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八章 百人逐兔,兔归一人
林创和庞一萍,一个是假仗义,一个是真仗义。
最后,“真仗义”没能抵挡住“假仗义”的攻势,含着眼泪接受了“假仗义”的安排。
林创把张守正夫妇安排住进美华大酒店,打电话把庞星汉请来。
二人见面后,林创不顾庞星汉满脸的错愕和满腹的疑问,只留下四个字就飘然离开。
他说:“幸不辱命”。
无须多言,他收获了张守正夫妇的感恩之心,自然也会收获庞星汉的友情和信任。
他相信,他的最终目标朱道山一定会第一时间知道的,而且也一定会收获他的进一步信任,也一定能看清林创想要接近他,或者想要投靠他的真实目的。
当然,林创非常清楚,这个事件也只能得到这些,要让朱道山对自己完全信任,还差火候。
至于如何得到朱道山的完全信任,他相信李春风一定还有进一步安排,而自己只须顺势而为就行了。
……
回到特务处,林创来到第二审讯室,见娄方怡完须完尾地坐在审讯椅上,别说身上有伤了,看样子,连头发都是一丝不乱的。
“常主任,怎么这么客气?”林创不悦地问道。
常书刚凑到林创耳边,低声道:“林组长,下不去手啊。这娘们进来时就说了,等你来问话,只要你来了,就全盘托出,绝不隐瞒。你说,还怎么下手?”
得,看不出,这位长得凶神恶煞似的,还有一副惜花怜花的心肠呢。
林创挥挥手,让常书刚退下。
“娄方怡,说说吧,可能你不知道,本人有个雅号,叫‘笑面煞神’。这个雅号的由来,就是本人从来不会对日本人手下留情。在我看来,得不得到口供还在其次,折磨你们才是本人最大乐趣。不过,本人还从来没有给女犯上过刑,你是第一个。怎么样,要不要让我过过给女犯人上刑的瘾?”
林创脸上带笑,但说的话却是冷冰冰,阴狠之气扑面而来。
娄方怡自打林创进门,就一直盯着他看。
她心里恨死了这个男人,同时,又对这个男人充满了好奇。
听到林创的话,娄方怡回道:“姓林的,我知道你说的出就一定做的到。不过,我没有打算硬抗,不会给你满足你龌龊兴趣的机会。”
“好,识时务者为俊杰,娄小姐果然与众不同。”林创笑道。
“在我回答你所有问题之前,你能不能解一解我心中的疑惑?”娄方怡问道。
“不,你得先回答我的问题。如果让我满意,我会满足你的好奇心的。”林创拒绝了。
“好吧,看来,你这个人对女人没有半点怜惜心。”娄方怡无奈地说道。
“不,你错了。我对女人不但有怜惜之心,还会给她们春天般的温暖。但你们日本女人除外,对你们,我只有冬天般的肃杀!所以,这是个敌友问题,而不是男女的问题。”林创冷冷地说道。
“对美女没有例外吗?”娄方怡戏谑地问道。
“对于蛇来说,外表越美,毒性越大。”林创不假思索地答道。
林创言辞犀利,对答如流,让娄方怡无言以对。
她无奈地说道:“好吧,你问吧。”
“姓名?”
“中野云子。”
“年龄?”
“29岁。”
“代号?”
“野菊。”
……
林创把能想到的问题,全都问了。除了她这次来南京的目的,她所在的组织,林创还问了日本国内政界、军界、情报界的许多问题;这些所有的问题都刨根问底问的很仔细,就差没刨她祖坟了。
中野云子大概自知不可幸免,基本做到了有问必答。
一个上午,就在林创与中野云子的问答中过去了。
林创感觉到了肚饿,自己也没有任何问题可问了,于是结束了讯问。
“表现不错。常主任,中午给她弄点好饭好菜。”林创走到中野云子面前,用手托起她的下巴,摸了两把,笑着说道:“可不能饿着云子大美女,否则人家会骂咱们这礼义之邦徒有其名的。”
“呵呵呵……,林组长,你就放心吧。”常书刚和一众打手会意地笑了起来。
“美女,再见。”林创心满意足地站起来,转身就走。
“慢。姓林的,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中野云子见林创要走,连忙说说道。
“我知道你问我什么。第一,你是如何暴露的?”林创回过身说道。
中野云子点了点头。
“第二,你命令蟹组停止行动的情报我是如何截获的?第三,我是如何找到你藏身之所的?第四,我是如何发现你在珠奥公司劫持了张守正夫妇的?是不是这些问题?”
中野云子连连点头。
“这些问题我都知道,但是我不能告诉你,因为这都是机密。”林创笑着说道。
说完,林创转身走了。
“姓林的,你个混蛋!你不讲信义,我要杀了你!”中野云子被气得火冒三丈,挥舞着手铐大骂不止,并试图从椅子上站起来。
“哈哈哈……,云子大美女,你想杀我,等咱们角色互换的时候再说吧,如果有那一日的话。”
林创走到门口,回过身,用一种气死人不偿命的语气说道:“我相信,这辈子你都没有机会了。哈哈哈……。”
……
林创不及吃饭,先去向黄福霖汇报审讯结果。
黄福霖说了句:“处座正等着审讯结果你呢,一块去吧。”
拉着林创去了李春风办公室。
看完林创递过来的厚厚的审讯记录,李春风叹道:“日本女间谍是日本情报界的骄傲,向不轻易出马,出马必中。林创啊,没想到中野云子这朵‘间谍之花’,还没出手就栽到了你的手里。虽然有偶然成分,但不得不说,你反应敏捷,算度精准,又立大功了。”
“谢谢恩师褒奖,学生侥幸。”林创谦虚地说道。
“处座,老马辛苦一场,本想露回脸的,没想到白忙活了,反而给我们情报科做了嫁衣裳。这会儿估计在办公室里骂人呢。”黄福霖笑道。
“百人逐兔,兔归一人,运也。”李春风回道。
第三百二十九章 第一个难题
“林创,这次虽然又立殊功,但你的军衔暂时不能再升了。”李春风接着说道。
“是,学生明白。”林创自然知道这个道理。
现在已是中校,再升就跟黄福霖平起平坐了,在特务处改为军统之前,军衔再升根本不可能。
“军衔虽然不能再升,但功不可不赏,否则如何激励杀敌报国之心?林创,我会为你争取四等云麾奖章。”李春风道。
“谢谢老师。”林创道。
“关于冬眠计划,听福霖说,你有些不解?”李春风话风一转,抛开中野云子的话题,转到冬眠计划上来。
林创见李春风盯着自己,眼里的神色冷冷的,不禁打了个寒战。
“老师,学生当时不解,现在已经想明白了。老师是为了学生好,为了小瑜好,是学生错怪了老师,请老师恕罪。”林创毕恭毕敬地说道。
“你能想明白的,吾心甚慰。”李春风满意地点点头。
“敌营潜伏,危机重重,随时都有暴露的危险,为小瑜安全计,也不应让她陪你赴险。另外,小瑜还是电讯科密码破译高手,让她留在电讯科,才会发挥更大作用。”李春风接着说道。
“是,学生受教。”林创老老实实地听训。
“我知道,你心里还非常希望吴良策跟你一块执行这个任务。但你有没有想过,良策虽然跟你不隔心,但他性格粗率,不善掩藏,不是潜伏高手,他只会给你带来危机,而不会给你带来任何帮助。所以,他也不能参加这个行动。”李春风又道。
“老师,学生已经理解了。不过,学生有个请求,请老师谅察。”林创回道。
“讲。”李春风道。
“是。”林创想了想措词道:“老师,前几日学生接到家书,家里一切都好,只是重庆治安不好,加上与学生不睦的李威去了重庆警察局,所以学生担忧家人安全。老师,可不可以让良策去重庆?”
李春风深深地看了林创一眼,问道:“你是担心将来?”
“是。学生一点私心,还请老师谅察。”林创低下了头。
“战争迫在眉睫,一个人的品性是否高洁,只有经过战争的洗礼,才能得到真正的考验。我们从事秘密战的人,更是会背负很多,甚至会背负汉奸的名声。此事你不用担忧过甚,老师自会安排妥当。至于良策,我自有安排,你不必过问了。”李春风说道。
“是。”林创得到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心下怅然。
“林创,关于蛇组,你要提前布局了,有什么打算吗?”李春风问道。
“老师,学生觉得朱道山那里还差点火候。是不是等学生再加一把火之后再考虑其它?”林创道。
“加火也要看机缘,不可张而为之。其实,我倒认为现在火候正好,过犹不及啊。”李春风道。
“老师,没这么急吧?是不是上边有什么变动?”林创问道。
“是。现在以王院长为首的主和派和以委员长为首的主战派吵得正凶。主和派以为,中日一旦开战,必然亡国,主张‘曲线救国’。哼,娘希匹,什么‘曲线救国’,其实就是投降主义罢了。”李春风骂道。
“委员长不担心他们在底下吵,担心他们将来叛国,若是组成汉奸政府与委员长对抗,以他们的影响力,必然在国内造成很坏的影响,于抗战大计不利啊。”李春风接着说道。
“可以在发现其叛国苗头时予以铲除啊。”林创道。
“我会这么做的。不过,为防万一,还是多做一手打算为好。”李春风道。
“那好,学生马上着手制定潜伏计划。”林创答道。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林创只能听命了。
……
回到自己办公室,林创开始认真考虑潜伏计划。
作为穿越者,他比当世任何人都有的一种优势,就是熟知历史走向。
他知道,王院长一定会叛国,朱道山也一定会叛国。
他们的叛国将要发生在明年。
王院长会在越南发表臭名昭著的“艳电”,朱道山会途经昆明前往越南与他会面,而二人的最终落脚点是在上海。
如果提前布局,是在昆明还是上海呢?自己将以什么身份出现为好呢?
