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二十二章 最高的山脉
有准备的旅途并没有那么艰难,法师们拥有比较准确的地图,因此在路过一些村庄小镇的时候,都会购买一定程度的补给,虽然能够买到的补给的几率小到可怜,但还是能够碰到囤积货物无法贩卖出去的商人,他们总会存一些不易腐烂的货物,以留到寒季结束之后,高价卖给需求较大且出价较高的购买方,从而在这通货膨胀的末日之中存活下来。
当然,有些村庄城镇也根本不欢迎这些会魔法的家伙,就算他们什么都没做,从着装上就能够分辨他们的身份,他们可穿不惯什么厚重的棉衣或护甲,本身身体素质就比较差的他们更喜欢穿有魔法附魔的法袍,不禁轻巧,也能够御寒,这也是那位高阶法师带着兜帽的原因,那可不单单是让自己看起来神秘一些,而是让他头发稀少的头顶不会因为寒风而觉得冰凉!
就算如此,长时间的赶路也令他们有些难以接受,要知道平时做委托都是一个传送门的事,只会耗费些许的魔力,简单的休息过后便可以恢复,就算路途过远不能使用传送门,他们也会骑马。
然而这一次,卓坦竟然不允许他们使用传送门,更没有让他们骑马的意思!
不过院长终究是院长,就算心中不满,也没有人开口提出,只能尽最大可能的压抑住心中的不解,听取其意见和命令继续前进。
有人觉得这次行走的路线甚至比他们有生以来走过的所有路程加起来还要多,而且周围的温度似乎越来越低,现在就连那附魔过的法袍都有些抵御不住寒风,正因此,有些许法师开示有些怀疑,怀疑他们这次出行的目的,更有一些人私下开始讨论,说这次任务的目标其实正是即将袭来的寒霜,只不过卓坦不敢去面对。
当然,卓坦并不知道这些人私下讨论的事情,毕竟他总是会站在队伍的最前方,就连扎营也是如此,他不喜欢那些年轻人的吵闹,那会让原本心中就有疑虑的他心烦意乱。
这片石林夜里没有一丝生机,寂静的如同不在诺恩这片世界上一样,能够听到的之后营火的声音和风吹动帐篷的拍打声,其余的,便是法师们移动和轻声细语的声音。
这一块区域似乎从来都没有人涉足过,地图上对于这附近的标记只有一片荒芜,没有水源没有绿植,放眼望去除了被风侵蚀过的石柱以外,就只有裸露在地面上的石床,这让这些法师根本不奢求看到有什么生物的迹象,能在接下来的路程中顺利的离开这里,就已经是幸运的了。
他们一直向着南方前进,准确来说,现在的他们已经进入了罗布王国的境内,不过魔法界人士并没有国界之分,况且委托不一定都是巴泽王国发出的,因此他们也经常去到其他国家。
巴泽王国和罗布王国之间有着一座山脉,这也是两个王国之间很难相互进行全面战争的原因,因为想要达到他国的领地,就必须先从唯一的一处豁口进入,在豁口的两侧皆有各自的哨卡防线,不过还是有比较隐蔽的通道的,也有传言说两个国家都在尝试着在山脉之中挖出隧道,从而进行出其不意地出兵。
当然了,这种说法两个王国都一致否认,至于真相,普通人是肯定没有权力得知的了。
法师们此时所在的位置,便是在这山脉之上的某个地势较为平缓的区域,其实就连他们自己也没有想到,在这大陆最高的山脉之中,竟然还会有这样的地貌,平时因为绵延起伏的山脉阻挡的缘故,导致没有人知道这些山脉中央究竟存在着什么。
传言说这里居住着其他的种族,也有人说这里是诺恩的心脏,更有人说魔法界的家伙们就居住在这里,研究怎么用法术去统治这个世界。
这些说法当事人们自然都很清楚,只不过不屑于去狡辩罢了。
卓坦的目标是山脉的最高峰,他知道那里是整个诺恩最高的地方,毕竟现在这些法师们已经处于云端之上,然而看着那最高峰依旧遥不可及,所有人都能够猜到,他们的目的就是那可能没有空气的地方,卓坦隐瞒的真相也渐渐有浮出水面的迹象。
三天之内,他们只遇到了一次冰山巨魔的袭击……当然了,那两只巨魔可以算得上是所有魔物中最惨的,他们所遭受的攻击也是所有巨魔中前所未有的,就好比可怜的兔子不小心跳进了饥饿的狼窝,除了成为食物惨死之外,没有其他的结果。
可能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们再也没有遇到过任何的攻击,如果说正常的魔法界人士是魔物的天敌的话,那么现在这只队伍对于普通的魔物来说,就是地狱的使者了,倘若发动攻击,那么等待他们的也只有死亡。
一开始,他们认为那只有石头的地面可能是这番行程中遇到最为恶劣的地貌环境,但很快他们就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在离开这片区域准备向更高海拔前行时,周围不仅仅是光秃秃平滑的石制地面,反而有了坡度,再加上有积雪的缘故,每走一步都感觉会从山腰之上滑下,尤其是那抑制之源卡尔沃,他根本不会使用自己的力量,身体素质更是差的可怜——他有幸地被一个比较富有的家庭领养,但他并没有把握这个机会,性格的扭曲让这个家庭之主很快有后悔了当时的决定,而这个时候卓坦的出现,也标志着他与那个家庭再也没有了关系。
正因此,卡尔沃心中并不喜欢那个老家伙,不过他并不敢过于直白的表达,之前还好,但在看到那比自己高了接近一倍的巨魔怪物在这些人手里如同玩物一般的死去之后,他就如同顺毛的猫一样听话,虽然心中依旧怀有不满和敌意,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随,不过有一点他能够肯定,那就是这些人都会保护自己……但似乎也并不是特别喜欢自己,他知道原因——在旅途刚刚开始的时候,他展现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不论是谁都会觉得恶心。
为此,他心中极度后悔,每次想起来都恨不得找个地方把自己的头埋起来。
第七百二十三章 那样就没有意义了
“我们是要面对寒霜,对吧卓坦院长。”
一位女法师顶着凛冽刺骨的寒风加快步伐来到了卓坦身边,这番询问她已经做了很长一段时间心里准备了,而且她已经知道答案,只不过希望能够亲口听到卓坦答复罢了。
闻言,卓坦院长扭头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这位女法师,正是因为这个眼神,他并没有说任何一句话,也将答案带给了那位女法师。
“您不应该欺骗我们的,就算我们知道这次的任务是对抗寒霜,我们也不会退缩的。”女法师回头看了一眼其他的法师,因为极低的寒温,他们裸露在外的眉毛、胡子都有结霜的迹象,吐出的气息更是如同壁炉中的白烟一般,那位抑制之源卡尔沃面色发紫,仿佛随时都会倒在这满是积雪的地面上,“有些人并不知情,因此事先做的准备也不够,如果他们出了什么意外,你有承担这份责任的打算吗?”
卓坦依旧没说话,这一次他连头都没有回,继续迈动那年迈的双腿向上攀爬着,不得不说,他的体力却是让他看起来不像是年老的人。
“听说术士那边坦尼森也做出了错误的决定,导致有许多术士因此死亡,我想您并不想也走那样的道路,对吧?”
女法师依旧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她的话语逐渐尖锐,显然将这些天心中的质疑和猜测全部说了出来,
“喂,玛兹,够了,别再说了!”那位一直跟在卓坦身边带着兜帽的男法师见状急忙说道,“不论是什么,这都是我们的职责,没有必要继续说下去了,我们自己心知肚明就好了,而且那群术士哪能跟我们相提并论,他们只不过是一群没有血脉的普通人罢了。”
听到这番话,女法师回头看了这位男法师一眼,眼神中充满了一种无形的厌恶和排挤,片刻后,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了这番话:“我是在为所有人的生命着想,愚蠢的家伙,如果我们真的是要去阻止寒霜,那简直是等于送死!”
“寒霜只不过是用来吓唬小孩的传说罢了,难道你还是三岁小孩?如果真有那东西存在,这个世界早就消亡了,书中是不是记载,在很久以前诺恩就抵御过寒霜的进攻?然而书中是不是还记载,寒霜所到之处皆沦为死寂?这种前后矛盾下三滥的骗局指不定是哪个蹩脚的吟游诗人编造出来的,如果你真的相信了,那你就和弱智没有什么区别了!”
男法师说话时并没有那么利索,寒冷已经让他的面颊有些僵硬,听起来像是口齿不伶俐的家伙,就连思考也因为寒冷受到了些许的影响——要知道在平时,他可不敢这么跟那位名为玛兹的女法师说话,因为这位女法师可是出了名的冰冷,如果惹怒了她,说不定在某天睡觉时枕头下会钻出一只巨大的蝎子或者更加恐怖的东西,亦或者在任务之时,突然放冷箭让你陷入困境。
虽然不会下杀手,但总能在掌控的范围内,让对方很是尴尬。
片刻后,男法师方才发现自己惹错了人,但事已至此,他也没有挽回的余地,只能继续说下去。
“整个魔法界还能够露面的十分之九的高阶法师都在我们身边,这阵容就算是魔族也能打回去,您……又在害怕什么呢?”
“哼,你要是没有后面这一句,我今天就让你的老二永远冻在这冰天雪地之中,反正你也用不到!”女法师说话的语气与周围的温度一样冰冷,微微眯起的双眼更是如同冰锥一般看着男法师,惹得后者全身直冒冷汗,心跳加速也让他仿佛感觉没有那么冷了。
他知道,对方完全敢这么做,也知道,如果她真的把自己杀死了,接下来不是自杀就是加入黑法师阵容,因为这个女法师是出了名的说到做到。
“好了不要吵了!”卓坦在此时停下了脚步,扭过头,神色说不出究竟是好是坏,不过从那眼神中可以开出,他稍稍有些恼火,但不知道是因为争吵而恼火,还是因为被揭穿的恼羞成怒。
“没有吵架,卓坦院长,如果您听到了我刚才说的话,那就请您三思,法师的纯种血统已经并不多了,如果我们都因为寒霜而死在了这荒无人烟的地方,就算后面有人解决了寒霜,那么在未来的某一天,法师也会从这个世界完全消失。您……能够承担起这个责任吗?”
“我能。”卓坦很肯定地回答,这完全是那位女法师觉得出乎意料的回答,“而且我们不会有事情的,寒霜都是骗局,我是确保安全性才过来查看的,就像有人突然询问你家大门到底锁没锁一样,虽然心里知道锁了,但就是不放心,而且我们都是精英般的存在,害怕遇到什么危险吗?”
“您是三岁小孩吗。”女法师也停下了脚步,昂起首,眼神突然多了一丝敌意,“您在成为院长之前,就是一个有极度虚荣心的家伙,因为你元老级别身份的原因,很少有人会违背你的命令,这就让你有一种肆无忌惮的感觉,也是你能够坐在院长位置上的缘故……论能力,我觉得有很多人都能够胜任,你之所以坐在那里,完全是因为众人对你的尊重以及你自己暗地里做的龌龊事,别以为没有人说就代表没有人知道。”
她说话的语调逐渐升高,顿时让周围充斥着敌意,而且在后半段话语之中,敬辞也全部去掉,如果可以的话,她甚至想将普通的人称代词换做人渣,因为在看穿整个事情的真相之后,她觉得面前这个家伙根本不在乎其他人的死活。
“那你觉得该怎么做,原路返回,对吗?”卓坦并没有因为这个展现出过多的努力,依旧保持刚才那般的模样和语气,“如果寒霜真的在,那我依旧要负责。”
“你让佩格去负责啊,那家伙不是厉害的很吗?”女法师道,“各处都传着有关他的消息,既然他这么神,那让他去处理啊!”
