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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无言不信     盛唐剑圣txt下载     盛唐剑圣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八章 佳人来访

    李隆基这话说得是真心实意,当初他将裴旻提拔为侍御史,目的自然是希望借助裴旻的手,帮他稳固政局。

    身为皇帝,李隆基在用人上还是很有能耐的。裴旻为人眼里揉不得沙子,武艺又是出类拔萃,在朝中没有根基,也不怕得罪人,最适合在御史台工作。

    事实也证明,裴旻在御史台的功绩极为出色,连李隆基自己都想不到。

    现在朝中风气大治,裴旻功不可没。

    李隆基也知道御史台确实容易得罪人,当年御史台的标杆人物来俊臣,权势是何等惊人,出入都免不了前呼后应,甚至有皇帝排场,吃东西时安排人试吃,就是怕暗中为人所害。

    裴旻却独来独往,不能不说是御史台历任大员中的异类。

    迄今为止都没有发生什么意外,李隆基也没有在意。今日事发,让他惊出了一身冷汗。对方为了达到目的,竟然不惜烧了玉真观,简直无法无天,手段防不胜防。为裴旻担心之余,更是盛怒。若连最器重的人都护不住,日后还有谁愿意给他卖命?

    李隆基已然下定决定,即便劳师动众也要将胆敢拿捏虎须的刺客拿下。

    裴旻请命道:“最近御史台并无要事,不如让我辅助长史一同拿人调查。正好我认识一些江湖朋友,或许能够派上用场。”

    李隆基同意道:“朕特许御史台与雍州府衙合力侦办此事。至于……那些江湖朋友,静远还是少与他们接触的好。一群不事产业,不为国效力,又目无法纪的武夫,想着他们朕就头疼。”

    自古侠以武犯禁,李隆基对江湖人士没有半点好感。

    裴旻笑道:“臣本来也跟江湖人没有什么接触,只是陛下送了臣一块‘天下无双’的匾额,不知怎么的,好似犯了江湖人的忌讳,隔三岔五的来找臣挑战切磋。”

    “尽有此事?”李隆基皱起了眉头,对于江湖人士更加的不快了。

    裴旻续道:“臣想这‘天下无双’是陛下御赐的,拒而不战,岂不折损陛下颜面?于是一一接下,来一个臣教训一个。一来二去,臣的名气却打出去了。江湖人以实力说话,他们打不过臣,诸事只能卖臣面子。”

    李隆基听了大笑:“静远真是妙人也!”他反感朝中大臣与江湖人接触过盛,但裴旻这种交往方式却不反对。

    裴旻、玉真公主遇刺这事很快就传遍了大街小巷,李隆基为此还特别下令严查长安所有出入口。传令所有街坊武侯坊丁,让他们注意街坊内的陌生人,尤其是右臂有伤的男子,一律概不放过,严苛彻查。长安虽大,人口纵多,但先贤在建造长安城的时候,早已想到了这点。为了便于管制,他们将长安分成了一百多个街坊,每一个街坊就如一个小镇,里面有类似公安局的武侯铺类似于片警的坊丁。所有武侯坊丁出动,在偌大的长安城找出一个陌生人不容易,但找一个肩膀有伤的陌生人却不是难事。

    皇帝一怒,整个长安都忙活起来。

    裴旻也与雍州长史范宇一同勘察现场。

    范宇对于裴旻为他求情,很是感激,办案极为积极。大有不见刺客揪出来,为裴旻报仇,誓不罢休的架势。

    不过时隔半夜,很多线索都消失了,不太好查。

    “中丞与那贼人交过手,不知可记得贼人的具体相貌,身高特点?”范宇对于一无所知的情况,只能从头查起。

    裴旻摇头道:“我知道的不比长史多,只知他身高大约六尺二,很是狡猾,他的脸上横七竖八的抹了一层黑烟,大晚上的看不清他的本来相貌。”

    范宇愁眉不展的道:“要是昨晚趁势调查就好了,他受了伤,有血迹指认,定然跑不远的。现在血迹怕是止住了,断了线索。”

    裴旻却无所谓的道:“长史没必要有压力,贼人抓得到就抓,抓不到我来扛着。昨夜劳师动众的追捕,或有效果。但是挨家挨户的搜寻,岂不扰民?为了一个宵小,扰的百姓睡不好觉,太不值当了。我可以断定刺客是外地人,又受着伤,还担心他上天不成?现在整个长安都虎视眈眈,他往哪里跑去。”

    范宇闻言不免多看了裴旻两眼,有些肃然起敬,一个上位者等如此在意百姓,实在太难得了。

    裴旻提议道:“长史不如从两个地方下手,一是玉真观,一是附近的坊墙。贼人能够不动声色的点起玉真观的大火,定经过长时间的踩点查探,问问道观里的道士,最近可有眼熟的外地人。或许可以知道他的相貌……他逃跑的时候,各坊都在宵禁,唯有攀过坊墙方才能够逃离危险地。坊墙高六尺,他手臂受伤严重,没可能攀过坊墙而不露痕迹的。”

    范宇眼睛一亮,忙道:“中丞分析的极有道理,宇这就吩咐下去!”

    裴旻自持身份,并未亲自去调查。

    他相信有雍州府衙的步步紧逼,再有李隆基的全面搜索,不出三日,刺客必定落网。

    他要做的只是等消息,然后亲自出马,将贼人抓进御史台,让他尝试一下御史台台狱的滋味。

    果然不出裴旻所料,他提出的两点皆有收获。

    玉真观最近大半月,确实有一人频繁出入求道拜神。任何一家道观都不会拒绝虔诚的信徒,所以并不以为意。而辅兴坊的南门坊门,颁政坊、布政坊、延寿坊皆有攀爬过的痕迹,其中延寿坊的南坊门因为年久失修还塌了,引起了武侯的注意。

    “这么说,贼人是往南方跑了?”裴旻若有所思。

    范宇却道:“是障眼法,我亲自去看了实处。坊墙倒塌的方式不对,真是年久失修受不住一人之力而垮塌应该是小范围的事情,但不远处的坊墙也跟着裂开了缝隙。贼人百密一疏,大黑夜的他看不清,自己露了破绽。他想将我们往人口稀疏的南方引去。”

    “大隐隐于市!”裴旻赞叹看了范宇一眼,能够当上雍州长史,负责长安数百万人口的治安,果然不是等闲之辈:“我们来猜猜贼人会躲在什么地方?”

    “兴道坊、崇义坊、平康坊!”范宇毫不犹豫的锁定三个街坊。兴道坊、崇义坊一个是道教汇集之所,一个是佛教聚集之处。古人迷信,对于神佛有着极深的敬畏之心,对于这两处都不敢过于放肆的细查。而平康坊是三教九流汇聚之所,每一家青楼妓馆皆有一定的背景,也不可能一间屋子一见屋子的细查。毕竟有可能一推门,看见某某大员不堪的模样,不管的武侯还是坊丁都吃不了兜着走。

    裴旻笑道:“都让你说了,那我就锁定平康坊吧!”

    “宇这就去安排!”

    看着范宇远去的身影,裴旻登时觉得不要三天,贼人将会无所遁形。

    ***

    “公子,屋外有一书生求见,说她知道贼人的下落!”

    裴旻怎么也没想到,就在当天的午后,他便得到了刺客的消息。

    “快请他进来!”裴旻大喜过望。

    宁泽请入堂内的是一个很普通的书生,身高一般,长相一般什么都很一般的人物,属于大街上一抓一把大把的类型。唯一可取的地方唯有那双眼睛,特别明亮灵动。在那普通相貌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裴旻看着他微微皱起了眉头。

    就如此普通的书生却莫名予他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好像哪里见过。

    作为一个武者,裴旻对于他的直觉有着盲目的自信,不由盯着书生眼睛眨也不眨,尤其是书生那双眼睛。

    书生似乎给他盯得很不自在,悄然垂下了眼帘。

    裴旻让宁泽下去,又看了他一会儿。“哈哈!”突然大笑起来道:“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娇陈姑娘!”

    书生抬起头怒道:“中丞大人这是羞辱在下嘛!我堂堂七尺男儿,将我说成姑娘!”他面色生怒,唯妙唯俏,声音也是低沉的男声。

    一瞬间裴旻真以为自己错了,但是想到他们对刺客方位的锁定,那熟悉的感觉还有那对迷人的眼睛,肯定得道:“巧夺天工,娇陈姑娘的易容术当真是巧夺天工。是你,错不了。”

    “裴公子,这是如何看出来的!”书生泄气一叹,声音变成了悦耳的女声,正是娇陈的声音。

    娇陈带着几分不甘心的看着裴旻,自她易容术大成,多次乔装成形形色色的人物,游玩长安。从未露出破绽,给人发现。却不想今日竟然给裴旻看穿了。

    “所谓心有灵犀一点通,我就觉得是你!”裴旻待着几分调笑的说着,再度打量娇陈的乔装,心底忍不住赞叹,若不是他事先知道娇陈身怀易容绝技,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一个娇滴滴的大美人,竟然能够乔装成如此平凡的人,还能改变自己的声音。

    裴旻的调笑让娇陈有几分娇羞,目光中又有几分幽怨。

    只是娇陈如今的模样,实在有些东施效颦,惨不忍睹。

    裴旻咳了一声道:“娇陈姑娘,我们抓贼去。”

第三十九章 胆大刺客

    娇陈看着裴旻一脸尴尬的模样,心思灵巧的她,已经察觉了因由,连续抛了好几个媚眼秋波。

    裴旻只觉得鸡皮疙瘩都冒了起来:娇陈自幼给卖到青楼,对于欲语还休抛媚眼的手段,早已练的如火纯情。那水汪汪的大眼睛,充满了媚态。但是以她现在这书生模样展现出来,简直比李贱人的如花还要可怕……

    裴旻不敢再看,快走了两步,非礼勿视。

    娇陈微微一笑,跟在后头。

    裴旻问起了娇陈怎么知道刺客下落的。

    娇陈道:“此事说来也巧……”

    原来今日一早,客似云来的锦绣坊迎来了一位出手阔绰自称谢公子的顾客。

    谢公子说是仰慕紫沁的舞技,特来欣赏。

    紫沁即是当初第一个递茶拜见裴旻的大胸紫衣女。紫沁最擅舞技,也是锦绣坊的大牌之一,仰慕她倾城舞的人士不知凡几。

    最初紫沁并没有多想,干她们这行最喜欢的就是出手阔绰的公子。可彼此接触的时候,紫沁却闻到了谢公子身上有押不芦的味道。

    紫沁原先是千金大小姐,自幼在闺阁里练习针线,以花草为伴,对于花的味道特别敏感。后来因为家人犯法,她贬为官妓,这才立足锦绣坊。

    押不芦是一种产于岭南地区毒花,也叫曼陀罗。押不芦美艳非常,明知有毒,但养它之人依旧数不胜数。押不芦还有一个用处,它有强烈的麻醉止痛,解痉止搐的功效,相传华佗的麻沸散的主要用药就是押不芦。

    押不芦有剧毒,若非受到严重创伤之人,不会使用此药镇痛。

    谢公子看上去并未有受到重创,身上却有押不芦的味道,引起了紫沁的怀疑。

    这玉真观失火,玉真公主、裴旻遇袭,短短小半日以是人尽皆知。

    青楼消息灵通,早早的得到了消息,上下还得到特别警告,若发现疑犯,立刻上报。

    紫沁不动声色让丫鬟抚琴,自己起舞的格外卖力。

    谢公子也没有任何异常,只是很随意的坐在榻上,右手撑地,就如寻常顾客一样。

    若不是闻到谢公子身上的押不芦味道,紫沁见谢公子此举必然不会怀疑。但此刻她以心生猜忌,只觉得谢公子这是欲盖弥彰,意图向人展示自己右手无恙。

    紫沁偷偷观察,察觉了缘由:谢公子确实是斜坐的,但是他的力量不在右臂,而是腰间,故意扭着腰,做出一副手撑地的样子。其实他只是将自己的手,搭放在榻上而已。

    种种巧合搭在一起,紫沁不得不怀疑这个“谢公子”就是刺客。

    裴旻想不到竟有这种意外,不免笑道:“这刺客这回是自投罗网了,不过这刺客胆大妄为,手段有些过激。为了跑命,不惜射杀当朝公主。紫沁姑娘不知给他看破了没?”

    娇陈笑道:“公子莫要小觑了紫沁姐姐,紫沁姐姐尝尽人情冷暖,心思比任何人都要细腻,没那么容易露出破绽。”他们边走边低声交谈,裴旻骑着小栗毛,娇陈却骑着一头小毛驴。娇陈人在街上,唯妙唯俏的用这低沉的男音说话。

    裴旻若不提醒自己,对面这个平凡书生是娇陈,甚至都有一种跟男子正常交谈的感觉。

    裴旻道:“那现在刺客在哪?”

    娇陈道:“在春暖阁里,今日月中,是妾身与锦绣坊约好弹奏之日。据紫沁姐姐所说,琴音响起不久,谢公子以听琴为由离开了雅间。趁着客人出屋听曲的时候,那谢公子偷偷潜入了春暖阁,藏了起来。藏在什么地方,紫沁姐姐就不知道了。她担心谢公子怀疑,也不敢进去找,春暖阁里的客人好像也没有发现他们。紫沁姐姐暗地里托我来通知公子,免得打草惊蛇给谢公子跑了。我一青楼女子,上门来找,让他人瞧见,对公子的声誉不好,也就变了一个妆。”她说道这里的时候,语气有些低落。

    裴旻长叹一声道:“娇陈姑娘这抹杀了我裴旻出名的机会啊,能让长安第一名伶登门拜访,是何等荣幸。这做梦都笑出来的事情,竟然……唉!”

    娇陈见他做戏,莞尔一笑,心情好了许多。

    裴旻不敢再看,娇陈此刻的相貌,露出这女儿之态,实在无法忍受。赶忙转换思绪,脑中想着刺客的布局的胆大效率,突然低呼道:“春暖阁里的客人是谁,不会是什么大人物吧?”

    “是薛王!”娇陈说这话的时候,有着几分自惭。薛王李隆业是为她而来的,很早起几乎每月月初月中月末她于锦绣坊坐镇弹琴,李隆业次次捧场,赏赐颇丰。不止一次提出要收了她,甚至一掷千金的买她初夜。但都给她拒绝了,李隆业荒唐,但不混蛋,也不强来。只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不过自从出游回来后,李隆业似乎放弃了对她的追求,只是每次必到听琴而已。

    “糟糕!”裴旻惊呼一声,脑中浮现一个可怕的念头,叫道:“薛王有危险,我先行一步!”

    这次的刺客武艺并不高明,但是他险些真让裴旻栽在他手上。

    那出人意料的布局构思,胆大妄为的计策,使人防不胜防。

    在这种局面下,一般的刺客或许会藏在某个地方,乞求老天保佑,躲过劫难。

    但是以对方用计之大胆,很可能会在这个时候出动出击。

    他出现在锦绣坊,潜进春暖阁,并不是如娇陈、紫沁所想那样,找个藏身的地方。而是出动出击,要挟持薛王李隆业!

    先天政变,五王齐出,向世人展示了皇家也有兄弟情。

    只要李隆业在手,李隆基焉能不投鼠忌器?

    刺客敢烧玉真观,敢杀李持盈,就敢对李隆业动手!

    念及此处,裴旻猛地挥起了马鞭……心急火燎的冲向了平康坊。

    此时此刻,春暖阁内!

    荒唐不羁的李隆业搂着一个貌美的胡妞上下起手。

    在他对面是一个金发碧眼的拂菻国的商人,看着胡妞猛地吞着唾沫。

    李隆业瞪了他一眼道:“出去出去,都给本王出去,你说的事,等本王干完正事再说……”一边说着,一边迫不及待的抱起胡妞,两人一起倒在了床上……

    “噶几噶几噶几……”

    秀床猛烈的摇晃着!

