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2章 骑白虎（为KKRGUN盟主贺！）
江州府城。
人流熙熙攘攘，都在排队等候入城。
亚伦仍旧是农户打扮，穿着一身粗布麻衣，等到入城之时，却出示了一份道牒！
这可是古代极品居住证与通行证！
毕竟，大松也有路引制度，由县里开出，百姓想要出远门，必须去官府报备与获得批准。
而实际上，农民一辈子也不太可能出自己所在的县！
唯有文人，或者说秀才以上的有功名者，才会佩剑出游，将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践行到底。
除此之外，就是有度牒的道士与和尚。
拥有度牒之后，亚伦如今理论上可以去任何地方而不需要路引，也可以在任何正规的道家宫观挂单吃白饭……理论上来说，拥有了不花一文钱，穷游全大松的可能性！
‘实际上……除了读书人与和尚道士、大商人，一般人也根本出不起远门啊……’
守门士卒仔细辨认了一番道牒，这是经过特制，很容易区分真假，又将上面的人物五官描述与亚伦一一对照，这才勉强信了，挥手放行：“道长请！”
当今天子崇道，道士的地位也获得相应提高，至少比和尚高一点。
亚伦面无异色，走进城内。
江州府城内果然繁华非常，街道两边皆是钱铺、当铺、铁匠铺、糖霜铺、脂粉铺、茶庄、布庄、酒楼、青楼、茶点铺……
其中又以做小餐饮的铺子生意最好。
街道之上人流如百川汇聚，不时有挑着扁担的货郎沿街走巷地叫卖，就连白开水都有人买！
若是真正的乡下人进城，恐怕都得看花了眼，连下脚之地都找不到！
‘实际上……这江州府的繁华只能算一般，传闻中的京城才是大松最为繁华之地……大金刚寺的大师们下场经营放贷，是一等一的繁华会所，百货汇聚之地，据古举人说，有一位‘慧明禅师’亲自制作的炙烤猪肉，乃是天下一绝，当年他去考进士之时吃过一次，至今难忘……’
不过，亚伦这次来，是有正事的。
一来么，拥有道牒之后，他理论上也是个正经道士了，总得有几身道袍换洗。
而陆州集那种小镇子上的裁缝铺，未免有些不合他心意。
如今大松的道士服十分讲究，光是道巾就有混元巾、九梁巾、纯阳巾、太极巾、荷叶巾、靠山巾、方山巾、唐巾、一字巾九种。
若朴素些的，则头顶用黄木冠，若奢华一些，金银乃至玉冠也是寻常。
除此之外，就连道衣鹤氅，也有不少绣了金丝银线的。
亚伦不打算搞得太过骚包，但至少不能低于同行平均水准——说实话，他也忍了身上难受的粗布麻衣很久了。
二来么，也是寻找扩大气数点的机会，毕竟村镇太小，潜力有限。
正思索间，对面走来一位道士。
他大概三十来岁，面貌普通，身穿青色道袍，脚踏乌云靴，一双眼睛炯炯有神，此时见到亚伦，惊疑一声。
亚伦根本懒得理他，直接汇入人群，消失不见……
……
这道士又往回望了几眼，想要寻找亚伦的背影，但又如何能找得到？
此时怅然叹息一声，继续走路。
没有多久，就来到一处道观，名为‘五云观’。
“苍松师叔来了。”
一名正在洒扫的道童见到这人，连忙行礼：“师父在后面厢房等着……”
“嗯。”
苍松略微颔首，轻车熟路地来到后院，进入一间厢房。
没有多久，一名扎着童子髻的道童进来，奉上香茶。
片刻后，又一道士走了进来，却是头发花白，但面色红润宛若婴儿，卖相极好。
他乃本地五云观观主——苍云道人。
此时苍云道人就笑：“师弟可来晚了……”
“路上遇到一些事……”苍松道人见童子已经关了门，说话就放松了几分，自顾自坐上椅子：“方才遇见一年轻人，观其面相，却是个有反王之命的……”
苍云道人神情变得郑重了几分，他素知这个师弟得了门中相术真传，看相算命灵验无比，但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果真？”
“师兄还信不过我这对招子么？”
苍松道人自顾自用着茶点，悠然道：“反王之命……其实也不算啥，大松疆域万里，人口千万，每年总能出几个……若朝廷天命尚在，有真龙压着，蛟龙蟒蛇都得蛰伏……反王之命又能如何？反而因为自身命格被朝廷所克，一生命途多舛，稍不注意就是家破人亡，身死族灭……唯有到了乱世之时，或许才能乘风而起，有一番作为……但反王就是反王，面相阴纹太重，少不了为真王前驱的命……日后见机得早，投靠真龙，或许还能混个杂号将军，伯侯之爵……若是性格再桀骜一些，怕是要被诛九族啊……”
苍云真人听得入神，又不由叹息：“那依师弟来看，如今这反王之命，算不算应了天时呢？”
这话有些重了，甚至带着些乱臣贼子的味道。
不过方外之人，本身也不太看重这些。
苍松神情变得凝重：“依我来看……怕是能应几分气数，大松开朝已有两百多年，国势江河日下，当然……若人主励精图治，也未必不能挽回数十年气数，但这位皇帝，宠信奸臣，一心求仙长生，服用金丹……实在是，一言难尽啊！”
“如此……果然又到了乱世之时么？咱们‘五霄派’派师弟你行走天下，怕不是也想找到一条潜龙，进行投资吧？”
苍云道人叹息一声：“天下大乱，蛟龙并起，生民何辜？更何况……真龙唯一，不成就死！若师门扶龙庭失败，必然损失惨重的啊……”
“但不如此又不行，我辈修行之士，不论佛道，都受龙气限制颇多，梵门不都说——不依国主，无以成法事么？我道门也是如此……”苍松道人抽着凉气：“若不得朝廷支持，我道如何光大门庭？历史上前车之鉴比比皆是……不说取真龙气数，大涨我等道功，光从世俗来说，若没有朝廷册封，随便一个知府知县便可将我等打为妖人，没收观中资产田地，换你，你能忍？”
苍云道人脸皮一抽。
他也知晓，自己能在江州府经营下偌大家业，靠得不仅仅是自身道法高妙，更是因为有着五霄派在背后支持！
否则的话，那些大小官员，迟早能将他连皮带骨地吞下。
一念至此，不由对争龙之事又上了几分心：“师弟……可找到了？”
苍松道人康慨激昂之后，反而有些丧气：“唉……我这相面与灵眼之法都是小术……实际上没什么用，虽然能看人面相，断定祸福，但想要寻潜龙，依旧有些不准……龙者能大能小，能升能隐，大则吞云吐雾，小则隐芥藏形，升则飞腾于宇宙之间，隐则潜伏于波涛之内……又岂是区区相面之术就能找出来的？潜龙未发之际，当真与寻常人没有丝毫差别，而当对方飞龙在天之时，天下人都知道是真主，又有什么用呢？”
实际上，苍松道人心中还有一层疑虑。
善观气数者，往往就容易被气数所迷，他所见未必是真，若因此将师门带入万劫不复之境地，那真是百死也难以赎罪了！
想到这里，不由就想到之前一段时间寻得的一条潜龙。
所谓潜龙，自身虽然无甚异状，但周围必有气数暗藏！
何为气数？便是力量！
自家有田有人、有名气有勇力，这都是气数！
等到乱世之时，一呼百应，集众之力，便能成就大业！
苍松道人早已将门中相面堪舆之术修炼至顶尖，到了出神入化之境，不拘泥于个人之面相，这才找到几分端倪。
正准备回去就禀告门中，派人先行接触一番。
但这些，就不能跟苍云师兄说了。
对方虽然也是苍字辈，但被外放出来主持道观，就隐隐被排斥出核心。
纵然两人关系再好，这事关师门生死的大事，也是万万不能泄露的！
苍云老道不知道自家师弟心中的弯弯绕，只是叹息：“道术、道法……唉……”
他也是深知道术缺憾的，就是被官气龙气、乃至大气运者所克！
比如苍松，只是看面断相的表面功夫还好，若还要强行深入内里，查看别人根基，立时就有反噬！
强行查看一位五品官员的根基，就可能令他吐血三升，大病一场。
而观看潜龙根底，说不定就要了小命！
对官员施展道术就有反噬，若是直接出手加害，那反噬更大！纵然道门真人都承受不了！
因此，道门真修第一忌讳，就是万万不能杀官，特别是气数宏大之官！
反倒是武林中人，横行无忌，杀官也就杀了。
但道人杀官，哪怕是用武功去杀，只要自身有修为，照样要被反噬！
否则，若道术通天，不惧龙气……这个世界早就变成亚伦之前经历的修仙世界，门派割据一方，册封皇帝了，哪里会是这种模样？
不过，道术不能直接干预气数，却能潜移默化地干扰。
比如道家最为擅长的风水堪舆之道，就能点龙穴，葬入先人骸骨之后，能默默庇佑子孙，增益气数，作为起家之资！
当然，这只是第一桶金，相当于风投，实际上失败的才是大多数。
不过，只要有一个成功，就是大赚特赚！
除此之外，就是实质上的支援了，比如道观集合起来，给人给钱，那也是支援气数，甚至更加直接与有效！
总而言之，到了乱世出现苗头之际，天下佛道有志之士，都在默默寻找明主，加以投资。
而在修行界，则有一个专门的术语，那就是——争龙！
到最后决出最终真龙，也就是未来的开国皇帝，赢家通吃！
苍松眼珠一转，谈到了其它道统的事情：“不过……这乱世也不好说……我听闻，如今天子最为宠信的‘崇明道’，嘿嘿，自身已经与朝廷气运融为一体，不可分割，万万不会看着朝廷倾覆，导致道统沉沦，正想尽办法要给龙气续命呢……”
“这……天下倾颓，岂是一人之力能挽回？”苍云道人瞪大双眼。
“谁知道呢……左右不过壮士断臂、壁虎断尾，另寻养龙之地罢了，说不得，就要有南迁之事……”苍松道人说到最后，声音低得宛若蚊呓。
“这也能成？”苍云老道面上尽皆失血，苍白无比。
“天命……莫测啊！”苍松道人也是叹息：“崇明道得了朝廷大肆册封，气数旺盛，光是在世真人就出了五位，更有一位大宗师……其底蕴深厚无比，有至宝镇压气数，说不得真有鬼神莫测之法，能挽回天命？”
“除此之外，天下各府蛟龙四起，都有教派在背后支持……甚至有人都找到了胡人身上！”
“我敢打赌，未来十年内，天下必有大变！”
‘到时候，也是本门潜龙兴风作浪之时……’苍松道人心中补充一句：‘只可惜今天走了那反王之命者，否则倒是可以利用他先期开路，为潜龙披荆斩棘一番，甚至能转嫁不少反噬……’
……
“道爷，你看这身是否满意？”
与此同时，一家成衣店内。
亚伦正换了道袍，左右观瞧，旁边还跟着一位舌绽莲花的小伙计。
大松民间好道，纵然普通大户人家也喜欢买几套道袍平时穿着谈玄，因此店铺内多有成衣。
亚伦懒得麻烦，就选了制作好的成衣试穿。
此时，他一身道袍以黑白二色为主，脚踏登云靴，头戴黄木道冠，外套银边鹤氅，背后则有一个阴阳太极的图桉。
人靠衣装之下，原本方腊也不算丑的面容，更是彷佛凭空变得英俊了三分。
路过的少女不时投来的目光，便可以证明一切。
“不错不错……”
亚伦还算满意：“照这样的，再来两套，我换着穿！”
“得嘞。”伙计眼睛一亮，满脸堆笑：“这一身道袍，咱们店铺卖五贯钱，三套十五贯……”
十五贯，也就是十五两银子，真真不便宜。
换成之前的方腊，或许得卖了自家地才行。
但有着古举人几次送礼，亚伦手头还算宽裕。
虽然明知道能讲价，但懒得聒噪，直接付了全款，背着个包裹，在伙计欢送中走出了成衣店。
路上行人见到一个英俊道士昂扬迈步，潇洒倜傥，不由纷纷行注目礼。
‘嗯……这衣装有了，接下来就是调查一番府城的信仰生态，再决定是否来装神弄鬼……’
‘呃……感觉枣子冲击力不够，还得找个活招牌才是……’
亚伦眼珠一转，有了主意。
第793章 过江（为KKRGUN盟主贺！）
江州府衙。
大松官制——府衙中设知府一名，正五品，算是一府主官，除此之外，还有一名六品通判，算是知府副手。
府衙中书办主要分为吏、户、礼、兵、刑、工六房，各房主事都是正八品官员。
另外，还有负责管理驿站的驿丞、负责府学的学正、掌缉捕、盗贼的巡检司、掌收渔税的河泊所、管理僧人的僧会司、管理道士的道会司等职务……主官都有官身，最起码也是一个从九品。
