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二章 肯定有其他办法的……对吧?
魔族回归的消息传播的速度要比瘟疫还要迅速,只是短暂的几天就让整个诺恩的智慧种族有了各自的行动——兽人族摩拳擦掌,每天举着武器向天咆哮,随时保持着战斗的状态,每个营地都会举办比武大会,用来保持每个战士的战斗力,甚至还会从部落运送过来一些魔兽,来锻炼战士的能力。
矮人们自然是用更好的装备武装自己,保养装备武器的时间要比“保养”自己所花费的还要多,倘若能够给武器花费精力和金钱,那么他们绝对不会花在自己的身上。
精灵们则是按部就班,依旧保持着冷酷的模样,上一次与魔族的战斗他们并没有付出太多,法术部队和高超的箭术让魔族军团很难进攻,还未到高墙之下,就被屠杀近半,因为结界的缘故,他们的营地并非那么寒冷,较为缓慢的新陈代谢也让他们对时间没有那么的约束,因此能够一心一意地将精力投入到战斗上。
相对比较,人类是最不占光的,他们没有硬朗的身板,没有发达的铸造经验,并非每个人都会法术,也不是每个人都有鹰一般锐利的双眼,他们的优势只有数量,但只不过是无法保证质量的数量,新兵的培养需要花费很长的时间,战争根本不会给你足够的时间培育新兵,说不定在未来,踏上战场的都只是刚刚懂得如何拿剑的新兵。
但就算如此,大多数人们并不会放弃,因为他们不能放弃,站在高墙之上,承载着的就是未来和命运,所以他们并没有后退的余地。
会议并非只有人类在召开,其他种族皆是如此,当听到人们要派出侦察兵大举搜索荒地时,精灵族是完全拒绝的,他们认为人类这是送死的行为,倘若全军覆灭,将会给魔族送上无数的血液,令其重建军队。
但人类方并没有在乎精灵的担忧,按照其中一位指挥官所说:“那些生活在温室一般结界中的长耳朵根本不懂的凛冬的严寒。”
这句话中充满了讽刺,这并不意外,虽然并非是种族上的歧视,但指挥官很清楚,这次的侦查行动完全是无比崇高的誓死行为,每一位侦察兵都是精良的战士,他们都有自己的家庭,有自己在乎的事物,他们都清楚进入荒地深处代表着什么,但依旧义无反顾地选择加入这次的行动——要知道,这次的行动完全是自愿的,倘若有人想要退出,在行动的前一天依旧可以提出,并且会毫无条件的同意。
这就是那位指挥官如此愤怒的原因,其他指挥官也是如此,只不过没有说出来罢了。
而这位指挥官并非他人,墨菲家族效忠的大家族——迈登家族的族长,黑山领的领主。在巴泽王国的所有领地中,只有黑山领最为特殊,这片区域三处环山,在山的另一面,便是巴泽王国的领地以及荒地,当初建造高墙,筑墙者们不得不绕过山脉,不然工程量只会成倍的上升。
当然,极端的环境正是这位指挥官敢做敢说的原因,他们根本不会有任何的想法存于心中,只要不满就立即会通过语言或行动的方式表达。
时间一天又一天的略过,当莫尔斯的队伍全部到达并修整了两天后,侦查行动彻底开始。
在行动开始的前一个夜里,所有参加行动的士兵几乎全部陷入了失眠,虽然这次行动的名称叫做“侦查”,但他们心知肚明,这是开战的前端,他们是先锋部队,要用肉体和生命去探索魔族是否回归,倘若真的回归,他们也绝对不能后退,因为这次行动只要踏出黑枪,就没有撤退的余地,但凡成了逃兵,被抓住了只有斩首,不论之前有多少贡献,所有人一视同仁。
其他种族自然不理解人类这次行动的目的,甚至觉得这是愚蠢的,甚至已经做好了收到人类全军覆灭消息的准备,到时候人类防线肯定会成为高墙被攻破的突破空,魔族会像上一次进攻一样大举进攻,为此,两侧的精灵和矮人已经做好了相应的措施,虽然在盟约之下,他们会尽可能的支援人类方,但这不代表他们也要为人类“愚蠢”的行为付出代价。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对于这次侦查行动,其他种族并不做任何的参与,因为他们已经警告过人类,因此就算人类付出了惨重的代价,都应该由人类单方面承担。
这种不理会的行为在术士协会的眼中是极其愚蠢的。
这一天,他们再次召开了会议,而这一次的会议,可能是站前最后一次,因为他们很清楚,魔族的确是卷土重来了,而且准备了很长一段时间。
“我们的人手严重稀缺,学院那群懦夫就算是在最后阶段也不想付出,这样等待他们的只有死亡,真不知道那群该死的家伙到底怎么想的,说血脉搞分裂的是他们,最后遇到事情还是我们处理,这简直……”米凯尔·德咬牙切齿,像是发怒的狮子一般,他最后是想骂人的,但因为身份和此时的场合,他还是忍耐了一下,将那些话吞进了肚子里。
他从来都没有想过压制自己的性格,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段时间,他的怒火明显熄灭了许多,甚至有时候都能够压制住自己的脾气。
对于这种变化,他并没有觉得是坏事,反而有时暗自窃喜,毕竟因为自己这暴脾气已经引来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了——当然,他周围的人已经习惯了他的脾气,在他突然发生变化后又感到了些许的不适应。
“会议已经开了有一段时间了,抱怨的话就留到以后吧,现在我们应该处理眼前的事情。比起那些驻扎防守的士兵,我们更清楚魔族会带来多么严重的灾难,所以诸位需要多留心啊……对于我之前提出的意见,你们有更好的想法或打算吗?”
“恕我直言,坦尼森会长,太冒险了!我不会让我的学生去冒这个险!”马丽娅会长皱着眉一度摇头,“想要集体进攻魔族的岛屿,这对于我们来说就是进入虎穴,等待我们的只有死亡,这绝对不是理智的做法,肯定有其他办法的,肯定有!”
第六百六十三章 信任
“马丽娅会长,希望这一次你不要感情用事了,你应该知道身为魔法界人士的职责,这是我们的宿命,如果世界的秩序都不在了,那我们还有存于这个世界的意义呢?”一位高阶男术士说道,“我也是拥有直系学生的,他们很可爱。但他们也到达了能够履行义务的阶段了,因此他们就要为这个世界作出贡献,就像士兵存在的意义就是要保卫家园一样,难道那些士兵就没有家人,没有爱人了吗,难道那些士兵的长官就不心疼这些足叫一声兄弟的士兵的性命吗?难道我们会法术的这些家伙还不如那些需要我们保护的普通人?”
“戴瑞奇术士,请你不要过于激动。”坦尼森伸出手试图抚平那位激动的男术士的心情,“每个人对待这个世界的方式都不尽相同,所以你请千万不要凭借自己的想法来批判他人,你只需要将自己的事情做好即可……不过诸位也都听到了,戴瑞奇说的虽然激动了一些,但并没有错,只有我们能够短时间内进入魔族的领域,所以这件事情除了我们之外,难道还有其他人可以做吗?我想应该没有了,那些侦查部队是自愿的,那这次行动,我们也是自愿,不过导师无法替学生们做决定,”
“坦尼森会长!”马丽娅终于展现出一种敌意,她知道,这种所谓的“自愿”,其实并没有太大的作用,她很清楚自己的那些学生,他们对这个世界还没有完全的了解,巴不得进行刺激的冒险,因此除了几个头脑清晰的以外,肯定全部都会选择参与。
她怨念的声音在整个会议大厅中回荡,但并没有人作答,能够理解她的人没有说话,无法理解她的人也被那戴瑞奇将话全部说了出来。况且在平时,马丽娅为人和善,因此大部分人都不想反驳她什么。
之后,她看到坦尼森并没有改变的打算,因此她缓缓站起身,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看起来略显颓废,甚至声音都变得极其轻盈缥缈,如同灵魂受到了打击一般。
“我明白了,但请不要把我和我学生放在一个队伍,如果没有什么事情,我就先行离开了,抱歉各位。”
将木椅向后推了一下,迟疑半晌,走到木椅后方,将其向桌子下方一推,随后不理会他人的神色,默默地走向门口。
她手放在木门的把手上时,还是有些许的犹豫——她不理解,不服气,同样也并不想这样收场,但她并没有任何的办法,正如坦尼森说的那样,她的确有些感情用事了,因为身为魔法界人士的职责,她在清楚不过了。
最终,她还是没有说出些什么,摇了摇头,推开门,低着头沉思的她并没有察觉到自己面前还站着一个人,直到险些撞在对方身上,她才惊呼一声回过神来,向后退了一步略显惊恐地望着那个全身黑衣的家伙。
“佩格·米勒,是你,对吗?”马丽娅轻声说道。
“是我,好久没有抽出时间整理自己的妆容了,您还能够认出我来真的很厉害。”佩格笑着回应,毕竟他与术士协会的一些人关系舒适不错。
“我听到你回来的消息了,但因为你迟迟没有出现,我们都对消息的真实性感到疑问,看来的确是我们多虑了。不过抱歉,我现在……”马丽娅轻轻扭头,似乎是想看一眼会议的其他人,但她在扭到一半的时候由转了回来,眼眸先是看了一眼地面,随后抿起嘴深吸一口气注视着佩格的双眸,“现在我并没有太多心情招待你,为你安全归来感到开心,如果没有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先行离开了。”
最后一句话虽然是询问,但她并没有等待佩格的回答,从门与佩格之间的缝隙中挤出,迈着沉重地步伐默默地离开。
“艾丽娅没事,对吗?”米兰达投过极其关切的眼神,“消息说你是跟一个女孩一同回来的,那女孩是艾丽娅,对吗?”
“是。”佩格无奈地摇了摇头,他似乎猜到了刚才发生的事情,“希尔呢,她还好吗——抱歉,我不应该在这正式的场合询问这些事情的,我没有打扰到你们把?”
“没有,没有,虽然这是术士会议,但你这个家伙还算得上是法师吗?学院那群家伙是不是不接受你啊?我老早就觉得他们极其自私,当时非要分什么什么纯种和非纯种,你说这不是有点毛病?”米凯尔·德看到佩格到来,稍稍露出了些许微笑,他们之间的关系很微妙,虽然在魔神力量消以后稍有下降,但似乎影响不了太多。
“都有自己不同的顾虑罢了,所以并不能怪罪他们。”佩格轻声道,“不知我是否能够加入各位的会议,我有事情想要跟各位交流一下。”
“为什么不呢。”坦尼森开口道,“我们很欢迎你的到来,只是没有想到会这么晚,最后才想起来回到这里。”
“重要的终是要留到最后。”佩格抿嘴一笑,对着所有人微微点首,他知道,别人对他有了尊重,他也要别人加以尊重,为人处世之道他还是能够清楚分辨的,在外奔波流浪可不仅仅让他学会了如何战斗,毕竟战斗冲突不能解决所有事情。
“真会说话。”米兰达说道,“来找我们,是魔族的事情吧?”
“是啊,当下真的没有其他事情可以讨论了。我可以坐在马丽娅会长的位置上吗?”
“请便。”坦尼森微笑着点了点头,能够从他的神色中看到无比的疲倦,稍稍弯下去的后脊更是凸显出了他的年迈,他似乎并没有太多的精力让自己保持年轻的模样了。
“我去浮岛学院前,其实已经猜到他们的意愿了,但诸位也知道,我们现在的敌人并非只有魔族,还有寒霜,不论是哪个,都可能会让我们的世界毁于一旦,所以总有人要面对的。”
“说这些事情之前……”坦尼森双手合十放于塞下,凝视着佩格,“能不能先告诉我,你这数十天的时间,究竟去了哪里?在诺恩可是感觉不到你的一丝魔力涌动,甚至有消息声称你已经死在虚空当中。”
“不瞒各位,我去到了上界,那位老者并非等闲之辈,而是沟通上下两界的神族,海姆达尔。”
第六百六十四章 什么打算?
