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7章 沈婠起疑,六爷双标(一更)
沈如有什么新的倚仗,或是找到新的靠山,这些都不重要。
因为——
不管怎么扑腾,沈婠都不会让她成功!
只是这副咄咄逼人的嘴脸,实在让人膈应。
“我很好奇,大姐准备怎么让我后悔?”
沈如沉笑,目露暗芒。
沈婠不闪不避,轻描淡写:“那就试试看到底谁让谁后悔。”
不欲多作口舌之争,她说完便转身离开。
途径某处的时候,忽然脚下一顿,发现了花丛掩映下的丁伯,深深看了他一眼,而后若无其事迈步。
因为这一眼,丁伯愣住,等他反应过来,沈如已经离开。
这时他才明白沈婠那个眼神的用意,是让他藏好,别被发现。
沈如向来注重自己的形象,如今撕下伪装的丑陋面目叫人看去,必定不会善罢甘休。
而丁伯的下场多半会被辞退。
风吹过,轻抚花枝,惊起一阵簌簌声。
丁伯感受到后背传来的凉意,方才惊觉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他放下工具,小跑着回到住处,翻出手机,眯着一双不太灵光的老眼,在通讯录里找到一个名字——
“喂,小陈!我是丁伯。”
……
沈婠开车从老宅出来,过了两个十字路口发现后面有辆黑色奔驰尾随。
再看车牌,不由挑眉。
居然是沈家的车。
她减速,靠边停稳,长腿一迈,推门下车。
后面那辆奔驰也紧跟着停下,驾驶座车门打开,司机老陈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沈婠透过前挡风玻璃看了一眼,车里没有其他人。
这时,老陈已经走到她面前,眼神流露几分尴尬,手脚不知如何摆放。
看样子像有话要说,却不知从何说起。
“三小姐……”
“陈师傅有事?”
“没……”他下意识接话,说了一个字便立马改口,“有、点事。”
沈婠指了指马路对面:“那里有家咖啡厅,后面是停车场,我们先把车停过去,再坐下来详谈,如何?”
“好好好……”他忙不迭点头。
五分钟后,咖啡厅内。
服务员:“二位喝点什么?”
沈婠:“一杯柠檬水。”
“那这位客人呢?”
老陈翻看菜单的动作有些僵硬,另一只手不停擦汗,听沈婠这样讲他顿时松了口气,抬头朝服务员道:“一样,也要柠檬水。”
“好的,二位请稍等。”
很快,两杯柠檬水送到面前。
沈婠淡定地喝了一口。
老陈则单手紧攥杯身,看得出来,他很紧张。
终于——
“三小姐,丁伯说您能帮我。”憋了半晌,才吐出一句完整的话。
“帮?”
“是!我已经走投无路……”男人脸上涌现出深深的无力。
第一句说出口,接下来也就顺理成章,没那么艰难。
老陈把杨岚如何威胁他,逼迫他的具体经过和盘托出:“……我夹在先生和夫人中间,实在为难,再加上我小女儿的一条命,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沈婠静静听着,没有打断,也不予置评。
男人忽地激动起来:“三小姐,现在能帮我的只有你了!今后我一定当牛做马……”
“你想我怎么帮?”沈婠打断他,目光如炬。
老陈讷讷:“既能救我女儿的命,又能保住这份工作……”
不是他贪心,而是手术之后的营养费和药钱也是一笔巨大的开支,如果没了工作,他根本负担不起。
“你的这些顾虑找到沈春江和杨岚其中任何一方都能解决,为什么偏偏是我?”
“丁伯——”
“除开丁伯之外的原因。”
老陈目露茫然。
“或者,我可以换种问法,”沈婠前倾,笑意入眼:“找到沈春江,把杨岚探知他行踪的事情捅出去,他自然会帮你解决难题;或者找到杨岚,告诉她想知道的一切,你女儿的病,后续医药费自然迎刃而解。”
“两者任选其一,都可以帮你达成目的,可你一个都不选,反而找上我,是不是有点……舍近求远?”
老陈愣住。
在这之前,他其实没想那么多,只在潜意识里觉得不管沈春江,还是杨岚,都不好说话。
他是被吓怕了。
就因为贪图杨岚的好处,禁不住诱惑,最后反倒把自己给绕进去。俗话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老陈再也不敢跟这两口子谈条件了。
自然,丁伯的建议就变成他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之前沈婠不露面,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联系她,只能一边瞒着沈春江,一边拖着杨岚,不断寻找机会。
老陈甚至想过去明达堵沈婠,可去了两次,每次都从上午等到半夜,始终不见人。
就在他快要绝望的时候,丁伯一个电话打来,说沈婠回老宅了!
