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7章 沈绯心虚,癌症晚期(二更)
苗苗带着三人离开后,偌大的办公室就只有——
沈婠和沈绯。
后者终于不再低眉敛目,缓缓抬起头来。
视线相接,隐约有刀剑铿锵的声音,一场无形的厮杀拉开序幕。
一个阴沉诡谲,一个平静淡漠。
终于——
沈绯率先开口打破沉默:“现在满意了?开心了?是不是很有成就感?”
沈婠看着她,表情不变,眼神无澜。
“不到十天,你就成功把亲妹妹踢出公司,可真厉害!也对,你连爸的位子都敢抢,欺负我又算什么?”女人唇畔扬起一抹讥嘲的弧度。
“欺负?”沈婠挑眉,目露冷色——
“你也配?”
三个字,气场全开,瞬间秒杀。
沈绯气得呼吸不定,双颊涨红:“你未免太过猖狂!人不收你,天都要收!”
“放心,那我一定会在天收了我之前,先把你踩死。”
“……”
沈婠站起来,绕过办公桌,站到她面前,似散步般围着轮椅转了两圈,似笑非笑:“人贵有自知之明,你以为公司那么好进?助理那么好当?”
沈绯看着她,目光阴沉。
沈婠却半点不受影响,“当你一下子站在别人都渴望达到的高度时,就应该知道下面攀爬的人随时都可能伸手把你拽下去。”
“这里面怕也少不了你的煽动和纵容吧?”沈绯冷笑。
“如果你能站稳,别人再怎么拽、怎么扯,甚至是推,都没用;可你不稳,风一吹就会倒,怪谁?”
沈绯动了动唇,却发现自己无从辩驳。
她犯错在先,沈婠伺机而动。
是她的大意给了对方找茬的借口。
“你想独揽大权?
沈婠轻笑:“是你自己不争气。”
“没了我,还有沈谦,你想称王称霸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是吗?”沈婠突然俯下来,凑到她耳边,“可我怎么觉得比起和我争权夺利,大哥似乎更不想让你进公司?”
之前在老宅,沈谦的态度已经很明确——
不同意沈绯工作!
最终还是沈婠松了口,他才勉强接受。
“行了,我已经往家里打过电话,佣人和司机马上就到,你收拾收拾准备走吧。”说完,转身坐回办公桌后,不再看沈绯一眼。
“今天的羞辱,我记住了。”她一字一顿。
沈婠不知想到什么,忽然半眯双眸,身体前倾:“你拿错文件是前天……”
前天!
高唯秋死的那天!
“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会把文件拿错?是大意,还是……”沈婠顿了顿,笑意入眼,“心慌?”
沈绯下颌微扬,冷哼:“我已经被你扫地出门,现在追究原因还有什么意义?”
“不方便说?”
“是与你无关,不想浪费口舌。”言罢,操控轮椅离开办公室,留给沈婠一个冷淡的背影。
她走得太急,以致于忽略了沈婠眼底一闪而过的深邃。
一个人在说话的时候扬起下颌,无非两种情况。
第一,示威,往往有所倚仗,并且自以为胜券在握。
第二,心虚,借此从气势上压制对方,有点倒打一耙、欲盖弥彰的意味。
那么,沈绯属于哪种?
想到这里,沈婠笑了。
……
郦晓昙被保释后,警方并没有停止对高唯秋死因的追查。
甚至还因为上面施压,不得不殚精竭虑。
刑侦小组的头儿为此又熬白了好几根黑发,警局上上下下气氛紧张。
不过短短两天时间,高唯秋的身份背景、人际交往,就被摸得一清二楚。
“……根据现有资料,目前能够列出的嫌疑人就是这些,接下来我们应该往哪个方向查?”
“……”
“头儿?”
沉默半晌的男人突然站起来,走到白板前,伸手:“笔。”
赶紧递上去。
扯开笔帽,往其中一个名字上抬手一圈:“就从他开始。”
其他人定睛一看——
沈春江!
医院。
“No!你们不能进去,这里是外资私立医院,你们没有权利这样做!”
金发碧眼的护士小姐一边惊呼,一边摇头,用身体挡在前面。
为首警察止步,冷冷看了她一眼:“不管外资,还是国资,私立还是公立,只要建在华夏的土地上,那我们就有这个权利!”
言罢,直接将人撂开,毫无怜香惜玉之心。
“OMG!快去通知教授!他们怎么能这样?怎么可以这样?在我的国家,他们会面临非常严重的起诉!即便他们是公职人员……”女人大惊失色,一串母语狂飙而出。
进电梯,上二楼,直奔病房。
“头儿,就是这间!”
哐——
抬脚踹开。
砰——
门砸在墙壁上。
反弹的力道惊起一阵漂浮的灰尘。
沈春江从梦中惊醒,还没来得及回头去看,便觉一阵阴影压下,入目是笔挺的警察制服。
他狠狠一怔:“你们……”
“沈春江?”沉沉开口,气势如虹。
他张了张嘴,眼神几分迟滞:“……是、我。”
“现在怀疑你跟一起杀人抛尸案有关,请配合警方调查。”
“……杀人?抛尸?”愣了半晌,他才反应过来,音调陡然拔高。
“你们是不是弄错了?”沈春江是真的很迷,等等……
他咽了咽口水,眼中掠过一丝清明:“谁死了?”
“高唯秋。”
三个字,令他如坠冰窖。
仿佛所有声音都从耳畔消失,眼前画面开始忽明忽暗,沈春江觉得自己可能在梦里,又或者因为药物副作用而出现了幻觉。
直到——
一个警察推他肩膀,才猛然惊醒。
“她怎么会死?!明明前几天都好好的,还刷了我给她的副卡,消费信息都一条一条发到我手机上,现在你说她……死了?”
最后两个字从沈春江嘴里说出来,带着几分荒唐和滑稽的意味。
数次摇头:“不可能!我不信!”
带队警察命令下面的人调取高唯秋出事当天,医院的监控录像,然后跟另外一个警察一人搬了张椅子坐到病床前。
一个负责问,一个负责记。
“出事当天,也就是五天前,下午四点到凌晨三点,期间你人在哪儿?”
“……医院。”
“做什么?”
“化疗。”
两个警察对视一眼:“你……”
“癌症中期。”
齐齐一默。
就在这时,被派去调录像的两人回来:“头儿……”
“出去说。”
病房外。
“监控记录显示,当天晚上沈春江一直在医院。先是接受了化疗,之后被送到观察病房,让专家团队进行化疗观测和数据记录,整个过程都被监控拍了下来。”
“这么说不是他……”
那会是谁?
上面起初一口咬死郦晓昙,之后不知道出了什么变故,郦晓昙暂时安全,追查真凶的压力则全部落到他们头上。
要说那些上层的风雨变幻、去留博弈,本该和他们这些底层小人物没关系,但是其中的弯弯绕绕、利益牵扯却直观反应在下达的命令之上。
而他们作为命令执行者,又怎么可能没关系?
如今,上面要严查,那就意味着必须揪出真正的杀人凶手,这样也好,至少能求个真相大白、水落石出。
“还有一件事……”
“说!”
“刚出来的报告结果,沈春江的癌症已经发展至晚期。”
医院走一趟,沈春江嫌疑彻底排除。
而沈婠当天离开商场,开车回东篱山庄的路段监控已经找到,并且拼凑完整,自然也排除了嫌疑。
至于郦晓昙,她回家经过的路段属于城建规划新区,刚完成拆迁,还没来得及装监控,所以无法证明她的说辞。
但她在当晚七点到九点这个时间段,跟一个女性朋友见过面,还吃了宵夜。
可新鲜出炉的验尸报告却显示高唯秋的死亡时间是在当晚七点半到八点零五分。
如此一来,郦晓昙也有了不在场证明。
案件变得扑朔迷离,就在一筹莫展之际,刑侦组的头儿在一个普通的早晨,收到了一封匿名邮件……
第748章 抓捕真凶,要换器官
沈家老宅沐浴在一片晨曦之中,姿态悠闲,却被一阵急促的门铃声惊醒。
周庆福刚拉开铁门,一群警察便蜂拥而入。
“你们——”老眼流露震惊之色。
家养的保镖迅速围拢上前,却在触及对方那一身警服的时候,动作迟滞。
“我看谁敢动手?!”为首警察冷冷一喝。
保镖面面相觑,不敢上前。
“呵……家大业大就是不同凡响,还养上打手了?都给我把家伙收起来,否则一概以袭警处理!”
保镖全废,周庆福势单力孤又哪里拦得住这群人。
就在一片鸡飞狗跳之中,沈绯被两个警察从房间半拎半押着出来,双腿无力拖垂在地面,身上还穿着睡裙,长发凌乱,显然是刚从被窝里拽出来。
为首警察踱步至她面前:“沈绯,现在我们怀疑你跟一起谋杀案有关,这是抓捕令,跟我们走一趟吧!”
不是之前对沈婠和郦晓昙“配合调查”的说辞,而是直接出示了抓捕令。
女人两眼迷茫,在听到“谋杀”二字后忽然激动起来:“胡说!不是我!我怎么可能杀人?!”
状若疯癫。
“是与不是很快就会真相大白,带走!”
就在两名警察作势将她提走的时候,沈绯突然之间呼吸困难,开始大口喘气,本就苍白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青,像离开了水的鱼,濒临窒息。
紧接着浑身颤抖,四肢开始出现不同程度的痉挛,两眼翻白。
“头儿!她好像发病了——”
这时一个佣人上前,近乎绝望地尖叫:“四小姐身体不好,多动一下都会发病,赶紧送医院啊,不然她会死的!”
“……头儿?”
男人咬牙:“带到车上,去医院!”
白墙渗人,灯光惨然,市中心医院急诊室外,一群制服笔挺的警察格外显眼。
唰——
帘布被拉开,中年大夫从里面出来,摘掉一次性手套丢进垃圾桶。
“医生,病人是个什么情况?”
上下打量了他身上的制服:“里面是……受害者?”
警察摇头。
医生瞬间懂了,这么大阵仗,不是受害者,那就只能是……嫌疑人!
“不太乐观。”
“怎么说?具体情况还需要进一步检查才能得出准确结果,但从刚才初步体检的状态来看,病人身体先天孱弱,不仅有心脏病,还有其他一系列并发症,能活到现在,已经不知道是多少钱堆出来的。”
警察眉心骤紧。
他没想到沈绯的身体会糟糕到这个地步,可即便如此,她仍然有力气杀死一个健康的成年女性,这让他不可思议的同时,也暗自心惊。
顺着邮件提供的侦查方向,他们不仅找到了案发现场,还在旁边的一个垃圾箱里发现了凶器。
如此顺藤摸瓜,揪出沈绯只是迟早的事。
在申请抓捕令前,所有证据已经摆在市局办公桌上,签了字,立即上门实施逮捕。
原本一切都按计划顺利进行,可沈绯的突然发病却不在预料之中,从而打乱了接下来的行动。
“头儿,现在这种情况该怎么处理?人是抓,还是不抓?”
“我需要请示上级。另外,”男人转头看向医生,“她的病还能不能治?”
“以现有的医疗条件,我们只能暂时控制住她的病情,要想彻底痊愈……”
“如何?”
“换器官。”
……
在向上级请示的时候,沈绯再次发病,被紧急移送加护病房。
“……刘局,嫌疑人现在身体情况很糟糕……是,我明白了……好……”
通话结束。
“头儿?上面怎么说?”
“先留院医治,上面会调特警过来看守。”
“嘶……特警?!”
“杀人犯,还牵涉宁城第一豪门沈家,你以为呢?”
“啧啧,千金小姐不好好当,杀什么人呐……”
难道这就是土豪的乐趣?
钱玩够了,还想玩儿命?
……
沈春江接到消息的时候,面色一变,既有错愕,也有恍然,还有一丝微不可察的惊慌,以及对逝去爱人的感伤和思念,却唯独不见一个父亲的痛心与沉重。
他靠坐在床头,手背还扎着吊针,兀自陷入沉思。
良久,沈春江拿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归属地显示——京平!
漫长的嘟声之后,电话接通:“……沈绯出事了……”
东篱山庄。
难得的周六早晨,别管外面如何混乱糟糕,沈婠的日子依然井井有条。
楚遇江从外面进来的时候,沈婠正坐在沙发上,一边吃水果,一边看电视里的财经新闻。
他脚下一顿,原本有些急躁的心,突然安定下来:“沈小姐。”
女人盯着电视机屏幕,不带转头:“事情进展如何?”
“都在计划之中。”
沈婠勾唇,咬了半块苹果:“很好。”
“沈春江已经坐不住,开始联系京平沈家人了。”
“呵,他也就这么点儿能耐。原本还指望沈绯这个宝贝疙瘩能够带他进入嫡脉一系,可他忘了沈绯所在的家族本就只是旁支而已。”
用旁支去勾搭嫡系,啧啧……
也不知道沈春江那脑子是怎么长的,蠢得一匹!