从目前的情况分析,自己已经得到了巩仕的信任,离开特务处,最好的安排应该就是利用巩仕的资金,在上海落脚,等待朱道山到上海,自己再与之相见。
这样安排起来,才不至于突兀,更容易得到朱道山的信任。
想了许久,林创终于把计划考虑成熟。
他没有把计划写到纸下,而是找到李春风,向他进行了陈述。
“嗯,很好,这个计划可行。”李春风听了林创的想法,仔细考虑了一下,同意了林创的计划。
“老师,既然您同意了,那学生就先着手解决第一个难题。”林创道。
“好。”李春风同意了。
……
林创回到办公室,打电话把曲茹冰叫过来。
“茹冰,交给你一个任务。”林创郑重地说道。
“什么任务?”曲茹冰问道。
“小瑜有一手化妆技术,可以以假乱真,你要在短时间内学会。十天之内吧,不要超过十天。”林创道。
“是。”曲茹冰一听此言,神情复杂起来。
很明显,那项计划的实施,就会在十天之外开始了。
此时的她,自然百感交集。
曲茹冰退出去之后,林创又把高阳叫进来。
“高阳,发财最近学的怎么样?”林创问道。
“外在的东西没有问题了,内在的东西他一时半会学不会。”高阳道。
“抓紧训练,等行动开始,怕就派上用场了。”林创吩咐道。
“是。”高阳答道。
安排完这两件事,到快下班的时候,接到了庞星汉的电话。
“林组长,晚上咱们聚一聚?”庞星汉在电话里说道。
“好啊,庞秘书定个饭店吧。”林创等的就是这个电话,自然满口答应。
“还是文园酒店吧,那里方便些。”庞星汉说道。
“好,下班后我就过去。”
“好,不见不散。”
……
第三百三十章 亲近
文园酒店二楼包厢。
庞星汉把一个皮箱推到林创跟前:“林组长,大恩不言谢。按说,你的恩情不是用这些俗物可以报答的,但也是舍妹和妹婿的一番心意,当然,也有我的谢意在里头。”
“好吧。如果我不收,怕是庞秘书睡觉都睡不安稳。那,我就受之有愧了。”林创这回没有推辞,接过皮箱,随手放到脚下。
“庞秘书,不知令妹伉俪现在如何?你想让他们安身何处啊?”林创问道。
“先回家跟家父家母见见面,住上几日,调养调养身子。至于今后去处,他俩有点分歧,守正想回老家安身立命,但舍妹不愿意去乡下,还是向往大城市生活。他们征求我的意见,我当然知道舍妹的禀性,她哪是受的了苦的?所以建议他们去上海安家,我那里有些朋友,安顿他们还是不成问题的。”庞星汉说道。
“其实我藏他们那段时间,他们就有这种想法。当时我说,生逢乱世,哪里都不是世外桃园。就算回乡避世,怕是也难如愿。”林创道。
“还是你见得透。林组长,经此一事,咱们两家算是过命交情了,以后如有难处,尽管直说。”庞星汉说道。
看得出,他在极力拉近乎,也似乎在引导着什么。
林创觉得,他这番话的目的,大概是想让自己说出难处。
什么难处?还不是将来他难以在特务处存身的难处?张守正和庞一萍不可能不给他说明自己的处境。
“现在还没有什么难处,让庞秘书费心了。”林创没有接招,淡淡地笑道。
他这个态度,在庞星汉看来,是有些言不由衷了。
事实上,他下午的时候,已经把自己妹妹的事全盘告诉了朱道山。
朱道山惊奇之余,对于林创的真实目的也给了自己的判断。
他认为,林创在特务处的日子并不好过,一定有谋取后路的意思,并不像他说的那样高尚,是为了践行诺言。
庞星汉对于朱道山的判断不以为然。
他认为特务处并不比宣传部差,甚至在当前这种形势下,特务处在委员长心目中跟锦衣卫差不多,比宣传部强多了。
林创现在已经是情报组组长了,地位非常重要,没有必要舍弃特权部门,另谋栖身之处。
能够解释通的,只能是林创这个人行事有古风。
当然,他也只是想想而已,并不敢说出口。
为了验证自己的判断,他不断地出言试探。
见林创并没有接自己的话,庞星汉只好把话说明:“林组长,你放了舍妹夫妻二人,不会对你前程有碍吗?”
“怎么,庞秘书,你想给我一个前程?”林创笑着问道。
“不不不,你误会了。我哪有那么大的能量?如果你有心退出特务处,我倒是可以在朱部长面前荐贤。”庞星汉笑道。
“谢了,庞秘书,第一,现在我还不想退出特务处;第二,就算我想退出来,也退不出来,特务处的家规很严,不扒层皮是退不出来的;第三,就算我退出,也不会给你和朱先生添麻烦。”林创道。
“林组长,我看你是多虑了。首先,特务处家规虽严,但也得看对谁,如果朱部长出面,李春风会不给面子?其次,别说添什么麻烦,给你安排个职位算不得什么大事。”庞星汉道。
“安排职位对于你和朱先生来说,当然算不上什么大事。但也分安排什么人。比如我,就是个麻烦。其中意味,不用我说了吧?”林创道。
庞星汉当然明白林创的意思。
李春风本就和朱道山不睦,若是安排特务处的弃徒进宣传部,确实是个麻烦。
“林组长,你是处处为别人着想,佩服佩服。”庞星汉见林创始终不愿进宣传部,也只得作罢。
“庞秘书,我虽然出自农村,但自幼家教甚严,为人处世不负他人,正是我林家祖训。所以,你就不必为我日后的事操心了。如果将来有那么一日,我没有违背祖训,也没有违背做人原则,算得上求仁得仁。”林创一本正经地说道。
什么祖训,什么求仁得仁,全是胡诌。
不过,这番胡诌,却让庞星汉唏嘘不已,着实给感动了。
至此,庞星汉算是明白了,人家林创压根就没有打算让他还这个人情,舍身救他妹妹妹夫,确实是出于对道义的坚持。
略过这个话题,庞星汉与林创喝了几杯酒,问道:“林组长,不知你对当下时局如何判断?”
林创一听这个话题,把酒杯放下,郑重地说道:“中日必有一战,并且战争迫在眉睫。”
“那,你认为战争的前景如何?”庞星汉又问。
“打仗打的是经济,打的是国力。民国自成立以来,战争一直没断,也就是这几年休养生息,经济算是有了点起色,但与日本相比,那是天壤之别。所以,战争结果不言而喻。这是中日两国比较的结果。
另外,从国际上看,德国野心勃勃,四处点火,英、法自顾不暇,自然顾不上东方。米国作为最大的工业大国,有决定战争走向的能力,但这个国家向来是站干岸看热闹,巴不得别的国家打成一锅粥,他好发战争财。所以,国际支持大概也是一句空话。”
林创摇摇头,叹息着结束了自己的长篇大论:“乱世将至,我辈未知何处存身啊。”
庞星汉闻言吃了一惊。
林创作为一名特务,本以为只会打打杀杀,没想到对国家大事竟然分析得头头是道。
虽然论调不一定正确,但能有自己的观点,就说明此人不凡,绝对不能等闲视之啊。
“林组长语出惊人,果然人中龙凤!”庞星汉赞道。
“哈哈哈……,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庞秘书,你对我的评价虽然有失公允,但我爱听。”林创哈哈大笑起来。
“痛快,跟林组长谈话,真是十分痛快,一点也不用藏掖。”庞星汉也笑了起来。
酒越喝越深,一点不假。
喝了这顿酒之后,庞星汉跟林创的关系,一下子亲近了不少。
……
第三百三十一章 奇葩的办案要求
酒喝到八点半,宾主尽欢而散。
林创回到家中,第一时间打开皮箱,见里面码得整整齐齐一箱子法币,还有一些“大黄鱼”。
点了点数,法币是十一万,“大黄鱼”是十根。
这份礼真够重的。
林创心想:“看来,张守正作为看守所所长真没少捞。一个小小的看守所所长还有这么丰厚的油水?”
法币近期有贬值迹象,但还不十分明显。抗战爆发之后,政府为了购买更多的物资,不得已才开动印钞机器,收割民众财富。
到那时,法币才会变得越来越不值钱。
明天还是让胖子去换成英磅或者美元。
林创抽出一万法币,把箱子锁好,放进保险柜里。
这一万法币,是林创留给易莲花的。
他早就在巷口留下记号,有话要给她交待。
十点的时候,易莲花准时到了。
“莲花,这是一万法币,你拿着。”林创把钱交到易莲花手里。
“不,公子,我还有好几千呢,暂时用不着。”易莲花推辞着。
“拿着,另有用途。”林创道。
“好,公子,有事你吩咐。”易莲花道。
“十日之后,我会离开南京去上海长期执行任务。你们先行,在巨籁达路同福里租两套院子,一套你们住,一套给我留着。两套院子最好相邻,如果实在没有办法,就尽量离得近一些。”林创吩咐道。
“好。公子,田小姐跟着去吗?”易莲花问道。
林创闻言不禁愕然:“女人的脑回路为什么这么难以理解?怎么一下子蹦到小瑜身上去了?”
不过,林创当即就明白了易莲花的意思。
“不去,你满意了?”林创没好气地说道。
“嘻嘻?……。”易莲花笑了。
“十日之后,我不一定哪天就去同福里找你们,你们在上午八点到十二点之间,在同福里北口等我。”林创吩咐道。
“是,公子,我记住了。”易莲花欢快地说道。
……
次日一早,林创被刺耳的电话铃声惊醒。
“谁呀这是?这么早,叫魂呢?”林创睁开惺忪睡眼,不满地嘀咕道。
应该是特务处的电话,小瑜和胖子等人不可能这时候打,因为他们都知道自己的习惯。
“喂,谁呀?”林创躺着没动,伸手拿过电话听筒问道。
“林组长,是我,庞星汉。”电话里传来庞星汉急促的声音。
林创一听是庞星汉,第一反应就是张守正夫妇出事了,脑子一下子清醒了。
“庞秘书,有事?”林创爬起来赶紧问道。
“请你马上到双龙巷来,我有要紧事找你。”庞星汉急促地说道。
“是不是他俩出事了?”林创含糊地问道。
“不是,电话里不方便,见面再说,我在巷口的车上等你。记住,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庞星汉神秘地说道。
“好,我马上走。”林创说完扣下电话。
二十分钟后,林创就开车赶到了双龙巷巷口。
庞星汉坐在一辆车里,远远见到林创,赶紧下车,等在路边,林创车一停,他拉开车门上了车。
“朱先生家出事了?”林创问道。
朱道山的府邸就在双龙巷,判断他家出事对于林创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是。”庞星汉说道。
“说吧,看看有什么能帮上忙的?”林创问道。
“是这样的。林组长,部长手里有颗硕大的夜明珠,据说出自东汉郭况之手,夜里发光,发丝可辨。此珠部长非常喜爱,常常于夜里把自己关进书房自己玩赏。”庞星汉说道。
听到这里,林创大体已经明白。
大概这颗夜明珠失盗了。
果然,庞星汉接着说道:“非常奇怪的是,昨天夜里,这颗夜明珠竟然不发光了。部长当时觉得奇怪,但并没有意识到有什么大问题,以为是偶然现象呢。可是今天早上再看,才发现珠子已经被调换。”庞星汉道。
“夜明珠一直放在书房里吗?”林创问道。
“是,一直在书房里的保险柜里。这颗假的珠子也是从保险柜里拿出来的,而且,门窗俱好,没有任何破损。”庞星汉说道。
“有内贼?”林创问道。
“部长也是这么判断的,所以,早早打电话,让我把你请来。”庞星汉道。
“这有何难?你放心,交给我了。”林创大包大揽地说道。
“你想怎么做?”庞星汉问道。
“把家里的佣人、仆人全部抓起来,你放心,一天时间就够了,我保证给你审出结果来。”林创道。
事实上他并没有说大话,凭他的狠厉以及自身特异功能,一天时间找到答案并不难。
“不不不,不能声张,绝对不能声张。”不料,听了林创的办法,庞星汉一迭声地表示反对。
“为什么?怕露富还是怕被人说三道四?无妨,我对外只说朱先生家失窃就行了,不会对外人讲。”林创狐疑地问道。
“不,不是你说的这些原因。”庞星汉说道。
“那是什么原因?”林创问道。
庞星汉脸上的神色极为犹豫,好像在思索怎么跟林创说。
“是这样的。夜明珠被盗的事,夫人并不知道,现在在府里还是秘书,部长不希望公开查找。”庞星汉说道。
一看庞星汉的神色,再听他如此一说,林创心道:“杨贤芬不知道?朱道山搞什么名堂?这么大的事瞒着老婆,是几个意思?”
