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2章 前世今生,全然陌生
“或者,我该叫你——严、知、返!”
男人停下手里的动作,站起来,缓缓转身。
英俊的脸暴露在月光下,轮廓分明,五官硬朗,那双本该盛满温润的眼眸,如今增添几许凉淡,神色流转间,毫无从前的儒雅。
“果然是你。”沈婠双眸微眯。
他笑,似有几分意外,但须臾间,又恢复如常:“怎么猜到的?”
“你不是阎烬,从见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
“为什么这么肯定?”
“虽然你们戴着同样的面具,身形也相差无几,但感觉不一样。”
“感觉?”男人挑眉。
“阎烬阴郁,但至少有所外露,而你……”
“如何?”
沈婠:“深不可测。”
“是吗?”男人似乎对这个评价很满意。
沈婠盯着他,清泠的目光有种洞悉一切的锐利,“而从前的沈谦并没有这种气势,你——”
四目相对,“究竟是谁?”
男人轻笑,不予作答。
“或者我换一种问法,你是这辈子的沈谦,还是上辈子的沈谦?”
此话一出,男人眼中笑意骤敛。
“所以,我猜对了。”沈婠不动声色,心下却骤然一沉。
如果是这辈子的沈谦,她根本不在意,败兵之将何足言勇?
可如果……是上辈子那个人,机关算尽,纵横捭阖,那就不一定了。
前世他们便不相上下,如今沈谦又在那个世界比她多活那么些年才回来。
换言之,如今这个“沈谦”进化成什么样,心有多狠,手有多辣,通通不知道。
他了解两世的她。
她却对他前世今生知之甚少。
在信息获取如此不平等的前提下,沈婠面对眼前这个男人,就像面对一张白纸。
看不到半点墨迹,也没有任何字符。
可以说,全然陌生。
这时,严知返笑起来,上前半步,将两人之间的距离缩到最短。
沈婠不退不避。
两人对峙而立,仿佛呼吸也近在咫尺。
“你也一样,不是吗?”他反问。
一样来自前世,带着记忆,重获新生。
沈婠眼皮猛跳,此时的她宛若脱掉遮羞衣布,就这么赤裸无遮、恍若透明一般站在男人面前。
这让她深深忌惮的同时,也极度不安。
“看来,我也猜对了。”她的反应,换来严知返一阵低笑。
“你想做什么?!”沈婠迅速后退,本能的反应促使她第一时间远离危险。
却忘了自己现在的状态根本不允许这样的动作。
眼看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后倒下,她却无能为力。
下一秒,男人扣住她手腕往怀里一带。
沈婠不期然撞进一个硬朗的胸膛。
“当心。”
沈婠站稳,想要挣脱,严知返的怀抱却犹如铁笼,根本无从下手:“放开!”
“你在害怕?为什么?”
“……你还活着。”她咬着牙,眼神在颤抖。
“你很想我死吗?”
沈婠摇头:“不想,但你不是从前的他。”
她只想让那个用命救她于枪口下的“沈谦”活,而不是现在这个占据了身体、改变了容貌,却拥有上辈子记忆的“严知返”!
在那一世,她和他是对手,是敌人,唯独没有情分。
第1123章 你不喜欢,那就不用
一场谈话,最终不欢而散。
沈婠自己回了房间,男人站在原地,目送她半扶半跌走远,眼中神色不明。
半夜。
月明人静。
沈婠平躺在床上,远处传来浪涛声,空气里有海咸味。
她没有睡着,静静等待。
终于,当开门声传来,男人如昨晚那样行至床边,拿出针剂。
下一秒,沈婠突然睁眼。
四目相对,男人对于她的惊醒并不意外,反而有种笃定的沉着,嘴角隐隐含笑。
“不装了?”他问。
沈婠索性坐起来,她现在已经恢复力气,摆脱了那副走三步喘两口的状态,目露警惕。
严知返没戴面具,冷峻的脸在暗夜中依然轮廓清晰,眸色分明。
“别逼我用强。”
最冷静的语气,说着最残酷的话。
沈婠冷笑,与他对视,虽然处于弱势,却自有一番桀骜:“你不妨试试。”
男人眼底席卷暗色,仿佛两个深不可测的漩涡。
一冷一沉,一强一硬,视线碰撞之下,火光迸溅。
良久,严知返率先收回目光,与此同时,也收回了手里的针剂。
“没关系,”他两手一摊,“你不喜欢,那就不用。”
沈婠:“你现在可以出去了。”
男人也不恼,转身离开房间。
当门锁落下的咔哒声响起,沈婠高悬的心也轻轻落地。
她知道,身陷囹圄,再多反抗也无用。
一条船就能切断她所有逃跑的念头。
当然,在不熟悉岛上地形,又没有交通工具的前提下,沈婠也不会逃跑。
这是下下策,不够聪明。
但坐以待毙,也不是她的风格。
在有限的发挥空间下,为自己争取更多的余地,让自己安全地活着等待救援,这才是目前应该做的。
又过了一夜,没有软骨针的药力作用,沈婠醒得很早。
她靠坐在床头,对着窗,刚好可以看见一轮红日冉冉上升,从一开始的橘红,逐渐变成金黄,最后光芒万丈,洒向海面。
房间里没有钟表,沈婠也不知道几点。
只知道,当太阳斜升至半空的时候,推门声响起。
严知返入内。
沈婠保持靠坐的姿势没动。
男人坐到她身边,顺着视线望向窗外,日出正灿,霞光万丈。
“美吗?”
沈婠没说话,眼里是海上红日,颊边映照晨曦,有种苍白剔透的美,像易碎的瓷器。
“换上。”他丢下一条长裙,转身离开。
沈婠面无表情,也无甚动作。
他脚下一顿,转身:“如果你不想要我亲自动手的话。给你半个钟头,衣帽间里有化妆品。”
半小时后,当男人重新出现在房间的时候,沈婠站在全身镜前,身上是火红如血的长裙。
最简单的设计,却穿出了最动人的美丽。
黑发如瀑,肤白如雪。
她就这么站着,什么也不说,什么都不做,就能牢牢攥住男人的心神。
为她沉迷,为她荒淫。
为她生,为她死。
为她不惜一切……
所以,当沈婠冷冷转眼,目光落到严知返身上的时候,他好像连呼吸都忘了。
满心满眼,都是这个女人。
第1124章 红裙妖娆,一场共舞
“很美。”他毫不掩饰眸中的惊艳,不过……
“妆好像淡了点。”
颊边依然不见红润,嘴唇还是没有血色。
只那双眼睛,黑白分明,幽寂深邃。
事实上,沈婠根本没化妆,只单单换上了裙子而已。
大小刚好,尺寸贴合。
严知返也不在意,进去衣帽间,很快出来,手里多了一根口红。
他走到沈婠面前,眉眼含笑,“别动。”
沈婠眼神冰冷,透出防备之意。
男人抬手,扣住她下颌,就在沈婠准备反抗的时候,他一边旋开口红,一边轻描淡写开口:“如果你不愿意主动听话,那我不介意让你被迫乖顺。”
女人动作一滞,随后卸下力道,不再企图挣脱。
严知返笑了:“真乖。”
滑腻的口红膏体接触唇瓣,小心翼翼地描画着唇形,继而填充补色。
男人的动作生涩至极,显然第一次做,却格外有耐心。
脸上的专注,眼里的认真,好像在完成一件伟大的作品。
沈婠从始至终面无表情,任由他动作的同时,却也吝惜只言片语的回应,连个眼神都不曾多给。
终于——
“好了。”
他放下口红,将镜子拿在手里,举到沈婠面前。
“抱歉,第一次,可能涂得不好。”此时,褪去了深沉与老辣,他像个害羞忐忑的少年郎。
期待着心上人的品鉴与评价。
沈婠缓缓抬眼,只见镜中清晰映照出一张美人脸,唇红齿白,眉眼如画。
“对了,还差一个地方。”严知返拿起口红,用指尖蘸上少许,然后轻轻点在女人颊边。
推抹晕开,最终染就一片胭脂霞色。
这才是真正的“芙蓉如面,柳如眉”。
严知返牵起她的手,两人从二楼下到一楼,期间沈婠不曾弯腰,反倒是男人几次屈膝为她提起裙摆。
即便弯腰,也依然像贵族那般,始终不曾低下头颅。
宽敞的大厅,壁炉已经点燃,繁复华贵的水晶灯折射出温暖明亮的光芒,如流光璀璨,熠熠生辉。
若非耳边依稀可闻海浪声,谁也不会觉得这是一座荒岛。
因为,那样的精致与浪漫,只可能出现在欧罗巴的城堡中,而不是任何与“流浪”、“遗弃”等词有关的地方。
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拨动唱片机读针,很快,悠扬的舞曲前奏在厅中荡漾开。
严知返西装革履,站定沈婠面前,微微一笑,躬身抬手,依然不曾低下他高贵的头颅,却垂敛了眼睑。
绅士,谦卑,彬彬有礼。
那一瞬间,仿佛穿过记忆的长河,这辈子温润如玉的“沈谦”和上辈子心思深沉的“沈谦”,以及拥有前世记忆换了容貌改了身份的“严知返”,终于在沈婠脑海中融为一体。
他是他,又不是他。
两张脸,却拥有三个不同层次的灵魂,每一个层次都可以拎出来,组建完整的个体。
诡秘又危险,似鬼,又似神,唯独不像人。
直至他开口说话,才打破这种“非我族类”的隔膜感——
“美丽的小姐,能邀请你跳一支舞吗?”