第四十章 悲催的杀手

    就在李隆业跟胡姬胡天胡地干正事时候,床榻下的谢青悄悄的移动着身子,一点点无声无息的挪移出来。

    杀手谢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杀手,无人知道他叫什么,也没人知道他长什么模样,在江湖上是闻风丧胆的存在。他的厉害不在于武功如何强势,而是让人死的不明不白。

    中毒、胁迫、暗杀各种手段下三滥的手段无所不用。很多时候,在他的策划下,被杀者甚至不知自己怎么死的,世人也不知到底死在谁的手上。

    为了打出自己的名气,赚更多的钱,杀手谢每次作案,都会留下一个“谢”字,久而久之,也就给世人称为杀手谢。

    杀手谢此刻心底尤其憋闷,此次任务与他往日的任务不同。以往他对付的是江湖人,江湖人向来不为官府重视,死了也就死了,只要不是那种牵累家族的惨案,地方官员大多都会草草结案。

    裴旻是朝廷官员,而是身怀绝技,杀了他将会引起连锁反应。

    作为一个用脑子杀人的刺客,杀手谢为了布局,花了一个月的时间了解裴旻的事迹,了解长安的情况,踩点布局。

    正是深刻的了解了裴旻的为人,这才有了火烧玉真观的行为。

    只是他失败了,即便他如何高估裴旻的实力,也想不到他那般出人意料的一击,依旧让裴旻躲了过去。

    作为一个杀手,在行动之前,必需要留有后路。

    杀手谢也给自己留下了许多撤离长安的方案,挟持薛王李隆业是所有计划中最冒险最不靠谱的,是不得已为之的一步棋。

    但因为裴旻的一剑,给他留下了显著的伤痕,现在整个长安城每条街每个坊的武侯、坊丁都在找手臂有伤的男子,他根本无处可逃,只能走这得已一步棋。而且他右臂有伤,抹了镇痛的押不芦花,整个手臂几乎是麻木的,不受身体的控制。要想避开李隆业的护卫将他擒住,唯有在他“干正事”的时候动手,才能万全。

    一步一步,杀手谢可谓绞尽脑汁。

    胡姬面对久经战场考验常年服食壮阳药物的李隆业冲锋陷阵,即便有着胡人的特殊体质也给杀的丢盔弃甲,直上云端,大睁着眼儿给快感刺激的“哇哇”大叫。

    突然!

    四肢如八爪鱼一样缠着李隆业的胡姬发现鬼魅一般的东西出现在了床边,骇然大叫,猛地将李隆业一推,躲向了墙角。

    李隆业正在兴头上,做骑士的冲锋,让胡姬这一推,一个屁股蹲坐在床上,只气得勃然大怒,正想问个究竟。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搭在了他的脖子上。

    李隆业转过身子,却见一个一脸乌黑看不清模样的人,一脸冷酷的将身子探进了榻上。

    “啊……”

    李隆业吓得打了一个激灵,惊叫一声,一个没忍住……

    biubiubiu!

    杀手谢就在李隆业的面前,难免中招,射在衣服上也就罢了,但是脸上也有几坨,思之几欲作呕。奈何他的右臂动弹不得,连擦拭也做不到,心底又恨又怒,甚至有切了的冲动。

    李隆业的惊叫声,引起了屋外护卫的注意,两人一起推门而入。

    见屋中情形,均是骇然,你眼望我眼,不知如何是好。

    “把门关上,不要声张!”杀手谢匕首在李隆业的颈脖左右滑动,轻轻地对着两个护卫说道。

    护卫你眼望我眼,不敢不从,将门合上。

    “你……”杀手谢手指着一个护卫道:“去通知当今圣上,让他清理行人,从平康坊到春明门,不要看到一个行人。鄙人胆子小,有一个行人,给他弟弟一刀。他弟弟的生死在鄙人手中,希望他珍重一二……鄙人别无所求,只想出城保命,他是圣上,应该分辨的出轻重,皇室亲王的命跟鄙人这小人物的一条贱命谁更重要。”

    “你……”他又指向另外一人道:“你去找个大夫来,带上上好的刀伤药,要七八十岁以上的。可以慢慢找,鄙人不急。长安这么大,这种老大夫,一定有。还有你们两个记住了,不要宣扬叫囔。这锦绣坊作为长安最出名的青楼,生意如何,鄙人知道的很清楚。若是青楼生意淡了,顾客都吓跑了,鄙人不保证我这匕首,会不会在薛王的身上留下什么记号。”

    两名护卫慌了神,不知如何是好。

    杀手谢匕首在李隆业的脖子上拉出了一道血痕,轻笑道:“薛王殿下,好像鄙人的话,不管用?”

    李隆业大骇道:“傻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

    两名护卫这才匆匆而走。

    “你,过来!”杀手谢对那胡姬戏谑道:“用腰带将薛王的手脚给绑上,绑的不结实,不让鄙人满意,鄙人就在薛王脸上划一刀。因为你的缘故,导致薛王破相,就算鄙人不杀你,你也不会有好的下场!”

    胡姬不敢不从,将李隆业绑了一个结实。在这期间,杀手谢的匕首不离李隆业的喉咙,目光注视着胡姬的一举一动,半点没有松懈。

    杀手谢在胡姬做好这一切后,随手一剑刺进了胡姬的心脏。他出手的毫无征兆,速度之快,位置之精准,胡姬半点反应都没有,便死在了床榻上。

    李隆业眼中瞳孔一缩,胡姬的血溅射他一身,只吓得险些晕阙过去。

    杀手谢这才松懈下来,拖着死狗一样的李隆业,来到先前李隆业吃喝的厅堂,一脚踩着李隆业,大口吃喝起来。

    只有填饱肚子,才有力气逃跑。

    约莫半时辰,屋门响起!

    杀手谢顿时惊觉,将匕首抵在李隆业要害道:“谁?”

    “是我!大夫请来了!”屋外传来毕恭毕敬的声音。

    杀手谢道:“就让他一人进来……”

    屋门推开,一个老态龙钟的大夫微微颤颤的走进了屋里,入眼看着里面的情形,吓得开门就往外跑。

    但人还未走出门槛就给强行推了进来。

    老大夫欲哭无泪的敲着门。

    杀手谢笑道:“老人家您年岁一大把了,四世同堂了吧。这位是薛王殿下,你若不听鄙人之言,他要有个三长两短,您老就是灭门的罪。想想你的孙儿、曾孙,一个个因为你掉了脑袋,于心何忍?”

    这诛心之言,直接镇住老大夫。

    老大夫微微颤颤的道:“你,你想怎么样?”

    杀手谢道:“放心,鄙人不会为难一个老人的,鄙人手臂受了伤,老人家只要尽心给鄙人医治包扎便可!您老只要好好听话,薛王不会因你而死,您的家人也不会有任何异样。”

    “老朽不敢不从!”老大夫依旧很怕,不敢靠近。

    “过来,别怕!”杀手谢很耐心很柔和的说着。

    在他的劝说下,老大夫一点点的逼近。到了近处,杀手谢猛地一刀,割向了老大夫的大腿。

    他的出招极快,但却割了个空,脑中刚闪过“不好”的念头,一股巨力逼得他腾空而起,重重的摔飞出去了丈余远。

    杀手谢重重的摔倒在地,滚了几圈,押不芦花的麻醉效果已经消除了大半,牵动右手伤口,忍不住惨叫了一声。他竟想也不想直接拔出匕首往脖子抹去。

    剑光一闪,杀手谢手背一阵剧痛,匕首还未划破的喉咙,已给击落在地。

    杀手谢抱着手臂靠着墙上,恶狠狠的盯着身手矫健的老丈人道:“你是裴旻……”也只有裴旻,才有那么快的剑,能够挡下他的自尽。

    “让你猜对了!”裴旻笑着,他以直起了身子,目光盯着杀手谢的一举一动。

    尽管裴旻马不停蹄的赶到锦绣坊,终究还是慢了一步,但是在平康坊的大街,遇上了李隆业的护卫。

    他与李隆业关系不错,识得他的护卫,见护卫神色慌张,已知事情不妙,拦住了他,也得知了杀手谢的要求。

    裴旻当即将计就计布下了局,让娇陈将他易容成一个老丈的模样,临时临急学了一点口技,想要伪装别人的声音这个没有多年的功夫做不到,但是让自己的声音变得苍老,还是不难的。为了避免意外,他还特地找了一把能够收缩的杂技剑,藏在袖口里。

    一切就绪之后,依照约定,裴旻装成老大夫进了屋子。

    自从进屋的那一刻,裴旻一直在琢磨着应该如何救李隆业。

    杀手谢太谨慎小心,不留半点破绽,裴旻也不敢妄动,只能依照杀手谢的指示而动。

    不想杀手谢竟然会突然对他动手,转瞬间裴旻已经猜透了杀手谢的用意。

    杀手谢太谨慎了,他怕给他准备的刀伤药有毒,先将老大夫割伤,让老大夫亲自在自身试验,确定无毒后,才敢让老大夫在他身上用药。

    正是因为这种谨慎,给了裴旻可趁之机。

    也亏得杀手谢的手臂动弹不得,不然以他的谨慎,想要找到机会破绽,真心不易。

    早听到动向的护卫冲进了房间,给李隆业解了绑后,一拥而上,将杀手谢制住了。

    李隆业穿好了衣服,张牙舞爪的扑上去给了杀手谢一顿老拳,长这么大,他也好几次陷入险境,但这一次最是危险无助,都哭花了脸……

第四十一章 娶娇陈的简单条件

    “好了,好了!”裴旻拉着李隆业,劝道:“再打就给他打死了……”

    李隆业恨道:“放开我,不打死他,难消心头火气!”

    “这样打死他,太便宜他了!”裴旻死死拖住,换个说法道:“让我带回御史台,让他尝尝来俊臣发明的刑法,保管叫他生不如死!”

    来俊臣的刑法!

    这几个字似乎有莫大的魔力,李隆业当真停下来了,愤恨道:“给我狠狠的教训他,否则实在难消我这心头之恨。”

    “明白!”裴旻看着李隆业的一脸泪痕,也知这位王爷当真给吓的不轻,心里想着李隆基的几个兄弟据是不凡,就李隆业荒唐一些,今此一事,应该懂得收敛一些了。

    李隆业目光落在裴旻身上,看着他一脸沧桑的模样以及一口黑黄的牙齿,道:“静远,你这装也弄得太像了吧!就跟七八十岁的老人家一样,连牙齿都乔装了。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面具?”说着,还伸手去挠。

    裴旻仰头躲开道:“人皮面具早就露馅了,我这一进屋子,刺客就盯着我的脸巧。是我一位江湖上的朋友,帮我化的。需要用特殊的药水才能洗去,不然要等上五六日,自行脱落。这刺客太过狡诈,瞧见没,就算是想胁迫王爷离开,竟也将自己的脸抹上一筹黑油,让我们辨不清相貌,好继续在大唐混迹下去。”顿了顿道:“不过这黑油也太次了,都泛白了。”他好奇的瞧着那脸上点点“污迹”,无心的说着。

    杀手谢本存死意,任由摆布,听得此言,竟然直接晕了过去。

    李隆业面色一僵,又扑上去给了杀手谢一顿打。

    裴旻再次将他拉住道:“薛王,消气消气!陛下那里还得你去说,免得他担心!”

    李隆业在杀手谢的脸上踩了两脚,方才道:“不行了,再待下去,我非杀了他不可!我去见三哥,免得他担忧。”他急匆匆的向屋外走去,却跟门口的一个胖子撞在了一起。

    见来人身份,李隆业再次火气,对着那胖子一通乱打,将他拖进了屋子道:“静远,这个拂菻国的胖子交给你了,要不是他,今天本王未必会遭这个罪。”

    裴旻一瞧,竟是金城拜占庭的商人萨伏伊。

    原来金城之围解除了之后,萨伏伊亲自来到了梦寐以求的长安,打算在长安开一家异族珍宝店经营他从拜占庭带来的玻璃、葡萄酒、金银货币、珠宝首饰。但是萨伏伊发现,唐朝制度更拜占庭完全不一样。在长安,大街上不允许摆摊,想要做买卖,必需租借店铺,尤其是他卖的珍宝属于奢侈品。

    奢侈品只有在东市才能卖出好价钱,而东市地段好的店铺早就让各大大商占据了。唯有一家位置地段勉强合意,却又因他名声不显,不愿意租借。

    萨伏伊打听到店铺的主人是李隆业宠妾的父亲,便想通过李隆业来办成这事。

    萨伏伊是生意人,对于生意场上的规矩了如指掌,知道李隆业好女色,每月三天必来锦绣坊,特地给他准备了胡姬服侍。

    却不想发生了这种事情,其实就算没有萨伏伊的胡姬,以李隆业荒唐的性格,既然来了这青楼,哪有不狎妓的理由。

    但是作为亲王,李隆业那里会将责任推给自己,本能的以为要是没有萨伏伊的胡姬,今天听了娇陈的曲,他就回府去了,就不会遇到这种事情。

    萨伏伊也因此悲催了!

    “王爷殿下,王爷殿下……”萨伏伊还不知缘由,莫名的挨了一顿打,哭叫着被李隆基的护卫捆绑起来。

    李隆基完全不理会萨伏伊,愤然离去。

    裴旻瞧着萨伏伊,笑了起来。

    得到消息的范宇领着府衙衙役来到了春暖阁,见春暖阁里都是陌生人,不免道:“中丞呢?”

    裴旻道:“这呢!”

    范宇也让裴旻的模样给吓到了:“中丞……”

    裴旻打断道:“先不提这些,将刺客跟这个拂菻国胖子带回御史台台狱,我去洗了装,等会就来!”

    范宇并没有任何犹豫,李隆基亲自下旨御史台、雍州府衙一起侦办此案,虽没说谁先谁后,但裴旻的身份地位远在在他之上。贼人又是裴旻抓的,他也没脸抢这功劳。

    一挥手,府衙衙役押着杀手谢跟萨伏伊下去了。

    萨伏伊莫名受到无妄之灾,大叫冤枉。他与裴旻接触的少,竟没听出裴旻的声音。

    裴旻出了锦绣坊,踩着小巷穿过了两条街,来到一处小宅院前。

    宅院很小,只有一个小院子和几间房,左边是花圃,右边是一小块菜地:花圃里种着不知名的小百花,菜地里种着蔓青、韭黄。花长的妖艳,蔬菜长的新嫩,可以看出主人家没少用心照料。

    裴旻左右一看,推篱笆而入。

    这里正是娇陈居住之处。

    平康坊位于长安东区第三街第五坊,东邻东市,北与崇仁坊隔春明大道相邻,南接宣阳坊,称之为寸土寸金都不为过。

    娇陈竟然自己在这里买了一栋屋舍,让裴旻第一次来的他惊讶了好一会儿。

    现在第二次单独前来,心底竟然有些小小的紧张,见左右无人,轻轻的敲响了房门道:“娇陈姑娘,是我!”