“如果世界都灭亡了,那么纠结这件事情根本没有任何的意义,不过你既然都这么说了,那从现在开始,想要继续前进的,跟着我,不想要继续前进的,可以回了……卡尔沃,过来!”
第七百二十四章 那是?
当卡尔沃闻言迈着虚弱的步伐向前蹒跚而行时,这队伍中已经有两位高阶法师打开传送门离开了这片区域,他颤颤巍巍的用眼睛余光瞥向四周,仿佛每个人都将目光放在了他身上一样,曾几何时,他还喜欢别人看自己时的目光,那让他觉得倍感荣幸,毕竟自己的家族名誉高贵,自己也是个贵族子嗣,虽然并非亲生,但其养父对待他并不比亲生的差多少,甚至在当时将家族的姓氏都给了他,只不过他并没有好好珍惜罢了。
当他来到卓坦面前时,已经有五位法师踏入了传送门,他们甚至没有跟卓坦打一声招呼,原本就身心俱疲的他们对卓坦不抱有任何的希望,就算他是院长,就算之后可能会受到某种意义上的惩罚,但没有什么比生命更加重要,他们觉得继续这样无目的的走下去,那么等待他们的只有死亡,尤其是年龄较大的一些法师,他们对于生命更加看重。
“他们可以走,但是你不可以。”卓坦微微叹息,面孔上异样的神色完全消失,“你应该知道你出身并不简单,想不想当英雄留名千古?”
“英雄?”原本有些恐惧的卡尔沃突然瞪大了双眼,没有哪个男孩能够经得起这种诱惑,但凡只要有些许血性的人,不论男孩女孩,都想成为英勇的骑士,成为吟游诗人口中吟唱的英雄,那简直是他们闭上眼就能看到的梦。
“没错,英雄。”卓坦一边叹息一边说着,其实在这句话之后还有另外一句,“但英雄一般都会记录在史册当中,灵魂和身体将被诸神接纳。”——他并没有将后面这一句说出来,因为他觉得倘若让这个小男孩知道自己可能会牺牲,那么绝对会头也不回地向山下跑。
瞬时间,他突然又想起了佩格,想起了那些该死的术士,为此心中再度呐喊:“如果那魔力之源能够让她认清自己的地位,那还会有这些事情发生?真搞不懂那些家伙到底怎么想的!”
此时此刻,又有两位法师叹了一口气走入了传送门当中,虽然走的是少数,但既然已经开了头,之后将会有更多的法师离开,从他们狰狞的表情就能够看得出他们正在左右为难,因为他们并不知道离开给自己带来的影响是什么,或许这只是一个忠诚的考验?
“大家,别犹豫了。”卓坦突然开口,他轻轻看了一眼那位女法师,随后逆着寒风看着其他法师,“玛兹,你可以带着其他法师回去了,在我没有回去之前,你暂时代替我的位置管理学院,等上者出现之后,我们再进行其他的决定。”
“我?”玛兹突然愣住了,“我可没有管理别人的能力,我只是……”
“这是命令,好了,谁还想走,跟着玛莎一同回去吧,留下的我们将要继续前进,直到保证我们的世界不会遭受危机!”
“危机……”卡尔沃深吸了一口气,他知道魔族正在入侵,但他们行走的方向完全不是荒地,“难道有更加重要的任务?可那与我有什么关系呢,我连剑都不会用……”
他终于认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因此之前那被“英雄”二字所迷惑的头脑也冷静了下来,不过他并没有想要离开,因为……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地方可去了。
玛兹皱着眉头犹豫了一下,说实话,她的模样很独特,浓密的眉毛,棱角分明的下巴,稍稍有些向里凹陷的面颊……她与大多数魔法界的女性不一样,对于自己的外貌,她丝毫不在意,根本没有花费太多时间浪费在这方面上,这也是她有着现在这般成就的原因——她将更多的精力放在了自己的能力之上。
也正是这个元素,让她很少有人愿意招惹。
“我知道了,如果你回不来,我也会将这个位置拱让给其他人,我并不想浪费时间在管理上。”
正当卓坦想要无奈一笑的时候,他神色突然凝固了起来,双眸更是望向玛兹身后的天空,似乎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其他人自然也是发现了卓坦的神色,因此顺着视线所及之处,他们看到了一个拖着极长黑色烟尾的东西略过天空,如同彗星一般但速度更加之快。
“黑魔法师?”其中有一位法师突然叫道,“是黑魔法师吗?”
“我觉得……不像,但移形换位……除了黑魔法师敢去施展,还有谁敢呢?”卓坦心中想着,还有上者感,但对于这种言论,就连他自己都不相信,除非……安杰伊回到了诺恩。
一开始那黑影似乎也没有察觉到这些人的存在,但可能是因为眼神,也可能是因为他们做好战斗准备的缘故,那黑影放慢速度之后瞬间转换了位置,用比之前还要快的速度逼近。
“大家小心!”卓坦低声呐喊,随后一位法师二话不说地打开传送门走了进去,其余的则抬起被冻僵的手腕,进入战斗状态。
视线当中,那黑影几乎只是眨眼的功夫便来到了众位面前,当黑影冲在地面时候,周围的积雪微微扬起些许,一个人影在那逐渐散去的黑烟当中浮现。
黑色的头发配着那一身黑色的衣服,披风之外还背着一个剑鞘,当那双灰色的眸子扫过众人之后,露出的是很阳光的笑容。
“这么巧。”佩格抬起手打招呼,“原来卓坦院长已经带着诸位赶来这里了,我原本还想要请求您的意见的,结果您竟然先我一步,学院留下来的人都说您带着其他高阶法师出门执行委托了,也没告诉他们究竟是什么委托。”
“你……”卓坦上下打量了佩格一番,在他感受到那股奇特的魔力之后,再也保持不了之前那般的震惊了,“你成为上者了?”
他的声音近乎失声,之前他就有一种错觉,不仅仅是他,其他队魔力感应较为强烈的法师都有了这种感觉,就如同自然界中的魔力找到了归属一样。
“被您发现了。”佩格微微一笑,“不过您依旧把我当做佩格就好了,不过能否问一下,诸位此行的目标,是正在接近的寒霜吗?”
第七百二十五章 不要浪费时间了
“别开玩笑了,你怎么可能成为上者。”玛兹向前走了一步,昂首说道,“你根本没有接受任何人的挑战,这不符合成为上者的规则!你一定走了什么捷径!”
听到这番话,佩格只是抿嘴一笑,站在原地没有动,此时此刻,一些观察力较为敏锐的法师一经发现,在他周围那些积雪似乎正在缓慢地融化,寒风也完全不会侵蚀他。
“等一切都结束了,我会接受任何人的挑战,也自然会遵守所谓的什么规则,如果真有人为了上者击败了我,那我我自然会将这个位置拱手相让,不过现在……我想我们更应该着手去处理当下的事情,不知道你们能否感觉得到,寒霜已经很接近了。”
佩格的语气很平缓,对于质疑没有丝毫的反感——他已经猜到大多数人有这种表现了,毕竟成为上者的时候没有什么隆重的仪式,也没有出现什么奇特的景观,若不是自己能力发生的变化,就连他也觉得那只不过是一场梦罢了。
“我自然会第一个挑战你。”玛兹伸出手指着佩格,语气中充满了战意。
然而佩格看到的并非是这种挑衅,反而是对方因为刺骨寒风冻的直打哆嗦的手指已经发红发紫的面颊。
“我等待诸位的挑战,不过我想现在并非所有人都想要对抗寒霜的,对吧?刚才我看到一位法师直接走入了传送门,应该还有其他人想要离开吧?如果有的话,那抓紧时间吧,等到达寒霜影响的区域,空间法术将会受到影响……我想诸位肯定也知道在传送法术受到影响的时候进入传送门后究竟会发生什么事情,所以我就不做太多赘述了。”
佩格扫视着所有法师,现在大概有二十位左右的法师,紧接着,他将视线放在了那恐惧的不知如何是好的男孩身上。
“魔力之源?”佩格心中想着,但又发现那男孩和希尔还是有很大区别的,因此他便立即知道,那肯定是与魔力之源共同诞生的抑制之源,可卓坦为什么要带一个抑制之源?
可有意思的是,那些原本想要离开的法师在此时都没有离开,可能现在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留下来的原因,就连玛兹都选择了留下,用一种独特的眼神看着佩格,那较为平庸的面孔上展现出了一丝好奇,因为她已经很久没有看到有人对于自己的挑衅丝毫不在乎了——佩格根本不认识玛兹,他对于法师圈极其陌生。
“很好,那诸位就是选择留下来,如果真的有寒霜,我们也解决了他们,那么我们将会名流千古,卓坦院长的此番行动也会被纪录史册,您说对吗,院长先生?”
“啊……”卓坦一时半会竟然没有反应过来,“对……对!不过寒霜根本就是哄人的把戏,我此次前来只不过是想确定一下罢了!”
听到这繁华,玛兹不屑地白了他一眼,虽然率先迈动了步伐,摆了摆手示意不要管她。
此时佩格则向前踏了一步,抬起手心中快速默念咒语,一道道淡黄色的光芒从他双手手心喷射而出,在所有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便飞向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胸口,如同水滴一般渗透了进去。
“这是什么?”
“护盾。”佩格说道,“前面温度过低,各位的附魔披风会失去作用,当然,如果觉得我这番行为实数多余或阻碍了各位动作,只需要用意志力微微抵挡即可,护盾自然会随之破碎。”
正如他所说的那样,在那黄色的光芒渗透进入每个法师体内的时候,周围的寒风仿佛消失了一般,被冻的僵硬的四肢也有明显的好转,思想也不再因为极低的温度而运转缓慢,想必用不了太久,心脏的跳动就会让他们全身温度恢复正常。
“不过大家依旧要注意,法术有些许的缺陷,因为毕竟是护盾,原本是用来抵御伤害的,如果受到可承受范围之外的伤害护盾会破碎,到时候瞬间被寒风侵蚀很有可能让你们进入冷休克反应,极低的温度可能会冻伤你们的内脏,所以一定要谨慎行动。”
“那承受的范围究竟有多少呢?”一位法师突然询问,这也是其他法师现在想问的,毕竟没有人愿意拿生命开玩笑,如果不靠谱的话,他们宁愿一直保持寒冷,让自己身体适应。
闻言,佩格耸了耸肩,其实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趁现在还没有过于寒冷,诸位可以试一下,不过希望各位抓紧时间,如果寒霜完全降临,我们可能根本没有反击的机会。”
有些法师可能就是在等待着佩格这番话——他们并不相信佩格成为了上者,虽然他体内的魔力含量的确很令人惊讶,但那完全不足以成为上者……当然,他们哪里知道佩格一直有隐藏自己魔力的习惯,只不过这一次,因为魔力过于庞大,他自己并无法完全隐藏,只能无奈地将部分裸露出来……然而这裸露出来的部分,堪比之前原有的所有魔力。
一位法师没有任何犹豫,他嘴唇微动默念咒语,魔力立即在其手心之处凝结,而站在他身旁的人一脸紧张,轻声说道:“你特娘的是想杀了我?为什么不从最低开始测试?”