此话一出,整个会议室将近一半的人都露出了诧异的神色,其大部分是难以置信,但因为种种原因,佩格的话已经有了很强的信服力,正因此,虽然很难以置信,但没有人说些什么。
此时此刻,佩格觉得,身为法师的他竟然在术士协会感觉到了一丝温馨,他觉得本不应该是这样,毕竟自己是从学院认识到这个世界有魔法的一面的。
心中默默叹息,但并没有在语言或神色上表达。
“呃……不管怎样,你回来我们很高兴,至少我们又添加了一员大将不是吗?”坦尼森略微有些无语,因为他觉得那所谓的神族,也是作家和诗人们瞎想出来的种族,上界也是瞎想出来的世界罢了,其原因,就是让这个世界的人对生活充满了希望,认为死后的世界更加美好壮举,那样就会很认真地对待每一天,做坏事的人也会因此减少。
听到这番话,佩格心中略有些苦涩,他知道自己说的话其实很难让人相信,不过他也没有想要解释的打算,因为那并不会有太多的用处,当下解决燃眉之急是最重要的。
“将这些题外话先放在一边吧,我还不知道各位对魔族的入侵有什么打算呢。”
“我们打算先发制人,充当一次不怕死的英雄吧。”坦尼森回答道。
虽然语句很短,但佩格却能够从中领会到很多消息,他感受到坦尼森语气中的无奈、悲伤,就如同走投无路背水一战的战士一样。
而且此话一出,所有在场的术士神色有发生了些许的改变,就连性情最狂热的米凯尔·德都叹息着摇头,他们心中暗想,不知道曾经与魔族对抗的前辈,究竟是怎样的心态。
“预言发生过改变吗?”佩格开口打破了此时的寂静。
“没有,预言正在缓慢地视线,等到魔力枯竭那天,末日就真的到来了,到时候我们可就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坦尼森回答佩格。
“但魔力枯竭究竟是怎么回事,万事都是有其原因的啊,蕴含在自然中的魔力怎会无缘无故的枯竭?”玛格丽特在此时说道,这是她这场会议第一次开口,并非是她不想说话,而是因为根本找不到说话的时机,她想说的,都被别人抢先一步说出来了,为此,她只能默默地表示同意。
“这就跟上界有些许的关系了,虽然我说出来……你们可能不相信。”佩格说这番话的时候,面孔上始终挂着略显苦涩的笑容。
环视四周,在看到别人没有发言的打算后,佩格再度开口:“前些日子上界险些爆发诸神黄昏,火巨人的出现激活了魔力紊乱产生的火核,倘若没有及时解决,万物将丧生于火海之中,到时候肯定也会对下界——也就是我们的世界产生一定的影响,虽然上下两界并非一个位面,但还是有些许的关联的。”
闻言,那位刚刚用话语怼了马丽娅的高阶男术士左看了看,右看了看,他稍稍有些难为情,因为他很了解佩格的身份,也自以为知道其他人为什么都不说话,但他最终还是没有忍住,只不过说的时候很含蓄罢了。
“米勒法师,不是我我们……抱歉,只有我,我无法代表其他人。不是我不相信,而是这种言论的确有些过于离谱,让人难以信服,我们都知道你回到诺恩后就没有好好休息过,你一定是有些累了,对吧?协会永远都是你的另外一个家,你应该在这里好好休息一段时间,而且希尔每天都在念叨你,她也肯定很想你。”
然而,他的话并没有太多人去理会,坦尼森依旧表现出沉思,似乎是想到了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
见到众人的沉默,那位男术士终于感觉到了些许的尴尬,微微地舔舐了一下嘴唇,如同贼一般的眼睛转了转,随后默默地低下头,抿紧了嘴巴。
“前些日子的‘火云’是不是与上界的事情有关?”米凯尔·德意外的是率先开口的那一个,“就是那漫天都是火属性云朵的日子,那蕴含的火元素就连我都感到些许的抵触,倘若那火焰是在地面上的,估计连泥土都会随之融化吧。”
“诺恩受到影响了?”佩格诧异地反问道,“那看来是这样没错了,那些日子我一直在上界处理‘火巨人’的问题,原本那天可能就是预言中‘魔力枯萎’的一天,但不知道为什么,并没有发生,海姆达尔说我改变了未来,但各位都知道,预言是无法被改变的,因为我们都是命运中的棋子,所做的事情皆在控制之中。”
“凡事都有例外,对吧?”米兰达道,“你制造的奇迹已经够多的了,难道你就没有想过,你就是那预言之外的人?”
“注意,现在是在讨论很严肃的问题,米兰达会长,请您注意。”坦尼森轻咳了一声,随后肃穆地说道,霎时间那刚刚想要升起的讨论声也瞬间消失,被扼杀在了最初的状态。
虽然坦尼森的状态欠佳,但他依旧是整个协会话语权最大的一位,毕竟实力并非只单纯的只战斗力,好的指挥官能够让战斗简单一半甚至更多。
“所以说,佩格,你真的去到了神族的世界,据我所知,可没有哪个人类去到过那里,不过我觉得安杰伊那老家伙肯定是去过,只是从来都没说过罢了。与魔族的战斗他们能够提供支援吗?我们现在可真的是急缺人手,如果神族能够进行帮助,那简直是锦上添花。”
“抱歉。”佩格还没有说,只是单纯的摇头就已经证明了许多,“神族有他们需要做的事情,他们需要预防巨人的入侵,倘若他们的防线被攻破,那么我们下界将会添加新的敌人,有关魔族的事情,还是我们处理的比较好……说了这么多,我想我也已经知道诸位的打算了,魔族的岛屿我偶然间去过一次,那里真的如同地狱,到处都是超出想象的怪物,甚至无法用言语形容,想要去到那里的话,各位一定要做好打算。”
“什么打算?”那位男术士终于又忍不住开了口。
此时此刻,在场的所有人都将是目光放在她身上,就像是在看小丑一样。
“死。”米凯尔·德言简意赅且带着讽刺的语气轻描淡写地说道。
第六百六十五章 充足的休息
会议以那不吉利的字眼为终点画上了句号,而那位高阶男术士则一脸的尴尬,他知道,自己的话的确有点多,有些甚至没有经过大脑,这是他为数不多的参加会议的机会,表现欲的欲望总是让他不自觉的发言,因为大多数没有经过大脑,所以说出的话让人觉得很不爽。
当然,现在的他受到了该有的教训,直到会议室中所有人全部离开,他才默默地抬起头,小心翼翼地走出这个房间,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自己赶紧用法术换一张脸算了,那样不会像现在这般如此的尴尬。
佩格离开后自然是去找了希尔,现在的她的确成熟了许多,再也没有了之前的稚嫩,但与之前变成成熟女性的模样还是稍稍有些出入,她并没有那么的冰冷,只是显比之前成熟了,换种话说,就是长大了。
然而当她看到佩格的时候,那种喜悦依旧没有改变,就像曾经一样,她的泪水一直在眼中打转。
这些日子她一刻都没有离开过协会,诸多的教训让她不再那么叛逆,虽然对于自己的身份还是有很多的不满,但总而言之不能再给其他人带来麻烦。
伊迪丝的精神状况看上去好了许多,甚至看起来像是返老还童了一般,其原因所有人都知道——希尔的陪伴让她感觉到了自己是一位母亲,安心的她不再有那么多的顾虑,因此忧愁带来的变化也随之消失。
谁能想到,伊迪丝可是一位王室家族的成员呢?
他们之间聊了一段时间,虽然大多数是寒暄问暖,但佩格却乐此不疲,这种感觉就像是他回到了守望堡,回到了自己生长的地方没有句话佩格很赞同,那就是有家人的地方就是家,不论多么的贫穷艰苦。
之后,伊迪丝聊到了自己的小侄子,也就是下一任国王的合法继承人——维恩,佩格告诉伊迪丝,维恩成长的很快,并生成倘若他们再次见面,伊迪丝一定会为维恩的成长感到惊讶和欣慰。
在伊迪丝的眼中,佩格也算是她的孩子,只不过和希尔的意义有些许的不同,就像是雄鹰一般,在幼鹰成长到一定阶段后,就会放任其自由飞翔,去做应该做的事情,因为宠溺和关爱,并非适合所有人。
那种感觉对佩格来说真的很不错,当天夜里,他睡得很沉,清晨如同眨眼之快便到来,若不是身体上那种完全放松的感觉,他甚至以为自己并没有睡多久。
“还是诺恩的太阳比较勤快啊!”
他暗自感叹,清晨的阳光照射在他面颊上时,给他一种莫名的温暖,仿佛之前的所有担忧都是梦境一般,那时,他突然想起了那段与蒂法妮生活在郊外的时光,那简直是他离开守望堡以来最快乐最幸福的,每天例行训练过后,就会坐在躺椅之上,沐浴着阳光,不知不觉就会陷入睡眠——当那温柔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时,他将会从这梦境中不自觉的苏醒,之后等待着他的,便是蒂法妮做好的饭菜。
也正是那个时候,他才知道,原来烩菜的工作交给女性是完全没错的,虽然大部分的食谱都是由男性撰写,但绝大多数饭菜的发明和制作都是由女性来完成的,这归根结底是因为造物主给了她们更加细腻的双手以及性格。
佩格之前并不相信这种理论,他觉得男女是平等的,没有什么区别,但当发现,性格刚强坚韧不输于男性的蒂法妮,在大多数时候,也是拥有细腻的一面的,至少让他沉下心来研究如何烹饪,他是无法做到的,有那个时间,他更希望自己能够多多钻研一些陌生的符文和训练不熟悉的法术。
可那些终究成为了时间流逝的陪葬品,成为了短时间内很难再重现的记忆。
他心中还是有些担忧蒂法妮此时的情况——把她放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周围也完全是陌生的人,但相对现在的情况而言,那里的确是最为安全的了,他不希望蒂法妮再次踏入与魔族的战场。
佩格承认自己是有私心的,所以他选择用这种方式将蒂法妮留在别的地方,如果所有的灾难真的结束了,他一定要将那准备好的惊喜献给蒂法妮,并给她一个隆重的婚礼,他巴不得告诉身边的所有人,自己拥有了心爱的姑娘。
唯一让他担心的,就是蒂法妮的父亲不承认自己。
毕竟自己是私生子,虽然拥有姓氏,一个贵族家唯一的女孩被一位私生子娶走,这说出去的确有失脸面,当然,能改变着一切的也只有他自己,毕竟挂在他头上的并非只有私生子一个头衔,他一路走来做的事情,已经让他的名声渐渐传开,至少经历过上一次魔族战斗的人,都知道有这样的一位法师。
穿好衣物,披上伊迪丝送给他新的披风,那依旧是黑色的披风,领口处还缝着黑羊毛皮,只是用眼睛看就觉得极其暖和。
感受着那柔软地羊毛带来的温暖,他突然觉得魔神的力量仿佛又回到了自己的体内,走廊上的冷风根本无法将他侵蚀,那羊毛更是给他的脖颈处带来了温暖,不仅如此,他还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位德高望重的领主,走起路来又沉稳又有自信。
“这就是休息得当带来的好处吗?”
