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二十年人参
“小宅,十万法币你眼都不眨给了胖子,怎么就不问问我用不用钱呢?”田碧瑜冷着脸问道。
醋味很浓。
“喏,钥匙在桌上,密码是15-20-36。”林创一指桌上的保险柜钥匙说道。
田碧瑜一听心中大乐,脸上笑意一闪而过,故意板着脸不屑地说道:“哼,算你有良心!本小姐见过的钱多了,你那点家底,本小姐可看不上。”
“是,我知道我这点家底你看不上。不过,有一样东西你一定会感兴趣。”林创道。
“什么?”田碧瑜问道。
“二十年的老山参。”林创答道。
“真的?”田碧瑜一听,眼里立即闪过一丝狂喜,也不装矜持了,抢过钥匙就去开保险柜。
“保险柜里没有,要有早就给你送去了。”林创道。
“装神弄鬼。我就说嘛,那么稀罕的物品,你也配有?”田碧瑜一听就泄了气,白了林创一眼道。
“现在还没有,不过,一会儿就有了。”林创道。
“信你才怪。”田碧瑜转身出了他的房间,出去收拾小餐桌。
林创走到吴良策房间门口一看,差点乐出声来。
这家伙盘腿坐在床上,正沾着吐沫一张一张地数钱玩呢。
可以理解,有些人对于钱的乐趣不在于花,而在于数,而且还是一张一张地数。
林创的乐趣就在于看胖子贪财的样子。
“哐哐哐……。”正在这时,门环又响。
林创不去看大门,去看吴良策,只见这家伙听见声音立即把钱放进箱子里,拉过被子把箱子盖上。
整个动作很快,胖乎乎的身子此刻却非常灵活。
林创知道,这时候让他再去开门根本不可能,他的心全系在箱子上了。
所以,他只好自己去开门。
“林组长,早。”
门口站着的,正是朱兴,手里果然拿着一只用红布包着的长长的盒子。
“朱秘书早,请进。”林创盼了他一早晨了,见他终于在上班前来了,自是十分高兴。
“不进去了,我还要去局里接受方科长询问呢。林组长,这是我们局长让我送来的。”朱兴说着,把那只盒子交给林创。
“替我谢谢侯局长。朱秘书,方科长询问不过是例行公事,不用着急吧?进来坐会儿再去不迟。”林创接过盒子,笑着说道。
朱兴非常明白,礼物送到,就不要再久留,否则会让收礼人厌烦的。所以,即使没有公务这个借口,他也不会进院子。
“谢谢林组长了,虽然是例行公事,但去晚了也不好。改日再来拜访,告辞。”朱兴说完,匆匆走了。
林创进了院子,把盒子交给田碧瑜:“喏,给你。”
“人参?”田碧瑜疑惑地问道。
“对。”林创答道。
田碧瑜兴奋地拿着盒子进了林创房间,小心翼翼地打开,果然是一支硕大的人参!
看到这支人参,田碧瑜眼泪都流了下来,心道:“小宅啊小宅,你心里是什么我已经全知道了。若是不爱我,会费心巴力地去寻找这么珍贵的山参?!”
她只所以这么激动,是因为她爹田敬斋去年冬天得了一场大病,西医说是哮喘,吃了好多药都不管用,一个冬天都没有出过房间。
医生说这种病极为难治,不过,用二十年以上的人参,每天切一小片煲汤喝,可以解决气血不足的问题。
但田家人尽管很有钱,寻了好几个月,也只是搜罗到几支十年参。
田碧瑜为这事非常着急,但也知道二十年以上的人参是可遇不可得的,急也没用。
这个事林创、吴良策和郝立刚都是知道的,也都托了不少人,都没有寻到。
没想到,今日让林创给找到了!
抹掉眼泪,田碧瑜把人参放好,抱着盒子出了房间,对林创道:“走,先送我回趟家,再去上班。”
她没有道谢,也没有丝毫客气,更没有提钱的事。
她认为这些都不需要。
“好吧。胖子,我去送小瑜,嘱咐你的事别忘了啊。”林创冲东屋里喊了一句。
“快走吧,别耽误我点钱!”吴良策不耐烦的声音从屋里传来。
林创一笑,穿戴整齐与田碧瑜出门而去。
开上车,一路向特务处驰去。
“小宅,我爹见了这支人参,一定会说,我二闺女没有白养。”田碧瑜看着林创的侧脸说道。
这话很隐晦,但也很明白。
“小瑜,战争很快就会到来,战争对于一名军人来说意味着什么,你应该非常清楚。作为热血男儿,我虽然不一定上战场,但一定不会贪生怕死。所以,我……。”林创边开车边对田碧瑜说道。
田碧瑜听出了他对家国命运的忧郁,也听出了他对于生死的决绝,还听出了他对爱情的无奈。
这些事她早就想过了,所以,不等林创说完就打断了他。
“别说了,你怎么想的我全清楚。告诉你,我虽是江南女子,但也不像你说的那么柔弱不堪!”田碧瑜道。
“我只是不想……。”林创接着说道。
“不要说了,我已经想清楚了。战争是残酷,但爱情会给这种残酷带来希望和力量——这就是我的态度。”田碧瑜坚定地说道。
面对田碧瑜的强势和坚定,林创无语,只有他知道,他和她的爱情不仅要接受战争的考验,还要过政治一关。
只是因为太爱她了,所以才不忍让她受伤害。
只不过,这个话他不敢说太清楚。
“好,不说了,小瑜,咱说点别的。你让伯父伯母赶快离开绍兴,去西南躲一躲,最好去重庆。估计那里将会作为我国的大后方,早去安置花费还少一些,去晚了,很可能连住的地方都不一定找到。”林创决定不谈了,还是替她想一想眼前的事吧。
“行,我派人回去送参,顺便把你的话说给我爹。另外,你不把你爹娘、哥嫂和妹妹送去重庆?”田碧瑜问道。
“看看吧,看看能不能回去。我如果没有时间回去,就让胖子回去,反正得回去劝劝他们,顺便给他们送去路费和安家费。”林创道。
第六十四章 有人撑腰了
“少放罗圈屁,快说,怎么回事?”黄福霖一听这话,立即不干了,瞪起眼睛,催促道。
他跟李金坛都是处长一系,关系很好,所以说话随便得多。
“林创去跟闻雪凇汇报案子去了。”李金坛没有多说,食指点着面前的茶几,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
不用多说,只这一句,黄福霖就想明白了各处关节。
“欺负不欺负的,那也是我情报科的事,关你电讯科什么事?走走走,别在我这里碍眼。”黄福霖没好气地往外撵李金坛。
“哎,老黄,你这叫什么知道吗?你这叫‘媳妇娶进房,媒人推上墙’,忘恩负义啊你。”李金坛不干了,没想到黄福霖翻脸不认人。
“你到我这里来说些酸不溜秋的话,还想要好处不成?走走走,烦你。”黄福霖不听那一套,挥手撵人。
“半斤上好龙井!”李金坛拿黄福霖没办法,只好实行贿赂策略。
“不稀罕!”
“一斤!”
“二斤也不行。走走走!”
“不讲理是吧?好,那咱就山高水长走着瞧。顺便告诉你一声,我们科要盘库,把你们科借的那些录音设备统统给我还回来。走了!”李金坛也翻了脸,撂下一句狠话就走。
“哎,别走,老李,别走。得,我服了你了,依你。不过,一斤龙井可不能忘了啊。”黄福霖赶紧拉住李金坛。
“你就是属驴的,牵着不走,非得用鞭子抽着才走。”李金坛得意地说道。
黄福霖拿起桌上的电话:“喂,雪凇吗?林创是不是在你那里?哦,你和他一块到我办公室来。”
放下电话不一会儿,闻雪凇和林创就来了。
见过礼之后,黄福霖让林创坐到沙发上,问道:“林创,你怎么来了?”
“报告科长,卑职来向闻组长汇报案子。”林创站起来,大声回道。
“坐坐坐,别这么正式,随意一些。”黄福霖连忙将手下压,让林创坐下。
“什么案子啊?”黄福霖问道。
“科长,昨天下午六点左右,我局调查科科长范一统被当街刺死,经过数小时侦破,已经基本锁定嫌疑人……。”林创赶紧将案子情况以及自己的判断说了一遍。
“哦,也就是说,你从杀人动机角度出发,判断侯明是日本间谍,但为了不打草惊蛇,挖出更大的谍报组织,所以放弃了搜查直接证据的最佳机会?”黄福霖听完之后,道。
“是的,卑职并无十分把握。不过,这样做,已经请示了段处长,得到了他的同意,他的意思也是不能因小失大。”林创道。
“不错,不错,不贪功冒进,不在乎一城一地得失,布局长远,大将胸怀啊。”黄福霖赞道。
“谢谢科长。”林创连忙谦逊道:“因为侯明身份特殊,我那些人他都认识,所以,给他上手段,还得请科长、组长支持。”
“理解,理解。”
“科长,是不是有些操切?单凭杀人动机推论,一点证据都没有,就把人力物力投入进去,要是弄错了,岂不成了笑话?”闻雪凇皱着眉说道。
李金坛看了黄福霖一眼,心道:“如何?”
黄福霖没想到闻雪凇如此态度,立即训斥道:“宁可错杀一千,不许漏网一人!知道你们情报组为什么一直没有成绩吗?就是因为你们缺乏林创这样的敏锐,缺乏段以德那样的果断。林创说是求援来了,实是给你送功劳来了,你的眼光和胸怀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这话说的可太重了,竟然说闻雪凇的胸怀不够,这是旧事重提,敲打闻雪凇了。
“是是是,科长教训的是。”闻雪凇赶紧站起来低头承认错误。
“立即成立专案组,林创任组长,陈怀君不是调外任了吗?郝立刚还在老家未回,二队暂调给林创指挥,闻科长,你居中调度。”黄福霖道。
“老黄,我们电讯科田碧瑜少尉……。”李金坛见黄福霖始终不提电讯科的事,着急了,连忙提醒了一句。
“好吧,田少尉任专案组副组长。”
“是,卑职遵命。”闻雪凇再不敢有异议。
“林创,还有什么要求没有?”黄福霖转向林创问道。
林创刚才一看李金坛在座,就断定田碧瑜把自己的行踪报告了他,他一定是来分一杯羹的。
现在一看,果然如此。
真是不知道田碧瑜是为公还是为私。
又听黄福霖问自己,连忙收回心思回道:“科长,我还有一个想法。对侯明的跟踪监视、电话侦听,现在这些人足够用了,但是,下白分局内部没有人啊,看有没有办法安插个人进去,就近监视黄福霖。这个人必须是咱特务处的,安插他进去,也得借助科长的力量啊。”
“科长,这个事好办,我有一个现成的人选就在下白分局任副局长,职务正好符合就近监视的要求。”闻雪凇刚才在科长这里失了分,自然是赶紧弥补。
“可靠吗?若这个人跟侯明穿一条裤子,那可就麻烦了。”黄福霖问道。
“科长放心,就是借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违抗命令。”闻雪凇道。
“好,那就这样,你把这个人的指挥权也交给林创。”黄福霖道。
“是!”闻雪凇赶紧答应。
他算看出来了,黄福霖跟李金坛这是给林创站台呢,自己再想使绊子,那可就小心点了。
……
随后,在会议室林创召开了临时凑起来的专案组会议。
二队参会的共有二十三个人,林创大部分不认识,只认识郝立刚的得力手下邵纪军、朱晓光。
“诸位,我们这个专案组是临时组建的上峰委派林某担任组长,田少尉任副组长,希望各位精诚团结,共建功勋。下面,我介绍一下案情。”林创看了一眼坐在自己身边得意洋洋的田碧瑜,简短开场白之后,开始介绍案情。
“现在只是怀疑,没有任何证据,也没有任何线索可循,所以,工作难度很大。”林创介绍完案情,接着说道。
第六十五章 第一次接头
“邵纪军,朱晓光!”林创点了两个人名字。
“在!”邵纪军、朱晓光站起来高声应道。
“你们二十个人分成两组,你二人各带一组。你们这两组人马负责跟踪监视侯明的所有行动,你们怎么分组我不管,但是,侯明二十四小时所有行踪都要查清楚。他一天见了什么人,跟谁谈过话,去过什么地方,就算他上厕所,厕所里有几个人都要给我查清楚,明白?”