不等沈婠回答,也可能早就猜到她会如何回应,严知返并没有给她选择的机会。
主动牵起女人的手,放到自己掌心,踩着节拍,优雅地滑进舞池。
沈婠不得不随着他的步伐前进后退,或是旋转跳跃。
“还记得这首舞曲吗?”他问。
“不记得。”
“没关系……”说着,男人轻声一笑,随后将她举起来,往半空一抛,然后耍杂技似的半扛在肩头。
要完成这个动作,不仅对被托举者的体重和柔韧性有要求,还相当考验托举人的臂力和下盘稳固程度。
严知返不仅完成了,还完成得相当轻松,就像……
他已经练习过无数次,而这次是正儿八经上场表演,临场发挥更加完美。
沈婠却只注意到,这个动作……
似曾相识!
她在某个时刻,某个瞬间,也曾经历……
只不过那个和她共舞的人是——权捍霆!
瞳孔骤然一缩,沈婠猛地看向严知返:“你……”
“想起来了?”他轻声一笑,打断她,“可我并不喜欢你在跟我跳舞的时候,还惦记其他男人。”
沈婠:“这首曲子……”
“没错,也是那天宴会上的。”
“你什么意思?”
男人带着她变换舞步,“没什么意思,就想请你跳支舞而已。”
推出去,扯着手腕再拉回来,沈婠卷进他怀里,抬手抵住男人胸膛。
四目相对,一个平静无波,一个温柔含笑。
恰在此时,舞曲结束,音乐骤停。
严知返放开她,后退半步站定,躬身弯腰,一个绅士的谢礼,为这场共舞画上完美的句点。
第1125章 留不下她,再试一试
沈婠发现,严知返似乎在完成什么。
继上次跳舞之后,他还带她出海、冲浪、看日出日落。
每一天都有新内容。
有时,甚至上午一项,下午一项。
沈婠能感受到他的急迫,也隐约知晓他在急什么。
“想看电影吗?”严知返问。
然而,沈婠并没有选择的权利。
男人最终选了一部二十年前上映的爱情片,《傲慢与偏见》。
夜风中的花园,巨大的白幕从城堡三楼倾垂而下,投影机就放在两人旁边的矮桌上。
严知返虚揽着沈婠,并排坐在真皮沙发上。
苍穹是顶,大海为景。
耳边除了电影台词,还有涛声阵阵。
如果只看背影,相信所有人都会觉得这是对神仙眷侣,感情甚笃。
随着剧情发展,两人似乎沉浸其中,谁都不说话。
当片尾曲响起,黑幕出现,演职人员的名字滚动出现在上面,严知返突然转头,看向她,目光专注:“困不困?继续看,还是上楼休息?”
女人依旧不予回应。
他笑了:“既然不困,那就陪我坐会儿……”
天边繁星如缀,海面荡漾波粼粼。
“我几乎把周围这一片海域的小岛都看过一遍,但最终决定买下这座,知道为什么吗?”
不出意料,没有得到回答。
男人自顾自开口:“因为从这座岛上,这个位置,抬头观星的视角最好。”
沈婠仰头。
星空闪烁,如眼轻眨。
“是不是比象山郡的别墅看出去视野更好?”
象山郡……
沈婠目光轻动。
“还记得白白吗?”他又问,“那条萨摩耶,浑身雪白,像团绒球。原本是我送给赞赞的礼物,可惜……”
被权捍霆送来的老虎咬死了。
“那个时候,我站在三号别墅顶层,刚好可以看见二号别墅的咖啡座,你用电脑办公神情专注,白白就趴在你脚边,赞赞安静地玩耍。我不止一次幻想,如果有一天,我能以丈夫的名义坐在你身旁,和你一起赏花看雨,喂猫逗狗,那一定会是很美的画面。”
沈婠摇头:“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我们现在不就是这样吗?”
背靠大海,赏月观星,宛若一对普通情侣。
“不能长久的东西,为什么非要勉强?”沈婠看着他,眼里逐渐涌现疑惑,上辈子的沈谦披着最儒雅的外衣,戴着最温润的面具,却从来不会说这样不理智的话。
谋而后动,机关算计,才应该是他的本来面目。
“可我偏要勉强!”他一字一顿,眸色幽沉,“没试过,又如何知晓长久与否?”
沈婠笑他天真:“从前的你,绝对不会这么草率。”
男人笑起来,目光投向漆黑的天幕,那双眼睛居然流露出一种超然的平静。
仿佛世间一切,于他来说,不过镜中月、水中花,不值一提,更无须在意。
轻声一叹,他含笑开口:“我早就不是从前的我了,就像……”
他收回视线,转而落到沈婠脸上,也只有此时那样的平静才会激荡起一点灼热与滚烫。
“就像,你也早就不是从前的你。”
沈婠说:“严知返,你留不下我。”
他却道:“再试试吧……”
婠婠,我舍不得放手。
不管这辈子,还是上辈子,都舍不得……
第1126章 不想忍耐,落荒而逃
看似安宁的日子,仅仅持续了几天。
之后,严知返开始早出晚归,白天几乎看不到他人,晚上沈婠睡了他才回。
每次也只在床边站上片刻,什么也不说,什么都不做,便转身离开。
沈婠听见关门声,猛地睁开眼,起身走到窗边,一眼望去,平静的海面波澜不兴,月光凉凉倾洒而下。
沙滩也呈现出淡淡的黄。
宁寂,却也空旷。
不见船只,也没有快艇。
沈婠垂眸,敛下眼中不太明显的失望,转身躺回床上。
一夜无眠。
第二天清晨,沈婠醒来,仍然不见严知返。
如今,她的活动区域已经扩大到整座城堡。
沈婠喜欢大厅那组沙发,正对落地窗,窗外就是湛蓝无垠的大海。
正午,阳光灿烂。
严知返披着一身暖阳进门,到客厅跟她打过招呼之后,抬脚便进了厨房。
沈婠看见了,不是船,也没有快艇,更不存在另一座中转岛,而是——
直、升、机!
难怪看不见船……
半小时后,男人从厨房出来,“婠婠,吃饭了。”
饭后,沈婠在花园小憩。
严知返去看仙人掌。
入夜,他继续外出,直到凌晨三点才回。
这次,沈婠清楚听见了螺旋桨的声音。
连续几天,严知返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少,每每回来脸上都挂着疲惫,像绷紧的弦,随时都有断裂的可能。
……
是夜,月色皎洁。
房间门从外面轻轻推开。
严知返抬步入内,像往常那样停在床边。
灯光下,女人双眼紧闭,睫毛又浓又密,安静的样子远比醒时温顺。
越看,越是贪婪。
越近,还想更近。
这一刻,严知返突然不想再保持清醒。
那些所谓的“自持”和“高傲”在心爱的女人面前,通通变得不堪一击。
他想,即使得不到她的心,也至少拥有过她的人。
严知返脱掉外衣,开始解衬衫,眼底的火越烧越烈。
沈婠忍无可忍,猛地睁开眼:“够了。”
他动作一顿,笑容悄悄爬上嘴角:“我知道你没睡着。”
沈婠目露防备:“你想做什么?”
“不是已经很明显了吗?”
她摇头:“上辈子的沈谦从来不会用强。”
“哦?那他会怎么做?”
“像驯服烈马那样,让人心服口服。”
“可惜,我已经不是上辈子的他,准确来讲应该说,不全是他。”
沈婠眸色微沉:“但有些东西不会变,比如,那个人刻进灵魂的自尊,以及不屑勉强,尤其是勉强女人的高傲。”
“呵呵……”他笑了,“你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停手?”
男人解开最后一颗纽扣,欺身而上。
沈婠躲开,滚到角落里,后背抵着墙,脸上却并无太多惊慌。
“严知返,两世的相处,你应该知道有些东西我并不在意,今天换成任何一个男人用同样的手段和方式都能得逞,所以,你跟他们并无区别。是你也好,其他人也罢,我不介意,更不在乎,如果这是你想要的,那我可以躺平任你处置,绝不挣扎反抗。”
男人闻言,骤然一僵。
你跟他们并无区别……
是这样吗?
对上沈婠沉静的双眼,他知道了,就是这样!
女人清澈的瞳孔映照出自己狼狈的模样。
严知返再也待不下去,转身,落荒而逃。
地上是他来不及带走的外套……
第1127章 疯狂的爱,绝望剖白
那晚之后,沈婠一连两天没再见过严知返。
但早午晚三餐却没断,她一下楼就可以看见桌上摆盘精致的食物。
她平静地用完,又平静地回到房间。
第三天晚上,严知返再次推开房间的门。
沈婠平躺着,黑暗中缓缓睁开眼,淡淡的血腥萦绕鼻端。
“你怎么了?”她坐起来,按下开关。
只听啪嗒一声,室内骤然明亮。
男人白衣染血的模样也清晰映入眼帘。
单调几近刻板的衬衣,纽扣系到最后,象征着禁欲和约束,本该是自持和矜贵的风骨,此时却因大片晕开的血色而显出几分妖冶与靡丽。
严知返右手捂住左边肩胛。
血从指缝间渗出,将衬衣上的血色晕染得更开。
沈婠迅速下床,扶他坐到床边。
严知返嘴角含笑,仿佛不知道痛。
沈婠皱眉,眼看血越渗越多,腥味也越来越重。
“你需要医生。”她平静开口。
“……没有。”
整座岛上,只有他和她,根本没有第三个人。
更别说医生。
“可如果不能及时止血,你会死。”
他却道:“你在乎吗?”
“在乎。你死了,我怎么离开?”
“……虽然理由让人失望,但答案却令人惊喜。”
沈婠皱眉:“你还打算废话到什么时候?”