    屋门大开,裴旻走进了屋子。

    看着已经洗去书生装容色清丽的娇陈,裴旻也不免心摇神驰,道:“多亏了娇陈独步天下的易容妙法方能瞒过贼人,将薛王救下。不然情况危险……”

    娇陈微笑道:“是公子大胆心细,应对得体,妾身才不敢领功。”

    “一半一半,功劳五五开!”裴旻抓了抓自己长长的胡须,感觉就跟长在自己身上一样,苦着脸道:“娇陈姑娘还是将我这装束卸去吧,第一次,还有点不习惯。”

    娇陈拿出一张席子,让他躺下。

    裴旻老实的躺好,娇陈走进里屋捣鼓了阵,端着一个小铜盆在他身旁斜坐而下,轻巧的以湿巾敷面。铜盆里的水显然有溶解秘法,只是湿巾敷面便觉得脸上如蜕皮一般,好似一层皮肉渐渐翻起。

    娇陈抹去大多皮屑,除去了胡须,用一小毛刷,轻巧的在他脸上清理着顽固残余。她的表情认真仔细,好似在清洗艺术品一样。

    看着近在咫尺的娇陈,裴旻渐渐看着入神了。

    “好了!”娇陈从容一笑,但见裴旻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心头莫名的一慌,想着两人近在咫尺,不免心如鹿撞,脸上绯红,退了开去,带着几分慌乱的道:“那里有水,公子自己去洗了,就差头发,洗了就好。”

    裴旻也觉得气氛有些尴尬,快步走到水桶旁,他不方便脱衣,直接弯着身子洗了:他自幼练舞,这随意一弯几乎将脑袋撞倒了膝盖,几乎弯成了倒着的拱门。瞧得娇陈瞠目结舌的,她也练过舞,自知这种姿势的难度。她也做得到,但如裴旻这般随意却是不能。

    倒不是裴旻有心卖弄,唯有这样,才能避免水从颈脖弄湿衣裳。

    将给染成灰白色的头发轻轻洗去,裴旻取过毛巾正准备将发丝擦干。

    娇陈道:“还没洗净,耳朵上面……脑袋后面还有……”

    “这里,还是这里,这?”裴旻不知什么地方,胡乱瞎指。

    娇陈轻步走了上来,轻摇了点水,细细的将他洗去了残留。

    裴旻将湿发擦干,认真的看着娇陈娇艳清丽的容颜,道:“听说娇陈姑娘有一要求,若能做到,便可抱得美人归。娇陈才貌具是一流,旻有心娶娇陈姑娘过门,却不知可否示下,就算刀山火海,也愿意一试。”

    娇陈娇躯微颤,道:“裴……公子真的愿意?”

    裴旻慎重的道:“绝无半点虚假!”

    娇陈轻声道:“娇陈身份低微,哪当一个娶字,若公子递上锦帐五十重,绸缎百匹,娇陈愿执仆媵之礼奉事公子终身。”

    “就这么简单?”裴旻反而一愣!锦帐五十重,绸缎百匹,虽然不是个小数,可裴旻是当朝国公、四品大员又有将军衔位,不是拿不出来。

    以钱财能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娶长安第一名伶,只要一些钱物?还是自当仆媵,比妾还不如,哪有女人会这样。

    娇陈看着裴旻,道:“对公子或许很简单,对于妾身,对于世人却是很难!”

    裴旻大喜过望,道:“娇陈姑娘稍后,明天我便送上锦帐、绸缎,迎姑娘过门。”

    看着裴旻高兴的离去,背靠着关上的屋门,泪珠滚滚而落……

    她自幼卖入青楼,以歌舞愉悦他人,身属贱籍,最卑贱不过……命该如此,娇陈早已知命认命,早已别无他求。唯一坚持,唯有将自己剩余的清白给予一个能够入他眼的,愿意收纳她的夫君……

    她的要求真的很简单,就是找一个愿意迎她过门,有一个安全的避风港湾,仅此而已。

    但是就这简单的要求,除了裴旻,无人做到。

    她的万千追求者,有才华的不少,可一个个莫不是以得到她的身子为代价目的……

    得到,再给承诺与承诺,的得到,在娇陈的眼中,是完全两个概念!

第四十二章 今后只为一人而奏

    对于娇陈,裴旻一开始就存着一点点的爱慕之心:那秀丽的姿容,无双的琴技,足以让任何男子为之倾倒。

    只是他以事业为重,作为二十一世纪人,也不想那么早结婚。古代又没有恋爱一说,感情一事也就耽搁了。

    但是经裴母的催促,又跟娇陈有了深入的接触,对于这位身怀绝技的佳人,好感大生,渐渐从爱慕转为了喜欢,愿意与之共度一生。

    今日两人相处,气氛适当,时机也是到位,这才有了求娶之事。

    娇陈应答的如此爽快,实在让裴旻心中欢喜。

    迫不及待的回到府邸,让管家宁泽准备锦帐、绸缎,明日便交予娇陈,也将此事告诉了裴母。

    裴母已经劝了裴旻好几回了,得知他终于行动,自然高兴万分。

    至于娇陈的身份,裴母倒是没有在意,反而满意之极:一方面她自己也是歌姬出身,深知个中的身不由己。再说娇陈还有长安第一名伶的头衔,才子配佳人,本就是天造地设。

    裴母喜道:“那我儿打算什么时候迎娇陈姑娘进门,纳妾宴是大办还是小办?”

    裴旻毫不犹豫的道:“当然大办,不怕娘亲笑话。孩儿确实倾慕娇陈姑娘,不愿委屈了她。择个吉日,请些亲朋好友,好好热闹热闹。”

    裴母自没意见,笑道:“大办也好,为娘正好闲得慌,喜宴娘亲自把持,安排下人操办。吉日我儿看着选,记得找个媒婆订契,礼法不可废。”

    “孩儿明白!”裴旻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格外高兴。

    跟母亲商议了纳娇陈的细节,裴旻方才离开裴府,往御史台去了。

    御史台里雍州府衙的范宇已经等候多时,两人一左一右坐在堂上,展开对杀手谢的审讯。

    最初杀手谢还出于对自身职业的操守,决口不吐一字。

    结果御史台的刑法一上,杀手谢一刻钟也没坚持住,大叫着“招供”!

    杀手谢道:“是左羽林大将军赵成恩!”

    原来杀手谢早年受过赵成恩的恩怨,彼此并没有断了往来。杀手谢利用赵成恩隐藏行踪,赵成恩养着杀手谢排除异己,各取所需。

    赵成恩见裴旻死咬着他们不放,狠下心来鱼死网破,即便死了也要上裴旻这个垫背的。

    杀手谢本不愿意接这个单子,只是赵成恩许诺的金钱丰厚,利动人心,最终栽在了裴旻的手中。

    裴旻、范宇也没将杀手谢如何,而是将审讯结果联名上报了李隆基,由李隆基抉择。

    不过两人一致认为杀手谢死罪已定,只是为他求一个死法而已。

    果然如他们所想的一般,李隆基毫不犹豫的下达了旨意:腰斩杀手谢,同时赐死赵成恩流放岭南的儿子以及贬为官妓的妻女,彻底灭了赵成恩一脉。

    至于荒唐的李隆业给李隆基痛骂了一顿,给勒令闭门思过。

    裴旻将杀手谢的案件整理清晰,封存入库。

    想到了还在大牢里关着的萨伏伊,裴旻特地找上了李隆业,细问萨伏伊到底犯了什么罪。

    李隆业给李隆基训斥的一脸郁闷,没有正面回答裴旻这个问题,反而问起了杀手谢的事,问他是否受了酷刑。

    裴旻带着几分夸张的道:“御史台的酷刑还用怀疑,那杀手谢原本还存着操守道德,一字不说,给我打的皮开肉绽,筋骨糜烂,叫的哭爹喊娘。那是一个凄惨,什么老底都说了。”

    李隆业听了心情大好,也不跟萨伏伊计较了,道:“也没有什么大事,就是想贿赂本王,害得本王被擒,本王不与他计较,随静远处置就是。”

    裴旻要的正是这个答案,想到与娇陈的婚事,顺便向李隆业发起了邀请。

    李隆业一脸欣羡,感慨道:“也只有静远的才学,方能抱的美人归,我给三哥禁足,是去不成了。静远放心,这礼一定到。”娇陈名动长安,风靡万千贵胄侠士,李隆业作为花丛老手,也在其中。虽然早已看出裴旻与娇陈的关系,断了追求之念,但想着倾慕已久的佳人,即将嫁人,不免惆怅。

    离开薛王府,裴旻直接回府去了。对于处理萨伏伊一事,他先不急着处理,打算关个几天,让那个来至于拜占庭的商人大贾受点苦,好便于行事。

    这一回到府中,裴旻就问宁泽准备的如何了:虽然管家宁泽沉稳持重,可事关终身幸福,难免有些患得患失,亲自过问。

    裴旻屡立大功,奖赏丰厚,家底殷实。锦帐、绸缎皆是常见货物,宁泽看出裴旻对娇陈的重视,特地去东市购得,皆是蜀中绸缎,江南锦帐。

    裴旻一一查阅,见数量无错,方才真正放心,坐等明日来到。

    几乎一夜无眠,裴旻细数三百声报晨鼓,整理好衣装,带上约定好的五十重锦帐,百匹绸缎,直往平康坊去了。

    **********

    平康坊!

    娇陈的心情与裴旻相差无几。

    裴旻在长安风头之盛,名望之高,又何逊她这第一名伶?

    文武双状元,文采风流,剑术无双,又是从龙之臣,国之干吏,人人称道!

    如此俊秀人物,早已是长安万千少女心中良人。

    细细说来,娇陈与裴旻接触的次数并不多,但每一次接触都给她留下深刻印象。

    曲江大宴时的文采,泛舟湖上的剑舞,大雁塔前的剑书,北上游玩时无意间的肌肤之亲,还有擒拿吐蕃细作时的果决,知道吐蕃来袭时的男儿担当,一切的一切都不由自主的吸引着她,心目中的英雄良伴莫过如此!

    只是哀怨身份低微,没有奢侈多想,娇陈万万想不到幸福来得如此突然,心中的最佳良伴突然向她求婚,想着裴旻明日便会依约而来,欢喜无限,同样是一夜无眠。

    对着铜镜,看着有些微肿的眼圈,不免暗暗心慌,向来极少施粉彩打扮的她,细细的勾眉点唇,用心打扮起来。

    足足在镜前细细装扮了大半时辰,娇陈方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忽然想到自己兴奋过了头,竟然忘记给花菜浇水了,慌忙找来瓢桶,至院外给蔓青、韭黄浇水。

    这些花菜都是她自己种养的,以她的经济收入,完全不必如此疲累。但娇陈渴望有个家,正因为这种渴望,她才特地搬出锦绣坊给自己买了一套小院子,过着自己的生活。

    “娇陈姑娘!”

    娇陈突听有人叫唤,放下手中活计,却见篱笆外站着一个青年公子,他一身华丽衣饰,配上俊俏的容貌,称一句丰神俊朗,毫不为过。

    娇陈皱了皱眉,这间屋舍是她的家,她最反感有人来这里打扰她。不论是谁,来到这里扰她清静,都不会给他好脸色。

    但她今日心情实在欢愉,不愿动气,只是颔了颔首,算是回礼。

    青年公子深深作揖,道:“在下河东柳家柳齐物见过娇陈姑娘,齐物至江南调至京师,听闻姑娘姿容才艺俱佳,昨日有幸一睹,听得天籁,惊为天人。斗胆求得姑娘住处,特来拜会!”

    娇陈道:“柳公子好意,妾身心领。只是妾身心有所属,望公子见谅。”她说着径直回的屋中,关上了屋门。

    柳齐物登时傻眼,他出身河东世家大族,父亲柳范官至尚书右丞,本人样貌洒脱俊逸,诗咏精绝一时,在江南的才子中堪称折桂,自视甚高。前日来得京城,正逢月中娇陈弹奏之日,一见之下,顿时无法自拔,沉迷其中。想着自己丰采俊迈,定能得佳人亲睐,抱得美人归,不惜以重金求得娇陈住址,一早前来求见,来个琴瑟和鸣。却不想直接拒之门外,还给告之心有所属,一时间哪里肯信,叫道:“娇陈姑娘,齐物爱慕之心,天地可鉴。愿以一曲司马相如的‘凤求凰’,以表心意。”

    他一招手远处躲着的家丁捧着一方古琴上来。

    柳齐物也不嫌弃地脏,直接坐在了地上,双手摆放在古琴上,深深的吸了口气,想着史上司马相如与卓文君的爱情,拨动了第一根琴弦。

    “铮!”

    待他准备拨动,第二根琴弦的时候,屋里却也传来了一声“铮”响。

    柳齐物呆了呆,竟然弹不下去了。

    屋里的那声琴音,打乱了“凤求凰”的节奏。

    他强忍着干扰,硬着头皮拨动第二根琴弦,屋里立刻传来一声音响,再次打断柳齐物的节奏。想要再拨第三根弦,却发现意境全毁全消,完全弹不下去了。

    柳齐物悲愤道:“娇陈姑娘何至如此!表白的心迹的机会也不于柳某!”

    娇陈的声音从屋里传来“琴音名唤斩相思,娇陈从今日起,琴曲只为一人而奏,还请柳公子自重。”

    柳齐物囔囔自语:“斩相思,斩相思!”半响才回过神来,激动道:“究竟是谁,有那福气得娇陈姑娘如此亲睐?却不知他是否真心相对?若他有我对姑娘这般情谊,柳某绝不纠缠!”

    屋里静寂无声。

    屋外却有一人道:“那你倒是跟我说说,你对我未过门的夫人有多少情谊?”

第四十三章 很快就不是了

    裴旻兴高采烈地的来赴娇陈之约,这来到近处,却听有人向娇陈表白。

    这娇陈的魅力,整个长安几乎无人不知。裴旻此并无异议,在情感这方面他做不到大气,却也不至于小气的将所有欣赏爱慕娇陈的人视为敌人。

    这夫人魅力越高,也显得他越有能耐!在这方面,他不在乎别人的嫉妒。

    但是对方死缠不放,还说什么“若他有我对姑娘这般情谊,柳某绝不纠缠”,一副自己是情圣,他人都是渣渣,只有他的情感是真,他人就是虚情假意的态度,就不能忍了!

    裴旻心中已将娇陈视为自己的夫人,一个外人振振有词的质疑他们的感情?

    柳齐物看着突然冒出来的裴旻,不由心中一震。

    他自诩俊迈非凡,然而见眼前来人,却顿时生出邹忌见徐公之感。彼此外貌相差不大,但是身上气势完全不能一概而论,眼前这人神情豪迈,英风飒爽,身上即有文人的英气也有武人的气概。

    柳齐物想着来人先前那话,心中不免嫉恨,道:“你就是娇陈姑娘所说之人?”

    “应该错不了!”裴旻眯眼笑着,带着几分得色,能得美人亲睐,确实是一件值得自豪的事情。

    柳齐物想着娇陈那倾世容貌琴艺,心中实在难以割舍,道:“娇陈姑娘天仙中人,唯有当世俊杰才有资格配得上她。却不知兄台有何能耐,能得娇陈姑娘爱慕?”

    裴旻脸色一变道:“我说我擅长什么,然后你提出跟我比试,比输了就是我没有资格得到娇陈?证明你有资格?你配嘛?凭什么?这有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但你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自以为是的蠢货,不知天高地厚,往鼻子里插大葱,在我面前装相?”

    他下了马,一步一步的走向柳齐物。

    柳齐物给气得面色阵青阵白,他确实存着这个意思。裴旻说的是“未过门”也就是只有一个约定。以娇陈的身份,在大户人家肯定是做不了正妻的,是妾还是妾侍这个柳齐物不清楚,但是纳妾过门,只是一个简单的形式。连这简单的形势都没完成,可见两人定情之日并不远,就在这几日间。

    他有机会插上一脚!

    想着自己出生河东柳家,又有一个尚书右丞的父亲,此次进京,还能博取个好前程,前途无量。同辈人中,有几人可比?

    给裴旻戳破不说,竟还挨了一套谩骂,实在难堪。

    柳齐物自持教养,气得说不上话来。

    他身旁的书童,却不堪主人受辱,挡在柳齐物的面前,指手画脚的骂道:“我家主人出身河东柳家,年少俊杰,有才有貌,父亲还是当朝尚书右丞,你又是什么东……啊!”他话没说完,人已经倒飞了出去,带着他身后的柳齐物一起重重摔在了地上。

    裴旻收回了脚,想了一想自语说道:“河东柳家,尚书右丞,我记得是柳范吧!”说着他冲着柳齐物一笑道:“尚书右丞,好大的官威,吓死我了。不过……很快就不是了!”他说着不理会地上的两人,推篱笆门走进了院子。

    柳齐物成了他家书童的肉垫,摔得七荤八素,本想反抗,但听裴旻的话,心中徒生不祥预感,竟不敢再说了。

    裴旻敲开了娇陈的屋门,让下人将锦帐、绸缎搬进了屋子。

    “娇陈姑娘!”裴旻扫去了心中点点不快,今天算的上是个好日子,没有必要为了跳梁小丑扫了兴致,看着精心装扮的娇陈,较之原来更美上三分,想着能与如此佳人共度一生,实是莫大福分,说道:“锦帐、绸缎我带来了,却不知你我的约定,是否有效?”

