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2章 降落京平,为何放她
同一天。
东篱山庄,书房。
“……出了机场就被送进ICU,暂时处于昏迷状态,能不能醒来还要看后续排异反应。”
反应小还好说,药物控制即可。
大的话,这一闭眼只怕就永远睡过去了。
沈婠静静在听,没开口。
楚遇江沉吟一瞬:“换人之前沈嫣没有做过配型……”
也没接受系统的术前检查,就直接供肝,歪打正着配型成功的概率接近于零。
言下之意,情况不太乐观。
对此,沈婠并无意外,显然早有预料,或者说,现在的局面就是她精心策划的结果!
“沈家父子呢?”
“从下飞机到医院,沈续全程跟着,沈春和是后面才到的。”
“继续关注那边的动向,切勿打草惊蛇。”
楚遇江垂眸,低声应是。
随后,躬身退出房间,就在他准备关门的时候,从旁边伸出一只手制止了他的动作。
“爷……”
权捍霆示意噤声。
楚遇江闭嘴,转身离开。
沈婠离开过分舒适的皮椅,起身行至落地窗前,目光投向远处。
夕阳余晖洒在她侧脸上,勾勒出细致的轮廓线条,下颌扬起一抹凛冽的弧度,隐隐透出倨傲。
权捍霆刚踏进书房,所见便是这般模样。
沈婠听闻响动,下意识回头,看清来人蓦地莞尔一笑。
傍晚,夕阳,笑靥如花的女人,共同交织成一幅绝美的图画。
“有消息了?”权捍霆上前,半拥着她,嗓音轻缓,动作温柔。
“嗯。”
“怎么说?”
“飞机平安降落京平,她被紧急送往医院,目前还在昏迷中。”
“为什么放她走?”
早在沈续行动之前,楚遇江那边就已经收到风声,完全可以阻止。
就算上了飞机,凭权捍霆手底下那些人的本事也能赶在降落前,进行有效拦截。
再不济,京平机场也还可以堵人。
总之,没有权捍霆捉不回来的,只有沈婠故意放走的。
“你想听原因?”沈婠眨了眨眼,笑意不改。
男人看着她,眉眼含笑,一片纵容:“你说,我就听。”
“我想做个实验。”
“?”
“在肝源不经筛选,匆忙完成手术,又一路颠簸的情况下,她究竟能不能活。”
“能如何?不能又如何?”
“能,说明老天帮她,命不该绝,那我放她一马也算全了天意;不能,说明天都看不下去,要她狗命。”
“是吗?”权捍霆挑眉,八分保留,两分质疑,“什么时候你做决定要看天意了?”
沈婠歪了歪头,竟有几分俏皮:“怎么,不可以呀?”
男人摇头:“不像你。”
她笑意更甚。
“好啊,”权捍霆一把将人扣住,猛地带进怀里,“哄我?”
“开个玩笑,逗你玩儿。”
“小骗子!”刮了刮她鼻梁,又爱又恨。
“好了,说正经的,”沈婠从他怀里站直,“其实我也没胡说,虽然只占很轻的分量,但的确有这层原因——我就想看看,老天究竟怜惜她,还是眷顾我。”
总之会有那么一个人得天独厚。
上辈子是沈绯,所以她得逞了。
那这辈子会不会轮到沈婠?
当然,她也不会把输赢寄托在所谓的“天意”上,无论何时何地,她始终相信人定胜天。
“是不是觉得我很无聊?”
权捍霆轻笑,虚揽着她:“问天,不如问我。”
“这是什么说法?”
“以夫为天,对你而言,我才是天。”
沈婠嘴角一抽:“你可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那你说,爷哪句话不对?”
“以夫为天,关键你是‘夫’吗?”
男人眸光一暗,笑得几分邪肆:“这就要看,是‘丈夫’的‘夫’,还是‘情夫’的‘夫’。”
“啧……”
“不过没关系,反正你这辈子不管丈夫,还是情夫,都只能是我。”
沈婠挑眉,眼神流露几分挑衅:“那可不一定,未来的事谁知道?说不准我哪天就有了别的狗——”
权捍霆狠狠咬牙,把她抓住:“你还真敢说……”
沈婠捶他,双手却被男人大掌一拢,固定在身前不让乱动。
“还敢不敢?”语露警告。
继续挣扎。
他力道一紧:“嗯?”尾音上扬,透着几分危险的警告。
沈婠整个人都不好了,“你也太霸道了!”
“说句爷爱听的,就放过你。还敢不敢?”
摇头。
不敢了。
你这么凶,别的狗会被咬死好吗?
惹不起,惹不起……
男人目露愉悦,唇畔漾开一抹浅笑,宛若斗胜的公鸡,摆弄着几根羽毛,相当嘚瑟。
第763章 过分诱人,萝莉被嫌
一吻毕,沈婠气喘吁吁,双颊绯红。
权捍霆扣着她,竭力稳住呼吸。
半晌,才缓和过来。
“小妖精!”
“大闷骚!”
“就知道勾引爷。”
“自制力太差怪谁?”
“难道不是你过分诱人?”
沈婠被小夸了一把,稳住,没飘,平静道:“一盘菜摆在面前,纵使再香,只要不伸手,那菜还是菜,人还是人,彼此相安无事。”
“可爷偏偏盯上了这盘菜,想要吃进肚子里,怎么办?”似笑非笑,目光戏谑。
“菜里有毒?”
“那也照吃不误。”
女人咂咂嘴,摇头:“你没救了。”
男人将她一拥,下巴抵在沈婠凹陷的肩窝,这个地方好像专为他设计,莫名贴合。
侧头,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女人耳畔:“从看见你的第一眼,爷就病入膏肓,无药可医了。”
沈婠抿唇,借着这个动作掩盖唇畔浮现的笑,冷冷一哼:“油嘴滑舌,谁知道是真是假?”
“你想怎么证明?”
“……”冷不防他接得这么快,沈婠倒有些措手不及。
“把心挖出来给你看?还是学偶像剧来一场世纪表白?”
“……”
就在这时,书房门突然被撞开。
没错,是用撞的。
Lilita挥舞着金属手臂,兴高采烈地冲进来,显然并没有意识到自己闯祸了。
“亲亲,抱抱,举高高~”
萝莉音又嗲又萌,迅速朝着权捍霆和沈婠所在方向冲过去。
两人对视一眼:“?”
“你们是男女朋友吗?”吱嘎吱嘎扭动着金属头,电子屏双眼冒出两个大大的卡通问号。
沈婠挑眉。
权捍霆面色骤冷,沉声一喝:“陆深,滚进来!”
“六哥!我在这儿……”
只见一道人影飞奔入内,快如疾风,不过眨眼间就站定两人面前。
也不知故意,还是巧合,他的位置恰好跟Lolita在一条水平线上。
乍一看,像肩并肩罚站的学生,大有共同进退的架势。
“你们抱抱还亲亲了,所以也是男女朋友吗?”Lolita丝毫感觉不到现场凝滞的气氛,一脸天真。
“也?”沈婠敏锐地捕捉到她话里某个字眼,“所以,这里还有谁是男女朋友吗?”
“有啊!我跟陆——”
“Lolita,你拔拔回来了,我们去找他!”
“拔拔?”先是一愣,随即欣喜若狂,“在哪里?他在哪里?!我们去找他!”
说着就要往外冲,陆深没有动手去拦,甚至还偷偷松了口气,乐见其成的样子。
幸好收住了……
“那个……Lolita一听五哥就人来疯,我跟上去看看……”说完,溜之不及。
沈婠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景,总觉得哪里不对,转而将询问的目光投向权捍霆。
后者摇头,表示他也不清楚。
沉吟一瞬:“小七虽然荒唐,但该有的分寸还是不缺。”
可恰恰这次,从不缺分寸的人,刚好就缺了分寸。
权捍霆:“刚才,你还没把放虎归山的原因清楚。”
“所以?”
“补上。”
沈婠勾唇,“因为,一只没有爪牙的老虎迟早会被丛林淘汰,不是我动手,也会有其他人行动。”
“比如?”
“这只老虎亲近的同类?依赖的家人?相信的伙伴?一切皆有可能。”
权捍霆深深看了她一眼:“你早就想好了。”
用的是陈述句。
沈婠扬笑,颇有几分得意,“跟你学的,运用如何?”
男人低声笑开,沉沉磁性的嗓音在胸腔激荡出一阵共鸣:“青出于蓝胜于蓝。”
……
却说书房外头,Lolita像只无头苍蝇一样乱转,这里绕一绕,那里探一探:“拔拔呢?”
陆深追上来,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这么一声称呼。
顿时:神他妈的拔拔。
“你不是说拔拔回来了?他人呢?”
陆深表情不变:“回来又走了。”
“啊?”茫然无措。
“呵……”小七爷轻笑一声,咧了咧嘴,别说他还就喜欢这小东西迷糊犯傻的样子。
“你笑什么?”
“当然是好笑的东西。”
“你明明就在笑我,而且,是嘲笑!”
Lolita内置情绪分析系统,能够识别人脸微表情,并进行数据处理,最终得出情绪综合分析。
邵安珩曾经做过实验,判定准确率高达百分之九十八。
陆深:“……”
“为什么骗我?”人工智能不可小觑,Lolita的精明也远超想象。
不过须臾间,就摸透了陆深的想法与意图。
加之机器人的情商即便经过特殊程序设置,也到底不如真正的人类,自然学不会委婉,就这么毫不留情地戳破。
陆深气得咬牙。
他堂堂小七爷居然被一个机器人啪啪打脸,不要face的啊?!
“为什么?”冷笑两声,“怕你胡言乱语,张口乱说,这个理由够了吗?”
Lolita无法像一个有血有肉的人类在眼前特定的语境之下,理解到他话里更深层的意思,但从陆深此刻表情神态,还有声音腔调,却能得出一个肯定的结论——
他很生气。
而且是在生她的气。
Lolita晃了晃脑袋,两只眼睛挂着问号,像是中央处理器慢了半拍,出口的电子音竟带着几分犹豫和怯怯:“我……做错什么了吗?”
那一瞬间,陆深眼皮猛跳,额上青筋毕现。
他是疯了才会觉得Lollita竟然像个真正的人,而不是机器人。
疯了!
难以置信的同时,恼怒和羞愤也来得莫名其妙,他根本来不及看清和分析这样的情绪,难听的话便不经大脑脱口而出——
“谁让你说我们是男女朋友?还跑到六哥和沈婠面前?你是不是傻?!我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要一个冷冰冰的机器人当另一半?”
“不不不……说另一边都严重了,连玩玩就丢的那种女朋友都不行,懂吗?!”
“你干嘛用那种眼神看我?委屈巴巴?可怜兮兮?没看出来你这台机器还挺会演戏啊?是不是邵安珩又往你身上装了什么变态程序?你说他这么捣鼓捣鼓,该不会有一天真的把你变成个人吧?”