“壁炉旁的储物柜里有急救箱。”
沈婠下楼去拿,很快回到房间。
严知返:“打开第二层,里面有消炎针。”
沈婠依言,同时还看到了另一种针剂,目光微闪。
顺着她的视线,男人也注意到,却并未戳破,只说:“左边那种。”
她取出来,拔掉针盖,缓缓推进男人的皮下静脉中。
严知返表情不变,静静等待。
随着药剂注入,他感觉到的不是刺痛,而是……女人身上散发的香气。
他们离得那么近,仿佛只要一伸手就可以将她揽入怀中,一亲芳泽。
“……好了。”她退开,扔掉注射器。
严知返:“最下面一层,手术剪和止血药。”
沈婠先拿出剪刀,剪开他身上的衬衣,剥离布料和伤口的时候,能够感受到明显的粘黏感。
所以,沈婠动手开撕的同时,无可避免会拉扯到伤口周围的皮肉。
只听一声闷哼,男人浑身僵硬,每一处肌肉都开始生理性紧绷。
她停下来。
严知返咬牙:“继、续!”
沈婠便不再犹豫,猛地用力,一步到位。
与此同时,忍耐到达极致的男人依旧没有发出半点声音,只汗水一滴一滴往下砸。
上药更是一种煎熬。
首先消毒的过程就十分血腥,当白色药粉洒在伤口上,血水逐渐将其浸成深红,再用棉签涂开。
动一下,男人身上的肌肉就颤抖一次。
沈婠没停,只能加快手速,最后用纱布裹好,一切结束。
不仅是严知返,就连她也出了一身汗。
“……多谢。”男人起身,准备离开。
“谁做的?”沈婠用剩下的消毒棉擦干手上的血迹。
背影一顿,严知返缓缓转身,那双冷静的黑眸折射出幽邃的光,依稀带着几分冷凉。
他反问:“你以为是谁?”
沈婠:“权捍霆。”
“呵……”那种冷凉彻底化为凛冽,“你还想着他?可惜,注定要失望了。”
沈婠一个字都不信:“何必呢?”
她不懂严知返究竟在坚持什么?
又有什么值得他连命都不顾?
“放我走,也给你自己留条生路,不好吗?”
男人低声笑开,倏地抬眼:“不、好!”
言罢,转身离去。
……
那之后,严知返连续两天要求沈婠替他上药。
而他似乎也闲下来,没再消失过。
第三天,沈婠没有见到他。
第四天,也没有。
第五天,他回来过,却是在半夜,偷偷摸摸进到房间,和衣躺在沈婠床前的地板上,天不亮便如来时般悄悄离开。
第六天,他出现了。
窗外阳光正好,将室内映照得温暖明亮。
男人一身白色西装,领带系得周周正正,拿着一束玫瑰花朝沈婠走来。
恍然一看,好像童话故事里的白马王子。
温润,儒雅,风度翩翩。
他站定沈婠面前,伸手,将花递出去,眼神不复之前两人相处时隐忍压抑的狂热,而是无风无浪的平静与淡然。
“婠婠,”他笑了,“再陪我看一次日出吧。”
她仿佛预感到什么,看向男人的眼神变得极其复杂。
最终,在严知返期待的目光下,抬手接过那束玫瑰花,轻轻开口——
“好。”
他笑了。
……
海边,沙滩上。
破晓送来黎明第一束光,橙红斜洒海面,金鳞片片生辉。
海风阵阵,浪涛声声。
很快,一轮鸭蛋黄般的红日从海平面冒头,同时也将光明带到人间。
严知返凝视着海天相接的地方,橘光镀满他半张脸,为原本冷峻锐利的轮廓增添了几分柔色。
“婠婠,我后悔了。”
“后悔?”她在看日出,并未看他。
“前世的冷漠,今生的错过,可悔的地方实在太多太多。以前,我总是无数次设想,如果没有权捍霆,我和你能不能有一个完美的结局。我曾一度固执地认为——能。”
“所以,诈死之后,我才利用阎烬除掉权捍霆,为此,我替他搭上屏家,让他拥有远超当时科技水平的攻击性武器。当然,计划很顺利,权捍霆命不久矣,黯然退场,可我没想到阎烬派出去的人会对你用药,更没想到你怀孕了。”
“不过没关系,我已经杀了他,替你出气。”
沈婠后颈一凉。
虽然早就猜到阎烬可能已经死了,却不曾料想是被严知返亲手解决的。
“那时,我已经得到严家承认,严恪希望我接手公司,成为下一代接班人。谁都觉得我该知足了,从一个宁城富二代摇身一变成为京都豪门继承者,还有什么不满意?”
“有,”他笑起来,眼中生出某种渴望与憧憬,却在转头看向沈婠的瞬间,被彻底填满,“我还没得到你,朝思暮想了两辈子的人,我怎么甘心?”
沈婠眼神震动,他说的是……
两辈子?!
这一刻,她满心疑惑,却不敢发问。
“因为这一点不甘心,我选择出国,三年一百五十六场大小手术,我成功变成了另一个人,甚至连声音、性格、习惯、走路姿势都刻意做了改变。曾经,你说我温润之下,深沉入骨,我便猜测你喜欢权捍霆那种冷心冷面的类型,所以我将眼神训练得凌冽。气质调整得冷峻。”
“我终于变成了你喜欢的样子,可再见面,你依然不属于我。”
沈婠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半晌,才轻轻摇头:“……我不值得。”
“不。”男人眼里重新升腾起灼热,看她的眼神也不顾一切地滚烫,“是我错了。以为我们的未来还很长很长,却没想到权捍霆回来了……”
“哈哈哈……他居然回来了?!那这三年算什么?当初的费尽心机又算什么?若早知道,我便不会错过这三年……”
“我机关算尽,终究还是逃不过被命运愚弄的下场。时也,命也,我后悔没有斩草除根,后悔当年在宁城你与权捍霆相识之初不够卑劣无耻,更后悔近水楼台却白白错过了抢先赢得你的机会……”
“可唯独不后悔,钟情于你,不惜为此付出一切。”
沈婠面无表情,腮帮却暗暗咬紧。
“可惜,我输了……”他自嘲一笑。
仿佛为了印证这句话,远处传来直升机螺旋桨转动的声音,越来越近。
天边那个黑色小圆点也越来越清晰……
“来得真快啊。”严知返幽幽一叹,“他来接你了。”
沈婠猛地起身。
下一秒,却被男人扣住手腕。
她转头,对上严知返因疯狂而泛红的双眼……
第1128章 机毁人亡,临死成全
直升机上。
“爷!到了!就在前面!”
楚遇江坐在驾驶位上,亲手操纵升降杆和仪表盘,见到下面那座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巴洛克城堡时,他便知道这趟找对了!
权捍霆冷冷看着下方,更不带丝毫感情地凝视那座城堡。
“做好准备。”
凌云转头,检查一番:“……火力齐备。”
权捍霆下令:“加速。”
楚遇江:“是。”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海滩上纠缠的两道人影也愈渐清晰。
“是夫人!”
权捍霆眼神如刀,霎时锋芒毕露:“准备降落。”
楚遇江领命,开始减速并下降高度。
就在这时,沈婠一个不察,挣扎中被男人钳住手臂,刺痛随即传来。
艰难回头,不出意料看见男人手中的针管,而里面的药剂已经没了……
“抱歉,虽然败局已定,但我还想赌一次。”
说着,将软倒的她打横一抱,转身,迅速撤回城堡。
直升机内,权捍霆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再也按捺不住:“放软梯。”
“可现在速度还没降下来,不能……”
“放!”
楚遇江一噎,咬牙照做。
权捍霆背上紧急落地缓冲设备,哗啦一声拉开舱门,巨大的风力灌进舱内,以致内外气压不等,机身开始不受控制地摇晃。
楚遇江尽最大努力试图减速,可惜,距离太短,原始速度太快,并没有什么卵用。
权捍霆已经悬在软梯上,凌云当机立断关闭舱门。
对流状态结束,风力较先前变小。
但垂挂的软梯还是摇摆不定,权捍霆下到一半,眼看马上就要越过城堡,他不再犹豫,直接松手。
坐在窗边目睹一切的凌云暗自捏了把冷汗。
好在,权捍霆及时打开缓冲装备,平稳落地,旋即抬步朝严知返逃跑的方向追去。
这时,直升机的速度已经降下来。
凌云看向楚遇江:“还有多久?”
“准备降落!”
……
却说严知返抱起沈婠,一路退至城堡内,疾步而行的同时,也顺手开启了隐藏的机关和障碍。
修建城堡之初,他就已经为这一刻做足了准备。
当然,也留好了后路。
壁炉旁边,那个精致的储物架移开,就是一部隐藏的升降梯。
严知返抱着沈婠进去,十五秒后,金属门再打开,两人已身处顶层。
面前就是一架黑色直升机。
严知返躬身将她放到副驾驶,系好安全带,然后自己坐进驾驶位,戴上头盔,发动引擎。
很快,螺旋桨转动发出巨大的噪音,过劲的风力也引得周围树木剧烈摇晃。
升力作用下,直升机离开实地,缓缓升空。
等权捍霆一身狼狈地赶到,只能仰望头顶盘旋的直升机:“婠婠——”
撕心裂肺的呼喊被噪音搅碎。
女人却好像听见一般,突然撑起来看向窗外,“阿霆……”
严知返冷笑,不再盘旋逗留,准备驶离。
下一秒,却听巨响传来,机身开始摇摆震颤,机尾部有浓烟升起,伴随着一股焦臭。
严知返面色骤沉,咬牙切齿,“他竟然敢——”
机尾严重损坏,方向开始不受控制。
沈婠软倒在座位上,侧头看向他,清泠的嗓音有种刺痛人心的淡漠:“放我走,现在还来得及。一个人逃命,总比两个人容易。”
“闭嘴!”