“那夫人知道那颗夜明珠吗?”林创问道。
“知道,这颗珠子就是经……。”说到这里,庞星汉也许意识到自己话太多了,慌忙刹车。
林创能猜得出,庞星汉下边的话应该是“她手得到的。”
“看来,朱府的秘密不少啊。我知道朱道山好色,杨贤芬爱财,别的是真不清楚。”林创心道。
见林创一时没有言语,庞星汉不好意思地说道:“部长希望进行秘密查找,是谁盗走的不要紧,关键是要在夫人不知情的情况下把珠子找回来。所以,他没有报警,让我找你,希望你能帮这个忙。”
一听这话,林创不由犯难:“只找物,不办人,这是什么奇葩的要求呢?”
第三百三十二章 隐语道别
说夜明珠价值连城一点都不为过。
据载,慈禧死后口含夜明珠下葬。这颗夜明珠在民国十七年,被孙殿英的部队盗出,并送给了蒋夫人,蒋夫人把它当作了鞋饰。
这颗夜明珠重四两多,价值一千零八十万两白银。
后世有人计算过,这个价值,相当于人民币8.1亿元!
8亿啊,就一颗珠子。朱道山手里这颗就算没有这么重,价值没有这么惊人,但想必也不会差多少,肯定也是天价。
就这么一颗天价的宝贝,朱道山竟然不许公开查找,这里面究竟有什么秘密?
是怕杨贤芬撒泼吗?否则为什么怕她知道?
“林组长,部长这么要求,你不会生气吧?”庞星汉见林创面色凝重,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连忙小心翼翼地问道。
是啊,林创是堂堂的情报组组长,朱道山竟然要求他办私案,这跟把林创当作自己的家臣有什么两样?
“怎么会?庞秘书,你想多了,我可没有那么敏感。朱先生肯将如此要事私下相托,足见他对我的重视,我受宠若惊还来不及呢,怎么会生气?”林创道。
“你不在意就好。部长也是没有办法,才会想到你这个神探。在他心里,是把你当自己人看待呢。”庞星汉如释重负地说道。
“我有一点不解,既然不愿意明查,我怎么暗查呢?”林创问道。
“部长已有安排。前几日府里正为小少爷寻找历史家庭教师,部长的意思是让你应聘这个角色,在辅导小少爷功课的同时,暗中进行查找。”庞星汉说道。
“这个安排倒是可以,家庭教师管吃住?”林创问道。
“你可以以无家为由,住在府里。部长会安排你在书房见面,目的当然是为了让你看看现场。”庞星汉答道。
“现在的当务之急有两条。一是确定被盗时间;二是防止宝物被盗贼秘密转移出府。这样,我先做点安排,在府外安排手下,把府里人在府外的行动进行秘密监视,然后我会在八点之前到朱府应聘,你看如何?”林创道。
“非常妥当,我这就回府向部长报告。”庞星汉说完下车。
林创开车掉头,回到家里。
他先给吴良策打了个电话:“胖子,保险柜里有个皮箱,你今天过来处理一下。”
因为是在电话里,有些话不能说太直白。
但二人非常默契,吴良策哪有不明白的?
“小宅,真有你的,真行!我可是好久没有过瘾了。”吴良策喜道。
“另外,我有个案子要查,借用军江几天,你让他找邵纪军报到。”
“你有完没完?刚办完案子,能不能歇两天?”吴良策道。
“废话,你以为我愿意?”林创呛了他一句。
“得,算我白说,累死你拉倒!”吴良策也没好话,直接把电话给挂了。
林创接着又把电话打给邵纪军:“纪军,马上到我家里来一趟。”
“好,马上到。”邵纪军应道。
放下电话,林创急匆匆支了田宅。
一进院子就喊:“郑妈,准备两个人的早餐,我带走。”
“好嘞。”郑妈在厨房里应了一声。
“姓林的,郑妈什么时候成了你的佣人了?”田碧瑜正在卧室打扮,听到林创的声音,冲着窗外喊了一声。
林创进来,搂住她亲了一口,贼兮兮地说道:“亲爱的,连你都是我的,你的还不是我的?”
“去去去,捣什么乱?”田碧瑜刚梳好的头型,被林创一搂,稍微有些乱,连忙一推林创,顺势给了他一个大大的卫生球。
看到爱人既娇且嗔的可爱模样,林创没笑,反而有些伤感。
他痴痴地盯着田碧瑜,心道:“唉,在一起的时间不长了,之后就是漫长的相思之苦啊。”
田碧瑜见林创有些反常,没有像往常一样腻上来,而是盯着自己傻看。连忙在镜子里照了照自己脸上头上,没看出有什么异样来。
不由地奇道:“怎么了这是?我脸上有花啊?”
“小瑜,你长得真美,怎么看都看不够。”林创郑重地说道。
林创这么一本正经,让田碧瑜更回奇怪:“我说林小宅,怎么了你?今天,有些怪啊。”
“是不是很想让我亲你?一刻也不跟我分开?可惜啊,我得去办案子,一桩秘密的案子,没时间陪你了。亲爱的,等我哟。”林创站起来,搂了搂田碧瑜,一语双关地说道。
“去去去,忙你的去吧,谁愿意跟你在一起了?”田碧瑜白了林创一眼,推了他一把。
林创郁郁地往外走,心想:“不知道她能听明白我的话吗?”
……
回到家里,郑妈把早餐已经摆好了。刚要坐下吃饭,邵纪军也赶过来了。
“一块吃点吧,边吃边说。”林创道。
“正好卑职也没吃呢。”邵纪军也不客气,坐到林创对面。
“朱部长家丢了一件宝物,初步估计是有内贼,为顾忌脸面,他不想声张,所以委托我暗地进行调查。吃过饭之后,我会以应聘家庭教师的身份入住朱家,你和军江、高阳、发财、老六几个人守在府外,主要任务是盯紧朱府下人,看看他们有没有可疑举动,跟什么人接触。这些人不是间谍,没有受过特殊训练,所以盯起来应该不会费劲。”林创边吃边道。
“组长,什么宝物?方便携带吗?”邵纪军问道。
“夜明珠。”林创低声答道。
“啊?这么贵重的东西被盗,还不报警明查?”邵纪军一听是夜明珠,惊的下巴差点掉下来。
“明面上的原因是怕他夫人知道,内里肯定还有秘密。”林创道。
“行,组长,你放心吧。”邵纪军点了点头,说道。
“咱们的联系暗号是‘卍’字符号,记住这个符号,以后我们都用这个符号,不再变了。”林创道。
“是。”邵纪军道。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无论发生什么情况,都不能让庞星汉和朱道山甚至他的警卫看到你们任何人的面容,明白吗?”
“明白。”邵纪军点了点头。
吃过早饭,送走邵纪军,林创穿上一件白色衬衫,青色裤子,戴上腕表,鼻梁上又架了一副眼镜,手上提了一个黑色皮包,清清爽爽地出了门。
招手叫了一辆黄包车,往双龙巷而去。
第三百三十三章 初进朱府
对于朱道山委托办理私案,林创不但不介意,反而十分高兴。
在他前往上海提前布局之前,他要解决的第一个难题,就是把与朱道山的关系再拉近一步,达到一种似近不近、似远不远的火候为最佳。
这对于将来在上海与他相见,是十分有好处的。
林创救张守正夫妇,虽然很大程度上是看朱道山的面子,但朱道山领不领情还在两可之间。
这也就是他跟李春风说的“差点火候”的意思。
没想到,他的这个难题竟然被突如其来的这个案子提供了破解的机会。
八点整,林创准时出现在朱府府外。
庞星汉早就候在门外,见他来了,连忙上前打招呼:“林先生,你来了?”
“庞秘书,让你久等了。”林创文文静静地微微一躬,看上去很像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
庞星汉看到林创这副形象,非常满意,一拉他的手说道:“走吧,部长正在等你。”
二人往府里走的时候,林创发现,门口两边别站着两名穿黑色西装的青壮汉子。
二人不言不笑,双手背在身后,眼神警惕地打量着林创。
林创见二人一个微胖,眉眼间稍带煞气,另一个则面皮白净,眉清目秀。
林创冲二人微微点点头,进了院子。
“胖点的叫全林,瘦点的叫明恒义,警卫,晚上都住在府里。”进了府门,庞星汉低声介绍道。
林创点了点头。
进了府门,林创四下打量,心中暗暗称奇。
真是高门大户,称为府邸绝不为过。
院子很大,主要建筑是一座二层洋楼。
只所以称之为洋楼,是因为其建筑风格是欧式的,也不知是哪个洋人在此兴建的。
主楼之前,是两排平房,每排大约四五间,南边还有三间平房。
主楼西侧有一道小门,直通楼后。
林创猜测,楼后应该是一个花园。
因为大凡欧氏建筑,除了外形与中式对称建筑风格不同之外,基本都会有花园和绿地。
不及细看,庞星汉带着林创从院中匆匆而过,来到主楼。
进了楼,是宽大的客厅,客厅的摆设也很洋气,很大气。
西面靠北是一张宽大的餐桌,四周都是高背椅子,南面则是一个很大的茶几,四周两长两短四个棕色皮沙发。
东面中间是一道楼梯,直通二楼。
此时,朱道山和一位中年美妇正端坐在长沙发上,旁边站着一位年轻女子,看打扮是个丫环模样。
“先生,太太,这位就是给少爷找的历史教师,林先生。”庞星汉把林创介绍给朱道山和杨贤芬。
“先生好,太太好,我叫林有珠。”林创上前,微微一躬,向朱道山和杨贤芬问好,并自报家门。
他之所以先说出林有珠的名字,是怕庞星汉说出“林创”俩字。
林创的职位不高,但名声不小,尤其在警界,这个名字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如果被有心人听到,隐藏也就没有了意义。
“嗯,不错,文质彬彬,一看就是有学问的样子。”朱道山没有开口,杨贤芬先表达了意见。
“夫人,你这是以貌取人啊,咱们是给儿子找老师,不是给女儿找女婿。”朱道山皱着眉说道。
看得出,他的心情不爽,面上隐带忧色。
“说的也是。林先生,请坐。小伶,上茶。”杨贤芬微微一笑,伸手请林创坐下,同时吩咐身后的丫环道。
“是,太太。”那位叫小伶的丫环应了一声。
“谢谢太太。”林创道声谢,坐到二人对面。
小伶沏了一杯茶,放到林创面前。
“谢谢。”林创抬头看了小伶一眼,轻声说道。
小伶轻轻一笑,没有回话,退到杨贤芬身后。
只这一眼,林创就对小伶有了不好的印象。
此女看上去二十岁左右,虽然作少女打扮,但眉抚已开,显然已经人事。况且,刚才冲自己那一笑,颇有风尘气。
显然,这不是个老实的。
“林先生,毕业于哪所大学?师从何人啊?”杨贤芬问道。
“太太,有珠毕业于清华大学,师从陈寅恪先生。”林创顺口胡诌。
谁知,他这一胡诌不要紧,朱道山微微皱了下眉,而杨贤芬立即眉开眼笑。
“是吗?那太好了,原来是陈先生高足。陈先生身体好吗?”杨贤芬问道。
林创一愣,心道:“陈先生是个啥样都没见过,只是听过他的名字而已,我特么哪知道他身体好坏?”
连忙问道:“太太,您跟陈先生相熟?”
“自是相熟,我们都是湖南老乡呢。”杨贤芬说道。
嗨!