上辈子,沈绯有没有带他沾上嫡脉的光,沈婠不知道,因为那个时候她已经死了。
可这辈子,沈春江休想!
她不仅要让他竹篮打水一场空,还要让沈绯这个蛇蝎女人有来无回!
其他沈氏旁支不好下手,就跑到宁城捡软柿子捏?
她还真把自己当“城里人”来欺负“乡下人”呢?
“不过收网的时候出了点意外……”
沈婠挑眉。
楚遇江:“警察抓人的时候,沈绯突然发病,被立即送往医院进行救治。”
“真病,还是装病?”
“是真的,而且情况不容乐观。”
沈婠目露惊讶,放下手里的牙签,坐直,侧头望向楚遇江:“死了没有?”
“从我提前拿到的检查报告来看,沈绯各个重要器官都出现不同程度的衰竭,药物只能延缓,却不能遏制。唯一办法只有……”
“换、器、官!”沈婠替他说完,一字一顿。
明明是不带感情的腔调,楚遇江却听出一种肃杀的意味。
可待他想要仔细分辨的时候,却发现什么都没有。
仿佛只是一种错觉……
第749章 宠她纵她,七爷女票
“要想彻底根治,唯有这一个办法。”
可哪有这么简单?
且不说配型成功的概率微乎其微,退一万步讲,就算成功了,又哪来这么多器官给沈绯换?
眼下的情况可不是一个两个脏器有问题,而是全都出现了衰竭!
像肾和肝还好说,人家匀一个或者一部分没什么大问题,可心脏这种一个萝卜一个坑的东西怎么办?
沈绯要想活命,那就意味着另一个人要去死。
除非得了绝症,已经无药可医,否则谁愿意放弃自己的生命去成全别人?
除非……
用强!
楚遇江下意识皱眉。
显然沈婠也想到这点,唇角轻扬:“有时候,人的求生欲很强大,也很可怕。”
沈绯蓄谋已久,布局多时,加上有京平那边做后盾,势在必得。
怎么可能因为一场小小的谋杀就断了后面的路?
就拿这次发病来说,不要太及时。
楚遇江看着女人不断变幻的神情,突然后颈泛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与沉重自空气中弥漫,好像有什么大事即将发生。
他想了想,试探道:“要不要我拦下京平那边的人?”
“没必要。拦得住一时,拦不住一世,该发生的总会发生,只是早晚的问题而已。”
过多伸手,可能摸鱼不成,反倒惹来一身腥。
楚遇江沉吟一瞬,的确是这个道理,“那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继续盯着,不要打草惊蛇。”
“是。”
沈婠这边汇报完毕,楚遇江径直上楼。
却不是回房间休息,而是乘电梯去到天台。
权捍霆坐在椅子上,一身居家休闲服,低头翻阅文件,手边是一杯清茶。
“六爷。”楚遇江低声开口。
“来了,”男人头也不抬,指了指旁边,“坐下说。”
楚遇江依言,坐定之后,习惯性开口汇报:“刚才在客厅已经见过沈小姐,这次主要查到……”
之前同沈婠汇报了什么,这会儿又重新向权捍霆汇报了一遍。
楚遇江表情淡淡,声音也四平八稳,可这心里头……是真迷。
沈婠毫不避讳地用他,就证明并不介意权捍霆会知道。
而权捍霆每次向他询问情况也光明正大,没有半点躲着沈婠的意思,可见这位也不是偷偷摸摸想要做贼。
既然两人都没有隐瞒的意思,那为什么不面对面沟通,非得通过他这个中间人来传递信息?
情趣?
癖好?
小秘密?
楚遇江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
至于原因……
可能是自己母胎单身到现在,没什么经验,摸不透情侣之间的想法?
嗯!多半是这样。
汇报完,他收声,静等权捍霆示下。
六爷翻起一只干净的茶盏,亲手斟至八分满,往他面前一推——
“尝尝。”
楚遇江眉眼微动,似乎有些受宠若惊。
然后,一板一眼地端起茶盏,慢慢品味。
权捍霆说“尝尝”,那就一定要尝出味儿来,果然——
“说说。”
“温度适中,茶香扑鼻,爷的手法又精进了。”
权捍霆哼笑一声,想到沈婠嫌弃的样子,胸口一闷,脸色不虞。
这点细微的变化被楚遇江看在眼里,霎时头皮绷紧。
“算你识货。”
也就是说,有人不识货。
得!除了楼下那位,楚遇江实在想不到还有其他人。
“沈小姐那边?”
权捍霆眸色微沉:“听她安排。”
楚遇江欲言又止。
“有话直说,什么时候你也变得婆婆妈妈了?”
“……”小江江心里痛。
不是他想吞吞吐吐,而是您这护犊的劲儿让人不得不三思而后行啊?
万一开口得罪了心尖尖儿上的那谁,下场不要太惨呢[微笑]!
“如果我没猜错,沈小姐的按兵不动实则是在等待观望,前期越平静,付出的耐心越多,那就意味着后期必然惊天动地,图谋的也越大。放任下去,会不会出事?”
不是楚遇江草木皆兵,而是沈婠的态度和想法实在让人捉摸不透。
那种暴风雨前的宁静让他下意识警惕,所以才有了上面这番话,意在提醒权捍霆当心,免得沈婠爪子撒太开,闯出大祸!
可当事人并不领情,甚至嗤之以鼻——
“她想兴风作浪,我就给她狂风暴雨,就算荡平了海水,捅破了天,也还有我在,怕什么?”
那一刻,属于“权六爷”的霸气一览无余。
楚遇江顺势垂眸,以避其锋芒,喉结轻滚,低声应是。
心里不由感慨:女人,尤其漂亮又能作的女人,那就是个祸害啊!
曾经的六爷从来不会为一点小事大动干戈,也从来不会纵容一个女人至此。
楚遇江毫不怀疑,如果沈婠开口,他家爷连自己的命都能双手奉上。
……
离开天台,楚遇江走楼梯下二楼,突然脚步一顿。
只见不远处,陆深毫不讲究地坐在台阶上,手里拿了张白毛巾,而旁边是机器人Lolita。
他把毛巾举高,作势对着小萝莉的脸。
后者把金属头摇得吱嘎吱嘎:“不要不要……”声音娇嗲,“机器人是不需要洗脸的!”
陆深肃着脸,一本正经:“谁说不洗?”
小萝莉歪着头想了想:“知识库告诉我的,只有人才需要洗脸,我不需要。”
“放屁——你也是人!”
“不是呀,我是机器人!”
陆深郁闷:“那也是人……”
“是吗?”高科技小萝莉被他绕迷糊了。
“你不是人怎么当我女朋友?”
此话一出,身后的楚遇江两眼猛瞪,差点把眼珠子挤出来。
擦——
女朋友?
啥玩意儿?
是小七爷嘴秃瓢了,还是他太久没掏耳屎,听觉出现了障碍?
显然,懵逼的不止楚遇江一个,还有当事人Lolita:“女朋友?”
吱嘎吱嘎晃了两下头:“是我吗?”
陆深脸色骤然一黑:“昨天不是还给你解释过?怎么今天又忘了?你是不是又被邵安珩那个王八蛋格式化了?”
“没有哦,拔拔没有格式化我呢!”
“……”靠!神他妈的拔拔!
小七爷深呼吸,默默给自己打气,稳住……
半晌,“女朋友就是……可以亲亲抱抱举高高的那种,懂了没?”
“懂。可是……如果我是女朋友,那你举得起我吗?我很重的。”
第750章 要变天了,狐狸露尾
娇憨软萌的嗓音带着不知世俗的天真与懵懂。
两只眼睛浮现出大大的问号,还学人类小姑娘眨巴眨巴。
“嗯?你怎么不说话?”
陆深:“……”
他无话可说。
下一秒,突然凑上去亲了亲Lolita的脸颊。
温热的嘴唇辅一接触冰冷的金属,令他有片刻清醒,但很快陆深就放弃了挣扎和抵抗。
别说,大夏天这冰冰凉凉的口感还挺好。
“现在懂了吗?”
Lolita:“懂什么?”
“女朋友啊!”
“亲亲刚才有,抱抱之前有,那举高高呢?现在就要有吗?”
“……”靠!怎么又回到这个话题?
小七爷想要吐血。
“算了,不玩儿了,”陆深泄气般挥了挥手,一脸兴致阑珊,“我怕是疯了跟个机器人玩cosplay?还瞎几把cos什么男女朋友?草——”
嘀咕完,陆深站起来,拍拍屁股,大步离开。
看背影,潇洒得跟阵风似的。
Lolita懵得眼冒金星,问号一串儿,很快,她也跟着站起来,挥舞着冷硬的金属手臂追上去:“你等等我呀!”
“不等!”陆深的声音自楼下远远传来,带着几分连他自己到未曾察觉的气愤。
至于气什么?
当局者迷!
看完全程的楚遇江愣在原地,早已目瞪口呆。
半晌,才恢复如常。
女朋友……cosplay?
仅仅只是角色扮演?
可为什么不演别的,偏演男女朋友?
如果他刚才没看错,小七爷这是……亲上了吧?
擦!
疯球了!
……
权捍霆一言九鼎,说了让楚遇江听沈婠安排,就再也没有插手过。
但消息还是要听,耳目依旧灵通。
他隐约猜到沈婠想做什么,介时,可能真的要捅破宁城半边天,不过那又如何?
好的坏的,善的恶的,他都乐意纵容。
权捍霆的女人就该有随心所欲的资本!
八月中旬,重症监护室住了两个星期、又获特警二十四小时严密看守的沈绯,终于醒了。
警方:“她现在的身体状况能够离开医院吗?”
医生:“离开?去哪里?”
“监狱。”
随着沈绯的昏迷,案件侦办流程却并未停止,越来越多的证据指向她。
在经上级特批之后,针对案件的特殊性,在未对嫌疑人进行审讯的前提下,直接递交了一部分“无争议”证据至控方。
整个流程虽然复杂而缓慢,却一点一点在进行,如今早已步入正轨,万事具备,只等沈绯醒来。
而这样的发展态势却并非有些人乐意看到——
“阿绯还没醒,为什么证据就交到了控方手里?!”电话那头,老而威严的声音传来,带着几分震怒与担忧。
男人眉心狠狠一紧,眼底飞快掠过一抹阴鸷,出口的声音却十分沉稳:“爸,妹妹这次犯的错可不是打伤一个两个下人,而是要了对方一条命。我看过详细的调查报告,尸体是在一个垃圾桶里被发现的,浑身赤裸……”
“够了!我要听的不是这些。”
男人举着手机,无声嗤笑,也许老头儿自己都不敢相信宠了这么多年、如珠如宝一般护在手心的女儿竟然是个残忍冷酷的杀人凶手!
他不是不想听,而是……不敢听。
“爸,现在这起案子已经获得上面特批,所以……就算阿绯昏迷不醒,也没什么用,该走的流程还是在走,并没有就此暂停。”
那头死寂一瞬:“……为什么会这样?”
“我怀疑,宁城这边有势力盯上了阿绯,不动声色给上面施压,亲手促成了如今这样的局面。”
“可恶!”那头冷冷一斥,“查到是什么势力在从中作梗吗?”
“……暂时还没有。”
“那派去宁城有什么用?!已经七天了,你就得到这么点无关痛痒的消息?”
男人眼底阴鸷更甚,出口的话却异常恭顺:“爸,宁城不比京平,我们在这边没人没势,孤掌难鸣……”
“我不想听这些,只要你将阿绯安然无恙地带回京平,如果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办不好,那你也别回来了!”
“是,”男人垂眸,腮帮咬紧,“我会全力以赴。”
那头直接挂断。
沈续攥紧手机,然后,狠狠往面前的墙壁一砸,那一瞬间出现在他脸上的阴狠似要将其淹没。
哐——
手机撞墙,落地,摔得稀巴烂,可见扔它的人用了多大力气。
发泄完,男人转身面向落地窗,半晌才终于将情绪平复下来。
他离开酒店,在路边招停一辆出租车:“去市中心医院。”
沈绯已经醒了,他倒要看看那个病秧子到底想不想回去!
医院。
两个特警将一间病房看守得严严实实。
“站住!”
“警察同志,我来查房……”
“把口罩摘下来。”
沈续配合地摘掉,露出一张不失英俊的脸。
“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我这是第一次来……”
“怎么了?都堵在门口做什么?”两鬓斑白的老者一袭白大褂,微微佝偻的脖颈还挂着一个听诊器朝这边走来。
沈续垂眸,低低唤了声“王教授”——
沈绯的主治医生。
特警一号:“王大夫,这人你认识吗?他说他第一次来。”
老人呵呵一笑,点了点头:“认识,我请来。”
“做什么?”公事公办的语气,冷峻的表情不带半点笑意。
“病人体质特殊,加上昏迷半个月才醒,身体情况肯定有所变化,在检查报告还没出完之前,我请刘医生过来为了面对面做个检查。”
“你不可以吗?”