想到这里,陆深就忍不住一阵恶寒。
“呐,我今天就把话撂在这儿了,就算你变成人,也休想当我女朋友,听明白了吗?!”
Lolita两眼茫然。
“OMG!”男人突然抓狂,“要被你蠢死了!个笨蛋!”
抱怨完,发泄了心头不快,陆深抬脚就走。
Lolita像以前无数次那样,自发跟在他后面,俨然一条合格的小尾巴。
陆深却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滚蛋——别跟着我!”
说完,快步离开,好似身后有鬼在追。
Lolita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脑袋不时轻动,发出吱嘎吱嘎的机械音。
突然,她看着半空中某一点,喃喃出声:“明明是你说的……我不傻……”
谁让你说我们是男女朋友?
明明是你说的。
你是不是傻?
我不傻。
整晚,陆深都不见踪影。
沈婠从书房出来的时候,Lolita已经在厨房忙活开,如平时那般为大家精心准备晚餐。
好像不久前那一场“人机争执”并未发生,而那阵硝烟余味也早已散开。
一切仿佛错觉。
可凌晨两点,陆深却是醉着回来的。
沈婠和权捍霆已经睡了,还是楚遇江下楼例行巡查的时候,发现客厅地板上睡了个人。
酒气熏天,双眸半睁半闭,嘴里还叽叽咕咕念着什么。
“小七爷?醒醒……”
楚遇江拍他脸,没反应。
又叫了两声,这祖宗还不耐烦了,一把挥开他的手,翻了个身,继续睡地板。
楚遇江忍不住抽了抽嘴角,眼里溢出笑。
“起来,回屋睡。”
“睡……就知道睡……睡个屁……”
“嘶!你信不信我把六爷找来?”
“六哥?”陆深囫囵着舌头,有过一瞬清醒。
第764章 七爷醉酒,萝莉来扶
可惜,一瞬就真的只有一瞬。
清醒完,又继续发酒疯。
楚遇江想伸手把他扶起来,结果还没挨上去,就啪的一声被打掉。
“我、警……警告你啊……别碰爷……爷很凶的……”
楚遇江甩了甩被他打红的手,轻啧一声:“行,我不碰。你今晚就打算睡地板了是吧?”
“嗯?地板?哪来的地板?”
“……”
“这明明是床嘛……嘿嘿……”
说着,两只手还到处乱摸,“咦?我枕头呢?”
楚遇江:“……”
之后又试了两次,陆深愣是不让人碰,一碰就炸,像谁要强上他一样。
纵使楚遇江体力好,也折腾出一身汗。
“不管了,就让你睡地板……”
说着,站起来,转身就走,却冷不防撞上一块铁板。
呃……
楚遇江后退半步,下意识警戒,定睛一看才发现是Lolita。
“嗯?不是在充电吗?怎么跑这儿来了?”
小萝莉笑眯眯,用一贯嗲嗲的嗓音:“我来帮忙呀!”
“那正好,你把这人扛回房间。”
“收到!”
这时,已经快要睡过去的陆深却像被突然按下开关,又或者受了什么刺激,突然激动起来——
“谁、来了?”
没人理他。
但并不妨碍小七爷自言自语:“我怎么做梦都听见那只嗲嗲怪的声音?黏糊死了!”
楚遇江:“……”
Lolita好像听不懂,站在原地。
本来也没指望她听懂,虽然五爷研究精湛,技术和设备都属于世界顶尖,但人工智能到底不是人,首先一点就没有正常的七情六欲。
所以,就算Lolita听见了,也没人觉得她会跟“伤心”这种情绪扯上关系。
机器啊,懂什么伤心?
那不成精了吗?
“嗯?怎么又不说话了?嗲精?嘤嘤怪?”
楚遇江发现,他这会儿口齿还挺清晰。
想了想,最后一次伸手去扶:“起来,我送——”
pia!
巴掌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
一连被打在同一个位置,劲儿还不小,饶是楚遇江这种皮糙肉厚、能忍能扛的也忍不住来气。
“爱咋咋地,不管了!”撂完,拂袖而去。
Lolita等他走后,扭头看了看楚遇江离开的方向,旋即又转回去盯着陆深。
五秒之后,上前。
伸出金属手臂拽住他衣服把人拎起来,期间,陆深接触到一股不同于正常人体温的冰冷触感,却并未排斥,好像潜意识里早就习惯了这样的温度。
没有挣扎,没有抗拒,就这么像只小绵羊被Lolita抓到沙发上。
楚遇江站在不远处的转角,他原本是放心不下,又倒回来,打算直接用强把人丢回房间的,没曾想刚好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奇了个怪……”他嘀咕一声。
凭什么他伸手就挨打,Lolita这个不怕疼、超经打的机器却一下没挨着?
敢情他这个大活人还不如一台死机器?
却说那厢,被Lolita拎到沙发上的陆深,坐没坐相,歪七倒八。
Lolita先耐心地把人扶住,然后轻轻放到椅背上,让他固定靠稳。
整个过程虽然机械,看上去没什么人情味儿,就像在执行程序命令,但动作却相当规范和标准,至少对陆深来说,绝对是让他感到最舒适的体验。
“渴……”一把扯开领口,连带几颗扣子也跟着崩开,“爷……嗝……想喝水……”
Lolilta因为要扶住他,不让他乱动,所以对于倒水的指令就慢了半拍。
陆深直接抓住她手臂,眯着眼睛,嘿笑两声:“小萝莉,你去倒。”
“好的。”
过了一会儿。
“水呢?你怎么还不去昂?”说着,瘪了瘪嘴,几分委屈。
Lolita一边想去接水,一边又不敢放开他,机械头转来转去,吱嘎吱嘎,竟似焦急。
“那什么……你是不是生气了啊?我今天下午是……”打了个酒嗝,继续,“是有点过分了,但是你也不能……不理我啊……”
“我是有点着急,还有点冲动……对不起啊……大不了我下次不凶你了……”
Lolita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可能系统运行有点卡壳,又或者语言辨析系统出了点故障。
“我都道歉了,你怎么还不理啊?是不是真要我……”
“?”
“嗝!要我亲亲才、可以?”
Lolita扶不稳他,干脆直接把他放到沙发上,这下有得躺,彻底不用扶了。
她转身执行下一个命令——倒水。
就在准备离开的时候,陆深突然坐起来,抓住她的手。
“?”
下一秒,本该醉得手酸脚软跟一滩烂泥差不多的人冷不防站起来,变得跟Lolita齐平,可以脸对着脸,眼睛对着显示屏。
深寂的月色下,灯光朦胧的客厅中。
一人一机,就像在彼此对视。
然后,陆深抬手,捧住Lolita的脑袋,吧唧一口……
位置有点偏差,亲在她肩膀上。
第765章 沈续试探,沈绯恶化
角落里的楚遇江抖擞了一身鸡皮疙瘩,看着被Lolita扶回沙发重新躺下的陆深,一脸怪异。
好像看透点什么,又好像云里雾里。
嘟囔一声,悄悄离开。
还有别的地方要巡查……
第二天,周六。
阳光明媚,晴朗无云。
沈婠早餐都快吃完了,陆深才挂着两个黑眼圈从楼上下来。
睡衣皱巴巴,头发乱糟糟,精神萎靡。
“小七爷,你像纵欲过度,被掏空。”凌云难得发言,却并不是什么好话。
陆深表情一黑:“闭嘴。你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
“本来就是……”
“嘿!你还杠!”一秒来劲。
可惜,凌云不再搭理他,只顾低头呲溜碗里的苗条。
陆深:“……”
打了个呵欠,走到餐桌旁,拉开椅子坐下。
这时,厨房里忙着替大家张罗早餐的Lolita转身出来,问他:“吃什么呀?”
还是嗲嗲的萝莉音,比起萎靡不振的某七,她却依旧精神饱满。
看来,昨晚辗转反侧、时醒时晕的人,只有他一个……
这番认知令男人脸色愈加难看。
叩叩叩!
权捍霆敲了敲桌面,沉声开口:“一大早就摆脸色给谁看?”
呃!
陆深稍作收敛,对着Lolita气鼓鼓开口:“杂酱面,不要葱。”
“好的呢,请稍等~”
“……”妈哒!更气了。
吃过早餐,权捍霆带着楚遇江和凌云出门,辉腾有事要他亲自出面。
陆深在厨房围着Lolita打转,手上一个劲比划,嘴里还不停说着什么,看表情像只青蛙,一吸一吐,浑身都跟着发胀——气的。
沈婠视线扫过,也没太在意,出了门,往花园散步。
八点一刻,日头渐高。
正准备回屋,手机响了。
一个陌生号码,归属地显示……京平?
表情微妙,小山眉轻轻上挑。
旋即,按下通话键。
“……沈小姐?”那头传来男人略显阴鸷的嗓音,跟他人一样,像条盘踞在暗处的毒蛇。
沈续!
“恭喜。”沈婠幽幽道,寻了处阴凉遮光的地方。
“哦?喜从何来?”男人揣着明白装糊涂。
沈婠勾唇:“平安抵京,难道不算?”
“那也是托了你的福。”
沈婠不语。
当然,事实也的确如此,如果权捍霆插手,他们走不出宁城。
哪怕上了飞机,也没那么容易返回京平。
“答应你的,我已经全部做到,你今天这通电话是不是也该向我报告点喜讯?有来有往,互利互惠才叫生意,否则,只能算倒贴,商人最忌亏本。通常亏一分钱,就得从别人身上挖两分钱、三分钱,甚至更多。”
那头一僵,半晌无话。
沈婠语气泛凉:“看来,这不是通报喜的电话。”
“……老头子盯得紧,暂时没办法下手,不过她到现在还没醒,医生给到的反馈也不乐观,其实根本不用……”
“不用什么?”冷冷打断,沈婠嗤笑出声,“不用行动,等她咽气?”
“……”沈续确实这么想的。
“沈公子,这跟我们当初谈好的条件可不一样。”
那头哽住。
“你说你带不回沈绯,没办法跟家里交代,多少留口气让她活着出宁城,迄今为止,我承诺的全部兑现,作为交换,你亲自动手送她归西。所以现在是要出尔反尔?”
“啧,你就非得弄死她不可?”
“你没正面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沈绯跟你有什么仇,有什么怨?”
沈婠:“因果轮回,信吗?”
换来男人一声嗤笑。
“她要我的命,自然我也要她的命,如此才不枉费她一番苦心,我总得回报点什么才像样。”
语调轻缓,不疾不徐,甚至还有种外露的从容和温柔。
可听在电话那头沈续的耳朵里,却莫名蹿出一丝凉意。
这个铁了心要人命的母夜叉温柔?
