人太多太多,杂七杂八的地痞流氓,脾气暴躁的江湖人,正应对了裴旻的那一个词“龙蛇混杂”。

    走多了夜路,难免遇上鬼。

    小偷失手,流氓受难,江湖人也敌不过兵卒的围擒,一个个都给关进了武侯铺。

    原本不大的武侯铺牢房,甚至出现了爆满的情况。

    孙浩是武侯铺的管事之一,他喝着苦涩的浓茶,强打着精神,干着坐镇大局的活儿。

    说是坐镇大局,其实跟看门的,没有什么两样。

    手下大多都安排出去了,武侯铺自身反而缺乏人手,他这个管事不得不亲自把守,以免出个意外。

    比起一边看花灯,欣赏着畅游曲江的俊男美女,一边维护治安,孙浩眼巴巴干坐着,更加让他无聊烦躁。

    “孙哥,又有不长眼的来了!”

    孙浩听着武侯铺外的呼喊声,骂骂咧咧的起身,带着牢房钥匙,当先领路。

    来人他并不认识,今晚从左右翊府多调了一千名兵士,他也做不到一一脸熟,只看对方的衣裳穿着也知是自己人。

    “犯了什么错!”孙浩随口问了一句。

    “抢劫!”来人往犯人屁股上踹了一脚道:“没出息的东西,向女人下手,也够丢脸的。”

    孙浩应道:“地痞流氓不都是这个德行,专挑老弱下手。不过也有例外,不久前就来了一个蠢得。向一个男的下手了,对方是个练家子。三两下就将蠢贼制伏了,偷鸡不成蚀把米。”

    他说着来到了武侯铺的临时地牢,打开了牢房,道:“进去进去!”

    犯人带着枷锁,经过孙浩身旁的时候,突然将枷锁挣开,一击手刀便将孙浩砍晕了过去。

    护送犯人来的武侯,也瞬间出手,将周边的护卫统统打倒。

    犯人高喝道:“谁是吴英雄?受人所托,来救你了!”

    关押在牢房里的流氓地痞面面相觑,也不知叫谁。

    犯人似乎也不敢久待叫道:“不想吃牢饭的都走吧……”

    犯人也不管那么多,直接与假武侯一起往外冲了。

    一群关押的地痞流氓,也不知谁叫了一声,胆大的一拥而出。

    胆小的不敢越狱,老老实实的在牢房里呆着……

    **********

    樗蒲馆!

    所谓樗蒲是出现于汉末盛行于古代的一种棋类游戏,类似于飞行棋。樗蒲所用的骰子有五枚,有黑有白,称为“五木”。它们可以组成六种不同的排列组合,称为六种彩。其中全黑的称为“卢”,是最高彩。四黑一白的称为“雉”,次于卢,其余四种称为“枭”或“犊”,为杂彩。

    说白了就是赌博的一种玩法!

    在唐朝是没有明面上的赌坊的。

    要是在电视上或者小说里看到什么什么赌坊,毫无疑问是不够严谨的存在。

    赌博的危害人尽皆知,古代刑法中,对于赌博的严惩,远比现如今要来的更加严厉。比如说我国第一部比较系统的封建成文法典《法经》里面就有这样的规定:“博戏,罚三金。”不仅仅只是如此,《法经》还规定:“太子博戏,则笞。不止,则特笞。不止,则更立。”也就是说太子赌博不仅得挨鞭刑,超过三次就要连太子之位都被废除掉。

    不管是春秋战国的《法经》,还是之后的《秦律》,接着从两汉到魏晋直至唐宋,各朝各代无一例外对于“赌博”都有着严厉的法律惩戒,特别是对于官员的规定,轻则罚钱罚禄,重则免职免官。

    唐朝的《唐律疏议》中明文规定,发现赌博者“杖一百”,直接打一百大板,并没收家籍“浮财”。如是设赌抽头渔利者,律定“计赃准盗论”。而如在京城设赌被抓获处以极刑,民间设赌抓获则处以充军。

    可谓非常严苛。

    不过赌这玩意有着特殊的魔力,深受广大爱好者喜欢。

    《旧唐书后妃传》就记载:武三思进入宫中,被升为御床,有一次和韦后打双陆,唐中宗身为皇帝在一旁为他们点筹记账。

    唐僖宗博学多才,精音乐,好数学,亦嗜赌……

    武后曾经主办过赌局,令文武百官都加入进来……

    唐中宗也与妃赌博,夜不燃烛,只用红的琉璃盘盛上夜明珠,让下人捧着站在大堂,大堂内光明如昼……

    种种例子,数不胜数……

    还有当今皇帝李隆基!