“不用你说。”那位法师轻声说道,眨眼间的功夫,一道闪电带着轰鸣之声笔直地射向对方,然而在触碰到那层淡黄色护盾的一刹那,闪电仿佛被吞噬了一般消失不见,被攻击的法师瞪大眼睛,可身体没有任何的反应——就连法术带来的冲击效应都没有。
“没……感觉,但我觉得不用再试了,这已经要我命了,我从来没都没有睁大双眼眼睁睁看着别人对我施展毁灭性法术的,要不你来当实验目标!”
测试因此停止,只因为并没有人想要充当试验目标,接下来只需要小心面对即可,而且就算佩格的护盾失效了,他们也能够利用其它法术来代替,并不会带来特别严重的影响。
“那好,感谢诸位的相信,那么我们就不要浪费时间了,不仅仅是寒霜,还有与魔族对抗的队伍等待着我们去支援呢,可别让那些英雄等太久了啊!”
第七百二十六章 全面开战
全面开战是从前天开始的……
那时候所有营地正处于修整状态,因为得到了充足的食物补给,士兵们看起来也不再疲惫不堪,当然,指挥官们所关心的并非是这个,因为食物终究是消耗品,就算得到了补给在未来的某一天也会被消耗殆尽,倘若魔族依旧迟迟没有进攻的消息,那么他们必须撤退。
有些时候,所有人都觉得魔族好像在每个营地之中安排了间谍一般,掌控着每个营地的情报,在食物耗尽之前,他们绝对不会进攻。
然而这种言论很快就不攻自破,伴随着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雪,荒地和高墙全部笼罩在黑暗当中,就算烽火冲天,也根本无法阻挡那暴风雪的侵蚀。
战士们挥舞着手中的武器,拉满弓弦,剧烈跳动的心脏已经无法给他们的四肢供给充足且有温度的血液,每一次将沉重地武器劈砍在敌人坚硬的盔甲之上,他们都感觉这是自己最后一次舞动双臂,那含杂这血液和海洋味道的冰冷空气如同夹杂着无数尖针顺着喉咙和鼻腔直击内脏。
曾几何时,那些参加过王国战争的老兵还认为战争极其漫长,不论是拉锯战、闪击战还是遭遇战,每一次的战争持续不了太久,双方就是拼的战前的那股战意和体力,然而现在,考验他们的却是毅力,只因为魔族士兵仿佛没有任何疲惫之意,就算是撤退也会在调整阵容后再度袭来,血肉之躯的人类根本无法阻挡,尤其是在有一个防线几乎沦陷高墙失手之后,就连轮班战斗都已经成为了奢侈。
有人在临死之前辱骂着诸神,认为这信奉了一辈子的神明竟然在最后背叛了他们,没有任何停止征兆的暴风雪肆虐,但凡有士兵倒在地上,那用不了太久,那被染成殷红色的积雪和肉体就会埋藏于白雪之下,仿佛与自然融为了一体,所散发出无限的悲凉和残酷。
几乎所有防线都受到了攻击,只是进攻程度的不同罢了,但就算是敌人最少的,也遭受了很大程度的打击……魔族全面进攻了,如果非要说前兆,那就只有那天上的暴风雪……
开战的第一个晚上,火光冲天,但暴风雪依旧,甚至让那些站在高墙上防守的士兵都感觉摇摇欲坠,高强度的防守完全透支了他们的身体,倘若不是对活下去的渴望,他们已经放弃挣扎,倒在那里等待死亡。
最让所有防线担忧的,是那些巨大的类人形魔族战士,他们甚至比普通的树木还要高,健硕的双臂甚至能够将树干连根拔起,每一次移动地面都仿佛会随之颤抖,所有人都认为,但凡让那些家伙靠近高墙,坍塌只是眨眼间的事情……
而他们,正是术士们的目标,各种法术铺天盖地,一开始还能够用结界降低暴风雪的影响,但施法者很快就感觉到了压力,因为倘若他们维持结界,就无法进行攻击,因此,简单的探讨下,术士们全部放弃了辅助,投入到前线,用自己毕生所学的所有破坏类法术进行防守,而优先的目标,正是那些对高墙能够造成伤害的。
魔族怪物铺天盖地,尖锐凄惨的叫声让战士们双耳刺痛,有人甚至想要用匕首割掉自己的双耳,让自己免遭于这种折磨——那种声音会给他们的心灵带来最恐怖的影响,仿佛在时刻告诉着他们,死亡即将来临,不论做什么都是没有用的!
魔族最主要的兵力,也就是那些骑着类蜥蜴怪物的魔族骑手,它们一直站在荒地之中,与高墙保持着距离,在人类弓箭射程之外,冷冷地目睹这一切,没有情感的怪物从它们之中穿过,嘶吼着用扭曲的四肢向前奔跑,如同受伤而又饥饿的自然猎手看到了食物一般。
无数的信鸽信鸦飞向空中,顶着凛冽的寒风飞向它们应当去的地方,它们承载的并非是希望、喜悦,而是绝望和噩耗,信中所传达的,只有提醒,提醒高墙在未来的某一天很有可能失守,希望各大区域的领主能够提前做出相对的决策。
牺牲的士兵中,并非全部都是魔族怪物杀死的,有一些是在极度的绝望中选择了自杀,当然,就算是自杀也会被称之为英勇的战士,因为他们在战争开始之前并没有选择退缩,就算死也没有想要成为逃兵。
只不过……死者的躯体大多数都无法从战场上带回来,有些会被怪物撕成碎片,有些则与怪物的尸体混杂在一起,就算战争在未来的某一天结束了,也很将将其分开——先前战斗所留下的尸体,到战争完全敲响之时,都没有处理干净。
暴风雪依旧肆虐,这也让所有的信鸽信鸦倾巢而出,没有人能够保证所有的信鸽信鸦全部都能够到达相应的终点,毕竟除了那狂暴的暴风雪以外,还有饥饿的猛禽,它们巴不得看到类似的情况发生,就好像有了自助餐可以食用一样。
魔族的士兵们并不惧怕寒冷,它们如同雪人一般站在凛冽的狂风当中,不论温度多低它们都不为所动,它们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可能是一个命令,也可能是某种时机,就算弓箭手拉满了弓弦,超出能力的射出一箭,也依旧触及不到它们——它们似乎已经掌握了人们的极限……
不过,它们还是低估了人类,很多精英弓箭手只不过是不屑于理会那些隐藏在阴影当中的家伙,它们会将有限的资源全部用在合理的地方——人类之所以会成为所有智慧种族中发展速度最快的,不仅仅是因为懂得贸易的头脑,还有那其他种族没有的学习能力,人类总能突破应有的极限,达到一种难以达到的境界。
正因为这个原因,在那些精英弓箭手空出时间,精神紧绷加上愤怒的情况下,箭矢还是能够如同精灵一般地精准击中目标——虽然不会对那坚硬的魔族士兵护甲造成任何的影响,据说,那是龙的鳞片,是一种比金属还要坚硬的存在!
第七百二十七章 两难
在战争敲响的第二天时,战争已经到达了白热化,倘若继续持续下去,人类的少数防线将会不攻自破,因为就算他们想持续下去,身心俱疲也会让他们力不从心,这可能就是魔族的战斗策略——在人类某个防线出现崩溃之时,便寻找机会将其攻破,而这,似乎正是他们一直以来等待的。
魔族士兵并不需要休息,也不需要进食,它们完全可以就这么耗下去,为此,所有防线的指挥官开始有些烦恼,并且提议主动发动攻势,变守为攻,联合起来主动发动进攻,因为再这么耗下去,等待他们的也只有死亡。
其他种族的防线虽然没有那么困难,但永无止境的魔族怪物却让他们头疼不堪。
精灵一方因为怪物源源不断,箭矢的供给上出现了问题,因此依旧参与远程战斗的,是那些能够用魔力幻化出箭矢的士兵,他们在这场战斗中起到了完全不可缺少的作用,倘若没有了他们,精灵们可能已经沦陷,成为魔族方的突破口。
不过就算如此,进攻精灵方的魔族并没有人类那么多,仿佛魔族已经下定决心要从人类方寻找突破点一样,虽然那些怪物已经兵临城下,但精灵还是能够进行抵抗,毕竟他们在体力方面要比人类强上许多,就算短时间内不进食也没有关系。
兽人方可以算得上是出了人类以外最惨的,并不屑于使用远程类武器的他们也开始投掷起远程武器,萨满们尽最大可能地释放着法术,被驯服的野兽也在战场上杀红了眼,放眼望去,就仿佛是魔族一方出现了内讧,那毫无思考能力的魔族怪物和野兽们撕咬在一起,腥臭和同伴的血液让它们觉醒了身为野兽最基本的狂野。
一开始兽人们依旧认为自己在近战方面是无敌的存在,但现实很快就让他们闭上了嘴,听各个酋长的命令撤回了高墙,在法术和投掷物的掩护下进行防守,似乎他们从诞生到现在,第一次经历让他们吃瘪的近战,这让少数兽人产生了些许的抵触,他们很少会因为战斗而产生恐惧……但群狼也会有害怕的事物,雄狮更会有恐惧的时候,身为智慧生物的兽人们自然也是如此。
矮人方则将事先准备的所有防守器械全部动用了起来,健壮高大的身躯不断地忙碌着,他们不断地擦拭额头上的汗珠,并大口大口地咀嚼随身携带的面包和食物,有时还会喝上一口烈酒来解除疲劳,甚至会用那几乎没有稀释过的高度烈酒浇在伤口上止痛,高强度的工作也让他们开始亲身投入战斗,那矮人合金打造的武器每次挥舞都仿佛能够将空气撕裂一般,但面对如此繁多的怪物,他们也渐渐地有些力不从心,好在战斗开始之前防御设施准备的不错,因此并没有陷入过于难堪的境地。
为主战场的人类简直是如同地狱一般,有些随行的吟游诗人都选择了骑马离去,他们口头上说的是代替信鸽信鸦的职责去传递消息,但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能够想清楚,他们只不过是感觉到了死亡的威胁,而找理由离开罢了。
当然,他们的离开并不会产生太大的争议,因为时刻地战斗让他们根本没有心思听那些蹩脚的歌谣,更没有心思去理会与战斗毫无关联的事情,除了战士士兵以外,能够看到的,也就只有那些恪尽职守的修女,她们有时候会一边流着眼泪,一边忍着极度的恶心,一边为那些抬回来的伤者进行治疗。
与大多数战场上所发生的事情一样,有些着急的士兵、佣兵会因为恐惧和见到战斗濒临死亡而失去理智,从而辱骂、恐吓甚至殴打修女……当然了,这般行为最终会让他们迎接巨大的代价,如果说有什么比逃兵所承担的责任还要严重的话,那就只有殴打修女和相关人士了,因为她们是整个战场中所需承担压力最大的,虽然她们不需要拿起刀与剑,但她们每时每刻都在决定他人的生死。
新兵们也投入了战场,倘若有队友倒下,那么他们将要毫不犹豫地补充位置,以免被魔族冲出突破口,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这天中午,虽然是正午时分,但因为暴风雪的缘故,天空看起来像是被漩涡吞噬了一般漆黑,压的每个人都抬不起头呼吸困难,他们多希望这只是一场梦,片刻后睁开眼睛一切都恢复正常。
巴泽王国的总营地,也是诺德家族防线区域,这里是所有防线中军事力量中最为浑厚的,此时此刻,在那巨大的帐篷当中,用原木搭建而成的圆桌边,坐着一群面色凝重且有些狰狞的人,他们有些是其他营地的副指挥官,有些则是指挥官的代表,虽然每个人的面前都摆着热蜂蜜酒和水果干奶酪,但却没有一个人开动,并不是因为他们不饿,而是完全没有心思。
在场的所有人有三分之二同意化守为攻,因此只需要得到总指挥官莫尔斯的指令即可,他的守备军有一半都加入了当时的侦查团,但至今为止没有一位回来,有些人觉得幸亏他当时因为种种事情没有一同前往,但他觉得,自己就如同逃兵一般。
“莫尔斯大人,做出决定吧,我们不能继续拖延下去了。”一位其他地区的副指挥官说道,“我出发的时候,我所属的防线已经沦为泥潭,许多新兵都有些崩溃,虽然依旧站在前线,但用不了太久,精神的压力就会令他们陷入死亡,你也知道类似的事情并不少见,但我不得不说,这一次是最严重的。”
闻言,莫尔斯心中默默感叹“一群废物”,但他并不会直白地说出来,因为现在这些人毕竟出在生与死之间,他们总比那些为了不被强制服兵役而自残的人勇敢。
“是啊,公爵大人,我们必须做出决定了,不管其他防线如何,我方的战士们已经到达了极限,倘若能够再撑个三天都已经是奇迹了,这并非平时的拉锯战,越往后拖延,我方的力量将会越发薄弱,我们只能孤注一掷,要么将魔族一举击溃,要么寻找到这些怪物的入口,将其破坏,不然等待我们的只有灭亡!我可不觉得,当高墙失守,那些普通的城墙能够有什么作用!”
