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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无言不信     盛唐剑圣txt下载     盛唐剑圣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十章 好母亲 出事了

    翌日鸡鸣!

    裴旻朦胧中感觉到了身旁的异动,睁开了双眼,却见娇陈含笑着意图轻手轻脚的从他身旁爬过去。

    裴旻张开双臂轻轻一搂,笑道:“这一大早的,怎么不多睡会儿?”

    娇陈喜道:“妾身想早点去喂小七小八,以后小七小八都由妾身这个当娘的来喂养,绝不托给他人。”

    裴旻能够理解娇陈的心情,昨晚在他的卖力吸允下,当真吸出奶水来了。

    想念着昨夜的香艳,裴旻心头也是火热“嘿嘿嘿”的笑道:“最辛苦的可是为夫,不给个奖励,不放你走!”

    娇陈娇嗔的看了自己的爱郎一眼,送上了香吻。

    稍微躺了会儿,娇陈抱着哭啼啼的小七小八走进了屋里。

    裴旻想要起身帮着分担一个,却发现小家伙根本不理会他,本能的在娇陈的胸前用小脑袋顶啊顶的,一副饿急了的样子。

    娇陈含笑着拉开衣襟,专心致志的喂着两个小家伙。

    裴旻瞧着吃的津津有味的小七小八,有些嫉妒了。

    喂了一会儿,娇陈将红棉锦包裹的小七递给了裴旻,笑道:“郎君也来帮个忙,跟我一样,轻轻的拍着孩子的背心,力气不要太小,也不要太大!太小没有效果,太大会让孩子不舒服,吸更多的气。”

    裴旻莫名道:“这是做什么?”

    “帮着打嗝!”娇陈笑道:“从奶娘那里学来的,奶娘说孩子小,吃奶的时候控制不住自己,容易噎着,需要帮着他顺气,免得吐奶憋伤。妾身还学了好多东西呢,这半个月一直都在跟着奶娘学习。照顾孩子,可是一点也不简单。”

    裴旻一边拍着怀里小七的后背,一边看着身上充满母性光辉的娇陈,心中柔情一片。

    娇陈看了裴旻一眼,笑道:“看什么?”

    裴旻道:“在看一个好母亲!”

    娇陈看了怀中的小八一眼含笑道:“妾身只是在做份内之事而已。”

    “份内之事!”裴旻在小七的脸上香了一口道:“确实是分内之事,将他们照顾长大,培养他们成材,是我们的分内之事,任重道远呢!”

    娇陈笑道:“郎君是个好丈夫,定然也会是个好父亲。”

    裴旻说道:“你也一样!”

    喂饱了小七小八,两个小家伙又睡去了。

    裴旻、娇陈也抽空洗漱了番,给裴母请了安。

    宁泽此时将连夜整好的礼单记录成册,交给了裴旻。

    裴旻看着厚厚的一本册子,忍不住苦笑道:“还真是不少!”

    宁泽道:“共计两千一百三十一份礼物,府中的库房都已经放不下了,空了几个房子出来,方才装进去。”

    裴旻翻了翻手中的册子。

    宁泽记载的很精细,收到请帖的归为一类,没有请帖送礼的官员,由官职的大小依次记录,江湖人士也归为一类。

    裴旻随意翻了翻,礼物各式各样的都有,五花八门。

    突然他瞧见王小白竟然送的是一本“庖丁解牛刀”的武功秘籍,不免一阵错愕。

    刘光业与昔年的罗烈是他遇到的最强劲的敌手。

    刘光业的“庖丁解牛刀”让他记忆犹新,尤其是最后一招游刃有余,让他险些尝受失败的感觉。

    怎么落在王小白的手中了?

    裴旻很是意外,王小白家住长安,昨夜直接回家了,并未如江岳、李嗣业、郭文斌他们住在府中,也不方便找他询问,直接让宁泽将庖丁解牛刀谱取来。

    翻着古朴的刀谱,裴旻明白,这是正品无疑。

    对于刀法,他本兴趣不大,但是他的另一重身份的设定却是一个刀客,有了这本庖丁解牛刀,他另一个身份可就天衣无缝了。

    认真的翻阅着刀谱,“庖丁解牛刀”在招式上并无特别出奇之处,胜在精致细腻,将技巧灵活运用到了极致。

    这一切又恰是为了最后一招“游刃有余”服务的。

    看着秘籍上游刃有余的详细解说,心中也有所顿悟,再纷繁复杂的招法,只要用心去揣摩,掌握了它的规律,就能得心应手,运用自如,一切招法,也会迎刃而解。

    裴旻认真研究着“游刃有余”这一招,发现自己跟刘光业学的不过是游刃有余的皮毛,刘光业以杀戮练刀,走了邪路,未能将庖丁解牛刀的真正精华学会,绕是如此,依旧让他防不胜防,假若他能完全掌控这一招,胜负真的难说。

    裴旻捧着刀谱正研究的起劲,娇陈一脸肃然的走了过来,开口便道:“裴郎,出事了。”

    “怎么了?”裴旻难得瞧见娇陈如此严肃。

    娇陈将手中的一张细纸条递给了裴旻道:“这是刚刚锦绣坊传来的消息!郭文斌要给小青赎身,似乎激怒了高广济,起了争执。高广济意图动手教训郭文斌,给李翼德一拳撂倒了。高广济盛怒之下,调集了两百余人堵着平康坊的门口。”

    “高广济是谁?”裴旻眉头挑了挑问了一句。

    娇陈道:“官居右威卫将军……”她随后又顿了顿道:“是王毛仲的人!”

    “王毛仲?”裴旻想起那个有些嚣张跋扈的高句丽大汉,笑道:“难怪了,这是底下的狗,要给主人找回面子?”

    一个月前,庙堂之上,武将的异常,裴旻有些不解。

    他个性如此,带着些许强迫症,对于不解的东西,要弄个明白才能安心。

    经过一番了解,方才知道缘由何在。

    王毛仲竟然也瞧上了陇右节度使的位置,尤其是他说了莫离驿产盐这一事,更是让诸多人眼红其中利润,百般求取。

    王毛仲自然是最勤快的一个,这肥肉让自己取了,以王毛仲的嚣张跋扈不骂娘才怪了。

    先前他就看了宁泽给他的送礼名单,王毛仲那一党派的人,一个也没送。

    裴旻并不在乎那一点礼物,只是象征着官场友好的态度。

    王毛仲的态度,很明显,极不友好。

    如今又发生此事,争女人是小,打自己脸,给主人出气才是真。

    裴旻说着,想着将手中的纸条看完,自语道:“右威卫将军,负责皇城东面的安全,平康坊就在皇城东面,难怪短时间内能调集这么多兵。真正厉害的狗只要人不叫,这种只会叫的狗……”

第五十一章 四打两百

    裴旻略一沉吟道:“你立刻飞鸽传书给锦绣坊,帮我传个话。让江岳、李翼德、李嗣业、郭文斌放开手脚来打,尽可能的避免出人命。意外失手,也别在意,一切由我扛着。如果对方下了重手,更不要吃亏。既然他们挑事在前,咱们就别怕把事情闹大……”

    他说着正想赶去帮忙,想到江岳持重的性格,又顿住了脚步道:“还是由我来写,不然不足以取信。”

    匆匆找来纸笔,裴旻写下心中所想,将纸条交给了娇陈。

    娇陈也不犹豫,立刻将书信交给锦绣坊的紫沁。

    锦绣坊位于长安东市附近,而裴旻所在的裴府位于长安西市以北,彼此一东一西,相隔甚远。

    裴旻赶去支援,需要花一定时间,但飞鸽的速度却是极快。

    不过盏茶功夫,信鸽以落在锦绣坊的堂前。

    细嫩的双手小心翼翼地将它捉了起来,从飞鸽的脚上轻巧地解下一张纸条。

    手的主人面貌娇艳,正是如今锦绣坊的坊主,昔年锦绣坊的大牌紫沁。

    裴旻通过娇陈的关系,与紫沁达成了意义上的联盟。

    以他庇佑锦绣坊为条件,让锦绣坊成为一个情报点。

    轻轻展开纸条,紫沁见裴旻手书内容,搓了搓眼睛,确认无误之后,拿着纸条走向了小青的闺房。

    闺房里气氛有些沉闷。

    李翼德粗着嗓子道:“人是我打的,大不了,让他们将我抓去便是。老子就不信,王八羔子真敢将老子怎么样!”

    郭文斌道:“要去也是我去,事情是因我而起!”

    “一起去了,缩在姑娘家的闺房里,算什么男人!”李嗣业也是讲义气的主。

    江岳最为冷静道:“我们不能自投罗网,这样对我们,对裴帅都不好。索性冲出去,别给我们神策军蒙羞。”

    李翼德最没主意节操,立刻赞同道:“江小子说的在理,打出去,最痛快。”

    紫沁正好推门而进,四人瞬间警惕的看着门口。

    紫沁道:“别紧张,是自己人。谁是江岳?这是裴公子的意思……”她笑颜盈盈的拿着纸条。

    江岳上前接过纸条,他跟随裴旻最久,文化水平也是众人之间最高的一个,识得裴旻的字迹,道:“确实是裴帅写的!”

    “裴帅,说的是什么?”李翼德、李嗣业、郭文斌瞬间凑上了前,沉闷的气氛瞬间不见了。

    得裴旻支持,诸人心中莫名的安心。

    江岳看了众人一眼,笑道:“裴帅让我们大闹一场,出一出心口恶气。如果打得过支持的住,就等他赶来。打不过直接突围,往西方跑,他在路上接应我们。以断胳膊断腿为上,不下死手,意外不管,不能吃亏。”

    李嗣业双手一合道:“那有什么好说的,打呗。某自小就好斗殴打架,还从没有怕过谁。逃跑,多丢脸。”

    李翼德将拳头按的噼啪响,笑道:“还是裴帅懂我们,在长安天天吃吃喝喝的,骨头都生锈了,正好活动活动筋骨。”

    江岳看着郭文斌。

    郭文斌也道:“先打!实在不行再跑!”

    江岳颔首道:“那就打吧,记住了,我们是打人,不是被打。对面五十倍比我们,输了不丢人。让他们抓了,要裴帅去牢房里捞人,才丢脸。”

    “明白!”众人齐声大笑。

    紫沁看着斗志昂扬的四人,有种无语的感觉。对面可是两百多的兵士,怎么说的跟吃饭喝水一样容易?

    江岳望向紫沁道:“紫沁姑娘,不知是否有趁手的棍棒?”

    他们是来陪郭文斌为小青赎身的,顺便在离去前最后快活一下,并没有带随身的重兵器。刀剑倒是带来,但杀伤力过大,明显不符合要求。

    青楼也要应付地痞流氓,有着一定的护卫,粗重的棍棒不少。

    紫沁只是说了“后院柴房”四字,并未将棍棒送到他们的手上。

    四人冲向了柴房,各取了棍棒,雄赳赳气昂昂的上了自己的坐骑,驶向了街口。

    平康坊街口行人退散,两百多名兵士嚣张的堵着,高广济骑着马看着前方,心中只有愤愤的感觉。

    对于锦绣坊的小青,他情有独钟,多次意图赎身,都为对方借口拒绝,今日得知她要跟一小小的别将走,不免怒火中烧。想着自己高广济,人如其名,高大、宽广、多金,竟然比不上一个小小的别将,只觉得是莫大的羞辱。更受不了的是对方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一拳将他撂倒,使之大丢颜面,成为笑柄。

    想着对方是王毛仲所痛恨的裴旻的部下,登时有了底气,一口气调了两百多人前来相助。

    四对一,人多欺负人少,那就看看谁人更多。

    突然他眼中瞳孔一缩,远处四人竟然并骑而来。

    高广济狰狞一笑道:“将他们给我拿下,伤残不管,别伤性命就成!”

    高广济命令一下达!

    两百多人蜂拥上前。

    李翼德、郭文斌、江岳、李嗣业分作两组也动了起来。

    李翼德怒喝一声,直接策骑猛冲了上去。

    壮硕的河曲马将最前头的右威卫兵卒撞的东倒西歪,粗长的棍棒在他手上左挥右打,强行撕开一道口子,打得兵卒抱头哭叫。

    郭文斌与李翼德配合默契,跟在身后补刀,他的枪法走灵巧一路,快捷精确,专捅肩肺,但凡他经过之处,不是肩膀重创失去战斗力便是肺部受击,呼吸吃痛困难,亦无战斗之力。

    他们虽是两人,但在战马的帮助下,无人敢正面对抗,纷纷左右避让,涌向了两骑身后的两人。

    李嗣业、江岳下马而战!