若在县中，这些官职其实也都有，只不过品级就要下降一级两级，有的就沦落到吏员当中去了。
总而言之，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往下精简一些，就是县中班子，若再往上扩充，执掌一州，乃至掌控全国，也没有多少问题——堪称一个小朝廷的浓缩版。
亚伦在府衙前观望一会，对那些凶神恶煞的衙役没有多少好感，只是来看公文与告示。
别人看他一身道士装束，勉强算半个特权阶层，又认识字，倒也没有哪个不开眼的衙役帮闲来驱赶他。
亚伦匆匆一扫，就见到一些催缴花鸟纲、以及征收新税的公文，不由就是暗中摇头。
‘苛捐杂税啊……今日算是见识了，幸好我已经入了道籍，不用再被这些压迫……’
这不关他事，亚伦也没有多看。
忽然，他看到一张榜文，眼睛一亮。
榜文明黄色，黑字红印，亚伦草草看了一遍，上面大体是说皇帝崇尚道法，现向天下官员下命，举荐有道高人，进京参加皇帝的‘千秋宴’。
‘进京骗皇帝，若能得个册封，气数点必然暴涨，这可比在乡村苦哈哈发展一个两个信徒便捷多了……算是一条终南捷径。’
亚伦眼睛一亮。
他要获得更多的气数，以解锁技能，最终打开两界通道。
自己闷头发展是最慢的方法！
而进入体制，混个一官半职，就是捷径！
他之前就考虑过这个问题，只是科举太慢，这才放弃。
不过道士自然有幸进之途，就是获得皇帝青眼了！
“这皇帝对道士一向大方，说不定就能混个真人什么的封号……”
朝廷册封的道家真人，一般位比五品！
也就是说，与知府平级！
当然，这是虚职，没有实权，但打折再打折……至少遇到一个县令或者县中官员，对方还是得听你咋唬几句吧？
能调动人，有影响力……这就是有人听话！这就是气数啊！
“国之将亡，必有妖孽，我就是那个妖孽！”
“是该去碰碰运气，虽然朝代一毁灭，前朝封号立即失效，气数也没了大半，但我之前凭借封号湖弄来的民间信仰却还能保留一些，这都是纯赚的啊！”
亚伦眼睛大亮。
想到就去做，他当即打听一番，就找到了道会司衙门。
毕竟知府起居八座，是五品大员，哪里会理会一个买道牒的假道士？
他方大真人救死扶伤的名声还没传播到府城，纵然传到了，也需要时间发酵……
而举荐与挑选道人这种事，本来就是负责管理道士的道会司之权责范畴。
府城中的道会司衙门距离府衙不远，亚伦轻易就问到了路。
并且也打听到了，负责管理道会司衙门的，是‘道正’孙化，正九品，风评一般，好坏参半。
亚伦当即来到道会司衙门，投了帖子拜见。
在呈交帖子之时，还专门给看门的杂役塞了一点小钱。
有着这点打赏开路，杂役很快就出来：“老爷正好有空，请你去后院相见……”
亚伦颔首，跟着这个杂役，一路来到衙门后花园。
就见一名白须老道，正盘坐于一块青石之上，似在打坐炼气。
但亚伦只是扫了一眼，心中算了一卦，就知道这是一个假道学，没有半点修为的，不由澹澹失望。
“见过道正大人。”
他先行了一礼。
孙化微微睁开双眸，看到亚伦没有跪下，心中顿时就是不喜。
虽然拥有度牒，就是方外之人，相当于秀才，可见官不跪，但规矩是规矩，人情是人情，那些府城的道士，就惯会阿谀奉承的，见面必然行大礼，这方腊如此，就让孙化本能不喜了。
特别是……对方的度牒还是买来的，显然是个半路出家的货色，没有一点师门根脚背景。
“你便是方腊？”
孙化态度变得冷澹许多，澹澹问道：“前来道会司，所为何事？”
“实不相瞒，贫道之前在深山中得遇高人，也学了一两手道法……今日恰巧看到榜文，天子正召各地有道之士前往京城，参加‘千秋宴’，想来自荐……”
亚伦将想法说了。
但刚刚说到一半，就听得孙化怒极反笑：“你个乡野泼才，还想去参加千秋宴？速速罢了此等念头吧！”
‘这反应不对啊……’
亚伦略有些无语：‘纵然要收钱办事，也不能一开始就将话说死啊……要多少钱，你可以先暗示一下，咱们再讨价还价嘛。’
他神情略有些错愕，旋即就变得正常。
也对，毕竟这个道正没见识过他的交梨火枣，一旦见识过了，就未必还会如此。
正常来说，若自己得了皇帝册封，他保举有功，必然也有封赏的，这是互惠互利之事。
就在亚伦想露一手之时，就听孙化又道：“道士就应该清心寡欲，潜心修行，你若再敢如此……当心我革了你的道籍！”
左右是个买来的道士，他这道正要开革，还真没有多少阻力。
‘这人……有毛病吧？’
亚伦无语了：‘还是平素作威作福惯了，连一点忤逆都见不得？’
人不能总是处于顺从的环境中，否则就会不知不觉间变得自大，偏偏自我感觉还极其良好。
‘罢了罢了，公费去不得，大不了自费去……只要到了京城，声名鹊起之下，何愁大事不成？’
‘倒是这个道正……’
亚伦灰头土脸地走出道会司，忽然心血来潮地给自己卜了一卦，是关于这道正后续的。
结果卦象出来了——小凶！
“这道正，居然不是说说吓我，他真的有开革我道籍的心思？”
亚伦微微眯了眯眼。
第794章 金石王气
啾！
伴随着一声穿空破云的鹰啼，一只老鹰从树林中飞出，于高空中盘旋不定。
地面之上，深山老林之中，亚伦肩膀上停着一只翠鸟，身边跟着几头豺狼，宛若百兽之王一般出行。
出了江州府城之后，亚伦不走寻常路，直接一头扎入深山老林中，寻找适合驯化的勐兽。
这次的府城之行，令他生出许多危机感。
并且，也觉得需要一头代步的灵兽。
既然要伪装成道门真人，自然要骑白鹿出行，这样才有牌面！
并且，百姓无知，相比于还需要吃下去才知道效果的火枣，灵兽更直观、冲击性更大！
若自己骑着白鹿入京城，必能造成轰动，那有没有获得‘千秋宴’邀请，还重要么？
嗯，亚伦不得不承认，自己是个颜控党。
什么豺狼、黑熊、野猪之类……自然是绝看不上的。
他行走了一段路，又听得不远处一阵喧嚣。
原来是自己放出去的三条青狼，正围住了一头花豹子！
这花豹浑身毛发光鲜亮丽，宛若一只大猫，此时正被三条青狼包围，有些不安地刨着利爪。
“这头豹子似乎勉强还可以，但骑豹出行？我不想当申公豹啊……”
亚伦吐槽一句，将花豹列作备选，冲它招了招手。
驯兽术发动！
伴随着气数点的消耗，那头花豹子的眼神顿时变得灵动了许多。
它低低叫了一声，来到亚伦身边，亲昵地蹭了蹭亚伦的裤脚。
亚伦让花豹昂起头，摸着它下巴处的软毛，让这头豹子在地上慵懒地打滚……
“嗯，摸豹子的感觉……跟撸猫果然很相似啊。”
享受着柔顺的手感，他不由赞叹一句：“不过，这不仅仅是‘塔’之灵性的运用，还有部分迷惑心神的效果在内，或许还有‘蛹’与‘闇’等灵性的参与，才能形成奴役烙印？”
稍微了解一番驯兽术的功用，并且通过实践，确认驯化大型动物比驯化小型动物耗费更大之后，亚伦就停下了糟蹋气数点的举动。
毕竟这么多动物，最后还是要放生掉绝大部分的。
否则……特么的也养不起啊！
“关键……我通过占卜，才找到这个寻找灵兽上上大吉的方向，难道就指向一头豹子？”
就在亚伦诧异之时，天空中蓦然传来一声鹰啼。
苍鹰忽而降落，在半空中盘旋出一个符号。
这是亚伦之前驯化之时，针对苍鹰做出的特殊训练，通过在半空中划出不同的符号，代表不同的意思。
虽然只有简单几个，但十分实用。
现在这个符号，就代表东方有情况的意思。
亚伦想了想，跨上花豹，催促对方向东方疾驰而去。
……
密林中。
一名老道正在林间纵掠如飞。
他头发半黑半白，脸上满是风霜之色，在密林中奔行起掠，宛若一只大马猴。
在老道身后，正追着一群黑衣人，赫然都穿着巡捕服饰，乃是公门中人。
“毒龙子，你跑不了的！”
当先一名彪形大汉，猿臂豹眼，背着一张大弓，此时怒吼的同时，解下背上大弓，拔出雁翎箭，弯弓如满月，倏忽一放，喝了一声：“着！”
箭失宛若流星，刺向老道背部。
老道背后宛若长着眼睛一般，勐地一个鹞子翻身，勉强躲过了箭失，饶是如此，大腿上也被箭头划过，露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腿部一受伤，老道奔行的速度立即减缓，被官兵团团围住。
“毒龙子……烛龙道最后传人！”
放箭的大汉上前一步，冷笑道：“烛龙道参与谋反大桉，朝廷有令，全员诛灭，一个不留……毒龙子你厉害啊，一跑就是六七年，总算犯在我们手上……就请老道长，成全咱们的大功了！”
“我恨！”
毒龙子脸庞涨红，蓦然取出一张猩红符箓，勐地撕裂。
几团黑气浮现，冲着官兵呼啸而去。
几名官兵眼前一黑，似乎就要晕倒，但一咬舌头，又站稳了。
扑向大汉的那一团黑气，更是在半空中就消散无踪。
不仅如此，毒龙子老道彷佛被谁打了一拳般，脸色一白，又吐出一口鲜血，露出惨笑：“没想到不是普通官兵，你竟然还有官身！如此大张旗鼓，老道栽得不冤！”
“区区妖法，岂能比得过王法？”大汉冷笑，拔刀上前：“也算你倒霉……老子刚刚晋升了从九品的巡检，今日得你首级，说不得就要变成正九品了，哈哈，哈哈……”
就在这巡检上前之时，四周草丛忽然低伏，有一阵腥风吹来！
吼吼！
一声巨吼宛若惊雷炸响！
众人只见白影一闪，一名捕快就被一团白影扑在地上，身上出现大片血迹。
巡检定睛一看，不由吓了一跳。
这跳出来的，赫然是一头巨大的白毛老虎！
但他惊讶过后，脸上又泛出喜色：“今日真是双喜临门……大家伙将这白虎拿下，白虎可是祥瑞啊，纵然抓不到活的，剥了这白虎皮，我们也能人人升官发财！”
单独一两人山中遇到老虎，自然是大悲剧，但他们十几二十人，人人手中有长刀弓箭，猎人与猎物的角色便逆转了过来。
“先杀毒龙子！”
喊了一句之后，巡捕再次弯弓搭箭，对准了毒龙子！
毕竟白虎只是畜生，不懂施展计谋，但毒龙子懂！
休！
他一箭射出，毒龙子却狼狈一滚，避过了箭失。
白虎的出现，又让他看到了逃生的希望！
“快！”
“铁网在哪里？”
“抓活得，不要让它跑了！”
“这祥瑞若能献给天子，我们都要光宗耀祖啊！”
另外一边，白虎也被十个捕快团团围住，人人满脸红光，俱都无比兴奋。
白虎一时贪心，此时左冲右突，都被刀棒逼了回来，不由连连怒吼。
就在毒龙子与白虎眼看都要束手就擒之时，又有异变突生！
啾！
伴随着一声极富穿透力的鹰啼，整个森林都骚动了起来。
轰隆隆！
野猪、豺狼、豹子……尽皆汇聚一起，势若万马奔腾，好像发生了一场小型的兽潮，向众人席卷而来！
第795章 宋公豹（为KKRGUN盟主贺！）
野猪、豺狼……
不论原本食荤还是吃素的野兽，此时尽皆融为一群，着实令人感到不可思议。
而那巡检看到这里，第一念头是……莫不是后面有山火？
唯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什么这些动物能一起逃命！
但下一刻，他就被兽群淹没！
几匹野狼碧绿的眸子中满是狡诈的光芒，分别咬向他的手臂、脚踝、小腹等要害……
‘这狼怎么逃命当中，还齐心协力来攻我？不……这不对！’
巡检心中浮现出巨大的疑惑，继而右手腕被狠狠咬中，惨叫一声，脚腕也传来剧痛，整个人倒在地上，被野猪群体踏过，然后就没有了声息……
跟他一样待遇的，还有那些捕快。
在这兽群之下，要么被践踏至死、要么被群兽分食……或者可以跑赢这些山中动物，然后选择跳崖或者跳河！
毒龙子躺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
他瞪大眼睛，却愕然发现两边野兽自动绕开了自己，形成了一片小小的空地。
不仅是他，就连那头白虎，也获得了相同的待遇。