“没用的……”
突然,男人眼前一亮,他还有备用机尾,虽然坚持不了多久,但甩开权捍霆绰绰有余。
他按下那个键,两秒之后,并无反应。
他皱眉,继续按,可惜还是同样的结果。
严知返想到什么,突然转头看向沈婠:“你——”
“我说过,没用。”
“你做了什么?!”
她没有隐瞒:“……我破坏了中控系统。就算机尾没有损坏,十五分钟后也会出现其他故障。”
“为什么?!你就这么想我死?!”
不……
不对……
混乱中,男人脑海掠过一丝清明:“昨天我飞的时候还一切正常,你是……刚才动的手?!”
沈婠伸手摸到中控台右下方USB接口处,在男人几近抓狂的注视下,拔出一个黑色U盘。
“你把我放进副驾驶的时候,我就把它插进去了。”
U盘里有木马病毒,只需一刻钟,就能让整个驾驶系统瘫痪。
“你疯了?!连命都不要就为拉我陪葬是吗?!”严知返笑起来,眼底逐渐涌现疯狂之色,“好……那我成全你!”
沈婠却平静地摇了摇头:“死过一次的人比谁都想活,更无意拉谁陪葬,我只是……厌倦了被困的日子,更厌恶受人掌控。与其做你的笼中鸟,还不如赌一把。”
“可结果呢?”飞机开始急速下坠,男人眼眶泛红,笑容却带着解脱:“你输了。连死都注定和我纠缠在一起。”
沈婠垂眸,轻轻勾唇:“如果这是命,那我认。”
“后悔吗?”他问。
“不悔。”
“就这么恨我?”
“前世今生,早就一笔勾销,谈不上恨。”
“所以也没有爱,是吗?”
“……是。”
沈婠始终不曾抬眼,自然也就错过了男人眼底那一瞬涌现的悲怆与苍凉。
“罢了……”他说。
没有怨,也没有恨。
只剩下无尽的温柔和眷恋。
在沈婠措不及防的时候,舱门打开,她被推出直升机外。
当降落伞自动打开,下坠的力道逐渐放缓,她漂在半空,眼睁睁看着直升机坠入森林深处,伴随着一声震天巨响,火光崩裂。
“严知返——”
第1129章 手链再现,集团初立(大结局上)
机毁人亡——
沈婠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身在象山郡别墅。
窗外没有大海沙滩,而是绿树山丘。
楚遇江垂眸敛目站在原地,沈婠沉默了多久,他便等了多久。
半晌,“……证实了吗?”
“飞机坠毁,引燃了周围干燥的林木,山火烧掉半个岛,所以……现场并没有发现尸骸。”
其实他说得很委婉,真实情况远不如只言片语描述的那样轻松。
山火不仅烧融了直升机残片,还毁掉了整座城堡。
两天两夜,小岛变成火海,蹿起的火苗烧红了半边天。
等火势完全熄灭,他们进入搜寻的时候,除了焦炭就只剩黑灰。
一场大火,将一切掩埋。
不仅有鲜活的生命,还有堆积的恩怨。
前世今生,恍然如梦。
“……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是。”楚遇江躬身退出房间,轻轻带上门。
沈婠站在窗前,轻轻抬手,垂眸看向腕间。
一抹闪耀的银色映入眼帘,阳光下,切割完美的钻石折射出细碎而璀璨的光亮,紧相嵌合在手链正中。
价值不菲的白钻,铂金链条的每一截锻链都用微刻工艺点缀花纹,繁复却清晰,无论整体还是细节,每一处都精致得无可挑剔。
——阿瑞斯之泪!
沈婠也不知道那个人什么时候给她戴上的。
等醒过来,就已经在了。
阳光下,钻石折射出耀眼的光,晶莹得宛若一滴泪。
“严知返,不管你是不是还活着,都希望你能得到安宁。”
至于放不放下,是否解脱,沈婠作为同样偏执的那类人没有任何立场表态。
易地而处,她可能不会比严知返做得更好。
明知不可为而为,不该勉强却偏要勉强,这才是属于他们这种掠夺者的主旋律。
只是她的“勉强”得以善终,而他的“勉强”却让他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没有对错,只在时运。
她胜。
他便注定失败。
或许,这就是命——前世今生,她和沈谦都逃不掉的宿命!
……
三个月后。
京平,大紫金宫正阳门旁,一幢新建成的豪华写字楼前。
人头攒动,记者、来宾齐聚广场,摄像师扛着长枪短炮。
左右两边对称的喷泉池内,两个安琪儿乖巧吐出水柱,哗啦流动的声响,伴随着来往豪车的引擎声,以及宾客们的交谈寒暄,混合成一曲极有层次的交响。
工作人员守在会场入口处,面带微笑。
若是收邀宾客,便出示请帖;若是特约媒体,便检查工作证件。
过得第一道关后,现场安检。
发现危险物品,一律拒绝入场,不管你是名流商贾,还是巨星政客,皆无例外。
安检完,报上公司或传媒名称,若个人受邀,便报上姓名,随后将有专人带位入座。
如此一番流程下来,尽管现场人多如流水,也能有条不紊、井然有序。
李思甜是春雨杂志社刚转正的采访记者,此刻带着摄像师,挤在人群中间,等待入场。
十二月底的京平,寒风瑟瑟,前几天还降了初雪,如今正值最冻人的时候。
李思甜裹着厚厚的棉服,头上戴了顶毛绒帽,围巾挡住大半张脸,脚上还套着雪地靴。
大腿、侧腰、背后总共贴了七个暖宝宝,饶是如此全副武装,也还是冷得浑身发抖。
“还要多久啊……”她踮脚探头,朝队伍前方望去。
可惜,密密麻麻全是人,队伍好像被卡住,动都动不了。
李思甜急得原地打转,如果不是手里还抓着话筒,这会儿可能已经开始抓耳挠腮。
“别急,还有四个钟头才正式开始,不会耽误的。”摄像大哥轻声宽慰。
李思甜更蔫了:“别说四个钟头,就是四十分钟我也等不下去了……这片广场刚建好,连个挡风的建筑都没有,还整两个倒洋不土的喷泉池,风一吹,又湿又冷……”
“这你就弄错了。”
“?”
摄像大哥压低嗓音:“我刚才去洗手间的时候,路过那个温泉池,没忍住好奇凑上去看了眼。按理说京平这天儿,室外都零下了,水也该结冰,可你看喷出来的那两条水柱和池子里的水,流动自如,还冒热气。”
“热气?不是干冰吗?”
“哪里!我伸手摸了,温的。”
“嘶……用热水啊?”
摄像大哥点头:“昂。”
“啧,有钱,任性!”
“所以你要是冷就往喷泉那边站,总比在这儿暖。”
“可是排队怎么办……”
“没关系,我来,等轮到咱们,我再叫你。”
“这……”
“赶紧去吧!小姑娘家家大冷天出来跑采访,怪不容易的。”
“那谢谢刘哥!”
李思甜小跑过去,还没靠近就有一股热气扑面而来。
等真正站到池边,那感觉……
别提多得劲!
很快,身体四肢都暖了,她够着头往池子里看,下一秒猛然瞪大眼。
难怪里面的水不结冰,敢情还埋了地暖装置。
讲真,她只见过室内装地暖的,室外喷泉池还是头一回。
不沾北方统一供暖的福利,自成一套,要花多少钱还真是……不可想象。
李思甜拿着话筒点了点下巴——
土豪的世界,都这么王霸吗?
思及此,她仰头看了眼不远处的豪华写字楼,虽然只有七层,但造型独特,宛若一柄利剑横空,带着杀伐果决、势如破竹的锋芒,耸立在这满是古建筑群的市中心,如同鹤立鸡群,既洋气,又稀罕。
土生土长的京平人都知道,市中心寸土寸金,一座老旧四合院,不大,三进门,就能喊到八位数。
更别提紫金宫正阳门这块,那可是翡翠中的帝王绿,美人中的绝色尤物。
想在这里拿地,本就难于登天。
何况建一幢写字楼?
不说其他,就是审批复核流程都能拖你个三年五载,到时黄花菜都凉了。
可偏偏它就是毫无阻力地拔地而起,这意味着什么,饶是李思甜这个初出茅庐的菜鸟记者都懂——
有背景,有资源,有人脉,来头不小!
但神秘也是真……
董事会成员,主营业务范围,财务经营状况……什么都没有,就连公司名字都藏着掖着,不对外公布。
说真的,从接到采访任务,到此刻抵达现场,李思甜根本没弄清楚上头究竟要她来做什么。
采访?
可采访谁啊?
说白了,就是一家公司的开业剪彩而已,许是为了听起来更有气势,主办方美其名曰——
公司合并兼集团成立仪式(暨记者招待会)
一听就很“假大空”,真不知道小姨为什么把她安排过来,还说什么“新官上任三把火一出手就必须打响名头”。
就靠这个?
李思甜表示怀疑。
就在她准备离开的时候,居然看到了同系不同专业的学长!
“啊——高学长!你怎么在这儿?!”
“思甜?”
“是我是我!听张教授说,你去《时代财经》了。怎么会……”出来跑这种新闻?
虽然这老板确实挺土豪的,可总不至于惊动《时代财经》这种专业性超强的金融类杂志吧?
“怎么不会?”学长朗声一笑,“你可别小看这家公司,不,准确来说,应该是集团。”
李思甜眉眼一动:“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内幕消息啊?我现在一头雾水,根本不知道从哪儿下手。”
“我现在也不好说,等仪式开始你就知道了。”
“这么神秘?”
学长沉吟一瞬,突然压低嗓音,“看在你是学妹的份上,我不妨跟你透露一点。这个集团一旦成立,很可能会成为未来引领泛娱乐产业的龙头。”
李思甜皱眉,说真的,她一个字都不信。
第1130章 沧澜集团,众人齐聚(大结局中)
泛娱乐产业龙头?