    李嗣业不精于骑战,在马上反而不能发挥他的力量。江岳在他背后配合,护着李嗣业的后背。

    李嗣业手中拿的虽不是陌刀,却也有不输于陌刀的威力,他的兵器是三根粗壮的棍棒困绑在一起有拳头大小的组合棍。他双手握着,一棍下去,横扫一片。首当其冲的兵卒就如打马球一样,整个人直接拔地飞起,摔出丈余远。

    他左一棍右一棍,一个个兵卒拔地而起,摔向左右街道……

    根本无人能够在他的攻击范围之内站稳脚跟……

    江岳在后边更是轻松,轻易的打着落网之鱼……

    高广济傻眼了!

    李翼德、郭文斌左突右入,无如无人之境……

    李嗣业、江岳一个打球,另一个划水……

    高广济突然觉得他应该调四百人,而不是两百……

第五十二章 能挡几天

    李翼德手中棍棒一个横扫,棍棒下却挥了一个空。

    右威卫兵卒根本不敢上前与战,见他棍棒杀到,东倒西歪的左右躲散,丑态毕露。

    李嗣业手中碗口粗的棒子已经砸不下去了,根本就没人有胆子出现在他的面前,他横行之处,右威卫的兵卒一哄而散。

    虎入羊群?

    不!

    羊逼急了,还会围攻老虎!

    这纯粹的是虎入鸡群。

    江岳是四人中最清闲的一个,也是对场上局势看的最清楚的。他想不到右威卫兵卒如此不经打,他们毫无战术毫无配合,又缺乏于敌对战的胆气,哪里是兵士,跟街头混混差不了多少……

    “擒贼擒王!”见胜负毫无悬念,江岳也知僵持下去毫无意义,通知在街巷上左右横冲的李翼德、郭文斌。

    李翼德排开一条道路,笑道:“郭小子,这个表现的机会,哥哥让给你了!”

    郭文斌也不拒绝,直接单骑突出,冲向了高广济。

    高广济看得目瞪口呆,他是凭借关系当上右威卫将军的。平日里吃吃玩玩,没事的时候拍拍王毛仲、葛福顺的马屁,凭借手中的些许兵权,作威作福,日子过得怡然自得。

    哪里想到自己麾下的兵卒竟然如此的不堪一击,给四个人打的落花流水。

    一瞬间李翼德、郭文斌、江岳、李嗣业四人,在他眼中就如恶魔一样可怕,见郭文斌勇悍冲到面前,只吓得手脚冰冷,拨马便逃。

    郭文斌手中棍棒猛地甩了出去,正中高广济后心,将他打下了马背。

    高广济摔得头昏目眩,听得越来越近的马蹄声。

    高广济也顾不得疼痛,连滚带爬的跑了。

    郭文斌见高广济怂包至此,也不屑追击,仰首大笑。

    右威卫的余下兵卒早已为四人吓破了胆,见高广济落荒而逃,也跟着四散溃逃,只恨爹妈少给他们生了两条腿。

    李嗣业将手中的粗棍弃之于地道:“这也太不经打了!”

    “呸!”李翼德直接吐了口唾沫道:“杀鸡都没有这么容易。”

    郭文斌也笑道:“文斌也不知自己这么‘厉害’!”

    江岳摇头而叹,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去找裴帅汇合!”

    三人一起上马,往西方赶去了。

    裴旻一路骑着小栗毛急行,刚过了朱雀大街,还未到兴道坊,以见李翼德、郭文斌、江岳、李嗣业四将并骑而来。

    “你们没事吧!”裴旻策马上前。

    李翼德道:“那群废物,哪里是我们的对手,能有什么事!”

    “看把你能的!”裴旻见四人身上皆无受伤的痕迹,心底大安,笑道:“走,给你们报仇去。只要你们占着理,今天我非将高广济的皮给拔下来不可。这平时在长安作威作福,老子是无权利管,今天欺负到我神策军头上了,定要让他知道马王爷有几个眼睛。”

    见裴旻要为他们出头,江岳笑道:“裴帅误会了,我们不是冲出来的,是打跑了他们,正大光明走出来的。”

    裴旻有些傻眼,见四将如此快的与他汇合,还以为对方人多势众,四将不恋战强行策马冲出来。哪里想到他们竟然毫发无损的打跑了两百多人,悠哉悠哉的来与他汇合。

    他不怀疑李翼德、郭文斌、江岳、李嗣业四将的本事,尤其是李嗣业、李翼德更是少有的悍将。但是两百多人组成的军阵,也不是轻易可破的。

    一个人在如何神勇,面对数十倍训练有素,能够相互配合的军阵,也有力不从心的时候。

    李嗣业道:“裴帅这是太小觑我们了,就右威卫的那群枣,别说是两百,就算来四百人,也奈何不得我们。那些人哪里算得上是兵士,说他们是地痞流氓都抬举他们了。”

    裴旻闻言,脸色有些难看,说道:“你们将经过给我说说。”

    李翼德道:“薛都督在传授我兵法发的时候,告诉我老李。让老李什么也别想,只要前突前冲,一冲到底,然后掉头回杀就行。只要做到往返几次,就能杀得对方不成建制,也就胜了。嘿嘿,今天这群蠢蛋,老李我还没冲,他们自己跟蚂蚁一样的涌上来,一点建制也没有。”

    郭文斌道:“瞎打,所有兵卒没有配合,各自为战,还胆小怕事,不愿意做出头鸟,想上不敢上,畏畏缩缩的。”

    李嗣业咧嘴道:“都跟太监差不多,没带把的。我棒子才举起来,就怕了,不住的后退,还跟身后的兵卒撞在一起,一同摔倒在地。两人险些没内乱打起来。”

    江岳摇头道:“将怂兵弱,战斗力之低下,匪夷所思。”

    李翼德、郭文斌、江岳、李嗣业四人你一言我一言的说着,将他们各自遇到的情况细说。

    裴旻脸色铁青,问道:“跟我们神策军比如何?”

    李翼德鄙夷道:“裴帅说笑了,我神策骑只要一个冲锋,就能碾碎他们双倍之数。”

    江岳也道:“根本不是一个档次的存在,我们神策军将近万人,打赢四万右威卫兵卒不要太容易。就他们还上战场?还没到前线,就要跑一半了吧。”

    裴旻失神的摇了摇头道:“可怕,当真可怕!”

    李翼德、郭文斌、江岳、李嗣业四将莫名的看着裴旻。

    “你们没有想到点子上,现在我不知道这种情况是右威卫如此,还是整个中央军都这样!要是前者,还好说,若是后者,真的太可怕了。”裴旻眉头都皱成了川字。

    四将中也只有江岳想明白裴旻“可怕”的意思。

    裴旻道:“你们先回裴府去,我要进宫一趟。”

    李翼德一头雾水,道:“到底怎么了?”

    江岳左右看了看,将四周无人,轻声道:“陇右节度兵马七万,以裴帅的本事不要一两年,便能让七万兵卒战力提升一个档次!打个比方……裴帅若有了反心,以七万兵马东进,中央军这群虾兵蟹将能挡几天?”

    他此话一出口,李翼德、郭文斌、李嗣业三将,脸色具是骤变。

    即便是李翼德这样的直肠子也知道这个话题,不应该说下去了,忙道:“走了走了,长安也玩腻了,该回洮州去了。”

第五十三章 语不惊人死不休

    裴旻出入皇城就跟自家后花园一般,不说畅行无阻,也能自由出入后宫之外的大多地域。

    李隆基刚刚结束早朝,正在太极宫后殿翻阅奏章,处理政务。

    得知裴旻求见,笑着将他迎入了后殿。

    “静远不在家中陪着小七小八,怎么有空闲来朕这里?”李隆基只是看了裴旻一眼,随意的笑着说着,又将目光落在面前的奏章上。

    他在看地方传上来的春耕情况,作为农耕民族,春耕是一年中最重要的时节,影响甚大。

    春耕是否顺利,能够直接影响秋季的收成。于国家、百姓而言皆是重中之重的事情,不能轻视。

    裴旻笑道:“臣来觐见是不想错过一场好戏,也想请陛下看一场不怎么好看的戏。”

    李隆基忍不住抬头道:“你这葫芦里是卖的是什么药?”

    裴旻道:“说了就不好玩了,请容臣卖个关子,陛下不妨耐心的等待片刻。”

    李隆基手中有事,也不急在这一时,继续看着奏章,处理着政务。

    不时还跟裴旻讨论一二,说些时政。

    裴旻经过洮州的磨练,自身也有着一定的行政水平,应对自如。

    李隆基在军事上没有什么天赋,行政水平却是极高,对于裴旻的行政水平,颇为意外。

    约莫半个时辰!

    屋外传来王毛仲、高广济求见的消息。

    高力士看了裴旻一眼。

    李隆基也瞧了裴旻一眼,道:“这蠢货干了什么事情?”

    王毛仲早年是他的家奴,对于王毛仲,他还是有几分了解的。只是他对于自己信任的人过渡的宠信放纵,明知王毛仲存在着一定问题,依旧对之信任非常,恩照有加。

    裴旻应道:“臣要是没猜错,两人便是来告臣。说臣治下不严,管教无方,纵容部下,当街行凶,殴打朝廷命官。”

    李隆基沉着张脸,让高力士宣王毛仲、高广济入殿。

    王毛仲大步走进了殿内,而高广济却是一瘸一拐,手上还吊着布条绑着木块,模样极为凄惨。

    两人见一旁的裴旻,又见李隆基的脸色,心叫:“不好!”竟让裴旻“恶人先告状”了。

    两人先向李隆基问好。

    李隆基看着殿下的两人,道:“你们想说什么?”

    王毛仲高声道:“陛下,可别听裴旻的片面之词,他这是想掩盖自己的过错,颠倒是非。”

    李隆基拍案几怒道:“瞎说什么,裴卿什么也没说,倒是你,莫名其妙的指摘朝中重臣,到底有何用意?”

    王毛仲登时傻眼了。

    高广济也是一脸的懵逼。

    随即高广济哀嚎一声,微微颤颤的跪伏于地道:“裴国公治下不严,纵容部下当街殴打微臣,令臣颜面扫地,在部下面前无半点尊严。陛下,您可要为臣做主啊!”

    李隆基想起裴旻先前的话,有些好笑,又度皱了皱眉,怒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高广济问道:“臣与裴国公的部下郭文斌发生了口角,起了争执。但是李翼德毫无缘由的一拳将臣打倒在地……”他说着拉开了自己的前襟,露出了胸前的紫印,然后带着些许哭腔的道:“他们人多,臣哪里是对手。回到营中,臣的部下气愤不过,聚着一同为臣讨个说法。哪料李翼德、郭文斌、江岳、李嗣业四人无法无天,嚣张跋扈到了极致。二话不说,直接一拥而上。将臣的手脚都给打断了,臣的部下,更是凄惨,近乎十余人重伤,甚至有不治的可能。断手断脚,更是比比皆是。”

    李隆基动容起身道:“怎么如此严重。”

    他以为就算是口角斗殴也在一定的控制之内,哪里想到重伤就有十几个,还有不治的危险,断手断脚,比比皆是,这斗的多凶?

    王毛仲怒道:“陛下,这口角恩怨,闹得如此严重,可见国公部下是何等的跋扈。在这长安天子脚下,尚且如此,洮州天高皇帝远,更可以想想,他们无法无天到了何等地步。”

    李隆基看了王毛仲、高广济一眼,又看了看一旁岳镇渊渟的裴旻,道:“裴卿可有辩解之说?”

    裴旻从容道:“回陛下,臣其实也不清楚情况,只是听了一个大概。但臣不相信李翼德、郭文斌、江岳、李嗣业四人的话,所以需要核对一下。四将说他们四人在短短几盏茶的时间里打跑了两百右威卫兵卒,臣觉得不靠谱。几盏茶的时间,就算两百只鸡,四人也杀不完。他们打跑了两百右威卫兵卒?难道我大唐守护皇城,保护陛下的兵卒,战斗力连鸡都不如?所以臣好奇,想请高将军告诉我,臣麾下的四人,怎么在盏茶功夫的时间里,撵着两百人打的?”

    他一脸懵懂懵逼状。

    高广济躁红着脸。

    李隆基有些恼怒的同时也带着几分忍俊不禁,且不说经过如何,两百打四人,这都能打输?还输得干净利落?