    李隆基褒贬参半,他有着不亚于李世民的英武,又有昏君爱玩好闹的性格,他……也喜欢赌,而且赌品极差。

    他对赌博的强烈兴趣令人吃惊。但是赌术一般,每当他遇到败势时,总以手段取胜,甚至置天子的尊严于不顾,或与其它妃子暗中配合出老千;或连声高呼,扰乱视听做手脚。

    杨国忠就是因为赌术高明,擅于记账。

    一个蠢蛋就给李隆基大加赞赏,被戏为具有“度支郎才”。

    这皇帝都如此喜欢,对于政令的执行也就显而易见了。

    不过明的开设赌坊,那就是找死,跟《唐律疏议》作对。

    变通!

    永远是官场法则。

    明的不行,暗的来!

    不叫赌坊,叫馆。不叫赌博,叫博戏。

    樗蒲馆、双陆馆、彩选馆、弈棋馆,换汤不换药,加上这一个个馆背后皆有大人物坐镇,自是无人问津。

    樗蒲馆在长安算得上是位列前几的“赌坊”,规模极大。

    大堂能够容纳百余人聚赌,四周还有诸多隔间小厅,以供大人物包间之用。

    丙字号包间!

    阿旺达看着自己的多名部下,眉头紧紧的锁在了一起。

    “是你们无能?还是真的一点机会也没有?我们计划完备,而你们跟了一个晚上,最后告诉我眼睁睁的看着玉真公主上船?消失在曲江上?”

    他神色充满了不安与愤怒,他们国家最重视科技。黑火药的配方,于他们而言,关系重大,即使风险再大,也值得冒险。

    若是失败,他无话可说。

    可现在告诉他,跟了几乎一夜,连出手的机会,胆量都没有,不得不令他怀疑手下们的无能。

    一个黑衣壮士哭丧着脸道:“大人,真的不是我们没本事,实在是裴旻太过机敏。我们只要一靠近,他就会不知不觉的反应。要不是来来往往的人多,我们只怕早就给发现了。裴旻有打败莫斯雷马萨的实力,他时刻护在玉真公主身旁,我们真的一点机会也没有。”

    那个抢夺裴旻玉佩给裴旻擒住的盗贼也在人群之中,他上前一步道:“大人,真不是首领的错。裴旻实在太过难缠,我们有想过将他引开。只要引开了他,就方便动手。哪里想到裴旻反应如此之快,我们特地制造拥挤,让他无暇他顾,他一样有本事将我擒住。出手之快,我半点反应也没有。要不是我急中生智,假说家中有卧病在床的母亲,怕是凶多吉少了。”

    阿旺达沉吟道:“没有露陷吧?”

    “放心!”黑衣壮士自信满满的说着,“我们佯装是救斗殴闹事的江湖人,不会查到我们的。”

    “如此就好!”阿旺达道:“黑火药对我们至关重要,继续盯着玉真公主,另寻机会!就不信裴旻能护她一辈子!”

    正说间,屋外传来了敲门声,道:“哥舒翰有事来访……”

第五十四章 浪子回头 狮王来访

    阿旺达现在对哥舒翰有着莫名的恐惧感。

    要不是黑火药对于他们国家意义非凡,他压根不想得罪大唐王朝这个庞然巨物。

    他做事喜欢掌控全局,最反感不可抗拒的意外。

    在阿旺达眼中,此刻那个叫着“舒翰”的神秘男子,就是“不可抗拒”的意外。

    “你们都从后门出去……别跟舒翰照面……”

    黑衣壮士与那小偷一行人偷偷摸摸的从后门溜了。

    哥舒翰闷不吭声的走进了包间,手中还拿着一个钱袋,甩手丢了过去道:“这是从你那里借的钱,你数一数,看看是否对数。”

    阿旺达接过钱袋,也不细数,随意放在一旁道:“舒兄的人品,在下还信不过?这一日不见,兄弟这是怎么了?昨日还想与舒兄赌几把双陆,一早来到这樗蒲馆,却发现舒兄不在,为兄可寂寞了。等了足足一天,你才出现。我们博弈几局?”