李思甜虽然不懂那个“泛”字,但对“娱乐”却不陌生。
平时刷的视频,看的段子,玩的游戏,听的音乐……都和娱乐有关。
远的不说,就说近几年势头强劲的启航,握着《狐仙》、《绝地逃亡》等神级手游,日流水九位数,风靡全国乃至全球的青少年群体。
由此衍生的相关产业,例如动漫、小说、影视等,吸金能力也是有目共睹。
当年称霸游戏界的寻易、腾亚两家公司也在启航的锋芒之下,日渐式微。
再比如视频网站这行,又怎么少得了国内率先推出“播放器+视频制作”模式的“洋葱APP”?
短短两个月,便如病毒般在男女老少之间流行起来,跻身国内“五大流量网站”之一。
提到“娱乐”,自然而然会联想到“娱乐圈”。近三年,电影市场急剧萎缩,反倒是唱片行业重新回暖。此间,飞扬娱乐不仅抢占先机,培养出一批顶级流量歌手歌星,还联动视频网站推出高质量网络剧。
如今已是圈内有名的“造星工厂”,无数练习生憧憬的“梦想殿堂”。
以上这几家可以说已经做到行业顶尖。
随便拎一个出来,都是满级大佬。
所以,眼前这家新公司,凭什么大言不惭想当龙头?
一百年后吗?
切……
李思甜心下不以为然,面上却丝毫不露,笑着与学长道了别,回到队伍中。
“怎么样?有没有暖和点?”摄像大哥笑问。
李思甜点头:“你要不要也过去站会儿?”
“我不冷,马上就轮到咱们了。”
李思甜踮脚一看,果然前面只剩几个人,她检查了自己的工作证件,核实身份后,总算被放进去。
然而,流程远没有李思甜想的那么简单。
过去之后,还要接受安检,安检结束,转手就登记个人信息。
“……等一下,还有最后一步。”
被叫回来的李思甜:“?”
“麻烦录一下指纹。”
“……”
两分钟后,李思甜和摄像大哥终于进入会场,找到指定座位。
等带位的工作人员离开之后,她忍不住吐槽:“又是安检,又是指纹,准备大阅兵吗?”
摄像大哥笑笑没说话。
可半小时后,当前排贵宾区逐渐坐满,李思甜终于明白主办方为什么这么严格了。
第一排,从左往右数,分别是:沈家大小姐沈蒹葭、二小姐沈苍苍、福清集团董事长沈春林、董事长夫人邵华、陆家小少爷陆深、长兴集团老董事长宋恺峰、其妻钟玉红。
老太太腿上还抱着一个穿白色公主裙的小姑娘,玉雪可爱,文静乖巧,一看就是捧在手心里养大的瓷娃娃。
剩下还有些人,看上去年龄都比较大了,从稀疏的头发顶儿和明显突出的啤酒肚不难看出富贵之态。
那位学长也进来了,座位就在他们旁边,李思甜赶紧凑过去向他取经。
“右边数第二个看见没?那是恒易集团的总裁易弘,盘踞北海,几乎垄断了滨海地区的旅游开发,其名下度假酒店光顶奢级品牌的就有三个,听说前两年还跟一家运输公司合作拿下了马尔代夫某岛屿的旅游开发权,专做旅游定制服务,不接待散客。只是易总很少踏足北方,对京平这盘棋更是敬而远之,从不插手,怎么今天出现在这儿?奇怪……”
“还有易弘旁边那个笑眯眯长得很像弥勒佛的男人,他叫马向前,你可能没听过这个名字,但你一定吃过巨峰出品的海鲜,喏,就是他名下的海产王国。别看他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实则为人奸猾,是出了名的老狐狸……”
随着学长一个接一个报出那些人的身份地位,李思甜彻底傻了。
这是“富豪榜”现场排名吗?
正当她还在云里雾里,迟迟反应不过来的时候,主持人已经站到台上,宝蓝渐变色星空裙,美丽大方。
定睛一看——
“我擦!”李思甜再一次不淡定了,“刘哥,你帮我看看,台上那个是赵、赵京京吗?!”
“欸,还真是。”
“她她她……不是才刚在柏林电影节上封后,代言通告都接不完?怎、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还跨界当主持人?!
同样不淡定的,还有跟他们一样坐在偏角区域的其他媒体。
只有正中间西服长裤的财经记者还算淡定,但其实内心已经狂飙弹幕。
只听赵京京温柔舒缓的嗓音透过话筒从传遍会场每一个角落——
“首先,感谢在座各位百忙之中赏脸参加沧澜集团的成立仪式……如今大家所处的这幢写字楼便是沧澜集团总部。下面,有请沧澜集团各子公司负责人列席,他们分别是——”
“航亚广告CEO蒋硕凯,飞扬娱乐总经理魏宛央、洋葱视屏/APP总裁陈默、青蓝生物负责人苗苗、李复……”
“接下来这几位就更厉害了,你可能不认识他们,但你一定熟知他们创造出来的人物,比如小狐仙灿灿,绝地枪神盖亚……”
哗!
现场炸了锅。
赵京京微微一笑,“没错,有请——北海启航计算机系统有限公司创始人周驰及其技术团队,以及CEO张旸、总经理古清!”
第1131章 惊艳全场,女神不朽(大结局下)
台上正中布置了一排座位。
赵京京每报一人,座位就填满一个。
与此同时,另一名工作人员将铭牌送上,规规矩矩摆放在右前方,面朝外。
如果说航亚的名气只在广告行业,青蓝生物的杰出也并不外传,那么当飞扬娱乐和洋葱视频从主持人口中轻描淡写说出来那一刻,现场气氛就彻底不一样了。
然而,这还不是更惊悚的。
当小狐仙……绝地枪神……北海……启航……这几个关键词一出,全场无可避免开始沸腾。
你可以不了解广告这行,也可以不懂生物科技,更甚者你不追星,也没有爱豆,更不爱刷视频、看弹幕,但你一定知道或耳熟那款风靡全球的手游——“小狐仙”!
开服至今,热度不减。
三年前,启航联合飞扬出品的大型衍生神话电视剧《狐仙传奇》如今还在收视榜首挂着,多个“第一”迄今仍未被后来者超越。
参与演出的演员,无论主角,还是配角,如今都在圈内占有一席之地。
比如赵京京,当初不过是个女二,如今却已柏林封后。
启航如何“牛X”,在此不必赘言,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可现在却告诉他们启航不是“自己的启航”,而是“另外一家公司的启航”?
赵京京之前说的是“下面有请沧澜集团各子公司负责人列席”没错吧?
沧澜集团……子公司……
“我擦!真的假的?”
“要不要这么劲爆?”
“这个沧澜集团到底什么来头啊?又是飞扬娱乐,又是洋葱视频,最后居然连启航都……啧啧,不得了,不得了!”
“不对啊!这些公司都是独立运营,分布全国各地,好比启航在北海,洋葱在港城,这些负责人之间也没听说有什么血缘关系或者家族渊源,怎、怎么就变成一家的了?”
“难道是兼并收购?”
“不可能!一来,这些公司不是小鱼小虾,但凡有点风吹草动,肯定会传出消息,不可能悄然无声地进行;其次,你当收购是闹着玩的?不花时间?不要钱?这里面随便哪个都不是好惹的,谁有那么大手笔,一口吞下一堆胖子?”
“说得也是,所以眼下到底什么情况?”
“急什么?大家都懵着呢,又不止你一个。”
“……”
坐在靠前采访区的财经记者们交头接耳,却一个比一个茫然。
相较而言,正中间的贵宾区则淡定得多,至少表面上去是这样。
沈蒹葭和沈苍苍属于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类型,虽然飞扬、启航等公司背后还隐藏着一个真正的大BOSS,可这跟她们有什么关系?
沈蒹葭:“诶,你指甲哪儿做的?”
沈苍苍把手伸出来,“这个啊?齐呈请的美甲师,都是原创图案,你喜欢的话改天去家里,我让她给你做……”
“啧,有那个时间做美甲,没时间去看石林?毕竟是宠过一场的小奶狗,说不要就不要,啧啧……人前段时间哭我这儿来了……”
沈苍苍皱眉:“我不是已经跟他说好了?拿了钱还这么不懂事。”
“真断了?”
“你小点声,齐呈在后面!”
“哟哟,你现在这么怕他啊?”
“不是怕,是在乎。算了,你没结婚,你不懂。”
沈蒹葭翻了个白眼儿。
倒是沈春林被赵京京刚才那番话惊住了,他是接了沈婠的邀请函才来的,可事先根本没人告诉他这会是一堆大佬子公司的认祖归宗现场啊!
“爸,”沈蒹葭突然侧头,“这次主办方谁啊?您这么赏脸?把我们和妈都叫上?”
“哦,你应该也认识。”
“嗯?”
“沈婠。”
沈蒹葭:“!”什么东西?!
她没听错吧?那——
这些子公司都是她的?
沈苍苍也惊了,那个被她坑过最后齐呈出面割地又赔款才同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女魔头”?!
这一刻,什么美甲、小奶狗都不重要了。
一旁陆深却老神在在,一副意料之中的样子。
可能,这就是身为“知情者”的优越感吧,谁让其他人都不是权捍霆的兄弟,不能喊沈婠一声“六嫂”呢?
耸耸肩,再摊手,他也很无奈。
隔壁,沈清,哦不,现在应该叫宋清小朋友坐在奶奶膝头上,灵活地转动小脑袋,四处打望,“奶奶,后面那些叔叔阿姨为什么吵起来了?”