    王毛仲怒道:“陛下,您看!裴国公在这时候还强词夺理,不知悔改,强行扯开话题!谁不知道裴国公麾下的李翼德、李嗣业骁勇善战,有万夫不当之勇!他们确实厉害,可不是他们能够横行霸道的理由借口。”

    “这个臣不否认!”裴旻点头道:“臣不否认李翼德、郭文斌、江岳、李嗣业四人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包括还在莫离驿的封常清、肯德里克,还有王小白,他们都是臣得以夺回河西九曲地的助臂关键。不论什么时候,臣都不会否认他们的能力功绩功劳。但是这绝对不是右威卫兵卒无能的借口与理由!”

    “陛下!”

    “你想想!若吐蕃一千兵马长驱直入,直接杀到关中腹地。是这群吐蕃兵过于厉害,还是守将过于无能?”

    “四打两百,五十倍的劣势。弱势的一方,大获全胜,无一人受伤。陛下!臣一直卖关子,就是想听高广济将军亲口说一说他是怎么打的?怎么指挥的。臣以为四将与高广济将军的恩怨到现在已经微不足道了,做多余的辩解,并无意义。臣置疑右威卫的战斗力,置疑右威卫将军高广济的能力,置疑右威卫大将军的水平,甚至怀疑中央禁军的整体战斗力。”

第五十四章 王毛仲慌了

    当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质疑右威卫的战斗力,质疑右威卫将军高广济的能力,质疑右威卫大将军的水平,甚至怀疑中央禁军的整体实力。

    这四个质疑,经裴旻口中说出来,瞬间吓傻了王毛仲、高广济。

    李隆基也是一脸震撼,带着几分不安。

    中央禁军是直辖属于皇帝,担任护卫皇帝、皇宫、首都警备任务的军队。

    南衙十六卫,万骑、羽林军、龙武军都属于中央军。

    为了维护帝王的威严,中央禁军的数量一直维持在十五万左右,是李唐王朝的核心实力。

    这也是李隆基真正掌握在手的军队,至于平卢、范阳、朔方、河西、安西、河东、陇右等节度使手中的兵权,固然也是唐朝的军马无疑,然调动的权力是掌握在节度使手中的。

    裴旻公然置疑中央禁军的实力,几乎等于置疑李隆基手中的硬实力。

    裴旻也知道他这么说几乎等于揭李隆基的伤疤老底,但是他不得不这么说。

    唐朝怎么灭亡的?

    就是因为中央军太弱,而藩镇力量太强,直接导致臣强君弱。

    天子的宝座何其诱人,边帅的实力更在君王之上,谁能保证没有任何异心?

    而边帅做大的关键正是李隆基一朝,因为李隆基贪图享乐,京中的文武百官,文臣武将醉生梦死,导致中央禁军的实力极其低下,一战击溃。

    安禄山才能以横扫之势,席卷大半大唐,逼得李隆基逃至西蜀避难。

    平定安史之乱的主力一个是李嗣业率领的安西军,一支是郭子仪的朔方军,还有一支是李光弼率领的河东军。

    甚至可以说整个安史之乱,李唐的核心力量中央禁军没有半点功绩,全程都处在溃败溃逃状态。

    安禄山为什么敢反!

    并不是安禄山天生反骨,而是他手中的实力远远凌驾李唐中央禁军,在他看来,天下唾手可得。他本就是胡人,对于李唐全无忠心可言,为何不反?

    中央禁军缺乏威慑性实力的下场太可怕了,裴旻有意制止安史之乱的发生,既然意识到中央禁军的问题,即便是逆耳忠言也必须说。

    即为大局,也为李隆基的诚心以待。

    “你,裴旻,你胡说什么!想干什么,造反嘛!”王毛仲彻底的怒了,对着裴旻怒目大吼,以此来掩盖心中的慌张。

    王毛仲一直将自己视为李隆基的第一心腹,什么姜皎、高力士、裴旻、杨思勖之流都无法与之相比。

    李隆基对于王毛仲也确实极好,辅国大将军、左武卫大将军、检校内外闲厩兼知监牧使、霍国公一连串的头衔在他身上。

    他本性张狂行事无所顾忌,多次对高力士、杨思勖鄙夷嘲讽,不将姜皎、裴旻看在眼底,早年因为裴旻挂着御史中丞的职位,还给了他几分眼色,现在正眼也不瞧一下。

    连高力士这样的人物,遇到王毛仲都要绕着走。

    王毛仲的张狂也可想而知了,在他有意的撮合下,左领军大将军耿国公葛福顺成了他的儿女亲家,左监门将军卢龙子唐地文、右武卫将军成纪侯李守德、右威卫将军王景耀、右威卫将军高广济、左监门长史守道……还有他的三个儿子王守贞是太子仆、王守廉是太子家令、王守庆是太子率更令,几乎将太子府的要职一网打尽。

    中央禁军近乎半数都是王毛仲的人,裴旻置疑中央禁军等同置疑他手中的权力。

    一但裴旻得逞,王毛仲这些年的布局布置将毁于一旦。

    王毛仲是彻底的慌了,甚至对裴旻喊出了“造反”的话来。

    李隆基目光分别于裴旻、王毛仲、高广济对视了会儿!

    裴旻眼中古井不波,并无任何异样。

    王毛仲的眼睛难掩那股慌张。

    至于高广济,直接心虚的底下了头,压根不敢对视。

    沉默了好一会儿,李隆基最终目光落在裴旻的身上,说道:“裴卿,你这话是否过于严重。或许朕用人失误,高广济确实无能导致右威卫战力低下,不成样子。不至于整个中央禁军皆是如此吧。”

    高广济一阵头晕目眩,他知道他完蛋了。李隆基已经坐实了他无能,甚至承认自己用人失误。

    在这种情况下,他根本没有任何翻身的机会了。

    后悔、懊恼!

    高广济只恨不得给自己一个耳光,好好的为什么去跟郭文斌争女人,为了一个女人,毁了自己的大好前途,实在太不值得了。

    王毛仲此时此刻也顾不得高广济了,一个右威卫将军而已,还有机会再提拔,护着自己的根基才是关键,毫不犹豫的抢在裴旻的前头道:“陛下,裴旻就是危言耸听,惟恐天下不乱。中央禁军的实力,哪里是他一个外臣能够置疑的?到底有何居心!”

    裴旻压根不理会王毛仲的存在,与他泼妇骂街,只会将事情事情绕弯,他要说服的只有一个人就是李隆基,根本无需顾念王毛仲的感受。

    “陛下!在臣得知右威卫实力的时候,臣特地问了四将一个问题!右威卫的兵士与神策军相比如何?他们的答案唯有一个,完全无法相提并论。以神策军现在的编制,至少能打四倍以上的右威卫兵卒!不存在任何意外……他们都是在战场上经历过拼杀的好人物,臣信他们的判断!陛下应该知道神策军是怎么来的!神策军还有一个绰号,不知陛下听过没有,镇边第一军!”

    “臣相信神策军绝对当得起这个称号,并非是臣有多少能耐,而是神策军的建立,陛下给了太多的便利。兵器是最好的,衣甲是最好的,兵士是最好的,物资也是最充足的。面对陛下如此厚爱,神策军若还当不上这‘镇边第一军’的美誉,臣都不好意思在陛下面前出现了。”

    裴旻这一番话,让李隆基露出了一抹微笑,尽管现在的情况让他有些愤怒忧心,可裴旻如此说来,依旧令他觉得不亏。

    裴旻没有辜负他的厚望,神策军在战场上的表现也是有目共睹,确实不错。

    “但是……”裴旻接着说道:“神策军拥有的一切,都是中央禁军吃剩下的呀!”

第五十五章 臣强君弱 祸患无穷

    李隆基面对裴旻的这番话,无言以对。

    确实!

    他对裴旻极为器重,但凡事皆有亲疏之别。

    南衙禁军、北衙禁军都是天子禁军,算得上是他嫡系人马!

    这有好的装备,天子禁军优先选取这是惯例,而且天子禁军的俸禄军饷也算所有兵士中最高的。哪怕天下再闹饥荒,也饿不着天子禁军,这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王毛仲又看到了机会,喝道:“你这话什么意思?南北衙禁军是天子亲卫,有兵甲装备理当天子亲卫先享用,还不服气了?”

    裴旻依旧对于王毛仲的挑衅视若无睹,只是看着李隆基道:“记得四年前,臣受陛下器重,升任兵部侍郎,全权负责募兵制的推广。第一次募兵制正是由臣一手办理的,臣记得清楚。那时候一共有二十万人应募,臣三次考验最后募集了十一万人。个个都是兵才,拥有强兵的潜力。陛下择其中最优秀的十万人,补给长安十六卫,增强京师的守卫,并且命名为长从宿卫。”

    “余下的一万人,便是现在的神策军!臣没有记错的话,右威卫的兵源应该全来自当年臣精心挑选出来的兵才。这才几年,三年!四年不到,当年的兵才,腐败成如今这幅德性,臣心痛啊!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到底是什么样的环境什么样的待遇,让满腔热血一心为国效力的勇士,成为今日的废物!”

    裴旻摇头叹道:“是右威卫如此,还是南衙十六卫,甚至于北衙禁军都是这样?是一家腐败,还是大家同在一个大染缸里,久闻不知其臭?臣不得而知,若是前者,自当严惩,以儆效尤,不容姑息。要是后者,更应该以雷霆手段肃清无能无用将官,用最短的时间隐患抹去。不然我大唐国祚气数,岌岌可危。”

    “大胆!”王毛仲脸色的都变了,气得直打哆嗦,手指着裴旻,一时间竟不知说什么。

    他在想尽一切办法如何处理当前危局,奈何裴旻对他完全无视,让他一身力气无处施展,只能看着裴旻振振有词。

    “陛下!”王毛仲终于忍不住了,高声对李隆基道:“陛下,裴旻其心可诛!他一外臣,如此干涉天子禁军,用意何在?天子禁军是陛下的亲卫军,试问亲卫军动荡,对于大唐天下,岂有半点好处?裴旻处处危言耸听,动机不纯讷!”

    李隆基脸色也跟着变了“国祚气数,岌岌可危”,裴旻说的这八个字的份量着实不轻。

    “裴卿,你可知道你再说什么?”李隆基肃然看着裴旻。

    裴旻沉声道:“当然知道,臣也知道,王大将军说的确实在理。臣一外臣,确实不应该干涉天子禁军的事情。然事情危机已现,臣明知有此危机,却视若无睹,如何对得起陛下的照拂器重?对得起自己的本份良心?臣是不吐不快!”

    “陛下!”裴旻慎重道:“太宗皇帝为何以关中兵而御天下?实因关中天下之中心,长安大唐之根本。长安稳则大唐稳,长安定则大唐定!”

    “诚然!今时不同往日!如今人口繁盛,府兵制已经败坏,不可能在现太宗时期以关中兵而御天下的情况,却也不能疏于对天子禁军,对关中兵士的懈怠!不然臣强君弱,祸患无穷,恐将重蹈汉王朝覆辙。就算今日一切是臣多虑,也希望陛下能够防微杜渐,避免如此隐患。臣言尽于此,望陛下圣裁!”

    裴旻作揖拜了下去!

    王毛仲一时间竟不知怎么说话了,带着几分看傻逼的眼光看着裴旻,心中苦闷,暗忖:“人,怎么傻成这样?”

    在他看来,陇右节度使这个职位裴旻是跑不了。

    作为封疆大吏,镇边之帅,裴旻竟说臣强君弱这样的话来,不是明摆着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这天底下竟有如此愚蠢之人?

    他又哪里知道裴旻的心中所求?

    李隆基突然笑了起来道:“朕跟你说过,陇右节度使的位子给你留着。陇右军离关中最近,是当下九大节度使中拥兵仅次于范阳的节度使的存在。真如爱卿所言,臣强君弱,对关中威胁最大的就是陇右。你就不怕,朕为了防范这般情况,削弱陇右军的实力?”

    裴旻摇头道:“臣有什么好怕的。陛下是明君圣主,岂会干这种卸磨杀驴,得不偿失的事情?明明只要加强南衙北衙的管制,加强禁军实力的磨练,即可解决的问题。又何多此一举呢!”

    “哈哈!”李隆基大笑起来道:“朕让你说的无言以对!”他突然长叹道:“满朝文武,也只有裴卿能够不计较个人得失,以赤诚之心待朕。今日,卿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朕都记在心底。此事朕会慎重调查,朕也希望只是右威卫一军腐败。万一真如你所言一样,绝不姑息!”