第七百二十八章 重要的事
守备军从来都没有遭受过如此严重的打击,那些都是莫尔斯精心挑选出来的战士,他们恪尽职守,听从命令,但凡有任务在身,他们将会立即执行。曾经守备军是从重刑犯或小偷、强盗之类的人中挑选,但在政变之后,莫尔斯也将守备军进行了大规模的修整,讲那些不入流并非真正士兵的家伙全部安排去了其他地方——后厨、马厩、扈从或者将其直接送回地牢监狱。
与其说是手下士兵,对于莫尔斯来说不如说是一群兄弟,情同手足的兄弟,因为他们之间相互包容,相互理解,共同陷入沼泽并共同走出,倘若换其他人经历这种事情,他至少也要萎靡很长一段时间,但莫尔斯经历的事情更多,也厌倦了生死,虽然心中非常难受,但他知道现在应该做的是什么。
可现在,他真的陷入了犹豫——如果让士兵们化守为攻,那么将会面临一系列事情,比如士兵们不接受,从而反抗;比如伤亡要比收益更高……这一切他完全不知道自己是否能承受得了,而且如果出现了任何一种改变,这场战斗将会全盘皆输,他可不想赌上全人类的命运来随意下达指令,此时此刻,他突然感受到自己兄长为何会苍老的如此之快。
“莫尔斯大人,您……”
“好了不要说了。”一直保持沉默的莫尔斯深吸了一口气摇了摇头,“我知道,不过请让我在思考一下,如果还有其他事情需要讨论,我们先讨论其他事情吧。”
此时此刻,帐篷外突然传来了一声巨大的声响,就仿佛有一颗陨石砸在了地面上一样,所有人都感受到地面在那一瞬间的颤抖,怪物的嘶吼、命令和哀嚎之声已经如同空气一般让所有人习惯,空气中的腥臭味就仿佛面前那些水果散发出来的一样。
虽然莫尔斯看起来很是平静,但也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些声音对于他来说究竟有多么的揪心,就如同自己心脏前根本没有皮肤肌肉保护,寒风能够肆意地侵蚀他的心脏,令他感到窒息和无比的痛苦。
“我们不能再等了大人!”一位自有骑手团体的队长猛然站起身,他并非是一个吕莽之人,但当前所遭遇的事情让他无法接受莫尔斯的等待,“大人,我知道您在顾虑什么,但我们真的没有时间继续等待下去了,您每等待一会,就会许多士兵因为战斗而惨死与沙场,我们必须立即发动进攻,就算会失败,但也比这种无目的的等待所带来的收益更高!”
“是啊,大人,高墙上方的面积太小,我们的士兵无法完全展现完整的战斗力,如果放弃高墙,那么怪物在坠落时也会进行一定的伤亡,我们在那之前撤离一定的距离,并做出战斗的准备,对他们发动一次总进攻,我想以我们现在的兵力来讲,根本不会失败!”
听到这位副指挥官的话,周围很多赞成化守为攻的人立即附和点头。
然而……莫尔斯却不耐烦的拍了一下桌子,当场瞬间安静了下来,他愤怒时的模样与他的兄长克莱尔几乎相仿,因此见过国王愤怒的人在此时都不自觉的全身一颤,如同面对君王一般。
“既然我说的话没有太多作用,而且你也很有想法的样子,那么从现在开始,你就全面负责所有防线。”莫尔斯看着那位副指挥官,“你的命令将代表伟大的国王,倘若有人拒绝你的命令,那么你可以用法律的手段去制裁,如果你同意的话,下一秒立即生效!”
此话一出,那位副指挥官立即闭上了嘴,他如同犯了错的孩子一样左顾右盼,甚至恨不得找个地方将自己的头埋进去。
此时此刻,又传来了一声极其之大的爆炸,甚至有土块飞到了他们的帐篷顶端,他们都知道这是那些术士的杰作,但倘若没有这些术士,他们的防线早就沦陷或变得更加艰难。
“怎么了,说句话,别在这里浪费时间,浪费一秒时间,就会有更多的战士死去!”莫尔斯皱着眉头,其胸口披肩上的狮鹫如同愤怒了一般随着他站立起身而颤抖。
“大人……我错了。”副指挥官叹息的时候声音极其颤抖,“您的命令将是最神圣的存在,我不会违背。”
“很好。”莫尔斯轻声道,“不过你们有谁想要获得这个指挥权,立即说明,不要像个娘炮一样磨磨唧唧,如果没有意见,那就听我的命令,如果胆敢违反……我会将我死掉兄弟所带来的痛苦与悲伤全部宣泄在你们身上!”
虽然当下有附属国、城邦、自有骑手和雇佣兵的存在,但他们并不敢违背指令,对于莫尔斯的愤怒,他们也感受到了压力,如果说在场哪个人见证的死亡最多,杀过的敌人和怪物最多,那莫属于这位守备军的总司令,能够让那些强盗匪徒小偷等闲杂人员变成听话的手下,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办得到的。
“术士,你们有什么想法吗?”
“没有。”说话的并非他人,而是会长之一马丽娅,“我们也遭受到了巨大的损失,暂时还不知道在魔族岛屿那些人的消息,法师那边也没有动静,因此我们并无法带来更多的改变,如果你们想变守为攻的话,那我们也会遵循命令,毕竟诺恩是我们共同的家园。”
如果此番话是在之前说,那么肯定有人会站出来告诉马丽娅:你们这些会法术的杂种根本不配跟我们呼吸同一片空气。
但现在,没有人傻到会说出这番话,就算有也只会在心里,魔法界人士的地位逐渐在所有人心中上升,毕竟他们可分不清术士、法师之类的区别,认为会使用法术的,其实都是一类人。
闻言,莫尔斯用鼻孔狠狠地吐息,仿佛能够将心中的怒火和烦躁之心喷吐出来一样。
“先说其他事情吧,有关化守为攻的事情,我们最后讨论。”
“其实大人……”一位其他地区的指挥官突然很萎靡地说着,“除了这件事情以外,再也没有其他重要的事情了,现在我们需要讨论的,只有该如何活下去……”
第七百二十九章 区别和选择
直到最后,莫尔斯都没有做出比较坚决的决定,他并非是因为胆小,而是害怕自己错误的决定会让世界毁灭,他一直以来都是谨慎的人,但面对现在所遭遇的,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就像是襁褓中的婴儿,只能哭喊并看着别人将自己抱走。
会议结束时,他是第一个离开的,走出帐篷后,他咬紧双齿,不敢去看充满战火的高墙,如果可以,他甚至想让自己的双耳失聪,从完全将自己在这片区域隔绝,如同那不小心将盘子脱手的女仆下意识的捂住双耳,只要自己看不见听不见,一切的事情都与自己无关。
但他知道,他不应该如此的懦弱,他从来都没有过这种感觉,这让他卑微而又难过,胸口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寒风夹杂着冰雪狠狠地拍打在他的面颊之上,但他已经没有心思去理会这些了,而且心中甚至还对这寒冷的天气感到感谢,因为正是这种天气能够让他冷静,不然肯定会做出其他愚蠢事情!
脑海里重复播放那些令他忧愁的事情,就仿佛钟摆一般令他颅内嗡鸣,面颊因为寒冷带来的刺痛能够让他保持清醒也能够让他思想能力缓慢下来,当然,也正是因此,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
当他被一位老者拦住了前进的脚步时,他才暂时摆脱了脑中的苦恼,双眸也重新回归了神色,路途中有很多忙碌的士兵略过,有些会微微行礼,有些则根本抽不出时间,当然,不论哪一种,莫尔斯都没有留意,可他却恰好被这老者拉回了神志。
他认识这位老者,并非是因为与魔族战斗时认识,而是在很早之前就有了解,曾经有一次在野外调查死亡事件,恰好与他碰到,后来才知道,这位看起来和蔼可亲但却又不是庄严肃穆的老者,正是术士协会的会长之一。
只不过此时的坦尼森看起来极其苍老,面颊上的皱纹沟壑仿佛干裂的大地,雪花似乎都能够在其上停留片刻,那稀疏的白发仿佛和雪花融合在了一起,在他身上感觉不到丝毫神秘的力量,倘若不是知道对方的真实身份,莫尔斯肯定会认为这是一个风前残烛的老者……当然,就算是知道对方的身份,也会有这种感觉,只不过没有那么强烈罢了。
“有什么事情困扰着你吗?公爵大人。”坦尼森尽最大可能地露出笑容,从而显得他没有那么的苍老可怕。
莫尔斯可并不是什么普通人,他阅人无数,经常审问守口如瓶的凡人,因此对人的微表情和心里有着很强的观察能力,因此,他能够从坦尼森“真诚”的笑容中看到些许的苦涩和无奈,虽然那隐藏的的确很深……
“正如您所见,会长先生,我面临一个有关诺恩存亡的抉择,我从来都没有如此犹豫不决过,感觉……我仿佛成为了懦夫。”莫尔斯几乎没有掩盖自己的想法,因为他知道这已经没必要了,很快自己懦弱的消息就会如同瘟疫一般传开,到时候他觉得自己都没有脸回到兄长身边。
此时此刻,他突然想起了父亲,觉得自己当初幸好没有与兄长竞争国王的位置,他觉得自己绝对比不上克莱尔,觉得自己不是一个好的指挥官。
“这是你应该做的。”坦尼森说道,“别在风雪中站着了,来我的帐篷吧,至少能够避避风寒。”
坦尼森的帐篷就在不远处,莫尔斯惊讶的发现,这是他第一次来到老术士居住的地方。
曾经他以为那些会法术的家伙都有着无尽的财富,过着大多数贵族都奢望的生活,因为他们有着普通人成倍的寿命,更是不用为一些民事所忧愁,因此有大把的时间来过他们想要过的生活。
然而现在,当他看到那并不比士兵好到哪里去的帐篷时,他突然觉得自己愚蠢的像个傻瓜,无可救药的蠢驴,坦尼森是前些日子到达这里的,其原有也是能够更好的去指挥其他地区的术士,因为这里是整个高墙的中央,不论去到哪里都更加便捷,这里固定的传送门也是最大的,能够涉及的区域也是最广的。
可莫尔斯发觉他从来都没有拜访过这位老术士,他当然知道对方在此扎营的消息,但因为情报处理事物的繁忙,他还是将接见老术士的事情给耽搁了,当战争全面开始,他已经完全将这件事情抛之脑后,毕竟他认为这些术士一定不会亏待了自己。
正如坦尼森所说的那样,这个破旧的帐篷也就只有避风的能力了,倘若下点雨,可能都会漏水。
帐篷内有三个炭盆,这是唯一用来取暖的存在,当然,所带来的的效果并不是特别理想。其余的家具,就是一个铺在破旧皮革上的睡袋以及一张摆放着木杯的桌子,上面有一本书,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你知道你与我的区别是什么吗?”坦尼森突然开口,打破了寂静。
“区别?”