呵……
“我还有一个疑惑。”
“沈公子,你的问题太多。”
沈续咬牙,硬着头皮开口:“你完全可以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轻而易举弄死沈绯,可你却舍近求远,答应跟我合作,为什么?”
“这才是沈公子今天这通电话的目的吧?”
“……”沈续没承认,但也没反驳。
沈婠太诡,他根本摸不透她的想法,怕被坑进去,所以才迟迟没动手。
这通电话自然也不是为了闲聊,而是探听口风。
“我总得弄明白自己的合作对象究竟在想什么,才敢交付信任吧?”
沈婠勾唇:“你不觉得死在亲人手里比死在其他人手里要惨痛绝望得多?”
“……疯子!”
“彼此彼此。”
她要沈绯的命,是以牙还牙;而沈续这么做,完全出于嫉妒。
他比她疯得更厉害!
“据我所知,沈绯好像没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
那头呼吸一紧,显然被戳到痛脚。
但在沈婠已经交底的情况下,沈续也没什么好瞒的,甚至因为终于能够说出口而感到轻松——
“她是没做过对不起我的事,但她的存在本身就是最大的对不起。”
从小,沈绯就因为体弱多病更受关注,稍大一些,她出落得亭亭玉立,气质也偏柔弱,更是惹人怜爱。
父母的精力有限,分给这个多了,势必就会委屈另一个。
当沈绯受尽呵护的时候,沈续在学校饱受欺凌。
当她发病住进医院,沈春和直接公司、病房两头跑,十天半个月不回家,俨然忘记家里还有一个孩子需要照顾。
起初,沈续还会奢求父母能多看他一眼。
后来慢慢发现一次次期望换来的只是一次次失望,他不求了,因为求也没用,他选择用抢。
一面是关爱幼妹的好哥哥,一面是嫉妒发狂的大儿子,两副面孔切换自如,越来越得心应手。
如果打从一开始就没有沈绯,沈春和只有他一个儿子,那所有关注不都是他的?
等成年之后开始接触家里生意,这样的念头愈发强烈,如果没有这个病秧子妹妹,那所有财产都该由他一个人继承!
偏偏多了个沈绯……
既然多了,那就减掉!
沈婠勾唇,显然很满意自己听到的东西:“你很坦诚。”
沈续:“我认为,促成合作的必要条件是诚信。”
“那你现在知道该怎么做了吗?”
“放心,我说到做到。”
“那就拭目以待。”
结束通话,沈婠目光沉沉,眼底掠过一丝暗芒。
那头,沈续揣好手机从天台离开,乘电梯至VIP楼层。
却没有第一时间去探望病人,而是进了主治医生办公室。
“沈少爷。”见到来人,立马放下手里的笔,恭敬起身。
这是沈家控股的私人医院,当初就是为了方便沈绯,所有医用设备都是最先进的,治疗费用也高得离谱。
但每年还是有源源不断病人前来看诊,大多都是出自富豪家庭。
在这种病人非富即贵的环境下,对医生个人素质和服务态度的要求就相当高了。
沈续是这家医院的少东,自然更受礼遇。
“我妹妹现在情况如何?”
听到这样的问题,医生并不意外,回答也得心应手,因为不仅沈续在问,他爹沈春和也追得紧。
“……所以,还会有一段时间的昏迷期,但不用过于担忧,目前来看一切正常,沈小姐的各项指标都在朝好的方向靠拢。”
沈续目光一暗。
命还真大!
沉吟一瞬,“如果有人在她耳边说话,鼓励她,醒来的几率会不会更大?”
“不排除这种可能。”
“那现在就安排我进ICU吧。”
“少爷,你……”
沈续一脸凝重:“虽然知道不一定管用,但总要试试看,试了才有希望。”
半小时后,沈续穿着无菌服被护士带进去。
“行了,你先出去吧,我在这儿跟她说说话。”
“好的,只有半个钟头时间,到了我会提醒您,中间出现什么特殊状况可以按铃,我们会及时赶过来进行处理。”
“嗯。”
该交代的说完,护士转身离开,把空间留给兄妹俩。
路过玻璃窗前,还感动地朝里面看了一眼。
只见哥哥神情哀伤,缓声慢语说着什么,不用听也能猜到一定是无比温暖的话。
妹妹双眼紧闭,安静的模样像坠入人间的小天使。
收回目光,护士小姐眼眶泛红。
太感人了……
可实际上,沈续坐在床边,低眉敛目,嘴里说得却是——
“阿绯,你睡太久。”久到让人不想你醒来。
“可你这样一直不醒,也不行。”因为,你只要还有一口气在,老头子就不会放弃。
所以,只有你咽了这口气,再也救不回来,我才能高枕无忧。
“对不起了。”
说完,起身掐掉里面的监控录像,然后从怀里摸出一管针剂,缓缓推进输液瓶里,一滴一滴送进沈绯身体里。
……
第二天早上。
“张医生!你过来看看ICU的病人,几项指标都出了问题!”查房护士做记录的时候发现不对,立即按铃,朝对讲机叫道。
很快,医生赶来。
“怎么回事?!”
“您先看看……”护士把手里的病例板递过去:“这项……还有这一项……比较之前的数据都出现了不正常波动。”
“不应该啊……昨天晚上挂的什么针?”
“还是老样子,没变,都是严格按照您给的取药单进行安排,我刚才也检查过,没有问题。”
主治医生沉吟一瞬,眉头险些拧作死结。
忽然,视线落到某个指标数据上,瞳孔骤缩:“糟糕……”
第766章 沈春江死,沈如疯癫
原本沈绯的器官排异程度一直处在正常水平,照这个趋势,醒来只是时间问题。
但这项数据却显示,两天之内病人器官排异状况急速恶化!
“怎么会这样?”主治医生表情难看,转头问护士,“你确定数据录入没有出错?”
“我们医院一直采用机器录入,除非数据处理端口发生故障,才可能导致错乱,可主机并没有显示故障符号,也没有发出警报,所以……”
数据都是真的!
主治医生不说话,显然心知肚明。
这个时候,好像除了沉默也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
护士抿唇:“前几天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变成这样?太诡异了……”
她是院里业务水平最好的护士,所以才会被派来照顾沈绯。
知道自己看护的病人来头不小,这些天愈发上心,大事小事、零散琐碎从不假手于人。
可即便这样,也还是出了问题。
“张医生,那现在……怎么办?”
“我们找不到根源,就没办法对症下药,当务之急是找出原因。你尽快安排病人做全身检查和各项针对性检查,尤其涉及肝功能方面的,都要筛一遍。”
“可检查结果没那么快……”
“加班加点也要赶出来!否则,咱们整个团队都得完蛋……”
护士神情一凛,看向病床上昏迷不醒的沈绯,目光几经变幻,原来这位的身份比她想象中还要贵重得多。
“我明白了。”
“最迟明天下午,病人现在的情况等不起。”
“是。”
……
第二天。
沈续过来医院,径直往办公室走,进去以后发现人不在,“你们张医生呢?”
“沈少找他有事?”
“不然?”男人音调泛冷。
眉眼含笑的年轻护士猛地收敛,恭敬回道:“张医生他们在开会,如果您着急的话,我帮您去叫……”
“不必了,我坐在这里等一等。”
“要喝水吗?”
“绿茶。”
“……稍等。”
同一时间,大门紧闭的会议室里。
“检查结果已经出来了,都在这里。”厚厚一沓检查报告递过去。
低头,迅速翻看。
大约一刻钟后——
“老张,到底什么情况?”有人坐不住了。
“是数据有误,还是病人本身的问题?”
“别吵了,安安静静等张医生把报告看完!”
顿时,鸦雀无声。
又过了两分钟,他放下手里的报告,缓缓抬头,在场众人的心瞬间高高提起。
“张、医生?”
“病人移植器官出现严重排异现象,不是数据有误。”
一秒死寂,空气中弥漫着让人窒息的沉重。
沈绯的身份对在座的人来说,不是秘密,正因为知道,所以才恐慌。
“能用药物控制吗?”
“已经超过药物作用的最大限制。”言下之意,就算用药,也不会有任何效果。
“完了……沈董如果知道,我们所有人都饭碗不保!”
此话一出,犹如一记闷锤砸在每个人心口上,分分钟致命。
“……那、现在怎么办?”
刹那间,所有目光都集中到张医生脸上,或祈求,或盼望,或希冀,就看在看最后的救命稻草。
“您拿个主意吧,我们肯定配合。”
“对对对,您是团队灵魂,大家都听你的!”
“……”七嘴八舌。
张医生:“目前我们要做的只有尽量缓解排异反应,病人才有醒来的可能。但从这些检查报告里,暂时还无法得出排异反应激增的具体原因,所以只能采取保守治疗,各位下去以后把你们负责那一部分治疗计划重新修改,记住用药和下针一定要小心再小心……”
会议持续了整整一个钟头,出来的时候众人表情都不轻松,各自离开的脚步也显出几分匆忙和仓皇。
“张医生。”
“什么事?”
“沈少已经在办公室等了大约半个钟头。”
男人眼皮一跳,青筋毕露。
深吸口气,音色平平:“好,我知道了。”
辅一推开门——
沈续站起来,“张医生,开完会了?”
笑容如沐春风。
乍一看竟有种谦谦君子的风度,当然,前提是忽略他那双阴郁泛着凉意的双眼。
“抱歉,让您久等了,请坐。”
沈续微微颔首,坐回原处:“我妹妹的情况如何?”
同样的问题,沈续每次来,他都要回答一遍,仿佛形成了惯例。
只是这回,他却不知如何开口。
沈绯的情况不容乐观,且诡异地发生在短时间内,这种现象他根本无法解释,也很难向沈家交代。
但瞒是瞒不住的,一旦沈绯咽气,还是会怪到他头上。
与其如此,还不如——
“沈小姐跟之前没什么太大变化,但排异程度有增加的趋势,后续我们会用药物手段进行控制。”
“能控制住吗?”
“这……”他顿了顿,目露难色,“人的身体太过复杂,就像一部结构精妙的机器,虽然只动了其中很小一部分,但造成的影响却无法预料,可能继续运转,也可能……彻底崩垮。”
沈续面色微变:“你这话什么意思?我妹妹醒不过来了?”
“不不不……”见他神情激动,主治医生连忙安抚,“这只是最坏的打算,沈小姐还没到那个地步。”
沈续怒意稍缓,表情微妙:“这么说,我妹妹现在一切正常,如果照这样下去就有最好的结果,是吗?”
主治医生目光微闪,但由于两只眼睛实在太小,很难让人捕捉到其中飞快掠过的心虚。
他的想法很简单,也很取巧,沈家人没办法接受沈绯的病情在短时间内恶化,那就把这个周期拉长,加之言语引导和心理暗示,慢慢让他们接受。
如此一来,就怪不到医生头上,是她自己命薄福薄,没撑过来。
沈续笑了,亲手替主治医生整了整被他抓皱的衣领,又一下接一下抚平上面的褶子,“张医生,你,很好。”
好到,亲手将把柄递过来。
他是亲眼看着沈绯一滴一滴输进他带来的药,现在已经是第三天,绝对不可能跟之前一样。
也就是说,医生在说谎!