他心里喃喃地想着,心里稍作盘算,的确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这样休息过了,不知什么时候,连睡眠都成为了一种奢侈。
此时的他直奔大厅,心中暗想不知道其他人会不会这么早就苏醒,很快,这个疑问就得到了印证,整个参加行动的人,除了自己似乎都没怎么睡好,从他们疲倦的眼神和枯黄的皮肤就能够察觉的出。
看来除了他以外,大多数人都因为这次的行动而焦虑的失了眠。
希尔也想要跟随,但第一次拒绝她后她就再也没有提及过,她不想再给任何人添麻烦。
片刻后,当有人摇头试图驱赶脑中的困意时,最后一个人终于赶来,而坦尼森也在此时站起身,声音极其坚定宏亮。
“看来大家及时都赶到了,那我们就准备出发了,帐篷和速食都在桌子上,每人拿自己的份。”他深吸一口气,随后全然吐出,“学徒们记得跟随好自己的队长,有能力的也尽量帮助其他需要帮助的人。如果有麻烦立即通过法术发出信号,因为距离过远,施展传送门需要时间,所以……唉,不说了,每个人都必须给我安全归来,等着一切都结束,我们就举办宴会,前所未有的那种!”
第六百六十六章 魔族岛屿
绝大多数参加这次行动的术士学徒都对未知的世界感到好奇,他们是术士,因此喜好钻研,更是对所有未知的事情充满了兴趣。
因为种种原因,队伍并没有全部传送在一个位置,就算迪优尔是传送法术的专家,也依旧无法精准的控制好另一面的位置,而且想要如此之多人通过,一个传送门肯定是不够的,一直到这天的黄昏时,术士部队方才全部到达那血色天空的岛屿。
因为身份的缘故,佩格所在的队伍是所有小分队中实力最弱的,大多数是刚刚掌握了自保能力的学徒术士,这让佩格瞬间感觉到了一股压力,他必须要保护好这些“未来”,就算是牺牲也在所不辞——他已经做好了这种打算。
与他上一次来到这里所看到的几乎一致,如果说地狱真的存在,那绝对是参考着这里所建造出来的,他四处张望了一下,但因为迷雾的原因视野受限,并没有看到太多有用的事物,当然,也没有看到什么不可名状物。
他的队伍一共是五个人,这算不上是一支庞大的队伍,而且除了佩格以外,都是看起来极其年轻的学徒。
佩格打开提供五个人进入的传送门耗费了他不少精力,传送类法术他本身就不是特别熟练,打开这般传送门他还是第一次,甚至当自己进入的时候,都能够明显感觉到空间的扭曲和不稳定,当然了,这也是他要最后一个进入的原因,他可不希望这些未来的花朵因为自己的传送门出现什么事故,到时候甚至都没法跟其他人解释。
队伍里三个男孩一个女孩,其中有一位男孩佩格甚至知道他的名字。
罗伊斯。
那个曾经帮助了自己的男孩。
罗伊斯本以为希尔也会跟随一同出发,但他错了,协会并不会冒这种风险,魔君一直都想得到希尔,利用她那无可比拟的魔力来完全突破诺恩秩序本身的防线,到时候诺恩可能就真的没有什么机会了。
当然,这种事情并不会轻易发生,毕竟术士协会总部坐落在最南端,有人说那已经是世界的尽头,再往南就只有无尽的海域,最后顺着瀑布进入虚空。再加上协会总部四周屏障的缘故,未知力量完全无法定位其中,更是有远古的魔法力量保护着协会(协会总部的宫殿建立的时间要比浮岛学院早许多,在法师分裂之后才有的浮岛学院,据说是上一任上者留下来的世外桃源,被安杰伊改为了法师的聚集所),所以希尔在协会里是最为安全的。
因此,罗伊斯稍稍有些后悔,如果留在协会,他就能够跟希尔有更多接触的机会。虽然进入传送门之前都可以无条件的退出,但他还最终还是没有选择这么做,一是出于那属于男孩子的自尊心;二是出于一种无形的责任感,他已经在协会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了,因此他根本无法在温室中等待,就算那样每天都能看到自己心上人,但如坐针毡并不会让他多么好受。
此时此刻,当他们踏上这片堪比地狱的土地时,心中的勇敢和好奇都被打散了一半,这里的一切都超出了他们的想象,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说不出的腥臭味,那种味道很熟悉,却又在记忆中找不到源头,那比陆地生物尸体腐烂的味道淡很多,又像是海洋生物身上的腥味,当然还有潮湿的洞穴储藏室的味道,那佩格队伍中唯一的女孩甚至说这种味道像是稀释的硫磺粉。
当然,没有人能够说出准确的比喻,就连佩格也不能,虽然这与他第一次来到这里时问道的味道没有太多区别。
这里的温度极其刺骨,仿佛身体外穿的并非是衣服,而是用冰雕刻成的盔甲,无时不刻都感受着那整个寒季都没有过的低温,而且空气还很湿润,这让露在外面的肌肤无不泛红。
“米勒先生,为什么不用法术将迷雾吹散,这样我们能够更快的找到其他人吧?”有一位带着巫师帽子的男学徒尝试着询问道。
“笨蛋,我们现在是劣势的,先试用法术岂不是暴露我们的位置,到时候被围攻了,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那位女学徒白了那带着巫师帽的男学徒一眼,听语气,他们之前似乎是认识的。
“那传送门……”
“传送门被开启的一面是不会有魔力波动的,你基础知识都怎么学的,接下来可别拖我后腿!”女学徒耸了耸肩,抿着嘴深深地叹了口气。
如果说这个队伍中谁现在看起来胆子最大,除了佩格以外,那就是这个女学徒了。
这不仅让佩格想起一个事情,同年龄的女生看起来永远要比男生成熟,这在守望堡的时候她就发现了这一点,自己的两个妹妹总能够展现出一种莫名的成熟,也正是如此,她们竟然会因为克尔福的幼稚行为而感到不解。
“好了,别吵了,有防备心并不是坏事,我们现在做的就是找到其他人,落单在这种地方并不是一件好事。”佩格轻声说道,环顾四周,并没有感受到任何的拨动,有的只有微风拂过时的声音以及树枝拍打的声音,这不禁让人不自觉的感到后脊发凉,仿佛有什么东西站在自己身后一直跟随一样。
他没有告诉这些学徒这里会有什么样的怪物,因为那样会让他们所剩无几的斗志全然丧失,那样可就真的寸步难移了,恐惧永远比利剑更加伤人,它会让一个未尝一败的战士展现无数破绽,最终被毫无以外的击败。
一开始,这片区域极其的安静,但自从一声空灵且悠扬的声音划过之后,一切就发生了改变。
大大小小的呼喊声在似乎回荡,仿佛厉鬼嚎叫一般,又仿佛是对这些外来者的警告,几位学徒皆露出了恐惧的神色,就连佩格都紧张了起来,就算他经历了许许多多事情,但这不代表他不会感到害怕,那是人之常情,人们只会克服恐惧,让其不会给自己带来影响,但不会完全消除这种负面状态。
但声音终究是声音,很快这小队的所有人就适应了起来,他们紧贴在一起,如同遇到危险的蚂蚁一样,而佩格则走在队伍的最后方,以确保身后的安全。
当周围奇怪的树木变多的时候,一声惨叫伴随着强烈的魔法波动袭来,学徒们因为是术士,没有感受到那种魔力波动,但却听到了那声音,这让他们汗毛竖立,站在原地陷入些许的恐慌,更是做好了念出战斗咒语的准备!
第六百六十七章 邪不胜正
进入这片区域的队伍很多,大多数都是由高阶术士和中阶术士带着一位学徒组成。当然,谁都觉得带着学徒做如此危险的委托并非是一件理智的选择,毕竟上一次的战斗所有的中阶以下的法师都没有参加,这一次的危险系数只会更高。
当然了,不理解归不理解,命令还是要听从的,好在只是少数学徒最终跨入了传送门,当他们看到传送门另一面的景象时,有将近四分之三的选择了退缩,但可惜的是,佩格队伍的四位学徒没有一个退缩的,就像是在相互比拼一样让佩格略微有些头疼。
叫喊的声音让听到的人皆毛骨悚然,那是男性的声音,但因为极度的惊吓或其他什么,从而发出了尖锐的呐喊,四位学徒心中是想与其他人猜测那尖叫声的来源,但因为那不自觉的害怕,最终四人都保持了沉默,就像是收到了某种指令一样。
声音的源头并不是特别远,而且那术士们感觉不到的魔力波动已经散开,为此,佩格已经没有必要继续隐瞒下去了——抬起双手面相空中,心中微微念咒,紧接着体内那浑厚的魔力通过符文的力量化为了冲击波,以他为中心将四周所有的迷雾全部冲散,视线瞬间如同雨后一般清晰。
也正是如此,透过一颗又一颗干枯的树干,他们看到了一个三人小队,其中尖叫声是从那位躲在树后的男术士学徒口中发出的。
因为佩格的驱散术,更多术士的身影从迷雾中现身,他们都听到了那声呐喊,并毫不犹豫地向这边赶来,没有人希望在这一开始就有队伍遇到危险,那对他们士气的打击过大,说不定会有一些心态不好的学徒当场吓得迈不动步伐。
这也是一些高阶术士不明白为什么要带这些学徒的原因,这样会让他们分心,无法完全投入到战斗中。
就像现在所发生的那样。
袭击这个三人队伍的并非是什么令人极其恐惧的角色,而是一只长相与狼有些相仿的怪物,体型与雄狮相仿,但却更加骇人——它腹部的肋骨全部从皮肤内刺了出来,像是皮肤病般的斑点更是随身可见,红褐色的短毛像是被火焚烧过一般。
佩格从来都没有见过这种生物,不过这已经不奇怪了,毕竟上一次来到这里,看到的那个怪物甚至突破天际,其背后都有一片陆地。
这些怪物可能是这片岛屿的本土生物、魔物,也有可能是因为魔族力量的缘故导致变异的生物,但不论如何,这只是虚惊一场,因为那怪物并没有抗下那高阶术士的闪电法术。
附近所有的术士聚集在一起时,一共有二十位左右,但佩格对这些面孔都有些陌生,只有一两位是曾经讲过面,但所有人他都没有说过话。
不过对于这些术士来说却不是这样的,他们全部都认识佩格,尤其是在他整理干净自己的仪表之后,没有了胡子和梳理过的头发让他重新回归了二十多岁的容貌。
“大家没事就好。”其中一位男术士说道,“真不理解为什么要带这些学徒来,不是我不会说话,他们在这种情况下只能添麻烦,人手不够总不能拿能力不足的人来充数啊,这是对他们的不负责,我真搞不懂坦尼森是怎么……”
“闭嘴吧。”一位高阶女术士白了对方一眼,将其说话的想法直接打断,“现在开始说个没完了,也不知道昨天收到消息的时候你在干什么,事后才知道谴责,纯粹的懦夫行为,怪不得你一直都是一位准高阶。”
“你!”男术士被戳到了痛处,愤怒让他头上的青筋瞬间有了形状,但最终却没有进行更多的反驳,他知道,现在的场合并不适合这么做。
反观那位发出不像是人类呐喊的学徒扭扭捏捏地走了过来,要知道他平时可算是胆子较大的学徒了,现在的样子就像是一个受了惊的小姑娘。不过其他学徒并没有因为他的模样而嘲笑他,因为之前神经一直处于紧绷的状态,就算是一只老鼠出现估计都会将他们吓够呛。
“注意场合。”一位光头的高阶男术士说道,随后环顾四周,看了一眼佩格,“现在魔力波动已经散开了,说不定会引来其他什么东西,此地不宜久留,我劝小队还是散开比较好,相比之下,进入迷雾可能会更加安全一些,虽然会给心里一种压抑,但你看不见敌人,敌人也看不见你。米勒先生,你有什么计划吗?”