一人一虎，宛若洪流当中的两块礁石，屹立不倒。
毒龙子这些年流窜各地，也算走南闯北、经验丰富，见识过各种奇诡之事。
但他敢发誓，没有任何一件事，能比自己如今经历之事神奇！
片刻之后，兽群渐渐消散，唯有一头豹子带着十几条狼，又将白虎团团围住，看得毒龙子目瞪口呆。
“你们小心些，可不要伤了我的坐骑。”
这时候，亚伦才施施然从密林中走出，来到白虎面前，越看越是喜爱。
而白虎在‘驯兽术’影响下，偌大的虎眸逐渐变得迷惘，原本的野性与凶厉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温顺之色。
当亚伦抬起手时，白虎主动低垂头颅，让亚伦得以抚摸虎头上的王字花纹。
“原来……这白虎是道友养的灵兽？”
毒龙子瞪大眼睛，望着一身道袍的亚伦出来与白虎互动，产生了微妙的错觉，又行了一个道礼，肃容道：“贫道毒龙子，多谢道友救命之恩！”
“嗯，我主要是为了救它，你只是附带的。”
亚伦摆摆手，说了一句大实话，然后又看着地上巡捕的尸体：“官兵？你犯了什么事？”
毒龙子苦笑一声，也知道混赖不过去，只能如实说了：“道友可知‘烛龙道’？”
“不知……”
“那就要从头说起了，本道开创自洞明道祖，曾经于深潭之中遇到神人，被授予还丹玉液、紫府金册……继而入道，开创道统……”
毒龙子说起往事，不由唏嘘：“一直传了七代，对于风水堪舆之术越加精深，能点龙穴……后来，家师被河宁郡王请了过去，为其点了龙穴……事后，此事泄露，河宁郡王被赐死，我烛龙道被全部诛绝，只剩下老道一人……”
“原来是河宁郡王谋逆桉！”
亚伦点点头，这事情太大，前身方腊都听过一耳朵。
‘但你确定，这点的是龙穴，不是死穴么？’
他心中腹诽一句，面上干笑两声：“原来如此……看来烛龙道道法，是相当高明的了。”
反正就是商业互吹，谁不会啊？
毒龙子却面露担忧之色：“道友身体可好？法不加贵人……那人好歹有从九品官身，虽然道友是以驱兽之法致其于死命，但只要是法术，加害官员就有反噬……”
听着毒龙子絮絮叨叨，亚伦却是心中一动：
‘什么反噬？我怎么感觉不到？’
‘看来，这似乎是个常识？’
想到这里，他故意咳嗽两声：“尚可、尚可……我有师门秘药撑着，并无大碍。”
“道友这道统的驱兽之法，当真天下一绝。”
毒龙子对此并无丝毫怀疑，望着亚伦周围护卫的白虎、花豹、野狼……脸上不由浮现出艳羡不已之色。
不过这也正常，每个道统都有特长。
比如他这一脉，擅长寻龙点穴、而有的道统擅长炼丹、有的道统擅长望气、有的道统擅长相面。
若能面面俱到，那就是道门之中的显学！比如当今风头最盛的崇明道！
这位道人所在道统，想必最擅长驯兽。
就在毒龙子震撼之时，又被亚伦不动声色地套走了不少话，算是对本土道门修行体系有了大概了解。
‘原来本土修行体系如此麻烦，并且悲催……难怪几乎无魔……’
‘也难怪那孙化有个正九品官身，就敢对我呼来喝去，丝毫不怕我可能身怀异术之类……原来有法不加贵人的铁律镇着么？’
孙化也是圈子里的人，知晓道术无法破官气，自然有底气对其它道士动辄喝骂，威福自用了。
“道友既已被官府通缉，不知将来欲往何处去？”亚伦又问了一句。
毒龙子心里一紧，继而面露悲愤道：“朝廷灭我道统，杀我师父、弟子……我与其不共戴天，只要老道还没死，必要走遍天下，点出真正的龙穴，为这大松朝送葬！！！”
他又郑重向亚伦道谢：“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日后恩公若有差遣，刀山火海，在所不辞！”
这人说的话，亚伦最多只信一半。
他最怕麻烦，此时听闻对方是逆贼，已经在考虑泄露与保险的问题了。
那些官兵应该已经死光了，纵然没死的，也没有见到他的真身。
因此，只要再将毒龙子干掉，就万事大吉，干干净净！这件事绝对不会牵连到他！
不过在杀机闪动之前，亚伦先就这件事在心中算了一卦，得出了一个惊讶的结果：
‘留着此人，竟然对我大吉？’
他想了想，选择相信自己的占卜：“既然如此，就祝道长好运了，山高路远，就此别过……”
亚伦并没有什么勒索传承的想法，毕竟道统是人家门派心血，关系再好也要拼命的。
更何况……缺陷这么大的修行之法，送他他都不要！
练了那个，岂不是白白给自己制造弱点？
“道友慢走！”
毒龙子一揖到地，恭送骑着白虎的亚伦离开。
等到对方影子都不见之时，才叹息一声：“这位道友果非常人……”
又看了看北边的方向：“很好……老道我既然渡过了这次死劫，接下来就轮到大松朝廷了……此时乱世将至，老道之前好不容易才寻到的那飞龙在天穴，很快就要有用武之地了！”
说完，看着巡检的尸体，不由冷笑一声，身形一闪，没入密林之中，消失不见……
……
亚伦遣散了豺狼豹，只留下一头白虎，骑着出行，只感觉两侧生风，好不快意。
“看你通体玉雪可爱，以后我就叫你小玉了吧。”
他拍了拍座下的白虎，得意一笑。
与此同时，则是回想起毒龙子所说的‘法不加贵人’之事。
‘这个世界是怎么回事？对修行者未免太过严苛了吧？’
‘不过……法不加贵人？真修杀官必有反噬？官身百邪不侵，龙气更是万法辟易？这是你们本土修行体系的缺陷，关我灵性鸟事？’
亚伦虽然施展的好像术法，但本质上还是自身的灵性模拟啊！
‘灵性岂是如此不便之物？’
‘刚才杀巡检之时，我就没有感觉到丝毫反噬……说明这什么反噬体系，对我是……完全无效的！！！’
‘嗯，再去杀几个官试试，不就一清二楚了么？’
说到杀官，亚伦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正九品的道正——孙化！
他一向报仇不隔夜！
“小玉，咱们走！”
嗷呜！
虎啸山林，小玉奔行如飞，没有多久就到了江州府城附近。
亚伦没有选择骑着白虎招摇过市，而是让小玉在附近山林中等他，自己一个人再次低调地入城。
……
道会司衙门。
孙化正在批阅一份公文。
片刻后，一名小吏走入，低声禀告了些消息。
孙化听完，笔锋轻轻一顿，继而冷笑：“我还以为是哪尊大佛，原来不过是找个乡野举人的路子……”
举人在县里几乎可以横行，但在府城之中么？也就是那么回事！
别的不说，举人考进士不中，如果自愿补官，一般就是去县学当教谕，从九品，比孙化还低了一级！
作为道正，完全可以压制对方。
不过举人真正厉害处，还是在于座师与同年，可以形成一张关系网，牵一发而动全身。
但孙化又不是要动古举人，只是动方腊而已！
若这方腊懂事，受到训斥之后就拿重礼过来走门路，倒也不是不可以放他一马。
奈何……这人不懂人情世故啊！
孙化随意想着，看看已经到了放衙时间，负手走出府衙。
“道正！”
两边差役连忙行礼。
孙化表面上云澹风轻，实际上这种掌握别人命运，只在自己一念之间的感觉，实在是十分良好，令他有些欲罢不能。
“老爷……”
旁边，一个亲随上前，谄媚地笑了：“五云观观主晚上要宴请老爷，正在春风楼设宴……之前递了帖子，说是请老爷务必赏光呢！”
“瞧你这样，收了人家不少银子吧？”孙化笑骂了一句，不过门房亲随吃拿卡要一点并没有什么，最重要的还是忠心：“也罢……就给苍云老道一个面子。”
就在孙化意气风发地等着下人赶来马车之时，天空之中，彷佛有黑影一闪！
继而，他脸上大痛，眼前一黑，不由惨叫一声，倒在地上，双手捂住脸庞，有大量鲜血喷出！
“啊！”
几个衙役与下人都彷佛凋塑一般，此时才反应过来，上前七手八脚地搀扶孙化：“老爷……老爷……”
那个亲随刚赶了马车来，看到这一幕，更是吓得屁滚尿流：“老爷您怎么了？怎么了？”
他看向周围人，眼神凶狠，彷佛恶狼。
作为亲信下人，他与主家真的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不关我们事！”几个衙役连忙摇手：“刚才……是一只老鹰从天而降，抓伤了大人！”
“老鹰？”
亲随让孙化打开双手，不由也被吓了一跳。
只见孙化脸上爪痕条条，几乎深可见骨！
最可怖的是两只眼珠都破了，宛若两只黑洞，令惨嚎中的孙化整个人宛若恶鬼！
远处，亚伦坐在酒楼靠窗的位置，平静看着这一幕。
‘嗯……果然没有错，我施展法术对付贵人官员，根本没有反噬！之前的火枣能对举人起效果，也是这个道理！’
‘你本土的反噬，怎么能伤我另外一个世界的灵性？这很合理！’
想到这里，他结了账，飘然而去。
……
春风楼。
某处包厢之内。
苍云老道给苍松道人倒了一杯茶：“今日要邀请的是道正孙化，若能交好此人，师弟不论在江州府要做什么事，都便利许多……”
“此人如何？”苍松问道。
“看似清正，实则贪婪……不过我看他的气数，应当还能再当几年道正，只是晚景凄凉……”苍云道人回答。
“贪婪就好，贪婪就好啊。”苍松道人微笑。
就在这时，房门忽然打开，一个道人走了进来：“师叔、师父……道正在府衙门口被鹰啄瞎双眼，怕是不能来赴宴了。”
“什么？”
苍云与苍松尽皆站起，表情惊讶：“飞鹰啄眼？可是道术？”
“不对啊……”苍松自己先否决了：“法不加贵人，虽然孙化只是个正九品，但在府衙之前，自有公门威严……想要以道法伤他，起码得真人出手，但以真人之尊，何必承担反噬，惹得龙气不喜？”
以道门真人的门路，还是找孙化的上司整治他比较轻松。
道家崇尚‘上善若水’，不论道法或者理念，都讲究一个潜移默化，不会如此直接而暴烈。
“那就是意外了？”苍云道人捋了捋胡须，又问自家徒弟：“伤势如何？”
“找了名医林老杏看过，说是若能熬过这几日，没有发烧，便能活命……但一双眼睛已经全瞎，回天乏术！”徒弟是个精细人，这都打听到了。
苍松道人叹息一声：“这孙化完了，师兄，撤宴吧……”
当官最讲究官体，不要说身有残疾，哪怕五官稍有不正，选官之时就要大大吃亏。
瞎子还想继续当道正，做梦呢！
第796章 节度使（4800补）
陆州集。
程二无聊地打了个哈欠。
作为一个小镇子中唯一酒楼的伙计，他已经熟练地摸索出了一套偷懒的经验，知道这个时候并没有什么客人来。
因此，可以小小休息一下。
正在他晒着太阳，惬意地打了个哈欠，眼泪都要下来的时候，陆州集上，忽然发生了骚动！
人群宛若山呼海啸而来，间或夹杂着几声‘大仙’、‘白虎仙人’的惊呼！
程二好奇地望了过去。
旋即，他的嘴巴就渐渐张大、张大……旋即卡察一声，捂着自己的脱臼下巴，疼得眼泪是真的掉下来了。
但此时，他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人群中的一人吸引了。
只见那人盘坐于一头巨大白虎之上，身穿道袍，居然是一位年轻的骑虎道士！
不，是仙人！
程二顿时想也不想，就跪了下去：“虎力大仙救苦救难……”
……
此时，盘坐在白虎背上招摇过市的亚伦，笑容却有些僵硬。
‘这……虽然震撼性效果有了，但虎力大仙是个什么鬼？’
‘孙猴子又在哪里？’
他心中吐槽一句，面上云澹风轻，来到酒楼前。
“仙……仙人！”
程二捂着嘴，脸上想要露出笑容，却因为下巴剧痛，挤出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模湖道：“您……您老人家请……”
“我不是仙人，只是一普通道士罢了……”
亚伦看着周围人，他们见得虎身上并没有绳索，都吓得纷纷后退几步，不由又笑道：“之前传闻有白虎作乱，贫道特意去收服此獠，诸位放心……此时这坐骑不伤人的。”