    娇陈看着一重重精美的锦帐,一匹匹华丽的绸缎,笑颜如花道:“当然有效……”说着轻轻一拜,道:“见过裴郎!”

    她是第一名伶,论生活物质,大家闺秀豪门千金都未必如她。她想要什么,需要什么,自有倾慕她的人自愿奉上。眼见之高,较之宫中见惯珍宝的公主都未必不如。天下锦帐,最精美莫过于江南,天下绸缎,最华丽莫过于蜀锦。

    裴旻没有敷衍,而是以最好的锦帐、绸缎认真对她,娇陈只有满心欢喜。

    想着外边的柳齐物,娇陈道:“不知他会不会给裴郎带来什么麻烦。”

    裴旻情不自禁的握着娇陈的双手,笑道:“有麻烦的是他们,不碍事的。以后你主内事,我负责外事。这点鸡毛小事,何须你来操心。”

    娇陈猛地摇头道:“这话裴郎不可乱说,这家有家规,妾身即入裴家,侍奉婆婆,服侍郎君等份内之事,自然承担。内事唯有正妻有资格做主,就算裴郎再如何宠爱妾身,也妄不想因为妾身而闹得家中不稳,给裴郎增添麻烦。”

    “我不说就是了!”裴旻看着一本正经的娇陈“噗嗤”笑道:“想不到你还是个贤妻良母!”

    娇陈听着高兴,她本就是个小女人,想要有个温馨的家。与她而言没有什么比“贤妻良母”更好的赞美了,“不知郎君何时带妾身去见婆婆?”

    裴旻怔了怔道:“这个我还没想好!”

    娇陈闻言却是一震,低下了头,眼泪扑簌簌的如珠而落。

    裴旻柔声道:“怎么了?”

    娇陈低声道:“可是婆婆嫌弃妾身?”

    “哈哈!”裴旻听了大笑,明白过来,轻轻给她抹去了泪珠道:“你以为我娘嫌弃你嘛?我记得早与你说过了,我娘也是歌姬,没什么见不得人。在我眼中,没有高低之别。娘亲是世上最好的娘,我喜欢的人,她老人家,怎么会不喜欢?娘亲特地说了,你是她的媳妇。礼不可废,要选择一个吉日,找媒婆上门订契,约好日子迎你入门。还要请上亲朋好友,摆一桌宴席呢。宴席都是娘亲亲自操办,哪里会嫌弃你。只是我没看好日子而已……”

    娇陈更是感动,纳妾并不是什么大喜之事。若对方良家人,或许会叫上亲朋好友,摆个酒宴什么的。纳的是青楼女,大多酒宴也不摆,直接从后门抬进门了事。她万万没想到裴旻、裴母会如此待她。

    裴旻伸臂抱住她,道:“记住了,嫁给我,是让你享福的,可不是受罪的。”说着向她樱唇上吻了去。

第四十四章 抛个诱饵

    怀抱佳人,裴旻但觉樱唇柔软,幽香扑鼻,一阵意乱情迷。

    在后世上大学时,裴旻也交过几个女朋友,倒也不是纯小白菜鸟。但娇陈的美,即便后世电视电影屏幕上的那些大明星都未必比及得上,更别说是他人。

    娇陈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只觉得脑子一懵,但觉于理不合,心却渐渐软了,带着几分生涩的回应着,心中胡思乱想,想着若裴旻忍不住,想要了自己,自己是给呢,还是不给?

    裴旻亲吻了娇陈,欲望大动,却没有得寸进尺。

    换做开放的二十一世纪,裴旻哪里会顾忌那么多,早已挺枪上马,干个痛快。

    古代却是不同,他与娇陈虽然互定终身,但名分未定,共处一室,以有瓜田李下之嫌。若再白日宣淫,与他而言,倒是无妨。可娇陈毕竟是个姑娘家,裴旻是真心爱她怜她,不想因为自己的一时欲望而给她留下不好的话柄。

    娇陈见裴旻适可而止,知他敬自己,更是高兴,将脑袋轻靠胸膛,说着贴心的情话。

    裴旻把玩着娇陈柔顺的发丝道:“等会我去教坊司,将你的户籍取来消了,选个良辰吉日,再让媒婆来与你定下契书,只是有些委屈你了……”

    娇陈抬起头来,说道:“裴郎待妾身如此,何来委屈一说。”

    古人在礼教上尤为严苛,只有明媒正娶的正室才有婚书字约,纳妾是有字约,但不是婚书,而是契书。所谓契书,就跟主仆的契约差不了多少。

    裴旻虽觉委屈了娇陈,但这个时代就是如此。就算是皇帝,也不能贸然的挑衅礼法规矩,何况是他。

    娇陈却毫不觉得委屈,比起那些连契书都没有,随手给富贵人家送人的“姐妹”,她以很满足了。

    两人温存近乎大半时辰,娇陈见时近正午,留着裴旻吃午饭。

    裴旻也想尝尝娇陈的手艺,笑着应了下来。

    裴旻自小到大都没有下过厨房,也没去凑热闹,只是看着忙碌的娇陈,心底有着一股温馨的感觉。

    不过小半时辰,娇陈以做好了简单的四样小菜,有鱼有肉还有新鲜的蔓青、韭黄。

    裴旻在娇陈期盼的目光下,逐一尝了尝菜式,味道尚可,比不上裴府里聘请来的厨师,却也咸淡适宜。有了爱心加成,裴旻也不吝啬赞美之言,吃的极其痛快。

    饱餐过后,裴旻没有在娇陈家中多呆,先去了一趟锦绣坊,拜谢了热心相助的紫沁姑娘,若无心细的紫沁发现了杀手谢的行踪,事情定会闹得不得收拾的地步。

    裴旻为人处世向来是人敬三分,我还一丈。紫沁帮他大忙,这恩情不得不还。

    紫沁看着面前的裴旻,心底游移不定,好一会儿才道:“公子好意,妾身心领了。原来是有一事,想要公子相助,可现在锦绣坊遭逢危难,妾身却走不开了。”

    原来经过昨日一事,锦绣坊死了一个胡姬,雍州府衙的介入,还有薛王李隆业给挟持,各种情况一起发生。上面是避讳不言。可下面却一味的捕风捉影,将事情吹嘘了格外严重,有着各种夸张的版本。尤其是锦绣坊这些年因为有第一名伶娇陈坐镇,又有紫沁、小青、红玉这些多才多艺能歌能舞的台柱,在平康坊中独树一帜,日进金斗,早已引得同行眼红忌妒。

    这锦绣坊有难,难免落井下石。娇陈又恰逢其时的退隐,雪上加霜。

    紫沁作为仅次于娇陈的台柱,她也想与娇陈一样,给自己赎个自由身,在锦绣坊挂了名。趁着年青,找个可靠的人嫁了。

    只是她跟娇陈不一样,娇陈本是良人给卖到青楼的,有自由赎身的权力,而她是家人犯罪,给贬为官妓,没有自主权,需要有一颇有地位的人,帮着跟教坊司说个情。昨日特地让娇陈通知裴旻,也存着这个私心。

    裴旻了解因由,对于紫沁不免生出些许敬意,颔首道:“紫沁姑娘有如此义气,旻深感敬佩。旻在长安略有薄面,若真有什么事情,可以请人至我府上寻我,能够相助之处,绝不推迟。”

    留下了这个承诺,裴旻直接前往了教坊司改了娇陈的贱籍。以他现在的权势,本是派人说一句话的事,如今他亲临,教坊司哪敢怠慢,直接批了下来。

    裴旻不懂黄历,托人算了一算,十月十一为黄道吉日。

    想着还有十六天时间,足够通知亲朋好友与酒宴的准备,裴旻便定在了这一天,裴府上上下下喜气洋洋,都为主人的婚事忙了起来。

    长安第一名伶即将嫁入裴家,成为裴家人,此事也渐渐传扬开来。

    长安登时哗然!

    裴旻在长安的名望太高,他白手起家,一路立功无数,早已成为有志少年的目标,万千少女心中的理想伴侣,而娇陈风靡长安,第一名伶也非是等闲,同是京师子弟相争追捧的对象。

    两人的结合,虽是郎才女貌,却也引起了不小的非议,当然大多都是羡慕嫉妒之言。

    男的羡慕裴旻的艳福,女的羡慕娇陈的运气。

    眼瞧着良辰吉日的来临,裴旻突然想到了一个人,匆匆忙忙的来到了御史台,让王小白将萨伏伊提上堂来。

    萨伏伊突受无妄之灾,还不知什么情况。他在李隆业抱着胡姬胡天胡地的时候,也找了姑娘相陪,压根不知李隆业遇险一事。莫名被李隆业揍了一顿,然后给关进了御史台的监狱。糊糊涂涂的坐了好几天的牢,叫囔冤枉之余,肠子都悔青了:原以为大唐长安是他的梦想之地,发家致富的梦幻之所。却不想是龙潭虎穴。

    萨伏伊在王小白的押解下,魂不守舍的来到御史台大殿。这还没来得及迈步入殿,以见殿内高坐着的裴旻。

    看着裴旻,萨伏伊登时如见了再生父母一样,连滚带爬的叫喊着:“中丞大人,救命呐!萨伏伊冤枉,无辜,大人救命……”他自小出生在商人家庭,家底殷实,他自己又甚有商人天赋,生意越做越大,成为拜占庭最大的商贾,与拜占庭的高官勾结。官商相互,欺行霸市,过着奢靡的生活。御史台牢狱十日游,让这个过惯美好日子的大商,度日如年。

    裴旻走下堂来,扶起萨伏伊道:“你也真是,好好的正当商人不做,跟刺客勾结一起。”

    萨伏伊泪眼蒙蒙的依旧处于懵逼状态,只能大叫冤枉。他连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知道,解释都不知怎么解释。

    裴旻夸大的将事情跟萨伏伊细说。

    萨伏伊这才明白缘由,他无意间的巴结竟然令一个王爷为刺客挟持,威逼当今皇上,只吓得冷汗直流,神色恍惚。

    裴旻见差不多了,再恐吓下去,指不定将他给吓傻了,说道:“幸亏我在陛下面前有些份量,你在金城帮过我大忙,我也信你是无辜的。为你说了不少好话,要不是我从中周旋,你这个脑袋,早就保不住了。”

    萨伏伊缓过神来,不住磕头拜谢。

    裴旻扶起他,安抚了他的情绪后,问道:“今后你有什么打算?”

    萨伏伊迷茫道:“小的也不知道,本想着在长安开一间珍宝店,做着丝路上的生意。听说大唐的官员跟拜占庭的官员一样好收买,来到这里才知道传言都是假的。大唐的官比拜占庭公正的多,不收我的财宝。连一个好的店铺也盘不下来。”

    裴旻笑道:“你听过希腊火嘛?”

    萨伏伊讶异的看着裴旻道:“当然听过,要不是希腊火,拜占庭早就给阿拉伯人灭了。”他是一个狡诈的商人,瞬间明白了裴旻救他找他的意思,心底活络了起来,想着怎么借此机会,得到更多的便利,沉声道:“中丞大人可是想要希腊火的配方?这真不容易,据我所知,希腊火的配方都掌握在皇室工匠手上,想要接触他们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裴旻面色冷了下来,拍了拍萨伏伊的肩膀道:“收起你多余的心思,在我们大唐,有能力的才有资格讲条件。你现在用我们的话就是刀板上的鱼肉,只有恁人宰割的份……”

    萨伏伊登时冷汗直流,想不到自己的意向,瞬间就给识破了。

    裴旻不给萨伏伊讲条件的机会道:“我可以助你在长安立足,不过你别想我会给你多大的帮助,只是一个店面而已。一但你在我大唐行违法之事,第一个收拾你的人,就是我!你要是有本事,通过你在拜占庭的关系,将希腊火的配方给我弄来,我可以保证,你将获得你想要的一切商业上的便利。弄不来就当我们不认识,给你的店面,权当是我谢你在金城之战对我的支持!你可以走了!送你一句话,有本事,就来找我吃肉,没本事自己吃屎去!”

    裴旻看着萨伏伊远去的身影,笑了起来:他看得出来,这个萨伏伊不是一个正当的商人,自己抛给他的肉,他不可能不动心。

    能不能得到希腊火,裴旻不是那么在意。

    黑火药的价值远在希腊火之上,只是科技这玩意,掌握的越多,越是有利。若能得到,有什么理由,不争取一下?

第四十五章 男才女貌,天作之合

    河东柳家自从秦末柳安迁入山西后,在地方上已有不小的名号。但也只是不小而已,并没有发展起来。直到西晋永嘉之乱后,石勒、王弥、刘曜等率大军攻入京师洛阳,迫使晋朝衣冠南渡后,柳家方才趁势繁盛起来。尤其是南北朝时期,柳氏杰出人物层出不穷,活跃于政治舞台。其中迁至东眷襄阳的柳氏以柳元景、柳世隆为核心,在南朝政坛上登上权力高峰,盛极一时。

    只是柳家终究根基不实,跟五姓家族,裴谢家族,不能同日而语。南北朝之后,再无杰出像样人物,家族势力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但是柳家人,为了给自己脸上贴金,一直以千年家族自居。

    柳齐物初来京城,哪里识得裴旻,只是让裴旻一言道出父亲身份,心底有些惶恐,暂且退去。可心中实在难以割舍佳人,暗地里多番打探。想着若对方可欺,怎么也要插上一足,与之争一争。却不想打探出裴旻与娇陈的婚事,才知道那个少年,竟然是长安风头正劲的御史中丞裴旻,不免惊恐非常。

    裴旻深得帝宠,长安有谁不知,即便他父亲跟裴旻都不是一个档次的存在,何况是他?

    柳齐物世族子弟,以家族为上,纵然万般不舍,只能暂且将心思藏在心底,将事情告诉了他的父亲。

    柳范听闻却不屑一顾,笑道:“竖子能耐我何?”

    他对自己这个才华横溢的儿子满意之极,认为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争风吃醋,何错之有?

    一连十日,无风无浪,柳齐物方才松懈下来,认为裴旻不过是信口开河,哪有真本事。想着梦中佳人即将嫁入裴家,寝食难安,不愿就此放弃,往来与屋舍前,只盼一见。

    柳范本是让柳齐物安心,自己不敢大意,但这一连十日,毫无动静。

    柳范也觉得自己疑神疑鬼,不在上心。

    这日柳范起得晚了,昨夜老家友人来访,一时兴奋彻夜长谈,直至五更天方才睡下。

    一个不慎,险些误了上朝时间!

    柳范来不及吃早餐,只是抓了两个饼,心急火燎的梳洗策马赶往皇城。

    当天柳范遭受御史弹劾:当街疾驰,马上吃食,有违官员德行,损害了朝廷大员在百姓面前的形象!

    李隆基也下了判决,流外出官,调离京城。

    柳范自然叫屈,但是无一人理会他!

    此事并没有引起风浪,就如一颗石子调入大海中一样……

    并非是裴旻权势过人,无人敢为柳范求情,而是柳范确实错了!

    为官者,德行最为重要,需在百姓面前竖立良好形象,唯有如此,才能统御万民。

    柳范连犯两错,御史台并没有告错,事实俱在,谁会为他讲理。

    裴旻得到御史台传来的消息,随手让人将档案入库,并没有什么情绪波动。

    说他公报私仇,不算错,但他不屑干栽赃嫁祸之事。只是安排了御史,盯着他柳范而已。

    柳范若不犯错,绝不会有今日之过!