    他迫切的想了解哥舒翰的真正身份,将不可抗拒的东西,降至最低。

    同时也不动声色的给了哥舒翰一个消息,他昨天一早就在樗蒲馆了,四夷馆的那人自然不是他。

    哥舒翰果然没多想,只以为是自己眼花,摇头道:“今后我不在赌了,我们就此别过!”

    他说着头也不回的走了,走的决绝,不留一丝一毫的犹豫。

    昨日他与乌琪儿来讨要家传宝刀,却得知宝刀已经给人买走了。

    哥舒翰想要追问买刀的人,却让樗蒲馆的管事一阵奚落嘲讽,笑说:“宝刀配英雄,你就一赌鬼,死了都嫌占地方,配不上那把好刀……”

    话说的要有多难听,就有多难听。

    哥舒翰无颜面辩驳,家传宝刀是他赌出去的。赌出去的东西,成了人家之物,怎么处理,自然是人家的自由。

    哥舒翰面对管事无情的嘲讽,想起了自己的父亲、祖父,他们都是一代人杰,打下了哥舒家的伟业!

    而他不过是一个恶赌鬼!

    在西域有哥舒家整个家族支撑着,自不觉得!

    如今到了长安,离开了哥舒家的庇佑:“赌坊”的一个管事小喽啰都鄙视他,康国的小兵护卫也一样看不起他。

    哥舒翰到了今时今日才明白自己只是运气好,投对了胎,成为了哥舒家的后人……

    抛却了这层身份,除了是恶赌鬼,他什么也不是……

    哥舒翰失魂落魄的回到了四夷馆,足足一夜未眠,受到了巨大的刺激。

    一整夜,哥舒翰想了这辈子都没有想过的事情,也做了一个决定:从今日起,他哥舒翰不在受哥舒家的点滴恩惠,要凭自己的能力闯出一片天地!

    将所有债务还了,是断绝过往的第一步!

    **********

    元月十六,疯狂游玩了一夜,裴旻美美的补了一觉,直到午后方才醒来。

    小七小八还在睡,就如裴旻顾及的一样。

    两个小家伙半夜给尿憋醒,睡了一觉过后,又有了精神,重新在画舫上游玩起来。

    直至天明,方才再次睡去。

    裴旻轻手轻脚的醒来,悄然下了床。

    依照古人的规矩,夫妻同床,男睡里女睡外。

    这也是古人特有的性别歧视,夫大如天。女人不许从男人身上跨过,若女人睡里面,夜间无法起夜。同时睡外边,也方便照顾夫君。

    这点裴旻是极不习惯,尤为排斥。

    男人多多少少都有一些大男人主义,裴旻就喜欢睡外头。

    真遇到什么危险,他也可以第一时间应对。

    为此娇陈多次抗议,但都抗议无效,最终默许了这种睡法。

    保护娇陈是一点,至关重要的还是裴旻起的早。就如晋朝祖狄一般,闻鸡起舞,鸡鸣时分,起床读书练剑,充实自己。

    作为宠妻一族,裴旻担心吵到娇陈安睡,尽管大多数娇陈都会在同一时间醒来,伺候他穿衣洗漱,但个别意外却能让他有了一种打了胜战的感觉。

    就如今日,许是昨晚一夜未眠,娇陈睡的很沉,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

    裴旻带着几分得瑟的拿衣服出门,在屋外穿衣洗漱。

    看着李靖的《六军镜》,虽说已经看了不下百变,但每一次看皆有不一样的领悟。

    “公子,屋外有人递上了拜帖,说他黄昏之前,会来拜访。”管家宁泽突然送上了一封拜帖。

    裴旻问道:“是谁送来的?”

    宁泽带着几分肃然的说道:“是大食国的使者,狮王莫斯雷马萨!”

    裴旻闻言一怔,想不到莫斯雷马萨为何会来找他,没有半点犹疑道:“做好迎接的准备,这家伙是敌非友,却是一个可敬的敌人,不能怠慢了。”

    黄昏时分,莫斯雷马萨如约而来。

    他的护卫都在街门口待命,只带着一个翻译进了府邸。

    裴旻亲自迎接,提议让护卫入府。

    莫斯雷马萨摇头道:“有你我在,何须多余护卫?”