“明白!”邵纪军、朱晓光立正挺胸高声答应。
“剩下的三个人由田少尉指挥,成立侦听组。田少尉,散会后要立即对侯明办公室和家里的电话进行监听,我需要知道他跟谁通过话,通话内容是什么,越详尽越好。”林创对田碧瑜道。
“是,长官!”田碧瑜站起来,高声答应。
“我平时就在警察局办公,如无特殊情况电话联系,尽量不要到警察局找我,好了,大家各自行动吧。”林创最后说道。
“是!”
所有人起立立正高声应道,田碧瑜、邵纪军、朱晓光各自带人忙活去了。
林创起身到闻雪凇办公室。
“林创,下白分局副局长傅生是我的人,刚才我已经打电话告诉他了,让他听你指挥。你有什么安排,可以直接交待他去做。”闻雪凇知道林创来意,见林创进来,直接说道。
“谢谢组长。”林创赶紧道谢。
“谢什么?都是自家人。要说谢,我还得谢谢你呢,要不是你咱们情报二组哪能露这么大脸啊。你不知道吧,‘小林组’的案子已经完事了,处座把审讯结果报告给委座,委座非常高兴,命处座嘉奖有功人员。我估计啊,等立刚回来,嘉奖令就下来了。”闻雪凇笑道。
“组长,气象局的那个日本人,搜罗的气象资料有什么用处吗?”林创问道。
“太有用了。你不知道,那个商军搜集的全是江南地区的气象、水文资料,我据此判断,日本人将来很可能会从上海方向入侵我国。将这一情况报告上去之后,果然引起了军事委员会的注意。”闻雪凇道。
“哦,原来如此啊,组长高明。”林创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顺手拍了一记马屁。
其实,他早就明白那些气象资料在军事上的作用,只不过,有时候在上司面前装装傻,让上司觉得自己很高明,也是非常有必要的。
尤其闻雪凇刚刚因为自己被黄福霖训斥了一番,林创更觉得有必要暗暗拍拍闻雪凇的马屁,省得他给自己使绊子。
“闻组长,还有一件事请你指教。”林创接着说道。
“什么事?”
“上次袁佐才在口供中说交通银行襄理徐寿先是他发展的下线,但在进一步的审讯中,徐寿先拒不承认,随后我又对袁佐才供述的情况进行调查,完全对不上号。所以,我认为徐寿先根本无罪,是袁佐才胡攀乱咬。您看这事�……?”林创为难地看着闻雪凇。
闻雪凇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徐寿先肯定是惹到了林创,所以林创借着袁佐才案整治了他一番。
现在嘛,应该是徐寿先走了人情,林创达到整治目的,想把徐寿先给放了。不过,他在警察局怕不好交待,这才求到了自己。
只要回去说声查无实据,特务处这边已经销案,警察局那边上上下下也就无话可说了。
这种事对于闻雪凇来说是小事,犯不着给林创不痛快。
“这事你看着处理吧。所幸你把徐寿先留在了警察局,要是进了特务处,就算袁佐才攀诬,也得定他个间谍罪名。你明白吗?”闻雪凇道。
“明白,明白,丢不起那个人嘛。”林创笑道。
“就是这个理。好了,你去忙吧,但愿你这回再立奇功啊。”闻雪凇道。
“是,一定不辜负组长信任。”林创站起来敬个礼,然后转身离去。
……
快到警察局的时候,林创发现“徐记杂货铺”门前挂了一个牌子,上写“百年三炮台有货可售”。
“徐记杂货铺”就是地下党给林创单设的联络站,而“有货”两个字,就是告诉林创:一切正常,可随时联系。
林创把车停到铺子前,走进去,四下打量一番。
铺子不小,有两间屋那么大。
迎面是三组玻璃货柜,后面对应三组货架,分别摆放着香烟、食品和小百货,货柜上还有一部电话,旁边立了一块牌子,上写:收费电话,打通一次五毛。
货柜后站着一个人,三十多岁,着长衫,正在打算盘记帐。
除了他,店里一个顾客都没有。
看到林创进来,掌柜的赶紧放下算盘打招呼:“先生,请问买什么?”
“买包三炮台。”林创道。
“先生,三炮台可冲,抽得习惯吗?”
“我就爱它这百年老味,抽得惯。”
“三炮台不单卖,要搭一包大前门。”
“搭两包卖吗?”
“卖卖卖……。”
至此,接头暗号就全对上了。
掌柜的拿出一包三炮台,两包大前门交到林创手里。
“紫薇同志,我公开身份叫徐涛,代号松涛,是联络站负责人,也是你的上级。”掌柜的低声介绍道。
“松涛同志,我不能久呆,两件事。第一,叛徒李伏兴很有可能就是下白警察分局副局长傅生,请组织派人确认一下。”林创小声道。
他确实不能长时间呆在这里,买盒烟的功夫能有多长?
“太好了。没想到这家伙隐姓埋名躲到了警察局。”徐涛兴奋地说道。
“第二件事,是关于我的个人感情问题。未加入组织之前,我追求过警校的女同学田碧瑜,她现在是特务处电讯科少尉情报员。加入组织之后,我想跟她断绝关系,可她最近的表现非常热烈,我不知道犯不犯纪律,如何应对请组织指示。”林创道。
第六十三章 驴性
车到特务处,林创道:“你回家吧,我去找闻组长。”
“先陪我回家。”田碧瑜说完,推门下了车。
林创无奈,只好下车,跟着她往家走去。
“郑妈好。”林创见了郑妈,先问声好。
“林公子来了?快进来。”郑妈见是林创,登时眉开眼笑。
“呸!”田碧瑜轻啐了一口,蹬蹬蹬回卧室了。
郑妈一笑,对林创解释道:“小姐啐我呢,林公子别在意,她呀,就是面冷心热。”
“郑妈,你做的早点非常好吃,谢谢。”林创自是明白,田碧瑜啐的是“林公子”,他怎会在意?又怎敢在意?
“你想吃就行,以后我天天给你做。要我说啊,你直接来家里吃多好,省得两下里麻烦。”郑妈听了林创的话,感觉很熨帖,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不不不,郑妈,不用麻烦了,其实胖子的厨艺也不错。”林创赶紧摇手推辞。
“吴公子做的菜太咸,我跟你说哦,口太重不好。”郑妈道。
林创一听“吴公子”三字,瞬间想到吴胖子跟猪一样的身材,不由感到一阵严寒,再听到“口重”二字,更是恶心得想吐。
“对对对,郑妈说的对,我可不是口重之人。”林创赶紧说道。
“郑妈,这是一支二十年老山参,还有一封信,你让豪叔亲自送回绍兴。”田碧瑜从卧室出来,把山参盒子和一封信交给郑妈,吩咐道。
豪叔是郑妈的男人,也是田家在南京绸缎生意的掌柜。
“是,小姐。”郑妈应道。
“这是他家的钥匙,你去把他狗窝收拾收拾,被褥毛巾全换新的。”田碧瑜交给郑妈一把钥匙,又吩咐道。
“是是是,小姐。”郑妈笑着应道。
“给,系上。”田碧瑜又递给林创一条领带。
林创接过来一看,是“巴宝莉”,名牌货啊。
“我不系,勒得慌。”林创把领带顺手装进口袋。
“你看你的领子,都成黑的了,系上。”田碧瑜道。
“黑就黑呗,总比勒得难受强。再说了,男人打扮得油头粉面跟小白脸似的,叫人看了多恶心啊。”林创就是不系。
田碧瑜劈手把领带夺过来,套向他脖子。
郑妈见状一笑,悄悄退回自己的房间。
“干吗你?”林创腰里像装了十二把转轴,身子扭来扭去,不让田碧瑜给他系。
田碧瑜气急,高跟鞋往他脚面上狠狠一踩,眼睛一瞪。
林创脚下吃痛,再被那双带着煞气的眼睛盯着,登时不敢动了,后仰着头,任由田碧瑜施为。
田碧瑜美到令人窒息的脸就在眼前晃悠,红红的嘴唇几乎都亲到他的下巴了,林创感觉心跳加速,浑身就跟面条一样,一点劲都没有。
他不敢再看,生怕按压不住心猿意马。
田碧瑜第一次与男人亲密接触,林创身上的汗味、烟味还有一种淡淡的说不清的味道,冲入她的鼻子,本能地皱了下眉。再细细一品,感觉没想像中那么难闻,反而对她有一种诱惑力。
田碧瑜头往前凑了凑,再嗅了一口,感觉确实不难闻。
所以,她往前凑,林创往后仰,形成了一个怪异的造型。
“呸,身上都臭死了!”系好领带,田碧瑜红着脸啐了一口。
看着田碧瑜那副娇羞的样子,林创暗暗佩服自己:“我特么的是柳下惠还是禽兽不如?面对如此美色,竟能把持得住?!”
“那个,那个,嗨,跟驴纲绳一样,勒得难受。”林创呐呐两句,伸手松了松领带,小小自黑了一下下。
“扑哧!”田碧瑜笑了:“对,说的太对了,你就是有点驴性。小宅,你要敢把领带解下来,别怪我跟你急!”
“好吧。”林创无奈地说了一句。
田碧瑜恢复了正常,上下打量了一下,道:“嗯,这样多好,人模狗样的。”
“好了,快走吧,我得去找闻组长。”林创实在不愿意在这旖旎的氛围中多呆,出言催促道。
“好,走吧。”
到了特务处,林创去找闻雪凇,而田碧瑜则去了李金坛办公室。
“科长,林创去了闻组长办公室。”田碧瑜对李金坛道。
“莫非又有日谍案子?碧瑜,你没问问清楚?”李金坛问道。
“没问,问他也不会说,他不想让我参与进去。不过,我感觉肯定是日谍案子,否则他不会找闻组长汇报案子。”田碧瑜答道。
李金坛一听,陷入了沉思。
上次的案子电讯科沾了林创的光,很是露了一鼻子,尤其以田碧瑜名义缴获的密码本,给密码破译工作带来了很大的进展,虽然还没有最后结案,电讯科立功受奖却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这回林创来跟闻雪凇汇报案子,田碧瑜认为肯定跟日谍案有关,那是很有道理的。
因为闻雪凇是唐副处长嫡系,与处长一系一直暗中较劲。上一次陈怀君打压郝立刚、林创,其实就是仗着闻雪凇的势。
这一点林创非常清楚。
所以,如非日谍案,林创绝不可能来跟他汇报。
林创也是没有办法,师兄不在,黄福霖又隔着一层,不找闻雪凇还能找谁?