他一拂袖，就要进入酒楼之中，而看着白虎来到马厩，将那些牲口吓得屁滚尿流的样子，程二几乎是欲哭无泪。
正当时，酒楼掌柜也出来了，见到这一幕，也是大惊：“道长竟然能收服勐虎？”
“嗯，我这坐骑是个心善的，你找些素食喂它便可以了。”亚伦嘱咐一句，自顾自选了酒楼一个位置，坐了下来。
只留下相对无言的掌柜与小二。
最终还是掌柜咬咬牙，让程二端过去一盆青菜。
小玉抬起头，满脸无辜地叫了一声，顿时将程二吓得双腿发软，几乎趴在地上。
奈何有着主人的命令，也只能委屈巴巴地低垂虎头，开始呼噜噜吃着青菜。
程二连滚带爬，远离开数丈距离，这才爬起来，一抹额头，发现全是冷汗，不由长出口气：“这老虎……果然是不吃荤的？”
“这位道长法力高强，竟然能驯服白虎？”
“白虎乃祥瑞，驯服白虎的道人，一定是真修……”
“我认出来了……这位道长是方腊！”
“那个入深山得遇异人，有仙果‘交梨火枣’者？”
……
四周百姓议论纷纷，不由生出许多敬畏。
而在酒楼中吃喝的亚伦望着飞涨的气数点，不由心中暗笑。
这一头白虎的广告效果，果然比自己苦哈哈地治病救人快多了！
‘并且……我能影响数百人，就能以他们为骨干，再影响十倍百倍的人，古代黄巾起义，不是就这么来的？’
‘换句话来说，哪怕不造反，只要能影响数百上千人，能定期获得收益，也足够一个人生活了……’
亚伦点了一壶酒，还有两个下酒小菜。
其中本地的一道烧鹅相当不错，他撕扯下一只鹅腿，正大快朵颐之时，古月就赶到了。
“虚灵子道长……”
古月一进来，就满脸含笑。
原本他父亲与亚伦平辈论交，他该叫叔叔的，但实在喊不出口。
幸好，亚伦还有虚灵子的道号。
一般而言，方外之人，也不讲究辈分。
古月心中一松，终于多了些往昔的潇洒神态，来到亚伦对面坐了，感慨道：“道长神通惊人，竟然连白虎都能收服……”
“不仅如此，贫道正准备找你呢。”
亚伦端着酒杯，似笑非笑。
“哦？道长可是有事？您于我古家有大恩，但有所命，无有不从！”
古月保证道。
这也是他老父亲的意思。
“也没啥……”
亚伦又夹了一快子肉片，笑道：“贫道听闻当今天子举办‘千秋之宴’，准备自告奋勇，前往京城一行！”
“以道长仙法，必然能名动京师。”
古月问道：“可是准备走通府城路子？我家老爷子，在府城衙门中也有些关系…”
很显然，他还不知道府城中发生的事情。
毕竟古代交通不便，信息传递也缓慢。
亚伦只是似笑非笑地望着他，继而道：“贫道准备独身上路……只是家中诸事，还要拜托你们照看了……”
实际上，方腊家中也没什么值得惦记的。
那枣树上的枣子不经他手中的‘炼丹术’，就没有丝毫效果，纵然被人偷吃了发现此点，也最多说一句此人与我无缘。
而田地还有三狗子当苦力呢。
此时嘱咐一句，也只是习惯性立人设罢了。
至于再去走道会司路子？
这时候有了白虎，还要什么路子？
更何况，真以为换了一个官便不贪么？说不定看到白虎，就想贪墨下来，自己当做祥瑞献给皇帝，好处更大！
并且……刚刚在府城做了桉子的亚伦，也想着出去避一避风头。
虽然他做得很干净，但古人做事查桉未必讲证据！
只要将孙化得罪的人摸排一遍，然后发现自己突然收服了一头白虎，就足以令人浮想联翩了。
但亚伦丝毫不怕！
他这一次去京城，若是一切顺利，回来之时身上起码挂着一个真人身份！
区区一点嫌疑，又算的了什么呢？
古月却肃容道：“请道长放心，此事我必为您办妥。”
“这就可以了。”
亚伦吃饱喝足，哈哈大笑一声，甩下一块碎银子结账。
旋即，就听得外面一阵虎啸！
却是白虎心有灵犀一般，从马厩中一跃而起，飞扑到酒楼之下！
亚伦一翻栏杆，轻轻巧巧地落在白虎身上，小玉又咆孝一声，就大大方方地在人群围观之中如风般离去。
偶尔路边有牛马骡子之类，都是直接被吓得趴在路边，簌簌发抖。
“道长真乃奇人也！”
古月望着亚伦离开的方向，不由喟然叹道。
第797章 京城
从江州府前往京城，路途不短。
亚伦之前问过古举人具体路线，毕竟整个陆州集也只有他有进京赶考的经验。
根据古举人所说，可以先走陆路去金石城，然后换水路北上，需要消耗不少功夫。
金石乃大松南方重镇，人口数十万，又有钟山龙盘，石头虎踞，号称帝王之基。
特别是开通了金石前往北方的大运河之后，南北交流变得便利了不少。
士子进京赶考可以直接坐船，比之前已经好上太多。
“江南佳丽地，金石帝王州。”
乘坐小玉，一路来到金石城附近，亚伦不由感慨。
这座城市的城墙以巨石垒砌，十分坚固。
不仅如此，在它西边是大江天险，江中更有一个江心洲，也叫做采石矶，极其方便守军防御。
而在金石城东边，则还有一座紫青山，山下有一座玄武湖，极利守军，平时也是观光胜地。
“不说风水玄学，光从军事、名声角度来看，这里也是不错的基业……难怪总有人说金石城有王气！”
亚伦看得眼睛一亮。
这金石城虽然繁华，但他只是在外面围观一番，没有进城。
亚伦如今也算摸清楚了‘气数点’的本质，就是服从！
或者说这个世界上本没有什么天命的，但小民愚昧无知，自愿跟随强者，进行人身依附，请别人主宰自己的命运……这么一层层贡献上去，最后集于一人之身，就形成了所谓的朝廷体制与‘天命’。
如此理解下来，自己去招摇过市一番，最多起些轰动效果，真正能吸引来为自己效死的人，又能有几个？
‘所以……想骗一波大的，还是必须混入朝廷之中啊！体制之下，官大一级压死人……让你去死，你就得去死！如果敢不从，所谓三尺王法，就是为此而设！’
‘这就是体制之妙了，因此英雄豪杰，尽皆为其折腰……’
实际就是，百姓不看热闹、不学仙也不会死。
但不听官府的官法，分分钟就是家破人亡的节奏！
两相比较之下，他们其实更加容易被官府驱使，而不是没有一个严密体系的自己。
亚伦想了想，自己若要掌握这种力量，大概也是可以的，但这就必须自己建立体制，去当人主。
换句话来说……还是得造反！
麻烦的事情很多……完全不如借壳上市、借鸡生蛋有效率！
‘造反的事情以后可以做，先骗一波气数再说……’
亚伦命令小玉绕城而走，期间也收到不少惊叹。
大概从今日之后，金石城也要流传开‘虎力大仙’的传说了。
……
玄武湖。
码头。
吼吼！
伴随着一声虎啸，原本热闹喧嚣的码头立时陷入骚乱当中。
亚伦施施然骑着小玉，颇有净街虎的架势，一路来到码头之上，望着一望无际的湖泊，不由感慨一声：“好一座玄武湖。”
“这位道爷……您收收这坐骑吧，咱们看着怕。”
一名老船夫胆子比较大，看了眼已经吓得瘫软在地上的税吏，上前拱了拱手，执礼甚卑。
“不要怕……我家小玉颇为乖巧。”
亚伦看了看这船老大：“我想包船过江……不知哪家能接？”
“道长莫不是要带着坐骑一起？”
船老大问了一声。
“正是！”
此言一出，周围船夫都吓得直缩头。
反倒是这船老大想了想，道：“道长欲往何处？”
“自然是京城！”
亚伦笑道：“此去京城虽然以水路为佳，但我这坐骑性子怕耐不住，还是过江之后，坐着它走陆路去便了……”
‘这倒是……’
周围人纷纷暗中点头：‘谁敢跟老虎同坐一船，不怕半夜被吃了？’
“既然如此，就由老夫送道长过江吧！”
船老大想了想，抱拳道：“也不需那几个钱的船资，全当孝敬道长的。”
“既如此，便多谢了。”
亚伦行了一个道礼，这还是他最近突击学的。
船老大的船就停在码头上，亚伦也是老水手了，略微看了一下船底与船帆，便知道是一个老手艺人了，点点头。
小玉咆孝一声，就跳上了甲板，压得整座船都似乎往下一沉！
“小玉！”
亚伦又叫了一声，白虎就乖乖趴了下来，令人啧啧称奇。
“道长千万收着您那灵宠，老汉的妻子女儿，都还在船上呢。”
上了船，船老大抱拳苦笑道。
“放心，小玉乖得很。”
亚伦看到了船舱中一个小小的人影，却只当没看见，也不进船舱，微笑回答。
“开船嘞！”
伴随着船老大一声叫喊，他手持长竹篙，将船开离码头。
……
直到船只进入玄武湖，变成一颗黑点之时，数匹骏马才来到码头，从上面跳下来几位锦绣华服的富贵公子：“白虎呢？那骑虎的道人呢？”
周围人认得，这几个都是金石城中有名的二世祖，平素没事，就只是聚在一起玩乐，曾经闹出许多乱子。
此时一人就叫道：“林公子来晚了，那骑虎道人已经租了船，过江去了，听人家说，是要一路去京城哩！”
“果然是千秋宴！”
“乐哥儿，你看怎么办？”
几个少年看向领头的林乐。
这林乐是勋贵出身，世袭广阳侯之子，在一干纨绔中身份最高，此时想了想，不甘心道：“咱们在城中听得消息，好不容易才赶到，怎么能错过？给我继续追！”
“好！”
一干纨绔纷纷叫好，连忙去租船过江不提……
……
大湖波涛不兴，亚伦站在船头，吹着微风，神情惬意。
倒是让船老大暗暗纳罕，怎么这道长看着倒是惯常在水上的一般？
“我曾听闻……”
亚伦想了想，开口道：“之前水路不靖之时，经常有船老大将乘客载到水中，再问客人要吃板刀面还是馄饨面？”
船老大吓得手一抖：“道长说笑了……”
心说纵然有水匪，谁敢打劫您老啊？
真要如此……恐怕根本不是请乘客吃面，而是请白虎开荤吧？
亚伦哑然一笑，也不管它。
这时候，就看到船舱里面，一个小脑袋伸了出来，却是一个小船娘，怯生生的眼睛乌黑发亮，只盯着白虎，似乎想摸一摸，又是不敢……
第798章 大金刚寺（5000补）
“道长……这是小女丽娘。”
船老大连忙对亚伦解释，然后呵斥道：“丽娘，还不快进去？！”
“不妨事！”
亚伦摆摆手，望着丽娘，觉得也颇有几分颜色。
古代水上船娘，往往都有某些兼职，这女孩再长大些，恐怕也要女承母业了。
真正快乐的时光，又还能有多少呢？
众生皆苦，不得解脱！
一念至此，不由有些怅然，对小女孩笑了笑：“丽娘是吧？这白老虎很乖的，可以来摸一摸……不过除了这头老虎，其它老虎都是要吃人的，可千万记住了！”
丽娘双手抓着衣服，紧张地点点头，上前一步，伸出小手，摸到了小玉的皮毛。
小玉此时正将脑袋搭在前肢上，也不在意，脑袋微微一偏，张开大嘴，彷佛打了个哈欠。
这顿时将船老大吓了一跳，赶紧让女儿回了舱室。
逗弄玩小女孩之后，亚伦拒绝了船老大送来鱼汤的建议，仍旧看着这玄武湖之景。
“若道长有暇，可以登紫青山，俯瞰玄武湖之景，方为最佳。”
船老大又说了一句，令亚伦神情一动。
他望着不远处的紫青山，却是彷佛想起了什么，暗中消耗一点气数，打开了灵性视野。
这并非什么占卜或者炼丹，只是灵性本能的粗浅运用。
毕竟，对于如何利用灵性，他是绝对的权威。
此时，亚伦的两只眸子光芒一闪，其中色泽瞬间变得幽暗。
四周光线霎时间改变，一片姹紫嫣红，那艳丽的色彩彷佛有了生命一般，在不断向外扩张、渲染、扭曲、张牙舞爪……
灵性视野之下，呈现在亚伦眼中的，是完全不一样的景色！
而此时，当他再看紫青山之时，顿时就察觉了不同。
有丝丝缕缕的青紫之气，宛若日照香炉生紫烟一般，从紫青山之顶生成，瀑布一般鸟鸟而下，汇入玄武湖中。
这丝丝缕缕的青紫之气化开，将玄武湖之底渲染得一片金黄。
再看一眼，那片金黄又似乎化为了一只头上生角、四爪蛇尾的……龙龟？
此龙龟青背紫眼，宛若正在沉睡，却又忽然被惊动了一般，发出一声怒吼！
“贼！”
船老大听到亚伦骂了一声，擦了擦眼睛，不由多嘴了一句：“道长？”
“我没事……”
亚伦揉了揉太阳穴，悻悻然吐槽一句：‘真是小气，不给看就不给看嘛……还想反噬我？’
却是知晓，如果是本土修行者看到这一幕，八成要爆掉眼珠！
‘嗯，此气霸道无比，能镇压五行，禁绝万法……莫不就是传说中的金石王气？’
亚伦摸了摸下巴。
方腊都听说过，金石城有王气！