这是他唯一的机会。
老陈想都没想,直接开车跟上,也不管这样冒失的行为会不会惹恼对方。
叩叩——
女人屈起指节,敲击在桌面上,令他瞬间回神。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我……不知道什么舍近求远,我只知道,跟当事双方谈,结果都不会太理想。”
“所以你就找上我这个第三方?”沈婠挑眉,看来,还不算太笨。
当然,也可能是丁伯这个幕后军师有脑子。
老陈想了想,也确实是这个道理。
沈春江和杨岚牵扯在内,存在各自敌对的立场,他如果再进去插上一脚,只怕会被殃及池鱼,能够跳出来,把自己摘干净当然最好。
所以,他诚实地点了点头。
沈婠对他的坦白很满意,脸色也舒缓了几分,嘴角含笑:“那你知不知道,我已经跟沈春江,乃至整个沈家都撕破脸了?”
老陈一顿,表情茫然:“……撕破脸?”
他好像有点反应不过来。
沈婠微笑:“就是闹翻了。”
“怎么会?”老陈喃喃。
在他的认知里,狗不嫌家贫,更何况是人,是沈家那样的豪门?
他想不通沈婠跟家里闹翻的理由,也不明白她为什么能够如此镇定,甚至无动于衷。
可转念一想,这些都不是他这个身份该了解的。
那沈婠在这个时候提出来,是何用意?
“……有我可以帮忙的地方吗?”老陈想了想,试探着开口。
沈婠笑了。
看上去憨厚的人,不一定老实;真正老实的人,也并非缺心眼儿。
老陈当初既然敢铤而走险收下杨岚的好处,就证明他不是真的“憨”,只不过没经验,不够滑头,玩脱了而已。
沈婠不评价这种受人恩惠、背叛主子的行为,但有一点可以确信——
老陈心里有他自己的小算盘。
只要稍加引导,就能立马上道。
沈婠喝了口柠檬水,后仰靠在椅背上:“咱们先来聊聊那位让太太都坐不住的情妇究竟是什么来头……”
“她姓高,京平人……”
到底是跟在沈春江身边耳濡目染过的人,老陈的识趣超乎沈婠想象。
从他嘴里,大致得到三条有用信息:
其一,那位情妇叫高唯秋,沈婠却敏感地捕捉到她来自“京平”这点……
不怪她敏感,只因前世要她器官的那人也是来自这个地方。
其二,沈如是沈春江故意让人事部调回来的,在这之前他并没有告知董事会。
其三,沈春江最近行踪诡秘,经常会消失大半天,且只有秘书江凌陪同。
沈婠离开咖啡厅后,一坐上车直接打给楚遇江,让他派人查一查几点可疑之处。
至于老陈那边,沈婠已经答应为他女儿聘请这方面最权威的专家尽快制定新的手术方案,并且承担所有费用。
……
“有消息了。”当晚,楚遇江找到沈婠。
“去书房谈。”
然后转头亲了亲权捍霆侧脸,莞尔一笑:“不介意我用一下吧?”
书房重地,未经允许,不得擅入。
这是楚遇江他们这批人刚跟权捍霆时就定下的死规矩。
从未被打破。
如今——
“去吧。”大掌扣住女人后颈,嘴对嘴一记深吻,男人含笑应允。
楚遇江:“……”
爷能把安家和天爵集团两处的消息网都交给她随便使用,手下兄弟也任由差遣,那进个书房好像也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陆深已经习以为常,盯着电视机,连珠子都懒得动一下。
笑话,一个是娇滴滴的俏媳妇儿,一个是硬邦邦的糙手下,能一样吗?
换成他也双标!
书房内。
沈婠坐在平日权捍霆常坐的位子上,面前是巨大的办公桌,霸气扑面而来,有种唯我独尊的狂妄与君临天下的孤傲。
难怪男人都喜欢“大”和“高”。
楚遇江挑眉,不知道是眼花,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他竟然从这个女人身上看到了独属于爷的那份凛然气势。
“查到了什么?”
楚遇江回神,顺势垂下眼睑,恭敬汇报:“高唯秋是京平人,七个月前来到宁城,在成为沈春江的情妇之前,一直租住在市中心的高档公寓里,不工作,没有正经的收入来源,但是不缺钱花……”
沈婠挑眉:“被人包养了?”
“没有。她来宁城之后,身边很干净。”
“来宁城之后?”沈婠抓住关键,“那之前在京平呢?”