“刘医生才是专业的。”
一番解释合情合理,再看那位“刘医”,目光坦荡,毫无闪避,“进去吧。”
“多谢警察同志。”老人笑呵呵开口,“小刘,你工作吧,抓紧时间。”
“好的。”沈续推门而入。
病床上,沈绯靠在床头,侧身看向窗外,仿佛扒在牢笼边渴望自由的小麻雀。
她好像更瘦了,整个人完全靠一副骨架在支撑。
“我们在外面忙前跑后,妹妹倒是悠闲得很。”
声音一出,沈绯猛地回头。
下一秒,瞳孔收紧:“你怎么进来的?”
沈续取出一系列检查身体的仪器,走到床边,“自然有我的办法。”
“爸让你来的?”
“不然你以为呢?”
“他……”沈绯抿唇,垂眸瞬间,眼底划过一丝黯然,“是不是对我很失望?”
“手伸出来——”
沈绯依言,任由他动作。
“放心,”男人笑得意味不明,“爸对你永远不会失望,你可是他最疼的宝贝女儿。”
沈绯皱眉。
她哥的语气怎么……
沈续心知自己失态,收拾好情绪,语重心长“阿绯,你这次闹得有些过分了。”
“哥……”
“也罢,事情既然已经发生,多说无益,我会尽快安排把你送回京平,那里才是我们的地盘,宁城这边束手束脚,对你十分不利。”
“不,我不走。”女人面上闪过一抹阴冷,眼神透着坚持。
“阿绯,你疯了?留在这里,你会被起诉,甚至坐牢!”
“哥,你忘了?”她咧了咧嘴角,语气凉淡,“我本来就活不长。”
沈续一时哑然。
忽而,手腕被反扣,他顺势抬眼,对上沈绯那双骤然明亮的黑眸,他竟陷入怔忡。
是啊……她本来就活不长……
“你有什么话,说吧。”刹那间,沈续心底划过那么一丝丝细微的柔软,却并不明显。
“哥,我有个计划,但需要你帮忙。”
“什么计划?”
“一个能让我活在这世上,长命百岁的计划。”
男人目光一闪:“你说。”
“我打算……”
一刻钟后,沈续从病房出来。
两个特警一番检查,抬手放行。
……
八月二十二号,沈春江公开住进市中心医院癌症病房。
消息一出,震惊明达上下。
好在并未引起恐慌,毕竟,他已不是明达总裁,就算突然离开,也不会对公司产生影响。
大家感慨的主要还是命运弄人,病魔无情——
“如果我没记错,前沈总也才五十岁而已,怎么会得癌症?”
“这个病跟年龄没关系吧?比他更年轻的也不是没有……”
“可惜了,纵然家财万贯,也没命享福,这得多怄?”
“癌症早期应该还能治吧?沈家又不缺这个钱,没准儿还有希望。”
“用你的脑子好好想想吧,消息都放出来了,你觉得情况会有这么乐观?”
“如果前沈总,我说如果……呜呼了,那是不是该讨论继承权了?”
人健在,不谈继承。
可若是人没了,明达总归还要传下去。
不可能像现在这样分成以沈婠和沈谦为首的两股势力,各据一半山头,势必会有一个人更进一步。
至于是谁……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谨慎地绝口不提,但都心里有数。
下面的员工尚且惴惴不安,议论纷纷,董事会的气氛就更加凝重。
“现在传出这样的消息,是想扰乱军心吗?简直可恶!”
“沈春江他……”
提到这个名字,众董事都有一瞬沉默。
许是往日争锋相对习惯了,如今冷不防听到对方要死,多少会有些怅然若失。
“让沈婠那边先安抚员工,我们找个时间去医院探望吧……”
说话的同时,无尽叹息。
“还有,尽快联系老爷子回来主持大局,明达要变天了……”
与会议室一墙之隔的总裁办公室内。
“……大概就是这两种反应,要说恐慌倒不至于,但难免议论纷纷。”苗苗说完,静默不言。
沈婠指节稍屈,一下接一下,有节奏地敲击桌面。
看上去对于亲爹的身体状况丝毫不觉意外,自然也没什么悲伤的情绪。
“……沈总,”苗苗没忍住,“您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嗯。”
“那你还纠结什么?”
按沈婠走一步看十米的行事风格,早在得知病情的时候,恐怕就预料到了今天这样的结果,想必其中的利害关系和解决办法早已酝酿在心。
“我在想,究竟是从谁嘴里传出来的消息?”
苗苗一愣。
便听沈婠接着道:“他这么做,有什么目的?”
这点,苗苗倒没想过。
可……
沈春江一个前任总裁,传他病重能有什么图谋?
如果是竞争对手要打击公司,要传也是传沈宗明沈老爷子病重,不是更有杀伤力和说服力?
“不急,”沈婠勾唇,“是狐狸早晚都会露出尾巴。”
可没想到这天会来得这么快。
因为——
狐狸已经按捺不住,开始蠢蠢欲动了。
……
市中心医院的停车场,沈婠站定,甩上车门的时候,恰好与沈谦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他也刚停好车,从里面出来。
嘀嘀——
一前一后发出锁车的提示音。
两人走到一起,又同时进了电梯。
铮亮的金属门板倒映出两人的模样,目光在镜中交汇。
“你说,爸找我们来医院要谈什么?”沈谦率先开口打破沉默。
沈婠表情凉淡:“总归不是讨论我跟你谁来继承大统。”
不是沈春江不想,而是他没这个资格。
能做决定的,只有老爷子!
男人目光微闪,忽然低声笑开:“怎么,你想当这个继承人?”
“现在讨论这个问题毫无意义,你也不用拿话试探我。眼下最要紧的难道不是看看爸究竟又要作什么妖?”
作妖……
沈谦不由失笑:“你还真敢说。”
气氛竟有片刻松缓。
一来,两人都是知道沈春江的身体情况,心照不宣。要难过,那也早就过了那劲儿。
二来,沈春江最近的一些做法,已经彻底令沈谦失望,和杨岚离婚就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如今怕是这个父亲也没什么情分了。
况且,沈谦本就是个凉薄利己的人。
“难道不是作妖?哪一次他把我们同时叫上,会有好事?”沈婠冷笑。
沈谦仔细想了想。
最后不得不承认,还真是这样……
叮!
电梯门打开,到了。
两人进去病房的时候,医生正跟沈春江说话。
一段日子不见,他脸色愈发不好,头发秃了大半,人也消瘦得厉害。
“爸。”
“都到了,那就过来。”
两人对视一眼,上前。
这次沈春江只叫了他们两个,当然,高唯秋死了,杨岚离了,沈如不知道跑去什么地方经常看不到影,他也无人可叫。
沈春江看着他们,突然长叹一声,似有千般无奈与万般不忍——
“医生,还是由你来跟他们说吧。”
“好,那我就说了……你们父亲的肿瘤是在肝脏,前期经过一种新技术的控制,癌细胞控制得很好,主要都集中在了肝部,如今要想最大几率治愈,就只有……”
顿了顿,“换肝!”
第751章 舆论骤起,同意捐肝
此话一出,沈婠和沈谦同时转头去看对方。
一个凉淡如故,一个温润依旧。
皆是不动声色。
“肝脏移植主要有尸体肝移植和活体肝移植。前者主要是志愿者去世后,主动捐献器官,加之非血缘关系不易配型成功,可遇不可求。”
“所以,”医生缓了口气,继续道:“活体肝移植的方式相对来说比较常见。但是我国为了防止器官非法买卖,活体供肝只允许在亲属之间进行,即亲体肝移植,配型成功的概率也会大大增加。”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表达的意思也相当明确了——
今天让沈婠和沈谦过来,就是要他们给沈春江捐肝的!
可惜,两个人都不作声、不表态。
医生唱了半天独角戏却没有得到附和,咽了咽口水,以为他们有所顾虑,又解释道——
“肝脏一般重约800到1600克,占体重的2%到3%,正常人只需35%的肝脏即可完全承担其生理功能。也就是说,你们捐肝以后,不会对自己的身体造成伤害。”
沈婠挑眉。
沈谦静默。
医生怪异的目光逡巡在这对兄妹之间,最后又同情地看了眼病床上的沈春江。
“该说的,我已经说得很清楚,接下来怎么决定还要你们一家人自行商量。”说完,转身离开,顺手把门带上。
偌大的VIP病房,就只剩三个人。
气氛僵硬得几近窒息。
终于——
“阿谦,你有什么看法?”沈春江率先开口,打破沉默。
“爸要换肝,做儿女的自然义不容辞。”
沈春江满意地点了点,“你是个好孩子,”转而看向沈婠,“你呢?”
捐肝?
有这么巧吗?
上辈子,沈绯惦记她的器官,这辈子又多了个沈春江。
呵……
沈婠勾唇,凉薄一笑。
“怎么,你不情愿?!”沈春江脸色骤沉,看她的眼神就像在看白眼儿狼。
“大哥不是都已经答应了?我情不情愿又有什么关系?”
“亲人之间也不是百分之百就能配型成功,如果你哥不行呢?”
沈婠:“不是还有大姐和二姐?”
沈如可是能跑能跳。
至于沈绯……
虽然成了“植物人”,但也并不妨碍她物尽其用。
“爸,我很好奇怎么偏偏找上我跟大哥?难道……你提前就给每个儿女都做了配型,早就知道结果?”
沈春江眼底掠过一道暗光,快得让人难以捕捉。
“你这叫什么话?我也是才从医生嘴里得到消息,立马就叫你们过来商量,阿如那边暂时联系不上,所以就没来,阿嫣更不用说,连动都不能动。”
说完,语调忽地转凉,幽幽泛冷:“你不想捐就直说,何必扯些有的没的?”
“哦,那我不想捐。”
沈春江:“……”
“不是您让我直说吗?”
“……你这个不孝女!”
沈婠静静听着,没反驳,这话不算冤枉,因为——
她确实不孝!
沈春江见她冷着脸,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气得浑身发颤,指着门口:“你给我滚!现在就滚!”
然后,沈婠就滚了……
没有丝毫负罪感,也不沾染半点愧疚。
如来时般,平静漠然。
沈春江:“?”怎么跟他想的剧情不一样?
“没用的。”沈谦突然开口,朝沈婠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语气淡淡,“她不会受任何人威胁。”
沈春江面皮抽动,有一瞬僵硬。
“需要我现在就去做配型吗?”
“再等等……”
等什么?
沈谦没问,却隐隐嗅到一股非同寻常的气息。
……
就在沈婠拒绝捐肝的第二天,公司上下谣言乱飞。
“……嘶,没看出来沈总这么无情啊?”
“不无情能占把亲爹拉下台,还理直气壮霸占他的位子?”
“当初沈婠那一系列吃相难看的操作,可真是狠心,她究竟是怎么做到的?良性不会痛?”
“捐个肝,又不会死人,她干嘛不同意?”
“有些人自私惯了,别说肝脏,就是从她身上拔根毛都难。”
“啧啧,我要是有这么个女儿,还不得气死?”
“生女不如生叉烧系列又添真实案例……”
就在众人七嘴八舌、热议不断的时候,突然——
“围成一堆做什么?!讨论策划,还是商量分工?”
“苗、秘书?!”
“我在问你们,做什么需要看热闹似的扎堆儿?嗯?”
“没……没什么……我们现在就回去工作!”
顿时,一哄而散。
隐约传来几句小声的抱怨——
“她以为她是谁?还真拿自己当回事儿了,不就是沈婠脚边一条会舔的狗吗……拽什么拽?”
苗苗听在耳朵里,表情不变,连眼神都没波动一下。
踩着高跟鞋,径直去往总裁办公室。
叩叩叩——
“进来。”
“沈总,外面已经传开了……”人还未至办公桌前,略显急促的声音便先到了。
怎料,沈婠头也不抬,一边翻看手里的文件,一边淡淡开口:“都传了些什么,说来听听。”
苗苗看她这样,原本紧绷的神经不自觉舒缓下来。
“说你不捐肝……不孝……”
“没了?”沈婠含笑抬眸。
苗苗抿了抿唇:“说你太狠,还不如一盘叉烧……”
“料到了。”啪嗒一声,合上文件夹。
苗苗蹙眉,目露疑惑。
沈婠:“不然你以为沈春江为什么要公开自己得了癌症的消息,还大张旗鼓从外资私人医院住进市中心公立医院?”
嘶……
苗苗倒抽一口凉气:“您是说,他故意的?!”
沈婠冷笑:“他想利用舆论逼我就范。相信过了今天,我要是还不答应,这些讨伐我的言论就不仅仅是在公司传播,可能闹到网上,让全国人民都来围观豪门之家出了个怎样的白眼儿狼。”
“再取个夺人眼球的标题,比如《惊!豪门千金拒绝为父捐肝,原因竟是……》,或者《豪门不孝女,这一切背后究竟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
噗——
苗苗用尽全力才能让自己憋着不笑出声。
沈婠挑眉,笑着看了她一眼:“我知道你忍不住了……”
“哈哈哈……”苗苗捂着肚子,浑身颤颤,“您真是……太有才了……”
对此,沈婠并不推脱:“谬赞。”
苗苗:“……”
一个笑够了,一个也调侃完了,气氛开始变得严肃起来。
“说真的,您接下来打算怎么应对?众口铄金,舆论的威力还是不可小觑。”
“不急,我心里有数。”
苗苗一颗心,这才放下来。
她认识的沈总,从来就没有软弱屈服、失败认输的时候。
可这次,她好像庆幸得太早。
第二天,沈婠竟然答应了捐肝!