“没错,区别。”见状,坦尼森并没有给莫尔斯回答的机会,“区别在于,我已经没有机会去弥补自己的过错了,而你却还没有做错。”
莫尔斯并没有在第一时间理解坦尼森的话语,因此后者继续说道:“难道你继续等下去,我们的世界就会得救吗?不会,只会灭亡,我想这一点其他的人也一定跟你说过,只不过你并没有听进去罢了。”
“等下去肯定有更好的解决办法的。”莫尔斯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因此立即说道,“不是还有法师没有参加战斗吗?还有龙族和其他偏远的智慧种族,他们也应该为这个世界的安全战斗!”
“你知道吗,在面临危机时,倘若将希望寄托于他人身上,祈祷奇迹会发生,那大多数都会败北,因为根本没有从自身和现状去寻找问题,现在所有士兵的战意正处于最浓烈的阶段,继续拖延下去,我想应该会有逃兵出现,自杀的情况也会增加,就在刚刚不久,有一位年轻的术士因为承受不住压力和灵魂的痛苦选择了自尽,在临死前引爆了自己体内所有的力量,可能他并不想成为懦夫吧,但也不想去面对现在所遭遇的一切,因此才选择了下下策。”
“刚才那声巨大的声响……”
“没错。”坦尼森深吸了一口气,神色并没有太大的变化,“这就是战争,有存定有亡,而我们,必要从其中一种做出选择,不然等待我们的,只有亡。”
第七百三十章 总会发生变化
这可能是最壮举的一次景象……
这是全面开战的第二个早上,经历了又一晚的折磨和压力,多数士兵开始有些力不从心,甚至有人因为疲倦倒在了岗位之上,这样的事情拖延的时间越长,发生的越多。
命令是昨夜傍晚之前传出的,所有参加会议的人士连夜赶回自己的防线,随后同做出相应的回响,因此在第二天阴霾的天空刚刚有放晴迹象之时,所有防线皆进行了一样的指令——放弃高墙,在后方集结队伍,进行反攻!
这命令同样向其他王国、种族的防线传播,因为放弃高墙的防守会给其他防线造成一定程度的威胁,而且较为边缘地区的防线可能在天亮之前并没有接受命令,因此,代表特殊战略的纯黑色硝烟从烽台之上燃起,就算是暴风雪天气也依然能够清晰的看见。
积雪已经没过了膝盖,修女们颤颤巍巍地跟随在队伍的最后方,在工兵的帮助下,她们搭建起了临时的帐篷,里面堆放着医用的器械和工具,但并非是全部,因为在接受到命令之后,她们还有很多的伤员需要救助,所以并没有时间将所有的东西全部搬出。
不仅仅是巴泽王国主防线,其他地区的修女都会有几位出现啜泣的情况,她们会找没有人能够看到的地方偷偷哭泣,压力和恐惧让她们已经有些崩溃,倘若再不找机会放松一下,可能真的会出现比较过分的想法。
莫尔斯听了良久坦尼森所说的话,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狠下心来做出决定——在他回到会议室的时候,所有相关人士竟然都坐在那里,无一缺席,似乎是知道他一定会回来一样,当他下达命令,所有人立即离开了帐篷,马不停蹄地向自己的防线飞奔。
术士们共同建立了一层火焰壁垒,因为之前有士兵在高墙之上,他们并不敢使用这种法术,因为火焰是不长眼睛的,虽然会对那些不断涌上来的怪物造成极大的伤害,但也同样会对戒守高墙的士兵造成伤害。
现在,随着士兵不断地撤下,一开始只有术士们用尽最大力量保护着高墙,令重整队伍之时怪物们不会冲上来扰乱军心,这对所有术士来讲是极大的考验,不过当他们视线中最后一位士兵离开高墙时,周围较少的魔力将会瞬间击中,经过每位术士的身体,转换成狂暴的火焰元素如同庞然大物一般冲出,只是眨眼的功夫,火焰就将高墙覆盖,并以极快的速度向两旁蔓延。
狂猎的暴风雪根本无法靠近这火焰壁垒,很多士兵见到此情此景都不禁倒吸一口冷气,尤其是看着那些怪物在烈焰中和被焚烧成灰烬之时——这让他们突然感觉,那被烈焰覆盖的高墙对面,正是人们口中所说的地狱!
他们所面对的,也是那些来自地狱的怪物,那些想要夺走他们家园,杀害亲人同胞的怪物,他们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每个队长都在重整军心,这对于他们来说是一种巨大的考验,因为已经有很多士兵丧失了斗志,不过这对于经历了许多事情的队长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并不会带来太多的烦恼,最多多磨一下嘴皮子而已。
渐渐地,天空都仿佛被那熊熊烈焰所烧出一个空洞,阳光顺着那窟窿无情地照射出来,让那原本就散发着强烈光芒的火焰更加耀眼,如同平日里的太阳一般!
施展完法术的术士们蹒跚地从高墙之上走下,他们身上无不布满了黑色的纹理,精疲力尽的模样仿佛数个世纪都没有睡过觉一样,有几位术士倒在了燃烧的高墙之下,任凭火焰那高温灼烧着他们的肌肤和衣物,若不是周围有其他术士存在,士兵们根本没有机会靠近将他们拽出。
所有术士都受到了一定程度的灼伤,就连米凯尔·德都不例外,可能这是他学习火焰法术以来,第一次遭受火焰的吞噬,这种感觉令他心中很不愉快,但抬头看着那冲天的火焰,这种不愉悦很快就被冲散,尤其听着那些怪物被烈焰焚烧时发出的声响,这让他心中极其痛快,毕竟因为对方没有痛觉,在施展法术之后并不会得到相应的回馈,这对于专门习得破坏类法术的人来说,简直是一种侮辱。就仿佛用剑的人好不容易击中对方,但对方却面不改色,身上也没有出现伤口一样,那会让用剑者逐渐怀疑自己。
烈火弥漫,让人感觉暴风雪似乎没有那么冷了,站在队伍之中的士兵们多么希望这是胜利的篝火,在并非寒季的夜里燃起,空气中弥漫的也不是死亡的腥臭,而是那食物的香气以及酒精的味道,那会让他们忘记忧愁,忘记烦恼,畅游在极乐的世界中,直到梦境苏醒……
然而此时的烈焰除了那炽热的温度以外,再也无法给他们带来任何的感受,因为当这火焰熄灭,就代表着战争的开始——他们必须拿起武器主动抵御成群怪物的进攻,并且在对方数量有所衰减之时,打开城门杀出一条血路!
虽然新兵是用来后补的力量,但布鲁斯特却站在队伍的最前方,他用墨水在破旧的抹布上绘制了属于自己家族的黑白家徽,随后用从修女们手中借来的针线将其缝在了自己的胸前,他已经报了必死的觉悟,倘若自己真的战死于此,那么在清理战场时一定能够发现他的尸体,到时候也算是给自己的家族增加一分荣誉。
号角吹响,鼓声如雷,就仿佛有一只手捏着所有人的心脏,令他们呼吸困难,血压飙升,等待着最后的号令。
布鲁斯特双眸死死地盯着火焰,看着那些在高墙墙垛之上被烈火焚烧成灰烬的怪物,他突然觉得,魔法真是个好东西,因为他很清楚想要杀死这些怪物有多么的困难,如果这火焰能够一直燃烧下去,想必魔族也丝毫没有办法……
但他也知道,施展烈焰壁垒的术士们总会有极限,等到那个时候,就轮到他们上场了。
想到这里,他抓住剑柄的手握得更紧了,如果能够活下去的话,那么他一定要向自己家族中的人道歉,并且正式的向自己心意的姑娘表达爱意。
第七百三十一章 即将面对真正的战争
布鲁斯特从来都没有觉得,自己如此的渺小过。
曾经他一直以为自己就是世界的主角,其余的一切都是围绕着他来发展的,因此,他觉得自己不会死,也不会有什么不幸,一切都会顺风顺水,只要自己愿意,那必然会朝着自己想发展的方向发展。
然而自从他来到了这个地方,之前所思考的一切都发生了变化,也让他明白了许多道理,说实话,他感谢他的父亲将他放到了这里……也可以说是抛弃到了这里,不然的话,他依旧生活在自己那充满想象的世界当中,看不到这个世界真正的模样。
自从他来到了这里,同样遇到了许多与他情况相同的人,正是这些人映照出了他愚蠢的模样,也让他不断地成长。
他原本以为这就是自己进步的终点,然而事实并非如此,当魔族降临且自己拿起武器与其厮杀时,方才发现自己那些小伎俩完全都是不值一提,那些怪物根本不在乎自己是否会受伤,也不在乎同伴的死活,它们眼里只有厮杀,用同伴的躯体铺垫道路。
火焰一直持续到正午方才有了削弱的迹象,天空被火焰烧出的洞也缓缓愈合再度回归了黑暗,一切看起来朦朦胧胧,除了燃烧的高墙以外,就只有那在暴风雪当中依旧勉强燃烧的火盆——它们的热度已经不足以支撑它们的火焰,似乎在下一秒就会熄灭。
布鲁斯特仰起头,仰望天空,他不知道天空究竟是被硝烟遮蔽,还是被乌云所遮蔽,但看起来都是一样的漆黑,如同有无数怨魂躲藏在其中注视着他们所有人,这让他背后发凉,若不是自己站在比较靠前的位置,说不定真的会回头看一下。
盾兵站在最前排,他们将弓箭手和弩兵死死地保护在身后——这按照平常来讲应该是抵挡敌人箭雨的阵型,现在之所以这么做,还是因为不了解敌人,不过盾兵在前并没有什么坏处,当然,这些盾兵所承受的心理压力也是最大的。
布鲁斯特所处的位置是在弓箭手和盾兵之间,他算是自由兵团的一员,他们都是自愿参加自由兵团,虽然表面上是“自由”,但却是要冲在最前线,倘若敌人有远程攻击单位,那么他们将成为第一批被攻击的人,当然,倘若他们在远程攻击单位中存活下来,那么便可以攻击敌人的盾兵,配合骑兵一起冲散地方的阵型。
在战争中,只要阵型被冲散,那么距离溃败也就只是一步之遥。
在布鲁斯特收到撤离消息的时候,他正在前线与其他战士进行防守,那时候的他已经感觉到了些许的绝望,虽然经过长时间的训练他觉得自己已经有了进步,但真正打起来时,就如同佩格所说的那样,他觉得自己屁都不是。
他曾两次面对过那爬上高墙的怪物,看着怪物们腐败不堪的面孔以及畸形的身躯,有那么一瞬间,他发现自己竟然丢失了战意,整个人如同稻草人一样立在那里,不知所措,若不是周围其他人帮他解了围,说不定他已经被怪物扯掉了头颅。
第二次面对爬上高墙的怪物时,他就有了明显的变化,至少能够与其抗衡一下……怪物力气大的出奇,而且就算是将武器砍在它们身上也不会有任何的反馈,想要杀死它们只有将头颅和身躯分开,并且还要确保砍断的头颅不会撕咬到自己,学者们认为这些怪物的身上是有瘟疫的,倘若被其抓伤、咬伤或伤口碰到了它们的肌肤,那将会患上无可救药的绝症,正是因为这个说法,士兵们都很小心,没有充足的把握,没有人会发动攻击。
也正是因为这个说法,让所有士兵都极其谨慎,甚至没有了之前那股血性,没有人敢去测验学者所说的话是否属实,当然,那些被怪物伤到的士兵也全部都丢掉了性命,根本无法验证。
火焰再度熄灭了一分,此时的高墙只剩下上半部分在燃烧,下半部分已经裸露出被烧的彤红的墙体,一上午的燃烧让少数的石块染成了亮红色,如同熔炉中的金属一般。