    他自己不小心,又怪的谁来?

    今此一事,裴旻也隐隐心悸御史台的力量,寻求外放的心思,更加重了。

    十月十一,迎娶娇陈的日子终于到来。

    裴府上下张灯结彩,裴旻穿着大红的新衣在门口迎客。

    他的喜讯早已传出去了,这吉庆日子一到,各路贺礼便如潮水般涌至。

    最先抵达的是长安武林人士,他们大多败在裴旻手上,也皆服裴旻的剑术,多多少少都送上了贺礼,其中自然是吴轩的贺礼尤重。不过除了吴轩,大多与裴旻接触不深,多是礼到。吴轩则带着他的儿子,一并登门祝贺。

    吴远早已视裴旻为心中偶像,再次见到真人,激动不止。

    阿维叶、萨伏伊两大商人带着金城中一起患难的雇佣兵一并来了,他们身为大商贾,出手更是阔绰。

    朝中五王也派人送上了贺礼,还有几位宰相,但毕竟是纳妾,而不是娶妻,都只是送来了贺礼,本人并未亲至。

    “贺老哥!张老哥!”裴旻眼尖,远远瞧见了贺知章、张旭远远行来。

    贺知章的到来,在他意料之中,但是张旭却不同了。

    张旭游历天下,以阅历来磨练自己的书法,早在半年前以离开了长安去巴蜀游历了。却不想能够赶上他的婚事。

    贺知章虽未得裴旻之助,但是长安谁不知他是裴旻的老大哥,无人敢打他注意,一直官运亨通,在礼部混的如鱼得水。一大车的礼物,一时半刻都卸载不完。

    裴旻躬身相迎。

    张旭道:“老哥哥我一穷二白,能拿得出手的,也只有字了!”他从怀中取出一副字帖,作为贺礼,递给了裴旻。

    裴旻笑道:“张老哥的字,才是最好的贺礼!”他迫不及待的将字帖摊开,却是诗经中的“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十二字草书。

    “谢张老哥吉言,老哥这字意境又提升了!”

    张旭笑道:“此次出游,略有收获。我在秦川古道听路人说旻弟即将成亲,想着定有美酒,马不停蹄的来了,可别让老哥失望!”

    裴旻拍着胸口道:“这还用说,我这里特地给你留了陈年贡酒,这次回来,别急着走,喝完了再说。”

    张旭立刻道:“贺兄,晚上我就住这了!”

    裴旻大笑着,亲自将二人请入府中。

    随后裴旻又接待了御史台的同僚。

    最让裴旻意想不到的是就连李隆基、高力士都送来了贺礼。

    李隆基亲书“男才女貌,天作之合”八字立轴,特命高力士送来,并且参加此次婚宴。

    裴旻大感意外。

    他却不知道,昔年早曲江花船上,李隆基与娇陈合奏配上他的剑舞,让这位喜欢乐舞的皇帝,激动的高呼知己。

    李隆基向来感情用事,对于裴旻、娇陈的结合,视为真正的“男才女貌”,是以特别修书来贺。

    邀约前来的官员个个都为李隆基的这封亲书给惊呆了,若裴旻娶得是妻,以李隆基对裴旻的宠爱,做到这点并不以为怪,但他是纳妾,却得李隆基如此对待!娇陈可说是千古一人。

    申时一刻,吉时已届,号炮连声鸣响。

    娇陈的花轿从府侧门入,纳妾并无拜天地一说,花轿直接进了内堂,正是入了裴家的门!

第四十六章 贤惠夫人:白富美

    千呼万唤之下!

    娇陈一身青衣从花轿上走下来!

    深青色的大秀外袍,配上素纱的连体衣,辅以围在腹前的蔽膝,加上娇艳如花的面容,十足东方古典美女的模样。

    宾客大赞,连裴旻也看花了眼。

    这个时代的婚礼习俗与他记忆中的大不一样,在他记忆中的新娘应该是头罩红盖头,身披大红喜服,凤冠霞帔。事实上那是百年以后的事情。

    唐朝的喜服是深青色,以青为吉色。在唐朝若真有红红火火的结婚庆典,不用怀疑,一定是穿越者!

    青在这个时代誉为东方之春色,娇陈一身青色的婚纱,亲和不失典雅,娇美不失贤淑,登时将一旁裴旻的风采完全盖过去了。

    这也是漂亮女子的最大优势!

    裴母还是第一次见娇陈,她并不嫌弃娇陈的身份,但是担心自幼在青楼长大的娇陈将青楼的风气带入裴家。如今见娇陈身上全无青楼女子的那种妖媚妖娆,反而有着一股小家碧玉的贤惠感觉,喜上眉梢。

    依照习俗,此时身为妾身的娇陈,应该要向公婆正妻行礼敬茶了。

    裴旻并没有正妻,娇陈直接敬茶裴母。

    裴母高兴的连连称好。

    娇陈见裴母亲和,就如裴旻说的一样,心头大石,终于落下。

    纳妾的礼节极其简单,拜了母亲之后,娇陈便入屋舍等着洞房了。

    裴旻虽然有些猴急,但一屋子的宾客却也不能不招呼,耐着兴致留下来陪酒。

    “高内侍!”裴旻走到高力士面前,“您代替陛下而来,让旻惶恐之极,这第一杯酒,敬皇上,愿我大唐山河万代隆昌!”

    他痛快的跟高力士喝了一杯!

    “第二杯,敬内侍!旻与内侍,同殿为臣,常受照拂,以此酒聊表谢意!”

    高力士依旧谦逊回礼。

    裴旻也不意外,高力士这种人不受任何的拉拢,他的心永远向着李隆基,与之平和相处才是跟他交往的方式。

    他跟附近的御史台的官僚相互敬酒后,走向了贺知章、张旭。

    “两位老哥哥,这酒可入得了口?”

    贺知章正想说话。

    张旭抢先道:“太可惜了!”

    裴旻一时不解。

    张旭轻声道:“这好酒藏着我们私下喝就行,何必取悦大众,暴殄天物!”

    裴旻悄悄地说:“老哥放心,好酒藏着呢!”

    张旭满意的点了点头,道:“来,我给你介绍!这位是苏晋,这位是焦遂,都是饮中豪杰。”

    苏晋、焦遂先后举杯道贺。

    苏晋一脸消瘦,面色带着几分营养不良的黄色,焦遂则是一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说话都有点不利索。

    裴旻自知他们身份,饮中八仙其二:苏晋是一个虔诚的佛教信徒,长期斋戒,不吃肉食,但酷爱饮酒,一边坐禅一边豪饮,豪气干云!至于焦遂,也是一个了得人物,他是一介平民,说话都不利索,不敢大声,但是五斗酒下肚之后,焦遂就会如文曲星下凡一样,高谈阔论,滔滔不绝,没几人说得过他。

    “老哥的酒友,就是我裴旻的酒友!今日是旻喜庆之日,不能陪二位畅饮。后日我请两位酒兄,喝个痛快!”

    裴旻从头到尾,百余宾客都敬了个遍。

    凭着贺知章、张旭练出来的酒量,百杯酒下肚,裴旻除了憋得慌,没有别的异样,依旧健步如飞,游走各处。

    前来参加宴会的宾客都忍不住咋舌。

    这灌新郎本是喜宴的一大特色,但是裴旻如此豪饮,反而让宾客望之生畏了:没将新郎灌倒,自己搭了进去,可是不美。

    也因如此,裴旻从容的撤出了主战场,走向了后院。

    婚礼,最开始是叫昏礼!

    黄昏之礼,不论娶妻还是纳妾,都是在傍晚举行的。这陪完宾客,已经是星火点点的晚间了。

    踏着轻快的步伐,裴旻推开了房门。

    坐在床间的娇陈带着几分娇羞的迎了上来,从桌上端起一碗醒酒汤道:“酒喝多了伤身,裴郎先喝了这碗汤暖暖肝胃。”

    裴旻端过醒酒汤,缓缓喝着。

    娇陈绕至裴旻身后,轻巧的将他外衣除去,这十月天的夜里算不上闷热,甚至有些凉爽。但裴旻喝了许多的酒,酒意上涌,难免燥热,内裳都湿了。心细的娇陈已经发现了这点,将他笨重的礼服逐一卸下,让他舒适一些。

    “我去打盆水来!”娇陈还没等裴旻应话,已经出门去了。

    回来的时候,她端着一盆凉水,盆里还有一块布巾。

    裴旻正好喝完醒酒汤,见娇陈意图脱去他最后的内裳,有些不好意思,打算自己来。

    却不及娇陈手快,先一步替他开打了纽结。

    看着裴旻一身结识的肌肉,娇陈原本就红润的肌肤泛起了点点羞红,这也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与男子有着肌肤之亲……

    见佳人如此,裴旻心底也有小小的得意,穿越来时的他因为生活条件不好,帅则帅矣,但身躯有些细瘦,偏带一些娘气。如今他以是朝中重臣,吃穿不愁,又不挑食,荤素皆吃,加上持之以恒的练武,宽肩细腰,全身肌肉浑圆匀称,恰到好处,对女子有着不小的杀伤力。

    娇陈一点一点的为他擦拭身上的汗迹,开始还有些不习惯,后来想着这是自己的丈夫,一辈子能够依靠之人,脸上的羞意渐渐淡去,反而带着几分甜美的笑容,细心认真。

    体贴的娇陈让裴旻大为感动,也许在这个时代的女人多是附庸,但是家中有娇陈这样的女人。家中的一切,包括他的母亲以及未来的孩子,都不用操心。

    何为幸福?

    简简单单的开心,就是幸福!

    裴旻转过身子,一把将娇陈搂在了怀中,轻轻托起下颚,凝视了那精细的面庞,情到深处,低头亲吻了下去。

    好半响两人方才分开,额头却对着额头,没有分离,裴旻突然低低笑着。

    娇陈看出了那笑容的不怀好意,轻轻的道:“我先去了衣裳。”

    裴旻却抓住了她的手道:“刚刚夫人伺候了为夫,现在轮到为夫伺候夫人了!”

    说着不理会娇陈,将她剥的白白净净,一起倒向了床榻……

    随着娇陈带着疼楚的闷哼,完成了少女到少妇的进化!

    裴旻不忍娇陈第一次多受征伐,并没有无度求取,抱着她说了半夜的情话,相拥而眠。

    一大早,裴旻带着娇陈跟裴母请安。

    裴母拉着娇陈说话,直接将裴旻丢在了一边。

    裴旻见他们婆媳关系融洽,也没有在一旁干扰,去演武场晨练去了。

    王忠嗣骑着小马在校场商奔驰着,手中的方天画戟虎虎生威的左突右冲。不过短短的大半月,这小家伙已经掌握了基本的御骑之法,天赋强悍的惊人,已经小小的展露史上那位手握三十万大军,配四镇帅印,坐镇大唐万里疆域的第一名将风采。

    见到裴旻,御骑来到近处,下马拜道:“旻哥!”

    “乖!”裴旻点了点头道:“别一味的注重武艺骑术,兵法韬略也很重要。战阵交锋,武勇确实占据极重比例,但决定胜负的关键,往往还得依仗谋略。尤其是现在,我们的敌人也领悟了兵法,想要战胜他们,在兵法谋略上必需要比他们领悟的更加透彻才行。”

    “明白!”王忠嗣认真的点头,记在心底。

    练了一早上的剑,裴旻洗去身上汗迹,走向裴母的住处。

    婆媳两人还在闲聊,见裴旻到来,裴母笑道:“好了,娘放人了……免得旻儿嫌我啰嗦。”

    裴旻忙道:“孩儿岂敢,只是担心娘亲饿着,叫娘用膳来着。”

    三人吃了早餐,裴旻与娇陈拜离裴母。

    裴旻拉着娇陈的手道:“可以安心了?”

    娇陈不住点头:“婆婆慈祥,也很有本事哩,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妾身都说不过她。”

    裴旻笑道:“那是当然,要没有点本事,我爹怎会为了娘亲跟裴家闹翻?”

    娇陈道:“婆婆说道这事的时候,有些遗憾,她还是想回裴家的。”

    裴旻颔首道:“这个我知道,夫人放心,娘这个愿望为夫会帮他实现的,只是现在不是时候。现在的裴家,未必好过,我的位子越高,主家就越难熬!要不了几年,裴家必有异动。”

    娇陈见裴旻以有了主意,也不细问。

    忽然,她想到一事,道:“裴郎,你让一些人去我府上,将妾身藏在地窖里的钱财运来吧。那边没人,别让人盗了去。”

    裴旻怔了怔,很敏感的察觉了娇陈用了一个运字,好奇的问了一句,“有多少?”

    娇陈道:“不多,也就九箱,大多都是不值钱的通宝,珍宝手势也就一小箱!”

    裴旻有些傻眼了,问道:“那一箱有多大?”

    娇陈双手在面前画了一个大圆道:“也就这么大!”

    裴旻惭愧了:他凉国公、御史中丞兼任忠武将军三个官衔皆有俸禄:食实封、月俸、力课、亲事帐内课等加起来,年薪两万石米左右,折合后世人民币来说三百万上下……貌似比不上娇陈的一个通宝箱!

    娇陈竟是传说中的白富美!难怪能给自己赎身!

第四十七章 裴姚斗法 三郎调解

    将娇陈的九箱嫁妆运至,看着一箱箱的钱物,裴旻偷偷问了娇陈的出场费!

    娇陈最初不知出场费是什么,经过裴旻一解释。

    娇陈很不好意思的说了一个数。

    裴旻听得呆了半响,也不得不感慨,自己一个月的薪俸,竟然比不上娇陈的出场费:这古代的顶级明星,赚的一点可不比后世的大明星少。

    念及娇陈那堪称天下无双的琴艺,裴旻又觉得理所当然。

    依照约定,裴旻在于娇陈成亲后的第二天,再度请了贺知章、张旭、苏晋、焦遂四大酒鬼饮酒。

    裴旻也再一次见识到了贺知章的旷达纵逸,张旭的狂放不羁,也见到了苏晋的放纵无忌,焦遂的醉意高谈。

    四大酒鬼,各有千秋,秉性不一,但因酒而结缘,把酒高谈,尽显自我风采。

    裴旻也为他们风采感染,与他们一起,成为了第五个酒鬼。

    与四人不同,裴旻倜傥洒脱,即便醉意上头,依旧维持自我本心,又是一种味道。

    张旭与裴旻关系最为亲近,也最是豪情奔放,直接住在裴旻家中,将裴旻特别为他准备的贡酒喝尽,方才留下一堆墨宝告辞离去,继续游历大好山河,以华夏的山河壮丽来淬炼他的书法。对于张旭这样纯粹的艺术家,裴旻除了羡慕,再无其他,心底明白,正因为这样纯粹,张旭才会成为草圣,中国五千年里草书最出众的存在。

    这日朝会!