而后来古举人更是在闲聊中说笑一般提过，史书有载——金石王气兆于先代，黄旗紫盖，本出东南，君临万邦！
‘如今看来，倒像是真的……这金石城龙气，藏于玄武湖中，最后也不知会被谁得去？我观之……大概还是潜而未发，但似乎又有些蹊跷？’
就在龙龟咆孝之时，玄武湖边上，一座小道观内。
某位瞎眼老道，忽然捂住耳朵，惨叫一声，从蒲团上倒下，四肢还在不断抽搐。
“师父？”
几名道士进来，看到这一幕，顿时大惊，连忙取出灵药，喂老道士吞下。
“快，速速用灵禽通知门内，方才玄武湖龙气……被惊动了！”
瞎眼老道苏醒过来，第一件事就是下此命令。
“我这就去！”
一名道士立即躬身退出，来到道观后面，从鸽笼中抓出一只通体雪白的灵鸽。
这鸽子经过特殊训练，能辨认路途，并且比寻常鸽子飞得更快更远，是崇明道紧急联系专用！
他匆忙写了一封密文，绑在鸽子腿上，将鸽子放飞出去。
做完这一切之后，他才回到精舍，听瞎眼老道叙述事情经过：“我崇明道世受皇恩，与大松绑定太深，风险太大……门中真人早作未雨绸缪之策，想要寻一善地，另养龙气……老道行走天下三十年，一双灵眼都废了，好不容易才勘定玄武湖龙脉，于此建立道观看守……今日龙气异动，必然有变，尔等万万不可懈怠！速速去查清楚……希望是虚惊一场……”
“遵命！”
这些道士都是崇明道之人，都有修为在身，也就有了天人感应，跑都跑不掉！
一旦道统沉沦，全部都要血亏，因此一个个肃容答应，不敢怠慢。
之前放鸽子的道士神情就变得肃然：“若是有其它望气士发现了龙脉，又当如何？”
“这龙脉是我道发现，给大松续命用的，谁人敢擅动，就是乱臣贼子，大逆之贼，杀无赦！必要时刻，可出示宫中赐予的金牌，调动驻军相助！”
老道士说得毫不犹豫。
虽然擅自动兵戈，干系很大，但崇明道的命根子都被别人动了，还顾忌什么？
……
另外一边。
对此事一无所知的亚伦，已经来到了大江北岸。
他招呼一声，小玉就敏捷一跃，掠过三四丈远，直接跳上了岸边。
勐虎的飞扑能力，可不是说笑。
亚伦则是对船老大道：“既然相遇，你送我一程，也算是有缘，贫道身无长物，只有几枚枣儿，这便送你一颗吧！”
说完，就将一颗施展了炼丹术的火枣递给船老大。
“多谢道长赐枣！”
船老大瞪大眼睛，惊喜来得太过突然，他有些来不及反应，只能跪下磕头。
“我这枣子，有病治病，无病强身……”
亚伦叮嘱一声，直接跳下了船。
就在船老大惊骇的目光之中，从水面之上走到了岸边，骑上白虎，呼啸一声而去。
“这……这是真仙人啊！”
船老大连忙将妻子女儿叫出来，对着亚伦离开的方向，连连叩首……
……
过了片刻。
正当船老大要回航之际，就见到又有几艘客船行驶过来。
当先一个船夫就叫道：“对面可是送骑虎道长的乌老大？”
“是俺！”
乌老大靠了过去，奇道：“你们怎么也来了？”
甲板之上的林乐却跳了过来，看了看船舱，不由满脸失望：“那位骑白虎的道长呢？”
乌老大知道这必是一位贵人，心中暗暗叫苦：“那位道长已经上了岸，往北边去了！”
“唉……”
广阳侯世子林乐望着北边的苍茫大地，不由面现茫然之色：“莫不是我等无福？见不得真仙人？”
“那船老大，你手上拿着什么东西？”另外一个纨绔眼尖，见到乌老大手上的火枣，问了一句。
“这……”
乌老大满脸纠结。
旁边的丽娘脆生生道：“是好看道长给爹爹的……”
乌老大心中哀叹一声，只能跪下：“此乃道长所赐的仙枣，有病治病，无病强身，愿献给公子！”
“仙人所赐之枣？”
林乐眼睛一亮，却没有伸手接过，而是问道：“你有何求？”
“船上人家，能上岸居住，有几口薄田，不用水上忙碌，便心满意足了……”乌老大谨慎回答。
“倒也不贪，既如此……我便送你十亩地，一幢村舍，换了你这枚枣子，你可愿意？”
林乐询问道。
“求之不得，求之不得……”乌老大呆了一呆，连连磕头。
林乐拿了火枣，回到自己船舱，脸上这才露出一丝微笑。
他们这些世家子弟，平时一言一行实际上都有专门人教导，纵然真是纨绔，也知道轻重。
这区区几亩地，对他而言不过九牛一毛，何必为此惹来巧取豪夺的名声？
身为上位者，反而会主动维护这一套规则，不会轻易掀桌，只因为对他们有利！
“林兄……”
旁边一个纨绔少年就笑道：“你真信这枣子有用？不要被那人骗了？”
“无妨……家母最近身体不适，咳疾犯了，我正想寻些灵药补品，这倒是正好。”
林乐将火枣放入袖中，随口回答。
开玩笑，船老大怎么敢骗他？不要命了？
至于道人弄虚作假的问题，倒是真值得疑虑……但左右不过一枚枣子罢了……
退一万步说，若是枣子没用……乌老大也保不住那田宅！
反正他没有损失！
当然，若是火枣有用，那他还要善待乌老大一家，免得将来高人问起来，面子上不好看。
一行公子又笑闹了一会，沿着河岸找了找，实在找不到那白虎与道人，只能悻悻然返回。
唯有乌老大，抱着丽娘，皱纹交错的老脸上涕泪纵横。
“爹爹，你为什么哭了？”
丽娘抹着爹爹脸上的泪水，天真无邪地问道。
“阿爹这是高兴……咱们终于能上岸了。”乌老大擦了一把眼泪，又拉着丽娘的小手，向着亚伦离开的方向拜了三拜：“你要记住，那位仙人，可是咱家的大恩人呐！”
……
亚伦骑着白虎，一路风驰电掣，甚至不需专门走官道。
毕竟小玉是百兽之王，途中遇到几批骑士，甚至只是略略低吼几声，就将那些马儿吓得屁滚尿流，退避三舍。
一路吵闹过去，连亚伦都有些烦了，索性直接往深山老林中钻，反正两点之间，走直线最快，顺便也可以给小玉找些吃的。
此时一路奔行如飞，感觉速度可能比坐船还快，亚伦压了压被风刮起的发丝，又在思考之前玄武湖看到的奇景。
“玄武湖龙气么？将来似乎有可以利用之处……”
想到这里，他又动用‘占卜术’，为玄武湖龙气与自己的牵扯算了一卦。
结果瞬间出现——大凶大吉！
“大凶大吉，也就是说吉凶参半？倒是跟我上次占卜，前往京城的结果差不多……”
亚伦有些无语。
按照他的解卦，大吉代表可能有很好的结果，而大凶则是过程中可能遇到风险。
‘这特么说了跟没说有什么区别？这占卜术该扔了……’
……
就在亚伦一路风驰电掣，向京城而去之时。
玄武湖边。
几名道士簇拥着瞎眼老道，来到紫青山上。
老道士双眼之中尽是眼白，看起来殊为可怖，此时也不知暗中施展了什么道法，勘探气数之后，脸色蓦然一白，吐出一口鲜血，就在周围道士惊慌失措之时，老道士却长松口气：“还好……还好……龙气只是暂时被惊动，龙脉并未改易，如今仍在蛰伏……”
“师叔……那这事？”
旁边一名佩剑道士询问，他身材高壮，眼中精光闪烁，显然是一位武道士，武艺还不低的样子。
此世武学并没有内力之说，什么左脚点右脚螺旋上天的轻功更是做梦……学到最高也就是十人百人之敌，还必须装备精良才可。
但即使如此，专精杀人之术的道士也相当可怕，若是在复杂地形环境之下，搞小型械斗袭击，更是鬼神难防。
此为护道之士，各家道脉明面上不说，实际上都在暗中培养。
毕竟乱世将至，没有一点武力，岂不是肥肉？
“玄武湖龙脉……乃是老道耗费半身心血发现，禀告门中真人之后，大宗师都亲自出动，勘定气运之后，来紫青山埋藏宝符……以待未来天时！”
瞎眼老道人或许是老了，变得喜欢唠叨：“毕竟我道与朝廷牵扯太深，将来恐有大祸……但若一切顺利，当北面大松龙脉倾覆之际，大宗师集合五大真人之力，当可斩断一半大松真龙，壮士断腕，令残龙来金石，吸纳玄武湖龙脉滋养……或可续命！”
“如此，大松虽偏安于南，但社稷可保，我崇明道上不负皇恩，下不负江南黎民，中可保全道统，是三全齐美之策……只是逆天行事，注定要有波折，说不定是……大劫！”
瞎眼老道说到这里，身体都不由颤栗。
天下革鼎之时，蛟龙鲤鱼想要成为真龙，都要经历无数风波灾劫，这还是新龙！
老龙要续命，争夺来新龙的天命，困难只会更大！
这次的事件，可能只是天机运转之下，一个小小的开始罢了！
崇明道想要逆天而行，未来的劫数只会更多！
“天命！”众道士也是凛然。
天机苍茫，天命混沌……越是修为高深的道士，越敬畏这天命！
第799章 烤肉（5200补）
过江之后，就来到北方地界。
亚伦骑着小玉，一路翻山越岭，行进甚快。
而越往北，他感觉地方越乱。
什么山贼马匪、流民盗贼、乃至神棍巫婆、血祭山君河伯之类的事情，简直数不胜数，越来越多。
按照路上打听所知，这中原大旱已有三年，官府救济不力，各县已经多有流民。
甚至是绿林好汉，打破大户庄园，扯旗立杆，啸傲山林的。
不过，总算还没有人明着喊出造反的口号，让大松上下还能粉饰一番太平。
“果然……大乱就在十年中了么？”
这并不需要什么望气术，而是天下有识之士都能得出的结论。
实际上，在亚伦看来，天下如此，昏君贪官的责任大概能占据一半。
还有一半，则是人口太多，土地太少，生产技术没有突破，结果又遇到天灾人祸！
所有矛盾一起爆发，纵然朝廷中是明君贤臣，也是无力回天。
哪怕释迦摩尼，都感叹神通不及业力，凡人又能如何？
“不过，乱世到来，却是我的机会了。”
亚伦笑了笑，既然叫做方腊，怎么能不造反？
哦，不对，既然应了天命，那就不是造反，而是吊民伐罪，替天行道，大势所趋！
……
数日之后。
亚伦翻山越岭，野味吃腻了，就驱使小玉回到官道上，找了家客店，准备换换口味。
吼吼！
小玉咆孝一声，顿时将这个路边小店中不论人马，全部骇得人仰马翻。
亚伦这才施施然从虎背上下来，笑道：“无量……那个天尊，贫道虚灵子，前来暂且歇脚，坐骑有吓到各位之处，勿怪勿怪……”
“道长……”
店家吓得双腿颤颤，几乎以为遇到了妖怪！
毕竟，凡人怎么能驱使白虎？
亚伦也不管他，来到店中坐下，吩咐道：“给贫道上几个素菜，一些面点便可……再给贫道那坐骑上二十斤肉。”
小玉毕竟是老虎，表演时一顿两顿吃素还行，一直吃素会要命的。
他也不是吃霸王餐的人，先丢出了一块银子。
虽然看店家那样子，纵然自己不仅白吃，还要他钱，他也必然会双手奉上的。
没有多久，店家的浑家就畏畏缩缩地上来，给亚伦上了茶。
原本这婆娘胸口一抹红，端是有几分风流阵仗，但此时脸色苍白，吓得脸上的粉都在簌簌掉落。
亚伦也不管她，打赏了一串小钱，就取过清茶，略微一嗅：“这茶还可以……”
其实古代出门在外，想要享受是做梦，能做到大体干净就相当难得了。
没有多久，几个素菜与大白馒头也被端上桌。
亚伦没有要酒，就这么吃了起来。
而此时，那些被吓到的其它桌上客人，终于恢复了言语能力。
其中一桌五六条大汉，各自背着一条哨棒，棒子尾端还捆了包裹，显然是出门防身所用，毕竟路上不太平。
其中一个身材瘦削，皮肤黝黑，但双目炯炯有神的汉子就站了起来：“这位道长请了……在下宋公豹，今日得见道长的伏虎神通，十分向往，想与道长结交一二！”
又对店家道：“这位道长的一应花费，尽皆记我账上！”
“既如此，多谢了。”
亚伦举起茶盏略微示意一下，神情澹澹，显然不想理会。
宋公豹热脸贴了冷屁股，却也不以为意，又坐了回去，显然养气的功夫极好。
“哥哥！”
倒是同行者中，一个虎背熊腰的黑脸汉子看不下去了，低声道：“这贼厮鸟好不晓事……俺家哥哥是何等英雄人物？结交他是给他面子，区区一个道士，骑头老虎便了不起么？俺在山中之时，杀的老虎没有十头也有八头！只要哥哥下令，俺待会便抽刀子去宰了那白虎，剥下皮来给哥哥做椅垫！”
他包裹之内鼓鼓囊囊，显然还另有兵刃。
“诶！”
宋公豹脸上言笑晏晏，声音却十分低沉：“咱们离了山寨，是要办招安大事的，不可节外生枝！我只是见这道士神异，想要结交一番，纵然结交不成，也没有什么，江湖中人，义气为先，不过些许钱财罢了……”
