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2章 我来找虎,登堂入室
小老虎听见喝声,低啸着甩开萨摩耶,朝主人奔去。
权捍霆拍了拍它的头,看不出是赞赏,还是责备。
沈婠挑眉。
严知返起身,表情还算平静,可垂放身侧的手却不受控制地颤抖,像隐忍到极点。
“这位先生,你的宠物咬死了我的狗。”
权捍霆抬步走近,那只小老虎就跟在他脚边,扭着小屁屁亦步亦趋,哪里还有前一刻的凶狠?
“不好意思,家里的宠物野了点,不受教,要多少赔偿开个价吧。”
“你拿钱砸谁?”
“砸你啊。”轻描淡写。
严知返冷笑:“一只畜生都看不好,你这个主人当得可不怎么样。”
“多谢提醒。”不恼不怒,气定神闲,“那我也不妨指点你两句,别想利用一条狗来做什么,你没那个机会,也付不起那个代价。”
四目相对,火星迸溅。
“呵……是吗?”严知返笑意不改,眼底却一片冰凉,“如果我偏要呢?”
“那就看你有没有那个命。”
“不到最后,谁输谁赢尚未可知,别高兴得太早。”
权捍霆声线冷硬,“那就试试看。现在请带上你的狗,滚出去,这里不欢迎你。”
“主人都没赶我走,你凭什么?”
权捍霆走到沈婠旁边,伸手把住女人肩头,以强势的姿态将她揽入怀中。
而后者除了微微一僵,有些不适之外,竟也由着他,没有闪躲挣扎。
两人站在一起,肩并肩,仿佛天生一对。
“就凭我是她男人。”
沈婠表情不变。
严知返看着她,带着几分求证的意味。
女人不作言语,落在权捍霆眼中就是默认,可看在严知返眼里就成了否定。
也难为这两个男人自己按自己那套思维给同一个女人的同一行为赋予不同定义。
可到头来,都不过“自以为是”。
严知返深深看了她一眼:“别以为用这种方式就可以拒绝,因为——我不接受!”
说完,大步离开。
权捍霆在他身后悠悠道:“别忘了你的狗。”
男人头也不回:“杀人犯都知道杀完要处理尸体,畜生不懂事,那就麻烦你这个畜生主人了。”
畜生主人……
骂得明目张胆。
权捍霆脸色一秒黑尽。
这时,沈婠挥开他的手,后退两步,拉出一个安全距离。
六爷:“?”
“人已经走了,”沈婠坐回之前位子,可面前的茶水已经凉透,她眉心一蹙,“不用再演戏。”
“你觉得这是演戏?”
“嗯。有什么问题?”
“这是演戏?!”他拔高音调,挟裹着一丝愤怒。
沈婠倒掉盏中已经凉掉的茶水,重新执壶,斟了杯热的,茶叶廉价,暗沉发苦,连同泡出来的茶汤也不甚清明,浑浊有渣。
她喝了一口,其实不难喝,但也没那么好喝。
“回去吧。”冷淡漠然。
权捍霆:“?”
“还有你的宠物。”余光扫过那只小老虎,打了个奶呵欠,露出小尖牙,嘴边的毛还沾着血。
“你刚才明明……”不是这样的!
六爷像个被抛弃的小媳妇,话到一半却戛然而止。
他好像明白了什么——
“你利用我?”
沈婠动作一顿,茶杯握在手里,停在半空。
不等她开口,男人又笑起来。
沈婠:“?”
“我就知道你对那个姓严的不感兴趣,其实……”大老爷们儿期期艾艾,“要让他知难而退,我们应该更亲密一点。”
比如,打个小啵儿什么的。
沈婠:“?”
“诶!婠婠,你别走啊,我不介意让你利用,真的,要不要再用用?”
“……”脚下一跄,加快步伐。
男人恋恋不舍地目送她背影进屋,弯腰一把捞起地上那团银球。
奖赏似的摸了摸小家伙脑袋,“干得漂亮。”
“嗷~呜呜~”
最后,是保镖处理了狗的尸体。
“沈小姐的追求者怎么都这么……”凶残?
“不凶残,也不敢追沈小姐了。”
“那这狗……”
“扛出去埋了吧。”
“诶——等等!好像还有一口气。”
“我看看……还真有!”
“那赶紧送医院!”
“它主人都不要它,救活了也没多大意义。”
“我带回家里养,这狗血统正,买的话要好几万,我儿子跟我要了好几次,嫌贵没给买,这下正好。”
“行!总归是条命……”
少了狗当借口,严知返没有理由再出现。
接下来几天沈婠的晨练都没被打扰。
还以为能一直这么清净,可到底还是太天真。
走了个财狼,又迎上来一头虎豹。
“婠婠,嘿嘿……”
“你来干什么?”刚跑完,她满头大汗,双颊红霞未褪,衬着雪白的肌肤,如三月春花般娇俏妍丽。
权捍霆眼神一闪:“白泽不见了,我过来找找。”
“白泽?”
“那只小老虎。”
沈婠嘴角一抽,审视的目光打量他。
“真的!我跟着脚印找过来,就到这里了。”
“……”信你才怪。
男人这里看看,那里瞅瞅,要多正经有多正经,如果忽略他不时朝沈婠飘来的目光,一切都很完美。
“那你慢慢找,仔细找。”说完,转身进屋。
权捍霆却一并尾随,作势入内。
“你跟着我做什么?”
“我怀疑白泽跑到里面去了。”
“……”
“虽然它还小,但毕竟是老虎,有攻击性的,万一伤到赞赞怎么办?”
“……”信了你的邪!
权捍霆却根本不等她点头,猛然挤进屋内,大摇大摆。
郦晓昙正在厨房准备早餐,听到脚步声还以为是沈婠晨练回来,拿着筷子就从里面出来:“面马上就好,先吃了再上楼洗……”
啪嗒!
筷子落地。
权捍霆自然知道她和沈婠的关系,还知道当年沈婠怀孕,也是她忙前忙后照顾。
所以,六爷特正经、特正式地叫了声:“小姨。”
郦晓昙张大嘴,两眼发愣,她觉得自己可能没睡醒,还在做梦。
后一步进屋的沈婠:“?”
权捍霆喊完,没有在意女人的表情,问道:“赞赞呢?”
“还、还在睡。”
他便径直穿过饭厅,往客厅走,然后毫不客气地上二楼。
“站住。”沈婠沉声喝止。
权捍霆转头,浅笑生动:“我怕白泽跑到赞赞房间里,这样不好,有危险,还是去看看。”
“……”神特么的“不好”。
可惜,不等她阻止,男人已经不见了身影,跑得比兔子还快。
大约一刻钟后,穿戴整齐的赞赞被他抱下楼。
准确来说,应该是赞赞骑在他肩头,两条小短腿一左一右耷拉着,双手抱住权捍霆的头。
一双黑溜溜的眼睛左看右看,似乎对这个高度和视角看到场景非常新奇。
沈婠坐在沙发上,抱臂环胸,眼里却不见多少笑意。
权捍霆自知心虚,不敢朝她那边看,扛着赞赞直接往饭厅走。
然后站在厨房门口,对郦晓昙:“小姨,我还没吃早饭。”
再次听到这声肉麻麻、毛喇喇的“小姨”,郦晓昙背影骤僵,刚挑起来的面差点又滑回锅里。
她转身,“那……面条还有多的,你、要来一碗吗?”
“方便吗?”那语气,那神态,客气极了。
“方便!方便!马上就好!你带赞赞先去饭厅坐会儿!”
“多谢。”
转身离开。
郦晓昙整个人晕乎乎的,曾经的宁城一霸、大佬中的超级大佬,居然叫她……小、小姨?
那什么……沈婠都很少这样叫她呢。
面很快端上桌。
赞赞依依不舍地从权捍霆肩头下来,乖乖坐好。
沈婠也从客厅过来,她平时习惯的位子被某个不要脸的人占了,只能坐到对面。
郦晓昙摘掉围裙,又把赞赞专用的小筷子递过去:“那个……我们吃早餐?”
沈婠率先动筷。
权捍霆偷偷瞄了她一眼,又飞快挪开。
第1063章 父亲之重,拒绝瑕疵
安静的桌上,只能听见碗筷碰撞的响动和跐溜面条的声音。
郦晓昙手心有汗,看看这边,又瞅瞅那边。
沈婠面无表情,权捍霆静默如鸡。
吃完早餐,权捍霆带赞赞去客厅。
小家伙指着他肩头,黑溜溜的眼珠无声表达着渴望。
“还想再来?”
点头。
“行!坐好,抓稳——”话音刚落,赞赞已经被他掐着两边腋下,反手搁到肩头。
“走咯!”
沈婠看着父子俩消失的背影,收回视线。
垂敛的双眸让人看不清具体神色。
“赞赞看上去很开心。”郦晓昙忽然开口。
沈婠没应。
她便自顾自继续:“对孩子来说,父亲和母亲是完全不同的角色,即便一方能够给予足够的爱,可到底会有缺失。”
比如,父亲能陪孩子打篮球,母亲可以吗?
当然可以。
但也只是勉强为之,一次两次还行,三次四次能够坚持,那往后更多次呢?
不得不承认,绝大部分母亲都对篮球没兴趣。
当然,她们也能陪孩子练钢琴,学花艺,爬山游泳等等,可教育的意义并不在技能本身,而是在于这个学习的过程中,能力和情感上的收获。
“所以,”郦晓昙总结,“对孩子来说,父母双方都不可或缺。”
沈婠缓缓抬眼:“你的意思是让我给赞赞找个后爸?这样会比较有利于他的健康成长?”
“咳咳咳……”郦晓昙猛然一呛。
她什么时候提到“找后爸”了?
沈婠沉吟一瞬:“听起来好像很有道理,那就试试吧。”
“啊?”
“你有什么合适的人选介绍吗?”
“咳咳咳……”郦晓昙呛得更厉害了。
沈婠:“要不要喝水?”