沈续正愁事情会被专业的医护人员识破,总得有点什么东西捏在自己手里,足以挟制对方,就算知道了,也让他们有口难言。
谁知这个姓张的居然主动送上门,还真是瞌睡来了就有人递枕头。
呃……
“沈少言重了,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那我妹妹就拜托各位了。”似笑非笑,意味深长。
……
沈续那边进度如何,沈婠没问,也没催。
不是不想,而是没空。
因为,沈春江死了,在住进中心医院的第二十三天,于睡梦中停止了心跳。
而沈大小姐沈如由于承受不了这个打击,当场昏死过去。
第二天醒来,不说话,不吃饭,一边流口水,一边咯咯乱笑,还不让人碰。
医生本来要给她检查身体,没想到被狠狠咬了一口,手臂被撕下一块肉来,鲜血淋淋。
沈如却像一头野兽发现了美食,直接把那块肉嚼烂咽进肚子里,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对着来探望她的人流露出垂涎之意。
据说,杨岚被吓得又哭又吐,最终被护士强行带走。
她一连失去女儿和丈夫,虽说只是前夫,但毕竟这么多年感情,人死如灯灭,憎恨也随风而散,只剩下无尽的悲痛与哀伤。
沈婠见到她的时候,那个保养得宜的豪门贵妇仿佛苍老十岁不止。
“阿姨。”沈婠在她对面坐下。
杨岚定在一处、兀自放空的瞳孔这才开始慢慢聚焦,最终落到她脸上。
“……你答应赴约,我很意外。”缓声启口,音色沙哑。
“您是长辈,我是晚辈,应该的。”沈婠表情不变。
“应该?”她自嘲地勾了勾唇,目光骤然凌厉,“就像你害我女儿,气死生父这般‘应该’?”
第767章 杨岚指责,沈婠应对
气氛骤然僵滞。
沈婠眼里的笑一点点褪去,最终只剩下淡漠与冰凉。
杨岚却不避不让,看她的眼神透出一丝狠戾。
目光胶着中,似有火光迸溅。
“饭可以乱吃,但话不可以乱讲,这个道理不用我说,相信您也该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是不是乱讲,沈婠你敢摸着良心回答吗?!”
“怎么不敢?”笑容重回脸上,沈婠淡淡勾唇。
要沈嫣命的是沈绯,是京平沈家,在这之前,她曾问过沈嫣要不要醒,不是没给她活命的机会。
做到这一步,沈婠仁至义尽。
可惜,有人非要奔着死路去,她能怎么办?
路,都是自己选的。
“沈嫣即便活着也跟死没什么两样。”沈婠没有安慰人的慈悲心,只有对蠢货的唏嘘与嘲讽。
杨岚两眼猛瞪,胸膛起伏不定,“我的阿嫣人已经不在了,你居然还说风凉话?沈婠,你心是黑的吗?”
“难道不对?植物人已经是医学上的死亡,跟真正的‘死’有什么区别?”
沈婠自己都觉得这话过分。
落在杨岚耳朵里就像扎了一颗钉子,无比刺痛:“植物人好歹还有醒过来的机会,可现在你连这一点渺茫的机会都不留给阿嫣……”杨岚深恶痛绝。
沈婠双眸半眯,审视的目光落到对方脸上,只见女人眼眶泛红,眼白血丝交错,整个人从内到外散发出一种苍白的无力与沉痛的哀伤。
不似作假。
看来,杨岚从头到尾都不知道沈嫣已经醒了。
否则她今天就不该是这种后劲不足的言语讨伐,而该兴师问罪,甚至大动干戈。
思及此,沈婠不由怜悯地看了她一眼,却又为她的“一无所知”而庆幸。
毕竟,植物人死了和一个大活人丧命,前者更容易让人接受,后者得到又失去的过程对于此刻的杨岚来说没有任何意义,甚至还是一场灾难!
“所以,您今天约我出来就是要细数罪状?然后呢?亲自动手报仇,还是走正常司法程序?”
沈婠语气平淡,仿佛说的不是自己,而是一个毫无关系的陌生人。
“你承认了?!”杨岚咬牙切齿。
“难道不是你强行给我扣下的帽子?”
杨岚一噎:“……阿嫣跟你只有一半血缘,中间又隔了太多矛盾和冲突,你心狠手辣,不留情面,可以理直气壮,但沈春江是你亲生父亲,你的命是他给的,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说到最后,由于难以置信,已经无法出声。
“你先给我定了罪。”沈婠一字一顿,不带感情。
“他是怎么死的,你心知肚明!虽然肝癌晚期,但在现有的医疗条件下,最少都有半年时间……”
沈婠挑眉,看着她。
杨岚眼皮一跳:“你、做什么?”
“我就想看看,贤妻良母是什么样子。”好整以暇,“当初沈春江为了一个小三儿,不惜跟你离婚,现在你却为他打抱不平,情深意重,不是‘贤妻’是什么?”
“讽刺我?”
“你可以当成赞美。”
“够了!”女人眼神一暗。
沈婠冷笑:“演戏很累吧?”
杨岚狠狠一怔。
第768章 两个女人,后不见后
“你什么意思?”
沈婠:“唱念做打,样样皆备,您不去唱京剧可惜了。”
杨岚眉心骤拧:“抹黑我也无法改变你害死亲生父亲的事实!”
“抹黑?”沈婠仿佛听见什么笑话,唇角轻扬,“亏您说得出口,也不怕大风闪了舌头?”
“比起你这个杀人凶手,我高尚得多。”
沈婠笑意不改:“演员想要高尚还不简单?装一装就有了。”
这是沈婠第二次说她“装”。
杨岚恼怒:“我装什么了?你把话说清楚。”
沈婠放平交叠的长腿,后背挺直,身体微微前倾。
慵懒散漫的气质尽数收敛,漆黑如墨的瞳孔凌厉毕现——
“从你同意离婚那一刻起,沈春江在你心目中就跟陌生人无异,甚至连陌生人都不如。你不会以德报怨,为一个辜负过你的死人大费周章,今天坐在这里,说了这么多应该只是开胃菜,还没进入正题吧?”
杨岚目光微沉,深深看了她一眼。
倏地,怒色尽褪,换上一抹浅笑,哪里还有半点沉痛哀绝的模样。
沈婠觉得自己说错了,她不应该唱京剧,应该唱川剧——变脸比翻书还快。
“倒是小看你了。”女人端起面前的咖啡杯,轻抿一口,“也对,能在事业上一举扳倒沈春江,最后还收走他一条命的人,怎么可能没点手段?”
沈婠挑眉,静静打量她三秒,突然笑意加深,“彼此彼此。”
两个女人,两种不同的气场,无形中碰撞冲击,好像连空气都夹杂着刀剑,变得比别处锋利。
“开胃小点吃过了,现在是不是该上硬菜?”沈婠意有所指。
杨岚沉吟一瞬,不答反问:“如今,沈家乱成一锅粥,却始终不见老爷子出面主持大局,你不觉得奇怪?”
提到沈宗明,沈婠眸色微沉。
早在沈春江被查出癌症,消息走漏,公司上下人心惶惶的时候,董事会那几个老古董就坐不住了,第一时间联系沈宗明,请他回来坐镇。
联没联系上,沈婠不知道,但沈宗明从始至终不见人影是有目共睹的。
起初,她没怎么在意,但随着时间推移,沈宗明不仅人未归,连电话都不打,这就说不过去了。
毕竟长子患癌,危在旦夕,而公司又谣言四起,危机潜伏。
老爷子人生中最重要的两样东西——沈家和明达都面临着巨大挑战,就算再沉得住气,也不可能无动于衷。
发觉事情不对,沈婠立即让楚遇江去查,可时至今日,没有得到任何有关沈宗明的消息。
“出现这种情况,无非两种可能——要么有其他势力干预,我们这边在查,他们那边在遮;要么就是这个人没了,死得悄无声息,才会无迹可寻。”
以上,楚遇江原话。
所以在换肝之前,沈婠才会向沈春江提出拿老爷子手里的股份来谈条件。
一来,确实想要那些股份。
二来,也想借此逼沈宗明现身。
以上两个目的,无论哪个达成,她都不亏。
最后,股份到手,沈宗明仍不现身。
这就是迄今为止,最引人怀疑的地方,也最让人不安。
就像不定时炸弹,你无法预料这只成了精的老狐狸会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跳出来,回以反击。
杨岚:“看你气定神闲,是不是早就知道老爷子的下落?”
沈婠眼波流转:“若论气定神闲,您也不差,既然知道,应该不介意替我解惑吧?”
杨岚下意识蹙眉,审视的目光落到她脸上,似疑惑,又似揣度:“你……是真不清楚,还是在装傻?背靠权六爷这棵大树,随随便便派几个人去查,很难吗?”
“难不难两说,关键是我为什么要查?就算知道老爷子在哪儿,又有什么意义?”
杨岚:“防患未然。”
沈婠:“前提是这东西得当得起一个‘患’字。”
“哦?”女人眼底掠过一道暗芒,“看来你已经胸有成竹,十拿九稳。”
“股份在手,心里不慌。”
杨岚咬牙:“你别高兴得太早,明达还有阿谦在,由不得你专断独裁!”
“你说我哥啊?信不信我明天就召开临时董事会,把他一撸到底?”
“你敢!”
“还是那句话,股份在谁手上,谁就是老大。既然有这个权利,必要时候为什么不用?”
“阿谦对你不薄,你就是这么回报他的?”
沈婠双眸双眼,精光稍纵即逝,“阿姨,这才是您今天的最终目的吧?”
先拿沈绯和沈春江的死在气势上压倒她,让她成为心虚理亏、忐忑不安的那方。
然后,再不经意搬出老爷子,令她心生忌惮。
“我想接下来,应该就要谈公司继承权这个问题了吧?”沈婠一针见血,毫不留情戳破杨岚那点小心思。
“嘘!别说话,让我来猜一猜……”
沈婠换了个坐姿,笑意不改:“假如我一开始承认了你控诉的罪名,录音递交警方,即便不能真的让我获罪判刑,也能拿在短时间内搞臭我的名声。试问,一个立身不正、道德败坏的人如何领导一家企业?”
杨岚抿唇,不动声色收起桌下的录音笔。
“原来,你都知道……”
“别急,我还没说完,以上只是你的第一步打算,成功了固然是好,没成功也不打紧,因为你还准备了后招——拿老爷子来威吓我。”
“可你忘了两件事,第一老爷子的股份如今在我手里,他再怎么霸道、怎么厉害,也不过是只没有牙齿的老虎,你还指望他能有多大的杀伤力?”