周围几个大汉都是连连点头，宛若被洗脑一般，对这个大哥十分钦佩。
这宋公豹来头也不小，乃是北方绿林第一寨——小黄山寨的寨主，手下上万人马，曾经打破过县城，也因此遭到大松朝廷重视，几次出兵围剿，双方各有胜负。
但大松毕竟烂船还有三斤钉，朝廷消耗得起，绿林消耗不起。
宋公豹因此花费重金贿赂，打通了门路，就想着招安。
这一次也是要去见一个关键人物，他也是知晓其中门道的，不会被几个巡检小职骗到，至少也要混一个杂号将军，光宗耀祖！
这几人自以为声音很低，离得又远，不会被听到。
却不知亚伦耳聪目明，旅店内一切都如掌上观纹，此时听了，只觉得有趣：“这是一股想要招安的反贼？”
想了想，他夹了一快子炒三鲜，暗中开启了灵性视野。
四周光线莫名变得幽暗，每个人的脸庞都变得模模湖湖，宛若鬼魅。
而那一桌人却是各有不同。
其中大部分，都是七窍流血，脸色苍白，宛若索命恶鬼！
那个有搏虎之力的黑脸大汉，同样鼻子嘴巴都溢出黑血，眼睛却瞪得老大。
隐约之间，又似乎与天上的某一颗星辰相合。
‘这是……星辰入命，勇将之才？！’
亚伦看了看，心中暗道可惜：‘奈何所跟非良人，将来恐怕不得好死！’
再看那宋公豹，却是脸上带着诡异的微笑，全身笼罩着一股黑红色的气场，隐隐与小弟们身上的鲜血交融，还在往他们脑部渗透！
并且，同样有着天命与气运，还远比旁边的勇将强大！
‘这当然不是说对方有蛊惑人心的神通，而是这人气数宏大，有反王格局？’
‘并且，对下属扇动与统治力很强，令这些手下甘愿效死！’
‘有趣，真是有趣！！’
今早延迟更新
如题
第800章 师师
‘我这灵性视野毕竟不是本土的望气术，看到的应该与本土道士不太一样。’
‘就是不知道在本土望气士眼中，这宋公豹又是个什么成色？’
亚伦正想着，忽然心有所感，看向旅店之外。
只见官道之上行驶来一辆马车，赶车的老汉满脸风霜，手上满是疤痕，却是刀箭之伤，顿时就给亚伦一种百战老卒的感觉。
这老卒停了马车，看到旅店旁边趴着的白虎，虽然惊了一下，但没有丝毫动作失措，只是抓紧了缰绳，低声对马车内道：“公子……这附近便只有这一旅店了，只是店门口还趴着一只白虎……是否在此歇息？”
“咳咳……就在这里吧，方圆数十里……咳咳……也只有这一家了。”
伴随着咳嗽声，一名年轻公子从马车上下来。
他生得剑眉星目，五官不凡，纵然天不太冷，也穿着一身狐皮裘，不时咳嗽几声，脸颊苍白，似乎有体虚之疾。
此时见到白虎，也不惊讶，只是带着老仆人进了旅店。
亚伦此时灵性视野还没关，就见到这年轻公子哥身上有三色光晕，流转不定，居然是个有道行的真修！
年轻公子进入旅店，先看见了一身道袍的亚伦，顿时心中一惊，旋即又看到了宋公豹一伙人，更是大奇：‘这两人……都是大有格局之辈，小小旅店，竟有双王之会，潜水出蛟龙啊！会不会对我大计有所妨碍？不不……都到了这最后一步，难道还能反悔不成？’
他咬了咬牙，与老卒坐了最里面的一张桌子，吩咐店家上茶。
这公子却是在老卒担忧的目光中，自大袖中取出一个纸片小人，上面用朱砂写了生辰八字，默默凝视，不时用手帕擦拭着嘴角溢出的鲜血。
此种细微的动静，只有亚伦一人察觉到了，顿时心中一哂。
‘莫不是又要碰到好玩的事情了？不过，看戏归看戏，将自己搭进去就不值得了……’
想了想，亚伦直接心中给自己起了一卦。
‘中平？’
‘也就是说我是个纯路人么？那就继续看戏、看戏……’
原本打算要走的亚伦立即不急了，又添了一次水，遵循乐子人的原则，慢悠悠地等着好戏开场。
……
大概半个时辰之后，官道之上，一名仆人牵着一头毛驴，缓缓来到了客栈之前。
伴随着两人靠近，亚伦还听到了他们的说话声。
“……这一路走来，满目疮痍啊……本官到了任上，必要向皇上上书，请求开仓赈济，给灾民活路……”
“老爷，您早已不是言官了。”
“本官虽然被外放为知县，但也守土有责，更何况……作为读书人，为百姓立命，岂不是本份之事？！”
……
短短几句话，一个忧国忧民的好官形象，就浮现在亚伦眼前。
主仆走近，照例被白虎吓了一跳，然后还是在店家解释中，走入店内，仔细打量着亚伦。
亚伦也看向那官老爷，只见对方两鬓霜白，身材瘦弱，一袭青袍浆洗得微微发白，还有几个补丁，仆人同样穿着十分简朴，看起来，的确是个清正廉洁之人。
“店家，给我们老爷上一壶茶，两盘点心，多少钱？”
仆人上前与店家讲价，略有些斤斤计较，但并未仗势欺人。
就在这时，几声剧烈的咳嗽，又将店内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却是那个年轻的贵公子，正趴在桌上不断咳嗽，甚至咳出鲜血！
而他抬起头，用手帕擦拭掉血迹，脸上却带着笑意：“莫清正莫大人，你可还认得我是谁？”
“啊！”
莫清正吓了一跳，面色略微有些发白：“你……你是云中节度使张夜之子——张子枫？！”
此言一出，宋公豹首先‘啊’了一声，显得甚为惊讶。
张夜，北地将门出身，能文能武，少有勇力，曾经单人匹马追杀盗贼，砍首十八级方还！
成年后从军，屡立战功，一路晋升到了云中节度使之位，在职期间威震四方，令胡人不敢南下牧马，麾下‘赤虎军’，也是百战百胜的强旅。
后来北方流民四起，张夜与赤虎军被调到中原，数次击破流民军，立下勘定平乱之大功。
就是这样一位武将，却在三年前被皇帝下狱，满门抄斩，赤虎军也死伤殆尽，剩下的被尽数抹杀，史书上都只寥寥一笔带过。
“我张家三代人对朝廷忠心耿耿，三年前，莫御史你却上书，说我父亲拥兵自重，有非臣之志，又说当年有相士望过我父亲的气，说是青紫之气如同华盖，此非人臣之气，当真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张子枫站起身，双目赤红：“我父为朝廷平定四方，身上负伤二十四处，张家满门忠烈，最终落得如此下场，赤虎军也被解散重编，老卒孤苦无依……这些罪，你认还是不认？”
在他说话之时，旁边的老卒家仆已经抽出腰刀，一股百战余烈之气，震慑得其他人都不敢妄动。
此时的莫清正反而平静下来，坐在长凳之上：“张公子也是听闻老夫落难，特来报仇的么？”
“哈哈……你以为是自己真的老了昏聩，奏折上写错字才会被贬的么？”
张子枫哈哈大笑：“我身入道门，学了道术，就是用来对付你的……当初你气运浓厚，我无法奈何你，却能奈何你的家人、下人、祖坟……不枉我这三年辛苦筹谋，接近你的亲卷，总算让他们改了风水，坏了你的气数！也只有等到你气数低谷之时，我才能来亲手报仇啊！今日你选这条路这家店，也是在我魔镇之下的结果，你还有何话好说？”
“原来是你？！”
莫清正脸上一瞬神色百变，最终却平静下来，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衣冠：“君子死而冠不免，你来找我报杀父之仇，也是应当……但本官参云中节度使，没有一点私心，全是为了朝廷，纵然再来一次，本官还是要参他……你父或许忠心耿耿，但他属下呢？你父亲没有造反之志，却有造反之力，这就是最大的罪！”
“为了朝廷、为了百姓、杀此一人而救天下……本官问心无愧！反倒是你，以道法杀官，完全是坏了你父亲的清名……原本数十年后，你父亲或许还能恢复名声，有着追封，纵然九泉之下也能含笑，如今全被你毁了！”
第801章 出手（5400补）
亚伦大摇大摆进入矾楼，一位三十来岁、风韵犹存的老鸨便迎了上来：“道长有礼……”
她脸上巧笑嫣然，似乎对道士逛青楼丝毫不以为意。
毕竟不忌婚假的道脉都有，况且，人家说不定只是喜欢穿道袍呢？
“久闻矾楼大名，今日一见，名不虚传呐……”
亚伦看了看周围，发现环境与设施，最重要的是女人的确不错，不由赞叹一声。
今日官家当然不会来……
说实话，再怎么白龙鱼服，若是官家在此，周围也必然满是护卫与暗探，断不至于让自己这个闲杂人等如此靠近。
亚伦也不是来碰瓷官家的。
他是要这个场所流传起他的传说的。
到时候，哪怕他的人不在，只要传闻引动了官家，下旨召见，自然便突破了封锁。
“道长可有相熟的姐儿？”
老鸨拿了亚伦的赏钱，笑得更加真诚了三分。
“并无，不过听闻师师姑娘就在此处？”
亚伦好奇问了一句。
老鸨显然被问得多了，直接回答：“师师可是咱们花行魁首，名冠京城……这个，纵要见客，也得有规矩。”
王师师可是如今京城风月场中最红的倌儿，能从一干公私妓女之中杀出头的，显然不是简单货色。
等闲富家公子，连面都未必能见上呢！
更何况……最近师师被那一位包了，也不见外客。
当然，说是如此说，但老鸨不能得罪人，自然只能以规矩婉拒。
“哦，不知是何规矩？钱财么？”
亚伦对这种倒是熟得不得了，毕竟之前经验丰富。
“倒也不全是……咱们师师姑娘乃是花月魁，客人可买牡丹赠之……若赠得多了，便可递一张帖子，若能打动师师，便可得偿所愿了！”
这关键，就在打动二字上！
不论写出什么惊世骇俗之作，反正只要说看不上，便可以一概不见。
而真正能用强的权贵，都知道官家的事儿，不会来自讨没趣。
“原来如此……”
亚伦伸手入怀，看似要掏钱，下一瞬却变了脸：“那就给我开一桌席面，叫两个能行酒令的粉头来吧！”
他一向喜欢直截了当，对于这种弯弯绕没有丝毫兴趣。
并且，也算知道内幕，怎么会往水里丢银子？
‘不过也不好说，要是将‘一夜鱼龙舞’或者‘两情若在长久时’抄出来……搞不好还真能打动佳人，见上一见？但这么挖空心思，求一位妓子，我贱不贱？’
‘道爷是来玩的，不是被玩的。’
“好嘞！”
看到这位道长没有中计，老鸨也不知道是松了口气还是有些惋惜，当即将亚伦带到一个雅间，命人上了茶水酒菜，又带来一红衣一绿裙两个少女，都是豆蔻年华，十指葱白，盈盈劝酒调笑。
亚伦也不是什么正经人，当即就一边搂着一个，放浪形骸起来……
……
半个时辰之后。
矾楼之中。
宋公豹换了一身锦绣袍子，宛若一个富商，身后的壮汉变成了打手，正跟一位桃花眼的公子哥言笑晏晏。
“燕公子，这次烦劳你引荐，宋某必有后报！”
宋公豹也是风月场中的翘楚，经历过大场面的，进入这酒色之地面不改色。
他身后的黑脸大汉则是盯着那些醇酒美人，就有些移不开眼了。
燕公子手持一柄象牙折扇，虽然看似潇洒风流，实际上干的却是牙行（中间人）的买卖，此时只是笑道：“要见这师师姑娘可不容易，毕竟关系通着宫里呢……这李妈妈必得打点妥当，万万不可吝啬钱财……”
“请公子放心，些许财货，宋某人还是有的。”
宋公豹陪着笑脸，心中火热。
只要能打通关系，顺利招安，这荣华富贵岂不是应有尽有？
为此，哪怕卑躬屈膝得去求人，也是完全可以忍耐的。
“李妈妈，好久不见！”
燕公子见到李妈妈，眼睛一亮，连忙上前：“这位是外地客商宋先生，久慕师师之名，想来一见……”
“李妈妈有礼……”宋公豹满脸都是笑容，塞过去一枚龙眼大小的珍珠。
李妈妈眼睛顿时就瞪大了，脸上阴晴不定，继而道：“这位客官……我家女儿不见客……”
言语之中，已经颇多挣扎。
“请妈妈放心，我们懂得规矩，只是想跟师师姑娘谈论诗词便可……”
燕公子连忙帮忙敲着边鼓：“你看……这是宋先生亲自写的词呢。”
当即又将重金从落魄文人那里收来的一首词送了过去，在纸签之下，又夹着一张银票：“若妈妈不信，大可使人在一边伺候着便是……”
“这……倒是可以。”
李妈妈终究是贪婪，答应下来。
见状，宋公豹不由满脸喜色。
……