楚遇江顿了顿,似乎对她的敏锐程度又有了新的认识——
“做鸡的。”
这倒是出乎沈婠所料……
照沈春江以往的口味来看,这种女人他会玩,却不会长期包养,他更喜欢良家妇女,清纯佳人,比如沈婠亲妈——郦晓芸那样的。
第628章 调查结果,沈如挑衅(二更)
楚遇江:“她的资料做过假,一般人只能查到捏造的那一部分。”
这样就说得通了。
依沈春江多疑的性格,在决定包养一个女人之前肯定会派人查她的底,确定干净无牵扯后,才会彻底放心。
“从京平来宁城,不缺钱花,仅仅一个月内就搭上沈春江,还提前处理掉黑历史……”
沈婠脑海里迅速整理有用信息,最后得出一个结论:高唯秋分明是有目的、有计划地接近沈春江!
为什么?
“她在京平的日子过得如何?”
“您指?”
“经济条件。”
楚遇江:“夜总会头牌,出台价在五万到十万不等。入行第三年,就在四环买了两套房,同年,还添了一辆宝马。”
这么说不缺钱花。
而沈春江一个快满五十岁的老男人,虽说保养有方,魅力尚存,但像高唯秋这种阅人无数、过尽千帆的老司机总不会纯粹贪他这个人。
毕竟,更好的都已经尝过,谁还看得上老白菜帮子?
可除此之外,他身上还有什么可图的?
沈婠陷入沉思,却始终不得解,吩咐楚遇江:“让人盯紧高唯秋,除了日常行踪之外,再想办法查一查她的通话记录。”
“明白。”
“有什么情况,及时汇报。”
“除这个姓高的女人之外,沈春江那边也有了眉目。”
“说。”
“按照您之前提供的信息,他确实会在每天下午三点,带着秘书出门,有路段监控为证。我们的人翻找筛选了近十万份录像,才终于摸清他的行驶路线。”
沈婠挑眉:“去了哪里?”
“位于近郊区的一个外资医院。这家医院在三天前接待了一个专家团队,在M国学术界小有名气,据说专攻癌症,尤其是肝癌。”
“肝癌?!”
楚遇江点头:“您面前的文件袋里,有更详细的资料。”
沈婠用半屈的指节轻敲桌面,眼神定定望向某处,思绪游离。
沈春江刻意避开众人,只带秘书,如同做贼般进了一家外资医院?
偷偷摸摸,必定有不可告人的隐秘。
甚至有可能他自己的身体出了状况,悄悄就医。
楚遇江汇报完,自觉离开书房。
伴随着关门的响动,沈婠猛然回神,一个转身,连人带椅面向窗外,目光深沉而悠远。
一半脸沐浴在阳光下,另一半隐藏在阴影中。
晦暗不定,阴晴游移。
……
第二天,沈婠去到公司,刚踏进项目部,就发现气氛不对。
往常这个时候大家都已经坐在办公位上,准备开始工作。
可今天却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在看到她进来之后,每个人脸上的表情既复杂又纠结,有的还夹杂着几分担忧与关切,就好像怕她被欺负了一样。
沈婠起初还有点懵,但推开办公室的门,看见坐在她位子上的沈如,便什么都明白了。
就这么迫不及待跑来公司找存在感?
呵,沈家大小姐,所谓的名媛千金,广受推崇的“豪门贤妻”也不过如此。
“大姐,早啊。”沈婠笑了笑,好似对她的不请自来毫无芥蒂。
“早。”沈如言简意赅,笑得也不算走心。
连敷衍都懒得敷衍了?
第629章 沈如妒忌,沈婠辞职(一更)
“有事吗?”
沈如答非所问:“你现在不住老宅?”
“嗯。”
女人眉心一紧:“跟权……六爷同居了?”
沈婠挑眉。
依她们现在的关系,应该还没有亲密到可以询问隐私的地步,而沈如对她的厌恶已经明明白白表现在脸上,完全没有必要维持这种表面的和平。
况且,这里也没有其他人在,做戏给谁看?
是以,沈如这句不太恰当的寒暄,就显得十分怪异。
或许她自己也意识到这点,话锋一转,“本来,你的私生活我无权干涉,同不同居,跟谁同居,都和我没关系,但是——”
冷漠抬眼,直击沈婠:“只要你还姓沈,挂着沈三小姐的名头,那你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就关系到整个沈家。”
顿了顿:“尤其在男女交往方面,沈家不止你一个女儿,任何不好的风评都会拖累其他人,你明白吗?”