“第二,即便这只老虎牙爪俱全,我也不怕。所以,你失算了。”
杨岚面皮抽动,似隐忍克制到极点。
沈婠却笑得愈发畅快:“这也不打紧,因为你还有第三招——”
杨岚:“……”
“是晓之以理,还是动之以情?或者诱之以利,胁之以威?不如你将手上的筹码都摆出来,让我看一看,如果钟意的话,也不是不能谈。做生意嘛,人情或许不管用,但利益是王道。”
“你给我想要的,我满足你所求的,这才叫有来有往。”
杨岚下颌微扬,平静的眼神不起一丝波澜,但沈婠却从其中里看到了一抹居高临下的轻蔑与嘲讽,好像在说:你也不过如此。
“你想要什么?”
“噗——”沈婠没忍住。
杨岚面色骤沉:“你笑什么?”
“笑有人自以为是,觉得凭双手就能翻云覆雨,殊不知她蹦跶跳跃的样子像极了游乐园耍宝卖蠢的小丑。”
“沈婠,你所谓的‘有来有往’难道不是看中我手里某样东西?”
“比如?”
杨岚一噎。
“你觉得我能看中你什么?会演戏?还是会装?或者心思歹毒,手段粗糙?”
一串质问下来,杨岚被她贬得一文不值。
“你!”
“我怎么?”沈婠挥开她的手,“从小父母就告诉我们不能用手指着别人,我看您是越活越回去了,连我这个有妈生、没爹教的都比你有素质,脸红不脸红?”
杨岚险些气得吐血:“你——”
“对了,顺便说一句:你的东西不少,却没有我想要的,所以,什么都不用谈了,你来我往也可以全部省掉,告辞!”
说完,没有给对方任何开口的机会,沈婠拎上包,大步离开。
窈窕婀娜的背影笔直又傲气,有种难以形容的潇洒大气。
杨岚看得眼窝一热,胸口郁气上涌。
半晌,狠狠咬住舌尖,才强迫自己平静下来。
而后一抹自嘲爬上嘴角,沈家两房争斗数年,不是你进,就是我退,一直旗鼓相当,可谁能想到有一天打破这种平衡的竟然是沈婠?
一个寄人篱下、敏感怯弱的私生女!
呵,当真可笑……
可笑至极!
第769章 我不姓沈,沈谦质问
“都听见了吧?”
杨岚话音刚落,便从后方座位转出一道颀长的人影。
沈谦皱眉,“这就是您今天要我过来的原因?”
“怎么,还没看清那个女人丑陋贪婪的嘴脸?她不仅要搞垮沈家,还要独占公司!”
“我知道。”音色淡淡,温和入骨。
“你知道?”杨岚冷笑,“我看你已经中了她的蛊,完全丧失了应有的理智和判断,否则,就该从她手里把属于你的一切夺回来,而不是听之任之,让她为所欲为!”
男人表情不变,眼神无澜:“我心里有数。”
“你刚才不是没听到,她要召开董事会,把你一撸到底啊!你、怎么还能无动于衷?”
“那妈想我怎么做?冲出来,给她两耳光,再撂一堆狠话?还是直接把咖啡泼到沈婠脸上,让她颜面尽失、尊严扫地?”
杨岚咬牙:“那也比你无动于衷强……”
“妈,”沈谦轻叹,似有几分无奈,“这是最简单粗暴的泄愤,我打了她,她难道不会还手?我这次当着这么多人泼她咖啡,下次她就能当着全公司往我身上丢粪……这样的赌气毫无意义。”
“因为,股份还是在她手上,公司大权仍然被她掌控。一些无谓之争,除了泄一时之气,根本没办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杨岚苦笑两声,朝他摆摆手,“我现在已经没办法相信你……”
沈谦默然。
“最初,沈婠打算进公司,你说你会处理;之后,她要进入董事会,你说你有办法,可结果呢?她慢慢坐稳项目部经理的位置,又一步一步迈进权力核心,如今更要独吞明达,将你排除在外!”
杨岚深吸口气,仰头看他,“阿谦,你让妈怎么信你?”
“但除了信我,您还有其他更好的办法吗?”
“……”
“无论如何,我不许你再纵容退让,不管你对沈婠抱着什么样的想法,都不许以牺牲既得利益为代价,来达成目的!”
“可那些东西,本来就不该是我的……”沈谦垂眸,低声轻喃。
女人眼皮猛跳:“你说什么?!”
“妈,你比我更清楚。”眸色沉沉,暗流涌动。
杨岚目光一闪,语气稍缓:“阿谦,我知道你不喜欢被人逼着做事,但你也不能……说出这种不负责任的话。”
沈谦看着她。
杨岚却下意识避开那样的打量:“什么叫,本来就不该是你的?你姓沈,是老爷子选定的继承人,整个明达乃至整个沈家都应该是你的。”
沈谦保持沉默。
“你不能为了成全沈婠找出这种借口,你……”
“妈,”开口打断她,“你说我姓沈,可我真的姓沈吗?”
杨岚心神一晃,想要维持住笑,但一切徒劳,嘴角到底耷拉下去,脸上的阴沉也越积越重:“你想说什么?”
“爸要换肝,我做过配型,但是医生说——”
“够了!”杨岚尖声喝止,“我不想听!”
“为什么不想?”依旧是温润的嗓音,含着一丝轻柔,“因为,我根本不是你跟爸的孩子,我不姓沈。”
第770章 追问生父,无所保留
一字一顿。
笃定的语气表明他早已下了结论,心中自有判断。
“胡说八道!简直荒唐!”
“验血单不会骗人。”顿了顿,沈谦继续开口,“DNA更不会作假。”
杨岚眼眶泛红,表情近乎崩溃:“你去做了亲子鉴定?!”
“电子档报告还在我手机里,要看吗?”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引来周围顾客惊诧的打量。
杨岚不敢置信地举着右手,嘴唇哆嗦,眼神惊痛。
她是怎么举起来,又怎么落下去的?
相较而言,沈谦这个挨打的都比她冷静,头扭回来,板正,眼神波澜不兴,“我生父是谁?”
杨岚脸色刷的一下惨白:“你……”
“是谁?”抬步逼近,目光犀利,“告诉我。”
女人嚅动着唇,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一味摇头。
“不说是吗?”沈谦凉凉一笑,“好,我自己查。”
说完,作势离开
“站住——”
脚下一顿,却并未转身,用背对着杨岚:“要么告诉我,他是谁;要么我自己查,再亲手把人揪出来。”
“你回来坐下,听我慢慢说……”杨岚轻飘飘的嗓音透出一种妥协,仿佛被抽走所有力气。
沈谦没有犹豫,当即坐到对面,桌上还放着沈婠留下的半杯咖啡。
杨岚沉默一瞬,缓缓开口:“……他是谁重要吗?”
“重要。”
女人噎住。
“当了这么多年沈家人,我却连自己真正姓什么都不知道……”沈谦自嘲一笑。
杨岚急忙开口:“只要你愿意,你可以永远姓沈,不管家族,还是公司,都能名正言顺继承。”
“名正言顺?”他冷冷抬眼。
“阿谦,你从来都是利益当前,至于血缘,真的有那么重要?”
“前提是这些利益该我得。本来就不属于我的东西,您让我怎么伸手?偷抢,还是掠夺?”
“你从小就被当做继承人培养,如今把明达拱手相让,甘心吗?”
不得不说,知子莫若母,杨岚将他的野心和抱负看在眼里,自然也能一句戳中沈谦内心最敏感的地方。
甘心吗?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好比你从小就被要求去做一件事,你的学习、生活、思想,乃至方方面面,都在为这件事做准备,从生疏到习惯,再从习惯成自然,已经慢慢化作植入骨髓的信念。
可就在你已经准备充分可以动手完成这件事的时候,突然又不要你去做了。
无异于拔除习惯,摧毁信念,所造成的打击和伤害几乎是毁灭性的。
但——
“人和野兽最大的区别在于前者拥有自控能力,而后者全凭天性横冲直撞。我重利,但也讲原则,不是我的,终究不会属于我,就算千方百计、绞尽脑汁,也不会长久。”
“你跟我讲原则?”杨岚看着他,难以置信,仿佛在看一场荒唐到极点的笑话,“不,你所谓的原则只是你懦弱的借口,是不是因为沈婠那个小贱人?她究竟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变成现在这样?!”
沈谦看着她恼羞成怒的样子,眼中隐隐流露失望:“难道您觉得,凭我这双手还不能挣下一份丰厚的家业,非得盯着明达过活?”
他有能力,有人脉,还有日进斗金的天水地产。
“即便没有沈家,没有明达,我照样可以在宁城站稳脚跟。”
“可你自己挣和现成的……”
“妈,”沈谦打断她,显然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你还没告诉我,那个人是谁。”
杨岚表情一僵,在他近乎审视的打量下,半晌才缓缓开口:“……阿谦,不是我要瞒你,而是你父……他的身份暂时不便公开,等到合适的时机,才能给你一个交代。”
沈谦听到她险些脱口而出“你父亲”三个字时,眼中飞快掠过一抹厌恶。
好在杨岚也意识到不妥,迅速改口。
“不便公开?”轻笑一声,几许嘲讽,“这么说,他还有些来头?”
杨岚目光微闪,默认了。
沈谦却不以为然。
女人倏地正色:“我劝你,不要白费力气去查,因为查也查不到。”
“不试怎么知道?”
“阿谦!我没有开玩笑。”
“我也没有。”
说完,站起来,语调平平,温淡如故:“您如果没有其他事,我就先走了。”
“阿谦!你听妈的,不要轻举妄动——”
回应她的是一个走远的背影,挺拔从容。
杨岚失神地望着,轻声低喃:“我只是怕你引火烧身……”
见过杨岚的第二天,沈婠就组织召开了董事会。
对于她的意图,在座众人都心知肚明。
不过——
“我没记错的话,好像只有董事长才有权利召开临时董事会。”
沈婠微微一笑:“您记错了,除董事长之外,还有持股最多的大股东可以。”
“持股最多?”眉心狠狠一拧,“不也是老沈?”
“曾经是,但现在情况有变。”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经过这段时间的共事,在场众人已经慢慢了解沈婠,她绝对不会无的放矢。
说出的每一句话,都有理有据。
做过的每一件事,都章法可循。
她既然一口咬定“情况有变”,多半就是真的!
“你把话说清楚,什么情况,怎么个变法?”
沈婠朝苗苗微微颔首。
后者翻开文件夹,从里面取出一张纸,提在手里,三百六十度展示给众人:“这是股权转让协议的复印件,上面写明老董事长沈宗明手里所有股份已经通过前不久去世的沈春江沈先生,尽数转到沈总名下。”
“荒唐!这怎么可能?”