“不、不用……其实我觉得原装配置会更好。”
沈婠双眸半眯,打量她的时候一股无形的压力也随之落到女人肩头。
“原装坏了,就该换新的。”
“可是……现在修好了……”弱声弱气,小心翼翼。
“有瑕疵。”
三个字,直接给权捍霆判了“死刑”。
郦晓昙不再开口,沈婠却认认真真思考起要不要给孩子找继父这个严肃的问题。
客厅。
权捍霆四处乱窜,赞赞坐在他肩头上兴高采烈。
沈婠辅一踏入,儿子的笑容就这样措不及防映入眼帘。
她很少看赞赞这么笑,即便在面对她的时候,小家伙也是内敛居多。
“早饭也吃了,楼上楼下也都找过,你是不是该回去了?”
男人停住,赞赞的笑容也顺势一收。
他把儿子放下来,搁在地上站稳才松手,直起身,走到沈婠面前:“你赶我?”
“明知故问。”
“我就想听你亲口说。”
“有意思吗?”
权捍霆拧眉。
“你现在的行为跟严知返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你让我进屋了,但是没让他进。沈婠,别把我跟他相提并论,你自己都不信!”
“滚蛋!”
“我的老虎还没找到。”
“不在我这里。”
“如果在呢?”
沈婠看着他,眼神逐渐凌厉:“我警告你,别耍横。”
“我很正经地问你,如果白泽在呢?”
第1064章 赠虎予儿,趁机赖上
沈婠皱眉。
“如果白泽在屋里,那就让它寄养在你这儿;如果没有,我立马就走,以后也不会再来打扰。”
不等沈婠开口,权捍霆便径直绕到沙发背后,躬身揪出一团银色。
毛茸茸的身体半蜷着,此刻被人拎住后颈,惺忪的睡眼将睁未睁,还张嘴打了个呵欠,胡须也跟着颤颤。
“怎么会在这里?”
权捍霆拎着虎,一脸无辜。
“好了,现在白泽交给你。”说完,往沙发上一放,小东西居然没醒,头一歪,继续睡。
沈婠:“……”
“那我就先走了。”
“站住!”
权捍霆身形一顿。
沈婠:“你说了,但我没答应。”
“难道不是默认?”
“权捍霆,你什么时候学会耍赖了?”
“婠婠……”
“把你的老虎拎回去。”
“我不!”
沈婠瞪大眼,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用傲娇兼无赖并流氓的语气说出“我不”两个字的男人,像在看一本玄幻小说。
总之,一言难尽。
“你别这么幼稚行不行?”
“白泽喜欢你这儿。”
“我不可能在家里养老虎,你也说了,会伤到赞赞。”
“不会!它接受过专业训练!”
沈婠一顿,好似想到什么,猛然反应过来:“专业训练?所以咬死了严知返的狗?”
“咳……”
“你故意的。”女人漂亮的双眸半眯,用了陈述句。
“谁让他借着狗的名义,天天到你跟前晃?再说,你不是也厌烦他?一举两得,你清净了,我也高兴。”
“我厌烦他的狗,也不想看到你的老虎,通通拿走!”
“那可不行……”
沈婠一双眼睛险些喷出火来,咬牙切齿:“权捍霆!”
他飞快伸手将她扣进怀里,温热的大掌由上至下顺着她后背,三分讨好,七分安抚。
低沉的嗓音慢慢浸出温柔:“这是送给儿子的礼物,就算你不喜欢,也不能替赞赞做决定。”
说完,放开她,大步离开。
生怕晚一秒,老虎就送不出去。
等沈婠反应过来,早就没有了男人的身影。
转眼却见赞赞已经爬上沙发,好奇地趴在小老虎对面,与它头对着头,好奇打量。
日光下,一孩一虎沐浴在金色暖辉之中,宛若一幅静止的图画。
小老虎还在睡,奶憨奶憨的。
赞赞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在它头上点了两下。
又拈起一撮银毛,凑近,仔细打量。
转而又拨了拨胡须,惹得小老虎半梦半醒,扭动两下。
他好像发现什么极为有趣的东西,唇畔逐渐漾开浅笑。
沈婠看在眼里,眉目渐趋柔和,把这玩意儿扔出去的想法慢慢打消。
留着吧,儿子喜欢。
……
白泽正式在沈婠的别墅安家。
窝放在外面,权捍霆让人专门定制,除了最基础的遮风避雨之外,还有自动喂食系统,恒温通风环境,算得上“豪宅”级别。
可小东西不太喜欢待在里面,一找到机会,就往屋里钻。
赞赞对它表现出极大的兴趣,可能意识到这是一种比萨摩耶更危险的生物,所以他刚开始接触的时候显得格外小心。
对于危险,人都有一种感知的本能,赞赞似乎尤其敏感。
而小老虎并不如那条萨摩耶好亲近,别看猫一样大小,眼神却并不温柔,甚至有些凶狠。
谁靠近它,立马龇牙。
也只有权捍霆才能让它乖顺下来。
如此,某人就有了经常上门的理由——
“我来看看白泽。”
“我给白泽带了生肉。”
“我来喂它吃午饭。”
“晚饭也必须我来喂,你们都不行。”
“……”
郦晓昙亲眼见证了大佬跌落神坛变成小跟班忙前忙后的全部过程,对沈婠的佩服又上了一个新台阶。
通常这种时候,沈婠就会尽量避免出现在客厅。
权捍霆虽有遗憾,但还是格外珍惜与儿子的相处时间。
赞赞也不排斥跟他在一起,不仅让他摸让他抱,还让他亲脸。
有一次沈婠从书房出来看到,即便早有准备,也还是被父子间迅速建立的亲密惊到。
她忍不住再次想起郦晓昙那番话——
对孩子来说,父亲和母亲是完全不同的角色,即便一方能够给予足够的爱,可到底会有缺失……
也许真的应该给赞赞找个爹了?
她若有所思。
权捍霆还不知道自己日思夜想、时刻惦记的女人正计划着琵琶另抱、舍近求远给儿子找后爹。
“阿嚏——”
“你还好吗?”郦晓昙见状,“是不是感冒了?别传染给赞赞,他抵抗力不好。”
权捍霆:“没事,鼻子痒。”
“估计有人念叨你。”
他想,如果是沈婠就好了。
第1065章 枭父教子,激怒虎崽
这天,苗苗来找沈婠汇报工作。
刚进门就被什么东西撞到小腿肚上,力道不轻,颇有弹性,劲儿劲儿的,还带着温度。
转头一看:“小猫咪?”
还是银色的。
正当她弯下腰,想伸手去揉那颗毛茸茸的头时,小家伙忽然张大嘴,与此同时还伴随着一声低啸。
不是“喵呜”,也不是“咕噜”,而是那种透着兽性的叫声。
“别碰!”郦晓昙忙不迭开口制止。
苗苗动作一僵,“怎、怎么了?”
“这是老虎。”
“啊?”动作先于大脑做出反应,苗苗瞬间蹦开老远。
小家伙好像被这个动作惹怒,琥珀色眸子盯着她,奶凶奶凶的。
苗苗躲得更远了。
“别墅怎么会有老虎?”
郦晓昙刚想开口,权捍霆和赞赞父子已经上前,大的眼神予以威慑,小的便直接上前拎起老虎后颈,小跑离开。
苗苗:“?”这么彪的咩?
“咳……”郦晓昙解释,“养的宠物,不伤人。”
“?”老虎当宠物养?
果然,全家都是“狠人”。
“来找沈婠吧?”郦晓昙不动声色转移话题。
“嗯。”苗苗点头。
“里面请。”
……
书房。
“……现在施工进度怎么样了?”沈婠合上文件夹。
“招标已经完成,由鑫诚建筑公司负责盖楼以及后续装修。”
“鑫诚?”
苗苗点头:“有什么问题吗?”
“把这个公司的所有投标资料发到我邮箱。”
“好。”
“另外这里还有两份文件需要签字……”
苗苗离开的时候,隔着花园朝喷水池的方向看了眼,权捍霆还在。
她问郦晓昙:“这是……和好了?”
后者摇头,也不知道怎么解释目前的状态,索性闭口不提。
那厢,权捍霆拿出一块带血的肉。
赞赞双眸晶亮,一眨不眨地望着。
很快,血腥味在空气中散开。
权捍霆:“白泽,过来!”
原本还软趴趴打着呵欠的大猫,像被突然按下某个开关,猛地朝权捍霆所在方向扑来。
与此同时,权捍霆转手将肉一扔。
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却不等肉落地,便先进了虎口。
只见银团忽闪,拉开一道矫健弧度,身形敏捷,远非普通宠物猫能比。
权捍霆:“训练初期兽类进食的时候,千万不要靠近,记住了吗?”