沈婠耐心地听她说完,越听越觉得好笑,唇畔不由上扬:“大姐这是在教我怎么谈恋爱?”
沈如眉头拧得更紧:“你可以当成忠告。”
“可我觉得现在很好啊!六爷愿意宠我,几乎有求必应,而我也喜欢他,心甘情愿和他做……”停顿一瞬,沈婠笑得几分甜蜜,如同每个热恋中的女人,周围都是粉红泡泡,“爱做的事。”
“男欢女爱,天经地义。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婚前同居不要太常见。大姐也是受过现代教育的新女性,怎么也跟书里那些小脚老太太一样保守呆板,一点朝气都没有?实在……”沈婠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太让人失望!”
沈如被她唱念做打、声色俱全的表演恶心到,那句“六爷愿意宠我,几乎有求必应”如同一根尖锐的钢刺插在她心上,血流如注。
她试图用微笑掩盖翻涌的嫉妒,却还是被沈婠捕捉个正着,幽邃的黑眸掠过一道厉芒,挟裹着几分探究与沉思。
忽地,莞尔一笑:“我这么讲,大姐你不会生气吧?”
没等沈如开口,她便自顾自回答说:“想来应该不会,毕竟,大姐是出了名的宽容端庄、娴静文雅。”
“……”好的坏的都说完了,她还能说什么?
沈婠动作自然地把包放下,随意的样子更像这个房间的主人。
沈如坐在椅子上,她就斜靠在办公桌边缘,转身面对,一低一高,正好方便她用睥睨的眼神、居高临下的姿态进行打量。
沈如不得不仰头,内心却恨极了这种压迫感。
某个瞬间,她甚至想放弃这把椅子,起身走人。
但理智和好胜心令她成功压制住这种冲动,愣是硬着脖子与沈婠对视。
一场无声的拉锯展开。
“我跟六爷的事,沈家乐见其成,大姐有什么想法跟我说没用,不妨找爸爸或者老爷子谈谈?”她有恃无恐。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沈家千方百计想搭上权捍霆这艘巨轮,恨不得直接把沈婠卖给他,又怎么会不识趣地揪住同居这种问题不放?
也只有沈如咸吃萝卜淡操心。
最后当然是被KO掉!
不过,沈婠却好奇她为什么要说这些?
明明知道不合适,说出来只会遭到讽刺和羞辱,可她还是说了。
不仅说,还语气泛酸。
这就有点耐人寻味……
沈婠脑海里隐隐浮现出一个猜测,亟待证实,她眼神微动,漾开一抹羞涩的甜笑:“圈子里所有人都知道我是六爷的人,距离‘权夫人’也就只差一张结婚证,迟早的事儿!现在提前住到一起,就当适应夫妻生活……”
她故意说得肉麻又自大。
然后,鱼儿上钩了——
“他又不一定会娶你!”沈如脱口而出。
沈婠将她气急败坏的神情看在眼里,故作诧异,内心却一片冷肃:“大姐,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女人表情一僵:“……你跟他还没结婚,怎、么能说出这种不知廉耻的话?!”
“这话有什么毛病吗?”
“八字还没一撇就不要信口开河,否则,丢脸的是沈家。”
沈婠眯了眯眼,谲光一闪而过:“六爷亲口对我许下的承诺,八字两撇应该都有了吧?”
沈如张了张嘴,却哑然无声。
她发现,自己比想象中更恨——
恨沈婠的幸运,恨权捍霆有眼无珠,更恨自己因嫉妒而扭曲的内心。
“那、就、好。”勉强扯出一抹笑,三个字仿佛耗尽全身力气。
同居的事,就此揭过不提。
“没有其他事大姐就请自便吧,我还要工作。”证实了心中的猜测,沈婠无意同她虚与委蛇,直接开口赶人。
“这恐怕不行。”笑意重回脸上,沈如眼里多了一抹阴狠。
“什么意思?”
“看看吧。”她笑着将手边一份文件推到沈婠面前。
“人事调任通知?”
沈如:“很抱歉,从现在起,你就不再是明达项目部经理了。”
沈婠眸色骤沉,迅速将文件内容浏览一遍,在最后签名的地方不出意外发现了“沈春江”三个大字。
令她意外的是,几个董事会成员也在上面签了名。
“昨天你说只要董事会同意,就乖乖服从安排,现在是不是该兑现承诺,说到做到?”
啪嗒——
沈婠合上文件夹,“当然。”
沈如看见她嘴角那抹浅笑,跟见鬼一样,都到了这个时候,还在硬撑,确实是个硬骨头。
她忽然冒出一个念头:若打蛇不死,会不会被反咬一口?