    裴旻给李隆基点名,嘉奖功绩,增添了一百食邑。

    原来今年河南一代,十数万倾良田,大获丰收,所收得粮食是较往年多了一倍有余。

    黄河孕育了中国的千年文化,黄河两岸的田地论及肥沃并不亚于江南。只是因为黄河泛滥严重,使得两岸的收成大大消减,严重时甚至颗粒无收。

    今年多雨,黄河水位汹涌澎湃。依照往年,遇上这样的多雨季节,中下游必定泛滥。可今年黄河并未如意料中的那般肆虐两岸。反而因为雨水充足之故,使得中下游收成倍长。

    追其缘由有很多因素,但最令人信服的,莫过于裴旻在考科举时,提出的束水冲沙法。

    因得水利专家工部侍郎陶彦的认可,束水冲沙法很快得到了实行。早在李旦朝时,朝廷已经调拨劳役动工了。

    治水如治火,二十万劳役在河南荥泽、原武、中牟等县,竖起了冲沙堤坝。

    陶彦更日夜监察,黄河淤泥情况,直至夏末秋初,上表了一封奏章,以表裴旻功绩说“束水归槽,河身渐深,水不盈坝,堤不被冲。束水冲沙,此正河道之利矣。”

    只是当时裴旻新立破吐蕃大功,李隆基便将奏章押了下来。

    直到秋收结束,黄河两岸收成倍增,这才确定了裴旻的功绩。

    群臣看着裴旻又立新功,不免欣羡。

    姚崇看着裴旻却大感头疼,在他的政治集团内,容不得裴旻这样超然的存在。但是自己一时半刻却又奈何不得他:想着裴旻将柳范赶出长安的事情,心底忍不住暗暗心悸。

    柳范是他的心腹之一,却轻易的让裴旻赶出了京城。

    有人觉得裴旻依仗皇帝宠信,将小事化大,他却是知道裴旻这是在敲山震虎。

    依照当初的约定,裴旻应该自请出朝,外防戍边。但后来却给他传了个消息,说李隆基不舍得放手。

    姚崇才不管这话是真是假,既然裴旻不守承诺,继从龙之臣张说、魏知古、刘幽求、钟绍京之后,下一个目标就是裴旻。

    他安排中书舍人赵诲背地里弹劾裴旻与江湖人交往过密。

    但是他想不到李隆基不但没有听信赵诲之言,反而将赵诲贬为中书省主书。更让他想不到的事,他的右臂柳范竟然直接在其后给裴旻弄出了京城,任官外地。

    这一前一后,不过月余。

    姚崇才不信这是巧合,想必是自己的动作让裴旻知道,从而展开了还击。

    他只是试探一击,看看深浅,却遭受断臂之伤。

    姚崇忌惮裴旻手中的御史台,更为裴旻针锋相对的手段头疼,当然最让他心悸的还是李隆基。那位高高在上的大唐皇帝不像张说、魏知古、刘幽求、钟绍京那样,站在他这边,而是更支持裴旻。

    御史台有办法压制,裴旻也可以对付,但是李隆基怎么处理?

    姚崇想不到自己大起大落的从政四十年,竟然对不了一个少年。

    仅是想想,姚崇心底便是郁闷。

    李隆基宣布下朝,百官依次而退,裴旻正打算出宫吃午饭,让高力士叫了住。

    “裴中丞,陛下请您一同用膳!”

    裴旻还没走到高力士身旁,高力士又叫了姚崇。

    裴旻、姚崇互望了一眼,一并跟在了高力士的身后。

    两人一路无话,气氛尴尬。

    一直来到武德殿,李隆基已经换了一身宽松的龙袍在殿内等候了。

    “两位爱卿请坐!”李隆基早已备上了两桌的酒食。

    “谢陛下!”裴旻、姚崇齐声应道。

    一左一右,相对而立。

    古代遵循左尊右卑,姚崇是宰相自然位于左席,裴旻则在右席坐下。

    “裴卿!”李隆基没有叫裴旻的字,而是以称谓呼之:“此次你能立得此番功劳,姚相从中可出了不少力。若非他全力支持,调派劳役,特命地方官员配合,冲沙堤坝一时半刻休想立的起来。应当敬他一杯……”

    裴旻笑着举杯道:“谢姚相相助!”

    姚崇举杯回礼。

    李隆基接着道:“姚相也应该敬裴卿才是,束水冲沙法有效的清理地段泥沙,免去我黄河水患,致使黄河中下游收成倍增,足以供应关中所需。免去了从江南水运粮食于关中的巨额耗费,给你的工作省下了不少的便利。”

    裴旻、姚崇听到这里,哪里不知李隆基此次邀请他们用膳的真正用意:他不愿在看到他们两个的争斗,既当和事老,也是告诫他们,适可而止。

    姚崇举杯道:“裴中丞年少英杰,束水冲沙,妙不可言。老夫敬中丞……”

    裴旻业跟着举杯回礼。

    李隆基道:“两位爱卿都是朕的左右臂膀,缺一不可。当同心协力为朕分忧,今日召见你们前来,也是有要事与你们商议。对于兵制改革,你们有什么看法?好好考虑,不及这一时,边吃边谈!”说着,他当先就餐吃了起来。今日朝会时间长,以过了午饭时间,李家三郎早饿的前胸贴着后背。

    食不言,寝不言。并非字面上吃饭时不能说话,是指嘴里在吃东西的时候不能说话,是不礼貌的坏习惯。

    在唐朝这吃饭议事,是一种风气。尤其是宰相圈里,吃饭的时候嘴里必需要说国家大事,不然就会给人笑话。卢怀慎就是因为下朝的时候,群相聚在一起用餐,众人边吃边议政事。而他闷头吃饭,一句话也不说,就得到了一个伴食宰相的“雅号”,笑话他身为宰相,却只知道吃。

    姚崇显然已经习惯肚子里有食,吃吃喝喝解决问题。边吃边想,半天才道:“今年我大唐各路冲折府,皆有兵源不足的情况。有些地方甚至无法凑足兵马番上,情况愈发严重。必需下定决心,严治土地兼并问题。唯有如此,才能令百姓愿意成为府兵,重现府兵雄风。”

    番上是唐朝的一种轮换制度,指的是府兵守卫在京师、各州的轮番执勤任务。在府兵制度下,折冲府的府兵主要任务是宿卫与征行。但是府兵制的败坏,百姓不愿意参加府兵去折冲府报道,府兵偷跑又极为严重,导致需要调动兵马时,无兵可调,需要兵卒承担卫戍工作时,也无兵可用。

    唐朝战斗力底下的缘故,皆在于此!

    裴旻道:“姚相之言,老成谋国。土地兼并严重,是历朝历代的弊政之一,必需从重应对。但是想要借此解决府兵战斗力底下,百姓对府兵重拾信心,臣却不太看好此举。诚然,府兵制败坏的主要原因是土地兼并,只要革除土地兼并,却可恢复府兵制。但土地兼并的革除不是一朝一夕之事,三年五年,都未必能够根除。我们可以等,吐蕃、突厥不会给我们这个时间。想要短时间内提升我大唐的军事战斗力,募兵制是唯一之法。唯有将兵卒正规化,才能短时间内提升战斗力。不求开疆扩土,至少不会出现此先之事。”

    先前吐蕃入侵,虽然大唐取得最终的胜利,打出了唐朝的威风。但是边军的无力,让吐蕃长驱直入,如无人之境。这般耻辱,明着不说,大伙心底都知道。

    听到裴旻这般一说,姚崇心底一沉:他不是不知募兵制的妙处,但是他一直压着募兵制,不让募兵制实行,是因为担心张说。

    张说是他的死对头,也是募兵制的主要推行者。

    一但实行募兵制,张说很有可能得到特赦,招回长安,东山再起,那局面不是他所想看到的。

    李隆基对姚崇道:“由姚相负责土地兼并一事,再由郭相负责募兵制一事,姚相觉得可好?”

    姚崇一听,不是张说,心底大安,颔首道:“臣无异议!”

    李隆基也瞧了裴旻一眼,道:“募兵制是静远你提出来的,朕命你兼任兵部主事,协助郭相负责此事!”

第四十八章 募兵制实施 开元新气象

    对于李隆基的任命,裴旻这里自然一口应下。

    募兵制是他提出来的,他想要置身事外不大可能。

    而且经过金城一役,裴旻越发的意识到强兵的作用,府兵制现今严重弊端越发明显,募兵制的推行势在必行。

    在他的记忆里,募兵制是被迫引发的产物。

    面对府兵制的崩坏,李隆基、姚崇在历史上并没有想出募兵制这解决方法,而是依照姚崇的办法行事,针对土地兼并的弊政,对症下药,意图药到病除,重新推行府兵制。但事实证明,对症下药,未必就能药到病除。

    李隆基、姚崇固然厉害,然而土地兼并牵连太广。手握土地的都是大地主、大官僚、大门阀。数千年来,土地兼并都是封建社会中央集权的一个难以治愈的顽疾,历朝历代都是一样。想要短时间内根治,简直是痴人说梦。

    上面政策凌厉,耐不住下面阳奉阴违,阻碍重重,没有五六年的努力看不出成效。

    同时府兵制的弊端,越来越严重,现在只是兵源不足,过个三四年就是无兵可用。

    与其等到火烧眉头,再来考虑办法,直接将募兵制推上行程,才于国大利。

    相较土地兼并,李隆基更加在意募兵制,一直与裴旻谈着募兵制的关键。

    裴旻在这方面有过深入研究,一一应对,说道:“募兵是为国家募强兵,以护国开疆。最大忌讳是胡乱招募,需要设立严苛的招募制度,只有达到条件之人,才有资格成为军人。享受衣食供给,免征赋役等福利。这点关系我大唐兵卒之风气战力,必需严苛把关,不容半点疏忽。”

    一个制度的诞生,需要经过一定时间的试用,经过时间的考验填补不足,才能真正于国有利。就如科举,科举制度源于隋朝,但是隋朝的科举制度就是一滩烂泥,没有多少效果,只是有一个很好的想法开端。唐朝将这个想法加以改善,加以完备,通过百年的时间改良,渐渐成为华夏历史必不可缺的一大优良制度。所以才有科举始于隋而盛于唐一说。

    募兵制也是一样,张说当初提出募兵制度的时候,只是一个想法,有很多缺陷在施行的时候,一点一点的体现出来。其中就包括募兵的质量参差不齐这一大弊端,历史上募兵制刚刚出来的时候,负责镇守京师的彍骑军招募的多是市井无赖,导致军中腐败丛生,战斗力低下。地方团结兵缺少财政支持,装备差,数量少。同时边镇军力又异常强大,导致外粗内细的局面。

    还有宋朝教训,宋朝官吏在招兵时,地方官员常以老弱病患者滥充强壮者,军官经常欺压和奴役军士,克扣薪饷,使很多军士生计艰窘,不得不兼营他业,严重影响宋军的战斗力,军士逃亡和反抗事件也层出不穷。因招刺太滥,拣选不实,训练颇差,巨额的军费开支,常占据宋朝财政支出的十分之七八,却极难打造出钢铁之师。

    这一些募兵制的弊政,是需要时间考验才会显现出来的,可裴旻却因为是穿越者,知道这些弊政。在言论募兵制的时候,会强调这些弊端,注意事项。能够改良的加以改良,无法避免的,再三叮嘱,着重注意。

    李隆基、姚崇看着滔滔不绝的裴旻,脸上皆露出了震撼之色。

    裴旻归纳的“募兵制”不是尝试,而是可以直接使用的制度。

    李隆基早知裴旻对募兵制有着独特的看法,却想不到竟然如此深入,瞬间觉得自己所托非人。

    姚崇亦是一脸震撼,裴旻的能耐在整个朝廷人所共知,如他这般年纪轻轻入朝不满两年,却屡立大功的人物,放眼整个大唐都找不出几人来。

    就算知道裴旻少年英才,姚崇也想不到他厉害至此,“难怪陛下对他如此器重信任”,一时间也后悔起来,不应该贸然对他动手。

    午餐他们吃了足足一个时辰,期间大多是裴旻针对募兵制的独角戏。

    姚崇、裴旻在高力士的带领下,一并出了皇宫。

    姚崇道:“裴中丞好手段!”

    裴旻笑道:“彼此彼此!”

    姚崇道:“陛下说的在理,我们同殿为臣,理当为陛下效命才是。”

    裴旻颔首道:“正是如此!”

    他们相互说着违心的话,告辞分开了。

    姚崇有他的政治想法,不可能因为裴旻而改变。裴旻也没有报姚崇大腿的念头,他知道姚崇的大腿并不粗。

    只是李隆基出面,两人不可能不卖这大唐皇帝的面子,彼此不再敌对敌视而已。

    两人短暂的较量,裴旻是完全没有什么损失,姚崇却断了一臂,以结果论,裴旻还是小赚一笔。

    其实裴旻最先打算对付的是中书舍人赵诲,但是柳齐物跳了出来,索性就玩大发一点,直接将柳范拉下马。

    **********

    武德殿!

    “如何?”李隆基看着走进殿内的高力士。

    高力士回应道:“一切如陛下预料,姚相与中丞虽未和好,却接纳了陛下的好意。”

    “如此就好!”李隆基点了点头,现在大唐百废待兴,姚崇、裴旻是他的左膀右臂,他们两人一但你死我活的争斗起来,对于大唐的发展,会照成极大的危害。

    这才充当了一次和事老。

    沉吟了一会儿,李隆基对高力士道:“传我的旨意,召楚州刺史宋璟为刑部尚书,即日入京。”

    “遵旨!”高力士躬身听命,没有人比他更了解李隆基的心思,姚崇这次过火了。

    姚崇的治世之能,放眼当前确实无人可比。也因如此,深受李隆基的器重委以重任。

    张说、魏知古、刘幽求、钟绍京等人都是李隆基亲近的大臣,为了让姚崇更用心的为他效力,即便心中不情愿,依然准了姚崇所求,给了他一个以他为主的庙堂,让他完全发挥自己的能力。

    但是姚崇在驱逐了诸多大员后,得寸进尺的培养自己的小团体,一点一点的挑战李隆基的耐心。如今又莫名向裴旻动手,连番作为,已经触怒了李隆基的底线。

    目前大唐需要姚崇,李隆基暂时忍住了他。一但他的价值用尽,也就是他罢相之日。

    宋璟就是代替姚崇的人选。

    姚崇意图长时间把持朝政,无异于痴人说梦。

    **********

    当天裴旻就前往兵部报到,郭元振出生兵部,现为大唐宰相,在兵部很有威望。裴旻有郭元振支持,很快在兵部站稳了脚跟。

    此后裴旻一直负责募兵制事物,

    郭元振年事已高,身体抱恙,虽然经过休整调理,渐渐康复,但精力有限,只负责大局统筹,细节皆有裴旻安排。

    裴旻先大胆的裁去了十五万府兵,让他们回乡务农,避免了兵役的压力,随即又在关中凉陇一代宣布招募十万兵士。

    一但获得入取任用,衣食供给,免征赋役!

    如此福利对于百姓来说无疑是天大的诱惑,诏令一出,立刻引起了关中凉、陇一地的轰动,响应者人潮涌动,有近乎二十万壮丁响应。

    裴旻随后颁布选拔制度:善骑者优先,善射者优先,力大者优先,并且定下严苛的入选门槛。选出了十三万将士,以良将安排他们训练,将那些训练不认真,不听号令,浑水摸鱼的通过实战练习,淘汰出去。

    这一干就是大半年,秋去冬来,冬尽春回,十三万将士最后剩下了十一万之众。

    这些精挑细选的兵士,不敢说能跟吐蕃、突厥那些身经百战的兵士相比,却都是值得培养的优秀兵才。调派至各大军区,由良将用心训练,短时间内便能形成可观的战斗力。比起参差不齐的府兵,好上太多。

    募兵制的成效得到了李隆基的肯定,他将挑选出十万精锐,分别补给长安十六卫,增强京师的守卫,并且命名为长从宿卫。

    裴旻自身也因为政绩出色,再次升官,由兵部主事升任为兵部侍郎!

    凉国公、御史中丞兼任兵部侍郎、忠武将军四个头衔,风头之盛,毫不逊色姚崇这第一宰相。

    开元二年秋,风雨飘摇的大唐,经过一年半的励精图治,已经渐渐有了全新的风貌。

    精简机构,裁减多余官员,已经彻底完成,现今朝堂上的官员大多都是能干之臣,亢官的情况,大为好转,使得朝政充满朝气。

    尤其是此时此刻的李隆基虚怀纳谏,体恤民情之余,还提倡节俭。他为了百姓的生计,在黄河流域、长江流域开垦了万顷良田,修建了八处利国利民的水利工程,还规定三品以下的大臣,以及内宫后妃以下者,不得配戴金玉制作的饰物,并且遣散宫女,以节省开支,一改武则天以来后宫的奢靡之风。

    他又听张九龄的建言,下令清查全国的逃亡户口及籍外田地,共查得八十多万户,大幅增加唐朝的税收及兵力来源。

    开元盛世的气象,已经渐渐显现!