    “陛下圣明!”裴旻长吐了口气,经过今日之事,历史上臣强君弱的一幕应该不会出现了吧!

    “你们都下去吧!此事朕已有定论!”李隆基下达了逐客令,说着他又看了高广济一眼:“至于你,来人,将高广济压下去,交给御史台审问。告诉御史台,朕想知道,他担任右威卫将军这些年来,到底干了些什么,将朕的天子禁军,带成这幅德行。”

    王毛仲欲言又止,对上李隆基的眼神,不敢再说,告辞离去了。

    裴旻、王毛仲以及给兵卒押下的高广济,一同出了太极宫。

    王毛仲高傲的冷哼了一声,意图撞开裴旻走到前面去。

    裴旻武者的观感何其敏锐,察觉异样,太极巧劲顺势而发,微微向右一侧,轻轻加了点力。

    王毛仲撞了一个空,重心有些不稳,又给裴旻一碰,登时失去了平衡,直愣愣的平倒了下去,摔了个狗啃泥,鼻子重重的撞在了地上,血流如注。

    “啊呀!王大将军,你这是怎么了?”裴旻故意走到走廊的护栏旁,上前意图搀扶!

    王毛仲更是怒上心头,喝道:“滚开!”,猛地甩手,意图打开了裴旻的手。

    裴旻再次一闪!

    啪!

    王毛仲的指尖重重的甩在护栏上!

    “嗷呜!”

第五十六章 今年,便算了

    “嗷呜!”

    所谓十指连心,他对裴旻有多愤慨,这甩手的劲力就有多大。指尖与回廊的硬木碰撞一起,那种感觉真心让他醉仙欲死。

    王毛仲疼的眼角泪痕隐现,跪在地上,抱着手指不住的哈气。

    鼻血下落滴在手指上,手中猩红一片,看起来格外凄惨。

    “裴旻……”

    王毛仲切齿的喊着。

    “这真不关我的事!”裴旻幸灾乐祸的在一旁,脸上是一脸的无辜。

    王毛仲此刻恨不得一拳挥过去,正起了动手的意思,念及裴旻的武艺,想着当年裴旻打他,连手都不用。

    彼此水平不成正比,连吃两亏,王毛仲冷静憋屈的选择原谅,不在自讨没趣,哼了一声,昂着脑袋走了。

    只是鼻血依旧不住的往下掉……

    裴旻微笑摇了摇头,又看了太极后殿一眼,该做的都做了,中央禁军的实力水平能否上来,全看李隆基自己的决断,跟着出了宫去。

    太极宫后殿!

    李隆基在裴旻、王毛仲走之后,沉吟了好半响,看了一旁的高力士一眼道:“力士,朕真的做错了嘛?”

    高力士笑道:“陛下是天子,哪里会做错事。只是陛下贤明圣德,顾念旧情而已。重情重义,何错之有?”

    “是啊!”李隆基叹道:“唯有力士最懂朕心,静远一片赤诚,为了朕,为了大唐,不顾自身利益实在难得。他文武兼备,可堪大用,朕能得其心,也是一大幸事。王毛仲与之相比固然不屑,才略有限。可对朕却也是忠心耿耿,朕焉忍心罚之?这样吧,右威卫上下所有将官全部罢免,总要给静远一个交代,也敲毛仲一棒,让他收敛一些,不要太过张狂。另外吩咐下去,以后朕每年不定期的抽查南衙北衙禁军演武,让诸将认真操练麾下将士。但有发现懈怠训练者,决不轻饶……今年,便算了!”

    裴旻回到裴府,李翼德、郭文斌、江岳、李嗣业四将已经整理好了东西,准备告辞了。

    江岳笑着说道:“在长安玩了月余,是该回洮州去了。不然只怕跟右威卫那些废物一样,成了废人。”

    “回去不要松懈训练,短期内不会有什么战事,正好加强神策军各方面的不足。神策军号称镇边第一军不假,可是成军时间短,还有很多可以提高的地方,需要改进。尤其是经历过大战的洗礼,他们弥补了经验上的不足,是加强训练的最好时机。”

    裴旻知道他即将继任陇右节度使,这权势越重,应对的敌人也会越厉害。

    陇右军在未正式全部掌控之前,神策军是他最有力的倚仗。即便他真的取代了郭知运,完全掌握了陇右军,神策军也是最得力的臂膀。

    “明白!”四将起身吆喝道。

    裴旻点了点头,对郭文斌道:“你别急着走,将小青带上,费了不小的劲,此事要是黄了,可对不住我们。其他什么的,我不过问,看你自己的本事。成婚必需等我回来,我让我夫人做小青的婆家,她定会乐意的。”

    “谢裴帅!”郭文斌感动的直起了身子。

    裴旻又看了李嗣业一眼,道:“陌刀兵伤亡最重,功劳也是最大。你也别急,最近我会向陛下讨要兵源器械,不但要补足原有的两千编制,还要扩充一倍的整编。让陌刀营不在是陌刀营,而是真正的陌刀军!”

    “谢裴帅!”李嗣业也兴奋的仰首挺胸。

    送走了四将,裴旻回到了屋里,正想去看看小七小八,宁泽却找上了门来,见周边有侍婢在修剪盆景,道:“公子可否借一步说话,贺礼的名单,似乎出现了一些小的问题。”

    裴旻知道宁泽的真正用意,说了句:“去大厅谈。”

    大厅空旷无人,以裴旻的武者特有的敏锐六感,可以精确的感觉出周边并无他人。

    果然!

    宁泽开口就道:“现在以能准确肯定锦妍、翠兴这两个侍婢有问题,不只是她们,还有一个藏的更深。她应该是太平公主的人……”

    “太平公主的人?”裴旻有些讶异,心念一转,却又觉得理所当然。

    太平公主的控制欲望的何等的强烈,她动了将自己收入房中,成为她小男人的心思,哪有不安排人看着自己?

    “是的!”宁泽点头道:“锦妍、翠兴的身份做了特别的掩饰,不易调查。但终究有些蛛丝马迹,可以剥丝抽茧。燕婷却是一点痕迹也没有,根本查不到半点的可疑,一切都太过完美。即便太平公主的势力崩盘多年,也查出一星半点的问题。实是燕婷偷偷摸摸的在公主的生忌日祭拜,露了破绽才查出来的。”

    裴旻心有余悸的说道:“锦妍、翠兴、燕婷,三个都是府中的老人,我记得第一批的佣人总共人数不过八人,小半有问题,实在骇人。也幸亏三人只是眼线而无下毒暗杀这样的阴毒心思,否则情况不堪设想!”

    宁泽也一脸苟同,外加些许自责,觉得自己的管家工作并没有做到位,“现在怎么办,是将她们赶走,还是另有妙用?”

    裴旻早已想好了应对之法,道:“燕婷先不管她,她是太平公主的人。如今太平公主去世都五年了,估计她也无处可去,才在我们府上干了如此多年。事后可以跟她开诚布公的谈一谈……是去是留,另外再说。至于锦妍、翠兴,你找个机会,让她们其中一人去收拾我的书房。书房里我放有一定机密性的文件,只要她们瞧了,裴家就要变天了……”

    裴旻并没有打算完全依照李林甫的计策去干。

    李林甫的计策是绝,可是裴旻一方面并不信他,另一方面对于裴家的资源什么的,不屑一顾。

    以他现在的身份,裴家未必能给他多少帮助,反而可能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只因裴母的愿望,裴旻身为人子,有义务为之达成。

    裴母必需回裴家,进入宗祠,裴父的贬黜以及太公裴玄的意外身亡裴家也必须给个交待。

    只是这件事根本无需他来出面,自有人会妥善的为他处理好这一切。

    库狄琉璃!

    那个裴家的媳妇,最有智慧的老妇人。

第五十七章 请您出山

    第二天!

    裴旻得到了宫里的消息:李隆基罢免右威卫大将军、两位威卫将军以及长史、录事参军事、仓曹参军事、兵曹参军事等官员,整个右威卫给清洗一空。

    至于其他的禁军,并没有任何异动。

    王毛仲也没有受到半点的惩罚!

    裴旻知道李隆基性格上的缺陷彻底体现出来了:李隆基有成为明君的能力智慧。但缺乏君王恩必赏,过必罚的强硬手段:他一但信任一个人,将会对之百般照拂,哪怕明知他有错,也不忍惩罚,甚至会无道理的处罚没错的一方。

    类似的情况,在史书上也比比可见。

    改过说的确实简单,可以王毛仲的性格,面对这种情况,只会令他更加嚣张,又岂会有半点的改过之心?

    得知如此结局,裴旻也只能叹了口气,有心无力。

    以外臣干涉天子禁军一事,可一不可二。

    第一次,以李隆基对他的信任,那位李家三郎不会与之计较,但多干涉几次结果未必如此了,只会让情况更糟。

    “小七!”

    裴旻抱着自己的闺女,抛开了心中的郁闷,作着鬼脸,斗着孩子戏耍。

    小丫头发出“咯咯”的声音,也不知是笑还是什么。

    “郎君似乎更加钟爱小七?”娇陈抱着小八,轻摇着手中的拨浪鼓。

    “那是当然!”裴旻毫不掩饰的道:“女儿就是用来宠的,儿子嘛,必需好好的教,我可不想重蹈姚相的覆辙,让小八成为坑爹的二世祖。”

    娇陈与裴旻生活了多年,已经习惯了一些他的古怪词汇,知道“坑爹”是什么意思,白眼道:“妾身的小八才不会跟姚彝、姚异一样呢!再说姚彝、姚异有今日,还不是郎君害得?”想到他们感情升温的游船,她露着会意的微笑。

    裴旻叫屈道:“他们谋夫人美色在前,焉能不还以颜色。当初要是知道,我们能共守白头,还不只是喂他们药了。想不到他们兄弟互攻互受,居然迷上了男风?以此祸害朝中俊俏的官员……”

    他意识道不能在小七小八面前说这种话题,改道:“总之,一切与我无关!”顿了顿,又道:“未来我都想好了,不求小八能够文成武就,至少文武要精通一样,能够安逸舒适的生存下去。可以打下一份家业,那就再好没有了。”

    小八虽是长子,却是庶长子,将来他打下来的家业会由嫡长子继承,而庶长子主要还是依靠自己。

    娇陈道:“妾身倒是没有那么大的心,只要孩子能够平平安安的,便以足够。”

    “那可不成!”裴旻道:“我裴旻的儿子不说成龙成凤,却也不能成虫。他若想习文,我让张老哥、贺老哥做他的启蒙恩师,张老哥是当世第一书法名家,贺老哥博古通今。论才华,他们可是一时之选。想习武,我也可以亲自传授他剑法,再不然让太公教也行,将他家的薛家戟法学来,最好也把当年薛仁贵大将军的薛家三神箭学到手,这生意买卖,稳赚不亏。”

    有那个母亲不望子成龙,娇陈见裴旻已经再为小八铺路了,心中只有高兴。

    陪小七小八戏耍了会儿,裴旻见宁泽在远处向他招手,将小七交给了陪同的奶娘照料,说道:“我去有点事!”

    娇陈淡笑着道:“去吧!”