    裴旻笑道:“雷马萨公爵倒是放心在下!”

    莫斯雷马萨道:“我的眼光向来很准,你,是个英雄!”

    他们之间的对话,自然是通过翻译转述的。

    裴旻听莫斯雷马萨如此抬举他,也做出了请的手势,热情的将他请入待客厅。

    让人送上了酒水点心……

    裴旻习惯用茶水待客,但是好茶给莫斯雷马萨喝,实在暴殄天物,还是酒水实在。

    莫斯雷马萨也不客气的自饮了一大杯,长叹道:“大唐的美酒,远不是我大食国能够相比的。就凭这美酒,我也要多逗留多些日子才是。”

    裴旻随口笑道:“雷马萨公爵要是喜欢,我多送你一些!”

    莫斯雷马萨接话道:“裴国公这是想赶我去送死?”

    裴旻惊愕道:“这话何解?”他看着莫斯雷马萨,等着翻译官的翻译。

    莫斯雷马萨道:“国公可知,我为何出入要带五十余护卫?那是因为我怕死,我莫斯雷马萨不怕死在战场,却怕死在宵小之手!”

    裴旻看着莫斯雷马萨没有问他,他就知道对方今日来此必有事情。

    莫斯雷马萨续道:“拜占庭那伙人源于罗马,他们最擅长的就是见干不得人的勾当。当年凯撒,西方最伟大的征服者之一,就是死在谋杀之下的。他们知道我要来长安,在西域收买了一群死士要想杀我呢……这说来也怪!最近围绕在身旁的杂碎似乎不见了,我还听说了一个消息,玉真公主知道轰天雷的配方?”

第五十五章 狮王阳谋

    莫斯雷马萨的话让裴旻双眼瞳孔忍不住一缩。

    李持盈知道黑火药配方一事,裴旻是刻意隐瞒的,知道的人并不多。就算是李隆基也是在火焰、炮仗现世以后,才知道自己的妹妹竟然有这个天赋。

    火焰、炮仗助他震慑了所有觐见的外族,立有大功。

    在确保安全的情况选,李隆基也想不出理由拒绝李持盈向这方面发展。

    李持盈知道黑火药的配方,在这方面有着一定的建树,是最近才为少部分人知晓,莫斯雷马萨得到这个消息,大不寻常。

    “公爵这话什么意思?”裴旻语气瞬间变了,充满了不客气。

    莫斯雷马萨听不懂他的话,却也看出了他的怒火,待听翻译官翻译之后,他淡淡的说道:“裴国公在我眼中就是西方的凯撒,凯撒是罗马帝国的奠基者,却不是皇帝。你的心,向着西方。对于西方的事情非常了解。这一点你们大唐有一句俗话叫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裴旻对于东西方历史的了解胜过这个时代的任何一人,也是身为穿越者自身的外挂,自然知道莫斯雷马萨说的意思,没有否定。

    莫斯雷马萨接着道:“我是带着友善来的,以裴国公对我们西方的了解,自然知道拜占庭与我阿拉伯帝国的恩怨矛盾!我们是世仇,自伟大的先知穆罕默德建立阿拉伯帝国开始,拜占庭就是我阿拉伯的仇敌。我们之间的战争,延续了一百年。尤其是我,手上沾满了拜占庭人的血。这些年我遇到的暗杀多达十数次,如何防备暗杀,这个我最有经验。”

    听了翻译,裴旻忍不住笑出声来。

    莫斯雷马萨道:“从一开始,我就知道拜占庭人的意思,只是不屑理会罢了。他们突然撤离,改换了目标,反而让人很不习惯。”

    裴旻肃然道:“我看是雷马萨公爵想要请君入瓮,将他们一口气解决吧。只是突然失去了他们的痕迹,公爵心慌也是理所当然的。”

    莫斯雷马萨“哈哈”一笑,竟不否认,道:“跟你说话就是有意思,不用拐弯抹角的。只可惜我们言语不通,需要翻译转达,不然我们定会聊的很愉快。”

    什么样的敌人最好对付?

    自作聪明的敌人。

    莫斯雷马萨既然知道拜占庭收买了西域的死士,足以说明阿拉伯帝国在消息上有着特殊的手段。否则不会知道的如此详细,连死士来至哪里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莫斯雷马萨就如逗着耗子的猫,陪着拜占庭人玩耍。

    可突然拜占庭人消失了,莫斯雷马萨反而正视起来。

    未知的敌人,永远是最可怕的。

    是放弃了他?还是另有任务?还是藏匿的更深,以求一击必杀?