赞赞点头。
“桶里还有一块肉,你来抛。”
赞赞整张脸都亮了,跑到桶前,却在伸出手的瞬间,顿住。
生肉带血,是刚宰杀的野兔身上,最鲜嫩肥美的部位。
就这么拿起来,血肯定会沾在手上。
看权捍霆就知道了。
所以赞赞才会犹豫。
但不过一瞬间,他就坚定地伸进去,由于手太小,力气也有限,他没办法像权捍霆那样只用两根手指,必须用整个手去抓,把肉握在掌心。
已经凉掉的兔血无可避免顺着他白嫩的手腕下淌,瞬间染红袖口。
赞赞见状,小眉头皱得很紧,眼里还有淡淡的嫌弃。
但他忍住了。
比起立刻洗手、换衣服,他更喜欢投喂白泽。
紧接着,第二个问题来了。
他不能说话,无法引起小虎崽的注意,略带焦急地望向权捍霆,希望他能帮忙叫一声白泽。
可惜,这个对他千依百顺的男人,此刻却对他的求助无动于衷。
赞赞目露茫然。
权捍霆早在接触到儿子视线的那一刻,就已经心软。
但他还是选择视而不见。
等赞赞求助无果,眼底涌现出无尽茫然的时候,他心口狠狠一刺。
罢了,他还只是个孩子……
正当他作势上前,准备开口唤一声白泽,赞赞眼里的茫然已悉数收敛,也不再对他投以求助的目光。
像一个被抛弃的灵魂,在确定无法得到救赎的时候,毅然决然地选择堕入更深沉浓郁的黑暗之中。
因为无可倚仗,所以只能孤勇向前。
跟沈婠一模一样。
权捍霆心下骤沉,眼皮猛跳,顿时生出不妙的预感。
却见赞赞已经拿着肉,跑到白泽面前,白泽前一块还没吃完,正低头猛干,他一脚把之前那块肉踢开。
白泽猛然抬头,凶光毕现。
赞赞这样的行为无异于虎口夺食。
他却无知无畏,还挑衅地看了白泽一眼,又晃了晃自己手上那块肉。
看,就算权捍霆不帮他,他还是以自己的方式引起了这头虎崽的注意。
白泽却被彻底激怒,愤怒低哮,龇着牙,朝赞赞脸上扑去……
权捍霆目眦欲裂——
“白泽!”声嘶力竭。
是阻止,是震慑,也是警告。
但被激怒的野兽,流着兽中之王不容挑衅的血液,根本不受人的控制,转眼已至赞赞跟前,利爪破空……
第1066章 它是怕你,强行投喂
赞赞也不知道是被吓傻了,还是其他什么原因,竟然就这么站着,一动不动。
电光火石间,他漆黑如夜的瞳孔与白泽蓝中透琥珀色的眼睛对上。
一个幽诡,一个凶狠。
呜——
矫健的虎躯在半空骤僵,伴随着一声嘶啸,忽然垂直落地。
就像一道完整的抛物线,进行到一半被强行遏制。
然而事实上,赞赞并没有做什么。
至少,表面看来是这样——
白泽突发攻击,然后又突然停止。
权捍霆来不及细想,立马将赞赞抱起来,拉开一段足够安全的距离。
“有没有受伤?”前后左右、翻来覆去检查。
赞赞摇头,他比权捍霆还要平静镇定。
确定儿子是真的没事以后,权捍霆才将注意力转到白泽身上。
下一秒,眉心骤拧。
只见不久前还狂躁暴虐的虎崽此刻软绵绵趴在草坪上,浑身颤抖,呜呜低叫,仿佛真的像只弱猫。
权捍霆没有笑,表情甚至可以用凝重来形容。
因为他发现白泽在害怕。
为更强大的存在而匍匐跪地、俯首帖耳。
可……
更强大的存在是谁?
不是自己,那就只有……
“赞赞?”他屏住呼吸,侧首看向怀里的人。
小家伙挣扎着要下去,手里还抓着尚在滴血的兔肉不松。
权捍霆问:“你想做什么?”
眼神带上了几分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审视与探究。
赞赞这才将目光从趴地不起的白泽身上移开,转而看了老父亲一眼。
深沉又漠然,冷邃且强大。
那一刻,权捍霆竟然被这样的眼神骇住,不自觉松开手。
赞赞顺势从他怀里滑下去,走到白泽面前。
虎耳轻动,随即虎头扬起,却在触及赞赞的第一时间趴得更低,身体颤抖得更厉害。
这个发现令权捍霆放缓脚步,没有阻止赞赞接下来的举动。
只见他将带血的兔肉拿到白泽面前,浓郁的血腥味令虎崽下意识抬头,鼻翼张阖,涎水直流。
可赞赞并不放下,就这么拿着不动。
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动作,因为被食物引诱的幼兽随时都可能出于本能地发起攻击。
一嘴下去,整个手掌被咬掉也不是没有可能,就像咬死萨摩耶那样。
权捍霆心跳如雷,同时戒备全开,浑身肌肉紧绷到可供爆发的程度,一双厉眸锁定白泽,一旦发现它有任何想要攻击的意图,就会立马将赞赞抱开。
好在,他担心的情况并没有发生。
白泽不仅没有出现攻击的征兆,还显示出极度的不安和忌惮。
你可以想象一只原本耀武扬威、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兽王幼崽”,在垂涎已久的美食面前,乖得一动不动,后腿蹲地、前腿支撑,还可劲儿流口水的画面会是什么样子吗?
反正,权捍霆看到了。
它不吃肉,可赞赞偏要它吃,又连手带肉往白泽嘴边凑近三分,眼看已经挨到虎须了。
权捍霆几欲窒息,不敢眨眼。
可——
白泽仍然没有任何发起进攻的打算。
赞赞小眉头都快拧出疙瘩了,它为什么不吃?
凭什么不吃?!
敢不吃?!
小脑斧:“……”嘤!我太难了。
权捍霆看着眼前堪称奇幻的一幕,若有所思。
“赞赞,你把肉放到它面前,然后退开一点。”
“?”疑惑的眼神,好像在问为什么。
“……它可能有点怕你。”
赞赞满意了,矜持又尊贵地把肉放到地上,居高临下:吃吧。
“再退后一步……”
他照做。
果然,白泽轻啸一声,飞快叼起兔肉,避得老远,即便已经拉开距离,身体仍在瑟瑟发抖。
权捍霆再看自家儿子的眼神就变了。
等虎崽吃完这块,赞赞又从桶里拿出另外一块。
这次,不用他开口发声,白泽的注意力就全部在他身上了。
小虎崽歪着毛茸茸的脑袋,一会儿看赞赞的脸,一会儿又瞅他手里的肉。
虎视眈眈,却莫名少了几分王霸之气,多了一丝委屈巴巴。
权捍霆:“还想喂?”
赞赞点头。
“像刚才那样放在地上,它自己就会主动来吃。”
谁知,小家伙竟摇头拒绝。
权捍霆皱眉,倒也不急,端看自家神秘儿子究竟想做什么。
赞赞保持递肉的姿势不变,白泽也不上前。
双方好似陷入了一种僵持的状态。
你不肯退,我不愿让。
沉默蔓延。
随着时间推移,赞赞开始不耐烦,眼珠也变得又黑又沉。
“呜——”
低叫一声,白泽眼珠滴溜,小心翼翼靠近。
短呼呼的胖腿儿愣是走出了小碎步的感觉。
权捍霆:“?”
赞赞蹲下来,把肉凑过去,但就是不放手。
虎崽小心翼翼靠近,再靠近……
第1067章 威武我赞,挑衅亲爹
兔肉带血,散发出难以言喻的诱惑。
香,实在太香了。
口水从虎嘴里哗啦啦往下淌,又滴滴哒哒砸在草坪上。
可赞赞不放手,白泽就不敢动嘴。
一个想喂,一个想吃。
明明没有矛盾,可就是存在距离。
必须有一方去主动打破,拉近,才可能盘活这场僵局。
可惜,赞赞不动如山,没有丝毫妥协的打算。
白泽等了又等,没等到这个可怕的人类幼崽像之前那样放下肉,郁闷一瞬,呲牙着小心靠近。
它想把那块肉叼过来……但又不能挨到人类幼崽……
虎生维艰,凄凄惨惨。
最终那块肉还是到了白泽口中,赞赞的手亦分毫未伤。
第三块的时候,仍然磕磕绊绊。
第四块开始就变得默契流畅。
权捍霆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一只纯种虎崽宛若训练有素的舔狗,在短短不到半个钟头的时间里就学会用嘴从主人手里接肉吃,并且没有造成任何伤害。
直到桶里的肉被赞赞全部喂完,他已经可以摸摸虎头,揉揉虎耳,甚至捋一捋虎须。
而白泽这个没脾气的,还在他脚边打转——
还摸啊!
再揉啊!
不要停!
老父亲:“……”
这时,赞赞却回头朝他笑了笑。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权捍霆竟然从那个笑容里看到了挑衅的意思。
“?”老父亲有点懵。
喂完虎崽,洁癖赞嫌弃地看了眼自己血淋淋的手和身上已经弄脏的衣服。
权捍霆心领神会:“带你去换了?再洗个澡?”
甚合赞心。
双手一伸,要抱。
权捍霆除了纵容,还能如何?
回到室内,权捍霆抱着赞赞上楼,碰上正准备下来的郦晓昙。
“血?”女人神经骤然绷紧,慌乱不加掩饰,“伤到哪里了?我去打电话叫医生!”
赞赞飞快摇头。
他不喜欢医生,更讨厌消毒水的味道。
郦晓昙:“?”
权捍霆:“是兔血沾到了,我带他上去洗洗。”
说着,越过郦晓昙,径直往上。
“那个……”她反应过来,回头问:“要帮忙吗?”
“暂时不用。”
话音刚落,已经上完最后一级,一大一小两道背影消失在转角处。
权捍霆站在一扇门前,赞赞表情有点着急,一个劲指对面,示意他走错了,自己的房间在对面,这间是沈婠的。
“乖,别闹。”
“?”他闹?哪里闹了?
权捍霆明知赞赞想表达什么,可他还是选择装傻充愣,推开了沈婠卧室的门。
辅一踏入,熟悉的气息和味道扑面而来。
曾几何时,他的房间也充斥着这样的痕迹。
可三年时间足以冲刷掉过往的甜蜜,只剩下斑驳褪色的回忆,不再鲜活,蒙上阴霾。
他抱着赞赞进到浴室,等浴缸放满水,三两下脱掉小家伙身上的脏衣服,然后下饺子一样把他搁到水里。
洗完,大浴巾一包,扔到床上,顿时一颗香喷喷的丸子新鲜出炉。
赞赞的衣服在对面房间,权捍霆过去找,翻出一身海绵宝宝的短T和短裤。
套上以后,可想而知的萌。
他伸手指了指权捍霆的肩膀。
“又要扛?”
嗯嗯!
赞赞狠点两下头,表示自己强烈的意愿。
权捍霆能拒绝吗?
当然不能!
这是他儿子,亲儿子!
恨不得对这个小家伙掏心掏肺。
“一二三——坐稳了!”
赞赞笑容瞬间漾开。
“乖儿子,你喜欢白泽吗?”
父子俩就站在全身镜前,所以权捍霆能够毫无障碍地看到赞赞点头的样子。
“跟那条傻狗比呢?喜欢老虎,还是萨摩耶?”