“老沈呢?让他出来当面说,大伙儿才相。”
“你说转让就转让,谁知道是真是假?”
“……”
苗苗:“如果各位心存疑惑,可以在律师和保镖的双重陪同下,到银行保险柜大厅对原件进行鉴别,期间将全程录像。”
“哦,还有,证监会那边已经正式变更了股份持有人,并进行账户登记。上市公司的股权变动都要向社会进行公示,所以,各位在网上也能查到,不妨试一试。”
该说的说完,苗苗便不再开口。
一时间,偌大的会议室安静到极点,好像连呼吸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老沈怎么可能把股份转让给你?要转也是转到明达未来的继承人名下。”德高望重的李立东站起来,沙哑的嗓音沉缓有力。
他跟沈宗明交情最好,这么些年,从来都穿一条裤子,也是最了解沈宗明的人。
自然知道他不可能把毕生心血交给一个女娃来继承。
此话一出,所有目光齐刷刷落到沈谦头上。
可他从会议开始就一直低垂眼睑,默不作声,就连沈婠宣布股份转让的消息也没能令其流露半分惊讶,好像早就知道……
“阿谦,”李立东开口唤人,“你怎么说?”
沈谦这才缓缓抬眼,凉淡的目光扫过众人,在经过沈婠的时候没做任何停留:“我尊重爷爷的每一个决定。”
李立东皱眉,老眼隐隐流露出失望。
下一秒,却听他话锋陡转:“但前提是——爷爷的决定。”
他不介意输,但也不想沈婠赢得那么容易。
再加上他确实担心沈宗明……
李立东:“那你的意思是?”
沈谦没有接话,径直看向上首端坐的沈婠:“如果你能让爷爷当着大家的面亲口承认这份股权转让协议是在他清醒并同意的情况下签署,那我心服口服。”
沈婠勾唇:“大家可能弄错了一件事。”
“?”
“在这份转让协议上签名落款的,不是老爷子,而是前不久才去世的父亲沈春江。”
说到最后,沈婠还装了把沉痛。
不说真情流露,但也像模像样,让人无可挑剔。
“换言之,这些股份是先由老爷子转给我父亲,在我父亲得知自己患癌以后,又转给我的。从公司法层面来讲,无论老爷子承认与否,都无法改变我对这些股份的所有权。”
“今天召开董事会,只是出于负责和尊重,对在座各位进行告知,并不接受反驳。”
沈婠语调平和,但强势显而易见,甚至有些咄咄逼人。
“你太嚣张了!”有第一个跳出来唱反调,就不缺第二个、第三个——
“简直目中无人。”
“凭什么不接受反驳?老董事长都没你这么霸道!”
“……”
你一句,我一句。
沈婠静静地听,不恼不怒,“都说完了?”
众人面面相觑。
“那就听我说——第一,要反驳可以,那就拿出点实际行动,跟我的律师谈,我们走司法程序。第二,嚣张霸道只是我个人性格上的缺陷,跟这些股份的合理性与合法性没有半点关系,请各位不要混淆视听、偷换概念。”
一场董事会,虽然不欢而散,但沈婠的胜利毋庸置疑。
散会之后,众董事脸色泛青,一刻也不愿多留。
好像在避瘟疫。
对于这种赌气式的报复沈婠毫不在意,因为,没有攻击性的伤害对敌人来说无关痛痒,对自己来说只是白费力气。
老家伙一个个闲得慌,没事找事,她若动气,就跟他们没什么区别。
果然——
见她软硬不吃、油盐不进,众人愈发不爽,其中一个董事还差点撞到门上,猛踹一脚,又骂了句“晦气”才忿忿离开。
最后,只有沈谦留下来。
“不走吗?”沈婠含笑,难得主动开口。
他勾唇一笑:“现在什么感觉?”
“没什么感觉。”
男人失笑,对这个答案似乎并不意外,只是一双漆黑的瞳孔愈发幽沉:“很多时候,野心太大,就成了贪婪。”
“易地而处,难道你会因此欣喜若狂?”沈婠反口相诘。
沈谦摇头:“不会。”
强者的征程绝对不止一个明达,还有未来无数种可能。
“那你觉得这是野心,还是贪婪?”她笑着开口,一双灵动的眼眸清澈见底,仿佛流淌着世上最干净的水,藏不住半点污垢。
可谁也不知道表面的平静与澄澈之下,究竟涌动着怎样暗流!
伪装,掩饰,不仅骗过人眼,甚至还蛊惑人心。
沈谦:“野心往往伴随着贪婪,而贪婪需要野心当容器,两者相互伴生,彼此依存。”
“你看,你做不到的又何必来要求我?”
“要求你?我可没那个本事。不过,”男人倏地正色,“提醒倒是有一句,听不听?”
沈婠挑眉。
“你不用怀疑我的居心,也不用揣度我的用意,对你,我向来毫无保留。”眸光深暗,意有所指。
沈婠微愣,这还是沈谦第一次把话说得这么……露骨。
“什么提醒?”她声音冷下来。
第771章 其他人争,两位爷归
沈谦却并不在意她突如其来的冷淡。
“你太强硬。”
无论是当初的沈春江,还是如今的董事会,沈婠的态度从来雷厉风行。
“说好听点叫杀伐果断,说得难听点就是不近人情。”
沈婠抱臂,下颌微微上扬:“你在教我做事?”
“提醒而已。有些事过犹不及,尤其面对这群死要面子的老家伙。今天你把他们的脸往地上踩,明天他们就可能扒掉你一层皮。”
言罢,站起来,拿上西装外套,作势离开。
忽然——
“你不跟我争继承权?”
沈谦脚步一顿,刚好停在门边,背对沈婠。
闻言,没有转身,也没做回应。
良久,“……我不争,也会有其他人。”
没头没尾,说完走人。
沈婠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
其他人?
……
东篱山庄。
权捍霆和楚遇江刚从书房谈完事出来,便见胡志北与邵安珩风尘仆仆归来。
楚遇江:“三爷,五爷。”
邵安珩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小江江,赶紧的,给爷倒杯水,越冰越好。”胡志北一边走,一边脱外套,抖落下一层灰。
然后,大马金刀往沙发上一坐,正对空调出风口。
“三爷,水来了。”
胡志北接过,猛地仰头,只见喉结滚动,伴随着咕咚下肚的声音,玻璃杯五秒见底。
“嗝——劳驾,再来一杯。”
楚遇江领杯而去。
不一会儿,“去去去,再倒。”
“……”
整整三大杯,胡志北才堪堪缓过来。
一旁,邵安珩喝着Lolita科学调配的常温淡盐水,动作斯文,透着知识分子独有的文秀与儒雅。
当然,前提是忽略他身上皱巴巴的衬衫和脏到不忍直视的裤脚,以及颧骨位置两道硬物造成的划痕。
“什么味道?”权捍霆皱眉。
胡志北一脸茫然。
邵安珩喝水的动作顿住,眼神微窘:“……我先去洗个澡。”
说完,顺手将杯子塞给Lolita,小跑上楼。
胡志北这时才反应过来,呛咳两声,把手抬起来闻了闻胳肢窝,脸色骤变。
“我也去!”
话音刚落,人就一阵风似的跑没了。
权捍霆:“……”
楚遇江:“……”
Lolita:吱嘎吱嘎~
四十分钟后,邵安珩率先从二楼下来,POLO衫配休闲裤,浑身清爽。
不一会儿,胡志北也把自己收拾干净,胡子刮了,头发还在滴水,一个黑色背心露出精壮的肱二头肌,下面一条大裤衩,趿着一双凉拖,走起路来啪嗒啪嗒。
朗声一笑,咧着一口大白牙故意往权捍霆跟前凑:“老六,你那狗鼻子再闻闻,现在是什么味道。”
六爷:“……”
“闻啊。”
“……”
“三爷,那个……您还喝水吗?”楚遇江硬着头皮跳出来。
胡志北嘴角一抽:“你倒是忠心。”
“……”
“难得你这么殷勤主动,行吧,那就给爷再倒一杯……不,两杯。”顿了顿,补充,“记得啊,要冰的!”
“……好。”
几人在客厅沙发落座。
权捍霆狐疑的目光扫过两人:“你们怎么一起回来?”
胡志北是去查海鲨,而邵安珩当初是寻着血狱的蛛丝马迹离开,按理说,两人碰面的可能性不大。
两人对视一眼:谁说?
“算了,还是我来吧!”胡志北清了清嗓,“我追着海鲨一路向南,发现魔波旬带着手下登陆M岛。可是等我追上去才发现中了对方的调虎离山之计。他们偷着我的快艇,还不知道用什么手段隐藏了岛屿的位置……”
“隐藏位置?”权捍霆皱眉,询问的目光投向邵安珩,这方面他才是专家。
后者显然早就知道,已经提前思考过这个问题:“简单来说,就是利用雷达干扰器,让信号无法覆盖,或者传递出虚假信号,雷达收到反馈之后会自动将这座岛屿抹掉,或者等同于周围的海洋区域。”
所以,胡志北的求救信号虽然发出来了,但手下的人却始终搜寻不到他的具体位置,无法营救。
恰好这时邵安珩在亚兰洲发现了“血狱”的活动迹象,正准备继续追查,胡志北手下的人就找上门来了。
追查血狱和营救兄弟,根本不需要纠结,肯定后者更为紧急。
邵安珩连夜赶往赤道地区,好在搜救设备齐全,只是技术上出了点问题,这对他来说不要太简单。
两天后,胡志北脱险。
“……当时我想海鲨来这么一招调虎离山,只是把我困在岛上,没有要我的命,肯定是不想引起你的关注,”胡志北看着权捍霆,表情认真,“必定另有所图,可能嫌弃我碍手碍脚,才想出这么个办法。”
第772章 重创血狱,五爷波旬
海鲨的目的不难猜。
将胡志北困在岛上,甩掉这条尾巴,显然要去办大事,不允许任何意外因素而导致行动失败。
如此谨慎小心,除了对付“血狱”那位,权捍霆想不到还有别的什么可能。
果然——
“我被救出来的第二天,分布在亚兰洲的耳目传回消息——血狱被神秘势力围剿,七杀堂一夜之间全军覆没,阎烬下落不明!”
说到这里,胡志北忍不住大笑两声:“海鲨那群娘们儿还挺虎,说杀谁就杀谁,一天不行一个月,一个月不行半年。阎烬被这么一群美女蛇缠上,不死也要脱层皮!”
权捍霆:“之后呢?”
“血狱已经不成气候,阎烬又生死成谜,我索性让老五暂停追踪,跟我一起去找海鲨算账。”
“找到了吗?”
“当然!”胡志北点头:“老五的卫星追踪器很快锁定这帮女人,就在M岛海域附近一处更为隐秘的孤岛上。”
两人摸过去的时候,这群女人正在接受训练,规矩纪律堪比军队。
甚至更为严苛!