    走到近处,宁泽先一步禀告道:“公子,鱼儿已经上钩,人赃并获……”

    裴旻眼睛一亮,喜道:“做得好!立刻严加看管,我去闻喜公的府邸,此事也该告一段落了。”

    裴旻没有任何迟疑从马厩牵出小栗毛,赶往闻喜公府。

    闻喜公府在早年也是赫赫有名的存在,裴行俭身兼文武,一方面与李敬玄、马载同掌选事十余年,甚有能名,另一方面战功彪炳,一生征战未逢一败,实为天下少有的人物,深得高宗器重。

    此刻闻喜公府,库狄氏陷入了挣扎之中。

    裴行俭出自河东裴氏定著五房之一的中眷裴,父亲裴仁基,隋左光禄大夫,其兄裴行俨,隋末猛将万夫莫敌。早年裴仁基、裴行俨在王世充麾下效力,但因裴行俨每有攻战,所向披靡,号称“万人敌”。王世充心胸狭隘,深忌裴行俨的威名,对他很是防范和猜忌。

    为了自保,裴仁基、裴行俨决定先下手为强,反了王世充。结果消息走漏,先下手的是王世充,裴仁基、裴行俨全部被杀。

    王世充还灭了裴家满门,上上下下一个不剩。

    裴行俭是遗腹子,还未出生,也因此侥幸逃过了一劫。当时正逢乱世,裴行俭的母亲怀着裴行俭,流落街头,难以过活。

    是裴家知道有这么一个后人,热心的收留无偿的照顾,并且提供良好的学习环境,培养裴行俭识文断字。

    对于裴家的照拂,裴行俭铭记在心,因故生前对裴家格外友好优待。即便临终前,还嘱咐库狄氏要好好照拂裴家。

    因为那个时候高宗李治身患的眼疾入了膏肓,眼睛不能视物了,一切奏章的批阅皆靠武后在一旁念给高宗知晓,是真是假,无法分辨。武后也因此渐渐掌握了实权。

    武后与世家可谓势同水火,以裴行俭的才智如何看不出,一但武后掌权,世家即将遭逢灭顶之灾。

    库狄氏与裴行俭夫妻情重,对于裴行俭的临终要求,焉有不尽力的道理。

    凭借她在武则天心底的地位,库狄氏不说保全了裴家,裴家也无疑问是所有门阀世家中受伤最轻的一个。

    裴家不稳不安的近况,让一心为裴家的库狄氏极为挂心。

    随着裴旻的崛起,裴家人心越来越不稳。

    经过与裴母的接触,裴母意图回裴家正大光明的祭拜裴家先祖的用意也很明显。裴旻至孝,裴母这个愿望,他一定会为之达成的。一但由他亲自动手,裴家的更加危险。只是裴旻的条件让她无法接受,重翻旧案,将会大损裴家颜面。

    裴家家主通过弑兄驱侄的手段取得家主之位,这将是裴家千年来最大的丑闻。

    家丑不可外扬,库狄氏不能让裴家担起这个恶名。

    只是裴旻那边确实不好对付……

    为了此事,库狄氏本就皱巴巴的额头,多添了好几道皱纹。

    “唉!”库狄氏叹了口气,看了屋里右侧的灵牌,不知如何破局。

    “娘!”

    便在这时,屋外传来一声叫唤:“裴国公来了,不知有何事情。”

    库狄氏闻言,先是一怔,慢悠悠的前去开门。

    “娘,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裴庆远一脸紧张的看着目前。

    库狄氏没好气的道:“讨债的上门了,娘焉有好脸色?”

    “讨债?”裴庆远惊愕道:“娘你欠国公钱了,还是人情?”

    库狄氏看着裴庆远的表情,不由呵呵一笑。裴行俭有三个儿子,长子裴延休在并州当任文水令;三子裴光庭现任兵部郎中,两人皆有一定地位。唯独次子裴庆远干略平庸,只靠父亲的蒙荫,混了一个闲职协律郎。

    不过裴庆远最是孝顺,每日晨参暮省,送药送茶,最得库狄氏喜欢。

    “是讨裴家的债!”库狄氏解释了一句。

    裴庆远皱眉道:“不至于吧,娘不是拒绝他了,他还来做什么?”

    库狄氏苦笑道:“这也是为娘最担心的事情,裴旻的才智远胜常人,决不能以年岁来定。今日此来必有倚仗,要不是非见不可,娘甚至都有避而不见了意思。天晓得,他又会提什么要求?”

    “还提要求!”裴庆远道:“难道让裴母入宗祠,为当年的玄公鸣冤,不能让他满足?”

    库狄氏摇头道:“你呀,不了解裴旻。此人聪慧绝顶,是个不吃亏的主。有多少筹码,他会做多少生意,提多少要求。当初他初次向裴家释放善意的时候,目的只有一个,让裴母入宗祠,全了裴母的心思。只是主家那边不识好歹,无视了这点。后来裴旻地位提升,就不只限于让裴母入宗祠了,还要为他的父亲、爷爷讨回一个公道。如今他找上门来,手中多了筹码,不提过分的要求,那就不是裴旻了。”

    裴庆远汗颜道:“那可如何是好?”

    库狄氏整理了衣襟道:“都找上门来了,还躲的了嘛!一起去看看,他到底有何倚仗,想怎样为难我这老婆子。”

    裴旻在闻喜公府的大殿见到了库狄氏与裴庆远。

    裴旻热情的上前问好道:“晚辈给华阳夫人请安了,也见过裴二叔。”

    库狄氏人老成精,在裴旻进屋的那一瞬间,脸上的表情是无限欢迎欣喜外加高兴:“国公能来寒舍,蓬荜生辉!”

    裴旻惭愧道:“华阳夫人过奖了!没能早些登门拜访,确实是晚辈的失职!万分不该!”

    库狄氏道:“年纪大了喜静,国公有此心,老妪知足了。”

    “华阳夫人哪里的话!您可是宝刀未老,年青着呢!”裴旻不动声色的吹嘘着。

    库狄氏接话道:“哪能跟你们年青人比?后生可畏!”

    裴旻谦逊道:“长者智深如海,晚辈可是万分敬仰,所以为了裴家,晚辈是专程来请您出山的。”

第五十八章 三个条件

    “出山?”

    库狄氏疑乎的看着裴旻,摇头道:“何为出山?老身听不懂国公的意思……”

    “老夫人,何必装傻!”裴旻沉声道:“对于裴家,我从一开始的并无恶感,变得反感,现在是厌恶!就凭我现在对裴家的感觉,让我带兵灭了裴家都不会皱一下眉头。”

    裴庆远看了一眼自己的母亲,又看了一眼堂前的裴旻,大有一种一老一小两只狐狸在相互博弈的感觉。

    另一边的库狄氏脸色却是微变,裴旻是什么人物,经过这些日子的接触,她有一定的了解。对他的评价也是极高:一个不逊于自己丈夫的好人物!

    在库狄氏的眼中,她丈夫裴行俭是天下一等一的英雄,文能治国,武能安邦,而裴旻不逊于裴行俭,这是极高的评价了。

    裴旻为人还算正派,至今为止,也没有什么恶名,尤其是在大是大非上,把握的非常到位。

    她甚至非常清楚的了解裴旻对裴家的态度,知道他并没有恶意,反而有点念着裴家的教育之恩,对于启蒙恩师裴行本是无比敬重。是裴家主家一直在作,才导致了今日的局面。

    可如今的裴旻,对于裴家的态度已经完全的变了。

    库狄氏肃然道:“到底发生什么事情?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裴旻冷冷一笑,道:“现在不是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而是本是同根生,相煎能不急?老夫人自然不清楚,说实话,便是我也万万料想不到,裴家人对我裴旻提防至此。早在我入京赶考的时候,已经让他们盯上了。我这一高中状元,他们立刻安排了两名细作入我府中,到底想干什么?”

    库狄氏闻言面色动容,霍然直起身子道:“当真如此阴险?”

    “老夫人以为呢!”裴旻愤然道:“作为第一批入府的丫鬟,在下将她们视为府中老人一般信任。皆有一定地位,长期以往下去。在下的一举一动,岂不都在裴家的掌控中,他们要想下药下毒,我裴旻死都不知怎么死的吧!”

    库狄氏眼中一片震恐,实在想不到裴家心思如此之毒。

    “哈哈!只是他们以为我裴旻是任人宰割的羔羊?那就大错特错了!”裴旻目光盯着库狄氏,一字一句的道:“陛下已经许诺在下为陇右节度使,只是没有正式下诏。这些天,我在府中拟定陇右军事布防图。裴家内应却利用工作之便,意图在我书房盗取军事布防图,就想问裴家这是想干什么?通敌造反?”

    通敌造反!

    这四个字,字字千斤!

    库狄氏、裴庆远脸色瞬间都变了。

    不管裴家目的何在,就算是向朝中重臣家中安排细作这一项罪已经够他吃一壶了。

    况且是窃取军事布防图这种事关边境数万将士安危以及十数万百姓安全的军事机密,只要作证了这个事实,裴家不管多冤枉都将遭受灭顶之灾,声誉扫地。

    库狄氏知道裴旻此来必有倚仗,只是想不到竟是如此大杀器,长叹一声道:“国公到底意欲何为?”

    裴旻看着库狄氏道:“老夫人,可记得当初旻与你说的话?当初我怀疑裴太公的死有蹊跷,只是时隔多年,想要找如山铁证是不太可能了。最后也只是怀疑,现在我却可以确认,昔年太公湖心落水,必有蹊跷,不然裴家本家家主没有任何理由对我如此忌惮。我一直以为,当年本家不念任何情义,重提旧事,是因为我娘的身份。最近我才恍然明白,他们怕的不是我娘。在他们眼里,我娘就是一个低下的歌女,根本不成气候。他们一直将我娘拒在门外,是怕我!裴家主家的嫡子嫡孙,就如当初排斥我爹一样,排斥我不让我回河东老家……”

    “好一群伪君子!他们不愿意留下恶名,就充当一个高挂着贞节牌坊的婊子。表面上不将我爹还有我彻底从宗族谱上去名,一副仁至义尽的模样。实际上明里暗里的资源打压,就是不给我父子出人头地的机会。可以想象,若不是我自动出族,凭借双手闯下这片基业。只等着裴家资源,现在我怕还在幽州卖艺要饭吧。”

    无言以对!

    库狄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心底震撼裴旻的心思细腻,当真就如当初他的丈夫裴行俭一样,能够凭借一些微不足道的蛛丝马迹,看出背后的本质。

    当年裴家最看好的下任家主裴玄溺亡,然后裴旻父亲伤心过度,自暴自弃,痴恋府中歌姬,远走北地。

    这一连串的事件,库狄氏远在长安,不了解详细情况,大体也知道一二。

    以裴旻父亲的才学,在燕云书院当一个教师先生是绰绰有余了。然而不知为何,裴父一直没有获得安排,直至郁郁而终。导致了裴母为了抚养孩子,不得不重操旧业,含辛茹苦的将裴旻抚养成人。

    这其中没有半点问题,是说不过去的。

    “老身明白了!”库狄氏长叹了口气道:“今日是让你抓到要害了,也没有什么可以说的,国公有话直说吧!”

    裴旻伸出了三个指头道:“三个条件!”

    库狄氏心叫“果然!”如她想的一样,条件从一个到两个,到现在的三个,这小子就不是吃亏的主。

    “第一……”裴旻收回一根手指道:“我母亲入宗庙,成为裴家媳妇,这个自不用说。对你们来说,应该特别容易,不过与我而言,却是最重要的。”

    “第二……”他又收回一根手指,道:“谋害我太公,此事机密,我相信除了裴家主家那一脉,其他人都不了解详情。冤有头,债有主,其他人我不过问。但是参与谋害我太公,排挤我父亲的人,一个都不会放过。他们必须付出应有的代价惩罚,才能对得住我爹我娘这些年所受的苦遭的罪。”

    “第三……”裴旻说道这里握起了拳头道:“我希望老夫人能够执掌裴家大权,就算受宗规所限,当不了族长,至少也是长老副族长的位子,当然族长是傀儡。”

第五十九章 库狄氏的妥协

    库狄氏并没有利索的答应,而是迟疑的看着裴旻道:“第一第二老身可以应你,也没得选择。这第三条,却不知用意何在?也实在想不明白……你我无冤无仇,老身自问没有半点亏待于你。为何要将老身置于烈火上烤?”

    裴旻忙起身作揖道:“老夫人误会了,老夫人对我娘亲的照拂,在下不敢忘却。旻对老夫人绝无半点的恶意。老夫人若不放心,这第三条,不要也罢。只是如此,在下并不保证,日后不会向裴家动手。”

    库狄氏皱眉道:“此话怎讲?”

    裴旻诚恳的道:“之所以有这个条件,也是经过一番考虑。老夫人顾虑的是此条件一出,裴家部分人会以为我们同流合污,一起谋夺裴家大权,这点确实对老夫人不利。只是老夫人对裴家的感情非同一般,在我看来,这世上真正为裴家考虑的唯有老夫人您一人。”

    他并不知缘由何在,但库狄氏对于裴家确实是仁至义尽到了极处,续道:“现在我拿着裴家的死穴不假,裴家人也确实奈何不得我半分,只能被迫妥协。只是我以强权逼迫裴家妥协,又另裴家名誉严重受损。难免会造成裴家人心不服,有不长眼的暗地嫉恨,或是报复,或是恶意中伤。”

    “莫要以为是我裴旻怕了,只是不愿意麻烦而已。现在的裴家,我真没怎么看在眼里。但我不想在仕途上有苍蝇恶心我,对裴家的容忍,可一不可二!再有第二次就没有现在这般好说话了,相信便是我娘也会理解我的。”

    库狄氏沉默不言。

    裴旻的顾虑是极有道理的,世家子弟将家族声望看的超过生命。

    这也是家丑不外扬的关键,裴旻将裴家的丑事公开,令族中子弟蒙羞,想要不被针对,那是极难的。

    裴旻道:“老夫人对于裴家的平日的照顾,可以看出您并不想见到那一幕。裴家强盛,才是您的意愿。您有足够的才智引导裴家走向富强,也有足够的资历,镇压不服者。而在下也对老夫人极为信服,只有您引导的裴家,我才能不计前嫌。不说与裴家合作,至少能够相互帮助。这对于裴家而言,也是一大好事。也是我启蒙恩师,愿意看到的结局,老夫人以为呢?”