后颈猛地窜上一股凉意,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既然如此,那就势必要一棒打死!
“现在这间办公室属于我了,所以,该你自便才对。”沈如笑得像只都斗胜的母鸡。
深深看了她一眼,沈婠笑意不减:“但愿,这把椅子你能坐稳。”
言罢,拿上文件转身离开。
然后直奔33楼。
她没有去见沈春江,而是把正准备开会的几位董事堵个正着。
“各位留步。”
听到沈婠的声音,众人背影一僵,转过身来面对面的时候,表情都有些不自然。
“沈经理有事吗?”
“张董喊错了,我现在已经不是项目部经理。”
“这……”
“五分钟前,我看到了人事通知,上面有几位的签名,所以,千万别说不知道,或者不清楚。”
没有半点质问的意思,她甚至还带着笑,一副轻松的模样,可说出来的话却让几人都臊得慌。
“那个沈经……小沈,”其中一位董事站出来,笑呵呵打圆场,“你先别急,也不要生气,更不用多心,这都是正常的人事调动,没有任何针对你的意思。”
“哦?那我倒想请教各位,现在既不是年底例行调动的时候,也并非我手里的项目出了什么差错被处罚。”
“相反,项目部近三个月来的成绩有目共睹,石泉湾项目顺利推进。我实在想不通,这份人事调动是出于何种考虑,何种原因?”
这一问,就问倒所有人。
几个年纪大的董事也爱面子,臊得拂袖而去。
相对来说比较年轻的几位,也是在文件上签字的那几位硬着头皮留下来,在沈婠灼热且凌厉的注视下,面面相觑,眼神带飘。
“这……当然是出于集团内部需要的考虑,我们承认这段时间项目部确实表现突出,但有时候也要为了大局着想……”
“您的意思是,我还不如一个曾经受贿弄得人尽皆知的污点员工?”
这个污点员工,当然是指沈如。
辐射珠宝事件,虽然有李文瑾站出来顶罪,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集团也就这么大点儿地方,该知道的,众人也都心知肚明,只不过嘴上配合,没有说破而已。
还真以为沈如是无辜的?
掩耳盗铃,自欺欺人。
沈婠一句简简单单的反问,就让这些董事说不出话了。
这事儿吧,本来就是他们不厚道。
石泉湾项目能够重新启动,沈婠居功至伟,可眼下却要被踢出权力中心,去后勤部混吃等死,无异于卸磨杀驴。
现在这头“驴”追问起来,他们除了心虚和尴尬,竟一时想不到应对之策和适当的借口托词。
毕竟,谁也不知道这头驴会这么彪,居然直接杀上门。
也许这根本不是头驴,而是匹狼!
“小沈呐,我们也是没办法,沈春江亲自开的口,他好歹是总裁,在职位安排和人事调动上有一定话语权,总不好拂了他的面子。”
一句话,就把所有的过错推给沈春江。
算盘倒是打得精,她沈婠一个当女儿的,总不敢指着当爸的鼻子骂吧?
别说,沈婠还真敢。
只是她知道沈春江这回动了真格,骂也没用,索性直接跳过,连口水都省了。
沈婠:“我之前承诺说,如果董事会同意,那我就服从安排。原本以为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和了解,你们已经接纳我,把我当成自己人,没想到……”
她幽幽一叹,似有几分怨怪,眼神也流露出失望。
“你们还是把我给卖了。”
这话听着软绵绵,却把她丢掉职位的原因全部归咎于这几个签字同意的董事头上。
压力像一座山,顿时落到肩膀上。
几人你看看我,我瞅瞅你,竟相顾无言。
他们可以不在乎沈婠,甚至不拿正眼瞧,却不得不顾忌她背后撑腰的那位。
“小沈啊,其实这个……”
“算了!既然这是集团的决定,我也不勉强,但愿你们不会为今天所做的决定后悔。先说好,我这一走容易,再回来可就难了。”
“走?不是调到后勤部……”
沈婠下颌微扬,目光透出几分桀骜:“辞职信我会尽快交给人事部,到时还请各位也像之前签名那样爽快利索、不假思索才好。”
说完,没有给几人开口的机会,沈婠走得潇洒又干脆。
转身瞬间,眼中暗芒稍纵即逝,整个过程,嘴角始终挂着微笑,不慌不乱,处变不惊。
反倒是几个老头被她这一手弄得两眼懵逼,就这么傻愣愣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她说她要……辞职?!”
“好像是。”
“坏了!如果被六爷知道,我们联手针对他的女人,结果会如何?”