“不行,这回咱们还要掺合进去。”李金坛思谋已定,站起身来。
“科长,不好硬来吧?”田碧瑜道。
“哈哈哈,碧瑜,你就瞧好吧,这里面大有文章可做,只要动动脑子。”李金坛指了指脑袋,笑着说道。
“科长,我想参与进去。”田碧瑜道。
“当然,如果让咱科里出人,那肯定就是你,别人的话林创那小子还不乐意呢。放心吧,我有数。”李金坛笑着出门,去找黄福霖。
“老黄,在呢?”李金坛来到黄福霖办公室,笑着打招呼。
“哟,老李来了?快请坐。”黄福霖看到李金坛,连忙站起来迎接。
“老李,有事?”两人在沙发上坐下,黄福霖问道。
“唉,是有事。不过,不是我的事。”
“那是谁的事?”
“林创那小子的事。”
“林创?怎么了?”
“唉,我是可怜这小子啊,师兄不在,处里无人庇护,只能被人欺负啊。”
李金坛一副很痛心的样子。
第六十六章 抓人容易放人难
“田碧瑜的情况组织上有过了解,只知道她是浙江人,李春风的嫡系,你的警校同学,你一直在追求她。现在她反过来追求你,倒是个新情况。好,我立即向上面汇报。”徐涛道。
“好,那我走了,过两天我再来。”
林创觉得呆的时间不短了,匆匆说完,赶紧拿上烟走了。
回到警察局,刚进了办公室,胡才三就来了,手里拿了两份材料。
“小林子,你真是料事如神,佩服!侯明果然有问题。这是朱兴和门卫的询问笔录,你看一下。”胡才三把两份材料放到林创面前,兴奋地说道。
林创先拿过门卫的材料看,两名门卫称范科长的车是五点二十出的警察局大门,往南去了。
再拿过朱兴的材料,见朱兴是这样描述侯明昨日下午行动的。
“昨天下午局长出去两次,第一次是三点多,局长开车出去一次,我问用不用跟着,他说不用,所以我就在办公室里呆着听电话。时间不长,局长就回来了。第二次是五点多一点,局长也是开车出去的,回来的时候还不到五点半。两次出去,都是穿着警服。”
看完材料,林创放心了,这说明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除了直接证据外,侯明的行为正好与自己的推断严丝合缝。
“我昨天晚上,派人沿着陈阿庆和邓小柱走过的路线以正常速度走了一遍,从青山茶庄到出事地点,正好二十分多一点,而从出事地点到分局,跑步的话只需五分钟,跟你推断完全一致。”胡才三见林创抬起头,接着说道。
“也就是说,邓小柱到达分局的时间一定是在六点零五分以后,而绝不会是五点五十。”林创道。
“是的,加上侯明是左撇子,身高不足一米七,黄色裤子,这些特征全部与他吻合,我看,可以断定,他就是凶手。”胡才三兴奋地说道。
“侯明特意到大光路去打电话,而且还着警服,目的就是要陷害张学平。三哥,张学平和李威问得怎么样?”林创问道。
“李威确实给老范打过一个电话,时间上也对。不过,他说打电话是约老范吃饭。而且他一下午没有离开过分局,这一点已经得到证实。”
“张学平说没有给老范打过电话,昨天下午也没有出过分局。之前他跟老范去过几次秦淮楼,老范每次去,都是‘小桃红’陪着,这些事他倒也没有隐瞒。”
胡才三道。
“金大华呢?”林创又问。
“金大华的公司在大光路,得张学平庇护,是张学平的金主,每次请老范,都是这家伙当冤大头。他昨天给老范打过电话,是上午打的,听他的意思,是想单独请老范吃顿饭。”胡才三道。
林创琢磨着这些信息,问胡才三:“三哥,你是什么意思?”
“要我说,就把这三个人全关起来。张学平不用说了,是侯明刻意诬陷的对象,跑不了。李威这小子平时非常嚣张,走路看天,在局里别人谁也不摆,方圆问他话,他也是傲慢得可以,很不配合。还有那个金大华,他不是有钱吗?不是爱当冤大头吗?就借这个机会让他出出血。”胡才三毫不掩饰自已对这三个人的厌恶,既想完成布疑阵的任务,又想打击看不顺眼的人,还想借机捞一把大的。
“呵呵,三哥,就弄张学平吧,管他是不是杀害范科长的凶手呢,就凭他经常出入妓院这一条,办他就不冤枉。金大华那里好好敲他一笔,别让人家破产。至于李威嘛,他平时行事嚣张,还不是仗着何副局长的势?再说了,局长那里估计也不允许两个分局长出事,面子上过不去嘛。”林创道。
“是啊,李威之所以嚣张,确实是有资本的,谁叫人家是何副局长的小舅子呢。”胡才三道。
“这不得了?三哥,范科长生前经常说,多栽花少种刺,就算看何副局长的面子,也不应该为难他。那些大佬,可不是咱能得罪的。”林创劝道。
“好吧,兄弟,你年少老成,虑事周全啊,那就照你的意思办。”胡才三同意了。
“三哥,查办张学平的动静弄得不妨大一些,先把他关起来,然后搜查他的家,再查一查他的劣迹。一是做给侯明看,演戏演全套,二是以免将来张学平反噬。”林创道。
“得,兄弟,你这份老辣,可不像个二十岁的年轻人啊。”胡才三闻言稍一琢磨,就明白了林创的长远用意,不由伸出拇指赞了一句。
“三哥,不带你这样损人的哈。我这点小把戏,怎么敢在你这老油条面前显摆?”林创笑道。
“好了,不跟你说了,你忙吧,我去了。”胡才三站起来,从林创桌上取过那两份材料走了。
林创不想得罪何副局长,想放了李威送个人情,也算栽个花。
他万万没想到,花没有栽成,却种了刺。
胡才三出去之后,林创开始思考下一步如何查出侯明上线的事,这里还没想出个头绪,就听办公室外有吵嚷声传来。
“林创是个什么东西?他说抓就抓,他说放就放啊?警察局是他家开的吗?怀疑老子,我还怀疑他呢。我看他就是杀范科长的凶手!不行,今天谁劝也不行,不给老子个说法老子还就不走了!”
林创一听,这是李威的声音。
他跟李威不熟,也就是点头之交而已。没想到这家伙不但不领情,还想借机踩自己一脚。
林创听到外面骂骂咧咧的声音不断传来,心头一阵火起,心道:“你特么的真是不知好歹,想踩人立威,你找错人了。老子是特务处的人,管你是不是何副局长小舅子呢,还能怕了你?”
“玛德!你既然找上了老子,老子就让你知道知道,有些人你是不能惹的。”
想到这里,林创打开办公室的门,见胡才三、方圆他们几个正拉扯着、劝着李威,而李威越劝越来劲,一口一个“林创算个什么东西”,一蹦三尺高。
“放开他!”林创冷冷地说道。
第六十七章 痛揍李威
胡才三和方圆放开李威,李威见林创脸色铁青,眼神冰冷,透着一股子狠劲,本能地心头一跳。
不过,很快他就平定下来,心想:“不就是一个小小的组长吗?老子是副局长的小舅子,就拿你在督察处立立威,看你们以后谁还敢随意查我?”
想到这里,胆气一壮,手指着林创就骂:“林创!你来得正好,老子正找你呢,你凭什么……。”
林创被他一口一个“老子”骂得怒火满腔,又被他一指,哪还忍得住?
右手倏地伸出,抓住李威手掌往反方向一扳,李威身子受制,一个趔趄单腿跪在地上。
“哎哟!林创,我草你妈,疼!”李威没想到林创二话不说就动手,破口大骂。
“啪!”
林创被骂得凶性大发,右膝提起,狠狠地撞向李威的脸。只一下子,李威鼻梁就断了,鼻血淌了一脸。
“林创,我草泥马,我姐夫……。”李威哪受过这种气,边骂边威胁。
林创一言不发,右腿抬起,右脚朝他脸上“啪啪啪”连击三记,再看李威,眼也青了,脸也肿了。
“林创,我草泥……马……。”李威头蒙蒙的,感觉一晕,再也支撑不住,倒在地上,嘴里还在骂。
林创伸手抓住李威的手指,厉声道:“你骂一句,老子撅折你一根手指!来,再骂!”
“我,我……。”
李威手指吃疼,脑子清楚了一些,他看到林创眼睛像狼一样凶狠,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我不敢了,林组长,看在我姐夫的面子上放了我吧。”李威求恳着道。
“呸!我以为你多大能耐呢,原来是靠你姐卖那什么卖出来的本事啊。”林创一品吐沫吐到李威脸上,一脸不屑地骂道。
“扑哧!”
这句话骂得太狠了,围观众人不知谁一个没忍住,一下子笑了出来。
这一声笑把李威身上的遮羞布完全给撕掉了,就像把他本性的丑陋赤祼祼地暴露在人们面前,遭到众人耻笑一样。
林创出手教训李威,胡才三、方圆等一是没想到林创出手那么快,二是不想管,想让这个嚣张的家伙受受苦,所以一直看热闹。
免起鹘落之间,只三两下李威就被林创给揍成了血葫芦,胡才三这时才反应过来,连忙使个眼色,一名手下立即向楼上跑去。
“林组长,林大哥,我叫你爹行吗?快放开我,我服了,再也不敢了。咝,疼!”林创手上不松劲,李威吃疼不过,大声求饶。
“行啊,放你走你不走,那就别走了。张强!”
林创又听到了阵脚步声,抬头一看,见张强带着情报组的人来到,连忙唤道。
“在!”张强连忙来到跟前,立正应道。
“我怀疑李威是日本特务,立即押到特务处去!”林创放开李威,冷冷地吩咐道。
“是!”张强一挥手,上来几个人,“咔嚓”给李威戴上手铐。
“慢!怎么了这是?!”
就在这时,副局长何玉堂一溜小跑从楼上下来,远远地喊道。
“报告何副局长,卑职抓到一名日本特务,正要扭送特务处!”林创等何玉堂来到跟前,连忙立正敬礼,高声答道。
“什么日本特务?这不是李威吗?哎哟,这是谁打的?”何玉堂来到跟前,一见小舅子脸肿得像猪头,满脸是血,手上还带着拷子,心疼得要命,连忙厉声问道。
“姐夫……。”李威听到姐夫来了,心下一定,想要狠狠地告上林创一状,却被林创揍怕了,只是委屈地叫了一声。
胡才三见状,觉得接下来不是个了局,趁别人不注意,悄悄退出人群。
“报告何副局长,日本特务李威妄图袭击卑职,卑职无奈只得反击。”林创高声道。
“林创!李威是什么人你不知道吗?你为什么擅自打人?还日本特务,你有证据吗?”何玉堂愤怒地质问道。
“有!何副局长要看证据,请随我到特务处,黄科长自然会给你证据看。”林创面不改色心不跳,理直气壮地大声说道。
“特务处?”何玉堂一听这三个字,立即惊醒过来:“林创敢揍李威,敢顶撞我,原来根子在这里呀。是啊,特务处,可不是我能惹得起的。我去特务处要证据?寿星佬上吊,嫌命长吗我?”