一听这话,林创心中暗暗懊悔:“可不嘛,朱、杨二人都是湖南人,家世不俗,而陈寅恪同样是湖南人,同样是湖南大户人家,他们相熟,真是一点都不奇怪。我怎么没想到这点呢,这下好了,蒙人蒙到人家熟人身上了。”
“陈先生身体尚可,没什么大毛病。”林创只好模棱两可地说道。
“北方寒冷,其实对他的气管病并没有好处。前几日我刚刚给他去信,想请他来南京任教,不知他收到没有,又做何打算。”朱道山不动声色地给了林创一个提示。
“先生所言极是。陈先生每到冬季,都是咳嗽不止,被炭火一熏尤甚。”林创连忙顺坡爬了下来。
“要是这样,是得让他来南方,一边调养身体,一边任教不好么?”杨贤芬脸上现出担忧之色,叹息说道。
“行了,别说这些没用的了。林先生,请跟我到书房来一下,有些历史方面的问题要请教一二。”朱道山怕说下去林创会露馅,连忙起身说道。
“是。”林创连忙站起来,冲杨贤芬微一鞠躬,跟着朱道山去了二楼。
“这是我们夫妇的卧室,这是幼山的卧室,这是我的书房。”
上了楼,朱道山轻声给林创介绍二楼的房间布置。
根据朱道山的指点,林创了解了二楼的房间布局。
阳面有两间卧室,东面是主卧,西面则是朱道山的儿子朱幼山的卧室,书房在北侧。
林创点点头,随着朱道山进了书房。
一进书房,林创心中暗自一惊……。
第三百三十四章 似有明悟
令林创感到心惊的是,朱道山的书房太奢华了。
书房很宽大,大约有一间半屋子那么大。
中间偏东放了一张硕大的书桌,书桌背后是一个大大的书橱,书橱上放满了书籍图册。
北面墙上有一个窗户,很高也很小,还挂着窗帘,现在是半掩着。
窗户下面可着整个北墙装了一个壁橱,分成很多格子,每个格子里放的却是瓷瓶、瓷罐、瓷盘,还有许多卷轴,打眼一看就全是古董。
整个西墙则挂满了已经裱好了的名人字画。
林创注意到,西墙下还有一张木制躺椅,躺椅上铺着凉席。
在书橱与壁橱之间的东北角放着一个保险柜。
林创一看,这种保险柜并不是后世混凝土制成的那种,确切地说,不能叫保险柜,而应该叫铁皮柜,有一人多高,一只胳膊那么宽。
像这种保险柜,保险系数低很多。
一是柜身比较轻,三个壮汉就能将它移动。
二是铁皮薄,若是给运出去,用气焊就能很轻松地割开。
三是开锁比较容易。
这种柜子的密码是三个数字,钥匙孔左侧的旋钮周围刻着数字,开锁之后,只须左转一下,右转一下,再左转一下,对应上三个数字,柜子就打开了。
其实有经验的人根本不用密码,只须有钥匙,把第一道锁打开,把旋钮往左旋转,听到“咔”的一声就可以了,同理,再往右转和再往左转时,也是听到“咔”的一声,就说明把密码锁打开了。
虽然有这么多缺点,但也不是没有优点。
优点就是柜子比较大,放的东西比较多,机密文件、体量不是很大的贵重物品,都可以放进去。
像朱道山这样安保很严密的家庭,放这么一只柜子在书房里,其实已经足够了。
……
进了书房,朱道山把房门关上,坐到书桌后面,让林创坐到他的对面。
“林创,你看一下,看能不能发现点什么?”朱道山说道。
“是。”林创答应一声,搬着椅子到后窗下,蹬着椅子仔细查看了一番,又看了看门锁和门把手。
“先生,门窗无损,可以排除别门撬锁窗而进的可能。”林创没有发现任何痕迹,于是对朱道山说道。
“看来是出了内鬼了。”朱道山神情暗淡地说道。
“先生,可不可以让我看一下那颗假珠子?”林创问道。
朱道山站起身,拿出钥匙,当着林创的面打开保险柜,拿出一只盒子,递给林创。
林创打开盒子一看,里面是一只鸽子蛋大小的珠子。
这颗珠子通身碧绿,乍一看跟真的夜明珠没有什么两样。
林创稍微懂一点古董知识,夜明珠也有赝品。
夜明珠其实是一种天然的萤石,在光照十五分钟以上的情况下,可以自行发光十个小时;在无外来光源的情况下,它也可以自行发光。
其发光原理,就是萤石在起作用。
而赝品,则是在石头里加上萤光粉,在黑暗里也能发光,但发出的光是局部的,是线性的,而不是整个石头都发光。
“先生,这是玻璃球还是赝品?”林创道。
“是赝品,外形、大小跟遗失的真品非常相似。真品通体发光,非常圆润,而赝品则是散乱的。昨天晚上我心血来潮,拿出来玩赏时,发现其发光散乱,就明白已经被调了包。”朱道山道。
“先生,真品能告之来源吗?过别人的手了吗?”林创问道。
“那颗珠子是前年友人所赠,据说出自洛阳民间。得到此物之后,我曾经在亨通古玩店请店主鉴定过,店主说应该出自东汉郭况墓。”朱道山说道。
“除了亨通古玩店,没有让其他人看过吧?”林创问道。
“除了夫人,没有第三个人知道。”朱道山说道。
“此珠重多少?”林创问道。
“重三两三钱。”朱道山答道。
比慈禧口含夜明珠轻了一两多。
“先生,你估计其价值几何?”林创又问。
“蒋夫人手中那颗夜明珠重四两四分,估值一千多万两,这颗重量是其四分之三,保守估计价值也得是其二分之一以上吧。”朱道山说道。
林创注意到,说这话时,朱道山眼里的痛惜之色非常明显。
是啊,就算二分之一,也值五百万两白银,四亿人民币。
如此值钱,肯定会让盗宝者舍命而为,失宝者心痛如绞。
别说朱道山了,林创也感到有些心痛。
“先生,保险柜的钥匙只有你有,夫人有吗?”林创问道。
“对,只有我有。况且,书房重地,不经我的允许,任何人不能随便进入。”朱道山回道。
“擦擦扫扫的事谁干?”林创问道。
“小伶。但我从来没有让她一人进来过,每次打扫卫生,我都会在场。”朱道山道。
“哦。”林创点点头。
想了想,说道:“先生,我明白你不愿意声张的真意了。盗贼之所以不直接把珠子盗走,而是换了一个赝品,其目的就是希望给他留出把宝物送出府外的时间。
也就是说,现在宝物很有可能还在府里,他还没有时间处理,所以,只要暗中调查,就有可能找到宝物。
如果大张旗鼓地去查,盗贼心知此物的价值,也必知事情败露就是个死,所以他一定会想办法把珠子销毁或者藏匿起来。这么小的物件,随便藏到一个地方,就不好找。”林创说道。
“是啊,一人藏万人寻,更何况盗贼处心积虑筹谋偷盗此物,必然早就想好了藏宝的地方。如果惊了他,估计就算把整个府邸都拆了,也不见得能找到。”
朱道山说道,继而又道:“还有一层原因,我怕夫人受到刺激。嗯,她的脾气不好。”
林创点点头,表示明白他的担忧所在了。
“先生,您最后一次玩赏真品是什么时候?”林创又想起一个问题。
“我每天晚上都看。我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把自己锁在书房里,一个人静静地玩赏。”朱道山答道。
“哦,也就是说,被盗时间就是昨天一天。那请问,昨天一天您在府里吗?夫人和少爷都是什么行程?”林创问道。
“你别说,你这一问,还真是有点蹊……。”朱道山回忆了一番,似有明悟,眼光一闪,正了正身子说道。
第三百三十五章 异样眼神
“昨天一整天我都在部里,直到晚上才回家。夫人昨天上午和小伶去百货公司逛了一上午,买了一些女人用的化妆品什么的,回来后一直没有出去。幼海在上学,除一日三餐在家里吃之外,其他时间就在学校里。
也就是说,盗贼是昨天上午下的手了?”朱道山道。
“现在只能这么判断。只要问一下昨天上午谁在府里,大概就能缩小调查范围。”林创回道。
“不见得,不见得啊。林创,盗贼处心积虑做这件事,不会这么大意的。这也太明显了吧?”朱道山听了林创的判断,沉默了一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摇了摇头,又不认可林创的判断了。
“先生说的有理,我会尽心的。先生,府里有几名下人?他们都是什么时候进的府,哪里人氏?他们之间的关系如何?”林创问道。
“共有六名下人。警卫全林、明恒义,二人自民国二十三年一直跟着我;夫人的侍女白小伶,民国二十二年就进府跟着夫人;花匠钟庆和、厨师周长华、采买高三妹,都是去年才进府的。这些人都是湖南人。”朱道山答道。
一听这些人的来历,林创不由地腹诽不已:“委员长爱用浙江人,李春风爱用江山人,你爱用湖南人,怎么都对家乡人情有独钟?家乡人就那么值得信任吗?”
“先生,暂时先了解这些吧。夜明珠如此珍贵,相信盗贼不会轻易送出府去交给别人保管,所以,我觉得还是很有机会找出他来的。”林创站起来说道。
“先别急,林创。幼海对历史非常喜欢,你不会被他考糊了吧?”朱道山手势下压,让林创坐下。
“不会吧?我的历史知识虽然不是很丰富,但对付一个中学生估计不会露馅。”林创自信地说道。
“那就好。一会儿我再跟夫人嘱咐几句,无论如何让你在府里住上几天。”朱道山这话还是透着对林创的不放心。
林创不以为意,也理解朱道山的担心。
一个特务,能懂多少历史?
可他并不知道,自己拥有一个穿越的灵魂啊。
“就依先生安排,如有进展,我会随时向你禀报。”林创谦虚地说道。
“好,就这么办。”朱道山站起来,二人结束了这次密谈。
朱道山有一个问题没有回答,就是关于下人之间的关系问题。
不知是他作为堂堂国府要员不屑关心下人们之间这些鸡毛蒜皮的事,还是有何不便说之处,反正林创不能再追问下去。
另外有一个关键问题林创也没问。
那就是钥匙问题。
按说保险柜的钥匙只有他一人持有,盗贼手里的钥匙指定是从他这里弄走印模,再配一把相同的钥匙实施盗窃的——这一点并不难推断。
在此之前,那人从他这里弄走印模,朱道山一定有所觉察。即使当时不知,现在夜明珠失盗了,凭他的聪明,猜也能猜到一二。
至于这个人是谁,或者前几日他是否感觉到不同寻常之处,朱道山不说,林创也没有问。
因为在他心里,基本已经有了怀疑对象。
这个人就是白小伶。
因为能够接触到朱道山,又能进入到书房的,也只有这个女人。
而且,白小伶眉目含春,显然已经人事。
当林创看到书房里那张躺椅的时候,他立即就脑补出一副朱、白苟合的画面。
如果这副画面是真,白小伶乘朱道山疲惫之时昏睡之机,暗中拿出一块胶泥,把书房门的钥匙和保险柜的钥匙印下来,并不是难事。
不是林创思想肮脏,非要往这条路上想,而是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清楚朱道山不愿大张旗鼓,不想追究盗贼是谁,只想追回宝物的真实想法。
另外,朱道山是史上有名的“妻管炎”,杨贤芬的“狮子吼”功夫之有名,也是见于史志而不鲜的。
所以,朱道山在又想追回宝物,又不想暴露他和白小伶私情的矛盾中,选择了请林创以秘密身份调查的念头。
林创大胆猜测一下,朱道山甚至于有宁可用赝品糊弄也不想暴露奸情的想法。
当然,这一切都是林创的推测,至于最后是什么答案,还要看林创有没有本事揭开此案迷底。
……
下了楼,杨贤芬还坐在沙发上等,白小伶乖巧地站在一旁听候吩咐。
“小芬,林先生的学问已经考较过了,很是有才,当幼海的老师绰绰有余,留下吧。”朱道山道。
从这个称呼中,可以看出,朱道山对杨贤芬是既爱又怕。
最起码表面上是这样。
都近四十岁的人了,还小芬小芬的,给人感觉稍微有点不舒服。
“林先生长得清新脱俗,一看就是个学问好的。那就留下吧。”杨贤芬笑着说道。
“林先生在南京没有房子,就让他住在府里吧,也便于幼海朝夕请教。”朱道山特意把住处的问题指了出来。
杨贤芬一听这话,有些不解地看了林创一眼,好像在问:“你竟然没有住处?”