赞赞不会说话,就做了个“嗷呜”的嘴型。
他喜欢老虎。
“为什么?是觉得白泽更可爱?”
小家伙摇头。
权捍霆又问:“更好玩?”
再摇头。
男人眸色一深:“可是白泽又凶又不听话,还会咬人,你不怕吗?”
赞赞摇头,眼里跳跃着兴奋,显然权捍霆的话戳中他心头某些想法。
至于那番对白泽的嫌弃和贬低,他不以为然。
权捍霆甚至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了“桀骜不驯”四个字。
“你喜欢挑战,所以更喜欢白泽,是这样吗?”
小家伙眼眸骤亮,显然被说中了。
权捍霆笑容骤敛,忽地正色起来:“选择冒险的同时,也伴生了危机,不仅被咬,还可能会死,即便这样,你也还是喜欢?”
赞赞没有立马表态,因为他听见了“死”字。
权捍霆就这样透过面前的镜子与骑在自己肩头的赞赞,四目相对。
然后,他看见儿子点头的动作。
紧接着,嘴角不断上扬。
“好——不愧是我权捍霆的种!”
赞赞:“?”
权捍霆朗声笑开,赞赞被这种放肆的骄傲感染,也跟着扬起浅笑。
虽然他并不清楚有什么可笑的。
沈婠推门进来,看到的就是一大一小对着镜子傻笑的瓜皮样……
第1068章 死乞白赖,凌云归京
“你在我房间做什么?”沈婠看着不该出现在这里的男人。
赞赞踢踏着两条小腿,要权捍霆把他放下来。
老父亲自然依着,要啥给啥。
赞赞落地站稳,立马朝沈婠跑去,抱住老母亲的右小腿,全然无辜地看着权捍霆。
意思是:他非要进来,与我无关。
权捍霆:“……”没义气的小狗腿!
“那什么……儿子衣服脏了,我就带他洗个澡,换了身干净的。”说着,怕沈婠不信,还指了指角落里换下来的脏衣服。
沈婠顺势望去,看到血迹,瞳孔一缩。
“是兔血。”知道沈婠对儿子的在乎,权捍霆第一时间开口解释。
可即便如此,沈婠对他仍然没个好脸,“怎么会沾上兔血?”而且还是袖口的位置。
“咳……刚才用生肉驯白泽。”
“你自己折腾不够,还要带上赞赞?”
“白泽虽然是我送的,但儿子才是它的现主人,我可以驯,但虎崽要认主,他不在现场行吗?”
沈婠原本以为那头幼虎不过是权捍霆针对严知返的工具,没想到他还当真了。
再看儿子洗过澡后的面颊红润健康,提起白泽一脸兴奋加期待,沈婠再不愿,也没办法狠心阻止。
到底还是妥协了——
“驯虎可以,但必须注意安全。”
既是对赞赞说,也在叮嘱权捍霆。
“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儿子。”对先前一番惊险绝口不提。
“已经中午十二点,你该回去了。”说完,牵着赞赞离开房间。
权捍霆:“?”
怔愣不过一瞬,反应过来立马追上去,跟在母子俩后头,“咳……婠婠,我有点饿。”
“那就回去吃饭。”
“家里没开火。”
沈婠信他才怪,“大门出去就是商业街,想吃什么都有,你要是嫌麻烦,也可以直接吩咐手底下的人打包送到面前,省时省力。”
“可我想跟你和儿子一起。”
沈婠转头,表情冷淡:“那你还是想想就行了。”
“我不是想,我是……”
“哦,你不想。”
六爷:“?!”
沈婠加快步伐。
谁知前脚踏进饭厅,权捍霆后脚也跟着进来。
郦晓昙上菜的动作一顿,询问的视线投向沈婠,却如同石沉大海,没有收到半点回应或暗示。
“我今天就在这儿吃。”他拉开椅子,坐下来,一副“你赶我,我也不走”的无赖样。
郦晓昙见沈婠没表态,稀里糊涂地给他递了碗筷。
就这样,堂堂六爷终于凭借自己过厚的脸皮和死乞白赖的绝技,成功蹭饭。
吃完,不用沈婠开口,他自己就主动离开。
凡事有个度,别真的把人惹急了。
……
权捍霆回到隔壁别墅,楚遇江已等候多时。
“爷。”
“凌云人呢?”此刻的权捍霆满目肃然,不复面对沈婠时的嬉皮笑脸。
“我让他先去房间洗漱休整。”
“嗯,我在书房等他。”
五分钟后,头发还没擦干的凌云出现在书房,原本蓬松的蘑菇头湿哒哒黏在额前,看上去颇为滑稽。
但他眼中,却半分笑意也无,只余凝重。
“结果出来了吗?”权捍霆沉声开口。
凌云点头,恭恭敬敬递上一个密封文件袋。
权捍霆接过,三两下拆开,从里面抽出一沓A4纸,上面密密麻麻铅印着文字。
一时间,偌大的书房但闻纸张翻页的响动,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凌云拿到报告,第一时间从占鳌赶回京平,密封袋里的东西他没看过,但很清楚是和小少爷有关。
所以,片刻都不敢耽搁。
权捍霆看了足足一刻钟,其中有几页被翻来覆去,眉心的褶皱也越拧越深。
楚遇江和凌云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凝重。
“那群老家伙有什么话说?”
凌云:“小少爷的情况太罕见,而您……提供的血液样本太少,导致一部分检测没办法完成,难以得出更全面的结果。倘若条件允许,他们希望您能带小少爷上岛做一个全面检查。”
“……我知道了,你们先出去吧。”
两人躬身退出房间。
楚遇江关门的时候,透过越来越小的门缝看见权捍霆沉默的身影,宛若一尊僵冷的雕像。
一股难言的心酸放肆蔓延,可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轻轻合上门,留一片独处的空间给受伤的王者独自舔舐伤口。
而那个唯一能够安慰权捍霆的人,明明近在隔壁,却好像远在天边。
楚遇江无声叹息。
凌云沉默不语。
是夜,赞赞已经睡了。
沈婠先检查了小家伙的药盒,将每种药片补齐,又清点了剩下的剂量。
加上药盒里刚放进去的,不出意外,可以坚持到下个月底。
暂时不用联系实验室供药。
第1069章 他也在查,拒绝上岛
看着床上已经酣睡的儿子,沈婠眉眼温柔。
灯光下,小家伙睡容平静,肤色红润,甚至可以看到细小的绒毛。
跟正常孩子并没有多大区别。
但谁也不知道在这样安好的表象之下,他的免疫系统什么时候会失衡,而这种看似“健康”的状态又将在哪一刻彻底崩垮。
沈婠不盼他能有多优秀,多天赋异禀,只想孩子平安康顺,长命百岁。
唇畔漾开一抹浅笑,她替赞赞掖好被脚,随即,俯身在小家伙白净的额头落下一吻。
离开的时候,轻手轻脚带上门,转而一头扎进书房。
沈婠站在窗前,面向茫茫夜色,身后则是宽敞的办公桌,暖色灯光映照下,桌面呈现出一种抛釉的质感,高级却冰冷。
她抓起手机,拨通一个号码。
那头很快接听:“……小姐。”
“三子,那批货查得怎么样?是不是和屏家有关?”
“我们顺着货源往上查,基本可以确定牵头人和屏家有联系。但具体情况还要细查,而且不排除有中间人牵线的可能。”
“尽快,赞赞等不起了……”
那头一窒:“……我明白。”
第二天早晨,权捍霆按时报到。
沈婠跑完既定里程,缓停站定,正用仪器手表测心跳频率。
权捍霆一来,原本还待在“豪华窝”里的白泽屁颠屁颠跑到他脚边,咬着裤脚撕扯乱拱。
男人却无心理会,低头将其驱赶,双眼直勾勾盯着沈婠,一错不错。
看得沈婠心里发毛:“你做什么?”
“进去谈。”沙哑的嗓音,却不是那种低沉慵懒的调调,反而像从嗓子眼儿里哽出来的。
沈婠这才发现男人眼眶泛红,眼白遍布血丝,脸色也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苍白。
“你……”
“跟赞赞有关。”
沈婠表情骤凛。
权捍霆依旧用那种眼神将她锁定,无声表达着坚持。
“进来。”她丢下一句,率先转身入内。
两人进门,郦晓昙迎面撞上,原本还想开口打声招呼,但下一秒就敏锐地察觉两人之间不同以往的凝重,所以识趣地选择沉默。
沈婠带权捍霆进到书房。
门关上的同时,也隔绝了郦晓昙担忧的目光。
“什么跟赞赞有关?把话说清楚。”
权捍霆也不兜圈子,“还记不记得之前赞赞被宋家那个女人带到医院强行做DNA检验?”
“记得。”潘晓京干的好事。
“我提前赶到并阻止她继续,但也趁机带走了赞赞的两管血送回占鳌,让岛上的医疗团队进行检测。”
沈婠拧眉:“不是做亲子鉴定?”
权捍霆一噎,半晌才反应过来,“你觉得我会这么干?”
虽然那群老家伙真的这么干了,但也不是权捍霆吩咐的。
那份检查报告里就包括DNA鉴定报告,他有什么办法?
好吧……
其实当初亲子鉴定结果一出来,医疗团队就告知了凌云,凌云自然会转述给他。
不过,眼下这种情况,权捍霆死也不会背这口锅。
媳妇儿还想不想要了?
想就不能造。
果然——
沈婠听罢,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转。
“血送到占鳌,然后呢?”
“第一期检测报告一个月前就出来了,但时间太短,一些复杂的项目没法做,得出的结果也不够准确。”
所以,权捍霆才绝口不提。
沈婠:“那份报告结果是什么?”
“赞赞免疫系统有缺陷,天生的,来自……遗传。”说到后面,权捍霆底气不足,声音越来越小。
沈婠并不意外,因为当初她也得到过这样的答复。
“你说这是‘第一期’报告?所以还有第二期?”