第一章 洮州多难

    开元二年九月十一日,洮州官道,夜。

    队正江岳望着不远处洮州的城池的轮廓,回头看了看身后长长一串的粮车和疲惫的士兵们,心底的大石终于落下:随着这批粮食安全抵达,自己此次的任务算是完成了,多多少少也算给大唐做了贡献吧。

    他出生于落魄的将门之后,家中早已得不到朝廷的半点好处。但是江家家风却一直以精忠报国自诩,叮嘱江家后人效仿先辈,为国出力,光耀门楣。

    洮州位于大唐、吐蕃交界之处,常为吐蕃入侵,田地颗粒无收。为了百姓的生计,朝廷特地调拨大批粮草于洮州,以解洮州粮荒。

    刚刚升任折冲府队正的他,很荣幸的编入了运粮队伍中,负责此次的粮草运送,这一路来,还算平静。

    突然!

    江岳心中升起一股惊秫的可怖感觉,霎时间从四面八方传来破空的锐响!

    只听身侧“噗”、“噗”之声不绝于耳,随之响起的便是惨叫和马嘶。空气中弥漫着血腥气味。

    江岳绷紧了发抖的身体,用尽力气高声喊叫起来:“敌袭!吐蕃人来了!赶紧隐蔽!”

    只是一轮劲射,运粮军的火把全部给射灭,黑暗笼罩着混乱而绝望的战场。

    朦胧的月色下,可见间距不过尺寸。敌人在何处,数量多少一概不知。

    江岳在警示之时,已经躲在了粮车背后,一支长箭仍然穿透了他的肩头,几乎透肩而过,心底不免震撼:好强悍的箭术!他自幼练习射术,深知要做到如此,并非易事。他咬紧牙关,将那箭支斩断,偷偷的眺望远方。

    火光骤然亮起,无数火把当空飞来,落在他们四周,照亮了附近的情景。

    满地都是亮红的鲜血和同袍的死尸,刚刚还生龙活虎的兵士,眨眼间成了冰冷的尸体,伤兵不停地呻吟和哭泣着……

    江岳偷偷的望向果毅都尉陶青先前所在的位子,果然陶青早已给箭矢钉死在了地上,难怪一声不吭。

    缺乏指挥的运粮队不成建制!

    江岳剧烈地喘息着,剧痛和紧张使他汗如雨下,脑子也飞快的转动:吐蕃游骑兵大多是吐谷浑人组成,吐谷浑是辽东鲜卑慕容部的一支,使用的是鲜卑战法,骑射过后,必然伴随着冲刺。就他们这情况,一但遇到骑兵冲刺,哪里还有还手的余地。

    江岳大吼道:“果毅都尉阵亡,我代替他指挥!小心敌人的弓箭,将所有粮车围成一圈,以粮车为防线屏障御敌!”

    纷乱的战场突然有人指挥,慌乱的兵卒哪里顾得江岳只是一小小队正,粮车开始一辆辆地移动。在这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运粮兵都拼命挣扎,将粮车堆在了一起,简陋的形成了一个圆形的车阵。

    沉闷急促的马蹄声此起彼伏,敌人依旧看不见影,但是他们的动向却在敌人的掌控之中,显然是见运粮队有了屏障,企图兜到另一侧来。

    绕了一圈,没有明显的破绽:又是一轮箭羽破空而来。虽然来势同样凶狠有力,但有了车阵的阻挡,并未照成多少伤亡。

    四周远处彼此吆喝着听不懂的话,江岳看着周边的六百余人,就现在的情形,想要出战是万万做不到的,只能期盼着洮州城里的守兵,能尽快来援。

    正想着无数火箭已经自夜空缤纷而降,好似洒下一蓬火雨!

    敌人放火烧粮!

    江岳瞬间明白了对方的用意!

    **********

    大唐盛世的气象已经初现,在位官员大多尽责。

    御史台多是一些鸡毛蒜皮之事,由萧嵩处理以是足够。

    裴旻因为募兵制的缘故,大半年忙活于兵部,兵部几乎算得上是他半个家了。

    募兵制进展的极为顺利,这点在裴旻的意料之中。他的募兵制,可不是张说那种不完备需要经过时间考验磨练的半成品。而是经过历史验证,最适合这个时代的完善兵制。只要操作得当,顺利是理所当然的。

    若说有意外,只有在裁减十五万府兵时,受到了点点阻碍。可在大势面前,这点阻碍算不了什么。毕竟府兵崩坏的实在严重,与其强撑着一点点的腐烂,不如快刀斩乱麻,割去腐肉,采用新的制度。

    第一波的募兵,所得的兵卒大多充入十六卫,第二波兵卒的招募,将会送入边疆,以代替战斗力不足的边兵。

    裴旻已经在准备第二波募兵的事情了,有了第一波的经验,这第二波的募兵,将会更加顺畅。

    便在他准备写第二封兵部募兵令的时候,收到了下面传来的战报:吐蕃再次寇,截杀大唐运粮队,果毅都尉陶青阵亡,供给洮州军民的粮草几乎付之一炬。

    将笔放在笔架,裴旻气得拍案道:“这是第几次了,杜宾客干什么吃的。”

    继任裴旻先前的兵部主事道:“第九次了,吐蕃贼寇,实在可恨。”

    去年吐蕃入寇,大唐、吐蕃彻底绝交。吐蕃也没有了顾及,开始频频劫掠陇凉一地。他们就像狼群一样:在野地里远远地撒出百十人成群的小股游骑兵队。遇到了可以消灭的敌人,骑兵队直接攻击;而遇到大股的猎物,则直接避让躲避。

    凉州薛讷坐镇,吐蕃并未有讨得好处,镇守陇右的郭知运也是一员宿将,也没让吐蕃占什么便宜:唯独洮州一地却如一个深坑。

    归根究底还是卖国贼杨矩做的孽,他将河西九曲地无偿送给了吐蕃,而河西九曲地临靠洮州,就如一个先天的跳板,能够自由出入洮州。

    短短年余间,吐蕃九次劫掠洮州,不但破坏春耕,捣毁田地,乱杀百姓,如今更是胆大的袭击运粮队,实在可恨之急。

    为了应对如此局面,洮州刺史短短一年间换了四任,却无一人能够改变局面。

    如今的洮州刺史是杜宾客,也算是位经验丰富的将军,却不想依旧让吐蕃肆虐为祸。

    裴旻无心再管募兵一事,想着洮州面临的问题,应该如何解决。

    只是当初薛讷攻取洮州时,他正好为王海宾正名,返回了长安,并不知洮州的地理情况,想不出什么好法子。

    忽然裴旻心中一动:洮州如今人人避讳,岂不是自己的天赐良机?

    心念于此,裴旻心中有着小小的激动,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入宫。

    裴旻作为李隆基最为器重信赖的外臣,出入皇宫几乎不存在任何阻碍。

    李隆基正在太极宫处理政事,盛世的气象已经初现,正是乘胜追击打造更好局面的时候。这位李家三郎,一天大半的时间都在批阅奏章,了解天下改革的情况,得知裴旻的求见,毫不犹豫的将他请入殿内。

    “见过陛下!”

    李隆基笑道:“无需多礼!”看着面前这位依为臂膀的重臣,心底越发的欢喜:比起姚崇的满心鬼胎,裴旻身兼御史台、兵部两处重任,却从未有拉帮结派之举。在他看来这才是真正的良臣之气。

    “静远此来,可是为了二次募兵一事?”

    募兵一事,裴旻干得极为漂亮,直接解决了长安番上府兵的问题。精心挑选出来的兵才,质量水准也是上乘,让长安的军事护卫实力,提升了不少。不但满足了兵需所求,还减缓了兵役的压力,实在值得称道。满朝文武莫不交赞有佳。

    裴旻回道:“随时可以颁布公文,此次招募的兵卒以戍边为主,最好换个称呼!”

    李隆基想了想道:“就叫长征健儿吧!长征健儿终身免除课役,装备给养全由大唐供应,对于为我大唐戍边之忠义战士,朕绝不亏待。”

    “谢陛下体恤!”

    裴旻说着双手将新到的战报呈上道:“陛下,今日臣来求见,主要还是为了洮州事情而来,洮州又有情况发生……”

    李隆基一听“洮州”,脸色不由得一沉。自大破吐蕃政治改革之后,他所听到的几乎都是佳音喜讯,大唐在他的治理下蓬勃发展,成绩有目共睹。唯独“洮州”,不断的传来令其大倒胃口的讯息。为此他连撤了三位毫无作为的刺史,却不想还是听不到好的消息。

    高力士下堂取过战报,递给了李隆基。

    李隆基细细看来,与裴旻之前一般,气得拍案而起,喝道:“贼子嚣张可恨!”

    洮州给吐蕃洗劫的无法自力更生,依仗朝廷调拨的补给生活,想不到竟然连补给都给吐蕃烧了。

    “陛下!如此下去,大是不妙!”裴旻沉声道:“如今洮州百姓无以为继,全靠我大唐补给。长期下去州内百姓必然心生不安,纷纷撤离洮州避难。要不了多久,洮州将会成为无人死洲。吐蕃用心,何其之毒。”

    李隆基沉吟半响,叹道:“静远所言,朕何尝不知。只是贼子狡诈,占据西河九曲之地利,以游骑袭扰。田不能耕作,商道不安,换了好几位刺史,都无法取得效果。如今我大唐可用之将不多,杜宾客以是难得的人选。他都无法改变局面,朕……真想不到还有谁能胜任。”

    裴旻毫不犹豫的上前一步道:“臣愿意一试!”

第二章 自荐戍边 神策军使

    裴旻的自荐让李隆基再次惊了半响。

    连一直低着头的高力士也忍不住微微抬起了眼帘,看了裴旻一眼。

    裴旻现在的发展势头绝佳,御史台的第二把手,兵部的第二把手,又深得帝宠,手握募兵制这样的大杀器,政治功劳在庙堂上只有姚崇这个宰相才能与之相比。只要在熬个几年,定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那时就是御史大夫或者兵部尚书,这两个官职距离相位只有一步之遥。

    李隆基有时都在想以裴旻的才学功绩,登上相位需要几年?

    面对这般上升势头,裴旻竟然要放弃如此政治前景,自荐去洮州这泥潭地挣扎,实在大大的不智。若非裴旻早在年前,跟他提过此事,他真的怀疑裴旻在政治上受到什么威胁了。

    “静远为何执意外调,这京师繁华就收不住你的心?”李隆基眉头挑了挑,心底有着小小的不快。

    裴旻一心挣脱京城泥潭,自有道理。

    水往低处流,人向高处走。

    这是人类的天性。

    京城看似繁花似锦,但是暗流涌动,尔虞我诈过于严重。李隆基固然此刻对他宠信非常,却不闻伴君如伴虎?地位高如姚崇,才略强如姚崇,还不是只是当了短短四年宰相,便给李隆基除去了相位?

    宰相看似高高在上,实际上水分极大。尤其是唐朝的宰相,恰恰最不值钱。井水还深,一个不慎,一点小事,就有丢相的可能。

    姚崇四十年从政经历,大起大落三次都扛不住,何况是他这个从政一年半的后生仔?

    反之外调却全无这个顾虑,李隆基这位皇帝最大的优点是放权,当然这也是他最大的缺点。

    他在历史上对于自己所信任的边帅给予无限支持,王忠嗣配四镇帅印,手握大唐三十万大军,坐镇万里疆域。要知道那时候大唐的各地兵马加起来不过六十四万,王忠嗣一人统帅之兵,几乎是大唐王朝的一半。颠覆大唐的安禄山自也不用说,若不是李隆基的信任放权,安禄山一个胡人胖子,凭什么发动安史之乱?

    只要能够在边疆干出成绩,裴旻可以肯定,远比在长安尔虞我诈的内斗要自在舒心的多,成就也会大的多。

    两者的优劣完全没有可比性,也是裴旻一心要外调的原因之一。

    当然这深处的顾虑,裴旻是不能言明的,一副赤胆忠心的道:“并非臣执意外调。陛下对臣的关怀照佛,臣焉能不知,正是因为深受君恩,越想趁着年少,为陛下为大唐做一番贡献,以回报陛下的知遇之恩。洮州危局,困恼陛下年余,臣愿意抛开一切,放弃京师所有,为陛下除去肘腋之患。”

    李隆基看着激进的裴旻,想起了他的那首诗句“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面色不由缓和,道:“静远赤胆忠贞,古之先贤都有所不及。”

    裴旻道:“臣不敢与先贤一争高下,只是恪守本分,一心为君分忧而已。我大唐名臣辈出,才略胜于臣者,不计可数,能够填补臣职位者,举目可见。但因武后屠戮功臣,我大唐军事疲软,府兵制的败坏,使得边兵战力底下,鲜有新生良将。臣不敢自诩良将,却也跟太公习得兵法韬略,愿为陛下坐镇洮州,护我大唐安宁。”

    李隆基犹豫了好一会儿,道:“此事容朕好好考虑一二,静远先退下吧。”

    “是!”裴旻心底大喜,李隆基没有拒绝,说明此事有戏。只要出了长安,熬过了发展期,就是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了。

    目看裴旻退去,李隆基看着手中洮州的情况,道:“力士,你觉得静远所求,可存有私心?”

    高力士颔首道:“小奴看不出洮州有什么利益可图。”

    “是啊!”李隆基叹道:“有私心之人,莫不是想往高处走,图谋利益。洮州就是一个烂摊,干好了,是份内事,得不到多大好处。一个不慎,一世英名,可能毁在此处。这满朝文武也只有静远愿意为朕分忧,不惜放弃大好前程。朕有意全了静远的忠心,只是心底很是不舍,拿捏不定。”

    高力士笑道:“陇右洮州离长安并不遥远,逢年过节,一纸诏书,邀中丞入京,也不过数日之事。”

    李隆基默默颔首。

    第二天的朝会。

    李隆基在朝堂上再次提出洮州情况,以求应对之法。

    朝臣默然无言。

    此前一年他们针对洮州想了无数法子。可是那里就是一个泥坑。想要解决泥坑,只有两个办法,一个是夺回河西九曲地,只要将河西九曲地夺回来,吐蕃就失去了入侵的踏板平台,洮州不会陷入今日被动。但是这不现实,现在大唐百废待兴,需要的是平稳发展,而不是挑起大范围的战事。

    府兵制衰败已久,募兵制刚刚兴起,这需要一定的适应期。小规模的战事,并无所谓,夺取河西九曲地这大规模的战役,对目前的大唐而言,有百害而无一利。

    还有一个法子就是在洮州驻扎重兵,调个个七八万大军坐镇,也能有效的防止吐蕃入寇。这也不符合实际情况,陇右关键的要塞是鄯州是廓州,而洮州属于鸡肋地,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将陇右的大军调往洮州,势必会造成鄯州、廓州的危局,是拿了芝麻弃了西瓜的不智之举。另外从调派大军,也要耗费大量军事物资,加重陇右一地的行政负担。

    除了这两个治本的办法,其余治标之法,他们都再此之前想过试验过,有的甚至提出了联系嫁入吐蕃的金城公主,与吐蕃说和这愚蠢的主意。可见满朝文武,对于洮州的情况已经黔驴技穷。

    裴旻自己也没有什么好的法子。这兵事上的事情,不实地考察只凭纸上谈兵,意义不大。

    见满朝文武一个个闷不吭声,李隆基登时觉得只有裴旻是真心为之考虑,为了解除他的忧患,不惜放下自己的大好前程,遂然道:“裴中丞自荐,要求前往洮州,为我大唐戍边,抵御吐蕃。诸位爱卿可有看法?”