钟玉红微微一笑,眼尾褶皱如同盛开的千丝菊,慈祥高贵:“乖宝,他们不是在吵架,是太惊讶了,所以控制不住情绪。”
小姑娘似懂非懂,不过她也不在意就是了,她关心的是——
“奶奶,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妈妈呀?清清好想好想她!还有弟弟……”
宋恺峰侧过头,笑着点了点她鼻尖,“很快,大概还有……一分钟。”
“真的吗?!”小丫头两眼放光,“太好了!”
然后,一眨不眨地盯着台上。
宋恺峰看了眼老妻,有无奈,也有黯然,钟玉红回他一个宽慰的笑。
曾经,他们一度认为清清认祖归宗比跟着沈婠这样一个神秘又充满危险的单身妈妈要好得多。
毕竟他们能给清清优越百倍的生活条件,而沈婠给不起。
所以,当她主动提出把孩子还给宋家,老两口虽然嘴上感激,潜意识却觉得理所应当。
可如今……
宋恺峰苦笑。
沈婠哪里是给不起?
一个沧澜集团就抵得过十个宋家!
再说易弘和马向前,沈婠在宁城便与他们有了合作,那时他们就看出这人并非池中之物,早晚都会一飞冲天。
而眼前发生的一切,就是最好的证明!
所以除了听到消息那一瞬间产生的意外,他们比任何人都平静又迅速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赵京京给足众人反应的时间,然后才继续开口:“子公司负责人列席完毕,接下来有请沧澜集团创始人——沈婠女士!”
话音刚落,身穿黑色西装的年轻女人便从右侧方走出来,身材高挑,侧脸冷艳,目不斜视的样子宛若高高在上的女王。
与此同时,原本坐着的各公司负责人不约而同起立,朝一个方向行注目礼。
只见沈婠走到最中间,然后在现场众人或惊讶或研判的注视下,坐到唯一空出来的那把椅子上。
等她坐下了,其他人才敢坐。
随即,工作人员送上铭牌,规规矩矩摆放在她右前方,上面写的是——沧澜集团总裁!
一个女总裁。
一个年轻漂亮的女总裁。
一个横空出世过分年轻漂亮的女总裁。
随着前缀每一次递进,在场众人的眼神就多一分打量。
赵京京上前,把话筒递给她。
沈婠接过,抬起眼皮,缓缓扫过在场众人,然后,她只说了三句话。
第一句,我是沈婠。
第二句,沧澜集团正式成立,旗下囊括启航、航亚广告、飞扬娱乐、洋葱视频/APP、腾飞运输、青蓝生物在内多家公司多项业务,未来将向“泛娱乐”、“大时尚”、“新科技”全方位发展。
第三句,成立之初,公司与辉腾集团、福清集团、宁远集团、长兴集团、恒易集团、巨峰集团等多家财阀企业达成战略合作,前路可期。
说完,全场陷入死一般寂静。
直到——
“妈妈!是妈妈!”宋清坐在奶奶膝头,小脚因为激动而乱蹬,小手则努力拍出最大最响亮的掌声。
可惜,人小力道轻,并没有现象中的效果。
她有些气馁,小嘴噘得能挂酱油瓶。
但下一秒,就有人帮她做到了——
众人起立,雷鸣般的掌声响彻全场!
“奶奶!他们都在给妈妈鼓掌!”
“是啊,”钟玉红笑着,“你妈妈是个了不起的女人。”
“嗯!了不起!了不起!”小姑娘欢喜得露出小乳牙。
就连宋恺峰也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
退场的时候,沈婠站在正中,带着她那一群“得力干将”鞠躬致谢。
起身瞬间,她径直看向台下右侧方,英俊的男人抱着可爱的儿子,正用引以为傲并深情无限的眼神凝望着她。
四目相对,她莞尔
他也笑了,低头看向怀里的赞赞,“儿子,这个时候该说什么?”
小家伙歪着头,故作老成的眼神衬着稚嫩的小脸,有种说不出的反差萌。
然后——
他笑起来,一字一顿:“妈妈最棒!”
“大声点。”
“妈妈最棒!”
“再大声点。”
“你好烦啊……”小脸不耐。
“白泽你还想不想喂了?”
“……”
权捍霆:“我数一二三。一,二……”
赞赞:“妈妈最棒——你是我和爸爸心中永远的女神——”
权捍霆抱紧怀里的儿子,凝视台上的女人,他这漂泊动荡的一生总算有个完整的家了。
沈婠看着父子俩,眼底泪光稍纵即逝。
上辈子,她草草一生;
这辈子,她拥有了全世界。
——正文完,番外见——
第1132章 霆婠番外:领证怀孕
权捍霆和沈婠是在沧澜集团成立的第二天,去民政局登记的。
两人如今的关系根本不用靠那张纸来维系,所以沈婠一度忽略了这个步骤。
还是权捍霆强烈抗议:“……你不要,我要!”
沈婠挑眉,笑着趴到他肩头:“就这么在乎?”
“辉腾都开始转型了,我当然也要合规合法。再说,谁知道你什么时候又把我甩了……没那个证,我连申诉资格都没有。”
“行啊,”沈婠也不忸怩,“什么时候?”
男人两眼放光:“明天!”
“好。”
……
翌日,雪天难得见到阳光。
上午八点,民政局外已经排了不少小情侣。
沈婠和权捍霆穿着羽绒服,帽子、手套全副武装,一条长围巾裹住两个人的脸。
虽然看不全具体样貌,但出众的气质和高挑的身材,还是引来不少关注。
门打开,每对情侣有序进入大厅。
“户口本和身份证。”工作人员手指敲了敲,补充:“要原件。”
权捍霆拿出来,一并递过去。
半小时后,两人从里面出来,手里多了一个红色小本。
权捍霆侧头,阳光下含笑的眉眼染上一层金色,俊美无俦。
他说,“新婚快乐,老婆。”
“请多指教,老公。”
这天是12月6日。
……
第二年同一天,两人的第一个结婚周年纪念。
权捍霆正捧着玫瑰,对长桌那头精心打扮的沈婠朗诵情诗。
烛光,音乐,餐厅,气氛绝佳。
结果……
沈婠吐了。
紧接着就是怀孕的喜讯。
原本第二天两人就要带赞赞动身去占鳌,眼下自然是不能成行了。
当晚,权捍霆往那边去了通电话,说明缘由。
盼儿子盼儿媳更盼孙子的安安既欣喜,又失落。
易风爵走到她身旁:“怎么了?”
安安抿唇:“阿霆刚才打电话说婠婠怀孕,今年可能没办法上岛了。”
“怀孕?”男人眼里闪过惊喜,“好事啊!”
他又要当祖父了!
安安也笑着点头,可转瞬间目光又黯淡下来:“我一次都没见过赞赞宝贝……你说儿媳妇会不会对咱们有意见,所以才……”
“又开始多想了。这又不是什么大问题,既然你放心不下,那我们去一趟京平就是了。”
“可除夕宴……”
“还早,不用担心。”
十二月中旬,夫妻俩入了华夏境,直奔四方城。
沈婠第一次见这对传说中的公公婆婆,然后,有被狠狠惊艳到。
女人长发披肩,身形窈窕,眉眼骨相仿佛清水淡墨染就,古韵写意,行动举止优雅婉约,仿佛从《仕女图》中款步而出。
完全不像四十多快五十的人。
相较而言,她身旁男人就显得粗犷一些,细节上也没那多讲究,但气度沉稳,长相也格外英俊。
两人站在一起,一刚一柔,一动一静,何止“般配”可以形容,简直就是天生璧人。
“爸,妈。”沈婠主动叫人。
安安当即握住她的手,目光温柔,“好孩子。”
说着,将腕上那只帝王绿翡翠镯子过给沈婠,别说,大小刚好。
沈婠怔愣。
安安却坚定地握住她那只手,轻轻拍了拍,“这是见面礼,长者赐不能辞。”
那些婉拒的话就再也说不出口了。
沈婠索性不再推辞,大方一笑:“谢谢妈。”
安安目露满意,是个得体又懂礼的孩子。
婆媳俩对彼此的第一印象都很不错,接下来近一个月的相处,随着了解加深,欣赏之意便愈发浓厚。
沈婠觉得这位婆婆就像古代那些大家闺秀,而且是顶顶拔尖儿的那种,不仅性格温婉,落落大方,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更是无一不精,无一不通。
沈婠听她弹琴吟诗,跟她学下棋画画,偶尔兴致来了,两人便凑在一起探讨女工刺绣。
在这方面沈婠上辈子是下过苦功夫的,想当初刚被接回沈家,全靠一幅精微绣入了沈老爷子法眼。
她自问不输任何人,可到了婆母面前,也不得不甘拜下风。
安安那双巧手,天上飞的,水里游的,枝上挂的,土里生的,根本不用描线,只肖看一眼,就能拿针开绣。
沈婠不止一次问过权捍霆以下问题——
“咱妈究竟是什么神仙人物啊?”
“有什么她不会的吗?”
权捍霆:“有。”
“?”
“打打杀杀。”
……
安安对这位儿媳的感官也相当不错。
首先,沈婠漂亮却不流于俗媚,而是从骨相里透出的清雅端庄,大气凌然。
正所谓,美人在骨不在皮,沈婠恰好就是她偏爱的那种类型。
看来儿子的审美跟她一样。
再者,沈婠特别聪明,说什么一听就明,学什么一点就通。
聪明人最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所以,两人相处起来不要太愉快。
第1133章 霆婠番外:女儿降生
婆媳俩倒是和谐融洽,易风爵和权捍霆这对父子可就不好过了。
权捍霆:“老婆,我们出去散步。”
“不急,我先研究一下妈这个针法,到底怎么走的,居然一点痕迹都看不出来……”
“可赞赞还在等我们。”
儿子搬出来,这下总没话说了吧?