而她们的指挥官竟然是……
“魔波旬?你确定?”楚遇江挑眉。
胡志北两眼一瞪,下颌微扬:“爷还撒谎不成?”
“……我没这个意思,只不过海鲨这位新首领从未在人前露面,除了追杀阎烬不遗余力,其余时间低调得像个隐形人,所以我才……咳……”楚遇江轻咳一声,“有点惊讶。”
“谁说魔波旬低调不露面?咱们老五就看了不止一遍两遍嘛。”似笑非笑的眼神投向一旁安静不插话的邵安珩,语气揶揄。
“看来有故事?”权捍霆挑眉,目光逡巡在胡志北与邵安珩之间。
楚遇江两眼放光。
就连凌云也忍不住竖起耳朵。
“三哥说的话,你们也信?”邵安珩眼皮半抬,表情淡淡。
权捍霆点头:“我信。”
楚遇江接下:“我也信。”
凌云垫后:“大家都信,那我也一样。”
胡志北两手一摊,耸了耸肩,表情讨打:看吧,我也很无奈。
邵安珩:“……”
“五爷,跟大伙儿说说,你跟魔波旬怎么了?”凌云呆是呆,一旦被挑起八卦之心,那就是话漏子。
想到什么说什么,不知避讳,也没觉着不好意思。
反正——
他想知道,所以他问了。
就这么简单。
邵安珩笑容一顿,同时对上几双好奇的眼睛,嘴角微微抽搐:“……我说你们差不多行了。”
凌云一本正经:“五爷你什么都没说,还差得多!”
楚遇江点头附和:“所以还不行。”
权捍霆和胡志北对视一眼,嗯,说得有道理。
“三爷,你不是知道吗?”
邵安珩嘴巴太紧,手里的黑科技又多,事后报复不要太容易,楚遇江不敢把人逼急了,遂调转枪头对准胡志北。
胡志北就等着呢,他可不怕邵安珩。
“说起来咱们老五跟魔波旬交手可不止一次两次……正所谓不打不相识,还有一句,打是亲骂是爱,这打着打着不就打出感情……”
邵安珩目光一凉。
胡志北拍了自己个嘴巴子:“看我这嘴,瞎说什么大实话?引人不爽了吧?成,那改一个,不是打出感情,是打出交情,成了吧?”
越解释越黑。
邵安珩一双眼睛冷得掉冰渣:“三哥,我看你在M岛没待够,下次再遇到这种情况,保证让你在上面待到头上长鸟。”
“哟,恼羞成怒,开始威胁我了。”
可惜——
胡志北咧嘴一笑:“哥哥我不吃这套。刚才说到哪儿了?”
凌云:“打出感情,不是,打出交情……也不是……到底感情还是交情?”
一脸迷茫。
胡志北:“暂且称为交情。”
“哦,刚才讲到打出交情。”
“现在继续,这男女之间打出交情,可是相当美妙……”说话同时,还一脸陶醉地啧啧两声,就跟身临其境一样。
楚遇江:“……”三爷您这样真的不会太猥琐吗?
邵安珩已经彻底沉下脸,眼神跟刀子一样,嗖嗖地往胡志北身上砸。
可有人皮厚,根本不为所动。
“我跟老五摸上岛以后,兵分两路,他运气好,潜进那群美女蛇的训练基地,看遍了丰胸美腿翘臀,大饱眼福……”
“我、没、看!”邵安珩咬牙切齿。
学究发起怒来,表情倒不狰狞,只是那双眼睛黑得沉邃,明亮惊人,好像下一秒就能蹿出火来。
“没看才怪,你闭着眼睛走路啊?”
“我没故意去看!”
“那也是看了。”
五爷:“……”他竟无话可说。
胡志北冷哼:小样儿,还敢跟我斗!
第773章 掉进粪坑,艳福不浅
赤道地区,终年炎热。
岛屿四面环海,更添潮湿。
在这样的自然环境下,是人都会尽可能少穿,更何况海鲨联盟那帮女人还在接受训练。
吊带背心加超短裤成为标配。
一眼望去白花花的大长腿,小腰细得不盈一握,加上运动量大,她们身上的吊带背心就没干过,分分钟上演湿身诱惑真人现场版。
邵安珩一头扎这么个地方,想不看都难。
“……可羡慕死爷了!”胡志北咂咂嘴,一脸颇为遗憾的样子。
“当时那种情况,我既忙着探路,还要躲开监控,你觉得我有那个闲情逸致?”额上青筋乍现,突突一跳。
“好,就算你没看其他女人,那魔波旬总该被你看光了吧?”
嘶!
此话一出,众人倒抽凉气。
楚遇江张了张嘴,半晌憋出一句:“……五爷牛X!”
凌云眼里的好奇快要溢出来:“她长什么样?是什么人种?大概身高?预测体重?”
权捍霆:“五哥,看你平时闷声不吭,原来藏得最深。”
邵安珩:“……”
不过——
“三爷,您怎么知道这些事?”
就算真正发生过,依邵安珩的性格也只会绝口不提,又怎么会让胡志北知晓?
“我亲眼看到的,还能有假?”
楚遇江咋舌:“您也看到魔波旬的身……”
“打住!别瞎猜,听我说完。”
那日,邵安珩先穿过训练场,再掠过用餐区,最后潜进澡堂。
不是他猥琐,非往女人洗澡的地方蹭,而是胡志北的定位信号就落在那里,他也是到了之后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好在,训练没结束,澡堂里空无一人,除了……
“三哥,让你探路,你他妈躲这儿来冲凉?!”邵安珩说话很少带脏,可这回实在没忍住,咬牙切齿。
不等他循着水声找过去,手臂上的智能仪便提醒有人来了,距离只有三百米!
他当机立断,掀开布帘,躲进其中一个隔间,同时发消息给胡志北,让他别洗了,把水关掉!
“来人是……魔波旬?”
“能在训练时间随意溜号,跑来洗澡,你们觉得还可能有谁?”
权捍霆轻笑:“那你们运气倒好。”
偏偏潜进澡堂,又恰恰碰上魔波旬来洗澡,啧……
什么孽缘?
这时,凌云突然开口,问了个一直被大家忽略的问题:“所以三爷,您为什么跑去洗澡?”
呃!
胡志北瞬间黑脸,原本揶揄含笑的目光开始躲闪。
凌云:“?”
他是不是又问了什么不该问的?
邵安珩冷笑,凉飕飕开口:“因为你的三爷从粪坑里爬出来,不洗不行。”
两人上岛之后兵分两路,胡志北往东,邵安珩往西。
后者运气好,一路摸到训练场,前者就比较倒霉了,一路摸过去除了海滩,就是荒草。
等走到头,才冷不丁碰上几条美女蛇。
胡志北没地方躲,找到一个洞口,根本来不及探知里面的情况,就往里跳……
“闭嘴!”
虽然事情已经过去近半月,可胡志北每每回想起当时的场景,还是忍不住恶心。
那玩意儿不是别的,是屎啊!
一坑的屎!
邵安珩:“好吃吗?”
胡志北:“……”吃你麻痹!
至于其他人,早就目瞪口呆。
楚遇江转头看凌云:“占鳌的受训项目里有‘粪坑藏匿’这项吗?”
“没有。”
“可以给长老堂建议,让他们加上。”
凌云想了想,“那还得把憋气作为辅助项目,加大训练力度。”
“这个好。”
两人齐齐看向权捍霆,两眼放光。
后者大手一挥:“可。”
胡志北:“……”你们当爷是死的吗?!
恼怒之际,捕捉到邵安珩眼中一闪而过的恶趣,三爷撇嘴,突然眼珠一转——
“返回之前的问题,我刚说到哪儿了?”
凌云小棉袄:“魔波旬来洗澡。”
“说来也是缘分天注定,那么多隔开的淋浴间,她别的不去,偏偏进了老五藏身那间。只听布帘刷的一声,四目相对……”胡志北一边讲,一边比划,为了让大家无障碍脑补当时的场景,连文学功底都用上了,也是够拼——
“视线在半空接触,一个英俊潇洒、风流倜傥,满眼惊愕掩盖不住,一个娇艳妩媚、姝色无双,从头到尾脱个精光。”
噗——
“光、的?!”
胡志北翻了个白眼儿,“你洗澡不脱衣服?”
楚遇江正色:“要脱。”
凌云追问:“之后呢?有没有打起来?魔波旬的身手是不是像传闻形容的那样深不可测?”
胡志北叹了口气,玩足神秘感,幽幽道:“打什么打,人家好着呢!”
“?”
“!”
“?!”
三脸懵逼。
第774章 共处一室,替他掩护
邵安珩眼神一暗,吩咐Lolita:“去把他的嘴捂了。”
“是!”兴高采烈。
胡志北表情微变,反应却不慢,起身一个闪躲,避开Lolita,动作干脆。
“老五,你玩儿阴的!”
邵安珩沉沉一笑,没理会他的叫嚣,径直看向Lolita,轻描淡写:“继续。”
Lolita加快进攻速度,机械手臂挥舞得灵敏至极。
“靠——”
胡志北低咒,后面紧跟一连串粗口。
邵安珩:“还说不说?”
胡志北:“你让Lolita停下。”
邵安珩:“看你的回答能不能让人满意。”
“啥?”
“我满意,Lolita就满意。So,管得住你那张嘴吗?”
“……”胡志北脸色泛青。
没有得到回应,邵安珩还真的就不叫停。
血肉之躯扛不住金属皮骨,加之Lolita反应太快,而胡志北又不能真的出手把她给毁了,所以闪躲起来格外费力。
时间一久,便显出几分狼狈。
“停!”
“还说不说?”
胡志北对着权捍霆大吼:“老六,你管管这个疯子!”
“你们一个排行第三,一个排行第五,让我这个老六怎么管?”
胡志北一边闪躲,一边还不忘嘴炮:“去你丫的——这和排行有什么关系?!”
“你们都是哥,小弟管不了。”
“……平时不见你这么恭敬?”
权捍霆:“此一时彼一时,具体情况具体分析。”
胡志北:“……”
突然,哐当——
一声巨响!
Lolita倒在地板上,挣扎着起不来,眼睛的位置出现两个黄色惊叹号,表示系统故障,且无法自动修复。
凌云收起拳头,看向胡志北:“这不就行了?”
三爷满眼感动:“还是小凌云对我最好,剩下的都是坏蛋!”
呃……
“三爷,其实我……”
“小凌云,别说了,我都知道,其实你已经暗恋我很久了,对吗?”
“?”
“嘘!别否认,虽然我是个直男,但你对我的一片痴心我已经收到了。”
“?!”