    一瞬间最好对付的敌人,变成了最可怕的敌人。

    莫斯雷马萨岂能不重视?

    只是他身在异国他乡,受到诸多限制,只能找上裴旻,借刀杀人。

    莫斯雷马萨的心思,裴旻心如明镜,但是明知对方的用意,却也不能不成为莫斯雷马萨的刀!

    这是阳谋,正大光明的谋略,裴旻不可能用李持盈的安危来开玩笑。

    莫斯雷马萨既然得知玉真公主会黑火药的配方,那么拜占庭的人一样有可能得到。而且拜占庭这个国家,也是所有窥视大唐技艺的诸多国家中,最重视科技的一个国家。

    拜占庭帝国的前身是罗马帝国,他们甚至比大唐更加重视科技的发展。

    中国华夏以儒家为核心,讲究君子六艺,孩子启蒙大多以“礼、乐、射、御、书、数”这六艺为主。而拜占庭他们将算术、几何、音乐、天文视为“四艺”,哲学、修辞学、古希腊语视为学童的必修科目。除此之外,他们还有一项高深的科目,叫做神学。

    神学属于高等教育的范畴,除了一些洗脑的教义,更包括与军事相关的冶金学和地理学,用后世的话来形容,神学的一部分就是化学。

    这也是为什么拜占庭拥有希腊火的原因。

    拜占庭在化学这方面,一直走在世界的最前沿。

    在黑火药诞生之前,希腊火就是当世第一的黑科技。

    拜占庭人重视科技,发现了比希腊火更厉害的“轰天雷”,焉能不动心?

    裴旻昨日就隐隐察觉有人跟踪他们,只是人流太多,他自己无法确定是不是错觉,更别说将人揪出来。

    联合莫斯雷马萨吐露的消息,就算不是拜占庭人,也不排斥其他国家对黑火药的觊觎之心。

    甚至在他面前的莫斯雷马萨都值得怀疑,拜占庭需要黑火药,阿拉伯就不需要了?

    打死裴旻,裴旻都不信。

    阿拉伯帝国现在的掌权者是奥马尔二世,他最大的心愿就是彻底解决拜占庭。先后发动了三次对拜占庭的袭击,甚至为此创建了庞大的水军。最后都失败了……他们不是败给了拜占庭,而是败给了拜占庭的君士坦丁堡还有希腊火……

    君士坦丁堡建于公元六百多年前,有着一千两百年的历史,位于位于金角湾与马尔马拉海之间地岬上,是一座三面临海的堡垒。论及城防的坚固,有着先天性的优势,只怕长安都未必比得上。

    阿拉伯帝国一但掌握了黑火药,直接轰开唯一一面城墙,拜占庭几乎就跟灭亡相差不远了。

    不过阿拉伯可行性不大倒是真的,他们还没本事将实力参透进长安。

    拜占庭则不同,阴差阳错,他们手中握有一批西域死士。

    西域现在以华夏语为主,他们能够在长安不露痕迹的潜伏着。

    思前想后,裴旻也发现这把刀,自己是当定了。

    莫斯雷马萨将这消息泄露给他,除了能够帮他清除后患,还能预防拜占庭这个劲敌得到黑火药,一举数得,一石多鸟。

    如意算盘,打的要多响,有多响。

    这个狮王远不像表面看来的那么粗枝大叶!

    裴旻道:“雷马萨公爵,你说我帮了你这么大的忙,你是不是给点表示?”

    莫斯雷马萨大笑道:“这有什么,等我回到阿拉伯,我送你几匹脚力出色的白骆驼,骑过骏马,没骑过骆驼吧。跟你讲,骆驼可不比马弱,我麾下就有一支骆驼骑兵,是我狮军中的王牌!”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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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剑圣介绍:
盛唐三绝:李白的诗、张旭的草书、裴旻的剑。
一个中文系的学生穿越成了史上唯一一个经由国家承认的剑圣裴旻,青锋三尺,天下无敌,上揽九霄寰宇,重铸盛唐诗篇。盛唐剑圣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盛唐剑圣,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盛唐剑圣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