“我们接受到的任务是寻找魔族的营地,尽可能的进行破坏,并寻找到龙族的下落,必须将它们的血池破坏,并找到空间裂痕,齐心协力将裂痕再度缝补。人数较多的确容易成为目标,之前我们被魔族的骑士团包围过,我想诸位绝对不想经历那种事情,分开小心翼翼地向前推进吧,等时机合适,所有小队总会聚集在一起的。”
“嗯,学徒们,你们也察觉到了附近的情况,所以绝对要跟紧,不要掉队,更不要发出令人惶恐的声音了,那只怪物你们其实也能够解决,多大的人了还一惊一乍的,既然来了就给我将平时学的都展现出来,就当这是一次考试!”光头高阶男术士的目光扫过了每位学徒,随后将视线再次放在佩格身上,“你带的学徒较多,一定看好他们,虽然不知道坦尼森究竟在想什么,但他们出了事,没有谁会觉得好受。”
“嗯,我不会尽最大力量看好他们的。”佩格点了点头。
每个队伍散开时,佩格再度看了一眼那被法术电的依旧在地上抽搐的怪物。
“是魔物。”
他内心独自呢喃,只因为他感受得到那怪物体内不断流逝的魔力。当然,只是最低级的魔物,可虽然是低级魔物,但依旧能够抗几下基础的法术攻击。之前那位男术士之所以说学徒们也能够将其击败,无意识想要给这些已经被吓破了胆的家伙一些信心,现在他们需要的正是这种信心。
“米勒先生,我们能够赢的,对吗?”佩格小队的那位女学徒轻声询问道。
佩格没有立即回答,而是面带笑容地望着这些将目光投向自己的学徒,笑容也会让人驱走恐惧。
“当然,我们当然能赢,因为自古以来,邪恶永远战胜不了善良。”
口头上虽然这么说,但佩格心里清楚,这不仅仅是给这些学徒信心和安慰,同时也是让自己的压力小一些。
第六百六十八章 黑暗中的恐惧
被吹散的迷雾,就像是被渔网冲散的鱼群,在安宁过后很快就聚集在一起,成群地游动掀起的泥土让水变得更加浑浊,遮蔽视线。
每个人都将自己的神经紧绷到了极限,似乎从出生到现在,就从来都没有过这种感觉。佩格也有那种紧张感,但他毕竟经历了很多难以想象的事情,所以他并没有那么明显罢了,只不过每次向前踏出一步,他都会感觉有东西轻抚过自己的耳畔,带走些许的理智,并种下恐惧的果实。
迷雾并非是白色的,而是一种近似于红的颜色,就像是夜晚夕阳即将降临时,西边天空云朵的颜色,不过这种颜色并不会给他们带来温暖安心的感觉,再加上那令人反感的味道,周围漂浮的就如同血雾一般——似乎每个在这里的术士都联想到了这种东西。
耳畔不时传来怪异的叫声,有时轻柔,有时空灵,有时沉闷,有时尖锐,有时像是野兽的呼喊,有时则完全不是已知生物能够发出的声音,甚至有些时候许多声音结合起来,形成一个让人耳孔刺痛的声音。
罗伊斯在此时展现出了一种莫名的男子气概,佩格因为走在队伍的后方,那自然需要一个人走在队伍的最前方,当佩格提出这个建议时,罗伊斯主动站了出来,甚至神色上表现得只有肯定,没有丝毫的犹豫。如果希尔在这个队伍里,他这番行为能够代表想要证明自己,然而希尔并不在,就像当时希尔出事,拐角街道被入侵,他也英勇站出来一样。
不仅仅是佩格在此时改变了对罗伊斯的看法,就连队伍中那唯一的女学徒也是如此,出于懵懂阶段的她对着干净阳光的男孩瞬间产生了一种好感,这种好感可是许多人求之不得的。
当然了,可能是此时环境的因素,那种感觉转瞬即逝,甚至连那位女学徒都渐渐忘记。
耳边的声音不知什么时候又再度习惯了起来,身体也不再那么严重地发抖,一切开始步入正常的轨道。
渐渐深入,佩格感受到了数次魔力波动,但波动的范围都不大,显然是高阶术士出手施展的法术,他们刻意使用的是散发魔力较小的法术,并且还用特殊的手段屏蔽了些许的波动,但佩格依旧能够察觉得到,他初步认为,这只是因为自己对魔力的感知更明显。
对于自己的身份,他一直都有疑问,只不过并没有机会去查询,就算有机会,他也不知道从何查起,自己是因为诅咒而诞生的,但却不知道究竟是哪种诅咒,父亲对此并不了解,母亲灵魂现状也不得而知。
摇了摇头,将这些暂时抛于脑后,他知道现在的自己并不应该分心,那会带来很多意想不到的灾难,毕竟现在的他所要保护的不仅仅是自己的生命,还有身前这四个左顾右盼的学徒。
“米勒先生,我们要走多久……天色似乎暗了一些,如果天黑了,我们又要住在哪里?”
“找个隐蔽的地方,我会开结界,前半夜你们交替看守,有事就立即将其他人叫醒,后半夜我来看守,周围的树木都很干枯,应该很容易生火,相信这里的夜晚会像沙漠一般寒冷,记得一定要盖好被子……不过距离夜晚应该还有一段时间,这里是极北方向,日落应该会很晚,你们累了吗?”
佩格略有些担忧地疑问道,就像是这些学徒的保姆一样,不过他并不为这件事情感到反感,既然已经拦下了这个责任,那就有必要将它完全做好。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但两旁的景观依旧没有太大的变化,就仿佛是一只在原地打转一般,不过经常在地面和树干上留下印记的佩格知道,他们是一直都在前进的。
期间他还看到了一处凹陷,虽然可能不会起到太多作用,但他还是将带着些许魔力印记的符号留在这里。
夜晚很快就来临,似乎没有过渡一般,天空依旧是呈现一种暗红色,加上营火的火光,显得略有些安逸,木头燃烧的味道覆盖了空气中弥漫的骚臭味,这让佩格突然觉得,原来木柴燃烧的味道竟然还有些好闻,此时,他感觉那完全不亚于那些昂贵的香料。
夜幕降临之后,周围怪异的叫声开始减少,但却多了一些新的叫声,其中最让人印象深刻和恐惧的,就是那如同雷鸣般的声响,低沉如同地震。每当那声音传来,其他声音都会随之复合,似乎是欢呼,也似乎是惊讶,但在那些学徒耳中,就如同死神在呼喊一般。
他们之中的确有开始后悔的,不过却没有人敢亲口说出,大多数高阶术士都是有些许个性的,倘若惹生气了,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
不过佩格的队伍中并没有人后悔,至少也没有从表面上表现出来,他们在适应了这种环境之后,那最初的好奇由有了些许回归的迹象,当然,这也可能是一直都很平静的缘故,除了声音和严寒,就没有遇到什么实质性的问题,在克服了心中的恐惧之后,一切都变得平常了起来。
看不见星空也看不见月球,能有的只有那无尽的暗红色迷雾以及火星冲天时那如同萤火虫一般的星星点点。
饥饿疲惫了一天,在吃过食物之后那种困意不自觉的浮现,佩格在连续打了三个哈欠之后让学徒们分配出守夜的顺序,随后片刻的叮嘱并看着他们回到属于自己的帐篷之后,他也回到了帐篷内,映着营火的光芒进入了今天的休息。
虽然他可以利用魔力来维持身体的状态,但那只是紧急时刻才会使用的,浪费魔力不说,在维持过后将会感到无比的饥饿和疲乏,这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完全是宣判死刑,疲倦带来的迟钝可是战士们最为忌讳的。
当然,这一夜他也并没有睡得特别安稳,守夜并非想象中那么简单,在所有人沉睡的声音弥漫时,黑暗和寂静将会笼罩,学徒也会因此再度陷入恐惧——人们在极其恐惧的情况下,总会臆想出根本不存在的东西。
正是因此,佩格被叫醒了数次,不过他边并没有因此感到反感,谨慎一些总是没有什么坏处的,总比危险到达面前时都没有发现的要好。
第六百六十九章 跑!
“注意脚下,利用所学的所有知识,加快你们的步伐,快!”
“别哭,别呐喊,将心思和注意力放在需要用到的地方!”
“别管他,你们就向前跑,我来保护他!”
佩格的声音几乎是嘶吼的方式从喉咙中吐出的,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
后半夜自然是轮到佩格守夜,没有休息好的他只能通过魔力来暂时维持自己的精神,不断在营火中添加断树枝以让其保持燃烧——那时候佩格方才发现,这里的树木燃烧时会产生些许蓝绿色的火焰,并且散发出一种莫名的香气,这也是他之前觉得这燃烧的味道有些好闻的原因。
当盯着营火看了一段时间后,他终于明白学徒们为什么会产生恐惧心理,屏障之外皆是暗红色的迷雾,抬头无法看见任何的事物,周围时不时还传来莫名其妙的声音,这会让人感觉度秒如年,无聊至极,连最基本打发时间的数星星都做不到。
在夜晚的寂静中突然想起莫名其妙的声音总会让人感觉不自在,那种空灵的声音就仿佛在耳边响起,不可名状的低语让他浑身感到不自在,这么久了,他依旧对这种精神上的折磨无法完全适应——虽然不会那么的明显。
此时此刻,佩格突然想起自己体内魔力的异常现象,一直以来都没有时间去理会,现在恰好是个机会。
专门设下的屏障结界会隔绝一切魔力波动,外界也无法用肉眼观察到结界内的状况,因此,不是什么特别敏感的东西出现,应该都不会有什么问题。
因此,他盘膝而坐,感受着体内那充斥着火元素的魔力,企图从中找到一些自己一直都不知道的变化——他很清楚那些仿佛有了自主意识的魔力绝非偶然,额头上的符咒应该与其有关,再就是之前自己晕倒时,有其他东西占据了他的身体,不过在他需要时又将自己唤醒,并将身体的控制权归还回来。
从这些信息上来判断,他觉得自己体内应该存在第二个灵魂,一个没有任何敌意的灵魂——至少现在为止没有表现出任何敌意。
“难道是某种妖精附在我体内了?不应该啊,我的灵魂会将其排斥或者融化啊,而且就算如此,也不应该出现‘符咒’,难道我真的被诅咒了?”
他内心想着。
仅凭想象肯定寻找不到什么线索,因此他伸出手,对准营火,手腕微微一摇上方的一簇火苗像是有了生命一般从营火之上分离,并飞到佩格的手掌之间,在没有任何助燃物的情况下熊熊燃烧。
随后,他大胆地做了一个尝试,将自己的魔力从中剔除。
正常情况下,倘若施法者的法术不受施法者魔力的控制,那这法术可能会消失也可能会失控。相比消失,火元素的法术更可能会失控,因为其本身属性就极其狂暴,也是诸多元素中最难控制的一种。
然而,那火元素没有消失也没有狂暴失控的迹象!
佩格继续观察了一段时间,那火焰脱离了他的掌控就漂浮在半空中,如同鬼火一般上下浮动。就在此时,他听到右耳方向有轻微的声音传来,仿佛是老鼠拨开书页的声音,这让他猛然回过头——声音是从罗伊斯的帐篷中传出来的!
一个心跳的时间,罗伊斯从帐篷内钻了出来,先是左右看了看,就像是有什么怪物在追他一样,在确保“完全安全”过后方才如同爬行动物一般迅速爬了出来,顺着佩格那疑惑的眼神下缓缓靠近。
此时此刻,佩格竟然发现,那不受自己控制的火焰竟然消失了,没有留下丝毫的痕迹!