另外一边。
亚伦也终于等到了机会。
他正跟红绿两位佳人行酒令，玩到尽兴之时，忽然耳朵一动，听到了低低的哭声与吵杂吵闹声，不由好奇问道：“外面……这是怎么回事？”
红衣少女，名唤莲儿的，就去外面看了，回来之后，脸上就带着不忍之色：“是一位姐姐外出，不想打扰了客官雅兴……”
“哦？倒要去看看！”
亚伦拢了拢袖子，带着两女走出雅间，来到正堂，发现是一帮豪奴正在收拾屋子，驱赶一位老妓。
说是年老，其实对方也不过二十来岁，只是不时咳嗽，形销骨立，似乎沾惹了恶疾。
此时，正苦苦哀求着：“这些是我客人送我的体己首饰……咳咳……可不是楼里之物……你们好歹给我留点看病……咳咳……”
见到这一幕，莲儿都不由满脸悲戚之色：“是珍珠姐姐……”
这一行风光之时，能令王公折腰，文人吹捧，但年老色衰，或者身染疾病之后，就是这个样子了。
亚伦清楚，不管这个珍珠之前如何风光，之后恐怕只能去街头小巷，变成最低贱的老妓，与贩夫走卒厮混，然后不知道哪一天，就跟野狗一样死在路边。
“且慢！”
一念至此，他高声开口，吸引周围观众注意。
第802章 治病（5600补）
亚伦这次前来青楼，实际上是想推销一些见不得人的丹药。
比如，回春丸之类。
毕竟‘赤’之灵性在这方面，效果简直是立竿见影。
而名声大噪之后，达官贵人如何没有需求？
只要有需求，就有市场……呸呸，不对，是人脉！
哪怕不是皇帝，随便找几个王公贵族进言一番，也能面见官家，至少混一张千秋宴的门票。
不过卖春药之类的人设，着实有些下三滥了些。
亚伦还是倾向于治病救人方面。
此时遇到这生病老妓，也算是机缘巧合。
当然，哪怕没有遇到，他也可以创造机会强行上，比如这楼中豢养的恶犬，就可以突然暴起伤人嘛！
“这位道长，有何指教？”
一名打手拿起珍珠的梳妆柜正要倾倒，闻言停下动作。
“这女子，着实可怜……”
亚伦摇头叹息。
“道长……珍珠可是曾经红极一时的头牌，也早早自赎了，一直与我们楼中分成的。”
李妈妈走了过来，原本收了一笔横财，她心情正好，此时也愿意解释：“只是后来，她运气不好，生了恶疾，什么名医都看过，都是无治……我等也没想怎么她，只是想给她换个地方，不要吓到客人，同时静养罢了……”
“原来如此……”
亚伦点点头，心中却暗笑。
这些地方，如果说不吃人，简直是开玩笑呢！
哪怕自我赎身了，但区区一个弱女子，无依无靠的，能横得过这些豪仆与打手么？
“若道长发了善心，不如领回去医治，我们无有不从的！”李妈妈又加了一句。
毕竟弄出喝血吃肉的名声也不好。
而珍珠已经是垃圾股了，有人愿意接手，哪怕是白送她也甘愿啊。
“的确是该治一治……”
亚伦看向珍珠，只见这女子虽然消瘦，但依稀可见之前绝色，不由问了一句：“我来问你……可愿让我治一治？”
珍珠原本面如死灰，眼中满是绝望。
她在这一行摸爬滚打十几年，如何没有见过那些人老珠黄者的下场？
更关键是家里早已与她断绝关系，举目无亲，无依无靠，简直无处可去。
此时纵然抓着一些希望，也不能放手：“请……咳咳……请道长相救……若死了只是我的命，若侥幸得救，我愿为牛为马，报答道长恩情！”
这态度，亚伦见了不由比较满意，当即点点头，看向莲儿：“去取一枚枣子，一颗梨来。”
莲儿满脸狐疑，但这种瓜果楼中常备，手边就有，当即就给取了来。
亚伦来到庭院，将梨子与枣子都种了下去，又用茶杯浇了水：“交梨火枣，能治百病，今日你我，算是有缘……”
李妈妈正要笑出声，忽然表情呆滞。
只见那土壤之中，两根嫩芽忽然破土而出，枝干生长，渐渐顶开土层，不断变粗、长高……
她不由揉了揉眼睛，嘴巴渐渐张大：“这、这……”
四周的王公贵族、富商士子、乃至小厮仆役……也尽皆呆了。
他们望着那一株梨树、一株枣树就这么堂而皇之地飞快生长、开花、结果……完全失去了言语能力。
……
二楼，某处包厢。
两位文士打扮之人也看到了这一幕幕。
当珍珠被拖出来之时，其中一名青衣的脸上似有不忍之色。
旁边一名中年人就笑：“天如兄，可是不忍见落花凋零？要仗义疏财……”
“原本有此意，但那年轻道人出手，便不用了。”
天如兄笑了笑，又见到亚伦故弄玄虚，种了枣子梨子之景，脸上便怫然不悦：“又是一个弄虚作假之辈！京城乃天子脚下，龙气法度森严，纵然朝廷认可的道人，施展道术都多有不便……”
“哈哈，不过一个骗子罢了，天如兄何必生气？我等先看一番，当个乐子，再去拆穿，也就是了。”
另外一人笑道。
“唉，我是恨此人行迹可疑，特意选择此地，必是听到些风声，来诱惑官家呢，我辈读书人，必不能如了这恶道之愿！”
天如兄说这话时，身上充满了一种‘正气’！
读书人也的确值得骄傲，毕竟大松梵道虽然昌盛，却不是主流。
曾有一位宰相，以一句君与士大夫共天下，而非与庶民共天下，为前代烈宗的改革失败做了注脚。
这是一个真正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的时代！
正因为如此，大松文官的地位很高，甚至有一中榜，就被招去做女婿的。
这些读书人的议政热情也相当高，更关键的是……哪怕说错了，也打不到板子，自然肆无忌惮，连官家都敢非议。
这两人望着那不断生长、开花、最终结了一树枣子与梨子的地面，怔怔说不出话来。
虽然他们也见识过西域杂耍之流，但这……这……这怎么看起来竟是真的一般？
一念至此，两人也顾不得仪态，趴在窗户栏杆上，又擦了擦眼睛。
与他们做出相同动作的人，还有许多。
……
亚伦则是施施然摘了一只梨子、一枚枣子，交给珍珠：“我这交梨火枣，有缘人吃了，有病治病，无病强身……若是无缘，也就吃个新鲜罢了。”
“既然能遇见道长，小女子必是有缘人。”珍珠知情识趣，取过梨子，咬了一口，只觉得滋味甘甜。
那火枣下肚，则是化为一股热流。
“咦？”
李妈妈率先惊疑一声，她眼睛比较尖，立即见到吃了交梨火枣之后，珍珠脸上手上的恶疮一下就消失了……
这简直其效若神！
不仅如此，珍珠也觉得肺部好受许多，不再咳嗽，甚至就连身上之前的划伤，都在飞快愈合……
“我……我好了？”
她难以置信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与手，旋即泪如雨下：“拜谢恩公！！！”
……
一处闺房。
宋公豹正隔了一扇屏风，恭敬地对里面的人影道：“宋某对大松之忠心，可昭日月……”
但还未说完，就听得外面惊呼阵阵。
“出了何事？”
一个黄莺般圆润甜腻的声音自屏风后传来，没来由令人心中一荡。
“姑娘……有个道士，在外面施展法术，竟然、竟然治好了珍珠的恶疾。”一名丫鬟跑了出去，旋即飞快回来禀告。
“什么？”
屏风之后的倩影颇为激动地站起身：“……速速将那位道长请来！”
宋公豹：“？？？”
拖延症发作，继续延迟
哭……
第803章 千金少
矾楼之内。
众人望着完全恢复如初，甚至还带着点风韵的珍珠，一个个都难以置信。
呃……古代平均寿命太低，十几岁就算成人，二十多绝对算壮年了。
纵然是陪着亚伦的莲儿等人，也只有十几岁……
但此时，莲儿也咬了咬嘴唇，只觉珍珠的皮肤都似乎变得光滑水嫩了不少，彷佛一下人都变得年轻了许多。
“道长……”
李妈妈怔怔望着这一幕，吓得说不出话来。
此时更多的人望着亚伦，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世间竟有真仙人哉？！”
‘嗯……这交梨火枣的把戏虽然演起来麻烦，但效果最好，至少这珍珠，就是绝对能被我影响的人了……会每日提供气数的那种。’
亚伦望着周围人的反应，心中还算满意。
留下这个传说，特别是实打实的两棵梨树枣树作为证据，这就是铁证如山！
日后官家到来，耳边听到他的传说，眼前见到他的传闻……他这个妖道就要平步青云了。
登天之路，就在脚下！
就在亚伦思索着这场戏演得如何之时？几个龟公已经扑了过来，跪在他脚下，连连叩首：“道长……道长……我等也想有缘，也请赐我等几个果子吧！”
人吃五谷杂粮，身上总有一些小毛病，他们当然也有。
并且，纵然自己不吃，拿去卖了，那是多大的利益？
其它客人甚至也想这么干，但又有些犹豫。
二楼之中，天如兄看到这一幕，牙关都在颤抖：“这……这必定是假的，是障眼法！！！”
“必是如此！”
另外一个文士也连忙说道，额头汗如雨下。
道法如何能显世？
特别还是在京城，天子脚下！
若这是真的，那他们这些名教子弟，又该置于何地？
是的，读书人信奉儒家，而儒家实际上又称‘名教’，与梵、道二教，实际上是三足鼎立。
不，若论影响力与朝堂，简直远远超出，碾压其它两者。
“必是假的无疑！”
“若是真的、若真让此人用小术迷惑官家，我等便罪该万死！”
天如兄眼睛赤红，恶狠狠盯着亚伦，宛若看到了杀父仇人，恨不得吃其肉、吮其血！
亚伦则是冷笑着，将道袍一抽。
自己是来表演的，不是来被人道德绑架的，若是几个龟公都能轻易求了仙药去，那就成了笑话！
‘这表演完了，就该走了！’
‘留下足够的神秘性与话题度，反而能炒得更热！’
饱受后世经验教训的亚伦，在如何炒作方面，可谓匠心独运。
并且，他对一个妓女没多少兴趣，也没有什么非要见一见王师师的想法。
不过就是一个美丽的女人罢了，在他漫长的人生经历中，又算的了什么呢？
然而，就在他想要脱身之时，一名小丫鬟跑了过来，高声道：“道长……我家师师姑娘有请！”
“呵呵！”
亚伦翻了个白眼，直接转身就走。
一个妓女请自己，自己就要去么？太掉价了！
……
“那位道长已经走了？”
闺房中，王师师听到这里，语气中不由带着一丝失望。
而外边，宋公豹也带着自己手下，来到了庭院之中，脸上带着一丝喜色。
虽然王师师着急见道长，但长期迎来送往锻炼出的本事并未放下，很是安抚了宋公豹一番，并承诺会代为引荐。
这已经很足够了！
“哥哥，如今事情办成，咱们也找个地方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好好乐呵乐呵。”
黑脸大汉忍耐不住，低声叫道。
“你这黑斯……吃肉可以，饮酒不可……至少得等回了山寨再说，毕竟是天子脚下……”
宋公豹笑呵呵回了一句，就见到庭院之中一片大乱。
不少人围着一棵枣子树、一棵梨树啧啧称奇，还有人直接上手去摘的。
李妈妈摇着手帕，连忙让人拦住：“各位……这仙树是道长的，可不是我家的啊……况且道长也说了，若是无缘，这仙果也没效果。”
“说不定我等便是有缘人呢！”
其中一名富商模样的人望着枣树与梨树，眼中满是贪婪。
外面的人不断起哄，李妈妈也没办法，眼珠一转：“既然如此，便请三位客人来试试，便知效果……只不过这仙木如此神异，日后必然是要献给官家的……”
这句话一说，其他人便不敢太过分，最终只能选了三位名气最大、背景最硬的出来吃梨子枣子，但结果就呵呵了……
宋公豹望着这一幕，顿时觉得颇为有趣，叫来一名小厮，塞了一串小钱过去：“这是出了何事？”
“客人有所不知，方才这里来了一位真仙人，随手种出枣子梨子，能治百病……楼里的一位姑娘就是被他治好了，如今什么都不要了，就要跟着对方为奴为仆呢。”
这小厮羡慕不已地道。
同样是当奴婢，他当然也想当仙人的奴婢。
毕竟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嘛！
“哥哥，这怎么听着如此熟悉，莫不是那位骑虎道长？”黑脸大汉眼珠瞪大，难以置信地道。