一只又一只的燃烧的怪物从高墙之上摔下,随后再也没有了动静,就算摔下来的还能动,也会在片刻后被火焰烧成焦炭,不过这都是暂时的,对于士兵来说,这些怪物的死亡已经不足为奇,他们都见证过在墙角之下堆积的怪物尸体,没有人知道魔族究竟是从哪里得到这些没有灵魂的肉体的。
片刻之后,火焰再度减弱些许,已经有少数怪物在没有被火焰点燃的情况下从高墙落下,落在其他怪物的尸体之上,翻滚几下踉跄地站起身,对那些早已防守多时的盾兵发动攻击——它们很快就会被自由射击的弓箭手射穿脑壳,如此近的距离,大多数弓箭手还是能够胜任的,只不过他们都必须节省箭矢,毕竟已经完全没有了补给。
当落下能够活动的怪物增多,术士们一同紧握双拳,仿佛接收到了命令一般地将保持火焰的法阵取消,仅仅只是两个心跳的功夫,高墙之上的火焰便尽数熄灭,只留下滚滚的浓烟,其中最多的是怪物尸体所散发出来的,那股味道令很多人脸色巨变但又只能强行忍耐。
火焰熄灭的一刹那,号角声和鼓声全部发生了改变,所有军团的呐喊声也随之响起,布鲁斯特也加入了这呐喊的群体之中,感受着这战斗再度敲响之前的压力和氛围,洪亮的声音让他突然觉得,自己似乎没有那么孤独。
在米勒家族的防线区域,骑兵保持在盾兵的左右两翼,伺机而动,只要听到属于他们的号角之声,那么将会立即行动,对敌人发动攻击,不过因为场地有限制,敌人数量过于之多,骑兵在这种作战情况下并无法发挥太大的优势,因此在与魔族的骑兵交战之前,大多数领地的指挥官都不会让骑兵轻易地冲锋——他们必须保存实力,做最终的决战,虽然不清楚,但他们相信这看似没完没了的怪物,一定不是永无止境的,毕竟它们也是肉身,没有觉得生命会凭空出现,况且这场战斗并没有给它们回收尸体的机会!
第七百三十二章 每个人的变化
高墙被烈火焚烧就仿佛是眨眼前的事情,已经投入战斗的布鲁斯特突然察觉到了这一点,他突然发现安逸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当时在家族中的每一天都过的很快,感觉并没有做什么事情,就已经迎来了黄昏,那时候的他以为每一天都会这般无聊。
然而此时此刻,他突然觉得每一秒都是如此的漫长。
他已经配合着弓箭手和盾兵杀死了八只怪物,他清楚地记着,虽然他并不想记住这些没用的事情,但大脑会下意识地计数。
与在高墙上面对的怪物不同,这些怪物身躯很脆弱,让他记得最清楚的,就是其中一个只是简单的挥砍,甚至没怎么用力,头颅就与身躯分离,而掉落的头颅则坐着最简单的咬合动作,直到他将剑尖毫无阻拦将其刺穿,那机械的咬合动作方才停止。
这些怪物的速度也没有之前遇到的那些那么快,这一点她也并不觉得以外,毕竟高墙如此之高,就算没有痛感想要不受点伤害也是完全不可能的,只要是肉体就必须有骨骼去支撑,这些怪物也完全不例外。
但这种碾压只是暂时的,所有人都清楚,只要高墙之下的尸体一多,就会减少这些怪物的跌落伤害,到时候等那些如同潮水的怪物一同袭来之时,没有人敢肯定自己究竟还能不能保持镇静。
米勒家族的战线相对来说还算轻松,不过这里却是那些魔族骑士能够观测到的区域,它们的几乎遍及半个荒地,似乎只要某个防线出现崩溃的情况,它们将会毫不犹豫地击中并向那里发动攻击,所有人都不敢想象倘若高墙并不存在,这场战斗将会是如何的结局。
暴风雪依旧,似乎连天气都不想让防守方胜利,受到了人类改变战略的其他种族皆进行了一定程度的谴责和辱骂,因为这对于他们来说是一件很不好的消息,毕竟这两天他们也付出了很多,换来的却是人类一方的撤退,那会让他们变得很被动,尤其是矮人一族,他们必须放弃高墙之上的器械,不然就要遭受多面的夹击,那对于他们来说也是不乐观的,好在那些区域的怪物数量并不多,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也有减少的迹象。
因为情报的短缺,他们并不理解为人类为什么要这么做,但能够肯定的是,这些种族对人类的印象再度降低,如果真被因为魔族的入侵,他们的家园受到了侵害或者其他什么,那么他们肯定会谴责人类,并且将其视为敌人和侮辱排挤的对象。
因为撤退的缘故,魔族也将怪物的兵力集中在了人类的区域,还有与其他种族和领地相接的区域,在火焰壁垒消失之时,它们会从墙垛之上向两侧进攻,从而开出对于它们来说有帮助的突破口,如果可以,那些身形高大无比见状的魔族怪物将会推倒城墙,那样那些魔族骑手便能够发动总进攻。
高墙虽然为人工垒砌而成,但每一块石砖都是经过特质,其使用的材质是所有城堡围墙都未曾使用过的材料——那是一种合成石砖,其中添加了一些金属粉末和火山岩,有人说之所以是黑色,是因为其中还有黑曜石的成分,但至于真正是否是这样,就无人得知了,因为那些筑墙者在高墙完全铸造完之后,便再也没有了音讯,如果说谁知道他们去了哪,那可能也就只有国王一人知道了
有的人说是为了不让坏人有利可图,因此这些筑墙者在成为筑墙者之前都签下了生死合约,只要高墙一完工,他们就会被秘密处死,当然,他们的家属也会因此得到一笔不菲的财;
也有人说,这些筑墙者根本就不是诺恩的生物,他们是那些巫师们从地狱中召唤出的奴隶,在完工之后便回到了炼狱之中,因为付出较多,所以恶魔的惩戒力度将会变小,这正是那些地狱的奴隶需要得到的东西。
当然,这些说法都只不过是民众的传言罢了,究竟发生了什么,根本没有人知道。
不过就算如此,只要见到过高墙的人,都知道它究竟有多么的结实,似乎天上的陨石都无法将其击溃。
……
布鲁斯特暂且向后撤了一段距离,他感觉全身的肌肉都如同被刀划过一般刺痛,似乎从出生以来道现在,从来都没有如此的疲倦绝望过,手中的钢剑更是极其沉重,手腕和虎口更是早已没了知觉,他不知道自己眼前那覆盖其视线的究竟是汗水还是血液,有时候就连最基本的睁开眼睛都很难做到,但又不得不强行睁开。
“喂,布鲁斯特,你还好吗!”
一个对于他来说并不是特别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那是一种相对来说比较朦胧的声音,就仿佛有什么东西罩住了他的双耳,让他勉强能够听到声音的源头。
深吸一口气,呲着牙转过头,看到的不是他人,而是贝斯图斯队长。
“队长……”布鲁斯特想要说些什么,此时的他方才发现自己的舌头好像有肿胀的迹象,似乎是之前被一只怪物用头顶到时咬到了,这让他下意识地吐了一口惨杂着血液的唾液,“该死的,没想到这么严重。”
“看来还不错!”
再次听到声音,他的视线不再那么朦胧了——他看到曾经极其精神的贝斯图斯队长就如同血人一般,满身都是已经凝固的血块,其中有红色的,也有那些怪物的,再加上贝斯图斯那狼狈不堪且虚弱的神色,他才知道,自己还是懦弱了太多太多。
“的确还没有到极限。”布鲁斯特强忍着不让自己说话的声音颤抖,如果说谁在新兵种脱颖而出,那就只有他一个人了,其余的新兵则站在后备军部队,等待着进一步的指令——虽然之前有了心理准备,但没了高墙的守护,那种恐惧几乎无法掩盖。
“别逞强,他娘的,军队需要年轻的战士,这一次我就没打算活着回去,所以你要是死了,我说什么也不会饶过你!”
闻言,布鲁斯特无奈地摇了摇头,口头上虽然答应,但心中默默感慨:老家伙,如果我死了,你还想要把我怎么样,难不成将我的灵魂也鞭笞一顿不成?
第七百三十三章 破碎的希望
暴风雪依旧,士兵们并没有因为战斗而感觉到温度升高,甚至因为疲倦而感觉到更加寒冷,四肢被冻的僵硬,能够明显的感觉出反应要比平时慢了许多许多。
但就算如此,他们依旧没有选择退缩的余地,因为他们已经无路可退了,诺恩虽然大,但倘若他们退缩了,害怕了,那么这场战斗将会必败无疑——几乎所有地区最精锐的战斗力都来到了这里,所有国家和种族之间停战,为的就是一同抵御魔族,这并非是为了某个国家而战,而是为了整个诺恩而战,对于这一点,所有士兵还是心知肚明的,也正是如此,他们也知道根本无路可退。
有人曾计划着骑着马匹去往最近的码头,用全身的军饷购买补给品和船只,从而到达其他陆地板块,那样的话他们觉得就能够躲避魔族的入侵。但这种想法愚蠢至极,那些曾有这种想法的人认为魔族就是一群没有智慧的怪物罢了,根本没有渡海的能力。
很显然,他们错了,错的离谱,这些魔族虽然没有建造出类似船只的存在,但却用属于它们的方法来到了这里,并发动了进攻,面对所有种族王国的军队丝毫没有畏惧……它们的确不需要畏惧,因为从根本上讲至今为止都没有真正的杀死过哪个魔族,每次击杀只不过是毁掉了它们用来承载灵魂的躯壳,而灵魂则会瞬间回到属于它们的位面,等待着新的躯壳出现。
正因此,它们会在占领这片区域之后,逐渐扩散整个诺恩的其他区域,就连那些部落野人都完全不放过,何况人类也不知道,在其他大路上是否有其他的民族,但至少不会将希望寄存于这方面……
怪物们的数量还没有到达极限,现在仅凭自由军团和远程兵种就已经能够解决,不过这已经快到达士兵所能承受的极限,后援的步兵也在不断地进行替换,当然,所有人在没到达极限的时候都没有选择退缩,就像现在的布鲁斯特……其实他的身体早就疲倦不堪,但意志力却依旧出于巅峰状态,就像是被施展了什么法术一样,让他能够继续站在那里。
“喂,小子,还有没有酒了,我的喝完了,如果有快给我,老子快疼死了。”
布鲁斯特从来都没有见过贝斯图斯队长说过这样粗鲁的话,这着实让他一愣,但仔细一想又觉得这样才是最好的,如果说之前的贝斯图斯队长是严肃的,冷漠的,无情的,那么只能说他是无奈之举——他必须表现出那般模样,如果仔细观察,军营中的教官、长官都是如此,他们原本也是家中的顶梁柱,是妻子和孩子所牵挂之人,但为了能够培养出素质更高的士兵,他们只能带上这种严肃的面具。
此时此刻,布鲁斯特才察觉,不仅仅是贝斯图斯变成这样,其他人也是如此。
落在他头上的责任和使命也令他找到了自己的道路,丢掉了之前的稚嫩,让自己的一些优点凸显出来,也展现出自己并非是个废物,只要努力,还是能够找到自己擅长的领域。
将挂在腰间的酒袋丢给了贝斯图斯,紧接着看着后者似乎连喘气都没喘,就将其喝了个干净,并将空袋子丢回了布鲁斯特,脸上终于浮现了一丝满意的笑容。
“真不错,抱歉啊小家伙,给你喝光了,等战争结束了,我请你去一家酒馆,那里的酒是我喝过最好的,也是最烈的!”