“怎么不睡了,明晚还需要赶路。”佩格用仅有两个人能够听到的声音轻声询问道,心中却感到了无比的诧异。
“睡不着……”罗伊斯疲惫的面孔上稍稍有些羞涩,他知道佩格有多强大,也知道他们之间的差距,因此让他产生了无形的隔阂,就仿佛面对自己的长辈一样。
“睡不着也闭上眼睛躺一会,不然明天真的坚持不住的,你们还无法将魔力运用到身体机能方面。而且我觉得不只是你睡不着,其他人也是如此……”
然而佩格的话还没说完,其中一个帐篷内竟然传来了鼾声,这让佩格瞬间瞪大了眼睛,看着佩格嘴角憋不住的上扬,将刚才所发生的事情完全抛于脑后,罗伊斯也有些把持不住,最后二人皆露出了真诚的笑容。
“好吧,是我想多了,看来只是我们睡不着罢了。”
“是啊,真羡慕。”罗伊斯也笑道。
当然,他们此时的声音依旧很小,在这种环境下,他们本能的就会将声音降低,就像盗贼绝对不会在偷窃时发出较大的声响一样,就算是平生第一次盗窃也依旧如此。
“您觉得这里天空为什么会呈现这种红色?”
“魔力紊乱的原因。”佩格立即解释道,“魔族的出现打破了秩序本身,魔力也因此紊乱并开始有了枯竭的迹象,再加上种种其他因素,这里应该成为了诺恩枯竭的中心,如果后期没有加以防范,这种枯竭只会迅速蔓延,当到达一定程度的时候,就再也没有挽留的余地了,当秩序死亡,一切都将不复存在——就像蚁群中的蚁后不幸死亡,那么整个蚁群将会崩溃。”
“那……我们能打败魔族吗?”
“相信自己,相信同伴,就没有什么做不到的事情。”
然而,在他话音将落准备安危罗伊斯让他赶紧回去休息时,大地突然开始震动,频率极其之快,很快,震动的源头就传来了阵阵的脚步声,仿佛无数只骏马在远处放肆地奔驰!
“大家,抓紧时间,赶紧将帐篷收起来,快!”佩格急忙站起身,手掌一捏,让结界变得更厚一层,但他这一次并没有推开迷雾,因为迷雾也能够隐藏他们的踪影。
佩格之所以这么着急,并非是因为害怕那声音的源头,而是害怕自己无法保护这四位学徒!
“别收拾了,快跑,向前跑,不要回头,拼命的跑!”
其中一位学徒因为害怕和恐惧变得笨手笨脚,半天都没有将帐篷收起来,但已经没有时间留给他了,佩格抓住他,猛地向前一扔,右手利用魔力将营火的火焰全部扑在那帐篷之上,让其瞬间灼烧起来,火焰甚至高过头顶!
“快,跑!”佩格想都没想,立即使用了那紧急情况才会使用的道具,从而通知和警告所有人!
不论那是什么群体,绝对不是以一己之力能够抗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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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七十章 紧张之际
这种被追逐的感觉,让佩格突然有了一种熟悉的无助感,那是被整个王国通缉的记忆,他甚至能够想起,当时看到一位被称为巫师的普通人,赤身裸体被绑在耻辱柱上,随后活活被折磨晕了过去,最后又因为烈火的焚烧惊醒,但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惊恐声并没雨偶持续太久。
每当想起这些事情,佩格都会发问,这一路走来做的事情是否是正确的,就如同戴维德一开始所说的那样,那些人究竟值不值得拼命去拯救,不过这个问题,他很快就给了自己答复——错的并不是那些人,只不过他们也是受到了影响。
身后的脚步声逐渐逼近,这不得不让佩格从那短暂的回忆中拉扯回来。
紧张、恐惧的心境让每位学徒心跳前所未有地加快,他们根本不知道在自己身后的是什么东西,但因为受到了佩格的命令,他们只能无脑地向后奔跑,那是对于求生最基本的渴望,也是对于未知最基本的恐惧。
尤其是那位被佩格从地上拉起,鼻孔留着血液的男学徒,他早已泣不成声,满脸的黏液让他看起来又狼狈又可怜。
“往前跑,不要回头!”佩格并没有厉声呼喊,而是用传心术的方式将想要表达的意识在每个学徒的脑海里播放,虽然这样会吓他们一跳,但总要比吼出来效果好得多。
每个人都以气喘吁吁,但面色却极其惨白,那种感觉就像是死亡在身后拼命地追赶,想要将他们所有人全部拖进地狱一般。
身后的脚步声愈加明显,魔力涌动和法术爆炸的声音接二连三地在耳边响起,他知道,其他的队伍已经开始面临困境,因为学徒并不多,他们可以联合起来自保,虽然不知道敌人究竟是什么。
不论其他人怎样,这一次佩格知道自己坚决不能回头,不能有任何战斗的打算,头脑迅速转动,突然间,他想起自己曾在一处凹陷土坑处设下了魔力印记,因此他几乎没有犹豫,立即锁定了那印记的位置。
“大家,向右手边微微转身继续跑,不要犹豫!快,坚持下去!”
佩格能够感受到学徒们已经筋疲力尽,跑步的速度明显慢了许多许多,女学徒和那没有整理好帐篷的男学徒甚至有即将摔倒的迹象,见状,佩格内心默念咒语,让他们保持理智,大脑供血不足会让他们总是感受到晕厥,因此佩格不得不提升他们血液流通的速度。
法术的作用很有效果,但佩格并不觉得这是一件好事,当效果退散后,被法术施加的对象会感到全身血管胀裂般的剧痛,肌肉也是酸痛无力,这对于接下来的活动影响很大。
不过活下来才是根本,不然一切都没得提,佩格很清楚这一点。
狂暴术让这些学徒惨白的面孔终于有了一丝血色,因为其他术士小队的缘故,脚步声逼近的并没有那么快,但的的确确靠近了许多,那种感觉就像是在自己身后一样。
这些学徒并没有发出惨叫或者其他什么怪异的声音,但佩格不知道的是,其实他们是因为恐惧已经忘记了尖叫,忘记了呼喊,倘若佩格没有跟随在后面,他们肯定会歇斯底里地呐喊,不断地激活那求救的信号。
“去,我把那设下符文的位置高亮了起来,大家跳进去,别有任何犹豫,趴在地上,快!”
佩格的声音再度在那些学徒脑海中响起,不过因为狂暴术的原因,他们听的并没有之前那么清楚,不过也并没有太多的影响。
现在这种情况,就算佩格让他们做其他事情,他们估计都会立即照做,毕竟他们除了无止境的逃跑以外,再也没有了其他的想法,何况现在他们也根本跑不动了,狂暴术的加持让他们感觉不到疲倦,但双腿的胀痛却尤其明显,但凡双腿只要微微弯曲,就绝对站不起来,这一次他们趴在那凹坑当中,就等于到达了终点,接下来就只能暗自祈祷,将希望全部寄托在佩格身上,就像信徒永远都会将希望寄托于神明一般。
看见学徒们都跳了进去,佩格也毫不犹豫地跳了进去,凹陷并不深,只能莫过他半个腿,但这已经够了,蹲下身立即念出咒语,虽然他精通的法术并不多,但脑海中知晓的属实不少,能够应对很多突发状况。
法阵在其双手上缓缓浮现,混杂着火元素的魔力幻化成一道道旋转地光线,当双手法阵交叉时,这凹陷处瞬间被一层透明的薄膜所包裹,而佩格也在此时面朝上躺在地上,双手聚在空中,深呼吸等待着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一切。
大地逐渐颤抖起来,并且这种感觉愈发强烈,学徒们各个全身发抖,但并非是因为寒意,现在他们根本感觉不到丝毫的寒温,身上甚至有热气不断冒出,喉咙干涸的连呼吸都会觉得疼痛,不过现在他们根本不敢发出任何的声音。扭头看了佩格严肃的模样,女学徒闭上眼睛,咬紧下嘴唇心中默默祈祷,将她已知的所有祷词全部默念了一边,但耳边的声音还是将她拉扯回现实,让她不受控制地睁开眼睛。
一只,两只,四只,十只……
一只又一只腐烂的爪子从屏障上迅速跑过,不知道从哪里流淌下来的粘稠液体覆盖在屏障之上,每次践踏越过时,佩格的双手都会颤抖一下,那法阵更是迸发出些许的火花。
目前为止,还在佩格能够承受的范围内,但他知道,这只不过是大军的前兆,真正的“洪水”即将来临!
正如他所想的那样,也就是几个呼吸的间隔,屏障上略过的不再是偶尔的怪物,而是密密麻麻。它们不再是向前奔跑,因为拥挤,相互之间碰碰撞撞,刺耳的惨叫声从未间断,粘稠的液体更是将半透明的屏障几乎全部遮蔽,恶臭的味道扑鼻而来,他不知道这种情况还要坚持多久,但听着身边因为恐惧产生的轻呢声,佩格药剂牙关,将屏障开到了最高程度。
此时此刻,他无意中发现,那些怪物已经畸变的身体上竟然还有衣物的残骸,少数勉强算得上是手指的指节上还有些挂着首饰!
第六百七十一章 简直是一场灾难!
这简直算得上是一场灾难!
并不是所有队伍都像佩格这般幸存,他们虽然也做出了相应的对策,但面对那潮水般涌来的怪物部队,简直是螳臂当车,不过终究是由精英人士组成的部队,在遇到极限的状况时,总有自保的能力,不过那些队伍中的学徒和能力较弱的术士,就没那么幸运了。
不过佩格并不知道其他队伍的状况,在躲避过那些怪物部队之后,年轻的女学徒和另外一位男学徒皆忍不住地呕吐,不仅仅是因为那些带着恶臭的黏液,大多数原因是因为高度紧张带来的结果。
但好在他们都保住了性命!
那些怪物的目标并不是这些术士,准确来说,是对这些术士根本没有兴趣,之所以发动攻击,是因为术士们挡住了它们前进的步伐,由此不自觉的进行了攻击——毕竟这些怪物连挡在自己面前的同胞都会下杀手。
佩格猜测,这些怪物并没有自主的记忆,就像之前的魔族一样,它们是接受到了命令,而这命令就是向前发了疯般地奔跑,路途中遇到一切的阻碍都要清除。
“可是……那个方向是海域啊,它们这么做岂不是自杀行为?”