权捍霆别过头看向其他地方,实在不忍直视。
楚遇江目瞪口呆。
邵安珩薄唇轻启:“傻X。”
很快,凌云反应过来,忽地正色:“三爷,你现在可以继续说了。”
“……这就是你一拳搞定Lolita的原因?”
“嗯,我想听。”就是这么理直气壮。
三爷表示:有点受伤。
邵安珩把Lolita扶起来,顺手关闭电源,冷冽的目光投向凌云——臭小子敢打我女儿?!
“臭小子”用疑惑的目光回应他:五爷,你看我干嘛?
邵安珩:“……”算了,他不跟天然呆计较。
反正他这次回来,Lolita也该更新升级了。
胡志北怕邵安珩再出狠招,这回也不搞神秘,不绕弯子了,一股脑把他知道的八卦噼里啪啦往外倒——
“魔波旬进来之后不久,海鲨其他成员也进来了,原本以为老五死定了,逃不过被一群美女蛇攻击的下场,我都准备随时冲出来支援他了,可谁知魔波旬竟然一声不吭,直接进了淋浴间,替他打掩护!”
“啧啧,海鲨首领亲自下场包庇,救的还是居心不良、擅自入侵的敌人,莫非这就叫……相爱相杀?”
胡志北咋舌,看邵安珩的眼神就像在打量什么稀罕玩意儿:“老五啊老五大,你说你咋就这么能耐呢?”
第775章 腹黑反击,陆深发疯
楚遇江:“三爷,听您这语气,怎么有股醋味儿?”
凌云点头:“酸!”
胡志北冷笑一声,满眼不屑:“我算酸他?你俩眼睛怕不是有毛病?”
邵安珩幽幽开口:“承认嫉妒我就这么难?”
“呵!”胡志北就像被踩着尾巴的猫,瞬间炸毛,“爷用得着几嫉妒你?嫉妒你什么?会装X,还是不说话?”
邵安珩嘴角一抽:“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
“有时候,太过用力等于十分介意。”
“……”
“笑话!”胡志北冷嗤,“爷又不是没见过女人,高的矮的、胖的瘦的、少女少妇,不说御人无数,那也是花丛老手,至于你……”挑剔的目光将邵安珩从头到脚打量一番,眼中轻蔑不加掩盖,“恐怕还是只小处鸡。”
够狠!
对一个男人来说,这样的质疑跟侮辱无异。
邵安珩性格是好,但不是没有脾气。
依楚遇江对他的了解,这种涉及底线的冒犯,绝对会遭到他毫不留情的反击。
果然——
只见温润学究儒雅一笑,像个大学教授:“你女人不计其数,但魔波旬只有一个。好比搞科研,手里项目再多,没有一个能出成果,跟垃圾有什么区别?做了也等于没做。
“你!”胡志北气得脸色泛青。
邵安珩状若未见,自顾自继续:“三哥,你记住,没有质量的数量毫无意义。”
“啧,你还拽上了?”
“就事论事而已。”
“所以你承认看光了魔波旬?”
“……”
“她是不是像传言说的,七老八十,或者丑到没脸见人?”
邵安珩皱眉:“……无可奉告。”
胡志北恶趣地睃了他一眼:“你还没跟她怎么样呢,这就维护上了,要真有点儿什么……”
“你想太多。”
“是你们让我想太多。”
“……”这天没法聊。
邵安珩主动撤了,顺手带走Lolita,往地下实验室而去。
胡志北伸了个懒腰,呵欠打得匪气十足:“累了,不用叫我吃饭。”
说完,吧嗒着一双拖鞋上楼。
楚遇江目送他背影走远,心说:三爷,您想多了,Lolita出故障,今天大伙儿都没饭吃。
……
傍晚,夕阳西下。
沈婠从公司回来,刚听说胡志北和邵安珩归家,转头就被地下实验室传出的巨响惊到。
似乎还伴随着一阵歇斯底里的怒骂。
沈婠与权捍霆对视一眼,出事了!
然后,以最快速度赶过去,却见楚遇江和凌云已经先一步到达,看着原本干净整洁的实验室如今满地狼藉,四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同样懵逼。
什么情况?
邵安珩呲着嘴角,用大拇指一抹,见红了。
看向陆深的眼神骤变凌厉:“疯够了没有?”
一向嬉皮笑脸的陆深此刻怒容掩盖不住,一双黑漆漆的瞳孔明亮灼人,好像下一秒就会喷出火来。
“没有!”
说着,作势还要再举拳头。
邵安珩脑子灵光,却并不代表身手不好,相反,他也是接受过培训的,收拾陆深这种富二代软脚虾不要太简单。
毕竟,沈婠都能轻而易举反杀他。
楚遇江见势不妙,在收到权捍霆眼神示意后,一个闪身挡在两人中间,不动声色扣住邵安珩正欲抬起的右手,明显能够察觉他已经在暗自蓄力。
这一下如果落到小七爷身上,后果不堪设想。
“五爷,冷静点。”他压低嗓音,手上力道加重。
邵安珩猛地回神,眉眼之间隐约闪过一抹懊恼,瞬间卸了力,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行了,我心里有数,放手。”
楚遇江见他恢复理智,便稍稍退开。
可他料准了邵安珩,却猜不到陆深会突然动手。
只见他猛冲上前,快得像道残影,然后——
砰!
一拳打在邵安珩颧骨上。
这下五爷是真怒了:“今天谁也别拦我,不给他点颜色瞧瞧,还真当自己是根葱!”
说完,抬腿就是一脚。
陆深够快了,但邵安珩比他更快。
根本看不清是怎么出腿,又是怎么收回,陆深胸前就已经中招,被踹得连连后退,最后重心不稳,一屁股跌坐在地。
两眼发懵,表情迷茫。
楚遇江站在旁边想拦都来不及,但看着小七爷这副样子,他突然有点想笑是怎么肥事?
邵安珩既然出手,就绝对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冷冽的目光直勾勾落到陆深脸上,一身实验白袍干净整洁,看不见一丝褶皱,有种不近人情的冷漠与苛刻。
“站起来。”
“……”陆深不动,眼珠子好像都不会转了。
楚遇江咽了咽口水:这……怕不是吓傻了吧?
第776章 被格式化,掐断萌芽
“我他妈让你站起来,听见没有?!”音调陡然拔高,眼中冷意更甚。
陆深一个激灵,行动快于思维做出反应,等彻底回过神来,他已经像个犯错小学生贴墙而站、双臂垂放。
“打我?”邵安珩舔了舔嘴角,尝到一丝铁锈味,漆黑的瞳孔愈发幽沉,“原因呢?”
“谁让你把Lolita格式化了?!你问过我吗?!”愤怒且委屈,红着眼睛,抻着脖颈,活脱脱一斗鸡。
“Lolita?”邵安珩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神经病。
猜想过千万种理由,连横刀夺爱都榜上有名,却唯独没想过会因为Lolita。
“格式化怎么了?机器人的成长就是在一次又一次的更新中完成,而这个过程就是从格式化到再升级,不断重复。至于要不要问过你,我觉得,”邵安珩一顿,“没什么必要。”
陆深眼眶泛红。
呃……
“所以,你就因为这个对我大打出手?”
“就因为这个?就?!”他越轻描淡写,陆深就越愤怒,好像……“Lolita”的消失根本无关痛痒。
“你到底想说什么?”邵安珩拧眉。
“我问你,更新升级后的Lolita还是之前的Lolita吗?”
这个问题……
邵安珩沉吟一瞬:“是,也不是。”
“?”
“她的外壳没变,同样的金属,同样的构架,即便有所微调,那也仅限于拧紧一颗螺丝,或者更换一粒螺帽之类,不会大动。从这个层面来讲,她没变。”
“但内部编码,中控系统,处理程序等等都会发生改变,优化替代原有,先进更迭落后,从这个层面来讲,她已经不是原来的她。”
“就不能和手机更新一样?系统换了,但里面的信息、图片、浏览记录都还在?”陆深垂眸,讷讷发问。
“没必要。”邵安珩整了整袖口,语气凉淡,“手机需要储存功能,是因为客户需要;但Lolita作为机器人,并不需要回忆,也没有自主意识,能够让她作为判断依据并且执行相应命令的只有程序,而非七情六欲。”
机器人不是人。
这样的认知很现实、很残忍,却也最理智。
陆深:“可人工智能的最终目的不就是让机器人最大程度靠向真人,拥有人类的思维和情感吗?”
“可以这么说。”邵安珩点头。
从陆深嘴里能听到这番见解,说实话,他有点吃惊。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让Lolita保留记忆?”
“你错了,现有技术能够保留的只有程序,而不是记忆。”
对人来说,发生过的事都可称之为“记忆”。
但对机器来讲,执行过的指令保存在储存空间里,那只能叫“记录”。
一字之差,千里之别。
不过——
“你,”邵安珩疑惑的目光带着几分探究,“是不是对Lolita……”他顿住,好像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语来形容,半晌憋出一句连他自己都不太相信的下文,“有感情了?”
陆深瞳孔一缩,仿佛受到某种侵犯,下颌微抬:“放屁!我会对一个机器人……有感情?”
语调夸张,五官扭曲,好像听到什么泼天笑话,又惊又气。
“那你刚才的行为怎么解释?”邵安珩目光沉沉,仿佛能够洞悉一切。
陆深不闪不躲,迎上对方的打量,好似一片坦荡:“每次格式化以后,Lolita对我不是追,就是打,你说是不是你在设置程序的时候故意让她针对我的?!”
“咳……”邵安珩心虚地别开视线,自然也就忽略了陆深眼底一闪而过的压抑与惆怅。
其实现在冷静下来,陆深自己也想不明白究竟为什么生气。
听到Lolita被格式化的瞬间,他如遭雷击,紧接着滔天愤怒汹涌而来,理智也摇摇欲坠,脑海里就只剩一个念头——报仇!
为Lolita报仇!
可他忘了,对方只是个机器人,需要更新换代的机器人。
正如邵安珩所说,重复的格式化和再升级才是她应有的生命轨迹。
但陆深不明白,为什么心里空落落的,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从他生命中抽离,而他却对此朦胧无所知。
连痛苦也被迅速抚平,好像什么都不曾发生,一切风平浪静。
“疯够就出去,在我还没反悔之前。”邵安珩冷沉的嗓音钻进耳朵,拉回陆深游离的思绪。
“……五哥,抱歉。”说完,大步离开。
权捍霆和沈婠对视一眼,也走了。
只有楚遇江站在原地,看着实验台上处于关机状态的Lolita,又想起方才对峙之际,陆深那双隐隐泛红的眼睛。
“啧……”
“你那是什么表情?”邵安珩目露嫌弃,“赶紧走,我这儿没吃没喝。”
言下之意,恕不招待!
“本来你可以当岳父的。”撂下这么似是而非的一句,楚遇江走了。
背影透出一种“世人皆醉我独醒”的优越。
半晌,实验室响起一句:“神经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