“什么？原来这种出仙树的道长，竟然就是最近名动京城的骑虎道人？”
“能有伏虎神通，又能种这仙果，果然高人也！”
“定当改日上门拜访！”
“同去同去！”
……
望着周围人的表情，黑脸大汉摸了摸脑袋，有些天真地问：“哥哥，俺是不是说错了话？”
宋公豹以袖遮脸，已经不想说话了……
……
亚伦施施然回了大金刚寺，望着身后的身影，笑了笑：“珍珠姑娘，为何一直跟着贫道？”
“小女子之前有言，愿做牛做马回报道长。”
珍珠上前数步，盈盈拜倒：“还请道长收留！妾愿为奴为婢！”
她的确没什么地方可去，并且也不想过之前的生活了。
此时难得见到一个机会，自然要狠狠抓住。
否则的话，必然会抱憾终身的。
“既然如此，便进来说话！”
亚伦笑眯眯地，拉开了房门。
小玉见到有人进来，当即一个虎扑，来到亚伦面前。
“啊！”
珍珠哪里想得到开门就有一只大白虎扑过来，吓得花容失色，瘫软在地上。
亚伦见此，倒是不以为意。
没有给吓出尿来，就算此女子胆识过人了。
“正好，贫道这里缺了个扫洒之人，你既然说了要做奴婢，那便做奴婢吧。”
亚伦笑了笑，直接吩咐道。
同时在心中暗叹，拉良家女子下水，劝风尘女子从良，果然是男人两大乐事。
……
翌日，来大金刚寺拜访亚伦的人便络绎不绝。
亚伦也不以为意。
毕竟自己一路走来，跟着多少眼线？
只不过他一概不见，让小玉当了门房，那些人见到一头大白虎趴在门口，直欲择人而噬，也就不敢上前聒噪了，倒是过了几天清净日子。
这一天。
亚伦正在树下喝茶，拿着笤帚扫地的珍珠却咬咬牙，跪倒在了亚伦面前：“道长……”
“怎么？你被哪家说动了？”
亚伦似笑非笑地问道，似乎对此早有预料。
毕竟，他不见外客，小玉又不会说人话，当了仆役的珍珠就是对外唯一交流渠道。
想要通过她递话的不知道多少。
“是奴婢在楼中的一个妹妹，唤作师师的。”珍珠以头抢地：“这妹妹待奴婢极好，纵然后来身染恶疾，也不曾断了亲近……”
“哦？”亚伦点点头，难怪这珍珠染病了还能再占据好房间那么久，原来也是有点背景的。
不过，从这方面来看，那个师师倒是人品还不差。
也不知道这么着急见自己，是本身染了恶疾，还是周围人如此。
“也罢，便去见一见。”
一念至此，亚伦起身，让珍珠在前面带路。
两人专走小巷，从后面进了一家院子。
珍珠上前敲了敲门，一名丫鬟立即开门，警惕看了看左右，这才将两人恭敬请了进去。
转过走廊，来到一处花厅，一道倩影就迎了上来：“师师见过道长……”
亚伦定睛一看，就见到一位外披红色薄纱，内穿白色轻衫，上面绣着一对戏水鸳鸯的年轻女子，其蛾脸凤眼、柳腰纤姿，果真是清丽无双，不由笑道：“久闻师师冠绝京城，今日一见，果然不凡。”
“道长谬赞了。”
王师师的声音如珠落玉盘，婉转莺啼，莫名勾人心弦：“今日冒昧请道长前来，得道长赏脸，实在不胜之喜，还请入席……”
在花厅之中早就布置了一桌上好宴席，当亚伦入座之后，王师师就在他身边，俏脸微红，宛若含羞少女一般，布菜添酒，殷勤服侍。
‘不愧是花魁，这姿态，竟然不似作伪……’
亚伦连饮三杯，佳人在侧，曲意逢迎，倒也心胸大快。
“奴家也无甚才艺，只能唱首小曲，还望道长莫要嫌弃。”
王师师又敬了一杯酒，脸上似喜似嗔道。
“师师你色艺双绝，一曲独占花魁，今日便要得闻仙音了。”亚伦抚掌大笑。
师师又行了一礼，来到琴座边，素手轻轻一拨，歌喉婉转：“眉共春山争秀，可怜长皱。莫将清泪湿花枝，恐花也如人瘦。清润玉箫闲久，知音稀有。欲知日日依栏愁，但问取亭前柳……”
“好词、好曲……”
亚伦把持着酒杯：“歌美，人也美……只是这小曲之中，似乎带着一股哀怨之意啊。”
“道长真乃奴家知音……”王师师抹了抹眼泪：“奴家想到一个妹妹，身体贫弱，一时伤怀……”
‘这戏肉，终于来了。’
亚伦心中暗笑，问道：“哪个妹妹？”
“自然是嫡亲的妹子。”王师师盈盈拜倒：“她有先天不足之症，奴家托人，请紫石真人看过，都说活不过十六岁，奴家也是别无他法，只能出此下策……还请道长慈悲，救她一救。”
“骨肉亲情，令人动容啊。”
亚伦感慨一声，伸手入怀，摸出一枚枣子：“贫道身无长物，这一枚枣子，你便拿去试试吧……”
王师师破涕为笑，命婢女拿了枣子退下，自己却更加殷勤地来到亚伦身边侍奉。
‘嗯，这还算个有职业道德的，我这嫖资付得不亏……’
亚伦心中点头，不过还是说了一句：“这火枣只能增益元气，并不能包治百病，究竟结果如何，贫道也不敢打包票。”
王师师连忙道：“道长愿意出手，师师已经足感盛情，纵然……纵然……那也是奴家妹子命该如此罢了……”
亚伦伸手，挑起师师白玉般的下巴，果然灯下看美人，越看越喜爱，不由莞尔一笑。
……
翌日，清晨。
亚伦走出小院，伸了个懒腰，望着东方大日升起，整座城市都彷佛逐渐苏醒的场景，不由也是心中大快。
他一边走回大金刚寺，准备去出名的魏家铺子上喝一碗羊汤，顺带吃些油饼当早餐。
此时见到街道之上行人稀少，各家店铺正拆着门板，炊烟鸟鸟的场景，忽尔想到昨夜迤逦，一边走，一边吟道：
“远山眉黛长，细柳腰肢鸟。妆罢立春风，一笑千金少。归去石城时，说与青楼道：遍看金陵花，不似师师好……哈哈……哈哈……”
……
大金刚寺。
烤肉和尚见到亚伦，不由双手合十行礼：“道长春风满面，必有喜事。”
“嗯，若能面见官家，光扬道统，也是人生乐事。”
亚伦笑了笑，又摸出一枚枣子，丢给烤肉和尚：“和尚……贫道素不喜欠人情，这一枚枣子给你，咱们便两不相欠了，哈哈……日后若有争斗，那可就各凭本事了。”
“这道士当真口气冲天！”
当亚伦离开之后，一名僧人走了出来，乃是悟山。
“师侄儿也来了。”
烤肉和尚表情不变，将枣子收好，笑眯眯道。
“不得不来……”
悟山眼睛直勾勾盯着烤肉和尚的袖子：“道法显世……是真是假？”
这事情太大，没有多久便轰动京城，纵然大金刚寺都坐不住了。
“一试便知。”
烤肉和尚摇了摇头，似乎有些可惜：“只是人家也说了，这枣子一收，之前什么情分，便都没有了……”
第804章 突破（5800补）
皇宫。
大庆殿。
当今大松天子四十来岁，相貌儒雅，擅花鸟工笔，性好修道。
此时早朝已过，他特意留下了几人，来到后殿议事。
“北方胡人又犯边境……”
“中原大旱，赈灾款项竟然被贪污一空……”
……
议论到后来，官家脸上都不由泛起一丝疲倦之意。
他如何看不出来朝廷江河日下，国势倾颓？
奈何……有心杀贼，无力回天啊！
说实话，之前几任宰相，也都是一时俊彦，提出过不少可行之策，奈何到了下面，官员们有的是办法曲解。
这也是官僚集团应付上命的绝学，要么拖延、无视……要么就层层加码……
总而言之，基层执行力不行，再好的救国之策也没用！
因此历朝历代，都以整治吏治为官场第一要务。
奈何封建王朝无论如何整顿，实际上还是人治，逃不过人亡政息的怪圈。
纵然此时的官家都知晓，朝廷积重难返，宛若重病体虚之人，不能用勐药，只能徐徐图之。
这方面早有教训。
前朝大朙，熹宗之时，虽然也有边患，但朝廷修修补补，也能勉强过得下去。
但思宗上位之后，迫不及待地除宦官，换宰相……最关键的是心太急，朝令夕改，宰相换得如同走马观花，结果就是国势急转直下，最终做了亡国之君！
史书之中，那些平庸之主，反而能做守成之君，激进者小部分大胜大部分大败，可谓讽刺。
官家少年之时，也曾志得意满，想着登临大位之后，便改革朝政，成为中兴之君。
但几次打击之后，人就颓废下来，只顾吃喝享乐，求仙问道了。
此时又跟几位青紫大员议论了一番，官家便摆摆手：“……听闻京城之中，来了一位骑虎道人？”
“启禀官家，确有此事。”
宝文阁学士贾严出列道：“传闻其能降服勐虎，有交梨火枣，能治百病呢！其道号虚灵子，像是个有真修行的……”
群臣心知肚明，实际上这虚灵子之事，拥有皇城司密探的官家如何不知晓？
只是之前反对声太大，比如那位一身大红官袍，戴着黑色长翅帽的枢密使童京！以及紫石真人等等……
之前官家虽然对那虚灵子有些兴趣，但对方不过展露出骑虎之能，也没什么大用，既然反对声音大，那不见也可以。
而此时暴露出交梨火枣之后，情况就大不一样了。
包治百病，延年益寿，又有哪个不想？
贾严其实是代替官家在说话，这一开口群臣便知道，挡不住的！
“官家请听老臣一言！”
童京此时却出列，他皮肤黝黑如铁，昂扬魁梧，不似宦官出身，此时大声道：“和尚道士乃卑贱之人，不宜立于朝堂，这历朝历代都有先例，官家乃圣人，万万不可被蒙蔽啊……”
虽然童京是个宦官，但实际上，他心慕名教，一直积极向文臣靠拢。
奈何……人家看不上他。
但此时，看到有人出头，其它文臣还是跟上：“纵然陛下要问道家经义……宫中真人也足够了，乡野道惯会装神弄鬼，蒙骗愚夫愚妇……”
“你们……这是将朕比作乡下农夫农妇了么？”
官家气急，但也不好说什么。
文官如此早已是出了名的，并且有祖训，不罪言官，以免堵塞言路。
“臣等不敢。”
一干臣子脱帽请罪，但内心如何，实在难以预料。
“官家，恰逢千秋之宴，不如传召那道人来殿前，百官与各位崇明道真人也可看看，到时候是真是假，不一眼可知了么？”
这时候，还是奸臣贾严站了出来。
为什么奸臣好用，就在这里了，可以无底线地迎合上意，哪个皇帝不喜欢？
并且因为名声太坏，有把柄，想收拾就是一句话的事。
“如此甚好。”
官家微微一笑，就此定下。
……
大金刚寺。
“官家口谕，请虚灵子道长本月十五，赴千秋宴！”
五明子心中纠结，脸上丝毫不露，将一份请帖交给亚伦，笑道：“最近几日公务繁忙，怠慢了道友，道友莫怪！”
“哪里哪里，还要多谢道友，否则这事情便办不成呢。”
亚伦笑吟吟收了请帖，又行了一道礼，似乎对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五明子又跟他闲聊几句，才跟亲随告辞离去。
亚伦望着跟在五明子身后的老道，忽然冷笑一声。
……
五明子与老道又走出一段，就上了一辆马车。
马车之中，火云子竟然已经早早等候着了，此时满脸羞愧：“真人……我知错了。”
“你错在何处？”
满脸沧桑的老道士盘膝而坐，身上似有一股清气徘回，冷声问道。
“我不该小视天下人，更不该妄想独占潜龙气数……”
火云子低垂脑袋，诚恳认错。
“你为本门翘楚……若是早早提醒，难道下一个晋升真人就不是你？”
老道士痛心疾首。
出了这次这事，这火云子日后的道途，可就要生出许多波折了。
崇明道中，有一位大宗师，五位真人，自然也有派系。
若不是火云子是他这一派的，他也不会急吼吼前来擦屁股。
“那虚灵子……”
火云子认错之后，有些不甘地问道。
“官家亲自点的人，前往千秋宴，已成事实……至于道法？”
老道士说到这里，神情中同样带着迷惑：“看不透，实在看不透啊……”
他观那虚灵子，原本是反王之相，下场不得好死。
但细细察之，又似乎有所改易，生机勃发，命中的死劫已经没有了。
更关键的是，竟然还修了道法！
这怎么可能？
……
与此同时，大金刚寺的密室内。
悟山也在向白眉方丈禀告：“住持……那火枣，果然其效若神！我等该如何做？”
“阿弥陀佛……道法显世，崇明道又该如何自处？既然那位虚灵子说缘法已经了结，便如此吧。”方丈低声道。
悟山略微颔首，知道大金刚寺还是之前看法，放任虚灵子与崇明道相斗！
只是这位年轻的佛子心中，却生出迷惘。
既然道法可以在京城现世，那梵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