他很是不理解,但当下不应该在为这些事情深做思考。
学徒们疲倦且痛苦地躺在地上,法术的副作用让他们极其痛苦,但佩格必须这么做,如果有第二次,他也会这么做,那些学徒也根本不会怪罪佩格,甚至心中无比感激——那可是救了他们一命,他们最清楚自己在当时那种筋疲力尽的感觉。
一直警惕到天亮,那法术带来的副作用方才消失,但学徒们再也没有了挪动身体的力气,他们甚至连抬起上半身的力气都已经完全不剩,为此,佩格并不怪他们,毕竟狂暴术过后,疲惫的感觉将会再度袭来,身体恢复的可没有那么快,何况他们也根本没有得到休息的机会。
“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样了。”
周围逐渐被朦胧的光芒照亮,一个个灰头土脸的模样方才被彼此看到,就连佩格看起来都像是个乞丐,满身的泥土,满脸的污垢,现在他们根本不觉得空气中那种味道有多难闻了,因为他们自己也散发着那种味道。
“米勒先生……”女学徒虚弱地说着,“我们是不是都回不去了,坦尼森会长是不是不要我们了,才将我们派到这里,我……我害怕。”
她的声音轻柔而又颤抖,身体内所有的勇气皆在那天夜里被成群的怪物带走,而且她也再也不像逞强,当初想要跟随来到这里,是因为对未知的好奇以及想要证明自己的能力,但当下,她发现自己除了添乱什么也做不到。
“虽然坦尼森会长年龄大了,但不代表他老糊涂了,放心吧,既然其他会长都没有否定这件事,那就证明一定有其原因,还有既然活下来了,就不要进行任何的抱怨,记住,强大自己才是根本,永远不要抱怨别人,抱怨敌人有多么强。现在不要想那么多事情了,喂,你拿去我的帐篷,好好休息一下,你们的身体估计需要一天一夜才能休息的差不多,让身体透支并没有那么容易恢复。”
“不……不用,米勒先生,那是我自找的,所以我应该接受惩罚。”那位没了帐篷和睡袋的男学徒说道。
闻言,佩格摇了摇头,“别贫嘴了,我能够用魔力维持身体机能,你能吗?如果你能的话,我就也不用担心你了。”
佩格说吧,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虽然那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作用,站起身四处眺望,但淡红色的迷雾就仿佛在他眼睛上遮了一块布,根本什么都看不到。
抬起手,一只由魔力化作的鸟儿从手心浮现出来,在轻轻托起后飞向空中,魔力化作的眼睛可比肉眼好用的多。
他徐亚偶知道其他队伍的情况,希望其他人也一样安然无事,受点伤是理所应当,但千万不要出现死伤的情况。
过了一段时间,魔力化作的鸟儿终于有了些许的动静,但情况并不怎么乐观,因为那支小队在那交火中有一位中阶术士和一位学徒失去了生命,在发现对方之后,那魔力化作的鸟儿落在那高阶术士的肩膀上,随后拍打了一下翅膀,在其面前变成了分身的模样。
高阶术士并没有说话,就坐在那凸起的石块上,任凭手掌上的伤口不断地向下流淌血液,从脚下那堆积成一滩已经有些发黑的血水就能分辨得出,他已经坐在那里很长时间了。
不幸离世的两位术士安静地躺在那里,被高阶术士用帐篷蒙住身体,殷红色的血液从那神色的帐篷渗透出来,显得格外的悲伤。
“我尽力了……”高阶术士轻声说道,“我真的尽力了,可……它们太多了,我只能保住自己的性命,我就不该是高阶术士,我算个屁的高阶术士!”
他的眼眸有些发愣,那是受到了高度惊吓和绝望时才会有的神情。
佩格尽可能的安慰了几句,这三人队伍现在就剩下一位,这着实让人感到难过。
战争总是会有死亡的,佩格清楚这一点,但每次他遇见死亡时,其实内心都是接受不了的,他无法想象那些拥有感情的生命在那一瞬间变成了没有灵魂的肉体,这对于他来说就是一种折磨,一种精神上的冲击。
分身化作颗粒消失在那高阶术士当中,佩格自己也默默地叹了口气,身边的学徒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却能够感觉到他突然莫名的悲伤。
佩格不想再继续看其他队伍的情况了,幸亏是分开,如果全部都聚集在一起,说不定这次的伤亡会更加严重,此时此刻,他的内心也在抗拒,不知是否要继续向前,他生怕遇到更加危机的情况,从而无法保护这四个学徒,他相信,倘若他们其中一个真的出了什么事,他的表现绝对要比那位高阶术士还要疯狂,责任对他来说一直都是很重要的事情。
为此,他设下了他所知的最高级的屏障类法术,并且在四周还布下的符文陷阱,倘若有什么未知的东西经过,将会被法术立即打成粉末,这种法术在很多情况下都是禁止使用的,因为没有敌友之分,很容易误伤。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发生,他又在符文陷阱外设置了一层屏障,倘若有东西进入,他便会第一时间感受得到。
第六百七十二章 并非全部
“坦尼森,你为什么要对我们的传送门动手脚,其他人要是遇到危险了,我们该如何是好,你难道能够承担那些学徒受到伤害后的舆论压力吗?”米凯尔·德郁闷地坐在桌子上,他从来都没想过自己会来到这个地方!
这里是协会总部的避难所,是由结界组成的另外一个空间,只有在坦尼森同意的时候,入口方才会打开,当人们处于这片区域时,外界无论用什么办法都无法探测得到——准确来说,这里已经不属于诺恩的区域。
“我哪有那个本事对你们的传送门动手脚,我已经一把年纪了……不对,就算是我年轻的时候,我也无法一下子改变这么多传送门的目的地啊!”坦尼森笑着回答,显然是在调侃愤懑的的米凯尔·德。
“那是谁!难道有敌人?但敌人怎么会知道这个领域!你是在调侃我吧!”
四位会长和一些有名的高阶术士全部都在这片区域中,这里就像是一间小礼堂,中央有一张圆形的木桌,四周是朴素的木椅,两侧还有堆满了书籍的书架,上面没有一丝灰尘,墙壁用木板拼接而成,看似密不透风,没有窗户,没有门,但却有一个燃烧着烈焰的壁炉——不过并没有烟囱。
似乎除了米凯尔·德以外,其他人都明白了现在的处境,只不过有些许的疑问罢了,他们知道改变他们传送门方位的并未坦尼森,而是术士协会中对传送法术最为精通的迪优尔。
此时此刻,迪优尔就坐在角落中,阅读着一本书籍,面孔上有着一抹绯红,像是涂上了红色的胭脂一样,这是寒季给他带来最主要的影响。
当米凯尔·德终于认识到一些事情的时候,急忙转过视线,看着那一直都没有出声的迪优尔,后者用余光轻轻瞥了一下,随后露出了无奈地笑容。
“别看我了,我也是奉命行事啊,你是会长,难道知道的还不如我多吗?”
“去你妈的,别跟老子贫嘴!现在我就想知道,我们在这里等什么,看着那些人去送死吗?这里都是精英人士,那佩格为什么不在,你们为什么没把他传过来,难道你觉得咱们比他更强吗?还有,那些送过去的学徒怎么办,他们其中可是有我的学生,他们要是出事了,我拿你们所有人试问!”
“好了好了。”米兰达摆了摆手,瞪了米凯尔·德一眼,随后在叹息中说出了这番话,“战争以免会有伤亡,而且我们的人数还极其不沾光,按照比例,加上学徒每个人至少要杀一千甚至更多的敌人,你觉得我们有可能获胜吗?好了坦尼森,别跟他卖关子了,他是不会自己悟明白的,这里也有几位学徒,也别让他们心慌意乱了。”
“好吧,好吧。”坦尼森的笑容完全消失,抿着嘴神色略微有些凝重,他扫视了一圈那些满是疑问和好奇的学徒,随后说道,“我只是想活跃一下气氛,没想到咱们的火焰会长啊,针灸如同火焰一般令人难以驾驭啊!”
“闭嘴,老头,有话说话,我现在真没有心情跟你猜谜语。”米凯尔·德显然是真的生气了。
“我了解你的心情,米凯尔……但我请你不要因为这个失去了应有的理智,不仅仅是你的学生进入到了虎口,我的学生也是,在场的每个人可能都有些许的学生,你以为他们不担心吗?但现在我们应该保持理智不是吗,如果我要是你,难道我在会议上放一把火?”
“好了好了,我早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之所以带各位来到这里,是因为我发现魔族的感应能够冲破我们的屏障,虽然不知道它们究竟是怎么做到的,但希尔被抓一事让我告诉重视起来,它们知道是谁在看护希尔,知道希尔的具体位置,显然是通过什么手段感应到了位置,所以……我才出此下策,而且我已经年迈了,总会长的名号也要拱手相让了,因此我已经做好准备成为了恶人。不知道你们知道吗,现在的我突然能够理解安杰伊当初的作为了。”
此话一出,全场鸦雀无声,每个人都在思考坦尼森所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米凯尔·德更是如此,他皱眉的模样就像小孩子不小心玩坏了自己的玩具,害怕挨打的同时为自己玩具坏掉而感到悲伤。
“所以……会长您是打算引蛇出洞?”率先开口的,竟然是一位学徒,他说完话后,方才知道自己似乎并不应该插嘴。
“差不多吧。”坦尼森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这位学徒,道,“我继续回答你,米凯尔,我之所以将佩格方才‘引蛇诱饵’的队伍中,就是因为他比我们更要强大,如果你的猎物中有一只很肥的牛,你还会去追兔子吗?当魔族看到佩格也出现,那必然会更加放松警惕,虽然他的确拥有很强的战斗力……”
“好了,会长,不要再说了,告诉我们该做些什么吧。”马丽娅说道,“我的学生们可能已经死在魔族的爪牙之下了,我并不想坐以待毙。”
“看这个。”坦尼森双手抬起,一个由魔力幻化而成的水晶球立即出现在双手之间,“这是我放出去的眼线,它们可能是鸟儿,可能是虫儿,可能是各种小动物,它们盘踞在许多地方,为我们提供视线,如果魔族借此机会大举进攻,我们就要立即行动,支援前线。”
“那在魔族岛屿的那些人呢,难道我们要抛弃他们?”
“不,他们依旧需要完成任务,魔族还无法完全打破限制来到诺恩,因此它们肯定有像之前那样的血池,与我们对抗的异教徒已经被佩格铲除,因此我们只需要一心一意地对抗魔族,当然还要留意狂猎,它们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了,我总是为此事感到疑惑。”
“希望不是暴风雨之前的宁静。”米兰达在此时说道,“也希望一切赶紧回复正常吧,我已经感觉到身心俱疲了,真不知道会不会在下一秒就倒下。”
“我们可千万不能倒下啊!”坦尼森道,“法师们没有作为,有部分人身上的阻魔手链也没有摘除,能够依靠的只有我们——所以说,绝对不能倒下啊!”
“你开始越来越没有底线了……也罢,希望在未来的某一天,我能够了解你的心情。”米兰达面无表情地说道。
第六百七十三章 等待的愤怒
高耸的高墙如同白昼里的黑暗国度,将后方的所有事物全部笼罩在阴影当中,为其挡风遮雨,让从海岸线方向吹来的寒风不至于如此的刺骨。
像往常一样,卫兵们恪尽职守地在城垛上巡逻,实力拔尖的他们时不时会看一眼那同样被黑暗笼罩的荒地,似乎在地平线的尽头,与海相交之处,有一抹红晕时现时隐,每次他们看到时,都会感到一种莫名的不安,他们已经厌倦了红色的事物——这完全是因为他们看了太多从同伴身上留下的血液。
没有人记得究竟是从哪一天开始天色变得阴沉起来的,仿佛一直都是这样一样,每天的紧张让他们甚至忘记了数日子,除了每天收获侦察队的信鸽之外,就再也没有了其他消息来源的通道。
此时此刻,克尔福依旧站在城垛之上,可这一次他并没有望向文明的方向,而是与其他卫兵一样望着那荒地的“深渊”,眼睛稍稍有些迷离,从未间断的风将他的头发吹得已经有些变形,但他并不在意,就像是在等待一位很重要的人回归一般,不论身边路过的是谁,他都没有丝毫的反应——当然,这是他对自己士兵一种信任。
每当他训练完新兵,他都会站在城垛之上,这已经成了他消遣时间的主要手段,有人总是会在背地里轻声讨论,探讨克尔福究竟是在看什么东西,但没有一个人敢上前询问,其实连克尔福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看什么,可能是等待信鸽的身影,可能是看枯树随风摇曳的景象,可能是积雪被狂风吹起的舞蹈,也可能是等待那随时都会袭来的魔族。
有关侦察队的消息已经无法特别吸引他了,因为除了找到一处废弃的魔族营地以外,就再也没有了什么其他有用的消息——冻僵残损的尸体、莫名的肉块、早已成黑色的血迹以及完全叫不出名字的生物尸体……
类似的消息层出不穷,虽然能够让人充满好奇,但并没有太多实质性的作用,现在他们需要知道魔族是否真正回归,从而做好迎战措施,每天训练新兵已经让他有些头疼,他完全不知道当时父亲是如何挺下来的。
一股狂风吹过,将他从这日常的凝望中回过神来,紧接着,他看到了一只属于白鸽略微有些蹒跚地飞了过来,上下浮动仿佛随时都会坠落。
最终,那只白鸽似乎是看到了克尔福,挣扎着拍打着翅膀,精准地落在了他伸出的胳膊上,见状,刚刚打算路过的卫也凑了过来,看着那只断了一只脚且多处绒毛站满血迹的信鸽。
见状,克尔福急忙将其唯独一只脚上绑着的信条拿了下来,心中略微有些惶恐,他本身是对信件并没有什么兴趣的,然而当真的有事情发生时,他突然觉得自己不敢打开这卷起来的信条——几乎有一大半被血液打湿,并且已经干涸,纸张硬的只能小心翼翼地打开,以免让信息破坏。
“有大量怪物出没,我们已经与其交战,必做好准备!”