苗苗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只觉无形中啪的一声——脸疼!
她以生平最快速度从二十七楼冲上三十三楼,连电梯都来不及等,直接踩着高跟鞋用跑的!
哐——
门从外面重重推开,砸在墙壁上。
“沈总,你答应了?!”如果面前有一块镜子,那苗苗一定会看到自己两眼圆瞪、气鼓气胀像只蛤蟆!
她都急成这副鬼样了,当事人却轻描淡写——
“嗯,答应了。”
“为什么?!”她觉得不可思议。
别说这一点小小的风言风语,就是比这更大的场面,也不会让沈婠做出妥协。
怎么就……同意了呢?
“沈春江拐了这么大个弯儿,上蹿下跳,步步为营,我要是不满足他一次,怎么说得过去?”似笑非笑,眼里却有凶光,杀意稍纵即逝。
苗苗好像听懂了,又好像什么都没懂。
但有一点可以确认,沈婠绝不会让自己吃亏!
“那就好……那就好……”她深呼吸,平复激动的小心脏。
市中心医院。
“答应了?!”沈春江陡然拔高音调,脸上闪过一抹怪异,自言自语,“怎么可能……”
“是真的。”电话那头,强调说。
沈春江还是不信。
沈婠不答应,他心里不痛快。
答应了,又不踏实,总感觉有什么阴谋。
“你确定?”
“确定……”那头汇报消息的人都已经无语了,但为了钱,还是耐着性子。
沈春江结束通话,脸上的表情仍然有点迟滞,像是被这个消息惊得反应不过来。
沈婠那头白眼儿狼会轻易松口?
不对……
他忽然后颈发凉,有种被毒蛇盯上的感觉。
下午,沈婠亲自来了一趟病房。
“……所以爸,您安心接受治疗,只要能有助于您的病情康复,我做什么都在所不辞,捐肝算什么?”
沈春江见鬼一样盯着她。
第752章 讽刺渣爹,沈谦情错
沈婠自顾自继续,笑意盈盈:“哪怕捐心,捐肺,捐肾,都得捐不是?”
“你……”
“怎么?不信啊?”她拉开椅子坐下,“常言道,百善孝为先。虽然我们在公司的事情上闹得不怎么愉快,但并不影响我们父女情深,对吧?”
说着,抬手替沈春江掖了掖被脚。
动作轻柔,神态安详。
她越平静,沈春江就越焦躁,那种无时无刻不在缠绕的阴森将他紧紧包围,越收越紧。
“你到底想做什么?!”终于,忍无可忍,他低吼一声,似困兽咆哮。
沈婠动作一顿,笑意稍敛,“这句话,应该我问才对吧?您到底想做什么?嗯?”
说着,身体微微前倾。
沈春江往后一仰,如避蛇蝎。
完全出于最本能的生理反应,等回过神来过来,他自己都觉得尴尬。
沈婠却好像没看见,或者看见了也不在乎,笑意未改,连语气都温柔如故——
“您躲什么?我不吃人的。”
沈春江头皮发麻,“你……不要过来!离我远点!”
“远?恐怕不能够。”
“你!”男人眉心狠狠一蹙,脸色已经黑得不能再黑。
他现在是拿沈婠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听之任之,束手无策。
却见这个不孝女没有半点后悔与愧疚,还悠闲地整了整袖口:“如若配型成功,您移植了我的肝,就这层关系还远得了吗?”
“……”沈春江哑口无言。
“我今天来就是跟您说一声,‘安心养病’,至于其他后顾之忧,我会亲自解决,保证一个都跑不掉!”
说到最后一句,原本平淡的语气陡变肃杀,带着一股铿锵杀伐的气势。
沈春江目光微闪。
沈婠却懒得再理,径直起身,“没别的事,我就去找主治医生商量了,看怎么做配型,几时出结果,大概什么时间能够安排手术。”
“等等!”
脚下一顿,闻声回头。
沈春江嗫嚅着嘴唇,半晌才开口:“……为什么?”
不是感动,也并非感激,而是到了这个时候,他仍然怀疑沈婠的目的和居心,对她前后迥异的态度感到极度不安。
显然,沈婠也看穿这点。
当即冷笑,那些“父女情深”的戏码自然不用再演,“想知道原因?”
沈春江目光沉沉地盯着她,不放过沈婠脸上任何一个表情。
“因为我善良啊。”莞尔一笑。
“?”
“看您又是转院,又是满集团上下散播流言,如此不遗余力,我若不正中下怀一次,您这张老脸颜面何存?”
“你!”
“既然当爹的想要,我做女儿的也不能不给,对吧?”
顿了顿,笑意加深:“毕竟,您剩下的日子也不多了,我就当日行一善,让您心头安慰安慰,就算哪天闭了眼,也能走得了无遗憾。”
日子也不多……
哪天闭眼……
“混账!你咒我去死?!”沈春江怒不可遏,脸色青白。
“您想太多。”丢下这么一句,沈婠大步离开。
留下沈春江坐在病床上,有火不能发,有气不能撒,憋闷到极点。
……
沈婠找到主治医生,在他的安排下抽血送检,“结果最快也要明天出来,到时我会通知你。”
“好。”
就在沈婠准备离开的时候,已经走到门口,忽然回头:“我哥应该已经做过配型了吧?”
“如果你说的是沈谦沈先生,是的。”
“结果如何?”
“还没拿到报告。”
沈婠挑眉:“也是明天?”
主治医生:“不出意外的话。”
……
有些人说不得,一说就会出现。
沈婠刚走到医院门口,便与迎面而来的沈谦撞个正着。
男人一袭POLO衫搭配浅咖色休闲裤,双手插在口袋里,出色的容貌及挺拔的身形吸引了不少周围目光。
视线在半空接触,两人同时止步。
下一秒,沈谦面色骤沉,大步朝她走来,最终停在沈婠跟前不到半步距离。
女人皱眉的动作还来不及做完就被他扣住手腕,扯到一个偏僻的花园。
“松开。”语调淡淡。
男人脚下微顿,转身与她面对面,冷不防撞进沈婠那双幽邃沉凛的冷眸之中,如雪般沁凉,微云般淡漠。
他下意识松了力道,缓缓收手。
“你来医院做什么?”盯着她,凌厉之色一闪即逝。
“探病。”
沈谦凉凉一笑,略带尖锐的眼神与他平日惯有的温润截然不同:“怎么,条件谈妥了?”
沈婠皱眉。
“难道你不是拿肝源去跟爸谈条件?让我来猜猜你想要什么——明达的继承权?还是沈家的掌控权?或者,你想把这个家里所有人都赶尽杀绝?”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沈婠甩手,转头就走。
沈谦立马堵上来,硬着腮帮,一字一顿:“你还没说清楚。”
“你不是都已经帮我预演完毕了吗?还说什么?”
“你可以解释。”男人看着她,目光专注。
甚至,还隐藏了一丝鼓励。
沈婠冷冷勾唇:“对你?”
沈谦皱眉,却听她轻而易举就往他身上打下标签——
“没必要。”
连起来:
你可以解释。
对你?没必要。
“沈婠!你非得这么倔?!”
女人看着她,眼神轻而淡,却挟裹着不低头、不服输的傲气,犹如高山之巅凌寒独绽的幽莲。
只一眼,便叫他意动神往,生出征服的野心。
沈谦忽然之间什么气都没了,什么火也消了。
“……为什么就不能服个软?”
回应他的只有女人一记冷笑。
他不懂她的倔强,正如她不懂他的劝告。
最终只能归咎于——
“我们从来都不是一路人。”
何必牵扯?
沈谦不接这个话题,只问:“为什么又同意捐肝?”
沈婠讽刺地看了他一眼:“你不是说我已经跟爸谈好了条件,要公司、要沈家,还要赶尽杀绝吗?”
“……”男人一噎。
良久,“抱歉。”
天知道他得到消息的时候,有多着急。
毕竟,沈婠是个疯子,为达目的,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包括用自己的器官谈条件!
“怕我抢走你继承人的位子,独吞公司,所以匆匆忙忙赶过来?”
男人眉心一紧,目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凉,“你就是这么看我的?”
“不然?”
沈谦气急反笑,看着她,咬牙切齿:“沈婠,只有你!只有你敢……”这么践踏我的心意,蹂躏我的自尊!
可他却该死地不知反抗!
由着她肆意伤害,为所欲为。
“呵……”凉薄一笑,眼中自嘲似要满溢而出,“我来是想告诉你,别捐。”
沈婠挑眉。
第一反应是自己妨碍了他挣表现,随时都可能威胁到继承权。
但下一秒——
“你太瘦,身体本来就不好,有我在前面,别上赶着凑热闹。”
男人垂眸,嗓音又低又沉。
沈婠微怔,眼里飞快闪过一抹复杂:“你……”
“行了,反正不管我说什么,你都不会听。但捐肝这件事希望你能量力而行,不要冲动做决定。”
“记住,身体不是博弈的筹码,你想扳倒我,或者意在继承权,都没必要用这种方式。”
说完,不等沈婠撵人,主动转身离开。
所以……
他跑这一趟只是为了……关心她?
沈婠双眸微眯,精光稍纵即逝。
同一时间,病房里。
沈春江在医生取了吊针离开之后,拿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
“……我是昨天委托你们爆料的人,那些稿子先别发了,全部撤下来。”
“不发了?!”那头音调陡然一高,“怎么回事?”
“矛盾已经解决,暂时不需要舆论助力,如果还有要求我会联系你们。”
那头应好,“不过……”
“有话直说。”
“虽然临门一脚,你突然不发了,但我们这边人力物力已经投进去,稿件和后续水军也都准备好,所以你给的前期款我们是不退的。”
沈春江不缺这点钱,自然十分爽快地同意了。
第753章 夜里谈心,学会依靠
是夜,东篱山庄。
沈婠洗了澡,从浴室出来,一边走,一边用干毛巾擦头发。
正准备从抽屉里拿吹风机,忽然手背一热,顺势往上,撞进权捍霆一双黑眸之中。
他说,“我来。”
沈婠笑了笑,“好。”
一时间只听风筒呜咽的声响,头皮感受着暖暖的热风,加上男人修长灵活的手指穿插于发丝之间,不时按一按穴位,抓一抓头皮,沈婠舒服的直眯眼。
等头发吹干,她已经快要睡着了。
权捍霆顺势将她打横一抱,沈婠惊醒,表情略显错愕:“你……”
“乖,去床上睡,躺着比坐着舒服。”
沈婠被他放到床上,睡意全消,眼中哪还有半分困倦。
权捍霆:“醒了?”
“嗯。”
“那我去洗澡……”
“不急。”抓住他的大掌,顺势一贴,瞬间变成十指交握。
权捍霆挑眉,转眼凝视沈婠。
只见灯光下,女人靠坐在床头,不施粉黛的脸,眉眼干净,吊带睡裙露出一对精致的锁骨。
肤色白皙,肉眼几乎看不到毛孔,不难想象摸上去牛奶一般丝滑的触感。
唇畔一抹浅笑,黑眸折射出光芒,有种难以形容的清冷与理智。
仅仅一眼,权捍霆就心软成灾,原本冷厉的面庞渐趋缓和,声音也变得磁性而温柔:“怎么了?嗯?”
“阿霆,你就没有什么想问我的?”
“问什么?问你是不是真的要捐肝?为什么如此憎恶沈家?连带对亲生父亲也能无动于衷?”
沈婠一时错愕,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可转念一想,自己做事从未对他有所隐瞒,楚遇江有多忠心,辉腾集团在宁城的耳目有多灵敏……
他能了若指掌也就不奇怪了。
“所以,”沈婠勾唇:“你是怎么想的?”
权捍霆沉吟一瞬。
“首先,我不认为你会拿自己生命和健康开玩笑。”
“其次,沈春江不值得你这么做。就算你同意,我也不会答应。”
“最后,我允许你有自己的秘密,但希望有一天我能成为和你一起分享的那个人。”
顿了顿,他又补充:“我可以等,一天不行,那就一个月,一个月不行,那就一年,一年不行,还有十年,十年不够,我们还有漫长的余生。”
总有一天,能够等到你敞开心扉,对我毫无保留。
权捍霆默默在心里说道。
沈婠看着他认真又慎重的模样,不由眼眶一热。
他明明可以直接问,也知道她一定会说,但他还是选择给予尊重,不以任何形式的追问逼迫她开口。
“我上上辈子应该做了很多好事。”
权捍霆:“?”
“所以才会在这辈子遇见你。”
“为什么不是上辈子?”而是上上辈子?