想到这里,气短了三分:“林创,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能不能给我说说?”
“对不起,事涉机密,卑职不敢乱说。张强,带走!”林创见何玉堂一直不往理上说,心想那就一不做,二不休,得罪就得罪彻底吧,省得以后何玉堂、李威再暗中报复。
“走!”张强等人拽起李威往外就走。
“姐夫,救命啊,林组长,我不敢了,我叫你爹还不行吗?”李威大声叫道。
何玉堂气得脸直抽抽,心说我怎么有这么个丢人不争气的小舅子?你叫他爹,我叫他什么啊?
“慢着。林创,人先别带走。”这时,段以德在胡才三的陪同下,匆匆走过来,围观众人赶紧让开道。
“是!”林创见段以德出面了,连忙让张强停下。
“以德,你可来了,你看,林创硬要说李威是日本特务,这……。”何玉堂对段以德说道。
“何副局长,请稍候,我先问问情况。林创,跟我进屋。”段以德跟何玉堂说了一声,转身进了林创办公室,林创跟着走了进去。
把何玉堂一个堂堂的副局长给晾了!
“你打算如何收尾?”进了办公室,段以德不问谁是谁非,第一句话就问林创如何收尾。
“打蛇不死反被蛇咬。李威不足惧,何副局长一味护短,我可不想日后时时防备着他。”林创答道。
“你呀,做事太过刚烈。教训教训李威也好,省得他太不知道天高地厚。不过,何副局长的面子还是要看,要不然局座那里这一关你也过不去。这样吧,这件事交给我处理,一定不会让他姐夫小舅子的报复你。”段以德道。
“处座,你早就听到动静了吧?就等着做好人送人情?”林创有些不悦地说道。
“你胆子太大了,连我也敢编排?!”段以德瞪起眼训斥道。
第六十八章 人不狠站不稳
“我是早就听到了。不过,你要不揍李威一顿,这事还真不好处理,除非你能拉下脸来认怂。所以,你揍他一顿出了气,还扬言要拿他当日本特务办,这样我才好出面。一个打一个拉,才能把事办圆满。你就放心吧,绝对让你满意,而且还不留后患。”段以德接着给林创解释道。
林创对段以德还是很佩服的,听他如此解释,觉得也只能按他说的办了。
若是一点后患没有,就只有真把李威和何玉堂都办了。这事说说容易,办起来难度太大了。
所以,只能见好就收。
……
“何副局长,事情是这样的。一统被害之后,局里成立了以林创为组长的专案组,才三给他当副手。在调查中,发现昨天下午有三个人给一统打过电话,一个是张学平,一个是金帝贸易公司经理金大华,还有一个就是李威。所以,才三昨晚把三个人都请到警察局问话。在询问过程中,李威极不配合,加上还要求证他们所说,所以,就拖到了今天早上。按说,三个人都有嫌疑,都不能放,但才三跟林创汇报后,林创说看在何副局长的面子上,先放李威回去。”
段以德办公室里,段以德给何玉堂汇报整个事情的经过。
“按说林创这算是很会做人了,没想到,李威不但不领情还不乐意了,说凭什么说抓就抓,就放就放?林创是个什么东西?而且破口大骂找到林创门上去。你也知道,林创年轻气盛,而且还是特务处的人,而且刚刚破获了日谍大案,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他哪受得了别人指着鼻子骂?所以,就动手了。李威没有一点还手余地,就被林创给揍成这样了。”
“李威性子急躁,不知收敛,而且还骂了林创,拳头巴掌地教训他两下,倒没有什么。林创怎么那么狠?把李威的鼻梁都打断了,眼里还有我这个副局长吗?以德,你的意思我明白,无非就是想让我息事宁人。可是,这种事我怎么能咽下这口气?林创如此欺负人,你不能不给我一个交待吧?”何玉堂道。
“呵呵呵,何副局长,您想要什么交待,你只要说得出来,我就一定办到。”段以德笑了,没想到何玉堂真是一点数都没有,还想要交待?要什么交待?
“这……。”何玉堂被问住了。
是啊,要什么交待?打人犯法,追究他打人的罪过?自己都觉得这特么就是扯;撤他的职?段以德有这权力吗?就是有这权力他敢吗?
“那,让林创出医药费,当面给李威道歉。”何玉堂想了想,也只有从面子上找补了。
“行,何副局长既然这样说了,那我就这么跟林创说。不过,何副局长,我可有言在先,林创若是不答应,我可没有办法。还有,请您进一步想一想,今天林创是揍了李威,如果他当时要拔枪杀了他呢?你说会是个什么结果?听说,特务处那边还有三个日谍案子没结呢。”段以德笑着问道。
“啊?这……。”何玉堂闻言倒吸一口凉气,细品段以德话中之意,一会儿冷汗就下来了。
是啊,若真让林创赔钱道歉,这种不管不顾的狠角色,可是什么事都能做的出来啊。
“以德,那你说怎么办?”何玉堂一想到后果严重,真是没了主意。
“何副局长,林创此人其实是个很好的人,你只要对他好,他就会百倍对你好。当然,你要是不怕得罪他,他也不怕得罪你,就算你再大的官,再大的势他也不怕。前些日子,交通银行经理陈白到局里折辱林创,结果如何?银行襄理徐寿先第三天就被逮进来了,说是日本间谍,而且话里话外还带上了陈白。陈白那是什么背景?巩副院长的家臣啊,可一旦跟日本人沾上边,巩副院长也不能管。”段以德道。
“真的?”何玉堂惊道。
“我怎么敢骗你?不信你去问局座。局座出面都不管用,你想啊,一顶交通日谍的帽子扣过来,谁敢沾包啊。后来还是陈白散了半个家业,才算把事平了。说到底啊,还是人家林创有本事,能破日谍案。如果没有这个本事,就算借他一百个胆,他也不敢如此。”段以德道。
“以德,你的意思是……不能得罪,只能交好?”何玉堂问道。
“这只是我的建议,何副局长听与不听,您自个儿拿主意。”段以德见把何玉堂给揉搓得差不多了,好整以暇地端起杯子喝起茶来。
“以德,你说怎么办吧,我听你的。”何玉堂急切地问道。
“何副局长,先让李威养伤,玄武湖分局局长让出去,反正他被林创揍一顿,也没脸在那个位置上呆下去了,然后这么办……。”段以德把想好的主意,低声说了出来。
“高,实在是高!就这么办。”何玉堂听完,竖起大拇指赞道。
……
揍了李威,林创发现局里同事看他的眼光跟往日大不相同了,除了胡才三,科长以下的官员,没有一个敢在他面前挺起腰来,而且说话之中透着谄媚和巴结。
这个效果,林创是真没想到。他只能慨叹:“正所谓人不狠站不稳啊。”
……
“叮铃铃……。”林创回到办公室不久,电话就响了,拿起来一听,是一个陌生的声音。
“请问,是林组长吗?”
“是,我是,你是?”
“林组长好,我是下白分局副局长傅生。”
“哦,傅……傅局长啊。”林创感觉带上副字这个称呼真是太操蛋了,只能称他为“傅局长”。
“正是卑职。林组长,卑职想给你汇报汇报工作,请问你有时间吗?”
林创一听傅生想要跟自己见面,心中一动,试探道:“傅局长,要不咱们找个咖啡馆坐坐?”
“不不不,我还是去长官办公室当面请教才显尊重些。您看我什么时候过去好?”林创听得出,傅生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愿意。
“那好吧,你现在就过来吧,我正好有时间。”林创道。
第六十九章 甘心为贼实可悲
过了足有半个小时,林创才听到有人敲门。
林创觉得应该是傅生来了,只是不知道他为什么用了这么长时间才到。莫非没开车?
“请进。”林创淡淡地喊了一声。
办公室的门轻轻被推开,林创就见一名个子瘦小的警察轻手轻脚进来。
“这就是李伏兴么?玛德,他这样的,我一人能打他八个!”尽管还没有得到证实,但林创先入为主,已经从心里认定他就是被地下党恨得牙痒痒的叛徒陈伏兴了。
“报告,卑职下白分局副局长傅生前来报到!”傅生来到林创办公桌前,两脚一并,“咔”来了个立正,然后手举到帽沿处敬礼,大声说道。
他忽然来这么一下子,把林创吓了一跳:“这么正式干吗?还别说,这家伙的动作非常正规,而且看着正气凛然,是个当兵的出身。”
林创没有起身,一摆手道:“傅局长,不必多礼,请坐。”
“不敢,不敢,长官面前,哪有卑职的坐位?卑职站着就好,站着就好……。”没想到,刚被林创赞为正气凛然的傅生,一转眼就变了。
只见他满脸堆笑,双手下垂至膝盖,腰都快弯成九十度了——说是站着,其实跟趴着差不多,看那样子,林创要是让他磕一个,他也会毫不犹豫地跪下。
“傅局长,别这么客气,都是同事嘛,请坐。”林创再次让他坐下。
“不敢,不敢,长官不必跟卑职客气,卑职坐下反而不自在。”傅生谄媚着说道。
“哦,那你就站着吧。”林创淡淡地说道。
“是是是。”傅生点头哈腰,奴才相十足。
看到他的笑容,林创都替他难受,长时间这样,脸皮不僵?