    库狄氏苦笑道:“承蒙国公看中了。也罢,老头子临终前让老身关照裴家,这辈子就当卖给裴家了。”

    裴旻叹服道:“老夫人对裴家确实仁至义尽,这些年若是没有老夫人,裴家哪有今时今日。说句不客气的话,谁反老夫人,这种人就是天生反骨的东关五。对付他们,何须与之客气?”

    他口中的东关五就是二五仔的意思。

    库狄氏微微一笑道:“既然已经答应了下来,这方面就不劳烦国公劳心了。老身活了这一把年岁,还对付不了毛头小子?回去通知你母亲,至多半个月,老身便让她正大光明的以裴家媳妇的身份入裴家庙堂。”以她的辈分年岁,即便是裴家家主在她面前也是毛头小子。

    “谢老夫人!”裴旻作揖礼拜。

    库狄氏道:“无妨,对于令堂,老身与之算得上是同病相怜,能够助她达成心愿,亦是一大乐事。”

    裴旻记起库狄氏的身份,她是西域少数民族的女子,本为妾侍,在正室陆氏去世以后扶为正房。以异族女的身份扶为正室,想必也受到了阻碍。

    不过裴行俭当时深得帝宠,库狄氏又有任姒之德,班左之才,当关键是他们没有卷入家族争斗,阻碍比裴母要小得多。

    回到裴府,裴旻也迫不及待的将库狄氏的许诺说给裴母知晓。

    裴母眼中闪烁着兴奋的神采,激动道:“当真?真的能以裴家媳妇的身份去河东老家祭拜裴家的列祖列宗?”

    “当然是真的!”裴旻见裴旻如此高兴,也跟着高兴,道:“关于此事,孩儿也有事情与母亲说,是关于太公溺亡一事。”

    裴母一脸愕然。

    裴旻将情况细说,道:“所以我们一直错了,并非是母亲的原因,才导致父亲远走北地。就算没有母亲,他们也不会轻易放过父亲,会用另外的办法逼走他。当初同意让我入燕云书院,只怕一方面是不敢做的太绝,影响不好。另一方面是想将我控制在手心,让我无法威胁到他们。这一切都是那个裴家家主争权夺势的手段,与母亲没有半点的关系。”

    裴母呆了半响,愤然道:“为了一个家主的位子,向自己的亲哥哥下毒手,还是人嘛!”

    裴旻道:“为了权势钱财,古往今来,骨肉相残的事情,还少嘛?裴家家主,手中握有裴家上下通往仕途的资源,可比黄金珍贵的多,哪有不心动的道理。”

    裴母切齿道:“为娘可以不回裴家,这仇一定要报。”

    裴旻笑道:“娘亲放心好了,一切我都与华阳夫人商议好了。此次不但要让娘光明正大的回裴家,还要让贼人受到应有的惩罚。为太公、父亲讨个公道。”

    裴母见裴旻一切处理妥当,欣慰道:“吾儿办事,为娘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这就是了!”裴旻笑道:“孩儿出生至今,也没有祭拜过太公,届时与母亲一起去。”

    “好!”裴母笑容一直挂在脸上,期盼了许久,终于能够名正言顺的成为裴夫人了。

    见裴母如此高兴,裴旻的心情也格外愉悦,正想去偏院看看王忠嗣的学业情况,却见宁泽带着几分慎重的出现在他面前道:“公子,燕婷不见了。”

    “不见了?”裴旻皱眉道:“什么叫不见了,是自己走的,还是失踪?”

    宁泽道:“是自己走的,门房亲眼见她离去。有人特地来府上寻她,说是他母亲重病,需要她送钱医病。这一走,就没有回来过,可能是我们调查她怀疑她的事情给泄露了。”

    “走就走吧!”裴旻道:“太平公主对我并无恶意,燕婷也没有做什么危害裴府的事情。”突然他又皱起了眉头道:“对于她,不必计较太多,只是有些好奇,那个配合她离府的人是谁?太平公主已经去世五年了,势力应该崩奔离析才对。难不成她的情报网还在运作?有人接管了她的遗产?”

第六十章 偶遇公孙幽

    裴旻带着几分疑惑的想着,他之前以为燕婷是因为太平公主的势力崩盘,而燕婷空有任务主人却死了,无处可去,一直在府中借住。

    如今看来太平公主的势力未必就完全崩盘,作为一个险些成为第二个武则天的女人,只有芳魂消散的太平公主才知道她手中的实力有多强。

    朝堂上八个宰相,五个是她门下,其余皆是打酱油的,南北衙禁军大多都是太平公主的人,假和尚惠范拉拢了一票江湖人士,为其冲锋陷阵。

    整个长安几乎以太平为尊。

    平心而论若非李隆基这个皇帝重情义,他的几位兄弟上下一心,无一人惦记着高高在上的皇位,五王齐出不顾生死,胜负当真难说。

    李隆基只是对于自己信任的人优柔寡断,自身并不缺铁血手段,实权在握后直接肃清了太平一党的势力。

    这一些都是明面上的力量,裴旻、李隆基还有诸多人都明白,太平的实力远不止面上这一点,那暗处的眼线,各种可怕的情报来源,一切都是迷。不过他们也都相信,太平公主才是一切的源头,那些暗处的实力,一但失去了太平的支持,要不了多久,必将垮台。

    如今太平去世已有五年,依照道理而言,那些暗处的实力理当烟消云散才是。

    因为要维持一个庞大的机构,需要庞大的资金来源。除了太平公主,还有谁花费消耗的起?慢慢的消失于历史的洪流中,这是必然的。

    可是如今燕婷的身份刚刚泄露,立刻有人接她离去,这无疑证明了一点。

    燕婷还是受人控制的,似乎有人继承了太平公主的部分实力,吸着太平的政治遗产。

    能够维持庞大的情报机构的运转,到底是谁有如此大的财力势力?

    裴旻闷思苦想,一时却也想不明白。

    不得其解之下,索性也不去想了。燕婷已走,府中危机已除,死道友不死贫道,他不在长安久居,也管不了那么多。

    来到特别给王忠嗣母子住的别院,还未入院,以听到王忠嗣诵读兵书的声音:“夫总文武者,军之将也,兼刚柔者,兵之事也。凡人论将,常观于勇,勇之于将,乃数分之一尔。夫勇者必轻合,轻合而不知利,未可也……”

    裴旻走进屋子,见王氏正在缝制小孩的衣服,与之问了一声好。

    王氏原先身体抱恙,长时间卧病在床。随着在裴府的精心调养,她的身体大见好转。

    许是因为受恩过重,王氏不好意思在府中白吃白住,与别院养起了桑蚕,编丝织布。

    王氏出身西川有着一手惊艳的蜀锦手艺,缝制出来的蜀锦极为漂亮,这几年内给娇陈、裴母缝制了不少的衣服。

    在得知娇陈怀孕之后,王氏又开始缝制婴儿衣物,现在小七小八的外衣大多出自王氏之手。

    王氏也回了一个万福。

    裴旻并未与王氏多说,走进一旁的书房。

    王忠嗣见裴旻到来,放下了手中的书,大喜上前道:“旻哥!”

    裴旻看着已经到了他鼻子的壮小伙子,说道:“可知,刚才你背的是什么意思?”

    “知道!”王忠嗣对答如流的道:“这段说的是是为将的要领,身为大将要掌握五点关键,才能制敌于前。首先,治众如治寡,不管兵再多,也要将他们视为一个整体,同进同退。次之,兵马但动,就要做好遇敌的准备,不论任何时候任何地点,都要能立刻战斗。再次,临阵对敌,不能考虑个人死生,勇战敢战。然后,打胜了要如初战时那样慎重,避免骄兵。最后是说法令要简明不烦琐,受领任务决不推诿,随时随刻都要保证必胜的信念。哪怕敌众我寡,也要将他们视为土鸡瓦狗。”

    “好!”裴旻已经不摸王忠嗣的脑袋了,而是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走,我们出去,给你买一把趁手的兵器。此次我一上任,便将你调给封常清,让你在他麾下磨练!”

    “旻哥万岁!”王忠嗣向来老成,但听裴旻此话,也忍不住欢呼起来。从军是他的愿望,随着年事渐长,原来的兵器重量不足,舞动起来,不够味道,正有换的心思,口还未开,裴旻已经提出来了。

    一下子实现两个愿望,王忠嗣不住的挥舞着拳头。

    带着王忠嗣出了裴府,一路抵达西市。

    裴旻知道一家手艺极好的铁匠铺,给王忠嗣定了一把三十八斤的方天画戟,同时给他道:“在你二十岁行冠礼的那天,旻哥再送你一柄融合西域精铁,长白山寒铁、扶桑和钢以及天上陨铁,辅以我大唐宫廷名匠的工艺给你造一把能够受用终身的神兵利器,助你征战疆场……”

    王忠嗣不住的点头,一脸期盼,正说间他眼睛一亮,叫道:“公孙姐姐!”

    裴旻转头一看,却是许久没有说上话的公孙幽。

    “是姐姐!”

    裴旻说了一声,公孙幽、公孙曦两姐妹,也只有他不会认错。

    王忠嗣的“公孙姐姐”泛指妹妹公孙曦,他经常给公孙曦虐打,对之最为熟悉,见到与公孙曦一模一样的公孙幽,本能的以为她是公孙曦。

    “公孙大姐姐!”王忠嗣立刻改口。

    裴旻熟络的道:“你也买剑?”

    公孙幽婉约的道:“定了一匹未开锋的舞剑,约好了时间来领货的。”

    她这话音一落,铁匠铺的掌柜已经叫道:“姑娘,你的剑已经好嘞,给你包起来了。”

    裴旻给王忠嗣使了一个眼色。

    王忠嗣心领神会的将店掌柜麻绳捆好的剑舞背了起来。

    公孙幽只好付了钱,三人一并走出店外。

    裴旻此次回来还没有跟公孙幽好好说上话,小七小八满月那天,公孙幽也是有娇陈接待的,大半年过去了没来得及询问青羽楼的事情怎么样了。

    “已经在筹备器械,难道幽姑娘已经打算重开青羽楼了?”

    公孙幽颔首道:“多亏尊夫人介绍的良师,经过这段时间的学习,幽在音律上已有一定长进。三个月前,招募了十五名资质尚佳的婢女,正传授她们舞蹈技巧,戏班的底子有了。”

    “位置呢?”裴旻问了一句。

    公孙幽叹道:“暂时还未定,长安寸土寸金,想要找到一个理想的位子,却不容易。”

    裴旻毫不犹豫的道:“包在我身上!”

第六十一章 机缘巧合

    公孙幽听裴旻一口应诺,那贤惠稳重的双眸中露这五味杂陈的感觉。

    她在青羽楼的选址上遇到了一定的麻烦,只字不提,便是知道,只要一开这口,问题将会迎刃而解。

    日常一来这世间俗事解决了,心中的病根却越陷越深,难以自拔。

    公孙幽与妹妹公孙曦相依为命,有这么一个让人头疼的妹妹,自小到大都看护着她,为她挂心,也养成了冷静稳重的性格。遇事喜欢三思而行,极有主见。兼之她们姐妹武艺高强,姐妹齐心,双剑联合,没有什么事情难得到她们,自强自立,凡事只靠自己,不求他人。

    直到遇上了裴旻,一次又一次的受他恩惠,一次又一次的雪中送炭,让向来自主的她,感到了一种从未感受过的感觉。

    尤其是刘光业一事,公孙幽受到莫名怪梦的影响,压力很大心绪极为不定,甚至产生了万一自己真的去世,公孙曦会不会如梦中一样,成长起来的可怕念头。

    在这关键的时候,又是裴旻挡在了她的面前,那背影就如一堵可靠的山岗,让她有着一股来至内心的安全,抚平了不安的心。

    最终裴旻力擒刘光业,用事实告诉她,梦境一切都是虚幻。

    接下来裴旻又给她指明了道路,便如知己一般,洞察了她的心思,让她得以找回最初的理想。

    一次又一次的受到帮助,公孙幽甚至衍生了奇怪的想法,只要有裴旻在,就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心底不知不觉有着小小的依赖。

    小七小八满月的时候,看着幸福美满的娇陈,公孙幽真诚献上祝福的同时,心底意外的不是滋味。

    公孙幽隐约觉得情况不对,意图将不安分的苗头压下去,做回原来的自己。

    今日意外相遇,公孙幽只叹命运弄人,也不想说青羽楼的事情。

    然而裴旻却自行打开了话题。

    公孙幽也不好欺瞒,只能一五一十的应答。

    果然!