权捍霆点头:“昨天凌云送来的。”
说着,递过去。
沈婠迅速翻看。这些年,实验室那边都是她在跑,每一次赞赞的体检报告都要经她手,哪怕是个外行,也练成了熟手。
更何况,她还有在意识地拓宽这方面的知识。
所以,看一些专业名字和相关数据绝对没问题。
“赞赞的免疫系统缺陷虽然是天生的,但也并非无迹可寻,问题应该出在这一组基因上。”权捍霆伸出手指,在纸页中间附图的位置打了个圈,框定。
“我想了很久,应该是那次绑架,你被注射药剂,我被激光打中,赞赞又是在那种情况下怀上的……”说到这里,权捍霆不免老脸一臊,借轻咳掩饰,“要解决问题,就必须找到根源。激光武器早两年岛上就开始着手研究,如今也算小有所成,对于抵御伤害已经有了办法,但已经造成的伤害,尤其是基因上的影响暂时还没有对策。”
“不过,我会让他们继续想办法,但需要一定时间才能出成果。至于注射药剂,必须拿到成分配比,才能着手研究。所以,现在当务之急是——”
沈婠抬眼,替他说了:“揪住屏家!”
“你知道?!”权捍霆这下是真的惊了。
屏家这种避世已久的家族活动痕迹早已随着时间淡化,加上刻意为之,很难再找到他们的活动痕迹,甚至连姓氏都逐渐淹没在岁月的洪流中。
就连权捍霆也是再三查证,才确定有这么个家族存在,并且过程中还借助了安家的情报系统。
可沈婠居然知道!
女人将他脸上毫不掩饰的惊诧看在眼里,哼笑出声:“不然你以为我这三年在干嘛?”
曾经,权捍霆能够为她挡下的风雨,如今,沈婠自己就能扛过去。
他又心疼了。
愧疚翻涌,悔恨泛滥。
沈婠才不管他那些柔肠百结、千思万绪:“关于屏家你知道多少?”
“不多。”
“安家的情报系统查不到?”女人眉心微蹙。
“屏家避世太久,且低调,与安家和夜社从无往来,在情报系统那边根本挂不上号。”
如果不是权捍霆顺着“激光武器”这条线一直深挖,可能到现在安家的情报网里都不会出现这么一个神秘家族。
沈婠眼里燃起的光慢慢熄灭,最终又回到那副平静无波的样子。
“你看,我们什么时候带赞赞回一趟占鳌?”
他用的不是“我”,也不是“你”,而是“我们”。
“谁要去占鳌?”沈婠挑眉,对于这个决定只有惊吓,没有惊喜。
“当然是我们,”男人一顿,又补充,“一家三口。”
“没必要。”不带半点犹豫,她一口回绝。
“婠婠,我们不闹了,好不好?我知道你不肯原谅我,但是儿子的健康为重。带赞赞上岛,让医疗团队给他做一个更全面仔细的检查,才好对症下药……”
“闹?”沈婠目露嘲讽,连带笑容也透出几分凉意,“你觉得我会拿赞赞的安危同你闹?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
如果真的有用,别说跟权捍霆上岛,就是上刀山,她也不带多眨一下眼,多皱一下眉。
太看得起自己的权捍霆:“那为什么……”
“因为,没用。”
“没试过,怎么知道结果?”
沈婠拿着检查报告在另一只摊开的手心上拍得啪啪作响:“就凭这个。”
“?”
“上面所有内容,赞赞的主治医生汤博士早就提出来了,这足以说明,我请来的专家不比占鳌所谓的医疗团队差。除此之外,这份检查报告上给出的治疗建议里有关药物配方的部分只有一个大概方向,并没有具体配比分量,连P大研究室初代制药都比这个强,更何况目前赞赞服用的已经的是经过数次改良升级的版本。”
“现在你还觉得有必要上岛吗?”沈婠淡笑反问。
权捍霆哑口无言。
原来,这些年她为儿子付出的比他想象中还要多得多……
第1070章 他是活该,赞赞驯虎
最终,上岛提议被否决。
但在揪出屏家这一点上,权捍霆和沈婠达成一致。
“我一直让人在查,有了消息第一时间通知你。”
深深看了他一眼,沈婠不带情绪地开口:“希望你说到做到,不要再像三年前那样自以为是。”
权捍霆心头一恸。
却也知道,自己是活该。
当初,他答应过沈婠要风雨同舟、甘苦与共,但最终还是没能遵守诺言,选择弃她而去。
甚至回来之前,权捍霆都不觉得自己有错。
他想,自己也是为了沈婠好,不让她伤心,即便是谎言,那也是善意的谎言,是背叛,也是忍痛的成全。
他把自己当“情圣”,用“伟大”和“崇高”作标榜,自以为对沈婠的爱,惊天地泣鬼神。
可到头来,不过是一厢情愿的“大男子主义”,专断独裁的“沙文猪”!
沈婠的“不原谅”,就是对他最大的惩罚。
“你刚运动完,记得换衣服,我先走了。”丢下这么一句,男人落荒而逃。
这天,权捍霆把自己困在书房,下令谁都不许打扰。
连午饭和晚饭都没出来吃。
楚遇江想送进去,却被拒之门外。
凌云:“这么下去不会有事吧?”
胡志北叹了口气:“那有什么办法?这个烂摊子除了老六自己,没人能收拾干净。”
是夜,灯火寂灭。
谁也不知道书房的门是什么时候被打开,而权捍霆又是什么时候上楼去的。
反正第二天楚遇江和凌云看着他从上面下来,状态已经恢复如常。
“六爷。”
“有早饭吗?”
“啊?有、有……”
同一时间,二号别墅。
沈婠撩起眼皮,叫了声:“赞赞。”
已经染上严厉,带着几分警告的意味。
小家伙这才收回逗虎崽的手,专心吃饭。
被冷落的白泽突变焦躁,嗓子里滚动着几声低啸,似乎想唤回赞赞的注意力。
可惜,没人搭理它。
虎崽当场暴走,原本柔顺的银毛根根倒竖,张开的虎嘴獠牙毕现。
赞赞虽然吃着饭,但余光在偷瞄。
却因为沈婠在场,而不敢出手安抚。
沈婠状若未见,冷着一张脸,自己吃自己的。
赞赞吃完早餐,又自觉地服了药,这才将询问的目光投向沈婠。
待到女人点头,轻嗯一声,他才敢带着白泽跑出去。
保镖已经等候多时,将一个带盖的铁皮桶提上来,放到赞赞脚边,然后转身离开。
赞赞揭开盖子,顿时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他忍不住皱眉,拿出事先准备好的手套,两只都戴上。
而白泽的反应除了躁动,就只剩兴奋,那种被血香激发的兽类本性正慢慢苏醒。
终于——
忍无可忍,张开虎嘴,挥动着利爪去扒拉铁桶。
赞赞却偏不给它,还故意将铁桶拖走,放到另外一边。
白泽重新贴上去,赞赞就用脚把它踢开。
某一刻,虎崽咆哮出声,摆出攻击的架势,显然被人类幼崽的这种行为激怒。
赞赞却不为所动,用一双黑浸的眼眸将它锁定。
白泽呜咽一声,所有狂躁都如潮水般褪去,只见小兽四脚一软,竟直接趴在草坪上,头还枕在两只放得规规矩矩的前爪上。
什么脾气、兽性、本能通通没了。
真的很像一只猫。
赞赞浅笑,无声昭示着他对这个结果的满意。
如果沈婠在场,看见这个笑容,一定会觉得似曾相识,因为大的那个在身心舒畅时,也会这么笑。
赞赞摸了摸虎头,白泽没有半点反抗的意思。
只是隔着一层手套,可能不是它熟悉的触感,所以有些奇怪,歪着脑袋状若思考。
赞赞伸手从铁桶里拿抓出一块带血的牛肉,放到白泽嘴边。
它叼过去,赞赞收回手。
等吃完,他才又喂了一块。
直到把桶里所有肉喂干净了,赞赞才盖上盖子,叫来保镖把桶收走,顺便清理留在草坪上的血迹。
白泽却认为这两个穿黑衣服的要抢它口粮,顿时发起猛攻。
两个保镖反应迅速,也幸亏白泽还是幼崽,攻击力不如成年老虎,两人惊险躲过,表情十分难看。
赞赞口不能言,加上年纪太小,两个保镖都不指望他真的能对一头虎崽发号施令,叫停攻击,所以也没想着要同他求救。
两人到底接受过专业训练,虽然狼狈,但也暂时没有受伤。
就在这个时候,只听——
啪啪!
两声,不大。
是赞赞用手拍出来的。
幼虎好似听到召唤,竟神奇地停了下来,转身回到赞赞脚边,凶狠的模样一收,两腿往前一趴,耷拉着头,无辜又委屈。
保镖一号:“?”
保镖二号:“?”
赞赞却调转脚步,轻描淡写地一招手,白泽就屁颠屁颠跟过去了。
第1071章 婠婠训子,让人头疼
沈婠发现,白泽最近老在自己跟前晃。
她去问郦晓昙。
“……你不说我还不觉得,这么一说吧,我才发觉最近看到它的次数是不少。”
沈婠若有所思,看来不是错觉。
“留意一下到底怎么回事。”
“嗯。”
郦晓昙应下之后,便格外留心。
很快就有了发现。
书房。
沈婠端坐案后,眉心紧蹙:“……你说,看到白泽从赞赞房间里出来?”
“对,早上天刚亮,赞赞的卧室门从里面打开,那头小老虎就这么大摇大摆走出来了。”
沈婠起身往外走,脸色……不大好看。
郦晓昙心下微沉,当即追上去,“你别生气,可能、赞赞不知情,是那头小老虎自己溜进去的,毕竟,它很聪明……”
“你觉得老虎会自己开门?”
郦晓昙动了动唇,却找不到反驳的话,只能眼睁睁看着沈婠出了书房。
“赞赞。”
小家伙正窝在沙发上看电视,闻言,视线转到沈婠脸上。
“你是不是留白泽在房间过夜?”