“口音是宜昌口音,但究竟是不是李伏兴呢,我再试试他。”林创端起水杯喝了一口。
水杯刚放下,傅生手脚麻利地拿起暖水瓶给林创添满了。
其实,林创刚喝了一口,还有八分满呢。
“傅局长,你的事闻组长都给我说了,怎么样,过得还好吧?”林创问道。
“谢谢长官,还好,还好。”傅生笑着说道。
“怎么来这么晚?下白分局到局里用不了十分钟吧?”林创又问道。
“长官,您说的是开车吧?卑职是骑自行车来的,所以耽误长官宝贵时间了,请长官原谅。”傅生以为林创见怪了,赶紧解释。
“骑自行车?傅局长,骑自行车可不安全啊。”林创一皱眉说道。
“是是是,长官说的是,为了安全起见,卑职基本不出分局大门,来的路上,也是心惊胆颤,做了好几个反跟踪动作,确定没人跟踪,才赶来局里,所以来得晚了些。”傅生道。
“嗯,小心一些也是好的。傅局长,如果再想起什么情况,一定要报告啊。”林创再次伸出试探的触角。
“是是是,长官。卑职当初在地下党地位很低,知道的全都交待了。”傅生知道了林创特务处的身份,听他这样问,自是不疑有他,在林创接连试探下,终于说出了林创想要的答案。
林创眼前一亮,心中已经百分百确定:傅生就是李伏兴。
“好聪明啊,不在特务处存身,不回老家,却隐姓埋名到了警察局当一名分局副局长,既远离了危险,又能安乐过活,的确是好算计。”林创暗暗思索着李伏兴跑到下白分局当副局长的用意:“怪不得凡事不爱出头呢,低调再低调,好像分局没有他这个副局长存在一样,原来如此啊。”
“傅局长,侯明有什么动静没有?”林创试探完毕,就转移了话题。
“报告长官,我接到闻长官命令后,就悄悄打听了一下侯明的动向,听说他昨天晚上到今天一大早,一直在范科长家忙活呢。别的倒没听说。您也知道,我在分局基本不管事,侯明也不待见我,所以,暂时也没有多大进展。不过,我有一个重要情况报告。”傅生低声说道,说话之际,还悄悄往门口望了一眼。
“干什么?你以为这是地下党接头呢?搞尼玛这么神秘干什么?”林创见他这样,不由暗骂。
“什么重要情况?”林创问道。
“半个月前,侯明开了一个会,说下白分局要裁汰冗员,补充精兵,为此他划了两条杠,一条是年过四十者,一条是不胜任现职者,这两条符合任何一条,一律开革。这个事是他亲自负责,就连他的亲信陈开明也被排除在外了。”傅生低声说道。
“哦?”林创一听,心中立即起了警觉:“这倒真是个重要情况。我说呢,一直想不明白,影佐机关把侯明安插到警察局的主要目的决不会是单单为了获取情报,肯定还会有重大使命。这么说来,他所谓的裁汰冗员,是不是为了安插更多的日本特务?若是警察队伍里混进几十个特务,将来南京保卫战时,他们所发挥的破坏作用可就难以估量了。”
“四十以上的长警大体有多少人?”林创问道。
“我去得晚,情况不是很了解。整个下白分局有警察二百三十五名,很多都是旧政府警察局转过来的,所以,我想四十岁以上的,应该不下五十名吧。再加上他以不胜任现职名义裁撤的,我想,他的目标应该是一百名左右。”傅生见林创对自己提供的情况产生了兴趣,不由一喜,连忙小声说道。
“这么小声干吗?这是我的办公室,不是地下党接头好不好?”林创实在是受不了傅生这种神神秘秘的样子,不由皱眉道。
“习惯了,习惯了,长官莫怪。”傅生讪讪笑道。
“以后挺起腰板,大声说话,拿出个朝气蓬勃的样子来!你放心,这回只要把侯明弄下去,下白分局局长的位子就是你的了。”林创鼓励他道。
“是,多谢长官栽培!”傅生大喜,连忙立正答道。
“嗯,这才像个样子。你提供的情况非常重要,接下来,你要多向侯明汇报工作,最好是能赢得他的信任。”林创道。
“是是是,卑职明白。”
傅生只正了一正身姿,再次说话时又弯下腰,堆上笑。
林创彻底无语了!
尼玛这是为嘛呢?!
第七十章 又现疑点
傅生走后,林创陷入了沉思。
对于侯明,林创过去对他的定位是一个执行者,不是指挥者,他肯定会有上线。现在看来,这个侯明很不简单,应该不但有上线,而且还将要或者已经在下白分局安插了下线,使他的特工身份从一个执行者,变成了一个指挥者。
他的存在,绝对是南京安全的重大隐患。
也就是说,接下来林创不但要想办法挖出他的上线,还要想办法把他的下线挖出来。
这样一来,难度加大了,耗时也会更长,需要足够的耐心。
以“查无实据”为由,把徐寿先给放了,林创坐在椅子上苦苦思索如何破局。
现在他最大的苦恼是不能亲自跟踪监视侯明。
他对邵纪军和朱晓光的能力不是很了解,不知道他俩值不值得信任。
而他最信任的张强、陈鲁和赵军江,却又不能用。
如果能亲自跟踪侯明就太好了。
忽然想到田碧瑜“千变特工”的称号,不由心动。
他操起电话打到特务处电讯科:“小瑜,你那里情况怎么样?”
“他接过几个电话,也打过几个电话,从通话内容上看,没有发现异常情况。用不用我把通讯记录念给你听?”田碧瑜答道。
“不用了。这样,中午咱们见个面,你把上午的通讯记录带着。”林创道。
“行,我打电话让郑妈准备好吃的。”田碧瑜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喂!……”林创还没有说完,就听到了电话里传来“嘟嘟嘟”的声音。
“不要这么强势好不好?好歹跟我商量一下啊。”林创对着听筒发了两句牢骚。
“小宅,听说你把李威给揍了?!”办公室的门被推开,吴良策像风一样进了门。
这样的进门方式是吴良策这货的独有标志。
“是啊,揍了。”林创淡淡地说道。
“揍的好!你没事吧,他没揍你吧?”吴良策上下打量着林创。
“切!你是真敢想,他揍我?我特么让他八个!”林创吹道。
“那是,整个警察局也就是我吴大侠能收拾了你,别人还真不够格。”吴良策一看林创确实不像有事的样子,放下心来,一屁股坐到林创对面的椅子上,开始对着吹。
“行了吧你,收拾你跟宰个小公鸡差不多,吹啥吹?”林创道。
“小的时候是谁老是挨揍?是谁帮你打架?那回是谁让人家狗剩给扔到河里去了?”吴良策用小时候的糗事来打击林创。
“停停停,好汉不提当年勇,有本事去练练?”林创赶紧止住他。
确实,小时候林创比较瘦小,吴良策比较壮,那时候的林创两个也打不过一个吴良策。
“练练就练练。走!”吴良策自是不服,站起身来挽胳膊撸袖子。
“算了,今天放过你了,走,去小瑜家吃饭。”林创看了看表,快到下班时间了,连忙对吴良策说道。
“切,你就是怕了。算了,本大侠今天就放过你了。哎,想通了?怎么主动上门了?”吴良策吹完牛又贼忒兮兮地凑上来,一副很欠揍的样子。
林创白了他一眼,没有理他,径直出门而去。
.....
到了田碧瑜家,田碧瑜还没有回来,只有郑妈在厨房里忙活。
“林公子,吴公子你们来了?快请坐,我给你们沏茶。”郑妈见到他俩高兴地打着招呼。
再次听到“吴公子”这个称呼,尽管已经过了一上午,但看到吴良策猪头脸、鱼泡眼,林创仍是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公子?公猪!”
“郑妈,我帮你干活吧……。”吴良策被郑妈一声“公子”给叫得心头大乐,看了一眼一脸不屑的林创,屁颠屁颠跟着去了厨房。
“吴公子,我把你们的铺盖全换了,哎哟,你们的被褥怎么那么脏?尤其是你的,我都看不清是白被里还是黑被里了……。”
郑妈的声音断断续续从厨房里传来,林创把“黑被里”和“吴公子”联起来一想,“扑哧”一声乐了起来:“有特么这么油腻的公子么?白瞎了这个称号了。”
乐过之后,林创又发起愁来。
现在来看,田碧瑜这是铁了心要倒追自己了,送早餐、处心积虑进入专案组,还主动约自己来她家吃饭,都表明她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了。
偏偏自己内心深处也是爱她的,不忍心伤害她,这事可怎么弄?
人家穿越之后不是妻妾成群就是红颜无数,我倒好,这不是自寻烦恼吗我?
看看组织上怎么说吧,反正现在只能虚与委蛇。
“哒哒哒……。”熟悉的声音传来,林创抬头一看,田碧瑜正从院子里进来。
林创没有起身,田碧瑜也没有说话,恼怒地瞪了林创一眼,把怀里抱着的文件夹往林创面前的案几上“啪”地一拍,扭头进了卧室。
林创不知道她为什么发火,也不想去问,从兜里掏出烟和火柴,点上一支,拿起文件夹就看。
“8:50分,打电话给段以德,汇报范一统丧事准备事宜;
9:00分,李群打电话来,让他多带几个人去范一统家帮忙。侯问了几句案子的情况,李说不清楚,只知道张学平、李威和金大华被押在警察局;
9:05分,侯打电话给家里,让他太太准备准备,侯去接她一块去范家,她太太问他吃没吃药,他说吃了。
11:26分,一个姓刘的医生(后查出此人是‘回春堂’医生名叫刘丕印)给侯明打电话,说给他开的药备齐了,侯说好,晚上下班后过去拿。”
林创看到这些电话记录,感觉这个刘丕印非常可疑:“侯明有什么病?有病为什么不去医院反而去私人诊所?他们说的药是不是暗语?”
林创拿起电话,打到邵纪军、朱晓光他们的大办公室。
“我是林创,找邵纪军。”
“林组长,我是朱晓光,邵纪军一组执行任务没有回来。”电话里传来朱晓光的声音。
“哦,找你也一样。你们下午派人查一查回春堂的医生刘丕印。”
“是!”
……
第七十一章 神乎其技
“领带呢?”
林创刚打完电话,田碧瑜从卧室里出来,冷冷地问道。
林创回身一看,田碧瑜已经脱下外面的警服,当然那双造孽的高跟鞋也脱了下来,换上一双皮拖。
“哦。”林创这才明白,田碧瑜那一眼的恼怒来自何方,连忙从兜里掏出已经皱巴巴的领带,解释道:“在班上打了一架,放兜里了。”
“打架?和谁?”田碧瑜问道。
“李威,玄武分局局长。”林创坐回沙发,答道。
“你没吃亏吧?”田碧瑜上下打量了一下林创,又特意走到林创跟前掀起脖领子看了看。
“干吗?李威又不是泼妇,他还挠脖子啊。”林创被田碧瑜给弄得啼笑皆非。
晃了晃肩膀,往旁边坐了坐道:“揍得他鼻梁都断了,脸上全是血,我一点事都没有。”
“切,这算什么本事?吹什么吹啊。”田碧瑜用鄙夷的眼神看了林创一眼,拿起领带往屋里走。
“哎,小瑜,你别走,我有正事跟你商量。”林创赶紧拦住。
“什么事?说。”田碧瑜一听,回到林创对面坐下。
“我想亲自跟踪监视侯明。”林创道。
“你亲自?是不是不相信邵纪军他们?”田碧瑜问道。
“不是很了解,所以不大放心。我想还是亲力亲为的好。”林创道。
“哦,明白了。”田碧瑜稍一愣神,随即明白了林创找自己的用意。
她上下打量着林创,然后让他站起身来又比量了比量,略一沉吟,道:“完全可以改变你的形象,不过,你的一些习惯也要有意识地改一下。比如,腰板不要挺这么直,走路的速度再慢一些,稳一些。对了,还有,少说话。”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心。
林创只说了一句话,田碧瑜就明白自己的用心了,省了多少口舌啊。
“行,那就给我改扮改扮吧。”林创道。
“急什么?我还要准备些东西呢,先吃饭。”田碧瑜道。
……
吃过饭,田碧瑜回卧室换上她的一身行头出来,对郑妈和吴良策说道:“郑妈,把那根驴纲绳熨平,胖子,跟我去买些东西。”
说完蹬蹬蹬走出门去。
“扑哧!”吴良策乐出声来,看了林创一眼,慌忙起身,追出门去:“哎,来了!”
刚出门这家伙可能感觉意犹未尽,又跑回来,对林创道:“你就是驴!”说完这话,才一脸坏笑地追田碧瑜去了。
“都什么人呐?!”林创彻底地无语了。
郑妈也笑了,捂着嘴拿起领带回了自己屋。
林创坐在沙发上假寐,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熟悉的高跟鞋敲地的声音传来,才把林创给惊醒。
睁开惺忪的睡眼,看到田碧瑜拿着个小包走在前面,胖子大包小包跟在后面,累得呼哧呼哧的,脸上都见了汗。
见此情景,林创心中一乐:“我在家睡觉,你跟着当苦力,还不知道谁是驴呢?”