    如她想的一样,事情到了裴旻手上,都会变得格外轻松。

    裴旻脑中浮现长安的地形地貌,琢磨道:“长安那么大!适合青羽楼立足的地方应该有不少,却不知幽姑娘可有什么心仪之地?”

    公孙幽确实看中了几块地方,道:“西市右下方的延康坊,紧挨着朱雀大街的安仁坊或者长兴坊,实在没有好位子靖善坊、兰陵坊也可以。”

    裴旻细细思量道:“延康坊、安仁坊、长兴坊都是好地方,只是地段会不会拥挤了一些。长安最不缺的就是人,一但青羽楼有了名气,追捧的人多了起来,连个露天台子都没有地方搭建。倒时拥挤在一处,容易发生意外,安全第一,才是关键。”

    延康坊、安仁坊、长兴坊都是人口密集的住宅区,人流量不错,但是皆是住房,能够租借的店铺多是商铺酒馆,重新装修葺,也腾不出多少位子。

    公孙幽也有此思量,说道:“我也如此想过,单独空旷之地,长安不是没有。只是空旷意味着人稀,反而不利于发展。这长安如何寻得又空旷人气足的两全之地。”

    裴旻突然想到一个地方,打了一个响指道:“有!我记得有这个地方!”

    公孙幽好奇的看着裴旻,不知何处,这些天长安的地形图都翻遍了,也只有这几处让她满意的,还不是两全。

    “乐游原!”

    裴旻说了一个地方。

    乐游原在长安城南,是长安城内地势最高的一块地,登上它可望长安城。在秦代属宜春苑的一部分,得名于西汉初年。原名是“乐游苑”,“苑”与“原”是谐音,最后也就成了乐游原。

    “这个乐游原位于曲江池北,原上还有青龙寺,登乐游原游览的文人百姓,昼昏不歇,人流自不用说。而且占地面积极大,别说是青羽楼,便是十个马球场也不是问题。最关键的还是价格实惠,那边的空地屋舍都有卖不出去的架势。”

    公孙幽迟疑道:“这不太好吧!”

    她也想过乐游原,只是心中有着一定的忌讳。

    “没有什么不好的!太平公主已经逝世五年,是世人自己胆小而已!听我的,准没错。”裴旻打着包票说着,乐游原一直得不到开发最大的原因是乐游原的旧主人,正是太平公主。

    当初太平公主坐拥整个乐游原,并且在府中搭建了一个高塔,将长安俯瞰眼底。

    那个时候,太平公主是用来仰视的,周边根本没有百姓,也没有官员有胆子跟太平公主当邻居。

    即便是现在,乐游原依然没有开发,似乎受到那淫威的影响。

    乐游原也因此成了观赏美景之处,人流极多。

    在后世号称小李杜的李商隐便是因为看过乐游原的美景,留下了“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的千古佳句。

    “即是如此!那便选乐游原吧!”公孙幽本能的选择了相信。

    “我们要不去乐游原瞧瞧,看看哪块地方最适合青羽楼的建设发展。先下手为强,别让他人捷足先登了。”裴旻向公孙幽发起了邀请。

    公孙幽看着王忠嗣背着的舞剑一眼,正想拒绝。

    一直没有说话的王忠嗣,突然道:“旻哥跟公孙大姐姐去乐游原便是,这舞剑,我代替大姐姐送回去。”他说着不等公孙幽答应,对着裴旻微微作揖将舞剑挂在马背上,牵着马儿走了。

    裴旻看向公孙幽。

    公孙幽也只能道:“那便劳烦裴公子带路了!”

    来长安已有年余时间,公孙幽一直以学习歌舞为上,真没外出游玩过,不知去乐游原详细的路线。

    裴旻将公孙幽领到了乐游原。

    看着乐游原游玩的人流,兼之四周广阔的地域,公孙幽瞬间明白,裴旻的选择是如何正确。

    乐游原当真是一处未经开发的宝地,青羽楼建造在这样的地方,再好没有了。

    裴旻指着右近的大草场道:“等日后公孙剑舞扬名的时候,可以在这里举办一个露天的舞台表演。即便是上万人,也足以容下。”

    公孙幽听了有些神往。

    就在不远处!

    经过一番乔装的燕婷见裴旻竟然也在乐游原,大有围堵自己的意思,蛰伏裴府多年,深知他的厉害,吓得忙调头而走,不敢上前了。

第六十二章 青龙现世

    燕婷悄悄下了乐游原,见裴旻未有发现她,不由大松了口气。

    不敢走正道,远远绕了一圈,从南端进了青龙寺。

    青龙寺建于隋文帝开皇二年,原名“灵感寺”,龙朔二年,城阳公主患病,苏州和尚法朗诵《观音经》祈佛保佑得愈,公主奏请复立为观音寺。景云二年,又改名青龙寺。

    所谓天神之贵者,莫贵于青龙。

    燕婷悄然进入青龙寺,一路上通行无阻,竟无一行人,直至青龙寺的后院厢房。

    厢房内熏香怡人,透着典雅逸致,一白衣书生在屋内负手而立,看着面前的高挂堂上的释迦摩尼像,在他手中把玩着一块翠绿的龙形玉佩。

    玉佩全无杂色,好似昔年和氏璧一般,质地极为醇正,龙形亦是栩栩如生,细腻到每一片鳞片,将一头蛰伏于深渊的苍龙雕砌的活灵活现。

    燕婷心中有些茫然,她并不识得面前的白衣书生的身影,但见龙形玉佩,脸上却露出恭敬之色,深拜道:“龙心燕婷见过龙角。”

    燕婷自小经过训练,深知青龙布局。

    龙首毫无疑问是太平公主,太平之下是龙角。龙首不在,以龙角为上,这是青龙的规矩。

    只是太平在时,她并未任命龙角,琐碎之事由龙亢代理,而大事自己亲自过问。

    她至今还记得当初太平亲自将她叫至府中,安排入裴府监视观察裴旻时候的情形:

    那位风华绝代,高高在上的龙首太平一字字道:“我会安排你入裴府,替我监视新科状元裴旻的一举一动!”

    燕婷作为七宿中的龙心之首,在青龙中颇有地位,当即也生了疑惑。授命去打探情报,本就是青龙存在的价值意义,并不奇怪。可是她们龙心并非是龙尾、龙箕,龙心一般负责的都是朝堂大员,地方握有实权的将校,甚至是宰相的妻妾。

    裴旻一个小小的新科状元,在青龙面前实在不值得如此劳师动众,即便派龙箕也有大材小用之感,何况龙心,还是龙心的首领,实在令她有一种大材小用的感觉。

    只是太平公主的秉性霸道,天下皆知。燕婷即便满心疑惑也不敢拒绝,更不敢多问,应诺下来。

    不过当时太平公主心情极好,难得的笑颜盈盈,见她有着不解,罕见的给她解了惑,说道:“你可别小觑了这裴旻,此人绝非池中之物。这不细细调查,由不觉得。消息传来,本宫也不得不另眼相看。不得不赞叹一句,英雄出少年。他自出裴家,摆脱了裴家的束缚。在无权无势的情况下,能够借势逼得蒋博为之妥协,得薛讷这样的人物亲睐。孤身来长安,又与张旭、贺知章这样的人物结交,可见福源非凡。甚至提出改良科举匿名制,助贺知章脱离了本宫束缚,还成为今科状元。文采风流,自不用说,还有不俗的治世之能,束水冲沙,以水治水,不可谓不妙。最难得的是,他剑术极为精妙,年纪轻轻,已有以一当百之能。这些事情任何人做到一件,以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聚于一身,不可小觑。如此年少,又有如此能耐,未来前途不可限量。”

    燕婷闻言心中大是讶异,太平公主心高气傲,能得她如此赞叹,当真了不得。

    太平公主又道:“他与我有些缘分,许不定会是未来的角宿呢!”

    角宿即是龙角。

    燕婷这段记忆从脑海中浮现,亦忍不住悲叹世事难料:裴旻如公主说的一般厉害,年纪轻轻以是名动天下的能臣名将。只是公主自己却早已不在了。

    从未有过龙角,也从未见过龙角。不过青龙佩是龙首赐予龙角的信物,得青龙佩即为龙角,也是青龙的规定。

    燕婷这一拜毫不迟疑。

    白衣书生转过了身子,书生至多不过三十岁,竟是一名丰神俊朗的青年,俏秀俊逸,极为少见。他两眼更是精光闪闪,额头高广平阔,眼正鼻直,两唇紧合成线,有着说不出的傲气和自负。

    白衣书生坦然一笑,微笑仿佛令冰雪融化的阳光,又带着一种孩子气的真诚,使人不由生出亲近之意道:“龙心燕婷,久仰大名,自某执掌青龙以来,就期盼一见,却不想这一盼,即是五年。这五年,燕龙心蛰伏裴旻府中,着实辛苦。”

    燕婷惭愧道:“龙角此言,让在下实在惭愧,自今为止,也没有探得什么有用的消息。”

    白衣书生微微皱了皱眉头问道:“五年来,当真一点没有可以利用的把柄?”

    燕婷摇头道:“裴旻与常人不同,他的武艺奇高直觉极强,但凡靠近周边,他都会有所察觉。即便属下精于藏匿之法,也极难瞒过他的直觉。试过几次,还未进入可听范围,他便隐有所觉,不敢深入。”

    “如此也怪不得你,他那天下第一,却也未必言过其实。”白衣书生淡然笑着道:“龙首为当今天子所害,青龙动荡,实力受到不小的影响。我等要为之报仇,还需培养新鲜血液,扩充青龙实力。你行踪即以泄露,最近几年就不要抛头露面了,留在青龙寺里为我青龙培养有用之才吧。”

    燕婷作揖道:“愿听龙角吩咐。”

    “你先退下,有事,我在唤你!”白衣书生挥手让燕婷离去。

    燕婷看了一眼,一旁的屏障,退了下去。

    “严先生,出来吧,已经给发现了!”白衣书生见燕婷合上屋门,对着一旁的屏障喊了一声。

    一个身形高瘦,手足颀长的文士从屏风里走出来,道:“看来这龙心确实名不虚传,也印证了她的话,裴旻更加厉害。如此看来,裴家只能放弃了。”

    白衣书生不舍道:“妖后乱世,唯有裴家折损最小,实力可堪大用。他们已经与我们达成一致,就这样放手,实在舍不得。”

    严先生道:“确实如此,但我们目前还不能与裴旻正面抗衡。一但暴露自己,前功尽弃。”

    白衣书生颔首道:“严先生说得在理,忍这一时。只要我们能左右大局,连天子也要向我们低头,区区一个裴旻,又何足挂齿。”

第六十三章 再遇公孙曦

    裴旻领着公孙幽选定了青羽楼的住址。

    看着裴旻圈的大块土地,公孙幽兴奋之余,又有些担忧,道:“一下子要了如此大规模的土地是不是太浪费奢侈了。青羽楼在洛阳还有些名气,会有人捧场,于长安可没有半点的声望。再说当年的青羽楼,也没有如此规模。”

    裴旻在这方面可是见多识广忙道:“一点也不奢侈,不浪费。在长安不能只看当前而不看长远。我对你们的姐妹的本事有着极大的信心,超越昔年的青羽楼不过是时间问题。位置真大了可以搞些装饰,种些树什么的填补,总有办法解决。一但小了,可就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宁大勿小。”

    “我的预算是这样的,你看,这里可以先在左侧这里建造一个小一些的戏台,中间这里建造你们住宿的地方,右侧这大块地,留着建造一个大型的舞台。等到你们姐妹出了成效,小戏院供不应求饱和的时候,这边大的戏院也建造的差不多了而,有了用武之地。小戏院也可以拆除整修,造一些豪华一些的小厅。让一些自诩有钱人,请亲朋好友的时候包场用。反正长安不差富豪,能赚更多的钱,也能提高你们的环境待遇,加快青羽楼的发展,何乐不为。”

    公孙幽有些目瞪口呆的看着裴旻,想不到他如此用心,规划的那么长远,带着几分惊叹的道:“公子竟有这番天赋!”