“给先生、太太添麻烦了,食宿费用可以在我薪水里扣。”林创赶紧说道。
“咯咯咯……,林先生说笑了,我们这样的家庭还会在乎那点小钱?不用扣薪水,你就住在府里吧,正好可以多出时间来教教幼海。”杨贤芬很有优越感地说道。
“你看着安排吧,我去上班。”朱道山见住处问题说完了,起身往外就走。
庞星汉拿着公文包紧随而去。
杨贤芬把丈夫送走,请林创落座,问道:“林先生,薪水一个月一百,你看怎么样?”
“不不不,太多了。庞先生已经跟我谈好了,每月六十元,还不包括住宿费。太太给我五十元就好。”林创赶紧摆了摆手说道。
六十元也是林创瞎掰,哪有的事?他想反正这钱也拿不到手,还不如落个忠厚仗义,给杨贤芬留个好印象呢。
“呵呵呵……,别人都是嫌少,你倒嫌多,真是稀奇。林先生,哪里人啊?”杨贤芬一愣,笑着问道。
“山东东昌府人氏。”林创答道。
“怪不得呢,都说山东人向来忠厚,今日一见,果不其然啊。”杨贤芬赞道。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有珠不敢当太太赞誉。”林创谦虚地说道。
答话之际,他偷偷瞧了一眼白小伶,发现她面上凝重,眼神稍微有些异样。
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
第三百三十六章 熟悉人头
“山东人厚道,湖南人爽快。一百块,不扣伙食费,就这么定了。”杨贤芬听了林创的话,默默地点了点头,然后把手一挥,不容分说地说道。
“太太仁厚,有珠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林创只好答应下来。
杨贤芬对林创的印象很好,生得好,有学问,知进退,这样的老师教儿子功课,一定错不了。
林创对杨贤芬也有了感性认识。
在原本历史上,杨贤芬被描绘成了一个爱财善妒的妇人形象。林创本以为此人一定心胸狭窄,通过短暂接触来看,杨贤芬虽然有些狭隘的优越感,但大体上是个很开明很爽快的人,心胸并不狭窄。
史书害人啊。
“你就住在那间屋子里吧,吃饭嘛,跟我们一起吃。”杨贤芬跟林创谈妥了薪水,开始安排食宿。
林创顺着她的手指看去,她指的是一楼西向阳的一间屋子。
“谢谢太太抬爱,我不能住在这里,还是去平房里住吧,吃饭也跟大家一块吃好。”林创道。
“不行,你是老师,怎么能和下人们一块吃住?”杨贤芬不同意。
“太太,您和先生、少爷一家人吃饭,和乐融融,也不希望有别人在吧?而且,我出身农村,没见过大世面,跟先生和太太一块吃有点放不开。”林创作出腼腆的样子,说道。
“呵呵呵……,林先生讲话真是实在。好吧,这样,小伶,你和三妹把西排第一间收拾出来,被褥全要新的,另外放上一张小餐桌。开饭的时候,林先生跟我们同时开饭,让他在房间里单吃,不要跟你们一块。”杨花笑了笑,同意了林创的请求,随口吩咐白小伶道。
“是,太太。”白小伶微微低头,乖巧地应道。
“太太,我刚来,对府里还不熟悉,您看是不是让小伶姑娘带我熟悉熟悉府里的环境和人,也让她教教我府里的规矩。”林创说道。
“好吧,让小伶先给你收拾屋子,然后再带你各处转转,熟悉熟悉人头。幼山中午才回来,到时再给你介绍。”杨贤芬微微一笑,同意了。
“林先生,请。”白小伶一伸手,让了林创一下。
“那好,太太您忙,有珠暂且告退。”林创站起来,微一鞠躬,随白小伶出去了。
杨贤芬看着林创的背影,暗自点了点头:“嗯,不错,这个年轻人知书达礼,让人一见忘俗。就是不知道幼山满不满意?”
……
白小伶在杨贤芬面前低头垂手,乖巧得像只小猫,可一离开她的视线,立刻就抬头挺胸,变成了一只骄傲的天鹅。
不过,这只天鹅在林创看来,跟鸭子差不多,轻浮浅薄,哪有一点高贵的气质?
白小伶拿出一串钥匙,打开西排最北边这间屋子。
林创进去一看,发现屋子不大,地面和墙壁却是挺干净,尘土不多。屋里除了一张木板床,别的家具一应全无。
“高三妹,老钟,你们过来。”白小伶站在门外,冲着远处喊了一声。
不一会儿,过来一男一女。
“林先生,你出来,给你介绍介绍。”白小伶道。
林创依言走到门外。
从白小伶的称呼上,林创就知道来人一个是花匠钟庆和,一个是采买高三妹。
钟庆和腰上系着一个围裙,显然刚从花园干完活。
他看上去有五十多岁,个子不高,但很精壮,鸽下一缕短须,眼睛非常有神,脸上的皱纹像刀刻的一般,棱角分明,一看就是个在尘世沧桑里摸爬滚打多年的人,而且一定极有性格。
高三妹身子比较单薄,看上去十七八岁的样子,有些文弱,跟白小伶差不多高,身材偏瘦,脸很白,是那种病态的白,表情似乎略带忧伤。
林创还敏锐地注意到,二人不经意间瞥了白小伶一眼,钟庆和那一眼是厌恶,高三妹那一眼则有怨恨。
林创不由暗暗称奇:“看来,这俩人跟白小伶的关系不是很好。”
“老钟,高三妹,这位是新来的老师,教小少爷的,姓林,你们以后要叫林先生。”白小伶介绍了林创。
“林先生,这是老钟,钟庆和,管花园,也打打零杂。这是高三妹,采买兼打扫院里卫生。”接着又介绍了钟庆和与高三妹。
“林先生。”钟庆和与高三妹躬下身子先向林创问好。
“钟大哥,高姑娘,你们好。”林创笑着向二人伸出手。
钟庆和似乎对林创释放出的善意有些不知所措,迟疑了一下,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双手伸出,跟林创握了握。
林创把手伸向高三妹,高三妹脸上泛起一片红晕,也是迟疑着,跟林创握了握。
林创感觉她的手微凉,心想:“这人有病吧?为什么大夏天的手心是凉的?”
“小伶姑娘,请你给我拿只扫帚和一块抹布,我清扫一下。”林创跟钟庆和、高三妹见过礼之后,转脸对白小伶说道。
“林先生,别请啊请的,我们都是下人,不用这么文绉绉的。”白小伶面无表情,摆了摆手,以一副不容置疑的口气说道。
“你是下人,我不是下人好不?空有一副好模样,原来如此浅薄啊。”林创一听她把自己列为“下人”一列,心中对她的恶感进一步增加。
不过,他是来破案的,不是真来就职的,当然也犯不上生真气。
不生气归不生气,但挑拨离间林创却是会的。
“小伶姑娘,我可以对别人不客气,但对你必须客气。”林创笑着说道。
“为啥?”白小伶不解。
“我看得出来,你其实就是府里的大管家,除了先生、太太、少爷之外,这院里就有最大。所以,以后还请你多多关照啊。”林创说道。
“你怎么看出来的?”白小伶一听林创这话,神色缓和了好多,眼里有了神彩,忽闪忽闪的。
“看看你手里这大挂钥匙就不难知道。钥匙是什么?是权啊。”林创道。
“呵呵,有意思,不愧是念书的,聪明!”白小伶干笑了两声,冲林创伸了伸大拇指说道。
“通房大丫环,能没权吗?”
没想到,白小伶的话刚一落地,钟庆和冷冷地怼了一句。
“钟庆和,你胡说八道!”白小伶被这句话一下子给激怒了,杏眼圆睁,低声斥道。
“得,见效了。”
林创见此情景,不由暗乐。
第三百三十七章 令人恶心的龌龊
“我胡说八道?你做过的那些事别以为瞒住了太太就瞒住的别人。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钟庆和冷冷地回击。
可能是惧怕杨贤芬听到,二人虽然愤怒,但声音都压得很低。
“我做了什么事?你哪只眼看到了?再胡说八道,信不信我告诉先生?”白小伶急赤白脸地问道。
林创看着她气急败坏的样子,感觉很丑。
真的,女人如果发怒,再美的人也能变丑。
林创还注意到,高三妹眼神变了,怨恨变成了讥诮。
“这种眼神很容易让人想到怨妇二字。莫非她也跟朱道山有染?如果是真的,朱道山可真让人看不起了,剜到篮里就是菜,这得有多饥不择食啊。”林创心里转着肮脏的念头。
“白小伶,你是谁啊,你一定能做出来,我信。但是,你别以为自己很聪明,其实你很笨知不知道?别的不说,林先生是老师,放在大清那会儿,这叫西席,不是下人,地位可比通房大丫环高多了。你以为你是谁,敢把林先生当成下人看待?”钟庆和很聪明,可能也怕白小伶真是给朱道山吹枕头风,连忙把话题一转,把林创给拉进战团。
这话说的很贼,看上去是替林创打抱不平,其实是想转移白小伶的火力。
“妈蛋,这老家伙不是好人呐。”林创自是看透了钟庆和的心思,暗自骂了一句。
“不不不,钟大哥,你这说法不妥。现在是民国,不是大清,从法律上讲没有下人、仆人一说,每个人都是平等的。就算硬分层次,咱们也是一个层次上的,白姑娘说的没错,我就是来讨口饭吃的,当然,你们也是来讨口饭吃的,不同之处就在于我凭的是书本,你凭的是手艺,二位姑娘凭的是勤劳的双手。”林创说道。
“哼,三妹是凭双手,有人可是凭的卖弄……。”钟庆和冷冷地说道。
“你!钟庆和,你真想鱼死网破吗?”白小伶本来听了林创的话有些消气了,听到钟庆和不阴不阳的话,立即又蹦了,嗓门一下子大起来,指着钟庆和的脑门子说道。
钟庆和听她声音扬起,下意识地看了一下楼里,咂巴咂巴嘴,没有继续说下去。
“林先生说的对,都是讨口饭吃,谁也不比谁强到哪里去。真有本事的就去当官太太,欺负老实人有什么意思呢?”钟庆和老实了,高三妹出面了。
她说起话来细声细语,没有钟庆和那么火爆,但绵里藏针,扎起人来也挺狠。
“高三妹,你这是嫉妒!自己没本事,男人不喜欢你,能怨得了旁人?”白小伶立即把炮口对准了高三妹。
林创心中一动:“嚯,这话的信息量不少啊。难道高三妹也想爬朱道山的床?也对,都特么想登上高枝,不付出身体上的代价能登上去么?”