他没点头,也没摇头,陷入沉默中。
“我要听实话!”沈婠冷声。
赞赞紧抿着嘴,终究点头承认。
“我已经答应让你养它,说到做到,可你呢?你对我的承诺做到了吗?”
他羞窘地低下头。
“外面明明有窝,你还是把它放到房间,万一它伤到你怎么办?”
赞赞猛然抬眼,他想说:白泽不会。
可惜却发不出声音。
沈婠一眼就看穿他想说什么:“你觉得它不会,甚至你有很大的把握,可没发生的事情谁都不能百分之百保证,安和危从来都是对半开。”
“就算你能保证,我又凭什么相信?比起亲生儿子的安全,我根本不会在意一只幼虎是否具有攻击性,只要它可能有,那么它就该被隔离。”
赞赞垂下眼皮,无声嗫嚅:对不起。
沈婠面色稍缓:“没有下次。”
言罢,大步离开。
郦晓昙站在旁边,看完整个经过,一声轻叹逸出唇畔:“赞赞,别怪你妈不近人情,她比任何人都担心你,所以才会这么紧张。”
在她的印象中,沈婠一直都是一个冷静理智的人,她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该管,什么不该沾染,这种令人发指的清醒近乎凉薄,甚至可以用“冷血”来形容。
只有赞赞。
赞赞是唯一能让她失态,变得不再冷静的存在。
曾经的权捍霆也是,但他不知道珍惜。
郦晓昙犹豫一瞬,最后还是抬手拍了拍小家伙的肩头,带着几分鼓励和安抚——
“别做惹她伤心的事,她那颗心不容易补,相信我,只要做了,一定会后悔。”
就像权捍霆。
如今任凭他热情似火,沈婠也心如止水,不为所动。
原本郦晓昙以为赞赞会躲开,毕竟这孩子从来不让她碰,可这次他不仅没躲,反而听得认真。
最后竟然还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
这次以后,白泽就被勒令只能在自己的“豪宅”里过夜,但白天还是可以进屋玩耍。
赞赞也自觉地勤洗手、常换衣。
可训练的事却从不落下。
他照着权捍霆教的,一点一点用到白泽身上,偶尔六爷会过来看看,美其名曰:检查作业。
但实际上,每次在草坪待不够一刻钟,就忍不住冲进屋里找沈婠。
这次也一样。
如今,权捍霆已经学会闯书房了。
之所以用“闯”,是因为他进来根本不敲门,而沈婠也没有锁门的习惯。
“滚出去!”
砰——
话音未落,一个文件夹砸出去。
因为书房空间足够大,所以这一扔砸不到闯进来的某人,只能在划出一条抛物线弧形之后,自由落地。
掉在书房正中间的地板上。
哐当余响。
虽不够伤人,但却很好表达了愤怒。
权捍霆搭在门把上的手还没收回去,又用另一只摸了摸鼻子,然后,关门,退出去。
两秒之后,叩叩叩——
规规矩矩敲门。
沈婠冷着脸,没开腔。
他就继续敲,还伴随着一声比一声肉麻的“婠婠”、“媳妇儿”。
“……”对付无赖好办,流氓、混混也不难;但是要料理前三者兼孩子生父,简直头疼。
“婠婠,我已经敲门了,我也知道你肯定会让我进来的,只不过你说话声音太小,我没听见,所以我就自己推门进了……”
说话的同时,小心翼翼试探着,推开门。
下一秒,对上沈婠凛冽的双眸,男人不以为意,反倒朝她温柔一笑。
黑眸漾开的波澜如同深海里隐藏的漩涡,不能多看,也不能逗留,否则只有沉没溺毙的下场!
第1072章 他发现了,赞赞之眼
“你又来做什么?”
权捍霆坐到她对面;“你能不能对我稍微热情一点,哪怕就一点点?”
沈婠:“不能。”
他也不生气,仿佛早就料到会是这个答案:“没关系,我对你热情就行。”
“……”谁特么要你热情?
“到底什么事?没事的话赶紧走。”
权捍霆正色:“我一直有个问题,猜来猜去也没得出答案,所以直接来问你。”
沈婠看着他,目露审视。
“和赞赞有关。”男人补充。
“说来听听。”
“我发现……”他停顿一瞬,似在组织语言,“赞赞的眼睛……”
接下来则是不知道怎么形容,所以就此打住。
但只“眼睛”这个词,便已足够让沈婠意识到他想表达什么。
所以,是被发现了?
他和赞赞才相处多久?
权捍霆:“你应该知道对吗?”
沈婠没说话。
“你的眼神告诉我,你已经明白了我想问什么。”
女人依旧不语。
他却眼神放空,状似回忆:“赞赞能在白泽发起攻击的瞬间,成功制止,并且让它俯首帖耳,甚至表现出忌惮和害怕。如果是普通的猫狗,我可能不会怀疑,但白泽不同,它虽然是杂交出来的特殊物种,但本质上还是老虎,血液里涌动着兽中之王的野性和高傲。”
就连他也是费尽心思苦驯了一段时间,才让这小东西认主。
可赞赞……
“我亲眼见过儿子和白泽对视,这之后,白泽就怂了,所以我才怀疑赞赞的眼睛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能力。”
沈婠:“催眠。”
“什么?”
“赞赞的眼睛,会给人造成催眠的效果,而且是深度催眠,能够发号施令那种。”
比如,要你去死,那人就真的会乖乖自杀。
权捍霆悚然一惊,显然也想到这点。
沈婠面无表情:“我只知道用在人身上能起作用,但不知道动物也可以。怎么,你觉得赞赞是怪物?”
说到后半句,她诡异地牵起嘴角,似嘲似讽。
权捍霆皱眉:“我只是想知道真相,不管赞赞变成什么样,他都是我儿子。所以永远不要用那种话来试探我,没有任何意义。”
沈婠表情平静,对他这个回答,说不上满意,但也没有不满意。
“什么时候发现的?”
“一岁。”
“是天生的,还是后来发生过什么变成这样?”
“天生的。但魏教授说,可能跟药物作用产生的基因变异有关。”
换言之,当年母体注射不明药物和父体被激光打中受损,都可能是这种特异功能产生的根源。
权捍霆:“赞赞用过没有?这种……能够指使人违背自身意志做事的能力。”
“用过,两岁的时候。”
当时沈婠在京平的事业刚起步,经常不着家,主要是郦晓昙照顾赞赞,加上保镖暗中保护。
其中有一个保镖是当时一个竞争对手安插过来的内奸,可能觉得赞赞小不能说话,也听不懂大人说话,所以在他面前肆无忌惮地与背后那人通电话。
谈话内容涉及到怎么下套,而最终目的是——弄死沈婠!
权捍霆听到这里,呼吸凝滞,拳头倏地收紧。
他知道沈婠一个人在京平闯荡不容易,能有现在的成绩可能比他现象中还要艰难,却不知会艰难到时刻丢命的程度。
对方能安插内奸,还能张口闭口收人命,这种做派绝对不可能是正经生意人。
只可能是……那些见不得光的暗势力。
“后来呢?”嗓音艰涩,语气低沉。
沈婠却未曾察觉权捍霆的变化,说起这些,她平静得不像当事人。
那些过去的老黄历已经无法对她造成任何威胁,也不会有半点痕迹。
因为——
不值得。
不值得铭记,也不值得再提。
如果不是今天权捍霆问,她可能永远不会主动回忆。
“后来……”
那个保镖死了,死状恐怖。
权捍霆:“是自杀?”
“没错。”
当时,沈婠第一反应是仇家上门,后来调取监控发现,那个保镖是自己用菜刀把自己砍死的。
而赞赞也在场。
就坐在婴儿学步车里,亲眼目睹了整个过程。
不哭不闹,没吼没叫。
郦晓昙发现的时候,赞赞甚至还朝她露出了一个浅笑,但转眼即逝。
“起初,我根本没往赞赞身上想,他是早慧不假,智商也高,但毕竟是个孩子,怎么可能弄死一个一米八几的壮汉?他甚至不会说话,能够听懂的词汇也有限,更缺乏成年人间阴谋阳谋、尔虞我诈的思维能力。”
但事实证明,沈婠的判断出了错。
视频记录下整个经过,保镖没有任何征兆地往自己身上动刀,最诡异的是他脸上带着笑,好像根本不知道痛。
这明显不是一个正常神智的人在这种处境下该有的反应。
而保镖在自残前,曾与赞赞有过五秒钟的对视!
五秒,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第1073章 六爷邀功,惊人文件
权捍霆陷入沉默。
半晌,才开口:“他能控制吗?”
“想控制的时候就可以。”
言下之意,如果不想,那就另当别论了。
两人同时抬眼,目光相接。
沈婠淡淡移开,看向别处:“没别的事……”
“有。”
“?”
“还有一件事。”权捍霆将一份文件递过去,“你看看这个。”
沈婠拆开,一目十行。
越往后看,眉头就皱得越紧。
权捍霆:“……这家公司外债高筑,随时都有破产的可能,保险起见,最好不要用它。”
这家公司不是别的,正是之前中标的那家建筑公司。
沈婠没有第一时间表态,而是继续翻看后面的内容。
表情也愈发凝重。
权捍霆:“我猜决定用它之前,你调查过那边的底细,而结果也一定是让人满意的,否则不会这么快签约。但你忽略了一点,国内正常,国外的情况就一定没问题吗?”
显然并不是。
楚遇江一查就发现了猫腻。
他言罢,沈婠紧跟着翻过最后一页,随手将文件资料放到一旁,缓缓抬眼:“我更好奇的是,你为什么想到去查这家公司?”
“我为什么,你难道不清楚?”他半眯双眸,倾身向女人俯来。
沈婠不避不退,迎上他莫名幽邃的目光也不闪不躲。
倏地,莞尔勾唇,刹那间,眉眼如画,风情毕露:“怎么,我应该清楚吗?”
权捍霆掠上前,伸手往她腰上一揽,霎时软玉温香入怀,“如果不是为了你,当我有那个闲工夫?你不清楚,谁清楚?”