    裴旻颇为自得的说道:“那是,我若从商,保管是第二个范蠡。”

    公孙幽掩嘴轻笑,随即又微微皱眉道:“在长安如此规模的土地,只怕不易购得吧,会不会为难公子。”

    裴旻轻笑道:“不为难,不为难,反而帮我大忙了。土地权由户部管理,在此之前,就凭我武臣的身份,在户部没那么大的面子。现在……嘿嘿,你是不知道,户部接下来最大的动作是开发莫离驿的官盐,开通盐道,将莫离驿的盐运往关中、西凉、陇右甚至西域。”

    “这是一个极大的工程,莫离驿现在在我掌控之下,陇右节度使的位子也是我囊中之物。不论是莫离驿食盐的开采还是盐道的建设,都离不开我的配合支持。”

    “恰好,他们之前得罪过我。现在就担心我给他使绊子,不配合他的工作。那老家伙,存粹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这国家大事,我哪会为一点小事斤斤计较?偏生,他们就是不放心,对我极为巴结。现在好了,这有事找他帮忙,算是了却他们的心事,也省去了不少麻烦。”

    公孙幽知道裴旻这是不想让她过于在意,才会说那么多,心领之余,除了说“谢谢”,也别无报答方式。

    裴旻扯开话题说道:“这么一大块地,尽管户部会给一些便利,数额也不会少。”

    公孙幽应道:“这点公子大可放心,我们姐妹这些年的积蓄还是有一些的。”

    裴旻“哦”了一声,笑道:“差点忘记,你们姐妹算得上是家财万贯了。”

    公孙幽、公孙曦在南寨村击杀了近乎两百余贼寇,其中大多都是官府通缉之人,有着不菲的赏金。

    尤其是潘升这个贼首,手中杀戮满满,官府出了两千贯,地方豪绅一并集资筹了六千贯赏钱,就那一次仗剑杀贼,两姐妹就赚取了这辈子都花不完的财富。

    不差钱。

    这也是公孙幽刚在国都买地皮建青羽楼的底气所在。

    两人选好了位置,一并往裴府而去。

    一路闲聊,顺着朱雀大街往北走,行至安仁坊的时候,意外听到了一阵惊呼声。

    紧接着却是熟悉的叱喝声音传来:“不要命了!让这么小的孩子表演。”

    “是小妹!”

    公孙幽最先反应过来,赶忙寻声而去了,嘴里说道:“这丫头,就是好管事。”

    裴旻也听出是公孙曦的声音,跟着一起往安仁坊的坊里走去,笑道:“江湖有她这样的人,才有意思。”

    公孙幽没有好气的道:“就是让你们夸的惯得,现在我这个做姐姐的都快管不住她了。”

    裴旻尴尬一笑。

    公孙曦是好管事,并不是好惹事。

    公孙曦的品行裴旻很是清楚,她走到哪里都会惹一身麻烦,但惹麻烦的原因却是管不平事,而不是仗着武艺,惹是生非。

    彼此有着本质的差别。

    因故裴旻并不反对公孙曦的所作所为,反而觉得她够潇洒自在,抱以支持的态度。

    来到近处,却是一个露天戏台前。

    公孙曦一手抱着孩子,对着一个年不过三旬的妇人,高声叱喝着。

    三旬妇人给骂的手足无措,泪流满面,一脸的懊悔庆幸。

    “怎么了?”公孙幽一个箭步跳上了戏台。

    “老姐……”看到公孙幽,公孙曦脸色微微一变,又见跟在其后的裴旻,又大喜的叫了句:“师傅!”

    有师傅在,不怕挨训了!

    公孙曦心中念着,足了胆气道:“这妇人太可恶了,竟让这三岁孩子演上杆、跳索,真不要孩子命了嘛!”

    原来公孙曦今日来安仁坊小雁塔游玩,路过这露天戏台,见一个小女孩卖力的表演着各种各样的百戏节目。

    公孙曦突然有些怀念,在记忆深处她们姐妹也差不多这个年岁给青羽戏班的班主带到了洛阳青羽楼,开始百戏的训练。

    小女孩表演的卖力,但都是一些简单的节目,周边百姓反响平平,也只有公孙曦带入了自己的感情,高声叫好。

    似乎因为反响极差,小孩子开始表演高难度的上杆、跳索。

    所谓上杆、跳索,顾名思义,爬上高高的木杆,在一条绳索上翻滚,在百戏中属于难度极大的表演项目。

    公孙曦最初还以为是妇人表演,待发现是小女孩表演的时候,制止以来不及了,担心吓到孩子,只能强行挤到台前,在一旁提心吊胆的做着应急准备。

    小女孩似乎很有天赋,竟然上了丈余长杆。

    小女孩的表演,引起了轰然的喝彩。

    可她还是因年岁太小,控制不住平衡,从绳索上摔了下来。

    公孙曦在千钧一发的时候扑了上去,将小女孩接了住,憋了一肚子火对着妇人一套训斥。

    裴旻闻言,看了公孙曦怀中的小女孩,不由得一怔,好漂亮!

第六十四章 鸿门剑会 与卿共舞

    小女孩大大的眼睛,长长的睫毛,一张精细的瓜子脸特别惹人喜爱。

    尤其是她此刻似乎因受到了惊吓,脸色苍白,还未回过神来,那模样更是惹人怜惜。

    看了一眼催泪的妇人,裴旻微微一叹:妇人是做的不对,但公孙曦的训斥也未必就有道理。

    即便是这繁花似锦的长安,也避免不了这些为了生活,身不由己的存在。

    公孙幽也从三旬妇人那后悔懊恼的表情中看出了些许问题,叹道:“舍妹心急鲁莽,说了重话,夫人切勿见怪。”

    公孙曦正想反驳,让裴旻摇头制止了。

    三旬妇人抹着泪水,猛摇着头道:“令妹说的没错,她救了小十二,妾岂敢怪罪。”

    小十二?

    这跟小七小八,意外的有缘分!

    裴旻不免又看了看小女孩一眼。

    小女孩似乎回过了神,泪流满面的扯了扯公孙曦的衣袖,怯生生的道:“姐姐别怪娘亲,小十二不想饿肚子,也不想娘亲饿肚子,娘腰有伤,是小十二自己要赚钱,给娘亲买吃的。”

    公孙曦向来刀子嘴豆腐心,闻言泪水险些掉落下来。

    三旬妇人无奈道:“这个戏台是租借来的,妾身腰伤复发,演不了百戏。眼瞧着到了收租金的时候,迫不得已只能让小十二上了。”

    只是长安的百姓眼见何其刁,这露天演艺本就是有钱的捧钱场,没钱的捧人场。表演的不出彩,又凭什么让人给赏钱。

    尽管小女孩表演卖力,也没有几个掏钱的,这才上了高难度的上杆、跳索。

    公孙曦拿出了身上所有的钱,想要塞给妇人。

    妇人却坚持不受,正容道:“看着喜欢,给点小钱便是,不能让孩子有个坏榜样。”

    公孙曦大急的看着公孙幽、裴旻。

    裴旻看着戏台,边沿摆放着一个琵琶,又看着已经疏散,走得七七八八的路人,问向妇人道:“娘子可会鸿门曲?”

    妇人尴尬的道:“会一点,不是很熟。”

    “无妨,会弹就行。”裴旻看了一眼公孙幽,带着几分兴致高昂的道:“我们来一段鸿门剑会?”

    公孙幽也知裴旻用意,微笑道:“愿听吩咐,公子演项庄吧!”

    “自当是他!”裴旻应的毫不犹豫,鸿门剑会是后人根据楚汉时期,项羽、刘邦的鸿门宴而衍生的剑舞,鸿门剑会的主角自然是斗剑的项庄,护剑的项伯。

    裴旻的剑不拘于形式,千变万化,项庄、项伯都能演得,但公孙幽的剑大道无形,其柔如水,最适合项伯无疑。

    裴旻看着小女孩道:“至于汉王,就由你来演了。”他露着和悦的微笑,从公孙曦的手中抱过小十二,走到戏台的右侧,将之放在地上,轻声细语的道:“相不相信哥哥姐姐?”

    小十二看着亲和力绝佳的裴旻用力的点着头道:“相信!”

    “好!”裴旻微笑着,捏了捏小十二的小鼻子道:“等会儿就站在这里,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别动,哥哥姐姐是不会伤害你的。”

    小十二再度认真的点了点头。

    公孙曦也明白了两人的意思,直接在一旁拿起了卖艺锣,吆喝起来:“走过路过的兄弟们,姐妹们,来一来看一看啦,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有道是巨鹿沉船灭暴秦,鸿门剑会迎新汉。但看项庄舞剑藏杀机,项伯护汉定天下。”

    公孙曦敲着手中的金锣,喊话麻溜的很。

    在很多年前,公孙姐妹的生活衣食都是依靠卖艺,自食其力赚取来的。

    如今算是重操旧业,一点儿也不生疏。

    原本散去的百姓路人,听了吆喝,似乎有了新节目,大多好奇的停了下来。

    又见吆喝的竟然是一个青春靓丽的美少女,台上站着的也是一对风度翩翩的俊男美女,秉着好奇欣赏帅哥美女的心思,渐渐戏台周边聚集了一圈人。

    三旬妇人根本摸不着头脑,但见事已至此,也只能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轻步走到一旁的琵琶前,拨动了琵琶弦。

    鸿门曲又称武将破阵乐并非是什么繁杂的曲调,注重于了杀伐重音,属于易懂难精的一首曲子。

    三旬妇人的琵琶水平一般,弹不出鸿门曲的韵味,音调却把握的极其准确。

    公孙幽已经退了下去,站在台子的一侧。

    裴旻长剑出鞘,一人对空独舞。

    他走步飘逸,剑法出尘,加上帅气的面庞,有着说不出的潇洒,神韵十足。

    “好……”

    唐朝武舞盛行,剑舞极其常见,但如裴旻这般将剑技与剑舞融为一处的剑舞宗师,却极为少有,这一出手,立刻引起了周边的欢呼喝彩

    裴旻一人陶醉独舞,飘逸的脚步在不知不觉中逼近了扮演刘邦的小十二。

    突然!

    秦皇剑配合着琵琶乐中的变音,以如寒芒闪过,直刺小十二而去。

    出招之快,出剑之奇,与舞蹈浑然天成。

    小十二吓的闭上了眼睛,但她一步未退。

    三旬妇人吓得也停下了音乐。

    周边百姓更是惊呼出声,纷纷“啊”的叫了出来。任谁也没有想到,裴旻出手的那么快那么绝,那么狠,明明是飘逸之舞,转瞬间杀意纵横,两者过渡天衣无缝。

    “当!”

    双剑交错!

    星火四溢!

    公孙幽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出现在了小十二的身前。

    所有的围观者都为裴旻出色的剑舞吸引住了目光,根本不知公孙幽是如何拔剑的,又如何在这紧要关头出现在了小十二的面前……

    就如历史上的鸿门宴会。

    项庄舞剑,意在沛公。但沛公天命之主,项伯关键时候出招,救汉王于危难之中。

    “好!”

    这一理所当然的变故,让两人表演的奇峰迭起,爆发了震耳欲聋的喝彩。

    裴旻、公孙幽,两大剑舞宗师,方刚牛刀小试,以展现出了非同一般的剑舞技艺。

    公孙幽并未说话,而是一抖手中剑,做出了一个请的架势,似乎在说:“一人独舞,不如二人起舞!”她将小十二挡在了自己的身后。

    裴旻长剑回敬,跟着音乐而动。

    裴旻又进入了潇洒飘逸的境界,似乎先前的那一剑根本不是出自他手。

    公孙幽与之对舞,长袖飘飘,脚步轻盈,也如天上仙子……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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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剑圣介绍:
盛唐三绝:李白的诗、张旭的草书、裴旻的剑。
一个中文系的学生穿越成了史上唯一一个经由国家承认的剑圣裴旻,青锋三尺,天下无敌,上揽九霄寰宇,重铸盛唐诗篇。盛唐剑圣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盛唐剑圣,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盛唐剑圣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