这样一想,心情立爽!
“你进来!胖子,你出去!”田碧瑜让吴良策把东西放到她的卧室,先指林创,再一指吴良策道。
“哎!”二人同时答应。
林创得意洋洋地往卧室里走,吴良策坐到沙发上抹着汗珠。
看到卧室门关了,吴良策咂摸一会儿,才醒悟过来:“合着我才是驴啊。”
田碧瑜让林创坐到梳妆镜前,让他闭上眼,开始往他脸上又抹又涂。
林创闭着眼任田碧瑜施为,别的没有感觉到,反正就感觉她的手很柔,还有点凉,触到脸上脖子上很舒服。
过了大约半个小时,林创感觉头上一紧。
“好了!”田碧瑜说道。
林创睁开眼,往镜子里一看,吓了一跳!
“卧槽,这个老头是谁?田碧瑜她爹来了?”
连忙回身四下里找,没找到人啊。
“找什么呢?”田碧瑜问道。
“是伯父来了吗?”林创问道。
“胡说!这不是你吗?”田碧瑜被林创这句给弄得又是气又是喜,这家伙是傻子吧。
“啊,我?满头银发,脸上皱纹跟核桃皮似的,这是我?”林创惊讶地问道。
“怎么样?本小姐的手艺不是浪得虚名吧?”田碧瑜得意地问道。
“神乎其技,神乎其技,我都不认得我是谁了。”林创望着镜子里的自己赞道。
“哎,小瑜,你这是把我打扮成大学教授了?”林创问道。
“嗯,这只是形象之一,是我心目中你老了以后的形象。”田碧瑜说着,双手挽着林创手臂,和他并肩站在一起。
林创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和田碧瑜,叹道:“十八新娘八十郎,苍苍白发对红妆啊。”
他念的是一首诗的前两句,还有后两句他没说,因为太过香艳,他也不敢说。
正沉浸在幸福之中的田碧瑜一听这两句,立即羞红了脸,顺手在林创腋下嫩肉上一拧,怒道:“让你胡说,让你胡说!”
“咝……。”林创疼得呲牙咧嘴:“我错了,我错了,大小姐饶命!”
“真是驴嘴里吐不出象牙来!”田碧瑜松开手,冷冷地说道。
“狗,不是驴。”林创辩道。
“就是驴。”田碧瑜瞪着眼,怒视着林创。
“好,你说是驴就是驴。哎,小瑜,说正事,这个身份可不利于跟踪啊。”林创赶紧转移话题。
“没事,假发我给你准备了三套。还有一套是花白头发,一套黑发,你只要一换装,再换换脚上的鞋,形象立刻就会变。喏,都给你准备好了。”田碧瑜果然不再纠结刚才的事,指着床上的衣服、头套、鞋说道。
“有什么注意事项没有?我总不能天天让你来化妆吧?”林创问道。
“少笑,最好别笑。另外,不要洗脸,用湿毛巾沾沾就行了。这样的话,保持三五天没有问题。”田碧瑜道。
“好,我知道了。”林创点点头。
田碧瑜伺候林创穿上长衫,戴上礼帽,又给他递上一根文明棍。
林创打开卧室门,却看到吴良策趴在沙发上睡着了。
林创用文明棍捅了捅吴良策,吴良策一骨碌爬了起来。
“啊?是伯父吗?伯父你好!”
……
第七十二章 狱医刘丕印
额的个娘哎,这家伙竟然跟额的反应一样!
林创不敢笑,生怕刚刚化好的妆脱落,只能强忍着,用文明棍捅了捅吴良策的大肚子,摇了摇头对这个懵懂的家伙说道:“好吃赖做不干活,不可教也。”
“哈哈哈……!”田碧瑜千年冷面终于被这俩货给打败了,前仰后合地大笑起来。
林创一说话就露了馅。
“啊,小宅?这是小宅?我做梦呢吧?”吴良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怎么看怎么不像,偏偏声音却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了。
“嗯嗯嗯……。”田碧瑜笑着连连点头。
“把小瑜屋里那个箱子给老夫搬到车上去!”林创捋着胡子命令吴良策。
“哎。”吴良策迷迷糊糊搬箱子出来,看到林创的眼里含笑,终于完全清醒了:“不对,什么老夫?老匹夫差不多!”
……
老铁都没有认出自己来,林创终于放下心来。
他把吴良策送回局里,自己开车去了“回春堂”附近。
把车停在下白分局到“回春堂”的必经之路上,在车上观察“回春堂”。
车牌号已经换了,所以他并不担心别人会注意到自己的车。
观察了一个多小时,发现病人还真不少,如果看装束,三教九流应该都有。
这说明刘丕印的医术挺高明。
林创下了车,戴上礼帽,整了整长衫,腰微微塌下来,稳住步子,把自己想像成一名大学教授,一步三摇地往“回春堂”旁边一家名叫“爱书人”的书铺走去。
他想侧面打听打听刘丕印的情况。
书铺门口挂着一块水牌,上写:“进店有礼,今日赠送精美书签三十七枚,先到先得”字样,旁边的玻璃橱窗内放着一个花瓶,花瓶里养着一株盛开的桃花,鲜艳欲滴,甚是招人喜爱。
林创进入书铺,发现人还真不少,很多人都在书铺一侧捧着一本书读——看来,一枚小小的书签还是很诱人的。
林创先往那株诱人的桃花走去,刚想伸出鼻子嗅一嗅有无香气,却发现竟是绢花。
只不过绢花做得十分逼真,看样子是刚用水洗过,又加上“三桃四杏”之说,非常应景,竟达到了以假乱真的效果。
能在这个时候摆出一株桃花,掌柜的也算有心人。
“老先生,今日免费书签已经送完,请问您是买书还是看书?”林创刚转过身,一位带眼镜的中年人走过来打招呼。
看样子应该是掌柜的。
“你是?”
“本人乃书铺掌柜,姓尹。”
“哦,原来是尹掌柜。老朽买书,请问有没有胡适之先生的《中国哲学史大纲》下卷?”林创有意把嗓音放粗,气息放缓,声音沙哑着问道。
听上去有些老迈,最起码听不到底气十足的原音了。
林创挺满意。
“没有。老先生,胡校长只写了上卷,未曾听说他写了下卷啊?”中年人道。
“适之先生曾说一定将下卷付梓,十几年过去了,还不见大作问世,老朽看他忙于俗务,已无心做学问了。可惜,可叹!”林创一副十分惋惜的口气叹道,把个老学究之气演绎得非常到位。
“是啊,胡校长那么大学问,不把下卷补齐实在是一大憾事啊。老先生,还看看别的书吗?”尹掌柜问道。
“不了。尹掌柜,老朽请问一事。”
“老先生请讲。”
“老朽素有隐疾,听说隔壁回春堂刘大夫医术高超,不知传言是不是真的?”林创问道。
“哦……。”尹掌柜的明白了,敢情这位老先生想去“回春堂”看病,但又不相信人家的医术,所以到书铺来打听打听。
“刘大夫是狱医出身,医术高明不高明的不知道,反正敢下药,药量挺大。所以,见效快,神医之名大概由此而来。”尹掌柜倒是有问必答,不过,说起刘丕印来,一脸的轻蔑。
“哦,明白了。刘大夫既是狱医出身,必然在犯人身上做过许多药物实验,由此提高医术也说不定。如此说来,老朽还真要去看一看。”林创说道。
这一问一答,颇有玄机。
林创以为,作为邻居,尹掌柜一定不会说回春堂的坏话,没想到尹掌柜竟说刘大夫的医术高明皆因是用药量大的缘故。
如果是别人,一听这话,一定会转身离去,谁也不会去找这么一位敢下药的狱医看病。
可林创必须得去啊,所以得给自己去看病找个理由。
不过,从尹掌柜的回话中,林创倒是听出了二人不睦。
“请问尹掌柜,刘大夫是哪里人氏?”林创问道。
尹掌柜真是不想回这位老先生的话了。
都那么明显的暗示了,你还要去,这不是有病吗?
不过,看林创满头银发,气质不凡,不知是何方神圣,虽然行事有些乖张,但自己还是不要得罪的好。
“老先生,这位刘大夫是南京本地人,嚣张得很。老先生,别怪尹某人多嘴,您还是别找他看病了,您这身子骨看着不是那么壮,别让他给气……着了。”尹掌柜这回说的更加直白了。
“卧槽,照他这种说法,刘丕印是医生还是强盗啊?是救人还是气人啊?这位尹掌柜看来是受过他很多气啊,不知道有何过节?”林创心道。
“不瞒尹掌柜,老朽可不怕事。”林创非常傲气地说道。
话锋一转,接着问道:“听尹掌柜的意思,你和他有过节?”
尹掌柜听林创说得非常硬气,眼睛一亮,道:“没有什么过节。不过这间书铺就是租的他的房子。他很不讲道理,年我生意有起色了,就开始涨房租,说理也说不过他,让人很生气。”
“做生意不能治气。提高房租是他的权力,你要嫌房租高可以不租嘛。”林创道。
“生意靠的是人气。好不容易养了一些老主顾了,哪能说搬就搬呢?”尹掌柜的叹道。
“你说的有道理。不过,大概刘大夫也是这样想的。”林创淡淡一笑,看了一下表,见已经快六点了,转身离去。
“嗯,什么意思?这位老先生话里有深意啊。”尹掌柜望着老先生出门往回春堂而去,慢慢咂摸他的话。
第六十一章 不做缺德事
林创拿起第二个包子的时候,就听又有人敲响门环。
林创冲吴良策一努嘴,示意他去看看。
“为啥是我去?除了小瑜,不可能再有姑娘给送早点了。”吴良策嘀咕道。
林创恨不能踹他一脚:“敲门的就是送早点的?”。
就连千年冷面的田碧瑜也被这家伙给逗得“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她这一笑,当真是花枝乱颤,娇媚百生,让林创看得一呆。
真美!
“嘿嘿,小瑜笑了,小瑜笑了。”吴良策嘿嘿笑着,起身去开门。
“陈白?你来干什么?”吴良策打开门,发现门外站着陈白和他的随从,随从手里提了两只大箱子。
吴良策记起那天与陈白的争执,冷冷地问道。
“吴组长早上好!陈某特来拜见您和林组长。”陈白把头上的礼帽脱下来,微微躬身笑道。
“陈经理,你不是说要把我俩身上的警服给扒了吗?拜见我们?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什么好心吧?”吴良策双手环抱,冷冷地说道。
“吴组长,那日的事陈某知错了,今日特备薄礼前来陪罪。”被吴良策阻在门口,陈白不敢恼,只是连连陪罪。
“陈经理既然这么说,那请进吧。”吴良策一听他确实是来送礼的,而且看那两个箱子沉甸甸的,感觉像是有货的样子,这才侧过身子请陈白进去。
“林组长好。”陈白进了院子,见到林创和一名不认识的女军官站在一起,连忙躬身向林创问好。
“陈经理好,请坐。”林创能想到陈白会低头,但想以他的尿性,大概会请巩大公子出面。
陈白请不动巩汉章,但一定能请得动巩大公子,因为巩大公子是个生意人,跟陈白打交道很多。虽然自己这个小警察的份量太轻,但为了陈白不被牵连,出面给他说情也是有可能的。
如果巩大公子出面,林创是必须给面子的。因为这家伙可不像他父亲,还顾忌这个那个,他可是啥也不论的。
别说整治林创了,就算开枪打死他,恐怕也没人敢治巩大公子的罪。
除了这方面的原因,林创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借此跟巩大公子搭上线。
目的倒很简单,若是得了巩大公子的赏识,看看有没有机会借他的势,将来好逃到重庆去。
陈白上门送礼,那就说明一个问题:巩大公子根本不鸟林创。
所以,林创心里稍稍有些遗憾。
“林组长,能否借一步说话?”