心思电转之下,林创不动声色,默默地做吃瓜群众。
“我是没本事,你有本事,你有本事上林先生的床吗?林先生肚子里全是墨水,长得又俊,你要能上了他的床,我高三妹佩服你是真的本事,抢别人的男人,算什么本事?”高三妹冷冷地说道。
“这话怎么说的?怎么又拿我打镲?”林创无奈地想道。
白小伶瞥了林创一眼,悠悠地说道:“我没有本事上林先生的床,不过,吸引一些个有妇之夫的本事还是有的。”
“”这话可能真戳到了高三妹的痛处,她一下子脸色变得腊黄,随即眼泪就流了下来,低声泣道:“我怎么这么命苦啊,白小伶,你不要脸,你不得好死……。”
“哼!就会装可怜,给谁看呢?”白小伶白了高三妹一眼,得意地晃晃头,不屑地说道。
看到这里,林创心里感到一阵恶心,心道:“朱道山治府如此不堪,连下人们之间的龌龊都不能摆平,别说一颗夜明珠,就算把皇帝的玉玺拿来,他也未必保得住啊。”
“行了行了,三妹,别吵吵了,让太太听见,谁也落不了好。要知道,离地三尺有神明,咱没法治恶人,神明能治,早晚有一天有些人就会遭报应。”钟庆和连忙低声劝高三妹。
“得,你俩就念咒吧。不过,现在都给我干活,太太吩咐了,给林先生收拾房子,高三妹,你打扫屋子,老钟,你跟我去库房,搬些家什过来。”白小伶把高三妹给气哭了,得胜了,又趾高气扬起来。
钟庆和、高三妹没有办法,只好忍气吞声地听吩咐。
钟庆和跟白小伶走了,高三妹取来扫帚和抹布。
林创从高三妹手里抢过抹布:“高姑娘,你扫地,我擦床头和门窗。”
“不不不,林先生,你别动手,要是让太太看见了,我又要挨骂了。”高三妹连忙说道。
“嗨,骂什么骂?我不是富贵人家出来的,也是穷出身,没那么娇贵。太太若是看见了,我替你挡着。”林创说着,拿起抹布擦床头。
“谢谢林先生。你当先生,一点架子都没有,可不像有些人……。”高三妹说着,忍不住又去抹眼泪。
“高姑娘,说真的,我心软,看不得女人掉眼泪,咱先干活好吧?”林创赶紧说道。
“嗯。”高三妹应了一声,开始干活。
林创边干活,边悄悄观察高三妹。
高三妹别看身子弱,但干活很麻利,一看就是苦出身。再看她走路干活的体态,显然也不是完璧之身了。
林创心道:“这个人看上去很老实,眉眼间没有骚情,怎么会跟白小伶争风吃醋?她也被朱道山坏了身子?难道她没看明白吗?在高宅大户人家干活,被主人家坏了身子,那也是白坏,根本不可能攀上高枝。甚至有可能给自己带来杀身之祸啊。”
似乎感受到了林创目光里的疑问,高三妹边扫地,边小声说道:“林先生,让你看笑话了。”
“高姑娘,别这么说,看谁的笑话还不一定呢。”林创答道。
高三妹一听这话,稍微停顿了一下,低声说道:“其实好多事也不能怪白小伶,要真往深里说,她其实也是一个可怜人。可惜她没有想明白男人的心思。”
呵呵,这话透着玄机哈。
第三百三十八章 被人看穿
屋子不大,二人很快就把活干完了。
这时,白小伶和钟庆和一人抱着竹席、被褥,一人双手抱着一张低矮方桌进来。
“你,跟老钟去搬沙发。”白小伶把东西放到床上,对高三妹说道。
“别搬沙发了,给我弄个马扎就行。”林创忙道。
“那哪行?你是西席先生,不能坐在马扎上吃饭看书,有个沙发躺着歪着的也方便。”白小伶白了钟庆和一眼,意有所指地说道。
钟庆和没有说话,冲高三妹一招手,二人离去。
白小伶铺上褥子、床单,又铺上竹席,又拿过一块干净的毛巾,到院子里湿了水,把竹席抹了一遍,把一床薄被放上去。
林创帮不上什么忙,就站在一边看着。
白小伶的动作比高三妹更麻利,一走一扭,更显风流。趴在床上抹席子的时候,露出了腰间的肉,白腻、紧致、光滑,看上去很有弹性。
“奶奶个熊的,是个男人都想上手去摸一下,别说朱道山这个老色鬼了。”林创不禁联翩。
“好了,林先生,我再给你拿个电风扇来,脸盆啊、香皂啊、毛巾、牙膏、牙刷的,我看也就齐了。”
白小伶似乎注意到了林创的目光,跳下床,站直身子,冲着林创嫣然一笑。
“我就算在这里安营扎寨了,白姑娘,以后可要罩着我哈。”林创笑道。
“咯咯咯……,林先生讲话真有意思,我罩着你?行,你要不怕别人嚼舌头,咱们就互相串串门。我的房间正好跟你对门。”白小伶被林创的话给逗得花枝乱颤,风情万种地瞥了林创一眼,笑着说道。
“白姑娘,我不是那个意思。”林创赶紧说道。
“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没听那两个人说的话?在他们眼里我就是个烂货。其实,他们是嫉妒,你别听他们乱讲哈。”白小伶道。
“嫉妒?嫉妒你什么?”林创装作不懂,傻傻地问了一句。
“这你还不明白?老钟年纪大,嫉妒我在府里的地位,有时候吩咐他干点活,他是百般不乐意。其实,我那是传先生太太的话,我哪有指使人的权力?高三妹长得跟病秧子似的,整天一副苦瓜脸,这院里的男人都不愿意理她。你说她嫉妒我什么?”白小伶道。
林创看她一副感觉很良好的样子,心道:“长得不错,但过于风骚,本是奴才,却拿出主子的排场,不人见人厌才怪呢。”
心里想着,嘴上说的却是意思截然相反的话:“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高于岸浪必湍之,白姑娘不必在意别人的看法。”
“什么意思?林先生,什么浪不浪的?”白小伶显然墨水很少,没听懂这话是什么意思,只听到他说浪了,所以有些不乐意地问道。
“嗨,你理解错了。这句话的意思是:当一个树木高于高于整个森林,那么大风来的时候必将摧残它;如果堆积物高于堤岸,水流来的时候必先冲刷它。比喻太优秀的人,会得到其他人的抱团对付。”林创一笑,赶紧解释道。
“哦,这么说这是个好词?”白小伶问道。
“当然是好词。”林创苦笑着说道。
“嗯,这话说的好,真是说到我心坎里去了,我可不就是木秀于林吗?”白小伶郑重地说道。
“哎哟额的个娘哎,哪位大神快把这个浅薄的女人收了吧,额是受不了了。”林创心里那个气啊,什么人啊这是?
“亏了是暂时扮演家庭老师,要真让我跟这种人一块作工,我特么得被这种人给恶心死。”
很快,屋子收拾好了。
钟庆和与高三妹都走了。
白小伶回到楼里拿来一盒茶叶,提了一壶热水,给林创沏上一杯。
林创刚干完活,正想喝杯茶歇一歇呢,见白小伶如此会看眼色,连忙道声谢。
“白姑娘,谢谢。”
“谢啥啊,你说话真客气。”白小伶并不就走,而是一屁股坐到沙发上,跟林创聊起天来。
“林先生,这茶叶我可是从先生茶柜里拿的,正宗的明前龙井,你尝尝。”白小伶倚在沙发另一头,忽闪着大眼睛看着林创说道。
林创把她的话理解为向自己示好。
“是吗?我尝尝。嗯,真不错。白姑娘,刚才我说的话不错吧,你就是这院里的管家,先生的茶可不是什么人都敢拿的。”林创又开始忽悠她。
“那可不?这种茶也就是我还能喝上一壶,他们,哼,喝的都是一把抓。”白小伶很受用,得意地炫耀着。
“那是,那是。”林创真是不习惯跟不知礼法的人交谈,感觉费劲。于是敷衍地冲她笑了笑,低头口茶,再不说话。
心想:“你快走吧,让我静一静。”
“林先生,你没有打算在府里长住吧?”白小伶根本不看林创的脸色,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好像屁股给焊到沙发上一样。
不但不走,还主动跟林创搭起话来。
“这话说的,我无处可去,朱先生、朱太太肯给我这份薪水很高的工作,肯留我在府里食宿,这样的好事哪里找去?我上哪去?”林创回道。
“不,我看不像。”白小伶摇摇头,表示不相信。
“白姑娘,为什么会这么说?”林创问道。
“第一吧,你既然来应聘老师,不带行李,怎么也得带几本书吧?就这么空着手来了,像是打算长期教下去的吗?”白小伶说道。
“听你意思,还有第二?”林创没有立即回答。
“第二,我看你不像大学生。”白小伶审视着林创说道。
林创心中一惊,心道:“什么意思?我哪里露出破绽来了吗?”