一瞬死寂。
“……早知道就不该听沈春江怂恿,说实话,在个人能力方面,沈如差了沈婠不止一点半点。况且,沈如还有辐射珠宝的黑历史,用起来也不放心。”
“那是谁最先答应的?反正不是我!”
“也不是我!”
“明明就是你……”
“好了!现在再来推卸责任有用吗?”
其他人不说话了。
“那你说怎么办?”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沈婠不会这么轻易当逃兵。”
“你的意思是?”
“她肯定有后招!刚才那番话,处处都有深意。”
第630章 走得干脆,李复之秘(二更)
“什么深意?”
“你们想想她刚才说的话。”
我不勉强,但愿你们不会为今天所做的决定后悔。
先说好,我这一走容易,再回来可就难了……
“如果心里没底,她敢说这种话?”
“那……现在怎么办?”
这时,一声嗤笑传来,带着几分不以为然。
“老郑,你笑什么?”
“笑你们小题大做!她沈婠就算有权六爷撑腰,那人的手还能伸到集团内部?只要我们一口咬定这是正常调动,权捍霆也没办法。再说,六爷没你们想的那么无聊,有空搭理这种小事!”
“那沈婠……”
“别管她!不过是替集团争取到一块地皮,就开始张狂自大、目中无人,还真以为公司离了她不行?呵,不自量力。”
不久的将来,这位董事就会因为今天这番话觉得脸疼。
因为——
离了沈婠确实不行!
话分两头,沈婠说辞职不是闹着玩儿的,离开33楼后,转手一封辞职信就出现在人事经理的办公桌上。
动作快得令人咋舌。
“辞呈?!”对方惊疑不定地看着她,恍若身在梦中。
这段日子项目部可谓出尽风头,业绩持续走高不说,团队凝聚力也越来越强,势头一片大好。
而这一切都要归功于沈婠。
前期铺垫好,眼看就要大丰收,结果最该论功行赏的那个人却撂挑子要走,说撤就撤。
这是什么骚操作?
“如果没问题的话,劳驾签个字,我赶着回去收拾东西。”
“……真的不考虑考虑?要知道,我这一落笔,递到上面,事情可就板上钉钉,无法挽回了。”
沈婠勾唇,嘲讽一笑:“多谢提醒,不过,我的去留不由自己做主。”
人事经理恍然有所悟。
原来是被逼的……
飞鸟尽,弹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而有这个权利的,除了沈春江不作他想。
对待亲生女儿尚且如此,那其他人……
想到这里,他心中不由发寒。
签了字,沈婠利落走人,回到项目部开始收东西。
沈如站在一旁,眉眼含笑:“都问清楚了?”
沈婠动作一顿,转身,“我要是你,这个时候能不开口就不开口。毕竟,婊子立牌坊,还是静悄悄的好。”
“你!”
说是收东西,但沈婠拿走的并不多。
一台笔记本电脑而已。
至于那些搬不走的,比如沙发、办公桌、皮转椅,就先放在这儿,借给沈如用几天,反正也不会太久。
沈婠要走,苗苗自然也不会留。
她甚至在沈婠递交辞呈前,就已经把东西收拾好,临走一封电子邮件发给人事部,干脆迅速,没有半点拖泥带水。
“沈总,我又失业了。”听似抱怨,实则带笑。
“先别高兴得太早,放你几天假而已。”
苗苗眼前一亮,看来沈婠已经有了对策,“那敢情好。”
两个当事人轻松坦然,不苦不愁,倒是急坏了项目部其他员工。
关欣桐是沈婠一手扶上来的。
除了知遇之恩,还有提携之情。
从沈如一大早不请自来,霸占办公室,她就预感到情况不妙,一直在打听最新消息,听到沈婠要辞职,她双腿一软,跌坐在椅子上。
“怎么会?”喃喃出声。
惊讶有的,但疑惑更多。
她不信凭沈婠的心机与谋算,还收拾不了一个小小的沈如。
项目部是她费了心力才打下的江山,绝对没有拱手相让的道理。
还主动辞职?!
不行!她要去问清楚……
到了外面,却发现已经有一堆人围着沈婠,七嘴八舌——
“您真的要辞职吗?不要啊……那、那我也不想干了!”
“石泉湾项目正进行到关键阶段,上面怎么可以这样做?!”
“项目部才刚熬出头,您就要离开,剩下我们这群人怎么办?”
“老天爷是不是见不得咱们这群人好啊?”