见吴良策递过来一个马扎,陈白没有坐,问了林创一句。
“请!”林创明白,他是不可能当着田碧瑜的面送出礼物的,所以一伸手,把他让进自己的房间。
陈白的随从进去,将两只箱子放下,然后退出院子。
“林组长,冒昧来访,还是为了陈某和寿先的事,还请林组长勿记前嫌,高抬贵手,放过徐寿先。”陈白道。
“陈经理,你也太小看林某人的心胸格局了,只不过是拌了两句嘴,林某人哪会放在心上?只是袁佐才供称徐寿先是其同伙,我可不敢改他的供词啊。”林创回道。
陈白一听这话,上前打开两只箱子。
一只箱子里面是码得整整齐齐的法币,看样子有差不多十万,另一只箱子里面有一摞英磅,还有一张房契。
“林组长,这十万法币是陈某人的心意。这是一万英磅和一处房产的房契,是寿先一半的家产。”陈白道。
“既然陈经理如此有诚意,那林某就试试吧,徐襄理说不定就是被袁佐才攀诬的。”林创看陈白确实是出了血,也就顺水推舟地许了人情。
“那就谢谢林组长了。”陈白闻言心中一喜,连忙道谢。心道:“看来还是杨局长说的对啊。林创就是个土包子,哪里见过这么多钱?”
“这张房契你拿回去吧,我不能收。”
林创拿起那张房契,递到陈白手里。
“这,林组长,这处房产位于纱帽巷,是座小洋楼,离警察局很近,总比现在租房便宜吧?”陈白不禁愕然,说着话把房契往林创手里塞。
他没想到这个土包子会退回房子,要知道,农民最爱“盖房治地”,认为只有房子和地才是财富的象征。林创作为农民的儿子,是没有任何理由退回房子的。更何况这处房产的价值可不是十万法币可比拟的。
“陈经理,徐襄理的事情我会尽力去办,但夺人房产的事,林某不干!”林创紧决地摇摇头,把房契推回来。
“噢,原来如此啊。从这一点上来看,林创不是小人!”陈白一听,恍然大悟:“原来林创是太看重这个房子的价值了,所以才不肯让徐寿先败家,仁义!”
“林组长真是大仁大义!啥也别说了,我就替寿先一家人说声谢谢了。你放心,日后如有驱使,尽管开口,陈某莫不遵从!”陈白想明白这节,激动地说道。
送走千恩万谢的陈白,林创心中暗笑:“仁义?我呵呵了。”
林创回到房间,见田碧瑜和吴良策都站在两只箱子前,吴良策眼里闪着绿光,大嘴咧着,哈喇子老长。
“小宅,这都是咱的了?”吴良策江兴奋地说道。
他一说话,才发现嘴边的哈喇子,不好意思地一擦。
林创把一万英磅放进保险柜,然后指着那一箱子法币对吴良策说道:“搂着它睡觉也行,换成英磅也行,你看着办。”
“我傻啊我?当然是换成英磅了。我先数数,过过瘾再说。”吴良策赶紧把箱子合上,拿到自己房间。
“小宅,你怎么把房子退回去了?你在买椟还珠知不知道?”田碧瑜道。
她觉得林创这个土包子只所以不收房契,是因为他不知道房子的价值。
所以,把他比喻成了傻子。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不会做夺人田产的缺德事。”林创回道。
“啊,原来如此啊。小宅面对巨额财产诱惑心如止水,坚守底线和做人原则,而胖子则毫不掩饰自己的贪性,如此一比,高下立判啊。”田碧瑜暗暗想道。
林创没想到自己装逼的一句话,不但在陈白那里落了个“仁义”之名,在田碧瑜这里却是落了个“有原则有底线”的评价。
屁!
第七十三章 问题在哪?
“回春堂”诊所里,只有一位戴眼镜的医生和一位药房学徒,并无其他病人。
医生面前是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一个脉枕,最里面还有一部电话。
不用说,医生就是刘丕印。林创见他圆脸大耳,最明显的特征是眼镜后面那双三角眼。
“刘大夫是吧?老朽慕名而来……。”林创走到刘丕印跟前,老气十足地说道。
“请坐。”刘丕印稳稳地坐着,手一指桌旁那张病人坐的杌子,打断林创的话。
一副很年掰的样子。
“刘大夫,我的病……。”
“不用说,诊脉便知。”
林创坐下,刚想编造一个“病情”,又被刘丕印打断了。
林创把手腕放到脉枕上,心道:“还别说,还真有点名医风范哈。行,看你给诊个什么病出来吧。”
刘丕印三根手指搭在林创手腕上,诊完左手诊右手,不一会儿就诊完了。诊完脉,刘丕印看都不看林创,低头就写方子。
“哎,刘大夫,老朽什么病啊?”林创问道。
“肾亏。举而无力,力不从心,是吧?这是肾亏阳虚的症候。”刘丕印头也不抬,继续写药方。
“肾尼玛亏啊,老子还是童子身呢好不好?合着你特么看病全靠蒙啊?”林创万没想到,刘丕印竟然说自己肾亏阳虚,心里不由大骂。
“那,如何用药呢?”林创不露声色地问道。
“自然是固本培根。”刘丕印答道。
“是不是得用虎鞭、鹿茸什么的?”
“那是自然。”
林创彻底明白了,这家伙就是个江湖骗子!
他是看自己年纪大了,而且像是个有钱人,所以才给出这么个诊断,给出个大补的方子。
林创虽然不懂中医,但也知道,刘丕印给的方子若是用上虎鞭鹿茸,于壮阳药无异,固然可以短时间解决“举而无力”症候,但却是伐根毁基,最是害人无比。
打个比方,就如烧火做饭,灶里火小了,那是因为柴快少没了。所以,这时候应该加柴,这样火会越来越旺。
而刘丕印的解决法子则是火上浇油,“轰”地一下,火头大了起来,可没解决根本问题。
等火头下去了,只好再浇一次油。如此反复下去,浇的次数越多,灶里柴烧得越少,等烧完了,火也就灭了。
也就是说,如果林创确实肾亏,那也决不能用人参鹿茸这等虎狼之药。用了这等药,可能床第之间一时爽了,但药一停,就会更加“举而无力”,甚至“软而无举”。
为了这一时之爽,病人只能继续来买药,那大把银子就进了刘丕印的腰包。
用上了虎鞭、鹿茸,这药还贱得了吗?
“这是特么要捉我当冤大头啊。”
想明白这节,林创恨不得一个窝心脚踹死他!
不过,不行啊,小不忍则乱大谋。
“刘大夫果有名医风范,医术精湛,医德高尚,老朽佩服。”林创笑着说道。
“医者仁心,老先生不必夸奖。”让林创佩服的是,听了林创的话,刘丕印竟然脸也不红一下,神态非常自然。
“老生生应该是有身份有脸面的人,不过,都这把年纪了,千万不要夜夜笙歌了,色是刮骨钢刀啊。”刘丕印把方子写好,递给学徒:“抓上三副。”
学徒接过药方,看了看,回到药房去抓药。
林创听了刘丕印的话,心里再次骂道:“我呸!仁心?你特么的杀人的心吧?刀子够快够狠。”
就在这时,听到门外马达声响,一瞥眼间,是侯明的车。
“多谢刘大夫!”心里骂,嘴上还不得不道谢,林创心里很不爽。
正主来了,林创收起心思,站起来,走到一边看伙计抓药,暗暗观察侯明和刘丕印的交流。
“侯局长,您来了?”见侯明从车上下来,刘丕印赶紧迎到门口,满脸堆笑,点头哈腰。
“老刘,吃了你的药我这烧心就好一些,一旦停了就犯,你说这是咋整的?”侯明边往里走,边对刘丕印说道。
“您这病是慢性胃病病,自然要慢慢调理,没个半年见不到效果。侯局长,您就悠着吃,咱回春堂别的没有,药还是供得起侯局长的。”刘丕印笑的三角眼都眯成一条缝了。
“嗯,好吧,还用不用再诊一次脉?”侯明看了一眼林创的背影,一点也没有引起怀疑,对刘丕印说道。
“脉不用诊了,您的病我已经很有数了。”刘丕印说着,快速写了一张药方,递给学徒。学徒先给侯明抓了三副药,捆成一提递给侯明。
“走了。”侯明接过药,转身就走。
“侯局长慢走!”刘丕印送到门口,笑着说道。
“这就走了?好像没说什么呀?”林创感到非常疑惑,转过身来往门外望去。
只见刘丕印哈着腰相送,侯明头都不回,上车、点火、启动,走了!
“侯明、刘丕印看着都没有任何可疑之处,难道,我怀疑错了?”林创暗自沉吟。
“先生,您的药抓好了。”小学徒手脚很麻利,很快就抓好了三副药。
“多少钱?”林创问道。
“诊费加药费,共51块。”学徒答道。
“这么贵?”林创已经做好了挨宰的心理准备,但也没想到这么贵,多半个月的工资没了。
没办法,谁让自己扮有钱人呢,而且现在也不是闹事的时候。
林创掏出钱,递给学徒,冲刘丕印点了点头,提着药出门而去。
回到车上,林创寻思开了:“刘丕印虽然可恨,但看着更像是个骗人庸医,言谈举止跟间谍接头一点都不搭。那个学徒自始至终都没有跟侯明说一句话,更没有可能性。难道侯明那个电话是真的?侯明的胃病也是真的?”
林创回想着侯明进门之后的情景,猛然醒悟:“不对,肯定有问题。他们如是同伙,自然不会当着我这个外人的面接头,那么他们之间传递消息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那三包药有问题!”
“药是提前包好的,有何指示和消息完全可以事先写好放到药里。对,很有可能!若真是来拿药,侯明完全可以派朱兴来,为什么他要亲自来?一定是怕药里的秘密被朱兴发现。”
“一定要想办法弄清那三包药的情况!”林创想到这里,快速启动车子,往侯明车去的方向追去。
……
第七十四章 学徒身上的疑点
林创对自己的判断非常自信。
他相信侯明来“回春堂”一定有问题,而问题一定是出在那三包药上。
但,怎么查那三包药,又是一个难题。
林创想的第一个办法,是在侯明回家之前,用自己这三包药给他来个偷梁换柱。
要达到这个目的,只有在途中制造车祸了,自已可以趁乱把药换过来。
可是,自己一个人是很难办到的,最好让邵纪军他们配合,让他们制造车祸,自己装作看热闹的,便宜行事。
所以,林创边追边寻找邵纪军的车。
他相信,侯明一定没有脱离邵纪军的视线。
果然,追了不到二分钟,林创看到了特务处的一辆车,正远远地跟着侯明。
林创加大油门,赶上去,在跟特务处的车平行的时候,林创看到开车的正是特务处的特工孙良。
林创摇下车窗,边摁喇叭,边冲孙良挥手示意。
孙良摇下车窗,冲林创一瞪眼,骂道:“滚开!”