“白姑娘,那你看我像什么?”林创不动声色地问道。
“你一开始进府的时候,看你走相、站相,跟当兵的似的。后来我发现你的眼睛有时候很亮,怎么说呢这个词,就是有时候不故意地那么一看,好像要扎人似的。反正跟警察看人的眼光一样。”白小伶双手比划着,费劲地表达自己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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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白姑娘,你可真是高抬我了……。”
被人看穿,林创心里一惊,当即哈哈大笑,以此来掩饰自己内心的慌乱。
第三百三十九章 编故事
“你笑什么?我说错话了么?”白小伶娇嗔地问道。
“我笑你太多疑了。”林创喝了一口茶,接着说道:“我不带书,是因为书本上的东西都装到脑子里啦。至于你说我像军人,又像警察,那真是高抬我了。实话跟你说,我走了庞秘书的路子,来这里当老师,其实就是想将来让朱先生给谋一份公差。”
“哦。”白小伶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你说你是农村人,苦出身,怎么能上得起大学?在我们村,上学的都是当官的孩子,或者家里有钱的,在地里干活的,哪里上得起学?一村子人大多数都是睁眼瞎,识字的没有几个。”
“果然,一个谎言要用许多谎言去圆。”林创一听她问出这话,心里暗暗叹息一声。
“唉,一言难尽啊,说起来都是泪,不说了罢。”林创叹了口气,心思电转,想着如何去圆这个谎言。
“说说吧,就当讲故事,我愿意听,说说吧……。”白小伶扮开了可爱,嘟着嘴缠着让林创讲。
“哼,骗你还不一来一来的?给你编曲个凄美的爱情故事,不是很难的事吧?”林创看了她一眼,心道。
“白姑娘,说说可以,但这是我心中的一个秘密,你可要给我保密啊,我可不想被别人知道,在背后乱嚼舌头。”林创一本正经地说道。
“我保证,绝不会告诉第二个人。”白小伶郑重地答道。
“唉!让我润润嗓子。”林创喝了口茶,往沙发上仰,闭上眼,装模作样地开始编故事。
“你说的不错,我家里穷,只有几亩地,老老少少七八口人,勉强能吃饱肚子,哪有余钱供孩子上学?可是我爹比较开明,他觉得他的后代不能像他一样当睁眼瞎,就是全家不吃不喝,也要供一个念书的。
我们兄妹三人,我上头一个哥哥,下边有一个妹妹,我爹就让我哥在家侍弄土地,让我去邻村吴庄一个私塾去上学。
这一上学不要紧,可把我老师给乐坏了。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聪明啊,什么百家姓、千字文,诸子百家,只要读上几遍,都能记住,字写得也好。
老师一高兴,就四处宣扬,说林家村出了一个神童。他说的多了,人们也就信了。可巧,吴庄最大的富户姓吴,他家有个小姐,比我小两岁,听到我的名声之后,就经常到私塾里去偷看我,渐渐地就对我生出爱慕之心。”
说到这里,林创闭开眼看了一眼白小伶,见她听得津津有味,眼波流转,显然对这个才子佳人的故事非常感兴趣。
林创把吴小姐想像成吴冬哥的模样,接着往下编。
“她见我家穷,就经常给我送好吃的,还偷偷给我钱。她喜欢我,我也喜欢她,她是那么善良,那么漂亮,那么温柔,在我心里她就是天底下最好的女人。
上了三年学,我们偷偷好了三年。这三年,我把老师肚子里墨水都掏空了,他再也教不了我了。
老师就找到我爹,说一定要供我去济南的中学念书。
我爹知道我念书才分好,当然很高兴,可到济南去读书,家里实在供不起。所以,非常无奈,只好让我回家干活。”
“那太可惜了。”白小伶听到这里叹息一声。
“吴小姐也这么说。当我把家里不让上学的事告诉她之后,她就说你不读书太可惜了,一定要想办法去读书。
说实话我也想读下去,要是将来能谋个一官半职,也能娶吴小姐。要是不读下去,在家里干农活的话,根本不可能娶她。
我把我的想法跟她说了,她一咬牙,把戴在手上的一只玉镯子交给我,让我卖了当学费。
哎呀,当时把我感动的啊,泪哗哗的。本不想要她的镯子,怕她回家不好交待,但为了我俩能成亲,也只好接受了她的好意。
我把镯子卖了一千块钱,没有去济南,直接去了北京,读了中学,又读大学,四年学成后回到家,高高兴兴地去见吴小姐,却是万万没有想到,她,她……。”林创编到这里,差点自己都信了,竟说不下去了。
“她怎么了?”白小伶关切地问道。
“她嫁人了!”林创咬着牙说道。
“啊?她怎么不等你啊?”白小伶着急地问道。
“她一直在等我。可是,我那大舅子是个傻子,长得又胖,根本说不上来媳妇。后来吴小姐她爹就想了一个主意,换亲。想让吴小姐嫁给另外一个村的男的,让那男的他妹妹嫁给我那大舅子。
吴小姐当然不同意,不吃不喝绝食了五天,结果她狠心的爹硬是把浑身没有一点力气的吴小姐绑上了花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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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怜吴小姐,哭天天不灵,哭地地不灵,就这样嫁人了。”
林创动情地说道。
同时心里暗自祈祷:“冬哥啊冬哥,对不起了。”
“嘤……。”林创说到这里,却听到白小伶失声哭了起来,同时嘴里还不住地问:“怎么能这样?怎么能这样啊?呜呜呜……。”
林创也作悲伤样,低头不语。
他很想挤出几滴眼泪来,配合一下白小伶,但实在是挤不出来,同时心里还觉得十分好笑:“如果胖子知道我这么编排他,他会不会劈了我?”
“后来呢?”白小伶擦了一把眼泪,问道。
“后来我找到她时,她已经瘦得皮包着骨头,我又是心疼又是可怜她。对她说,你好好活着,等我谋个一官半职,我一定回来娶你!”林创说道。
“啊?林先生,你怎么能有这样的想法?她已经不是大闺女了,你还能要她?”白小伶奇道。
“白姑娘,吴小姐为了我受了多少罪?受了多少苦?我难道为了她是不是大闺女这一点,就忘了她的恩情?那我还是不是人了?”林创义正词严地说道。
“对,林先生,你做的对!男人就得大度一点,就不能忘恩负义。”白小伶一听这话,立即表示赞同。
“好险!总算是蒙混过去了。”林创擦了擦汗,暗暗庆幸。
第三百四十章 暧昧厨师
头天晚上夜明珠失盗,次日就来了陌生人,盗贼不可能不警觉。
从这个意义上讲,只要打探林创来历的,大概都有可能是盗贼。
他要查盗贼,就不能让盗贼对自己过分提防。
白小伶身上的嫌疑最大,他当然要提防。
所以,见白小伶似乎信了自己的故事,林创总算舒了一口气。
“林先生,没想到你这么有文化的人,也有伤心事啊。”白小伶抹了一把眼泪道。
“白姑娘,你千万要保密啊,若是让先生、太太知道了,会说我动机不纯的。”林创紧张地嘱咐一句。
“放心吧,为了那个苦命的吴小姐,我也不会乱说的。好了,不聊了,太太既然嘱咐让我带你熟悉人头,现在还有一个你没有见过,我领你去见见吧。”白小伶说道。
“有劳了。”林创道。
二人起身往厨房而去。
进了厨房,白小伶喊了一句:“长华,忙着呢?”
林创看到,厨师周长华正背对着门口择菜,听到白小伶的声音,连忙放下手里的菜,站起来笑道:“小伶,你来了。”
林创一看,周长华的形象完全颠覆了自己对于厨师的认知。
在他心里,厨师大多是脸大脖子粗,而且脸上总是油光闪闪,好像整天拿菜油抹脸一样。
而周长华脸不大,脖子也不粗,脸上也没有油腻,五官算不上很帅,但却是极为耐看。
身材瘦长,足有一米七五,跟自己身高差不多,而且年纪很轻,二十多岁,看上去比自己在几岁。
林创心道:“看来二人很熟,称呼起来连姓都不带了。”
“长华,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新来的老师,姓林。”白小伶笑吟吟地对周长华说道。
接着转过身,对林创说道:“林先生,这是厨师周长华。”
“周师傅你好。”林创笑着伸出手去。
“不不不,林先生,我手上不干净,全是土……。”周长华看着林创伸出的手,局促地往后退了一下。
“有土怕什么?不就是一把水的事吗?”林创没有往回缩手,笑道。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林先生,你好。”周长华见林创坚持,把手从身后拿出来,与林创的手握在一起。
“懂得说词,而且用词恰当,看来,周长华肚子里有点墨水。”林创暗道。
“林先生,快洗把手吧。”周长华把手松开,指了指门边的洗菜池说道。
“好,我洗洗手,帮你择菜。”林创不好说手上沾了土,那跟嫌弃人一样,所以找了一个择菜的理由。
这样说话,让人很舒服。
“不用,这种粗活哪用得着林先生?”周长华也很知趣,知道林创说的择菜不过是客套话。
林创把手表摘下来,回身放到灶台上,这才洗了洗手。
白小伶递过来毛巾,林创接过来擦干,重新把手表戴上。
“中午做什么菜啊,周师傅?”林创问道。
“昨天太太就吩咐了,让做辣子鸡。三妹去买土鸡了,现杀现做的鸡肉才好吃。”周长华答道。
好像又想起什么来,问道:“林先生是哪里人?吃得惯辣吗?我们这一个院的可都是湖南人,我做的菜可都是辣味十足的。”
“我是山东人。吃辣行,但也只限于葱和蒜,你们湘菜我是不敢吃的。”林创连忙说道。
林创扫了一眼厨房,见各种用具非常干净,摆放有序。
已经洗好的菜,黄瓜、芹菜,都把水控干,放到篦子上,很干净。
案板后面还放着一排鸡蛋。
只所以说是一排,是因为鸡蛋不是乱放的,放在用纸箱做的鸡蛋托上。
鸡蛋托是自制的,把纸箱挖成鸡蛋大小的孔,把鸡蛋一只只放进去,既实用又好看。
“看来周长华真是做厨师的料,心思真巧,竟然想到了用纸箱做鸡蛋托。”林创暗赞。
“这样吧,周师傅,你们吃鸡,我也不能离开鸡,就给我炒个鸡蛋吧,或者用鸡蛋炒芹菜,总之,我也得沾沾鸡的边才行,你说是吧?”林创笑着说道。
“哈哈哈……。”
“咯咯咯……。”
周长华和白小伶被林创的话给逗笑了。
二人边笑,边对视了一眼。
“有奸情?”
只这一眼,就让林创看出了暧昧。
林创不由得凌乱了:“咋回事?俩人的眼神不纯啊,白小伶难道不是跟朱道山有染,而是跟这位年轻帅气的厨师?怎么这么乱啊?”
“林先生,我有数了,你放心,我知道你们山东人的习惯,你的饭菜绝对不放一点辣,中午我给你炒盘鸡蛋炒芹菜,再拍个黄瓜,然后再给你拿上一头蒜。你看行吗?”周长华说道。
“瞧你!”
林创还没有答话,白小伶抢先说话了。
她轻轻打了一下周长华,又赏了他一个白眼,嗔道:“林先生要给小少爷上课,满脸大蒜味怎么能行?”
“小伶说的对,是我疏忽了。”周长华笑着看了白小伶一眼,用膀子轻轻亲昵地靠了一下她的身子,道:“还是你聪明啊。”
二人当着林创的面秀恩爱,让不知底细的林创很尴尬,也感到很恶心,连忙说道:“我去后花园逛逛,你们忙。”
说完,落荒而逃。
林创从西角门进入后花园,看到园里的景色,顿时眼前一亮,刚才那一幕给林创带来的不爽,一下子消散了。
花园很大,比前边的整个院子都大。
中间建了一个八角亭,亭子之前是一个不大的池塘,亭子之后则是一排平房。
池塘之前,遍植绿树茂竹,在绿植之间,长满了鲜花。
林创一看,这些花虽分四种颜色,白、黄、紫、红,但看上去好像是一个品种,都跟菊花一样大小。
像菊花,但绝对不是菊花。
林创一路赏花来到小亭,看到池塘里养着红、青两种鱼,游来游去煞是好看。
他不是来赏花的,是找钟庆和的。
但没有看到钟庆和的影子。
刚才明明见他进了花园,哪去了呢?
林创看了看亭子后面那排平房,心想:“这是做什么的?钟庆和是不是在里边?”
第三百四十一章 闲谈就论人非
林创发现这排房子整个南面都是玻璃窗,没有一道门,只在西边有一道门。
这种房子跟后世的大棚差不多。
“难道这是花房?”林创如此想着,信走向小门走去。
走到门口一看,上方竟然还有一块圆形匾额,上写“兰圃”二字。
进了兰圃,林创立即就嗅到淡淡的香味,举目一看,发现里面果然跟大棚差不多,有好多花架子,花架子上面摆着各式各样的兰草兰花。
怪不得叫兰圃呢,原来是专门养兰花的地方啊。
朱道山那样的人,竟然也爱兰花?配得上其高洁品性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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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大哥,在里面吗?”林创喊了一声。
“在!哦,林先生,你怎么过来了?”钟庆和从一个花架后面探出头来,见是林创,连忙打招呼。
“在前边感觉很憋闷,找你来聊聊天。”林创一语双关地说道。
“憋闷?呵呵,林先生,怕是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了吧?”钟庆和笑着问道。
“是啊,都不避人了,怎么这样?”林创含混地答道。
“唉!”钟庆和闻言叹了口气,停下手里的活计,看着林创问道:“林先生,你是不是觉得刚才我说的那些话有些不应该?”