“……”
慌乱是真,恐惧是真,挽留也是真。
沈婠冷清惯了,向来不爱煽情。
这次也不例外,留下一句:“各位保重。”便转身离开。
“嘶……”
她走得太干脆,以致于所有人都愣在原地,等反应过来,电梯门已经缓缓合拢。
关欣桐坐了另一部电梯,直达地下车库。
“沈经理,留步。”
沈婠停下来,含笑看她。
不知道为什么,前一刻还慌乱不已的内心,在那一笑的魔力之下,竟然奇迹般平静下来。
张了张嘴,却不知从何问起。
最终,憋出一句:“……真的要走?不回来了?”
沈婠轻笑勾唇,漆黑的瞳孔泛起幽邃,回了她两个字:“随缘。”
关欣桐忽然明白了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目送车屁股走远,直至消失不见,她收回视线,乘电梯返回。
就在电梯门合拢的瞬间,从不远处的方柱后,踱出一道身影。
男人西装革履,皮肤很白,可以看到掩埋在下的青色血管,一副金丝眼镜稳稳架在鼻梁上,斯文又清隽。
他望着沈婠离开的方向,眸色晦暗。
忽然,男人拿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
“她人走了。”
沈如平静中难掩兴奋的嗓音自那头传来:“你亲眼看见的?”
“嗯。”
“很好。”碍眼的人终于走了。
男人垂眸,也顺势掩盖住其中的讥诮与轻蔑:“我们谈谈。”
那头一滞:“来我办公室。”
五分钟后。
男人推门而入,沈如坐在原本沈婠的位子上,脸上还有未及收敛的兴奋与雀跃。
抬头瞬间,猛然愣住,她目光一闪:“你……”
太像了!
尤其是身上那股儒雅的气质。
仿佛李文瑾重新站到她面前,笑着说:“阿如,你想要的我都会替你拿到。”
将女人脸上片刻的怔忡尽收眼底,李复勾唇,原本温吞的表情染上一抹锐利,“沈大小姐这是想起谁了?”
沈如猛然惊醒,眼底多了一抹防备,冷声开口:“找我什么事?”
“敢问沈大小姐还记不记得当初的承诺。”
女人皱眉。
李复径直开口:“什么时候去看我哥?”
沈如一默。
他扶住办公桌缘,身体微微前倾,凌厉的目光直击办公桌后的女人,“怎么,你想反悔?”
双眸微眯,语气危险。
“李复,别逼我。”
“呵……当初是你自己找上门跟我谈条件,现在成功得到你想要的一切,就打算卸磨杀驴?”
沈如拧眉,“话别说得这么难听。”
“事实如此。”
“你!”
“我哥他为你做了这么多,甚至不惜成为替罪羊,判刑入狱,丧失自由。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却为你低到尘埃,这些都还换不来你的一丝同情吗?”
“文瑾他……”
“我知道,你要说他是心甘情愿,但这不能成为你心安理得的借口!”
沈如眼中掠过一道暗芒:“看来,你今天是非逼我答应才肯罢休。”
“呵,话别说得这么难听,当初各取所需的交易,我付出劳动,帮你达成目的,自然要收取报酬。而你也答应了,如今却忸怩推脱,是打算出尔反尔?”
沈如被他一再讽刺,再好的脾气也忍无可忍:“是又如何?”
李复眼神阴冷:“那就别怪我不讲情面。”
“呵……真可笑!你一个小小的秘书有什么资格撂狠话?”
深深看了她一眼:“那就试试。”
说完,不再试图挽回,径直离开。
如来时般匆匆。
直到关门声传来,沈如才猛地回神。
甩掉这个大麻烦,她本该如释重负,但心里却萦绕着一股不安,挥之不去……
沈婠接到李复的电话,有些意外,声音却四平八稳:“……我现在已经离开明达,你是老爷子派来的人,我不认为还有见面再聊的必要。”
“如果是关于沈如呢?”
沈婠挑眉,看了眼指示牌,慢慢减速:“红口白牙,你说的未必是真,就像我未必会信。”
言下之意,不撒点诱饵就想钓鱼,注定空手而归。
那头沉吟一瞬,似斟酌具体应该爆点什么:“在被安排到你身边之前,我跟沈如见过面,还谈了笔交易,至于交易内容,值得让你见面详谈吗?”