“难道我的酒不好喝吗?”布鲁斯特无奈地摇了摇,虽然他心知肚明这水袋里已经没有了酒,但他还是满怀希望地摇了摇,毕竟这些酒是上一次晚宴他偷偷摸摸留下来的,想要在特殊情况下给自己奖励,可自己到头来也只喝了两口罢了。
“好喝,我也没说不好喝啊,说实话,这酒让我想起了在弯刀省巡视的那段日子,说实话,我真不喜欢那里的空气,就仿佛在厕所里一样,腥臭潮湿……不过那里的食物和酒……罢了,我在想什么,如果还有力气的话,就一起上吧,可千万别死了,我可欠你一顿美酒呢!”
“老家伙,就不会说点好的。”布鲁斯特打趣道,这的确是他平时说话的语气,此时此刻,他虽然尊重对方,但却保持了自己原本说话的风格,只有在面对自己极其信任的人时,他才会有这般表现。
……
有战斗就肯定有牺牲,每当有人倒下,就会有新的人补充,在暴风雪的冲击之下,这些士兵就是诺恩另外一堵“高墙”,他们用血液和肉躯抵挡着怪物的进攻,保护着身后的土地和人。
有时候,布鲁斯特感觉自己不再是一个个体,他与其他人融为一体,不论是陌生人还是熟悉的面孔,他都能够与其相互配合,帮助,并且相互命令,双方不会进行道谢,也不会责怪,因为他们根本没有时间将心思放在那些事情之上,就如同一个野兽群体,共同维护着属于它们的秩序。
怪物的数量逐渐增多,墙角下的尸体更是如此,因此它们也几乎受不到太多的跌落伤害,战斗变得开始困难起来,就连刚刚被替换到前线的士兵都感觉力不从心,杀死一个都极其费力,那些从最开始就坚持在战场上的士兵,更是感觉双眼模糊,即将要倒在地上。
地面时不时传来地震般的震动,伴随而来的还有猛烈的敲击声,就算双耳被夹杂着暴雪的狂风所遮蔽,也依旧能够听的极其清晰,甚至比那战鼓和号角还要明显,令人内心震颤……他们都见过那些身形硕大的怪物,之前都是有术士们在进行抵御,可现在,因为施展火墙,术士们都陷入了疲惫和昏迷的状态,除了身体素质较好的以外,都已经丧失了所有战斗力。
连最坚硬的钢铁都经受不住不断地敲击,因此城墙也完全不意外,也就是两个小时的功夫,在最后一次的敲击之下,城墙仿佛雪崩一般崩塌,卷起的灰尘与暴风雪进行了一次生死对抗,随后还是被那凛冽的狂风所击败……
虽然所有人都已经料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但当那坚硬无敌的高墙真的在他们面前坍塌时,心中有一个东西瞬间破碎,希望也在此时趁着破碎溜走了一样!
第七百三十四章 到最后
破碎的石砖倾泻而下,将那巨大的怪物压在下方,令其痛苦地哀嚎,但却没有任何挣脱的余地。
宁静似乎只持续了一个呼吸的时间,紧接着无数怪物终于找到了突破口,它们不再需要用肉体堆叠,因此数量看起来似乎比之前多出了数十倍。
霎时间,所有人仿佛都失去了战意,就如同蚂蚁看到了海啸一般,丝毫没有抵抗的想法……
在高墙被击打倒塌吹一道豁口的时候,原本就阴暗的天空似乎不再散发光线,那一片看起来黑压压的,令人胸口发堵,呼吸困难。
举盾的士兵听令立即向前挪动步伐,成一字队排开,两侧向中间靠拢,企图用这种方法抵御怪物的进攻,但他们很清楚,这根本起不到任何的作用。
坐镇于战场后方忍痛下达命令的克尔福见到这一幕咬紧双齿,他已经完全失去了战意,现在想做的只有撤离,撤离这该死的地方,虽然他也知道,不论撤离到哪里,等待他们的只有死亡,可他并不想看到自己的这些士兵惨死于此,毕竟那些都是拥有家事的生命啊!
嚎叫之声冲天而起,一时半会无法分清那究竟是暴风雪的厉声嚎叫还是怪物的嘶吼——此时此刻,究竟是什么声音已经不重要了,因为他们根本不觉得自己能后逃离这里!
缺口不断变大,只要有一处被攻破,那么其余高墙位置也只是时间问题,何况当魔族发现这高墙其实是能够推倒时,那么其他防线一定也会进行同样的操作,一个接一个的缺口不断的出现,似乎到了这个时候,人类已经败下阵来。
面对那些不断逼近的怪物,布鲁斯特瞳孔逐渐缩小,在墙垛之上观察这些怪物和面对面观察所带来的感觉完全不同,他突然感觉空气都凝固了,时间也变得如此缓慢,忘记了呼吸,甚至忘记了思考,他多么希望自己的对手也是他国的士兵,那样还能够展示自己独特的想法,对方也会因为伤口的疼痛而做出一定的反馈,就算是沉闷一声也会让他有成就感。
可这些怪物,根本不会给他带来什么成就感。
他看到前方的一些士兵已经丢下了武器,有些甚至转过身,面带微笑地看着快速靠近的盾兵军团,他们并非不想战斗,而是根本感觉不到胜利的希望,就好比即将砸在身上的落石一样,因为知道无论如何都跑不掉,只能微笑的去面对。
布鲁斯特看到一位士兵背对着怪物,将剑狠狠地丢向前方,随后面带微笑,仿佛没有一丝恐惧……但不知为何,他感觉那个微笑从容的表情正是恐惧到了极致的时候才会出现的,当那被丢出的钢剑插在了自己面前的时候,怪物已经完全将那士兵吞没,那一刹那,他看到了士兵狰狞的面孔和凄惨的叫声……他突然发现,那个士兵与自己的年龄差不了多少,可能还没有品尝过女人的味道。
他听不到任何的惨叫声,只能隐约的看到在那怪物群当中迸溅出的血液以及热气,眨眼的功夫就会被怪物所覆盖,为此,他下意识的后撤了两步,直到一只手狠狠地抓住了自己的肩膀。
“还发什么愣,赶紧躲到盾牌后面去!”
他原本以为是贝斯图斯队长,但站在他身后的却是一位完全陌生的面孔,看打扮,应该是一位老兵,一位自愿参加自由军的老兵。
是啊……我应该躲到盾牌后面去……
他内心想着,但身体却没有动,此时的他才发现,自己的双腿早已酸软无力,之前在面对那些蹒跚的怪物时,他并没有察觉到这一点。
环顾四周,他看到贝斯图斯依旧站在那里,手持他那精钢铸造的长剑,另外一只手正了正满是凹痕的头盔,霎时间那背影如同高墙一般。
“他们……”
“别废话了,赶紧走,你们永远都是年轻的血液,如果能活下去,记得跟国王那家伙说一句,我们真的尽力抗争过!”
话音将落,整齐的弓弦嗡鸣之声响彻天际,如同巨龙的咆哮,又如同划过天际的雷鸣,紧接着则是传说中风化略过之时传来的尖锐嚎叫——那是箭矢破空发出的声音,密密麻麻的箭矢仿佛黏在了一起一般划出相同的弧线,略过贝斯图斯的头顶,如同雨点一般落在那成群的怪物之上……
每一次的齐射都会有怪物随之倒下,受伤的则会成为拖后腿的存在,踉跄的步伐会对后面紧随的怪物造成很大的影响,不过很快受伤的怪物就会被无情地踩在脚下,最终皮开肉绽,连骨头都被踏成粉渣。
对付这些怪物,弩的效果更大,但以人类现在的技术,弩并无法大批量的生产,而且拉弦上膛极其困难,因此在弓箭手们齐射的三轮之后,弩手们终于再度扣动了扳机……
布鲁斯特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盾兵之后的了,仿佛在那朦胧之间,有人狠狠地推了他一下,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那弓弦的嗡鸣之声已经在他耳畔般响起,怪物与盾牌撞击的声音更是极其清脆,暴风雪夺走了他最后的体力,他感觉灵魂仿佛也随着暴风雪一同被吹响了远方一般,朦朦胧胧,眼皮沉重。
恍惚之间,他感觉到有人抓住了他的双臂,他想要睁开眼,但却发现那竟然是如此的困难,仅存的意识不断地辱骂着自己,就这点极限还要在前线逞能。
当他发现自己被向后拖拽时,耳边除了嗡鸣声以外,似乎一片寂静,连暴风雪的声音都随之消散,他尽最大努力尝试地去睁开眼,看到面前站着许多人影,他不知道那些人影是背对着自己还是死死地盯着自己,反正在他看来,这些就是准备接走他灵魂的地狱使者。
当一双冰凉却有些许丝滑的手划过他的面颊时,他全身怔了一下,再度睁开眼,发现面前的人影已经消失了,耳畔的声音只有痛苦的哀嚎和啜泣,他隐约看到了一双熟悉的眸子,但视线就如同盖上了一层薄纱,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在再次昏过去的时候,他轻轻地叫出了那个修女的名字。
“伊达……我,不是懦夫……”
第七百三十五章 支援来了?
布鲁斯特并没有一直这样晕厥下去,不过在他看来,自己仿佛就像是昏迷了一个世纪,全身酸痛无力,饥饿和口渴让他的喉咙仿佛沾满了砂砾,擦拭过身体之后才发现皮肤之上满是淤青和伤口,其实连他自己都不觉得,当时在与那些蹒跚的怪物战斗时,竟然被打中了这么多次。
让他清醒的,并非是他的意识,如果可以,他完全想就这样继续睡下去,已经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脑袋里嗡嗡作响,似乎有个声音一直在诱惑着他,让他闭上双眼就这样继续沉睡下去,可惜,耳边的声音过于之大,只能够隐约分辨得出那是男人的声音,只因为那叫声实在是过于尖锐!