字迹很潦草,显然是非常着急情况下写出来的。
当他看到这些字的一瞬间,整个人仿佛被从后背射了一箭一样,全身打了个冷战,两个呼吸的功夫方才回过神来,转过头,看着那些围着自己的士兵,其严肃的有些恐怖的神色让这些卫兵有些不知所措。
“传令,敲响迎战战鼓,点燃烽烟,统治营地中所有斥候、队长,让他们来我帐篷见我,抓紧时间,动起来!”
当迎战战鼓敲响的那一刻,整个营地稍稍有些混乱,仿佛受到了惊吓的蚁群一般,士兵们皆被其所管辖的队长调整了队伍,随后快步跑向克尔福的营地,其中几位的盔甲甚至还有些凌乱。
“大人,人员已经到齐,请您下达指令。”总队长清点人数之后立即向克尔福汇报。
闻言,克尔福点了一下头,没有清嗓门就厉声吼道:“刚刚接到情报,我们的侦察部队已经侦测到敌方队伍,此时可能已经牺牲,所以,我们必须做好所有防御准备!斥候们!”
“在!”
“立即骑马赶往两侧的其他营地,带去我的消息,并让他们的斥候也动起来,我们是否可以抵御入侵就靠你们的速度了!快快快,动起来!”
最后一个字节还未说完,训练有素的斥候们立即跑出了营帐,甚至还未等骑上马匹策马狂奔,就已经气喘吁吁,这种激动和恐惧让所有人都心跳加速,尤其是那些不知所措的新兵——他们哪见过这般景象,那些看起来高高在上的老兵一个个神色凝重,站立在队伍当中仿佛木头人一般,作为新兵的他们终于感受到了恐惧。
“各小队队长听令,让你们的队伍时刻保持备战状态,可以交叉休息,缩短休息时间,增加休息次数,确保在任何时候都能够集结!弓箭手、弩箭手和投石车小队,现在立即整理装备,有序地在高墙之上就为,倘若有任何动静,立即通报给我!”
“是!”
所有队长异口同声的迎合并向斥候一般走出了帐篷,盔甲摩擦的声音刺耳而又明锐,仅仅只是片刻,空气中就传来脚步声、命令声、呵斥声和辱骂声,几乎所有人在此时都不寒而栗,有些上一次与魔族战斗过的老兵也皆然如此——他们应该是最为害怕的,因为他们见识过魔族的残忍,知道自己在魔族面前究竟有多么卑微,侥幸的存活带来的就是第二次与其对战,因此,他们只能祈祷命运女神依旧站在他们的这一边。
不过这些人当中,还是有无所畏惧的,他们面对此情此景面不改色,甚至嘴角挂着一丝冷笑,这些人早已对死亡看破,他们没有了家人,没有了牵挂,对于他们来说,倘若在沙场之上战死,那就是一种解脱,也是一种荣誉;倘若存活下来,那就要重新生活。
烽烟弥漫在空气当中,与远处逐渐逼近的淡红色迷雾似乎有相交的迹象,但那淡红色迷雾移动的极其之慢,似乎还在海上飘荡。
“该死的,到现在都没有支援吗,佩格·米勒,你到底在干什么!”克尔福看着荒地的地图,将桌子上的匕首狠狠地插在其中一个位置之上!
第六百七十四章 突如其来的认可
人类似乎从来都没有如此团结过……
烽烟燃起,黯淡的天空被覆盖上了一层如同巨兽般的烟层,每当有人抬头观望,都会感觉到些许的震撼以及压抑——这是战争的信号,是死亡的信号。
那些曾经自以为是的新兵真正拿到了属于自己的武器,长剑、钉锤、板斧和木盾,然而他们却没有丝毫的愉悦,在这之前,他们一直希望有战争爆发,那样才不会无聊。然而当这一天真正来临,心中产生的情绪只有恐惧。
集结的号角声弥漫在四周,不论去到哪里都能听的一清二楚,连那些值夜班的卫兵都从睡梦中惊醒,顶着朦胧和疲惫的双眼站在了队伍当中,鼓声渐渐令他们精神起来,肾上腺激素的狂飙让他们不再犯困。
他们的队长告诉他们敌人即将来临,但已经过去许久,荒地中没有丝毫的声响,就如同往常一样,然而那淡红色的迷雾却有了接近的迹象——它扩散的很慢,就像你永远无法用肉眼观察到滴水是如何穿石的一般,当克尔福整顿好所有的队伍,再度回到高墙之上时,他确定那迷雾绝对靠近了些许,令他感到无比的不安。
与魔族的第一次对抗他并没有参加,但他却知道当时有多么的残酷,单从死伤的数量和众诸侯的神色就能够分辨的出那场战斗的情况,因此,在第二次战斗之前,他没有丝毫掉以轻心的打算,甚至比平时还要认真,当然,他心中也在害怕,毕竟他并没有真正的踏入过战场,只是打过小小的遭遇战以及决斗。
耳边的鼓声依旧,那是让所有人打起精神的信号,交替的鼓手不间断地击打着那皮革巨鼓,如同天上的奔雷一般清脆。
时间缓缓流逝,压抑的情景让绝大多数备战的士兵心中有些招架不住,那些新兵更是吐的吐,晕的晕,在还没有真正踏入战场之前,就已经丧失了斗志,但当下不允许任何人用任何方式逃避战斗,因此,这些晕倒和虚弱的新兵也在非人的拷打下再度回到了队伍,而布鲁斯特就在这些人的队伍当中。
他再也没有了之前那般模样,自从被佩格教训之后,他与修女伊达的关系竟然有了上升,也正是因此,他每天看起来完全不像是被教训的人,反而变本加厉,在新兵营中借助自己的身份横行霸道,然而此时,他不仅因为紧张呕吐,还因为虚弱脱水险些晕过去,当伊达来到这里的时候,眼中只有轻蔑和失望,在这个年代,男性不强大是根本无法得到女性的青睐,当然,强大的原因可不仅仅是家族、金钱,在这金钱完全没有用的地方,实力则就是强大的根本。因此,在伊达眼中,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少爷狗屁不是,甚至给自己找麻烦。
身为修女的她一样会感到害怕,就算她并不需要走出这高墙,然而人们的心态是会传染的,再加上雷鸣般的鼓声,如同庞然大物的硝烟,队长激励人心的动员讲话……这一切都让她感到恐惧,感到害怕,甚至在给了布鲁斯特一巴掌后,全身都在颤抖,泪水更是不自觉的流出。
她用颤音对着布鲁斯特说她看错了人,因为后者在前两天刚刚告诉她,他会给这场战斗划上句号,并等她修女学成之后娶回家,做下一任家族主母。
然而现在,躺在地上同样发抖的布鲁斯特完全没有他撒谎时的勇敢,在看到伊达离开的背影时,他心中某样东西突然破碎,并流淌出一些他从来都没有感受过的液体——那是一种让他感到很酸很酸的液体,几乎是眨眼间的功夫就弥漫在整个胸腔当中,让他呼吸困难,吞咽困难,鼻腔更是说不出的难受,他不知道自己的泪水究竟是因为什么出现,是虚弱,痛苦,紧张还是后悔,可能这些因素都掺杂了些许。
他勉强地站了起来,环顾四周,一种迷幻的朦胧感就仿佛在梦中一般,他蹒跚地走了两步,漫无目的地走了两步,大脑空空如也,整个人如同行尸走肉,但突如其来的第二巴掌将他再度掀翻在地——他并没有捂着自己肿胀的脸,嗡鸣之中,他看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
那是贝斯图斯队长,此时的他带着拥有护鼻且左右两侧有小型羽翼的头盔,身披合金盔甲,暗红色的披风随风飘扬,上面更是印着米勒家族的家徽,胸前星月披风扣闪闪发光,他左手拿着右手的镶钉手套,右手则握紧拳头,一脸愤怒地看着贝鲁斯特。
“现在好好想想你父亲为什么要把你送到这里来!”
“因为……”布鲁斯特说话已经完全没有了男人的模样,听起来像是弄臣或阉割歌手,丝毫没有底气,“因为我是个废物,我只会坐享其成,不思进取,总是利用自己的身份压榨他人,甚至鬼话连篇,我父亲觉得我并没有任何利用的价值,所以就把我驱逐出了家族,我知道,我都知道!但谁愿意承认呢!承认我是个废物吗,我也不想,但我就是这样!”
他逐渐有些歇斯底里,但声音并没有看起来那么大罢了,再加上周围的一切声响,他说话的声音恰好能够让贝斯图斯听到。
“是吗,原来你知道。”贝斯图斯丝毫没有避讳的意思,“那你知道那天与你切磋的佩格大人是如何评价你的,克尔福大人又是怎么评价你的吗?”
“肯定说我一无是处,让我上前充当炮灰!我知道,我可以死,因为我已经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了。”
“无知,蠢笨,农场里的驴子都比你有智慧。他娘的,告诉你,佩格大人觉得你是个可塑之才,克尔福大人更是想将你训练成下一任的队长,看来他们真的是看走了眼,就像你说的,你他妈的就是个废物!”
说罢,贝斯图斯戴上手套,手扶在腰间的佩剑剑柄之上,转身扬长而去,身后的披风被风吹打的噼啪作响。
然而布鲁斯特就那么呆滞的坐在地上,他难以相信贝斯图斯所说的话,虽然是辱骂,但却告诉了他,自己得到了认可!
“我……得到了认可?”
他从小到大从来都没有得到过认可,这对于他来说是完全陌生的感觉!
然而正是因为这种认可,让他再度站了起来,深吸一口气,望着贝斯图斯离开的方向,又摸了摸被伊达和贝斯图斯扇过的面颊,他突然感觉自己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无用!