“因为——”沈婠眉目舒展,所有戾气都化作只对那一人的温柔与凝望,“上辈子没做几件好事,全都吃苦去了。”
上上辈子的好,与上辈子的苦,都只为在这辈子与你积缘而遇。
“傻瓜!”权捍霆伸手将她揽入怀中。
双臂力道越收越紧,恨不能将她揉进骨血,融入灵魂。
“这辈子我们一定会好好的,相伴一生,白头偕老。”
沈婠把头埋进他肩窝,热泪夺眶而出。
初入沈家,寄人篱下,她没哭。
沈嫣针对,处处刁难,她还是没哭。
公司夺权,亲爹下马,其中艰难她一人独自吞咽,仍然没掉一滴眼泪。
可是当权捍霆许下白头的承诺,她却再也忍不住。
上辈子,她得不到亲情,也没尝过爱情。
这辈子,她亲手摧毁了血缘,已经做好孤独一生的准备,上天却让她在这个时候遇见权捍霆,从此被他捧在掌心,放在心尖,一点点教会她爱,一步步带她走出黑暗。
何其有幸?
她轻嗯一声,压抑住哭腔,一字一顿:“我们会的。”
相伴白首,永不分离。
这晚,权捍霆抱着她,什么都没做。
沈婠窝在男人温暖的怀里,沉沉入眠,眉眼之间是不加掩饰的依赖与心安。
窗外月色明净,室内两颗心无比贴合。
权捍霆想,其实这样就很好,慢慢来,一点一点侵入她心里。
就像水漫无声,温柔有力。
艰难吗?
反正不简单。
可如今沈婠躺在他怀里,对他倾诉,任意释放情绪,学会依靠他,信赖他,这就是他所期盼的回馈。
已经足够。
“晚安。”轻轻落下一吻。
两人一夜好眠。
……
第二天,配型报告出来。
沈婠到医院的时候,沈谦已经在主治医生的办公室。
“结果出来了?给我看——”
刚伸手,话还没说完,沈谦就攥着报告,往后一缩。
这是……
不想让她看?
沈婠挑眉,不动声色。
第754章 渣哥用心,要命要股
沈谦表情平静,无甚异常,只淡淡道:“我配型不成功。”
沈婠看向主治医生。
后者点了点头,然后将一个密封文件袋递给她:“这是你的。”
沈婠抬手接过,不紧张,也不局促,仿佛任何结果都在她可承受范围内。
“……配型成功。”
沈谦瞳孔一缩,表情沉重。
主治医生站在旁边不动声色,实则心里暗暗松了口气:“恭喜,沈先生有救了。那么接下来就是一些针对性的术前体检……”
不等对方把话说完,沈谦拽着沈婠出了办公室,往偏僻的安全楼梯走。
这次,沈婠没有反抗,甚至主动跟上男人的脚步,颇有几分顺从。
“不能捐。”沈谦把她堵在拐角,一字一顿。
“原因。”沈婠看着他,眼底有种近乎残忍的冷静。
顿时,烦躁骤起:“我说不能就不能!”
“没有肝源,爸会死,你确定不让我捐?”
男人一默。
就在沈婠以为他陷入两难,无法抉择的时候,沈谦忽然抬头,眼里涌现出一种她看不懂的复杂与深沉。
他说,“我确定。”
饶是沈婠内心强大,也不由一愕。
“怎么,很意外?”
她皱眉。
“爸得的是肝癌,不是普通肝病,即使换肝,也不能保证痊愈。”
“换了还有希望,不换只有等死。”沈婠一针见血。
“用一个正常人的健康去博癌症病人一丝渺茫的希望,你认为划算吗?”
沈婠挑眉:“血缘亲情不能用划算与否来衡量。”
这话从她嘴里说出来,沈婠自己都被恶心到了。
男人嘴角一抽,眼里闪过嘲讽:“董事会上夺权篡位的时候,怎么不提血缘?在家和爸争锋相对,骂他不是东西的时候,怎么不谈亲情?现在嘴皮子倒是动得快,可你觉得我会信?”
“那万一,”沈婠顿住,微微笑开,“我良心发现呢?”
沈谦抬手一咚,四目相对,彼此都看见各自眼底凝结的淡漠与冰凉。
他咧了咧嘴,凑到女人耳边:“承认吧,我们是同一类人。”
自私,无情,凉薄,为了在乎的人和事可以辜负全世界,不惜伤害任何人。
沈婠:“你在担心我。”
用的是陈述句,眼神透出几分犀利。
仅仅一句话,便戳破他所有伪装。
男人狠狠一怔,“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一意孤行?”
沈婠无言,别开视线。
“听话,不要捐。”
“你没听见公司上上下下是怎么说我的?”
沈谦:“我来解决。”
“你忍心眼睁睁看爸去死?”
沈谦:“我会找到合适的肝源。”
“没听医生说,拖一天就多一天危险。”
“那就多!又能怎样?!”说到最后,他近乎咆哮出声,“那是癌症,再多的肝也治不好!”
沈婠垂眸,仿佛陷入沉思。
男人也意识到自己失态,迅速收敛起外露的暴躁:“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同意,但凭我对你的了解,拒绝才是该有的表现。不管因为什么,都不要拿身体和健康开玩笑。”
捐肝的确不会死人,但手术会让肌体元气大伤。
“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她忽然开口。
“什么是我?”
“配型成功的人。”
沈谦:“……”
沈婠:“你会答应,对吗?”
答案并不难猜,当初也是在病房,沈春江第一次提出要他们捐肝的时候,沈谦就没有试图拒绝。
“我们不一样。”他咬着牙,克制且隐忍。
“哪里不一样?”淡笑追问。
“你真的想听?”男人漆黑的瞳孔泛起幽邃暗光,隐隐透出一抹希冀。
沈婠目光微闪,那一刻,她似乎猜到了什么,却下意识避开:“不用了。至于捐肝,我会慎重考虑。”
说完,拂落他的手臂,错身而过,径直离开。
沈谦站在原地,后背微佝,眼底浮现一抹自嘲。
“因为,只有我捐了,你才不用捐……”
轻轻的呢喃飘散在空中,直至再不可闻。
……
沈婠所谓的“慎重考虑”不过是缓兵之计,当她出现在病房,站定沈春江面前的时候——
“配型结果出来了,我满足捐肝条件。”
沈春江老眼一亮。
“不过,”沈婠笑了笑,话锋陡转,“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您这条命也并非分文不值。”
“什么意思?”
“我可以配合做手术,捐出一部分的肝,作为交换我要老爷子手里的股份。”
“你疯了?!”沈春江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就像在看化作人形的妖魔鬼怪。
不,妖魔鬼怪都没她这么贪!
沈婠:“你要命,我要利,很公平,不是吗?”
“你这个不孝女,这个时候还要跟我谈条件?你还有没有良心?!”沈春江失望又愤怒地看着她。
可惜,这样的眼神对沈婠来说没有任何杀伤力。
“如果我不孝,那你连交换的机会都没有。”
“其次,生意随时随地都能谈,这不是您教我的?对于一个合格的商人来说,一件再小不过的事也能转化为他们赚钱的商机。”
“最后,商人不需要良心,因为——无奸不商。”
易地而处,换作沈婠有求于他,沈春江同样不会顾及父女情分,手下留情,甚至比她更狠、更贪!
所以,当局面变成“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的时候,谁都不会心软。
“沈婠,你这是要逼我去死吗?!”
“这是哪里的话?”目光平静,唇畔还浮现出一抹淡淡的微笑。
“就算我想,可老爷子手里的股份我也拿不到啊!”
“这就要看您的本事了,见股,我就交肝,否则一切免谈。至于,您是光明正大拿到股份,还是坑蒙拐骗取得成功,都不在我考虑范围之内。”
“你!”
“都说人的潜力无穷,尤其在性命攸关的时刻。我相信,您一定会有办法。”
沈春江气得浑身打颤。
他后悔了,当初怎么就招了这么个报应回家?
不仅克得他病魔缠身,竟还妄想掏空整个集团。
“早知道……”气喘如牛,胸膛剧烈起伏,原本苍白的面色也因愤怒而染上薄红:“早知道就不该让你生出来!”
没有伤心落泪,也没有心痛如绞,女人那双黑泠泠的眼睛依旧平静,连一丝轻微波动都没有。
都说男人铁石心肠,女人狠起来,也不遑多让。
“该说的,我已经说了,剩下的您可以慢慢考虑,命还是股,可别犹豫太久。毕竟,时间不等人,病情一天一个样,谁知道过段时间又会怎么恶化?”
说完,走得不要太干脆。
“沈婠,你给我站住!”
理他才怪。
“你给我回来……”
哐!
病房门合上,也隔绝了沈春江歇斯底里的喊叫。
匆匆赶来的沈谦以为她拒绝了,顿时长舒口气。
……
出了医院,苗苗已经在车上等候多时。
沈婠坐到副驾驶,系好安全带,“准备一份股权转让协议。”
苗苗一顿:“大概什么时候要?”
“明天。”
眼珠一转,“能知道甲乙双方的姓名吗?”
“乙方是我,甲方空出来。”
“明达的股?”
“嗯。”
苗苗眼前一亮,招财进宝了。
至于这股怎么来的,她虽然好奇,却没开口多问。
“现在去哪儿?”
沈婠:“回公司,上班。”
“……哦。”女强人本强了。
沈春江果然没让沈婠失望,第二天就打电话过来——
“你说的,我同意了。”那咬牙切齿的语气,就跟扒了他身上几斤肉似的。
沈婠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脚下的车水马龙,也不知想到什么,忽然轻声一笑:“您倒是下了血本。”
认为她一定会死在手术台上,所以才敢下这么大的赌注?
第755章 股份到手,捉摸不透
结束通话,沈婠带上拟好的转让协议,直奔医院。
“股份原本在老爷子名字,所以,他转给您了?”沈婠站在病床前,敲了敲床栏,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沈春江冷笑:“否则,我拿什么跟你换?”
沈婠目光一定,眼神如炬:“我要看这些股份的转让协议。”
他从枕头底下翻出来,直接丢过去,显然早有准备。
或者说,习惯了沈婠的谨慎。
“……看清楚了吗?”
啪嗒一声,压在桌板上,“看得很清楚,不过,转让时间在三个月前?”
“这就不用你操心了。”
沈婠眸色微暗。
首先,依沈宗明强势的做派,怎么可能让出股份?还是交到沈春江这颗废子手里。
其次,儿子都要死了,老子却不回来看一眼,这叫什么道理?
不过沈春江有一点说得没错,这些都不该她操心。
拿到股份就行,至于从谁手里拿到,用了什么方法得逞,都不重要。
协议上留出的甲方终于有了姓名——沈春江!
至于乙方一栏,沈婠来之前就签好了。
按理说,转让股份没这么简单,要通过股东大会投票,董事会点头,走完一系列流程才算合法合规,名正言顺。
但沈婠本身持股比例就不低,又占据董事一席,而明文规定,董事之间转让股份不需要经过股东大会,可视为内部转让,直接生效。
换句话说,从沈春江落笔签下姓名的那一刻,沈婠就成了明达真正的主人!
谁也没想到,当初那个柔弱可怜、寄人篱下的豪门私生女能强大至此,不仅让沈家大房分崩离析,还直接吞噬了整个集团!
沈宗明恐怕做梦都不敢相信自己大半生的心血竟是为他人做嫁!
可惜,晚了。
沈婠大致检查了一遍,将协议收好:“手术时间就由你和主治医生商量,看具体定在哪一天,我随时配合。”
……
退出病房,顺手把门带上,沈婠转身,似笑非笑的表情还没来得及收敛,就和迎面走来的沈如撞了个正着。
后者脚下猛滞,表情也随之变得僵硬。
不加掩饰的目光落在她手上,沈婠挑眉:“这是……给爸打的热水?”
“……是。”沈如眸光轻动。
“可我怎么记得,这些事情护工已经做了?暖水瓶也在里面好好放着,你手上这个……”
“哦!我来照顾爸,顺便去看小嫣,准备弄点热水替她擦擦身子。”
是了,沈嫣的病房也在这层。
“那就一起吧。”
沈如狠狠一怔:“你说什么?”
“我说,”沈婠看着她,眸色幽沉,带着几分难言的深意在其中,“既然碰到了,那就随你一起去看看她。”
“不、用了,她现在没法儿说话也不能动,连表情都做不出来,有什么好看的?”
“是吗?”沈婠随口一个反问,就让沈如的神经骤然紧绷。
“如果真像你说的这么严重,那就更应该去探望一番,毕竟,都是自家姐妹。”
最后一句话,沈婠故意拉长语调,带着几分让人捉摸不透的玄妙。
自家姐妹……
沈如无法,只能走在前面带路。
有趣的是在推开病房门前,她突然尖叫起来,“老鼠!”