他下意识地摇晃了一下脑袋,但他立即便后悔了起来,仅仅只是摇了两下,脑袋里就像钻进去一只虫子不断地啃食一般疼痛,嗡鸣声更是强烈,但依旧盖不住那不间断的丝毫,这迫使他努力地睁开眼,朦胧地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起初,他只看见一群人围着一个用木头架起来的简易床位,他努力地想要爬起身,但发现自己的肋骨似乎是断了一样,不仅用不上力,动一下整个胸膛裂开般的疼,喉咙更是一阵莫名的甜意,让他龇牙咧嘴,如果此时有个镜子放在他面前,那么他肯定会为自己的表情笑出声。
视线恢复的很快,他第一眼看到的并非是躺在床上的人,因为帐篷外的阳光更加吸引他,虽然不是特别的亮,可要知道,他已经很多天没有见过阳光……由此可以证明,暴风雪停了,这让他不禁觉得自己真的睡了很久。
但战争也持续了这么长时间吗?
他隐约记得在昏迷之时看到了很多东西,但全部都是断片的形式,而且记忆也同他的视线一样朦胧,他只记得有人拖拽自己的时候,面前那些人都站在那里不动了……当然,还有伊达抚摸自己面颊时的场景,只不过那些都好不真实,就如同梦境一样。
不过视线恢复的速度很快,也勉强地让自己上半身坐了起来,虽然那样会让他感到莫名的压抑和疼痛,但对此他已经不想再做过多的评价,至少不想发出那样的声音。
他虽然知道修女们搭建了临时医护所,但却没有抽出时间看过,而且因为士兵数量太多,简单的回头也只能看到成群的人海,不过这也让他放心,毕竟他可不想让伊达也面对那些恐怖的怪物。
抬头观瞧看向帐篷那四边敞开的门帘,发现外面有许多睡袋,每个上面都有简陋的木制遮板,放眼望去,昏迷不醒且身上满是鲜血的伤者不在少数,有些好像已经丢掉了性命,胸口没有丝毫的起伏。
也正是如此,他突然觉得周围相对寂静的有些可怕,除了伤员的呐喊,就是其他人音调较高的说话声,冥冥之中仿佛少了点什么东西,但又说不出究竟是少了什么。
耳边刺耳的尖叫依旧,同时他也听到了修女们的呐喊,因为声音过于混杂,他分辨不出那些说话的人之中到底有没有伊达。
不过他能够确定,那个回头看了一眼之后立即向自己走过来的修女,一定是伊达,虽然他根本看不清对方的模样,只能看到朦胧的轮廓。
正因为对方向自己走来,他模糊地看到那床上躺着的人……准确来说,是看到了已经被殷红色血液染红的简制床垫,那一瞬间,他突然感觉自己清醒了很多,在一次眨眼的功夫,视线也没有那么朦胧了……
他确定向自己走过来的的确是伊达没错,此时的她面色惨白,嘴唇发紫,双目充满血丝,看起来极其没有精神,不过在恐惧和疲惫之中,似乎夹杂着些许的欣慰,而这欣慰这是看着布鲁斯特方才出现的……可惜,以布鲁斯特现在的精神状况,并没有发现,而且他的视线,只不过在伊达身上停了片刻罢了……
他看清楚了那尖叫的人……
那似乎是贝斯图斯队长……吧……?
他内心询问着自己,却又不敢去承认……
伊达尽最大可能的用身躯想要挡住布鲁斯特的视线,然而她反应过来并做出这番举动时,已经有些晚了……
“那人,是贝斯图斯队长吗?”布鲁斯特的声音极其之弱,并且每一个字节之间都有些许的颤抖,他觉得自己这辈子就没有发出过这种声音。
伊达想要撒谎,但从小就是修女的她,根本不知道撒谎是什么感觉,因此站在了那里,用同样颤抖微弱的声音答复了布鲁斯特:“是的……不要激动,他不会有事的,你也是……别乱动,你伤的很重……”
那时候,布鲁斯特就仿佛被抽走了灵魂,虽然他已经见到过很多牺牲的场景,但不知道为什么,此时的他莫名的想要呐喊,但为了不给被人添麻烦,他忍住了。
“发生了什么?魔族呢,结……结束了吗?”
“没有,但我们暂时不会有什么危险了,援军来了……”此时,伊达才敢靠近——自从战斗开始,她见到太多失心疯癫的士兵,在苏醒之后听到兄弟阵亡的消息就陷入了那种状态,这也是她会下意识停下脚步的原因。
可布鲁斯特并没有这样,虽然能够从他的神色中看到惊恐、难以置信和悲伤,但他依旧保持了冷静……可能,那是因为揪心的疼痛所带来的冷静吧。
当然了,这些都是伊达心中所想,其实布鲁斯特的冷静完全是依靠自己的意志力压下来的,这一点他的确与其他人不一样,自从他看透了自己想要的,也就没有了之前那般虚荣心,就如同蝴蝶的蜕变一样,只不过他自己并没有发现这一点。
“援军?是谁,龙?还是诸神降临了?”
“说实话,当时我也以为是诸神降下,因为在那传送门开启的一瞬间,暴风雪戛然而止,有那么一刹那,我似乎看到了太阳,随后……随后好多人都晕了过去,那些成群的怪物也像被剥夺了灵魂一样,全部瘫软在地上,但那些怪物和魔族骑手没有,随后就听到荒地里传来了奇特的号角声……详细的我就不知道了,因为伤者太多,我……”
第七百三十六章 这是地狱吗?
那并不奇怪,一切突如其来,其速度之快就如同梦境一般,眩晕的战士大多数是体力不支精神萎靡的,而未参战的后备兵都感觉到一种眩晕感,仿佛头颅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敲击了一下,他们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有人来支援他们了,而且是很重要很靠谱的人。
当布鲁斯特静下心来的时候,脑中的嗡鸣之声也缓缓消散,贝斯图斯队长嘶吼的声音逐渐沙哑,微弱,似乎是在昏迷和清醒的状态中不断徘徊。
他微弱地听到了远方的号角,那是一种他从来都没有听过的声音,这让他不禁感到了些许的好奇,心里想难道是海另一面其他种族前来支援了?
暴风雪停止,但周围的温度并没有因此升高,准确的说,是要比平时还要冷,下雪的温度永远要比积雪融化时温度高的多,他没有去看贝斯图斯,因为他害怕自己在看了以后出现什么不理智的事情,用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拥抱了一下伊达,忍着剧痛从床上跳下,走出帐篷。
伊达愣住了,一直到布鲁斯特走出帐篷之后,她才反应过来——她到这个年龄之前,从来没有被异性拥抱过,这对于她来说简直是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感觉,因此愣神的她忘记了提醒布鲁斯特不能随意的走动,那样并不易于身体的恢复,况且……战斗已经与他们没有什么关系了。
如果说之前是步兵和弓箭手的战场,那么现在就是骑兵和法师的秀场。
成群的怪物尸体倒在地上,倒在积雪当中,破损的身体流淌出粘稠恶心的液体,它们大多数都睁着眼睛,但却没有丝毫的神志可言,不论是之前活着还是现在的状态,那眼神没有发生过任何改变,但凡只要对其面对面交战的士兵,都能够感觉得到那些怪物根本没有灵魂。
“这就是……地狱吗?”
伴随着战鼓雷雷,缓步走出帐篷的布鲁斯特只感觉到无比的压抑——那些怪物的尸体完全覆盖住了前方的地面,黑压压的一片,被焚烧的味道依旧弥漫在空气当中,在暴风雪停止之后这种味道更加强烈刺鼻,如同下水道中点了一把火一样。
“骑士们已经听令冲入荒地,我第一次看到那些人如此兴奋的表情,还有那些法师……当然,还有从海方向的支援,目前为止我还不知道支援方的身份,不过看样子应该是我们的盟友,希望都是一群善良的人。”
伊达缓缓来到了布鲁斯特旁边,用仅有两个人能够听到的声音轻声呢喃,紧接着,她便被其他修女仓促的叫了过去——她还有许多工作要做。
布鲁斯特并没来得及恢复对方,但他也没有挽留的想法,因为特殊情况,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职责所在,如果为了自己的欲望而耽误他人的治疗,这对于布鲁斯特来说是一种愚蠢的表现,他并不傻,除了贪玩一些,好强一些以外,在各个方面都要比大多数同龄人优秀,正所谓人无完人,有缺点就一定伴随着优点,没有一个人是平凡的。
他看到几匹孤零零的马儿带着缰绳和马鞍一边嘶嚎一边践踏着毫无抵抗力的怪物尸体跑了回来,有些身上还有伤口,有些没有伤口的身上也带着血迹,显然他们的主人受到了攻击,受到惊吓的马儿四处逃窜,而这几只则是幸运的,因为它们没有跑到其他地方去。
地势较低,他不知道其他战区的情况,不过既然已经有一处防线选择了冲锋,那么其他防线肯定也差不了多少。
法师……?
他心中想着,随后突然想起一个人,那个人在前不久仅用了一个盾牌就给了自己一顿教训,回想着对方的年龄,其实比自己大不了太多,而这位便是法师的存在。
对于法师术士的区别,他并不了解,只是下意识的觉得,那些只不过是不同组织的名称罢了,就好比强盗和匪徒,小偷和扒手,佣兵和骑兵团,称呼虽然不同,但实际上有很大的相似处。
不过术士对于普通人来说接触的更多一些,其次便是巫师,因为很多自称会巫术,治疗术和驱魔术的人,都会将自己叫做术士和巫师,很少有将自己叫做法师的。
此时的他抬头望去,稍有些苦涩发酸的眼球突然看到天空之上有一个奇怪的东西,就仿佛一层薄膜将整片天空全部遮挡,那“薄膜”几乎透明,但却将阳光遮挡在外,这也是现在依旧感觉乌云密布的原因。
贝斯图斯的呐喊声从一开始的欺凌变成了刚才的微弱,到现在完全消失,他不敢回头去询问,因为生怕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他觉得有时候将这些疑问保持在心中,也比知道真相要好许多,心中暂时就当贝斯图斯只不过是受到了一些眼中的挠伤,还不至于毙命。
他是多么想再度回到战场,但现在的他完全无法做到,其他的兵种依旧站在那里,不过没有了之前那般紧张和肃穆,甚至其中一些躺在冰冷的地面上,大口的喘着粗气。
此时此刻,他方才相信自己果真没有昏迷太久,一切似乎只是眨眼前发生的一样。
远处战鼓轰鸣,没有了狂风暴雪一切都变得如此的刺耳,闭上眼睛倾听,眼前所浮现的场景只有无尽的炼狱,心中所知的恐怖故事在那一瞬间全部用于脑海,这让他都完全不想眨眼。
突然,他的视线被一只翱翔于天际的鸟儿所吸引,这让他瞪大了双眼,嘴巴也缓缓地张开,一脸极其惊讶的神色。
寒季刚开始那几年,他还能够看到耐寒的留鸟,但最近几年,就连动物都很少见,恶劣的环境已经将许多生命埋没于白色的“沼泽”之下,然而现在,他竟然看到一只鸟儿,虽然他并不知道那是什么鸟,可那黑白相间的羽毛尤其的显眼。
似乎是察觉到了许多目光,那鸟儿翱翔于空中时,发出了与四周声音完全不符的叫声,听起来是那么的格格不入,却又如此的悦耳,那一瞬间,布鲁斯特多么希望自己也化作鸟儿,翱翔于天际,俯瞰整个世界,查看自己究竟是否能在这场炼狱之战中存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