    李隆基话音一落,登时满朝哗然。

    这朝会之上,无人敢大声喧哗,但是诸多大臣,一人低语一声,汇聚成河,声势也是不小。

    一双双看着裴旻的眼睛,充满了不可置信还有佩服。

    只有穿越者才能明白裴旻的行为是多么正确,不然就算智慧远见如姚崇、张九龄这样的人物,都看不出背后的利弊。只认为裴旻少年意气,满腔热血,愿意为国而放弃到手的大好前程。

    即便姚崇再如何不待见裴旻,此时此刻也忍不住多瞧他两眼。

    这佩服归佩服,该行动的时候,姚崇也不会含糊,他并未出马,而是看了户部尚书一眼。

    户部尚书会意的出班道:“裴中丞高风亮节,臣不如佩服。中丞智勇兼备,身怀超凡之勇,更兼决胜之谋,金城一役可见一般。由他坐镇洮州,定让吐蕃有来无回。”

    李隆基心底哼了一声,方才道:“朕亦觉得裴卿忠贞可靠,智勇兼备,可担此大任。”说着,他高喝一声道:“凉国公、御史中丞兼任兵部侍郎、忠武将军裴旻接旨!”

    “臣接旨!”想着大事既成,裴旻心中有着小小的激动。

    “凉国公、御史中丞兼任兵部侍郎、忠武将军裴旻,克树勋庸,遍该韬略,居运六奇,勇不顾身;思睹金城之捷,可充洮州刺史兼任神策军军使,于洮州逐便屯集教练,以御吐蕃入侵。”

    “臣领旨!”裴旻高兴的作揖接旨,他不但如愿以偿的得到了刺史之位,还兼任神策军军使,李隆基不但给了他地方上的军政大权,还拨给了他一支军队调用。果然,对于信任之人,李隆基会给予他们足够的权势。只是“神策军”是什么玩意?

    在他的记忆里,神策军应该是数十年后,名将哥舒翰为了抵御吐蕃而设置的一支西北的戍边军队。因为战斗力强悍,唐代宗将神策军编入了禁军行列,成为天子禁军。泾卒之变后,唐德宗认为文武臣僚不可信赖,将神策军的大权交给了太监。也是有此开始,太监掌握神策军兵权,以神策军为工具控制皇权,掌握皇帝的生、死、废立大权。

    毫不客气的说神策军臭名远扬,在后世一些涉及唐朝的游戏电视中,神策军无不是反派人物!

    现在神策军莫名的冒出来了,自己还成了神策军的统帅!

    便在裴旻愣神的时候,李隆基接着道:“朕在此前下了一到旨意:将临洮军调往鄯州,并在洮州新设神策军,管兵六千,军马五千,军中兵士由剩余的长征健儿中填充。”

    裴旻闻言大喜过望,那里还管神策军在历史上的“臭名”!

    他募得的十一万兵士都是值得大用的兵才,较之腐化的府兵,强上不少。

    李隆基将剩余的兵士拨给了他,成立神策军,等于给了他一支根基绝佳只需经过短暂训练便有一战之力的精锐部队。

第三章 裴老虎来了

    裴旻这里是惊喜,文武群臣就震撼了。

    李隆基出手实在太过阔绰。

    历史上的募兵制因为首创,有着不可抗拒的未知性。以至于第一次募兵所招募的多是流氓地痞。各路边帅对于所募之兵,不屑一顾。

    而李隆基用之补足十六卫,直接导致中央军腐败丛生,战斗力每况愈下,形成了外重内轻的局面。

    有了这前车之鉴,裴旻特别注意招募兵士的质量。特地超额招募二十万,为的就是将浑水摸鱼的都切除出去。

    因故此次募兵规模之大,质量之优与历史上名相张说所施行的募兵制几乎不能同日而语。几乎将关中陇右凉州一地的优秀兵才洗劫一空。

    诸多边帅莫不眼红,纷纷上书要求,将募兵制推广于边陲镇兵,以强化边兵实力。

    李隆基补充中央军所剩下来的万余人更为诸多边帅所“窥视”。

    李隆基直接拨了半数给裴旻组建新军不说,还拨给了他五千军马。

    要知道军镇中赤水军的规模最盛,有一万八千之数,但他们的军马不过六千一百二十三匹。

    神策军不过六千,却有军马五千匹,这军马的普及率,整个大唐就没有一支军队比得上。

    裴旻也知李隆基的优待,高声道:“臣绝不负陛下厚望!”

    李隆基的优待还不止如此,他还特许裴旻在兵部权力未交接之前,自行调拨兵部库存器械衣甲。

    裴旻哪里会客气,直接自申请自许可衣甲唐刀六千份,步卒长矛两千,骑枪五千,强弩劲弓三千,箭矢弩矢若干。

    看着拿着清单都心疼的兵部司库,裴旻很温和的笑道:“所有装备都要全新的!”

    别说旧货,翻新的他都看不上。

    回到府上,裴旻叫上娇陈一起到裴母处将自己升任洮州刺史的事情告诉了两人。

    刺史属于地方大员三品官,掌握地方军政,而裴旻此前的御史中丞、兵部尚书都是四品官,严苛的说裴旻是升官了。

    裴母早年生活在河东,与裴家闹翻之后住在了东北幽州,此前未来过关中更不知洮州在什么地方。只以为裴旻是单纯的升官,喜不胜喜的道:“太好了,还记得当年裴家几个子嗣为了一个县令的位置争的头破血流。我儿直接就当上了三品刺史,成了地方大员。”

    娇陈见多识广,知道其中定有缘由。但她何等聪慧,笑道:“以郎君的才学本事,别说刺史,就算当个节度使也不为过。”

    裴母也觉得有理,见爱子越来越有出息,母怀大慰。但想到即将就要与裴旻分别,又有些许伤感。

    裴旻道:“娘亲放心,洮州离京城不是很远,快马也就是几天的事情。娘亲要是真怀念孩儿,来个消息,孩儿立刻回来相见。”

    裴母道:“你当娘是三岁孩童?外臣未得传召,如何进京。”

    裴旻左右瞧了一眼,悄悄的道:“娘还不知道吧,孩儿这夫人身怀绝技,远不是表面漂亮这么简单。”

    娇陈风情万种的看了裴旻一眼,彼此认识的时候还不觉得,成亲之后才知道自己这位郎君嘴上就跟抹了蜜糖一样,各种羞羞的情话层出不穷。

    裴母讶异的看了娇陈一眼。

    裴旻将娇陈的易容绝技告诉了裴母,还特地说了娇陈助他擒拿杀手谢的事情。

    裴母本就对贤惠娇陈很是满意,又听她能助爱子立功,更是拉着娇陈的手道:“旻儿以后就交给你照顾了,有你在,娘也放心。”

    裴旻本想让娇陈留在长安照顾裴母,但听裴母如此决定,也未拒绝。他跟娇陈虽然结婚了近乎一年,但他们一个年轻力壮精力旺盛,一个千娇百媚柔情似水,几乎是夜夜笙箫,过着是没羞没臊的生活。

    这真要长时间分离,裴旻心底还真有那么一点不舍。

    看着娇陈,裴旻突然生出了一个念头。

    此后几天裴旻都在忙于职位的交接,御史台的工作还好。萧嵩有足够的能力资历接替御史中丞的职位。

    这位由他一手提拔出来的侍御史,固然比不上他得李隆基器重,但是有他在御史台近乎两年的根底支持。除非他给姚崇这样的大员恶意针对或者自己失策放了大过,足以安逸的干上几年。

    至于几年后的事情就看萧嵩自己的造化了,毕竟他不能照拂萧嵩一辈子。

    关键还是兵部的事情,郭元振大病初愈,精力不济。募兵制在细节上几乎是他一人总揽,如今他要前往洮州就任。这方面的东西必须要妥善的安排下去。

    **********

    长安南城区。

    长安城人口早已超过百万,因为皇城府衙都汇聚北方,人口稠密也尤为严重。

    长安城北寸土寸金,城南却格外稀疏。在一处毫不起眼的民舍,一个农民打扮的人推门而入。

    屋里只有一个民妇,就如寻常的夫妻一样,在农民进门的瞬间,热情的端上了一碗水。

    农民接过却不喝,在一旁的桌子上写道:“得到可靠消息,裴旻即将出任洮州刺史。”

    农妇看得此话,脸色不由的微变。

    长安人口众多繁杂,除了关中本地百姓外,四方商人学者不计其数。

    混进几个宵小杂碎太过容易。

    冯源在长安的势力让裴旻连根拔起,吐蕃不得已重新安排细作潜入长安。

    这对农民夫妇就是先驱,只是一切从零开始,他们来长安半年,并没有探得有效的情报。

    裴旻即将出任洮州刺史,在上流人士中早已不是什么秘密,他们却刚刚得到消息。也可见裴旻对于吐蕃情报网伤害之大,时隔一年都没有缓过气来。

    农妇看着已经抹去的字迹,心中有些惶恐,有一种老虎来了的感觉。

    裴旻崛起不过短短两年,可就在这两年里连番坏了他们的大事。

    他们的赞普都知道了裴旻的名字,在吐蕃颁布了悬赏令:若能取得裴旻头颅,赏千金,晋封千夫长。

    洮州对唐朝犹如鸡肋,对吐蕃却是战略要地。只要吐蕃取得洮州地,以河西九曲地输送兵源。上可劫掠廓州,下可进击狄道截断丝绸之路。

    连续的失利,吐蕃士气低落。为了挽回颜面,对于此次的谋划行动势在必得。

    却不想竟得到裴旻调任洮州的消息。

第四章 求贤 国难财

    兵部,裴旻正在做着最后的交接,事情已经差不多了。

    为了安全起见,他决定将自己对募兵制的认识以及应该注意的事项统统写下来。免得自己不在,历史上募兵制的弊端提前显现。

    “裴侍郎,你请的人到了!”

    大多人都习惯的叫裴旻裴中丞,但是兵部上下都是以侍郎呼之。

    “快,请他进来!”裴旻放下手中毛笔,走下堂去迎接。

    “罪人江岳拜见裴中丞!”江岳一身布衣,神色有些狼狈。

    他们负责运送粮草,结果所有粮草给吐蕃游骑兵烧得干净。

    责任追究下来,州刺史杜宾客都难辞其咎给撤了刺史之位。现在以知刺史的名义暂领刺史事物,等裴旻接任。

    一州刺史尚且如此,何况是负责运送的江岳一行人?

    江岳给判罚充军西域,就在即将将他押送往西域的时候,突然一人带来了兵部的命令,赦免了他的罪,将他领到了长安,带到了兵部。

    到了兵部,江岳才知道是裴旻在关键的时候亲自上疏为他求情,才得到了皇帝的特赦。

    “江队正何罪之有!”裴旻让江岳免礼,道:“是我应该向队正赔礼才是,我兵部疏忽,险些错怪良臣。”

    兵部有四个部门,其中职方司负责武职赏罚。依照规定,职方主事赏罚之后会将结果交由兵部侍郎过目。

    但是兵部侍郎有两位,裴旻在例行职位交接,赏罚之事由另外一位侍郎过目决定了。待他后来看到档案的时候,为时已晚。

    诸事已定,裴旻只能向李隆基求情,求得了特赦令。

    裴旻的话让江岳有些感动,道:“不管怎么说,粮草全部给吐蕃烧毁这是事实。”

    “但是跟人比起来,粮草固然值得可惜,却也不值得一晒!”裴旻毫不犹豫的道:“我看过你们描述的辩词,你们在黑夜中受到未知数量的吐蕃游骑兵袭击。这有心算无心,在那种情况下,反败为胜的可能几乎等于零。”

    “你要是不站出来,吐蕃射乱你们阵形后,再来一个冲刺,结果就不只是毁粮那么简单了。你能指挥着粮队以正确的应对方法,保住了七百多条鲜活的生命,这是功劳,不容抹杀。”

    江岳看着裴旻,心底有着小小的感动。这罪背负的委屈,好在还有人能够理解他。

    裴旻待着几分期盼的道:“从你的应变指挥上我看得出来你懂得兵法战术。我现在是神策军军使,即将往洮州担任刺史,眼下我正缺人手,要不要在我手中任职?”

    江岳心中有些悸动,高声道:“罪,卑职愿意。”

    长安城东!

    王小白怀揣薪俸回到了家里,现在还是正午,看着早早归家的儿子,王父愕然道:“我儿今日为何早归?”

    王小白道:“孩儿刚刚辞去了御史台的工作!”

    王父大急道:“这是为何?”

    御史台今非昔比,在裴旻执掌下,御史台为世人接受。王小白也因受到重用而得到街坊邻居的尊敬,薪俸福利都很不错。

    在王父看来,御史台是个铁饭碗,可以干一辈子的职业。辞职,简直不可思议。

    王小白道:“中丞大人今日离开了御史台,孩儿也不想待下去了。”

    王父大悟,王小白有今日全靠裴旻提携看中,跟随裴旻也是很好的出路,道:“你是打算跟裴中丞去洮州?”

    王小白摇了摇头,坚定的道:“中丞让孩儿去帮他,可是孩儿文不成武不就,实在无法给予中丞多少帮助,准备出去历练一番,等孩儿有了一技之长,再去洮州。”

    **********

    洮州。

    一年之内,吐蕃九次入侵。如饿狼一般的吐蕃游骑兵来去如风,他们杀百姓毁田地,弄得人心惶惶。

    进入十月,本是万物丰收的季节,洮州野外却空无一人,万物寂寥。

    洮州彭家此刻莺歌燕舞,热闹非凡。

    彭琦看着堂下一众陪笑的洮州富户,皱眉道:“你们是何等居心?想要将我置于死地?”

    彭姓是陇右地界发展了千年的一大姓氏,与五姓世家不同。彭家并不是世族门阀,族中并没有出现决定性的大人物,抬起他们的家族。

    但是他们安安稳稳的发展,族中子弟遍布陇右各州,深入百业之中,隐隐约约的形成一股不小的势力。

    彭琦的祖父在百年前立足洮州,一直是洮州最上乘的豪绅,在洮州名望极高。

    吐蕃恶意针对洮州,毁田杀民。在洮州人心惶惶的时候,很有商业头脑的彭琦看到了商机。

    陇右并不盛产粮食,各地城乡几乎是自给自足,鲜有余粮。

    去年吐蕃入侵,将洮州田地毁去,今年又派游骑兵袭扰,洮州已经两年田地无粮,洮州必定缺粮。

    想通这点,彭琦动了发国难财的念头,不动声色的将周边的粮食悄悄的收购入库。

    果然如他预料一般,洮州毫无疑问的陷入了粮荒。各处米店已经断粮,似乎老天也助他,吐蕃烧毁了大唐支援洮州的粮草。

    如今整个洮州,只有他彭家有粮,全城百姓富户都没有多少粮食,几乎家家户户都已稀粥果腹。

    知道彭府有粮,跟彭家关系好的富户纷纷上门愿意高价购买。

    但是《唐律疏议》有一条规定:诸市司评物价不平者,计所贵贱,坐脏论;入己者,以盗论。

    唐朝官府每十天会根据时事评估物价,若商贩卖生活必需品超过评估物价,将会受到严重惩处。

    彭琦若高价贩卖粮食,等于触犯大唐律法。

    一富户高声道:“彭兄哪里的话,我们是这种人嘛!”

    彭琦笑而不语。

    一人道:“听说明天是彭老爷的寿辰,我出三十匹锦缎做贺礼!”

    彭琦作揖回礼道:“谢张兄美意,彭某必定回礼!”

    其他人会意,一个跟着一个送上了贺礼。

    彭琦很用心的将一份份贺礼记了下来,改日还礼。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彭琦将一个个眼高于顶的富户送出去,算着自己取得的利润,想着府中藏的巨数粮草,忍不住笑出声来。

    至于百姓死活,与之何干!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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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三绝:李白的诗、张旭的草书、裴旻的剑。
一个中文系的学生穿越成了史上唯一一个经由国家承认的剑圣裴旻,青锋三尺,天下无敌,上揽九霄寰宇,重铸盛唐诗篇。盛唐剑圣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盛唐剑圣,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盛唐剑圣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