沈婠既不好奇,也不害怕,静静看她表演。
沈如心下骤沉,咯噔一声。
门随后推开,沈嫣苍白着一张脸躺在病床上,但身上的管子却拔得没剩几根。
沈如眼皮猛地一跳。
病床上神态看似安详的沈嫣,后背早已湿透。
“所以,管子是你拔的?”沈婠挑眉,转眼看沈如。
“……抱歉,我以后会注意。”
“行了,去叫医生,让他们来复原。”
沈如看了眼病床上的人,迟迟未动。
“怎么,你会?”沈婠勾唇,“那就开始吧。”
“我……不会。”
面色骤沉,表情微冷:“那还愣着做什么?植物人大多靠仪器吊着,耽误一秒,就可能让病人危险一分,现在就去!”
沈如顶不住这样的压力,几乎是落荒而逃。
如此一来,病房里就只剩下沈婠和沈嫣。
前者站在床边,似笑非笑。
后者躺在床上,如睡针毡。
忽然——
“我知道,你早就醒了。”沈婠开口,不疾不徐,“为了逃避坐牢,还真是不遗余力,哪怕继续当个植物人,一天两天,一年两年,再往后那就是十年二十年,大半辈子都看到头了,有意思吗?”
“每天躺在床上,不能说话不能动,明明有意识却要装成一根没有思想的木头,这种日子你还想过到什么时候?”
沈婠每问一句,沈嫣胸中怨气就增加一分,到了最后几乎快要破体而出……
第756章 手术进行,换给沈绯
“最后再问一遍,你要不要醒?”
沈婠一字一顿,仿佛在进行某种仪式,透着难言的庄重与圣神。
可惜,沈嫣并没有听出其中的不同,以为她想诈自己,仍然不为所动。
“记住,这是你自己选的。”
丢下一句,沈婠转身离开。
沈如赶紧把门关上,为了防止沈婠杀个回马枪,多等了一会儿才叫沈嫣:“……她走了,起来吧。”
只见床上闭目沉睡的女人忽然睁开双眼,猛地弹坐起来。
“她为什么会来?”
沈如走过去,放下手里的暖水瓶:“刚才在走廊撞见了。”
沈嫣面色骤冷:“你不会阻止吗?”
“我拦了,可她一定要来。况且,在进门之前我给你递了暗号……”
沈如被那样的目光盯着,声音越来越小。
也不知是错觉,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她总感觉沈嫣醒了之后,仿佛变成另一个人,脑子聪明了,性格也比从前乖戾,甚至到了蛮横的地步,看人的眼神总透着怀疑与防备,像长了一把钩子,颇具攻击性。
“如果我没及时反应过来,是不是就被她抓个正着?姐,用你的脑子好好想想吧,难怪你斗不过她……”
说到这里,沈嫣眸中片刻失神,忽地扬起一抹笑,带着几分自嘲。
“谁又斗得过?两辈子……都成精了……”
沈如挑眉:“什么两辈子?”
“如果我说,咱们家上辈子就跟沈婠有仇,你信吗?”
眉心稍蹙。
沈嫣咧嘴,对她的反应并不意外,她就知道,正常人都不会信。
“阿嫣,你……”沈如欲言又止。
沈嫣却冷冷别过眼,兀自看向窗外,留给对方一个淡漠的侧脸轮廓:“你就当我发疯,什么也没说。”
两人各怀心事,病房内陷入一种诡异的沉寂。
沈嫣笑沈如,甚至沈家其他人,到处找鬼,却不知鬼在身边。
沈如则看沈嫣像受了刺激,脑子变得不清醒,神经错乱。
……
沈婠说到做到,拿了股份,就开始积极配合主治医生一系列的术前安排。
检查报告显示,她的各项身体指标都已达捐肝标准。
最终手术定在两天后,下午三点。
期间,沈谦不顾苗苗阻拦冲进办公室,双手撑在办公桌沿,身体前倾,一双漆黑如墨的瞳孔直勾勾盯着沈婠,恨不得在她身上灼出个洞来。
“为什么?”
沈婠放下手里的签字笔,缓缓起身,与他面对面,平视。
“因为,等价交换。”
男人眉头狠狠一紧,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你、换了什么?”
“老爷子手里的股份。”
“不可能!”
“爷爷怎么会同意?”
沈婠勾唇,“这就要问爸,究竟怎么哄得老爷子把股份转到他名下。毕竟,协议的甲方落款不是‘沈宗明’,而是‘沈春江’。”
沈谦如遭雷击。
是了……
依沈婠无利不早起的性子,根本不可能白白捐肝。
“即便你拿到股份,如果身体坏了,甚至……”命都没了,还有什么意义?
沈婠表情平静:“这就不劳你操心,我自己有分寸。”
“呵……分寸?上了手术台,一剂麻药下去,还谈什么分寸?”
沈婠当然不可能告诉他。
落在男人眼里,就成了无言以对。
沈谦忽地心头一软,放缓语气:“婠婠,你要想股份,要公司,还有其他办法,完全没必要拿自己的身体和健康当赌注。听话,现在就联系主治医生,告诉他停止一切手术安排,你不捐了……”
“其他办法?比如?”沈婠嗤笑出声,“你倒说一个可行的我听听?”
“比如,”男人看着她,眉眼沉沉,“我也有股份,你为什么不想办法从我手里要?”
“我要,你就给?”
沈谦眼底泛起一丝波澜:“不奢望你对我仁慈,但最起码公平。你跟爸都是等价交换,却为何单单对我苛求?”
女人拧眉。
他却步步紧逼:“你就仗着我对你好,不忍心,所以吃定我?觉得只要开口,你想要什么我都会双手奉上?”
沈婠冷笑:“我是不是吃定你,我说了不算,你说了算。”
“对,我他妈自找的!”
“可我从不占人便宜,所以,你双手奉上的东西,在拿不出同等价值的交换筹码以前,我也不会要。”
沈谦一顿。
“所以,”只听她淡淡开口:“别说得那么委屈,如果我愿意交换,那就肯定不会让你吃亏。”
但前提是——我、愿、意!
男人沉默良久,“……你宁愿拿肝去换爸手上的股份,也不考虑找我,为什么?”
“因为,你要的,我给不起。”
沈谦走了,原本挺直的脊背似乎有些微佝,透出几分失魂落魄。
……
两天时间一晃而过。
沈婠提前一晚住进医院,就在沈春江隔壁。
凌晨三点,万籁俱寂的时候,不远处一间病房悄悄住进了人。
第二天,早上八点。
护士叫醒她:“现在做最后一次术前检查,如果没有问题,就要安排麻醉师进行麻醉了。”
沈婠一一配合。
“……没问题,所有指标都正常。”
“好,那就进手术室吧。”
沈婠躺在手术台上,暖黄色的医用照射灯骤然亮起,令她不适地眯了眯眼。
主刀医生没在,麻醉师先进来。
当冰凉的针头抵在她脊椎位置,沈婠下意识远离。
“别动。”医生提醒。
她身形一僵。
“放心,虽然会有一点疼,但忍一忍就过去了。”
沈婠没有作声,缓缓闭上双眼。
身后麻醉师目光微闪。
……
同一时间,本该被推进手术室接受换肝的沈春江却稳稳坐在病床上。
没有医生叫他准备,也没有护士来替他做最后一次术前检查。
他一如往常般吃着护工送来的营养早餐,拿着今日份财经晨报在粗略浏览,看见感兴趣的新闻目光会多停留一瞬。
就在这时,沈如推门进来,见此情景不由一懵。
“爸?!”
沈春江眼皮不抬,“你有什么事?”
“您、怎么还在这儿?!”
喝粥的动作一顿,沈春江放下报纸,这才朝她看去:“这是我的病房,我不在,谁在?”
“可今天不是要做换肝手术吗?”
沈春江挑眉,“哦?是今天?”
仿佛才想起这茬儿。
沈如彻底疑惑了,两眼流露迷茫:“沈婠半小时前就被推进手术室,您这个时候不也该进去了吗?”
沈春江嗤笑一声,听到沈婠进去半个钟头,笑意更甚。
似乎已经看到尘埃落定,大局已稳。
因此,说话也没了顾忌和避讳——
“谁说是我换肝?”
沈如更懵:“不是您?!”
那是……
“沈绯!”
这段时间所有关注焦点都在沈春江得了癌症这件事上,沈绯杀人引来警方抓捕当场发病的事自然就被盖住大半。
警方第一时间封锁了消息,再加上沈绯从没在宁城交际圈露过面,虽有风吹,但不见草动,便没能引来太多热议,招致过分关注。
如此,倒给了她隐蔽的条件和蛰伏的机会。
如果不是沈春江刻意引导,沈如自己又了解一些内幕,只怕也不会往沈绯身上联想。
“您是说……”沈如咽了咽口水,显然还在消化这个荒唐的消息,“沈婠的肝,换给沈绯?”
“不只是肝。”沈春江微微一笑,意味深长。
落在沈如眼里,那样的笑容却有种说不出的森然与寒凉。
她一个激灵,“还、有什么?”
“你能想到的所有器官。”
沈如动了动唇,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所有器官……不只是肝……
耳边不停回荡这两句话,一遍又一遍。
“您……要让沈婠去死?”
第757章 要她去死,保镖围人
沈春江闻言,不由冷笑:“不是我要她去死,而是……”
停顿一瞬:“她命该如此。”
“可沈婠毕竟……姓沈……”
话没说完,就被沈春江粗暴打断——
“闭嘴!你看她的所作所为,哪有半点拿自己当沈家人?她先忤逆不孝,就别怪我心狠。”
沈如浑身一震。
油然生出一种兔死狐悲的凄凉……
什么“忤逆不孝”,都是借口!
沈春江只是见不得沈婠一天天坐大,最终越过了他,成为明达掌舵人!
所以,她必须死……
想到这里,沈如脸色骤然一白,如果哪天,她也做了让沈春江不高兴的事,或者触碰到他的利益蛋糕,是不是跟沈婠一样的下场?
挖心,夺肝,掏肺……
流尽最后一滴血,榨干所有剩余价值,最后像垃圾一样被扔掉。
“怎么,你还同情她?”冷笑中夹杂一丝嘲讽,沈春江幽凉的目光落到她身上。
沈如一僵,措不及防,讷讷开口:“没、有……”
“沈婠先利用‘辐射珠宝’一事将你赶出宁城,接着就霸占了项目部经理的位子,又在你试图重返集团的时候,以退为进,逼得董事会将你彻底驱逐。”
沈春江扬起一抹笑,眼神却堆积着冷酷和阴郁,看沈如的眼神就像在看曾经的自己——那个被沈婠踩在脚下、踏进泥淖的自己!
“登高摔重的滋味不好受吧?可这恰恰是她想看到的结果。”
“居高临下,宛若打量蝼蚁般俯瞰所有人。至此,你在山脚,她在山顶;你在地狱,她在天堂……永远追赶不上,难以望其项背。”
“阿如,”沙哑的嗓音戾气尽掩,换作语重心长,竟叫人听出几分感慨和慈祥,“曾经的你漂亮聪慧,知书达理,本该在事业上有所成就,在姻缘上一帆风顺,如今变成这个样子,不都是沈婠害的?”
沈如瞳孔骤紧,“沈婠……害的?”
“没错。是她一步一步将你逼上悬崖,再一点一点推向深渊。你遭遇的所有不幸,都是她害的!”
都是她害的……
她害的……
字字句句犹如魔音灌耳,女人表情不断变换,时而纠结,时而扭曲。
此刻的沈如,身体里仿佛住了两个人。
一个怀着对同类的不忍,一个藏着对敌人的憎恨。
当恨多过于哀,唇亡齿寒的怜悯就变成了痛快与暗爽——
纵使你沈婠有天大能耐,不也还是像条待宰的鱼躺在手术台,任人下刀?
这一刻,沈如突然发现,原来自己比想象中更狠、更恶、更卑劣无耻。
可那又怎样?
只要沈婠消失在这个世上,一切都值得!
“想通了?”沈春江看着她的眼神从虚无到凌厉,不由微微一笑,仿佛都在预料之中。
沈家人,从来自私凉薄。
“所以,她今天进了手术室,就再也下不了手术台?”
沈如走过去,镇定地倒了杯温水递给沈春江,仿佛已经接受这个事实,并且追问细节。
沈春江喝了一口:“可以这么说。”
“一次手术换这么多器官?”沈如虽然没学过医,但这点常识还是有的。
沈春江摇头:“今天只换肝。”
“那其他器官……”
“取出来,技术性冷冻。”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亲耳听见还是不免倒抽凉气。
“怎么,害怕?”沈春江又喝了一口,明明是白水,却叫他品出茶的架势。
沈如目光微闪。
“只要你不跟沈婠有样学样,忘恩负义,这种事永远落不到你头上。”
“……嗯。”轻轻点头。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粗暴踹开,哐当一声砸在墙壁上,反弹了两下,旋即归于平静,透过窗外射进来的太阳光柱,能够清晰看见空气中浮动的灰尘。
静若死寂。
一群黑衣人犹如鬼魅般涌入病房,动作快到只见残影掠过,脚步声几乎没有。
不过眨眼之间,就将病床围住,自然也将沈春江和沈如封锁在内。
“你们是什么人?!”沈春江冷斥出声。
黑衣人个个面覆盖寒霜,眼神无波,仿佛不会思考的铁棍,不用说话,也不用动作,往那儿一杵,瞬间威慑满满。
忽然,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
黑衣人自动往两边分开,让出一条道来,刚好可供一人通过。
楚遇江踱步而来,嘴角含笑,可那笑意却不达眼底。
“沈先生,别来无恙?”