第六百七十五章 终于来了
这种紧张一直持续到夜幕降临,也正是因为这种紧张,所有人都感觉不到丝毫的饥饿感,仿佛空气中有什么东西能够让他们饱腹一般。
按照克尔福的命令,夜里依旧要保持与白天一样的休息,然而这种交替短暂休息并不会让士兵们体力恢复,只会让他们感到没有那么疲倦罢了,并且还能一定程度上地减缓压力……当然,也有士兵因为紧张,就算是在休息时间也很难入睡,顶多只是闭目养神罢了。
夜里,天空被诸多火焰染成了深红色,那烽烟的烟雾依旧覆盖在天空当中,如同厚重的乌云一般,时而张牙舞爪,时而如同汹涌海浪,令人很难以安心。
有时候能够隐约听到其他营地的嚎叫声,毕竟每个营地的指挥官所给出的指令各不相同,那嚎叫声能够证明,有的营地是在训练热身,以确保在战斗时不会因为身体的僵硬而无法发挥出完全的力量。
当然,克尔福并没有这么做,营火已经能够提供身体的热量,他希望自己的士兵能够在战斗之前得到充足的休息——不过他一次都没有合眼,一直站在城垛之上,寒风已经将他的面孔吹得如同干涸之地一般满是“龟裂”的痕迹,双眼眼白布满血丝,但他却纹丝不动,就像是木人一般。
当战斗真正敲响,身为指挥官的他并不会踏上前线,因为他需要后续的指挥,稳定军心,以确保不会乱成一团,当然,倘若所有队伍都败下阵来,他也根本没有活下去的可能。
他现在的内心烦躁不安,甚至有些狂躁,一切都源于佩格。
在佩格离开时曾向他保证,说会带来援兵,然而时间一天又一天的流逝,除了逐渐消耗减少的食物以外,根本没有任何的变化。
人在焦急的时候的确会有些极端,克尔福也丝毫不例外。他内心开始埋怨佩格,甚至进行辱骂,认为他根本不配拥有家族的姓氏,因为他原本就是私生子,私生子本身就是不应该存在的,是亵渎神明,违背誓言的。况且克尔福觉得米勒家族的人说到做到,守时守信用,但佩格却在需要的时候缺席!
望着在夜幕笼罩中稍微泛着一丝红光的荒地,克尔福咬紧双齿,手指甚至扣进了墙垛的石砖当中,印出些许的血迹。
说实话,他并不喜欢那些会法术的家伙,认为他们总是高人一等的感觉,就像是另外一种人种,再加上自己的父亲就是死在这样的人售中里,到现在都没有得到复仇的机会,而自己从小就不喜欢的私生子弟弟还是这类人。
但现在的身份他已经无法依靠自己的想法来做事了,他需要顾全大局,会法术的家伙能够让战斗少牺牲几位英勇的士兵,也能够带来胜利的曙光,经历了上一次的战斗,士兵们也希望能够看到法师的身影,就仿佛是定心药剂一样,让他们站立翻倍。
可目前为止,他没看到任何援军的影子,心中的慌张是难以掩盖的,他甚至不敢去看墙角下那些士兵的现状,生怕自己心软让他们原地休息。
就这样一直持续到了天亮,荒地一方没有丝毫进攻的迹象,怨言开始从军队中向硝烟一般弥漫,火盆内的火焰也没有了之前那么嚣张,克尔福面色惨白,神态虚弱,双眼完全看不到眼白的模样,与其说是人类的眼睛,现在更像是某种怪物的双眸——他一夜都没有闭眼,最多只是坐下小憩一会,片刻后再度站起身,如同雕像一般望向远方,此番行为让那些负责观望的士兵自愧不如,他们根本没有这般毅力。
期间总队长和副指挥官多次前来提醒克尔福,希望他能够去休息,但他并没有同意,他回答的原话一直都是:如果我休息了,那么所有人都会松懈,我不可能让他们松懈,因为他们的生命一样宝贵,如果可以,我不希望任何人在这场战斗牺牲!
最后,他们不再劝阻克尔福,而是同他一起站在高墙之上,只不过无法向他那般坚持罢了,紧绷一整天的神经让他们不知不觉就会闭上双眼,头脑一片空白。
在第二天的太阳钻出山头时,曾灿烂的阳光被那迷雾重重包围,洒在人们脸上的只有冰冷的黄色光线,天空完全被乌云遮蔽,远处的红色迷雾似乎又接近了些许,没有人知道那迷雾当中有什么,但却能够感受得到其中的危险,但凡只要看到那淡红色迷雾的人,都不由自主地表现出反感以及排斥。
按照时间来讲,信鸽飞到他手中可能已经耗费了将近半天甚至一整天的时间,因此距离侦查团遭受攻击已经很长时间了,期间荒地依旧寂静如初,除了飞吹动植物的声响以外,就别无其他声音。
一夜的坚守并没有让他的心境冷静下来,反而因为疲倦更加的烦躁,对于佩格更是恨之入骨,他坚信,倘若此时那些会法术的家伙打开传送门来到这片区域,士兵们肯定不会像现在这般紧张。
而且他也知道,自己绝对不可能再在这里站上一整天,虽然他很想,但身体绝对支撑不了那么就,原本每天休息的时间就很短,身体健康情况就很欠佳!
无奈之下,他只好下令让信得过的人继续放哨,自己则依靠在城垛之上,闭上眼睛休息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几声呐喊将他从睡眠中惊醒,朦胧之中猛然站起身,听力甚至都没有完全恢复,抬头望去,那朦胧的太阳已经划到了正午之后的位置,干涸的双眼就像被涂满了土尘,干涩而又难以睁开。
“发生什么了!”他立即询问身边慌张的士兵,然而士兵支支吾吾地什么都没有说出,此时此刻,他看向荒地的方向,隐约看到在那迷雾当中,有些许骑着马匹缓慢接近的身影。
他原本是想要头透露出愉悦的神色的,但这种心情还没有从大脑展现在面孔上时,就被立即泼了一盆冷水——他看到那些蹒跚而行的马满身鲜血,肚腩破裂,肋骨和肠子裸露在外,看到那骑在马背和蹒跚走在路上的士兵,他们浑身伤口,血液和积雪凝聚在一起,灰白色的皮肤恐怖至极,空洞的双眼没有丝毫灵魂的模样,断臂残肢毫无生气的挂在身体两侧……
“该死的,放箭,穿所有弓箭手做好准备,阻止敌方再度靠近,快!”
第六百七十六章 感受到了恐惧
克尔福认出了其中几个人,毕竟在侦察队出发之前,他总会抽出一些时间去与这些侦察兵聊聊天,倾听他们的苦衷和心事,因此他几乎认识所有的侦察兵战士,甚至能够叫得上他们的名字。
“盖德家族的利尔布里,巴克斯顿,唐内里,水湾堡的豪尔,土堆铁匠家的休伯……该死,真他妈的该死!”
克尔福呢喃地念出了那些已经面目全非的人的名字,他的心突然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一样,又酸又痛,而且无法被治愈,他知道,这种痛就算是战争结束也不会消失。
在队长一声声地令下,弓箭手松开握紧箭羽的手指,弩箭手勾动扳机,瞬时间,弦震动的嗡鸣之声响彻云霄,甚至让在场的所有人双耳产生了一阵嗡鸣!
弩箭的速度最快,他们如同锁定猎物的雄鹰一般垂直而下,携带着破空声笔直且迅速地冲向那些曾经是自己战友“敌人”,霎时间有大片行尸走肉被射成了筛子,没有血液流淌且被冻僵的肉体更是被那力度极大的弩箭打碎,但弩填装缓慢且造价昂贵复杂,克尔福的军队也就二百名弩箭手……当然,这并没有结束,在天空划出一道极其美丽的弧线的箭矢在此时如同雨点般砸向敌人,讲那些侥幸存活的全部毙命——毕竟它们没有防御的心里,面对那铺天盖地的箭雨,它们做的依旧是向前挪动步伐。
然而这并没有结束。
第二波箭雨再度覆盖在空中,甚至将四周的迷雾打散,齐刷刷的声音第二次落在了那片区域,刺穿了地面,刺穿了那些倒在地上的尸体,所有人都听到了一些歇斯底里的叫呐,那根本不像是人类能够发出的声音。
弓箭手们只是在瞬间就做好了准备,训练有素的他们但凡没有得到命令,根本不会随意松开弓弦,就算是被敌人射穿了头颅也依然如此。
那黑压压的“死人军队”全军覆没,毕竟侦察队并没有特别多的人,但他们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手,此时的陨落让克尔福极其难受,甚至连尸体都无法回归——冒着风险去此时的荒地回收尸体是极其愚蠢的行为。
阳光穿过迷雾偷偷钻进来了些许,就像是茂密的树林之中一样,有一缕光精准地打在了克尔福的脸上,刺眼的阳光让原本就干涩的双眼更是难以睁开,心中的愤怒、烦躁并没有因为休息有所减弱,反而加了一倍。
他咬牙的声音很清楚,周围的士兵都清楚地听到,也因此不敢扭头看向这位米勒家族的指挥官。
当然了,现在的他并不会将自己心中的怒火撒在无辜之人身上,士兵都是他的手足兄弟,更是他能够活下去的根本,闭上眼睛,双眼不是黑暗,而是一种近似于血色的红光深吸一口气,极其无奈且悲伤地再度睁开双眼,面前的一切事物仿佛都被罩上了一层淡蓝色的薄纱。
“传令,让视力最好的士兵时刻警惕,但凡还有活动迹象的存在,立即将其射杀……它们已经不是我们曾经认识的战友了,为了能够让他们灵魂得到安息,我们不要任何的手软!”
传令兵看着克尔福,看着他那坚定而又散发着些许悲伤的眼眸,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去履行职责,当然,在他发现自己的犹豫时,已经被克尔福严厉地训斥了一番,随后灰溜溜的跑开——并非是因为传令兵蠢笨,而是他从来都没有在克尔福眼中看到过如此神情。那是一种近似于冷酷的死亡之色,他曾与罗布国战斗时,在那些视死如归的战士眼中见到过类似的神情。
他也知道,那些战士让他的军队吃了很大的苦头,单单二百名步兵,竟然灭掉了将近两倍的敌人,虽然最后他们还是全军覆没,但却打出了前所未有的气势。也正是从那之后,传令兵和他队伍中的所有战士,都对视死如归之人感到了恐惧,就如同孩子们害怕那些从来都不存在的传说生物一样。
战争已经敲响,虽然在墙角下的其他士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指挥官、队长那严厉的吼声和齐刷刷的弓弦嗡鸣声已经让他们嗅到了死亡的气息。他们不知道攻击的敌人究竟长什么样子,尤其是那些新兵,他们巴不得混入其他队伍,站在高墙之上,窥探一眼荒地此时的情景。
当然,这可能是他们最后仅存的好奇心了。
时间带走了他们些许的恐惧,仅存的好奇心让他们保持了些许的理智,虽然在箭雨浮空的一刹那,他们的心跳速度依然加快了数倍,甚至都握紧了手中那陌生的武器,但此时看来,还轮不到他们上场。
原本应该是松一口气的,但他们的神经依然紧绷,胆小的不断地跺着脚,如同地面上燃烧着炽热的火焰,全身甲胄内也如同爬满了蚂蚁。胆量稍微大一些的也咬肌紧绷,他们尽可能的不让自己颤抖,从而表现出一种不为此畏惧的神色,他们不知道这种假装究竟是给谁看的——也许只是给他们自己看的。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克尔福再也不敢闭上眼睛,因为神经衰弱,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看到自己亲昵熟悉的人从荒地的迷雾中缓缓走出,他们满身鲜血,全身都是伤口,蹒跚的模样看起来毫无活力,面色惨白,眼睛甚至都从瞳孔掉了出来……但那只是一瞬间,一个激灵就让他回到了现实,眼前能看到了,只有那无尽的深渊。
不知过了多久,远处突然传来了一阵叫喊,虽然很轻,但却极其空灵,绝非是从一个口中传出的。
紧接着,那声音逐渐放大,伴随而来的还有那淡红色的迷雾——声音如同无数厉鬼嚎叫,又如同无数死者的哀嚎,让所有听到声音的人皆心惊胆战,全身仿佛被刀割了一般难受,甚至连呼吸都开始颤抖。
声音再度放大,声音更加清晰,其中还惨杂着毫无规律可言的脚步之声,如同马蹄又如同鱼儿搁浅时跳动的声响,在没有看到敌人身影的时候,就连高墙之后的战士们都感到了心悸,当海中的腥臭味弥漫到众人的鼻孔当中时,他们终于看到了那些声音的源头……
也终于见证到了极致的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