“钟大哥,咱们是第一次见面,有些话我是真说不出口。不过,我觉得咱们有缘,所以想劝你一句,当然本心绝对是为你好。”林创答道。
“你说吧,没事,我这人皮糙肉厚。”钟庆和答道。
“那好,我就直言了。钟大哥,咱们都是在朱先生府里讨生活,能不多话的,尽量别多话,尤其碍着主人的话,最好烂到肚子里。”林创回道。
“林先生说的是,以后我会注意的。”钟庆和呆了呆,回了这句话以后,就不再言语了。
林创一看他不往下说了,心想:“你不说话哪行?”
于是,进一步挑拨道:“钟大哥,你一看就是老江湖了,犯得着跟个女人计较吗?”
“林先生,你说的对。大户人家这种乱七八糟的事多了去了,算不得什么。我啊,就是为三妹抱不平。”钟庆和说道。
“抱不平?她有什么不平?”林创追问道。
“你刚才是不是看到白小伶跟周长华亲热了?”钟庆和反问道。
“眉来眼去的,打一下闹一下,也正常吧。”林创答道。
“你是不知内情!”钟庆和道。
“怎么,还有内情?”林创做出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问道。
“周长华和三妹是一天进府的,二人已经订亲了!”钟庆和爆了一个猛料。
“啊?”林创万万没有想到,周长华和高三妹竟是这种关系,不由得张大了嘴巴。
“明白了吧?”钟庆和问道。
“这,这太,太那什么了吧?”林创结结巴巴地说道。
“白小伶看周长华长得好看,就不停地勾搭他。母狗不翘腚,牙狗不上架,周长华也是个特么没良心的,竟然跟她搞到一起去了。一开始还好,偷偷摸摸的,还知道避个人,不瞒你说,等到主人歇了,几乎每天晚上,两人就偷偷到这后花园来相会,亭子里,花丛里,我都看见过。
这是一开始,后来竟然当着高三妹的面眉来眼去,打情骂俏,真是太不要脸了。”钟庆和愤愤地道。
“钟大哥,这种事,朱先生不知道吗?”林创问道。
“怎么不知道?你以为全林和明恒义是吃素的?他们负责警卫,能看不到?看到了能不给朱先生报告?”钟庆和道。
“那怎么……?”林创问道。
“嗨,怎么说呢?”钟庆和沉吟着,好像不知怎么措词。
“你别问了,总之,先生怕太太。”钟庆和实在是说不出口,只好如此答复了。
林创自然明白了。
朱道山肯定跟白小伶上过床了,就算他知道了白小伶的事,他敢惩罚吗?要知道,他身后还有一个杨贤芬呢。
“钟大哥,听我句劝吧,白小伶跟谁好,那是她的事,跟咱们没有关系。要知道,奸出人命赌出贼啊。”林创道。
他这话的真实用意可不是劝钟庆和,是刺激钟庆和继续说下去,继续给他解释为什么要管这事的原因。
果然,钟庆和上当了。
“林先生,你说的在理,可是看到三妹每日以泪洗面,又不敢声张的样子,我是真的替她生气。”钟庆和道。
“钟大哥,别怪我多嘴哈,你对高三妹为什么这么关心?你是不是,啊?”林创问道。
“嗨,你想哪去了?不是那回事。时间长了你就了解了,三妹这人非常善良。去年弄这个兰圃的时候,我不心从顶上掉下来了,被花铲给伤到了腿,你看这里……。”钟庆和撸起裤腿,指着腿肚子上一条巴掌大的条形伤疤道:“这么长的一道伤疤,我当时就不能动了,正好被三妹看到,赶紧过来给我包扎,又给我请医送药,伺候了我一二十天,伤才好了。”
“明白了。钟大哥,高三妹善良,你有机会就替她出头,也算是古道热肠了。”林创说道。
“没你说的那么好,我就是不愿意看到三妹受气。”钟庆和道。
“哎,钟大哥,园子里那是什么花?是菊花吗?”
林创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不想再沿着这个话题说下去了,连忙转换了话题。
“不是菊花,是孔雀草。”钟庆和道。
“我看有四种颜色,是一种吗?”林创问道。
“是一种花。这花本来适合在高原生长,朱先生曾经在云南看到过,非常喜爱,就让我在园子里种。这不,经过我的侍弄,本来只能在高原生长的花,现在也已经能在平原上种了。”钟庆和得意地说道。
“厉害!钟大哥花艺真是不凡。”林创赞了一句,就告辞离开了花园。
回到前院,见周长华左手抓住一只活鸡的翅膀,同时把鸡头也拢起来,露出鸡脖子,右手拿着刀,正准备杀鸡呢。
高三妹在旁边看着,白小伶已经不知去了哪里。
“林先生,逛花园去了?”高三妹回过身冲笑着问道。
“是,到花园看了看。”林创随口答道。
正要往自己屋里去,忽然见高三妹身子晃了几晃,眼看就要摔倒了。
“怎么回事这是?”林创一惊,连忙跑过去……。
第三百四十二章 诘难
周长华割开鸡脖子,鸡血涌出,滴进放在地上的瓷碗里。
高三妹看到这一幕,哎哟一声,手抚着头,身子晃起来。
“林先生,快来扶她一把。”周长华手上有血,连忙冲林创喊道。
林创疾步奔过去,就在高三妹快要倒地时,扶住了她。
“高姑娘,高姑娘!”林创见高三妹双目紧闭,牙关紧咬,眉头皱得紧紧的,不知道她是怎么了,连忙呼喊她。
“怎么了?怎么了?”
林创的喊声挺大,惊动了杨贤芬,她和白小伶急步出来,边往这边赶,边问道。
“没……事,太太,我……,见到血就晕。”高三妹醒转过来,对杨贤芬说道。
杨贤芬关切地看着她:“身子太弱了,长华,以后让三妹吃点好的,补补身子。”
“是,太太。”周长华扎煞着手回道。
林创特意去看白小伶,见她脸上不但没有任何同情之色,反而撇着嘴,眼里露出浓浓的不屑。
看到她这副模样,林创心想:“若不是当着杨贤芬的面,这个荡妇还不知道会说些什么呢。”
“小伶,怎么没点眼色?快扶三妹去屋里躺躺。”杨贤芬回头喝斥白小伶。
“是。”白小伶乖巧地答应一声,从林创手里接过高三妹,往东面第二间屋子走去。
“我去给她沏碗红糖水。”杨贤芬说完这句,匆匆回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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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得出,杨贤芬对于高三妹非常喜欢。
不但从这件事上表现出来,但兼让高三妹担任采买一职。
要知道,无论哪朝哪代,后勤采买都是油水很大的差使,非心腹不能担任。
林创回到自己屋里,把前后得到的这些信息整理了一遍,感觉有必要对“亨通古玩店”进行一番调查。
按朱道山的说法,他手里的夜明珠是经过这家店鉴定的,也就是说,这家店是知情者。
那么,如果寻找到朱府这些人谁跟亨通古玩店有瓜葛,那么他或者她的嫌疑就最大。
打定主意,他起身走出府门,很快就看到了扮作车夫的赵军江。
林创回头看了看,没有看到朱府的任何人,连忙凑到军江跟前,低声吩咐道:“立即去查一下亨通古玩店的情况,看一看最近三年有无人员失踪?店主家庭成员是否都在?如果不在,去了何处?”
“是。”赵军江低声应道。
……
中午,朱道山、全林、明恒义回来了,朱幼山也回来了。
朱道山让白小伶过来把林创请到楼里,把他介绍给朱幼山。
“幼山,这位就是给你请历史老师,明天就放暑假了,要好好跟林先生学。”朱道山对着一个长相清秀的小伙子说道。
“林先生好。”朱幼山转向林创,深深地鞠了一躬。
“不必多礼。幼山,咱俩年纪差不多,我今年十九,只比你大五岁,勉强算是同龄人,我托个大,你就喊我一声大哥吧,别称先生了,显得生分。”林创道。
“圣人曰:‘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林先生既教导我知识,自是我师。不过,林先生,圣人之言还有下半句,您能教我吗?”朱幼山道。
“嚯,小家伙不简单啊,这是要考较我了?”一听这话,林创不由对朱幼山刮目相看。
朱幼山并不是朱道山的长公子。
杨贤芬也不是朱道山的原配。
朱道山老家还有一房原配夫人,给他生了一儿一女。
杨贤芬是“第三者插足”,朱道山隐瞒了婚史,在上海与杨贤芬成亲。成亲之后,他已有妻子的事才被揭出来。
在闹得沸沸扬扬之后,他才和原配离婚,正式聘杨贤芬为续妻,后来杨贤芬给朱道山生了个儿子,取名幼山。
庞星汉称朱幼山为小少爷,就是来源于此。
林创看着朱幼山,见他虽然彬彬有礼,但倨傲之色尽显,心想不露点本事,这小家伙想来是不服。
“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择其善者而从之。幼山,有何疑问尽可提。”林创微微一笑,自负地说道。
“林先生,请坐,坐下说话。”杨贤芬没有阻止儿子,事实上她也想看看林创的水平,所以,顺水推舟地请林创坐下。
朱道山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也没有出声喝止儿子的无礼之举。
“谢谢。”林创道声谢,稳稳地坐到沙发上。
“林先生,我国历史,是朝代不断更迭的历史。古人不断探索治国之道,唐朝之前,都是穷兵黩武,宋朝之后,则是扬文抑武,到明清两代,治理之术依我看算是非常完善、非常科学了。那为什么还会有朝代更迭?真正的原因是什么?”朱幼山问道。
嚯,一个中学生能问出这样有深度的问题来,朱幼山不简单啊。
林创赞赏地看了一眼朱道山,见朱道山眼闻言也是非常欣慰,而杨贤芬眼里满是宠爱。
“简单,两个字,土地。”林创答道。
“土地?”朱幼山不解,重复了一句。
“是的,土地。”林创笃定地说道。
“请先生教我。”朱幼山道。
“纵观我国历史,其实就是一部不断争夺土地的历史。
我国在民国之前,一直是农耕文明,百姓晨起而作,日落而息,世世代代生活在土地上。当一个王朝成立之初,土地分配上基本是公平的,但随着皇室和士大夫的子息繁衍,不可避免地进行圈地,百姓开始失地,大量财富开始集中到少数人手里。无地的百姓生活不下去,就只好起来造反。同时,由于对皇室和士大夫的土地免税,国家财政越来越困难,打仗拿不出钱来,就会不断地向百姓征税,这样就造成了恶性循环。于是,一个旧王朝被推翻了。
当另一个王朝建立,土地就进行了重新分配,于是,又开始了新的一轮循环。”林创答道。
林创话一落地,朱幼山没有表示什么,朱道山倒先抚掌而赞。
“精辟!林先生所言真是一针见血,见识过人啊。”
林创微微一笑,看向朱幼山。
朱幼山先是皱眉沉思,继而醒悟,眉头渐渐舒展开来。
“古人曰:‘借古鉴今’,那依先生之见,解决现在国家之问题,平均地权就可以了吗?”朱幼山问道。
“不,这又是一篇大文章……。”林创摆了摆手,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