沈春江在看到来人第一眼,便面如死灰,浑身僵硬。
楚遇江!
竟然是他!
六爷的贴身保镖,心腹爱将!
他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那么权捍霆也应该……
沈春江打了个寒颤,不敢再往下想,表情五官下意识抽搐,眼神惊惧而惶恐。
沈如的反应更直接,一屁股滑坐在地。
她怎么忘了沈婠背后还有个手眼通天的权捍霆?
“辛苦二位策划这么一出好戏,实在精彩——”楚遇江开始鼓掌。
有节奏的拍打声就像一个个耳光扇在两人脸上,火烧火燎。
比生理疼痛更令人崩溃的是来自心理的恐慌。
如果被权捍霆知道……
那下场……
沈春江好似想到什么,本就苍白的脸色更趋惨白。
沈如摇头:“不……我什么都不知道……也没有参与策划……”
转眼就把亲爹卖了。
沈春江目眦欲裂,双眼充血。
“别急,一个都跑不掉。”似笑非笑,语气轻松。
却让两颗心重重一沉。
完了……
就在这时,沈如突然从两个保镖中间挣脱出来,拔腿就跑。
楚遇江面色骤沉,根本不用他发话,就有一个保镖站出来,迅速追上去。
沈如还没摸到门把就被反剪了双手,丢回地板上,就像摔一件破烂。
保镖五大三粗,自然也不能奢求他怜香惜玉。
沈如脸朝下,额头磕碰地面,发出“咚”的一声闷响,顿时眼冒金星,头晕目眩。
“你们……想杀人吗?!”她提着一口气,猛然转头,冷冽的目光直击楚遇江。
后者表情无澜:“是个不错的提议。”
“……你敢!这里是医院!公共场合!杀人要犯法……”沈如一边摇头,一边念念有词,也不知在震慑对方,还是安慰自己。
楚遇江:“你们都敢在眼皮子底下用手术刀杀人,我们只会做得更干脆,更利落,还有什么不敢的?”
沈如对上他沉沉发暗的眼神,一时间摸不透深浅。
而正是这种未知的迷茫与忐忑令她手脚冰冷,恐惧更甚。
“所以,”楚遇江半眯双眼:“你承认了?”
却听沈春江一声冷笑,“承认与否还重要吗?反正,沈婠进了手术室,只怕早就已经开膛破肚,要怪就只能怪你们来晚了。”
此刻的沈春江,眼里再也看不到恐惧和惊惶,相反,他比任何时候都平静。
而这种平静,不是镇定,也并非胸有成竹,而是破罐破摔。
癌症晚期快要闭眼的人了,还怕什么?
死亡对于现在的他来讲,不是来和不来,而是或早或晚。
“是吗?”一道清亮的嗓音传来,带着女人独有的纤细,更添几分似笑非笑的婉转。
黑衣保镖再次分开两边,让出中间的道,只不过这次比之前留出更宽,是两个的位置。
沈婠不知何时进来的,一身宽大的条纹病号服也难掩情丽,挽着权捍霆,就这么措不及防出现在众人眼前。
泛凉的目光直直落到沈春江脸上,紧接着扫过双目圆瞪、难以置信的沈如。
她身旁的权捍霆眸光暗沉、表情肃杀,凛凛气势扑面而来,所过之处留下一阵冷寒与压迫。
室内从安静滑向死寂。
忽然,沈婠笑了,对两人缓缓开口:“怎么,看到我很意外?”
第758章 他的宝贝,六爷心怜
沈春江老眼错愕。
沈如似见鬼魅。
“你、怎么会在这里?!”
沈婠笑意不改:反问:“我怎么就不能在这里?”
“……”
“我不在这里,应该在哪里?嗯?”一边询问,一边逼近。
居高临下看着狼狈倒地的女人,沈婠表情淡漠,目光冰冷。
“你……不是被送进手术室了?!”
“允许你们送我进去,难道还不让我自己出来?”
沈如咬唇,余光扫过她身旁不威自怒的男人,顿时心中酸涩,险些落下眼泪。
那种感觉就像打翻了调味罐,各种滋味混在一起,最终都化为对沈婠的嫉妒,难以消解。
她何德何能?
凭什么每次都被幸运之神眷顾?
权捍霆为什么要来?明明只差一点……
相较而言,沈春江比沈如情形,他看了眼沈婠身上的病号服,又扫过周围虎视眈眈的黑衣保镖,顿时灵光一闪,福至心灵——
“你早就知道。”
他咬着腮帮,一字一顿,用的是陈述句。
沈婠挑眉,既不承认,也没反驳。
“果然……哈哈哈……”沈春江大笑。
笑着笑着忽地落下泪来,却还是前俯后仰,笑声不断。
沈婠静静看着他,眼里淡得几乎没有情绪,就像面对一个陌生人。
“哈哈哈哈……我以为螳螂捕蝉已经足够高明,没想到还有还有黄雀在后……好啊,你可真是我沈春江的好女儿!”
说到后面,声音已经又沙又哑,人也开始又哭又笑。
“我猜你现在一定很后悔,我没死,也就意味着你的股份拿不回来了。”沈婠语气淡漠,仿佛说的不是自己,所以无关痛痒。
可落在权捍霆眼里,除了心疼,还是心疼。
那么骄傲的沈婠,本该拥有这世上最美好的一切:完整的家庭,慈祥的父母,相处和谐的兄弟姐妹,以及一帆风顺、没有波折的人生。
被呵护,被疼爱,被娇宠,可以无法无天,也能肆无忌惮。
然而现实却是,她承受了无数她的重担与压力,尝尽了太多的不幸和不公。
可她没有就此颓废,轻言放弃,而是在逆境中崛起,在风浪里反击,一点一点成长为如今坚强的模样。
越没有人关心,没有人爱,她就越要活得精彩纷呈。
她小心翼翼呵护着自己成长,努力让自己向美好的样子靠近,直至从尘埃里开出花来。
那一刻,权捍霆忽然鼻酸。
他想起第一次在温泉山庄见到沈婠,她大胆、果敢、毫无所惧。
在今天之前,这样的沈婠对权捍霆来说,代表着致命的吸引和无处安放的蠢蠢欲动。
但今天之后,他会忍不住想,在自己参与到她人生中之前的那段时间里,沈婠是如何生活,如何生存,如何一点一点成长为令他行动的模样。
他拥有了她的现在,预定了她的将来,却无法参与到她的过去。
这是权捍霆的遗憾,也是他无法释怀的心结。
他甚至不止一次地想,为什么老天爷不能安排他们早点遇见,让他可以在她还不够坚强的时候,为她敞开怀抱,遮风挡雨?
想到这里,权捍霆下意识收紧掌心力道。
沈婠只觉腰上一重,正当她转眼去看的时候,却被男人轻轻带入怀中。
温暖的胸膛藏着令她心安的力量,熟悉的味道赋予她强大的安全感。
那一刻,她忽然很庆幸。
庆幸在她亲情淡漠的人生里,还有爱情能够聊以慰藉。
庆幸她众叛亲离被狠狠伤害的时候,还有权捍霆可以当她最坚强的后盾。
“婠婠……”
她用脸颊在他手臂上轻蹭,微微一笑:“放心,我很好。”
因为,还有你在。
权捍霆目露疼惜,那样的眼神背后则是满满的爱意与深情。
他的宝贝不需要如此廉价的亲情,也不需要沈春江这种自私自利的父亲,他会补偿她所有缺失的爱,给她以往不曾拥有的关怀。
沈婠似乎察觉男人的情绪波动,又从他揽着自己不断收紧的力道中,领悟到他沉甸甸的心意。
四目相对。
什么都不用说,彼此的心意便彻底明了。
他怜惜她受过的伤。
她感激他付出的爱。
一种无声的默契在两人间流转,发酵,刺痛了沈如的双眼。
满心嫉妒再也压制不住,她坐在地板上,对着沈婠疯狂咆哮:“你怎么不去死?!你为什么还要活在世上?”
抢走她的光环,夺走她的爱人,毁了她本该完美的生活。
“沈婠,你该死。”她目露恨色,咬牙切齿。
“可惜,让你失望了,死的不是我。”
沈如呼吸一窒,这话……
“谁死了?”她嘴唇哆嗦,眼眶泛红。
仿佛下一秒就会因为无法承受而彻底崩溃。
第759章 沈嫣替死,父女博弈
沈婠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拿过遥控器,打开电视。
“自己看。”轻声温慢,盈盈带笑。
沈如和沈春江同时望去,下一秒,面露惊恐,肝胆俱颤。
只见屏幕上出现一间设备齐全的手术室,以蓝冷色调为主,几个医生全副武装围着一个台子,手边的医用器械盘里放着带血的手术刀、手术钳……
无人说话,气氛凝重。
如果不是医生还有手上动作,险些让人误以为是静止的画面。
而那间手术室,本该用来做沈婠和沈春江的换肝手术。
但沈春江移花接木,换沈绯顶上去后,就成了沈婠和沈绯欢的换肝手术室。
如今沈婠安然无恙,那监控画面里被取出内脏的又是谁?!
沈如目露茫然。
“阿嫣!你把她怎么了?!”沈春江突然反应过来,瞳孔骤缩。
想到某种可能,不由汗毛倒竖,背脊发凉。
沈婠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对您来说,一个植物人女儿已经没有价值,又何必紧张?物尽其用不是您一贯的风格吗?”
“你——大胆!”
沈春江粗喘两声,急得双颊涨红。
沈婠冷嗤:“这个时候才来惺惺作态,您不累?”
“孽女!你、怎么敢?!”霎时,青筋暴突,脖颈处一条条青色血管犹如虬结缠绕的根须。
密密麻麻昭示着怒意与老态。
沈婠却只轻轻一笑,“我不是用实际行动在证明吗?”
你怎么敢?
我敢了。
沈如看着两人你来我往,唇枪舌剑,眼珠茫然地转动两下,讷讷发问:“你们到底在说什么?跟阿嫣有什么关系?”
“蠢货!她自己跑了,却把阿嫣送上手术台,这下听懂了吗?换肝给沈绯的不是别人,是你亲妹妹!”
沈春江厉声咆哮,吼完两眼一翻,仰靠在床上,抚着胸前大口喘息。
哼哧哼哧的声音如同破旧的风箱,好像下一秒就会散架。
沈如听完,半晌没有反应。
表情呆滞,眼神空洞,像被抽走了灵魂,只剩一具麻木的身体。
良久,眼珠子才开始重新转动,她看了眼沈春江,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又去看沈婠,企图从她脸上找到一丝说谎的痕迹。
可惜没有!
“你……”沈如牙齿打磕,浑身颤抖,她想用最尖利的声音讨伐,用最恶劣的态度指责,可话到嘴边却因惧怕而无力,因畏缩而变得怯弱:“这是谋杀……亲手推阿嫣去死……纵然你们曾经不和,可她到底跟你流着一半相同的血……怎么忍心?你这个杀人凶手……”
沈婠仰头,上扬的下颌线条划出一道倔强且冷漠的弧度。
轻喃:“你们可以对我无情,难道我不能对你们残忍?”
没有戾气,也不带怨怪,只是单纯的疑惑。
沈如喉间一哽,张了张嘴,却不知如何反驳。
最终憋出一句:“……对不起你的人不是阿嫣。”
这是……把锅全部甩给沈春江?
刚缓过一口气来的沈春江:“……”
就在这时,沈如猛地瞪大眼,盯着沈婠背后某个地方,好像看见比鬼还恐怖的东西,尖叫一声。
别过头,将自己抱成一团,蜷缩在地板上,瑟瑟发抖。
沈婠转头,她身后不是别的,正是宽幅的液晶屏,上面同步直播手术全过程。
眼下正进行到活体取肝环节,医生带血的手,冰冷的刀钳,还有手上那一滩血糊糊的东西,分不清是身体组织,还是内脏器官。
沈如只看了一眼,她就知道,那样的画面穷尽一生也无法忘记。
如同一片当头笼罩的阴影,不会随着时间流逝而淡化,记忆减退而消失。
只要沈婠还活在这个世上,她还能看到她,听见她的消息,那么这些由她带来的噩梦就永远无法摆脱,甚至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惊悚。
“不……”沈如一边发抖,一边摇头,情绪已经到了崩溃边缘。
相较而言,沈春江的反应则比她冷静得多,虽然那样的画面充斥着血腥,但还不至于令他失态,丢了该有的体面。
“也罢……”忽然听他轻叹一声,“阿嫣已经是植物人,醒来的可能微乎其微,既然如此,还不如把器官让给活着的。”
恰好应了那句“物尽其用”。
沈婠倏地扬起一抹笑。
沈春江不愧是沈春江,不管什么情形,什么境遇,都能迅速做出反应,以最小的牺牲换取最大的利益。
连自我安慰的说辞都已经想好——植物人,醒来的可能微乎其微!