“啥?你这孙子敢叫老子滚?!”林创大怒,刚想骂他,猛然想起自己现在的模样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朽”,而不是风华正茂的林组长。
一想到自己的假身份,林创一脚踩住刹车,把车停下来。
“不行,不能换药。如果那药没有问题,换回来没用;如果有问题,不打草惊蛇了吗?自己为什么易容,不就是怕打草惊蛇吗?不行,制造车祸这招太拙劣,得再想办法。”
林创停下车,掏出去烟点上,想到:“看来,在路上动手是不行了。要不,等他回家之后给他点把火?让邵纪军他们扮作消防队进去?也不行,侯明是分局长,若家里发生火灾,他第一时间会打电话通知消防队。消防队归属警察系统,侯明肯定跟他们相熟,扮假很容易暴露。更何况,火小了不管用,火大了一是殃及邻居,二是也难保那三包药不被烧毁。”
“不行。”林创再次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想了又想,连抽了两支烟,林创突然想起一个办法来,思索再三,觉得可行,暗道:“我真是太笨了,这么简单的法子才想起来。”
林创重新启动车子,往侯明家的方向驰去。
把车停在孙良的车后边,林创下车走过去敲了敲驾驶室的窗户。
“你特么没完了是吧?”孙良看到那个在路上冲他鸣喇叭招手的老者敲窗子,推门下车,低声骂了一句。
“老子林创!”林创倏地出手,掐住孙良的脖子,把他推回车里,同时用本音低吼了一句。
“啊?组长?”孙良一愣,耳朵里听到的是林创的声音,可这面相,哪有半分林组长的样子啊。
“组长,您怎么扮成这个样子了?”林创拉开车门上了后排,邵纪军和另一名特工呆呆地问道。
“不要多问。老邵,说说今天的发现吧。”林创道。
“是,组长。我这个组分成了三个小组,一组在下白分局附近蹲守,二组在侯明家附近蹲守,三组就是我这个机动组。侯明上午一直在范科长家帮着料理丧事,下午在分局办公。下班后他去了一趟‘回春堂’呆了十二分钟,取了三副中药,现在已经回家。他太太今天只去市场买了点肉菜,没有发现可疑行动。”邵纪军汇报道。
“刚才我就在‘回春堂’,侯明与‘回春堂’医生刘丕印没有很多言语交流。我怀疑他们传递信息的唯一途径就是那三副中药。这样,等一会儿人少了,你派人去找一找附近的垃圾池,看一看有没有中药渣?若是有,一定要把药渣和包装纸带回处里。我去处里等你们。”林创吩咐道。
“是。”邵纪军应命道。
林创下了车,钻进自己的车,回了特务处。
在二楼会议室,林创把田碧瑜和朱晓光叫来,听他们介绍工作进展。
“林组长,要不是听到你的声音,真是难以想像这就是你,田少尉的化妆技术真是太成功了。”朱晓光看到林创时一愣,待听到林创的声音之后,对田碧瑜的化妆易容之术佩服得五体投地。
田碧瑜看到林创,皱皱眉,眼里露出三分不满。
原因是林创的领带又歪又松。
当着朱晓光的面又不好发作,只好木着脸坐下。
“说说情况吧。”林创没想那么多,端起水杯喝了一口。
田碧瑜冷冷地说道:“没有新情况。”
朱晓光道:“我派人去查了刘丕印,他的情况是这样的。刘丕印,现年48岁,南京本地人,家有父母、妻子和二男二女四个孩子,‘回春堂’和旁边的‘爱书人书铺’都是他家的祖产。刘丕印早年随一名江湖郎中学过医,后因强暴妇女被判入狱,在南京监狱服刑。在服刑期间,家里使了银子,又因稍通医术,被监狱选为狱医,边服刑边给犯人看病。民国十八年刑满释放,开了这家‘回春堂’诊所。”朱晓光介绍着刘丕印的情况。
林创听了皱起眉头,心想:“这特么就是个恶棍,不像是日谍啊。当特务的,哪会有祖产?更不会父母在堂、携妻带子的。就算他为了钱当了日谍,像他这样的,也只能算是外围人员,根本不可能是侯明的上线。难道搞错了?”
想到这里,又想起那三副药,心道:“那药是学徒亲手交给他的,莫非侯明的上线不是刘丕印,而是他的学徒?那个学徒看着很精明、干练,若他栖身于刘丕印之下从事间谍工作,对他的身份倒是一个很好的掩藏。”
“他店里那个学徒你调查过吗?”林创问朱晓光。
“调查了。学徒名叫王恒德,今年21岁,安微风阳人,是二年前跟了刘丕印,平时就住在店里。”朱晓光道。
“时间倒对得上,年纪虽然小了些,但也算合适。这么说来,王恒德是侯明的上线?”林创暗道。
“再等等,看看邵纪军能不能从垃圾池里发现点什么。如果没有发现药渣,那么,王恒德身上的疑点就太大了。”林创思忖道。
第七十五章 谨慎一些好
“报告林组长,我们在侯家附近的垃圾池里发现了这个。”
天黑以后不久,邵纪军匆匆回来报告。
他手上,提着基本完好无损的中药包,而不是药渣。而最新的那一提,应该就是侯明刚刚扔掉的。
“什么?”林创一看这种情况,一下子愣住了。
这说明,第一,侯明有病是假的;
第二,“回春堂”根本没有用药包传递消息。
也就是说,侯明去“回春堂”,根本就不是去与上线接头。
“嗯,这是怎么回事呢?”田碧瑜看了看林创,感觉有些匪夷所思。
“是啊,怎么回事呢?侯明去一趟‘回春堂’,难道就为了取三副中药然后扔掉?他图嘛呢?”林创喃喃地说道。
“林组长,会不会我们怀疑‘回春堂’怀疑错了?或者,我们对他采取的行动,让他有所警觉了呢?”邵纪军问道。
“警觉的可能性不大。若真是惊了他,他不会把药随手扔掉,更何况还有原来扔掉的几提呢。”田碧瑜分析道。
“不,‘回春堂’一定有问题!”林创想了一下,坚定地答道:“本来,我们对一切与侯明有联系的可疑人员进行调查,都只能算是全面撒网,而侯明取药扔药的怪异行为,却进一步说明了回春堂有问题。那么,我们下一步,就要重点捉鱼了。”
“可是,刘丕印和王恒德好像疑点不大啊?”朱晓光道。
“是,我今天下午就在回春堂,就近观察也没有发现侯明与他俩之间有何值得怀疑的交流。这说明不了什么,也许他们就是因为有我这个陌生人在场而取消了接头,也许,侯明就是为了去回春堂而去回春堂。”林创道。
“什么意思?什么叫为了去回春堂而去回春堂?”田碧瑜听糊涂了。
“我的意思是说,有可能侯明去回春堂只是障眼法,在回春堂到下白分局的路上,就已经接到了某种信息。”林创进一步解释道。
“林组长,这个可能性不大。我们一路跟踪他过去,没有看到他停车,更没有去过别的地方。”邵纪军道。
“不一定非要下车,有些信息也许他看一眼就能得到。比如,袁佐才那个案子,他与上线联络的信号就是在巷口墙上画一个十字,他的上线只须在巷口走过就能看到。”林创道。
“对,有道理。林组长,那我们沿着侯明走过的路线去街两边看看有没有十字或者其它什么特殊记号?”朱晓光道。
田碧瑜、邵纪军也点了点头,表示理解了林创的想法。
“不用,那个法子太笨了。也许不在街上,就在回春堂里边也说不定,这个范围太大了,不好确定。我们假设侯明已经看到了某种信息,也就是说,他已经得到了上线的指示,那么,他接下来会怎么办?”林创问道。
“他会采取行动。”田碧瑜道。
“是,他会采取行动,会采取什么行动呢?大家好好想一想。”林创问道。
“组长,按照日本人的习惯,他们应该会设置一个死信箱。侯明与他上线之间是不是也会有一个死信箱存在?”邵纪军问道。
“那可不一定。以侯明的身份地位,就是用电话联系,或者直接上门都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朱晓光道。
“晓光,你说的不对。日本人非常严谨,有时候严谨得近乎刻板。比如死信箱这一条,实践证明对上线和同组其它间谍的保护是行之有效的手段,日本人不会因为侯明的身份特殊,就采取别的方式进行联络。虽然与侯明来往的人多是情理之中的事,但是,如果采取打电话这种方式,一旦侯明暴露,联络人暴露的危险也是很大的,所以,我认为死信箱很可能还是侯明与上线联络的主要渠道。”林创道。
“这一点我同意。南京城有很多日本电台,他们与上海联系的时间也是固定的,一般都是每隔半个月,在固定时间进行联络,平时是不联络的。这一条也充分说明了日本人的刻板,说好听点是严谨。”田碧瑜从自身专业角度,力挺了林创的观点。
“那照你这么说,日本人可就太刻板不懂变通了。还有一个问题,若按这个说法,日本人之间联络是单向的,只是上线向下线下达指令。如果下线有紧急情况汇报,难道就不能主动与上线联络吗?”朱晓光问道。
“你提的这个问题不错。从袁佐才案分析,日本间谍可以跟上线联系,但他还是被动的,见不见面,还是由上线决定的。”林创道。
“那么,还是回到侯明这个案子,林组长,侯明奉命杀了范一统,按照常情,他一定会向上线汇报的。那么,他如何向上线发出信号呢?”邵纪军问道。
“你说的这事可不一定。范一统当街被杀,其实就等于宣告行动成功,侯明无须再进行汇报。”林创道。
“那,你这话就有些自相矛盾了,他既然无须向上线汇报,就不会主动跟上线联络,那岂不是证明他今天的回春堂之行没有问题了吗?”田碧瑜不解地问道。
“田少尉这个问题提的好。我可以告诉大家,范一统这个事,在侯明那里应该已经成为过去了,他应该又在筹划更大的行动。”林创道。
“什么,更大的行动?”田碧瑜、邵纪军、朱晓光一听这话,都露出惊喜的神色。
敌人筹划更大的行动,就意味着他们将会立更大的功劳。
“是的。所以,大家多辛苦一些,等收网的时候,你们就会发现,网里的鱼可不是一条两条那么简单。”林创道。
他没有把傅生提供的消息说出来。
除了郝立刚、田碧瑜和吴良策,林创谁也不相信,多个心眼总是必要的。
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份泄密的危险,如非必要,就连吴良策、田碧瑜他都不想告诉,更何况邵纪军和朱晓光呢。
所以,没有必要扩大知情面。
最主要的,林创顾忌的是傅生的另外一个身份,地下党将来如何铲除他还不知道,或许明天傅生就暴尸街头呢。
在这种敏感时刻,还是谨慎一些,不要让更多的人知道他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