谁知——
“你和赞赞先去,过会儿我跟妈一起。”
权捍霆:“……”
“有什么问题吗?”沈婠抬头,目露询问。
“没。”保持微笑。
另一边,易风爵伸手拿了块苹果,刚送到嘴边,还没来得及吃,安安突然抬头,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老婆?”
“这是我给婠婠削的。”
“就一块。”男人讨好地笑笑。
安安语气软绵,态度却很坚决:“你拿走一块就破坏整体形状了,短时间内我找不到同样大小的苹果,削出同样形状的一块补上去。”
“好吧。”易风爵轻叹,作势放回原处。
“等等!”
“?”
“你拿过了,先放到碗里,我用温水洗两遍。”
“……哦。”笑容悻悻。
太阳已经落山,天还没黑完。
花园内,假山旁,曲径通幽。
安安和沈婠走在前面,说说笑笑。
易风爵和权捍霆跟在后头,父子俩压低嗓音,小声交流——
“爸,最近妈好像很闲。”不然怎么老跟沈婠扎堆儿?
“反正她对我永远没空。”都围着你媳妇儿转了。
权捍霆一本正经:“我觉得这样下去不行,您说呢?”
易风爵点头:“然也。”
父子俩对视一眼,不必多说,心领神会。
几天后,易风爵不知用了什么办法说服安安,两人决定离开。
权捍霆面露不舍,心下却是一喜。
父子俩隐晦地交换了一个眼神,默契十足。
要说最不舍的,除了沈婠,恐怕就数赞赞。
神仙奶奶教他下棋、算数,还会唱歌给他听,把他抱在怀里,香完一个又一个。
冷面爷爷带他练枪、骑马,还花钱给他定制了一辆兰博基尼童版跑车,他说,男人就是要把自己活成“发动机”,将来才好找媳妇儿。
虽然赞赞听得似懂非懂,但并不妨碍他把这句话记在心上。
并且付诸实践。
易风爵和安安离开一个月后,沈婠的肚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大。
她开始呕吐,双腿变得浮肿,甚至整晚整晚失眠。
权捍霆为了照顾她,每天绷着神经,还把邹先生从岛上请过来,帮忙保胎。
其实,沈婠的怀相一开始就不好。
当初生赞赞难产,医生说她今后可能都不会再有孕了。
这次能怀上,连她自己都觉得意外。
邹先生自是不遗余力,但孕妇的情况本就复杂,加之开方用药还必须谨慎稳妥,以免伤及胎儿,所以方法手段趋于保守,治疗效果就没那么显著。
权捍霆只能眼睁睁看着沈婠吃了吐,吐了吃,呛得眼眶通红,泪意翻涌,而他却无能为力。
“……婠婠,我们不生了,好不好?”
“说什么傻话?”她苍白着脸,眼神却通透明亮。
“现在放弃还来得及……”权捍霆蹲在她面前,目光沉沉。
这一刻,沈婠才意识到他没有开玩笑,也不是说说而已。
“为什么?”
“不值得。”为了一个孩子,让你遭罪。
“可我想要,这不仅是你的孩子,也是我的。”
权捍霆动了动唇,哑然无声。
半晌:“……怪我。”
那晚,是他自制力不强,才会失了分寸。
“嘘!孩子已经五个月,能听见外面的声音了,他会以为亲爹在嫌弃他。”
权捍霆:“……”是蛮嫌弃的。
这会儿有多坚决,未来打脸就有多疼。
……
十月怀胎,终于瓜熟蒂落。
权家小公主出生那天,权妈妈痛得死去活来,权爸爸的手也光荣挂彩。
嗯……
被咬的。
随着哇啦一声,这个被众人期待的孩子,终于降临人世。
权捍霆心下一松,只记得那天阳光格外灿烂,然后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权小公主六斤四两,胎发浓密,是个白白胖胖的健康宝宝。
大名,权漪,小名岚出。
是太奶奶夜辜星给起的,出自袁宏道的《叙呙氏家绳集》——风值水而漪生,日薄山而岚出。
希望她能生如清漪,干净澄澈,灿如流岚,一生光明。
沈婠坐了足足六十天的月子,期间一直由邹先生为她调养身体。
带孩子的工作自然就落到权捍霆身上。
当年,他错过了儿子,如今又怎么能再错过女儿?
虽然这个女儿让她妈受尽了折腾,权捍霆也很想讨厌这个小不点,可……
每次看到她白里透红的小脸儿,瞪着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对他露出“天真无齿”的笑容,权捍霆一颗心就软得稀巴烂。
和水泥、掺胶水都硬不起来的那种!
当初:这就是个讨债鬼。
如今:真香!
第1134章 霆婠番外:大梦前世
是夜。
月色凄迷,万籁俱寂。
权捍霆坐起来,转头看了眼熟睡的沈婠,轻手轻脚下床。
紧接着推开了隔壁房间的门。
暗黄色灯光下,木制摇篮床上,隔着白色防尘纱幔,本该好梦正酣的小家伙正滴溜着大眼睛,四处乱看。
权捍霆叹气,果然又是这个时候……
他上前,撩开纱幔,固定在两边,这才低头去看小家伙:“你啊,大晚上不睡觉,怎么又醒了?”
嗓音又低又缓,目光且暖且柔。
如同静谧中流泻的管奏乐,深秋里抛洒的一缕光,冷硬的人温柔起来才最要命。
三个月大的小娃娃哪里听得懂大人说什么,只会咧开嘴,一个劲儿甜笑。
“就知道用这招对付我!还真以为吃定你爹了?”
“哇啊……啊……”小手也开始挥起来。
“不知悔改,得寸进尺。”
“唔……”小姑娘好像知道自己被嫌弃了,笑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收起来,歪着小脑袋,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盯住他不放,隐约流露出控诉的意味。
“好了好了……”权捍霆目露无奈,“吃定就吃定,你爹心甘情愿,这下总行了吧?”
说着,俯身抱起小家伙。
别看他做得轻松,却是拿枕头练习了无数遍的结果。
先用一只手轻轻托住小姑娘的头和颈,另一只手托住小屁屁,然后将整个头部支撑起来。
“嘶……”
又尿了。
“你啊,居然还笑得出来,不知道臭吗?这么小就不讲究,长大了怎么办?”
“呜呀……噗噗……”
“还吐口水!小臭臭。”
“噗噗!”
“就是小臭臭!”
“噗噗噗——”
“行行行,你不臭,你最香。”
“哇啊……”
权捍霆:“?”
熟练地给女儿换好尿布,又耐心地把小家伙哄睡着,他才悄悄退出房间。
这时,已经凌晨三点。
回到隔壁,权捍霆轻手轻脚躺下,很快便进入浅眠状态。
他又做了那个梦。
梦里,他还是他,却没有沈婠的存在。
他提前四年就解散了辉腾,离开宁城返回占鳌。
外祖父破例让他进入长老堂与安子昭一起接受“继承人”培训。
头一年,每天都是训练场、食堂、宿舍,三点一线。他和安子昭像机器人一样,将自身潜能扩展到极限,然后会有专业人士分析他们的各项指标数据,再接受新一轮的极限挑战。
期间,一概封闭式训练,不得外出,没有假期,更不许外人探望。
第二年,开始野外求生。他们的足迹遍布全世界最危险的地区,有青藏高原、热带雨林,也有雪山沼泽、悬崖险峰。
到了第三年,两人才分开,安子昭开始涉足安家部分产业,权捍霆也从易风爵手中接过天爵集团。
而这仅仅只是实战演练的一部分,严苛的继承人训练并未终结。
直到第四年,两人进了趟“黑狱”,三天之后都活着走出来,这场由安家十位长老亲手把关、严格选题并变态考核的培训才真正画上句点。
接下来的一切仿佛顺理成章,安子昭继任安家家主之位,权捍霆正式掌管天爵集团。
他们二人按照父辈的规划,每一步都稳扎稳打,将“上位者”这条路走得更胜前者。
天爵集团在他手里发展迅速,不过十年,便成为可与安氏比肩的存在。
外祖父曾亲口赞他——雏凤清于老凤声!
除了生活过得一成不变,生命开始波澜不惊,年过不惑的权捍霆似乎没有任何遗憾。
直到……
安子昭第二个孩子出世,他却还是孤身一人,外祖母便让月无情月长老为他起了一卦。
卦象显示,他命中注定的那个人当在华夏宁城——
十四年前,他创立辉腾集团的地方。
权捍霆不以为然,但为了安长辈的心,还是带着楚遇江和凌云亲自去了一趟。
物是人非,如今的宁城早已不复当年模样。
他找到那户姓沈的人家,据说是当地的豪门望族,还冠了个颇为响亮的名头——“宁城四大家族之首”!
但在他眼里,渺如蝼蚁。
甚至不需要找到真正的沈家人询问,只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花匠便已足够。
老花匠姓丁,沈家人称呼他为“丁伯”。
“我问你,”权捍霆居高临下,“沈家有没有年份生肖属龙的女人,今年应该……三十四岁。”
丁伯被蒙住了双眼带来此处,现下正跌坐在地瑟瑟发抖,“没……没有……”
“想仔细了再回答。”
“属龙……”丁伯仿佛想起什么,浑身一僵。
“看来是有数了,说——”
“我记得三、三小姐好像就是属龙。”
“哦?她人呢?”从调查到的资料来看,沈家只有两位小姐,一个沈如,一个沈嫣。
“死、死了。”
权捍霆皱眉,心情却无甚起伏,终究也只是个陌生人罢了。
不过还是多问了一句:“怎么死的?”