“谁都可以,但我不行。”
她伸手抵在男人胸前,往后一挣,没费什么力气就得以脱身。
男人眸色微沉:“什么意思?”
“谢谢你的消息,我会尽快派人查证。”
“没了?”
沈婠看着他,神情微淡:“不然?”
“你在逃避?好,既然你要装傻,那我不妨直说,我查这家公司就是为了你,听懂没有?我在意你,所以在意你所在意的一切,包括你辛辛苦苦拼出来的事业。”
“……哦。”
“?”
“没别的事,你先走吧。”
“沈、婠!”权捍霆咬牙切齿。
她目光依然平静,无波无澜,看他的眼神没有温度,也没有光,就像最普通的朋友。
权捍霆忽然觉得很无力。
明明想要从绝境里找到一条生路,最开始也的确信心满满,但越往下走,就越沮丧。
“我已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你陪在赞赞身边,你还想怎样?”
“我想要孩子妈妈……”
“你太贪心。”
“可你本来就是我的!”权捍霆陡然激动起来,“你是我的,这辈子只能是我的!”
沈婠冷笑:“我不属于任何人,也包括你。”
说着,拉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一个文件夹:“今天你帮我,礼尚往来,我也该有所表示。”她用右手食指点了点文件夹,“现在,物归原主。”
说完,直接拿起文件夹拍到男人怀里。
权捍霆匆忙抬手,目露疑问。
沈婠却径直离开,留他一个人站在原地,面对空荡荡的书房以及手中冷冰冰的文件。
权捍霆翻开,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下一秒,视线猛然凝滞,接着腮帮咬紧,拳头捏得吱嘎作响。
“沈婠——”他转身就走,挟裹着怒气,“你给我回来说清楚!这是什么意思?!”
咆哮的声音在空旷的别墅内回荡,可惜却无人给他哪怕只言片语的回应。
“沈婠呢?”他跑到室外,揪住一个保镖。
“小、小姐刚才……出……出门了……”
“往哪个方向走的?”
“没注意……”
“该死!”
一号别墅。
权捍霆失魂落魄地走进来,手里一份文件夹被他捏得死紧。
指尖泛白。
“六哥,你回来了!”陆深迎上去,“怎么样?你帮了她这么大一个忙,沈婠是不是感动得想哭?”
权捍霆转眼,视线落到他脸上,眸中血丝纵横。
陆深心头咯噔一声。
难道没用?
不应该啊?
依沈婠那个爱憎分明的性子,就算不会因此原谅六哥,好歹一声“谢谢”还是会说的。
怎、怎么会是这样?
权捍霆现在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简直就是生无可恋、失魂落魄。
“出、出什么事了?是不是办法没用?不打紧,我们再想就是了……”
权捍霆收回目光,将文件递给旁边的楚遇江:“去查,到底怎么回事!”
说完,径直上楼,消失在众人眼前。
“什么玩意儿?”陆深抢过来,迅速翻开,不到三十秒眼神越来越惊诧,还伴随着表情的呆滞以及面部肌肉不正常的抽动。
“她竟然……”后面因为难以置信而无法继续。
楚遇江眉心稍蹙,也跟着看过去……
第1074章 沈婠的狠,青蓝危机
下一秒,他也不由惊了。
沈婠竟然把当年六爷离开时赠予的所有财产,包括公司、码头、房屋、豪车等一系列动产和不动产,全部还了回来!
不,不仅仅是“还”这么简单,还有公司这几年在她的经营之下已翻数倍的利润,以及投资项目累计产生的惊人回报。
这不是还钱,也不是还情,而是明晃晃的打脸!
“完了完了,六哥看了这些,心肯定要碎成玻璃渣,沈婠也太狠了!”
可偏偏她就有这种本事!同样的处境,换到另一个女人身上,可能早就被天上掉下来的富贵砸晕了头,捡起来捂都捂不及,谁还想着物归原主?
那可是钱!
能让鬼推磨的东西!
也只有沈婠……
陆深心里说不清什么滋味儿,既笑她缺心眼,又怨她太无情,但内心深处还有一种隐约的敬佩和拜服。
在他的印象里,沈婠小气又阴险,尤爱记仇。
缺心眼?不存在的。
因为她比狐狸还狡猾。
但她拿出这份文件交给权捍霆的时候,却比任何人都大方。
千亿资产说丢就丢,潇洒得不像个正常人。
陆深很想骂一句:你特么当自己是圣母玛利亚,还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
然而事实上,沈婠一点都不圣母,也跟“乐于助人、普度众生”没有半毛钱关系。
她只是气不过,所以憋着那口气,即便时隔三年,也要给当初抛弃她的男人一个惨痛的教训!
如今,她做到了。
权捍霆难看的脸色、沮丧的眼神,足够说明一切。
胡志北坐在沙发上没动,看楚遇江和陆深的表情,他就已经猜到了文件内容。
当初在寻找老六下落的时候,他就顺手查过辉腾,发现公司正常运转,甚至焕发出比以往更充沛的活力,具体体现在逐年稳步上涨的营业利润上。
但公司所有权却一直未作变更,也就是说,权捍霆仍是辉腾的拥有者。
如果换成其他人可能不觉得有什么,但胡志北却是知道权捍霆已经将辉腾无条件赠予了沈婠。
赠与,什么意思?
说通俗点,就是白送!
只要沈婠签字,这个日进斗金的“庞然大物”,就成了她一个人的赚钱机器。
然而这一切并没有如权捍霆期望的那样进行,女人单方面碾碎了他的“一片苦心”,以决绝的姿态独面冷雨、迎接狂风。
权捍霆不回来便罢,一旦回来知晓这一切,那带给他的将是成倍的愧疚与悔痛!
陆深有句话说对了——
沈婠这个女人,是真的狠,狠到了骨子里!
天生一副凉薄心肠,枭雄一般的凛然姿态——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
……
楚遇江当天就查证了这份文件的真实性。
是夜,他站在书房门前,手几次搭上门把又放下来。
进退两难。
终于,他还是敲了门。
很快,里面传出一声低沉的“进来”,他定了定神,推门入内。
“六爷。”垂眸站定,姿态恭敬。
权捍霆坐在办公桌后,因为只开了一盏灯,房间显得昏黄暗沉,而他整张脸和大半个身体都隐匿在阴影中,让人无法窥探真实情绪。
“查清楚了?”
楚遇江颔首微低:“查清楚了。”
“……说。”
楚遇江没有错过权捍霆那一瞬间的凝滞,是害怕,还是逃避?
他却只能实话实说:“沈小姐当初确实在转让协议上签过字,但同时附带了一个对赌条件,内容大致是如果她能实现未来年度营业额翻倍,那么这些财产将重新回到赠予人名下。第二年,辉腾营业额就实现了翻倍,从那时起这些东西就全部物归原主了。”
所以,根本不用权捍霆签字同意,这些他曾给出去自以为能够让她有所倚仗的东西,如今又原封不动,不,应该是溢价还到他手上!
沈、婠!
男人唇齿间无数次咬过这个名字,脑海里不断浮现出女人那张让人又爱又恨的脸,曾经的温柔情浓与眼下的冷艳凄绝交织在一起,化作无形的尖刀,朝他心口最柔软脆弱的地方狠狠扎去。
鲜血淋淋,悔恸满地。
“六爷?”楚遇江担忧地开口。
“……我知道了,出去吧。”
“是。”
大音希声,大悲无言。
这晚,权捍霆在书房坐了一夜,连着半个月没有出现在沈婠面前。
而母子俩的日子平静一如从前。
没有权捍霆,沈婠照样早起晨练、处理文件、照顾儿子,没有受到半点影响。
只有赞赞会偶尔朝着进门的方向望一望,驯白泽的时候,也会下意识四处搜寻那道身影。
沈婠站在落地窗前,将草坪上儿子的神态表情通通看在眼里,一时默然。
郦晓昙上前,目光穿过玻璃窗,旋即落到赞赞的身上:“到底是父子,有些东西切不断的。”
沈婠什么都没说,转身上楼。
不等她细想该怎么处理权捍霆和赞赞之间那种微妙的血缘关联,青蓝生物发生的一件事便分走了她所有注意力。
事情还要从青蓝生物杀出重围,以高价拍下正阳门旁那块地皮说起。
当时在场企业众多,来自全国各地,谁都没料到最后竟然被一家名不见经传的生物科技公司截胡。
经此一役,青蓝生物名声大噪。
而苗苗和李复也看准时机,借着这股东风扩展公司业务,壮大团队规模。
但真正能让青蓝生物成为资本追逐对象,在风投圈红极一时的,却并非这些,而是这个生物公司竟然不声不响地养着一个相当规模的研发团队。
稍微懂行的人都知道,研发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烧钱,烧数不尽的钱,到最后可能什么都没有,竹篮打水一场空。
所以,通常只有业内几家巨头才拥有独立的研发团队,并拨给数以千万计的研发经费。
没想到青蓝生物居然也有这个胆量敢在研发领域动脑子!
可它凭什么?
一家规模不过尔尔的生物公司罢了。
但前提是这个研发团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成果,可实际上,这个研发团队不仅有成果、有专利,还在最近一次召开的华夏新药发布会上公开了一种治疗急性白血病的特效药,并经临床验证确定这款新药比目前市面上常见的几种特效药进入人体之后能够更快作用,而副作用几乎没有。
都说是药三分毒,从老祖宗那儿就传下来的话。
无论中医,还是西医,切脉开药,还是打针输液,只要沾染“药”这个字的,就没有不带副作用。
可青蓝生物研发的这款新药,迄今为止临床实验还未见明显副作用反应。
几位专家联合报告一出,证实了这点,至此,青蓝生物一跃成为香饽饽。
大量投资公司、合作方找上门,谁都知道,一旦这款新药投产,运用到医疗市场,那么所带来的利益将不可估量。
对此,苗苗和李复比外界想象的还要冷静。
沈婠也将这件事交由他们全权决定,不管最后接不接受外来资本进入,她都不会插手。
就在苗苗和李复斟酌商量,外界削尖脑袋毛遂自荐的时候,国内某学术刊物上,竟然出现了一篇讨伐青蓝公司的檄文。
准确来说,讨伐的应该是青蓝生物研发团队。
作者义愤填膺地谴责了青蓝团队窃取、盗用、抢申他研究成果的累累罪行,用词犀利,情感到位,不出意外激起了学术界和商界的一致愤怒。
研发一款新药得投入多少人力、物力、财力,无可估量。
正因如此,才异常珍贵。
而这么珍贵的东西居然被小偷盗窃,逼得原主人铿锵血书,短短两天,各界发声,群起而攻,俨然给青蓝生物判了死罪!