沈婠不表态,静静听着。
“……也怪我,没有想到让阿嫣来做这件事。”沈春江目露自责。
大有服软的意思。
沈婠却只觉想吐,恶心到极点。
“爸!你不能这样,”沈如扑上去,趴到床边,死死攥住他衣袖,仿佛抓紧最后一颗救命稻草,“阿嫣不能死,她还活着……您现在就让沈婠停止手术,不要取走她的器官……她会死,真的会死啊!”
说到后面,早已泣不成声。
“植物人还谈什么‘活着’?靠呼吸机续命,迟早有一天会死,与其浪费……还不如拿去救命。”
说得冠冕堂皇,可——
“您这么做问过阿嫣吗?她点头同意了?”
“呵,她一个不能说话、无法思考的植物人,怎么点头同意?”
沈如:“她不是植物人,她已经醒了!”
沈婠眉眼一暗,深邃流转。
“简直荒唐!”沈春江冷斥,根本不信。
“爸,是真的,阿嫣很早就醒了,你救救她,求沈婠停手……她不是外人,是你的亲生女儿啊……”
字字泣血,目露哀求。
却仍然无法打动铁石心肠的男人,沈春江挥开她的手,径直看向权捍霆。
忽地染上一抹笑,带着几分讨好之意:“六爷,您也看到了,都是误会。现在一切解释清楚,沈婠也毫发无伤,你的这些人……”他扫过周围虎视眈眈、凶神恶煞的保镖,“是不是也该撤了?”
权捍霆连一个正眼都没给他,只低头看沈婠,淡淡道:“人是我的,没错,但我也做不了这个主。”
言下之意,他只负责提供武力支持,充当最强硬的后盾,至于你们该如何处理,全凭沈婠决定。
沈春江脸色一青。
转而对上沈婠似笑非笑的眼神,一股莫名的羞辱油然而生。
此情此景,换作任何一个人,沈春江都能理智服软,甚至卑微祈求,可偏偏是沈婠——
他最不想低头,也最不愿摇尾的人!
监控画面中,手术还在继续;病房内,气氛却陷入僵局。
沈春江的无耻再次刷新了沈婠的下限,倒是沈如的某些行为颇有意思。
“婠婠,咱们父女之间没有隔夜仇,你看这些保镖杵在这儿也不是个办法,能不能先让他们出去,有什么事我们关起门来解决?”
看跳梁小丑一般欣赏完沈春江的丑态,沈婠冷冷勾唇:“你以为我站在这儿是为了跟你讲条件、做买卖?”
沈春江眉心一拧,老眼沉沉:“不然呢?”
这也是他到现在还有恃无恐的重要原因。
如果沈婠不是别有所图,他们之间还有可商量协调的余地,那她根本不可能出现在这里,多费口舌。
沈春江想得很清楚——
只要自己身上还有沈婠需要的东西,可以搜刮的剩余价值,那么他就暂时安全了。
可惜,自作聪明的结果往往都是啪啪打脸。
“事到如今,你觉得你手里还有什么东西值得我大费周章?”
总裁的位子早就飞了,手里的股份也全部转让。
除了这条苟延残喘的命以外,沈春江还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没有。
就算有,也早就到了沈婠口袋里,捂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第760章 杀妹弑父,铁血冷酷
“你错了,我今天来见你最后一面,既不是做交易,也不是讲条件,而是……”
停顿一瞬,沈婠笑开:“看你如何狼狈收场,潦倒死去。”
沈春江瞳孔收紧。
最后一面……
潦倒死去……
瞬间头皮发麻,戒备全开:“你想做什么?!”
沈婠眸光幽冷,凌厉毕现。
微抬下颌,朝楚遇江使了个眼色:“动手。”
“是!”后者上前,朝楚遇江逼近。
“沈婠!你想做什么?!你……你这个不孝女,难道要弑父吗?!”
她笑容一顿:“可你想要杀死我。”
父杀女,女弑父,不是同样的道理?同一回事?
沈婠不懂。
沈春江却颇有“见地”,还理直气壮:“你、这条命都是我给的,杀你又如何?普天之下被父亲打死的儿女多不胜数,却从来没听过儿女要弄死亲爹的!”
“是吗?”沈婠挑眉,“不如让我来开这个头?”
“你!”沈春江冷汗如注,浸湿后背,对上女人那双冷清淡漠的眼睛,看不见任何动摇与怜悯。
那一刻,沈春江才意识到,沈婠不是吓唬他,而是真的要他去死!
随着楚遇江步步紧逼,沈春江直接跳下床,赤脚踩在地板上,不断后退,直至后背抵在窗户上,才不得不停下。
戒备的眼神,惊悸的内心,恐惧渗透每一个毛孔,笼罩全身。
“你走开!不准过来——”
楚遇江充耳不闻。
他是权捍霆的人,只听权捍霆和沈婠的命令。
沈春江算什么?
蝼蚁不如。
显然,沈春江也意识到这点,不再同他废话,而是直接看向做主的权捍霆,“都说六爷火眼金睛、目光如炬,没想到却看上沈婠这么一个杀妹弑父、狼心狗肺的女人!哈哈哈……真是可笑又可悲!”
权捍霆并不吃他的激将法,表情如故,眼波未动,仿佛蝼蚁放了个屁,根本不值得让他放在心上。
所以,出口的话也轻描淡写:“沈嫣该杀,而你该死。”
俨然完全站在沈婠这边,不问对错,不讲是非,只要她高兴,她愿意,他就纵着,任由她胡作非为,无法无天!
这个认知令沈春江最后一丝希望破灭。
楚遇江直接一个箭步上前,抓住沈春江的领口狠狠一撂,直接把人甩回病床上。
黑衣保镖顺势围拢上前,防止他反抗。
而此时,权捍霆已经揽着沈婠退出“战场”,干干净净地来,最后也不染纤尘地走。
血腥都由别人代劳,暴力也有他人施加。
“放开我——你们——要做什么——救命——”
“唔——”
沈春江被按倒在床。
四肢被缚,口不能言,只能发出一阵悲泣似的呜咽。
这时,一名医生走进来,面不改色穿过保镖砌成的肉墙,仿佛对于这样的场景早就已经见怪不怪。
他容貌生得英俊,却并不是这家医院登记在册的任何一个医务人员。
此刻,手里拿着一支针剂,大拇指轻轻一推,排出针筒里多余的空气。
做这一切的同时,已经缓步行至床前,然后,对着沈春江颈部动脉快速下针。
“唔唔唔——”你们给我注射了什么?!
无人回答他的疑问。
绝望漫至心头,在无用的挣扎之中,沈春江表情惊恐,五官扭曲。
沈婠就站在不远处,一眨不眨地盯着,将他的惊慌、无助通通看在眼里,心中竟然掀不起一丝波澜。
既没有大仇得报的痛快,也没有伤害血亲的愧疚。
仿佛对待一个陌生人。
不值得投入太多情绪和感情。
忽然,一片温热袭上双眼,前方也随之一暗,将那些凶残和血腥都隔绝在外。
是权捍霆忽然伸手盖住了她的眼睛。
沈婠眨眼,浓密卷曲的睫羽扫过男人掌心,挠开一丝痒意。
“别看。”
“为什么?”她问,抿唇一笑,竟透出几分天真和稚气。
权捍霆:“碍眼。”
沈婠:“我不在乎。”
权捍霆:“可我在乎。”
不愿你被肮脏污浊双眼,不想你被血缘束缚牵绊。
只想你无垢不沾俗气,随心不受约束。
所以,这些脏的乱的,凶的恶的,都由我代劳。
权捍霆可以站在泥淖中,但他的女人脚下必须干干净净!
沈婠笑了。
拿下他的手,握住,转身不再去看,满心满眼就只有这个男人。
“你不想,我就不看。”
六爷一颗心瞬间软成棉花糖:“乖。”
两人相携离开病房,抛下身后杀猪般的惨叫。
“唔唔唔——”沈婠!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做人尚且沦落到这个地步,做鬼又指望能好到哪里去?
有些煞神,鬼都怕。
至于沈如,在沈春江被强制注射的当下,想要趁机逃跑,结果被一个保镖发现,直接敲晕过去,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第761章 沈嫣之死,尘埃暂落
此刻,安静的手术室内,只能听见仪器运转的嘀嘀声。
无影灯下是一具被剖开的身体,面无表情的医生动作着,专业又冷漠。
而手术台上的人,早就没了意识。
起初,几个护士和医生来到病房,为沈嫣做检查的时候,她并未放在心上,即便这次的检查格外详细,耗时也比平常多了一倍。
她轻车熟路地装睡,呼吸平稳,双目紧闭,认真扮演好“植物人”的角色。
果然——
医生没有察觉端倪。
随着检查结束,沈嫣一颗心落回肚子。
可下一秒,病床被推走,连带“沉睡”的她也跟着转移了地方。
沈嫣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也不清楚自己会被带去哪里,她想睁开眼睛看看周围,想找个人问清楚心中疑惑。
可她是个“植物人”!
不能睁眼,也不能说话,甚至连动一动换个姿势也不行。
她只能平躺,像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这样的静默和压制持续了整整一刻钟,病床似乎被推出很远,经过长长的走廊,拐弯,上了电梯,出去之后再经过一个更长的走廊,最终进到一个封闭的空间。
啪嗒——
暖黄的灯穿透眼皮,氤氲成一片光芒。
她感觉自己被人翻过来,消毒喷雾打在脊椎的位置,幽幽一凉。
紧接着,冷硬的触感抵在消过毒的地方,不等她做出反应,针头已经狠狠扎进肉里,再刺入脊髓。
这是……
麻醉剂!
直到此刻,沈嫣才反应过来,自己所在的封闭空间,不是别处,正是手术室!
究竟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要给她打麻药?
做手术吗?
之前怎么一点都没听说?
无数疑问砸得她晕头转向,一股强烈的不安油然而生。
随着时间推移,内心忐忑更甚,紧接着恐惧来袭。
不对!
沈嫣一个激灵,嗅到了死亡的气息。
她想坐起来,阻止这一切,哪怕歇斯底里,哪怕暴露自己已经醒来的事实,也在所不惜。
可是麻药快速起效,她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根本无法动弹。
沈嫣猛地睁开眼,却听麻醉师“呀”的一声。
“她怎么醒了?”
难掩惊诧。
“是吗?”主刀医生只淡淡看了一眼,便移开目光,低头,继续戴另一只乳胶手套,“可能剂量不够,导致病人推药之后仍然保持清醒,该怎么处理这种情况,相信你是专业的,比我更懂。”
“不不不……她是个植物人,在注射麻药之后醒了……”
“植物人?”主刀医生冷冷打断,“她不是能睁眼,有意识吗?怎么就成了植物人?”
“可这……”
“准备时间快到了,手术还要继续,你确定继续在这儿说废话?沈少花钱请我们过来,可不是为了研究植物人。”
麻醉师瞬间闭嘴。
是了,他们来到宁城只为给沈绯换肝,再顺便取走其他脏器。
“想明白了?”
“……抱歉。”
“那就做好你自己的事。”
沈嫣从最初的挣扎、指责、怨恨,到后面求饶、服软、示弱,通通没用,只能眼睁睁看着麻醉剂再次打进身体里,却无能为力。
她甚至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便陷入无穷的黑暗中。
这一睡便没有再醒。
闭眼前一瞬,她脑海里忽然闪过沈婠的样子,还有她说的那句话——
“最后再问一遍,你要不要醒?”
“……”
“记住,这是你自己选的。”
自己选的——死路!
既然不想醒,那就永远不要醒了。
这一天的医院,如往常般平静,谁也不知道其中某层楼的某间手术室里究竟发生过什么。
也没有人知道,那个住在SVIP病房的肝癌病人在短短半天之内,经历了怎样的大喜大悲,才会直接导致昏迷,全靠呼吸机维持生命。
最终也不过默默等死的结局。
更没有人知道重刑犯“沈绯”突然发病,还没来得及抢救,便停止了呼吸。
特警撤离,随着死无对证,结案只是时间问题。
……
两天后,一架配备了医疗团队的私人飞机从宁城机场按照既定航线飞往京平。
降落之后,舱门打开,几个医护人员托着担架下来。
白布遮掩之下,只能看到一个大致的人形轮廓,看不清脸,更辨不出身份。
经过绿色通道出了机场,担架被送到一辆房车上,医生护士紧随其后。
很快,房车驶离,飞驰前往三环一家私立医院。
当晚,据说这家医院背后大老板现身,去了一趟ICU探望下午送到的病人。
“爸……”沈续上前,沉声唤道。
男人并未转过头,更不曾施舍一个正眼,只平平开口:“金蝉脱壳,你做得很好。”
沈续垂眸,掩下其中暗流涌动,以及唇畔那一抹诡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