“她身、身体不好,四年前就死了。”
“……嗯。”轻描淡写。
权捍霆放走了老花匠,第二天便动身离开,终此一生再未踏足宁城。
他活了六十岁,死于一场精心策划的暗杀。
无妻。
无子。
……
权捍霆猛然睁眼,入目是浓郁的夜色,后背覆盖一层冷汗。
他转头看了眼身旁沉睡的女人。
心,在那一刻得到平静。
他想——
果然,梦都是反的。
第1135章 航苗番外:为她来京
沧澜集团成立,沈春航提前半个月就收到了请柬。
他那个侄女还是一如既往的低调,请柬既没镀边,也没镶金,就连文字表达也简洁得不能再利落——
诚邀莅临。
四个字。
随附时间和地址,落款处盖着集团红章,旁边还有一个稍显潦草而不太容易辨认的手写签名。
其他人或许觉得眼生,但对沈春航来说,却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苗苗。
温凉的指尖抚过那处,带着几分隐忍的力道。
突然,他猛地合上请柬,放到一边,紧接着拨通内线。
很快,那头接起:“总裁?”
“进来一趟。”
“是。”
秘书放下电话,起身推开总裁办公室的门。
“沈总。”她站定办公桌前。
“这是各部门负责人的季度工作报告,有问题的地方圈出来了,发下去,该怎么处理,他们心里有数。”
“好的。”
“另外,京平那边进度如何?”
秘书:“一切按计划推进,不出意外,下个月底就能搬。”
“不行。”
秘书目露疑问。
沈春航沉吟一瞬:“这样……尽量把审批时间缩短到半个月以内。”
“可京平那边手续卡得严,最迟也要一个月……”
男人抬手:“这个我来解决,你让他们提前半个月送审就行。”
“好,我马上联系张总。”
沈春航轻嗯一声,“去忙吧。”
秘书离开之后,他皱着眉头枯坐片刻,最终还是拿起手机拨了那个号码。
“婠婠,小叔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
沧澜集团成立的前一天,沈春航抵京,入住沈婠为他安排的酒店。
第二天,他早早去了现场。
座位被安排在贵宾区第三排第五列,虽不在最前,却是个中间位置。
待周围席次一一填满,他与前后左右寒暄结交之后,沈春航才明白自己为什么被安排在这里。
沈婠是在给他机会拓展人脉。
太靠前,齐大非偶;太偏后,良莠不齐。
而中间刚好合适。
他轻轻一叹……
仪式进行到一半,主持人开始介绍子公司负责人,苗苗出来的一瞬间,沈春航眼里就再也看不到别人。
她穿了套浅咖色西装,阔腿宽摆的设计堪堪遮住脚背,只露出高跟鞋鞋尖,衬得她肩削腿长、腰细臀拔。
只见女人目不斜视,径直走到属于自己的座位前,在众人的注视下坦然落座。
结束后,宾客有序离场,沈春航在走廊拐角处见到苗苗。
她正压低嗓音与并肩而行的男人小声谈论什么。
这个男人沈春航也认识。
从前是老爷子安插在分公司的人,后来调到总部任职,最终追随沈婠离开。
如今与苗苗同为青蓝生物负责人。
双方碰面,同时止步,中间留出两米距离。
苗苗和沈春航一并陷入沉默,倒是李复上前,笑着招呼:“沈总,你也来了,幸会!”
“集团初立,作为开疆辟土的老臣,恭喜你。”
两人握手,一触即分。
李复回头看了眼苗苗,又将目光重新放到沈春航脸上,识趣地选择回避:“你们聊,我去送客。”
很快,狭窄的走廊就只剩两人。
沈春航提议:“不如……我们换个地方?”
人多口杂,确实不该在这儿。
“好,”苗苗点头:“去会客厅。”
说完,转身走在前面。
沈春航抬步跟在后头,看似他占了先机,最后还不是被她牵着鼻子走?
说去哪儿,就去哪儿。
到底跟从前不一样了……
这番感慨在进到会客厅、关上门后,沈春航便不加掩饰地说出口。
眉目含笑,嗓音清润。
“哪里不一样?”
“我记得上次见面你也问过这个问题。”
苗苗直视他:“那是因为你先说了同样的话。”
沈春航无奈一笑:“又漂亮了,更耀眼夺目。”
“谢谢。”她微微颔首,不见羞怯。
“今晚一起吃个饭?”
苗苗:“抱歉,还有工作要处理。”
“集团成立第一天就这么忙?”
“我以为沈总比我更有发言权。”
沈春航轻叹:“人到中年要学会做减法。”
“可我还风华正茂,怎么办?”她歪着头,目露调侃。
“不知道可不可以跟苗总借点朝气,让我这课老树也蓬勃两下?”
苗苗抿唇,有点想笑,但轻咳两声之后,缓过这劲儿,到底还是忍下了。
“我相信有很多人都乐意给沈总当债主,我就不凑这个热闹了。”说完,作势离开。
“可我就想跟你借,其他人都不行。”男人灼热的目光胶着在女人后背上,带着一种洞悉的穿透力。
苗苗脚下一顿,强烈的压迫感随之落到肩头。
她缓缓转身……
第1136章 航苗番外:他的诚意
“沈总这话什么意思?”
男人抬步逼近,很快,两人之间的距离被缩到最短,好像连呼吸也近在咫尺。
“你说我什么意思?你以为我真想跟你借什么朝气?我想要的是你!”
我想要的是你!
是你!
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苗苗狠狠愣住。
印象中,沈春航风度翩翩、温润儒雅,即使当年在宁城两人发生那么大的争执,他也不曾表现出如此强势,甚至于压迫的一面。
“你……”苗苗不动声色后退,想留出一段安全距离。
可惜被男人察觉意图,抢先一步拽住了手腕。
他低声哼笑,眉眼间透着一股冷肆,笑容却依旧温和,“躲什么?你怕我?”
“沈总说笑了,”苗苗眼神清亮,此刻她反倒镇定下来,“你又不是洪水猛兽,我怕什么?”
“没准……”他停顿一瞬,笑若皎月,“我会吃了你。”
最后五个字,男人几乎贴着她耳朵,伴随着呼吸一并吐出来,又热又痒。
苗苗侧头,四目相对。
她笑了,轻轻挑眉,一种强大的自信从她脸上绽开,令本就精致的五官愈发耀眼,“沈总就不怕吃撑?毕竟,你胃不好。”
“原来你还记得。”他突然温柔下来,眸若春水。
苗苗皱眉,“我不是——”
“不是什么?”男人打断,“不是关心我?还是不承认你记得?”
“沈总,我现在很忙!”
“所以?”
苗苗面沉如水:“没空陪你在这儿废——唔——”
突如其来的吻,男人行动迅速,苗苗措手不及。
“呜呜——”混蛋!
沈春航就着女人推搡的力道撤开稍许,但扣住她后背的手却分毫未松:“既然不喜欢废话,那就直接付诸行动,如何?”
“不如何!松手。”
“别急,还没完……”
“你!”她怒目圆瞪,沈春航却没有给她再次开口的机会。
这是一个绵长的吻,和他本人一样,清清淡淡,温吞柔缓,少了几分似火的热情,却有着细水长流的诚挚与纯粹。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松开。
苗苗深呼吸,后退一步站定,像狗血电视剧里常见的桥段,干脆又漂亮地甩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
“我就当你神志不清,一时失态。”漂亮的下颌线条微微上扬,双颊绯红,却不见叫娇羞,眼底幽冷的光一闪即逝。
沈春航这一下挨得心甘情愿,见苗苗要走,他一把将人拽住,然后拿出手机,点开相册,找到一张图片,举到她面前。
“你——”本想发怒,突然目光一顿,“破产清算?什么意思?”
“当年,我们因为明达分道扬镳,如今四年过去,也该让一切回归原点。”
苗苗看着他,目露疑惑。
每个字她都听得清清楚楚,但合起来什么意思却一脸茫然。
“……原点?”
“是,”男人目光专注,“如果没有明达……”
“你疯了?!”苗苗眉头狠狠一紧,“难道你刚才给我看的破产文件是明达的?!”
沈春航没有说话。
但苗苗知道,这就等于默认。
“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一个大集团说破产就破产,你一任性,却让所有员工没饭吃,你——”
这不是她认识的沈春航,她认识的那个人绝对不会干出这种事!
男人失笑,“你别急,听我把话说完。”
“?”
“原本我是打算在京平开一个子公司,未来十年逐渐将重心转移到这边,但投行评估之后对开子公司并不看好,反倒建议直接半搬来京平,利用天然的进出口资源以及税收优惠政策,未来必将有更大发展。可董事会并不看好,安逸的日子过久了,总是畏惧改变,好在如今都解决了。”
此间经过,沈春航没说,但惊险程度可想而知。
那群老家伙联手对付他那套,跟当年他对付沈婠的招数几乎一模一样。
可能这就是报应。
不过,沈春航早就防着这天,委托第三方出面以他的名义收购股份,之后,唱反调的几人被驱逐,剩下的都是他的心腹。
自然,“入京计划”得以顺利开展。
“那你刚才给我看的破产清算是?”苗苗面露犹疑。
沈春航:“投行不建议再用明达这个老招牌,所以来了一出金蝉脱壳。所以你刚才担心的员工饭碗问题,并不存在。”
“所以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
苗苗挑眉。
男人一字一顿:“因为你在京平。”
他很清楚苗苗追随沈婠的决心,不可能再回宁城发展,如果他不来,那两个人就只能错过,这一生都不会有结果。
“如果我们中间还有一百步,你不需要动,站在原地就好,因为——我会走完全部。”
这是他的决心。
也是他送上的诚意。
“我给了,你接吗?”沈春航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