第1075章 危机公关,往大了闹
青蓝生物就此陷入舆论漩涡,短短几天就遭到各方攻讦。
甚至连药物研究协会和监督协会都一齐惊动了。
而这样的“丑闻”,也让原本趋之若鹜的投资公司、风投基金热情大减,不再争抢着表达合作意愿,纷纷持观望之态。
连带苗苗和李复的饭局也大量削减。
“我查过这篇文章的作者,五十二岁,是国内某三流医药大学的一个教授,名下带了一个研究团队,但从初创至今没有任何拿得出手的研究成果,就连发表的论文也只是刊登在国内某些二流社科杂志上,没有任何SCI成绩。”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所谓的“教授”,这样一个废柴一样的团队居然敢跳出来说研究成果是自己的?
哪来的底气?
谁给的脸?
苗苗气得双眸晶亮,竭力压抑其中翻涌的愤怒,终是克制住了。
深呼吸,继续道:“除此之外,我还查过那本刊物,出品方是学术界口碑很好的一个研究所。以前也不是没有出现过这种檄文讨伐的事,但文章发出来之前,他们都会对真实性进行调查,了解事情前因后果,确实如此才会决定刊登,然后印刷发行。”
但这次,显然没有,如果有求证,那么不可能不惊动青蓝这边。
所以,对方直接不负责任地就发出来了。
李复若有所思:“……有没有打电话问过这家研究所?”
“打了。”苗苗翻了个白眼儿,没好气道。
“怎么说?”
“避而不答,支支吾吾,典型的做贼心虚!”
李复皱眉:“按理说,不该是这样……”
“什么意思?”
“这家研究所我也知道,就像你刚才说的,它在业内口碑一直很好,不该犯这种低级错误。”
苗苗冷笑:“知人知面不知心,没准儿就是冲咱们来的。”
李复深深看了她一眼。
苗苗猛然醒神:“你是说……背后有人指使?”
“查!”
两人分头行动,李复亲自去了趟这个研究室,不远,就在邻省郊外,一所高校旁边,有趣的是这所高校正是那篇檄文作者任教的大学。
这下倒方便了李复,一下找齐两个关键人物。
苗苗则联系御用法务顾问团,当天就对作者、刊物单位,以及印刷出品方各自发了律师函。
并及时对外公布动向,力求将整个申诉过程透明化。
不是只有对方才会利用舆论,她也可以!
而且声势更为浩大,态度更加坦荡。
其次,广邀业界内外媒体记者到场,青蓝生物将召开一次全程直播、随意提问的发布会,连参会地点以及直播间ID号都直接通过网络的形式面向全国人民发了出来。
好像在说:任尔牛鬼蛇神,只要敢来,我们都不惧!
最后,既然要哭诉控告怎么可能只让对方唱独角戏?
苗苗让研究团队所有核心人员向各自所在或毕业高校寻求支持,并连带高校一起发声。
当然,都是出于自愿的原则,并不勉强。
这些研究人员本就愤怒不已,团队辛辛苦苦研究出来的东西,居然被那些无耻之人一句话、一篇文章就说成自己的!
啊呸!
起初还顾忌公司可能会有别的考虑,暂时隐忍,按捺不发。
如今苗总都发话了,他们自然恨不得使出浑身解数,奋起反击。
所以网络上就出现了这样神奇的一幕——
B大、Q大、Z大、F大等国内顶尖院校纷纷在官微发生,并且@校友某某,力证其清白。
其中Q大只用了一句话,便胜过千万辩解——
我相信每一个从Q大走出去的优秀学子,不管他最后成功与否,都永远不会忘记该如何做人!
这就是名校的自信和底气!
一家发声可能还掀不起什么风浪,但十几所顶尖高校在同一天、以同一种形式,汇聚到一起共同呐喊,这就让人不得不引起重视了!
在苗苗的刻意运作下,甚至还上了热搜。
她就是要闹得人尽皆知,只有这样青蓝生物才能彻底把自己摘干净。
否则,只在业内辟谣,或是闷声不响打几场官司,等个三年五年判决结果出来,那黄花菜都凉透了。
谣言和质疑不仅不会得到根除,还可能更加放肆地传播,直至最终深入人心。
等到那时,青蓝生物的口碑和名声就真的毁了!
苗苗不可能让这种事发生,所以卯足了劲儿开闹。
终于,刊物所属的研究所和印刷方都慌了。
他们也没想到,事情居然会闹到这个地步。
从被挂上热搜那一刻起,这件事就不再是简单的业内纷争
红出圈的结果很严重——全国人民上亿双眼睛都盯着你,所有小动作都被看得清清楚楚,一切肮脏和不堪终将无所遁形!
第1076章 舆论巨浪,沈家苍苍
直到这个时候,众人才恍然惊觉,青蓝生物一点都不好惹!
无论是团队成员俱都来自顶级名校的配置,还是公司本身强大的公关应急能力,无一不在昭示着它的“非同一般”!
要说那些找上门求合作的金融公司和风投没查过青蓝的老底儿,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资料显示,这家公司创立之初就是做生物科技研发的,只不过两年前资金链突然断裂,遭遇严重危机。
但就在濒临破产之际,一笔外来资金汇入,挽救了它。
也就是在那之后,研究团队才慢慢组建起来,然后日渐壮大,最近一年更是成果频出。
至于靠山、后盾之类的,暂时还没查到……
但没发现,不等于不存在。
眼下这态势,要说没有,鬼都不信!
……
某高校,教授办公室内。
“……周副所长,你听我解释,那篇文章是真的,青蓝团队剽窃我的研究成果也是真的……”五十出头的中年男人举着手机,来回踱步,额上渗出的汗水让他内心的焦虑和急躁无所遁形。
“够了!”那头传来一声冷斥,直接打断他,“我不瞎,也不蠢,难道分辨不出真和假?王仁奇,我是看在咱们老同学的份上才答应帮你刊登这篇文章,在这之前我是不是再三向你确认过文章内容的真实性?你是怎么保证的?啊?!可现在呢?整个研究所都被你拖下水!”
“老周,你听我解释,我……”
“不必了!青蓝生物已经派人过来沟通协商,律师函也寄到了,我们没有任何义务再帮你遮丑。”
王教授心头猛颤,哆嗦着声音:“你、什么意思?”
“意思是我们将无条件配合青蓝生物澄还原事情真相,该坦白的坦白,该道歉的道歉,该赔偿的也绝不推脱。研究所的声誉经不起你这么折腾!我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
说完,直接挂断。
王教授捏着电话,浑身发抖。
完了……
他的名声,他的工作,还有他大半辈子的清誉难道就这么……毁了?
不,不行,不能坐以待毙!
他颤抖着双手拨通另一个号码,十秒之后,电话接通。
“沈小姐,你一定要救救我……”
而此时,一墙之隔的另外一间办公室内,李复看着监控画面,耳机里则传来王仁奇和一个年轻女人的通话内容,缓缓勾起一记冷笑。
沈小姐吗?
有意思!
……
李复这边进展顺利,苗苗那厢也不甘落后。
记者招待会在仓促之中策划,却丝毫不乱,众记者有序入场、有序提问,最终得到满意答案后有序离场。
整个过程全网直播,而苗苗作为公司发言人进退有度的样子也给围观网友留下了深刻印象。
“这个小姐姐好有气质。”
“人家这么年轻就有自己的公司了,而我还在被窝里玩手机。”
“能力满分,形象满分,就是不知道是老板,还是员工。”
“只有我注意到小姐姐头发好多吗?”
“……”
随着直播热度越来越高,此次事件的热搜排名也在不断上升。
药物研究方面的官方大V也纷纷下场,各抒己见,但无一例外都是对青蓝生物的支持。
舆论已然呈现一边倒的态势。
“眼看咱们国家好不容易出了个能自主研发新药并且成绩相当不错的团队,结果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
“如果药物研究领域开了碰瓷先例,还讹诈成功,那么将是国之创新、国之研发的悲哀!”
事情越闹越大,相关部门也没有让公众失望,迅速表态,言明必将此事彻查到底,还民众一个真相。
……
此时,宁城明达集团总部,总裁办公室内。
常年不开的液晶电视此刻正播放那场记者招待会的现场实况。
沈春航坐在办公桌后,单手支着下巴,衬衣袖口挽至小臂中间,此刻正聚精会神盯着屏幕。
准确来说,应该是屏幕上的女人。
看着苗苗站在台上,面对记者提问侃侃而谈、意气风发的样子,男人眼神渐趋炽热。
……
象山郡,二号别墅。
沈婠先后接到李复和苗苗的汇报电话,在两人的叙述中,都不约而同提到一个名字——
沈苍苍!
如果她没记错,应该是京平沈家嫡出一脉的二小姐。
究竟是什么原因让她兜了这么大个圈子来针对青蓝生物?
沈婠虽然好奇,但却不急。
设局的人还没动,她这个入局的人自然也不慌。
两天后,刊物所属研究所官方发声,对于未经求证就刊登檄文一事正式向青蓝生物致歉,姿态放得很低,语气也足够诚恳。
青蓝生物方面则由苗苗出面表态并索赔。
紧接着,印刷厂也发布道歉公告。
最后还抱着一丝侥幸,企图用“装死”来蒙混过关的就只有那篇文章的作者——王仁奇王教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