“地点。”
“市中心转角咖啡。”
沈婠当即调转方向。
一刻钟后。
红色丝绒布铺在圆形咖啡桌上,垂坠的边缘恰好形成长短不一、参差和谐的帘幕。
桌面正中,一枝郁金香插在白玉瓶中,幽幽散发出香气。
调子平和的钢琴曲婉转悠扬,静静流泻。
一男一女相对而坐,各自手边一杯咖啡,袅袅萦绕着热气。
“说吧。”沈婠开门见山。
表情随意,动作慵懒。
李复挑眉,这个动作出现在他脸上,温和之中流露邪肆,像故意露出尾巴的狐狸。
“看来三小姐并没有被夺权的事影响。”
沈婠意有所指:“是你的,谁也夺不走;不是你的,费尽心机也枉然。”
“三小姐信命?”李复挑眉,似有几分诧异,一双黑凌的眸子写满探究。
“不,我信实力。”
“看来,我们是同道中人。”他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动作斯文,有种别样的魅力。
沈婠笑了笑,不接茬。
“我来之前就给自己定下一个标准。”
李复微愣,下意识问道:“什么标准?”
“只给你十五分钟时间,”沈婠抬手看表,“现在已经过去两分钟,你确定还要继续说些有的没的?”
男人面色微沉,旋即,低声笑开:“不愧是沈三小姐,心机手段远非常人所及,难怪整个项目部都被你调教得服服帖帖,旧主子说不认就不认。”
这个“旧主子”当然是指沈如。
沈婠不为所动,好话她听得太多,会拍马屁的人也不止李复一个。
“这就是你想说的?”
油盐不进,照单全收,这样的谈判对象令李复第一次感到头疼。
“之前电话里说的交易,是沈如让我在你身边随时向她汇报你的动态。”
“这么说,你既受老爷子之托,还发展了沈如这个客户?”她还有心情开玩笑,“你当秘书真心屈才,应该去商务部才对,一个乙方,对接两个甲方,做一份事,赚两份钱。”
李复:“……”这天没法聊了。
“你向沈如汇报我的动态,那沈如呢?”沈婠忽然正经起来,这个变脸速度让李复有些措手不及。
“什么?”讷讷回问,目光微闪。
实则是在为自己争取更多的考虑时间。
沈婠一看就知道他想编故事,先发制人:“我劝你最好实话实说,否则……后果你承担不起。”
“听上去像威胁。”表面平静,心下却骤然一沉。
她大方点头,“你可以这么认为。”
李复双眸微眯,心念急转。
和盘托出他和李文瑾的关系自然不是明智之举,但一般的借口也糊弄不过沈婠……
第631章 婠婠吃醋,爷养你啊(一更)
“我猜你现在一定在想,该用什么借口搪塞,才能在不引起我怀疑的情况下成功隐瞒你和李文瑾的关系。”
李复狠狠一怔,“你知道?!”
沈婠看着他,淡淡含笑,一双漆黑的瞳孔仿佛藏纳万丈深海,辽阔无边,沉邃无垠。
男人表情僵滞,后颈窜上一股凉意,蔓延到四肢,炎炎六月却仿佛置身冰天雪地。
随着沉默战的拉开,沈婠不说话,仿佛笑看猎物挣扎的猎人,尽是欣赏之色,看戏之态。
李复也同样没开口,却是因为无话可说,哑然失声。
引以为傲的镇定逐渐流失,男人的目光从牢不可破到隐隐闪烁,慌乱已现。
“……什么时候?”半晌,他开口,嗓音沙哑。
“你成为秘书的第一天。”
“是哪里露了马脚?”
“没有。”沈婠摇头,“你伪装得很成功,留档的履历也很完美。”
李复皱眉,蓦地,一抹自嘲爬上嘴角:“却还是你看穿了。能让我当个明白鬼吗?”
沈婠喝了口咖啡,动作优雅,语气淡淡:“你没发现自己跟李文瑾很像吗?”
李复下意识侧头看向一旁的落地窗,上面清晰映照出他的五官,喃喃自问:“像吗?”
“不是脸。”
“?”
“是气质。”儒雅中带着邪肆,天生习惯伪装,只不过李文瑾眼里多了一丝李复没有的阴郁,让他整个人看上去有种病态而苍白的美感。
美,却也危险。
“我不会放一个连底细都不清楚的人在身边,即便,他是老爷子派来的。”
“所以你调查我?”
沈婠笑意从容,没有半点心虚。
查他,理直气壮。
李复摇头:“我跟我哥从小分开,连见面都很少,你不可能查到。”
“只要有心,一切皆有可能。”
凭沈婠的人脉和资源,想查这些隐秘的东西,就算砸进去几十上百万,也不一定能得到想要的结果。
但她有权捍霆。
六爷在手,天下我有。安家和天爵集团的情报系统可不是摆设。
“既然你早就知道,为什么还留我在身边?”李复一双黑眸紧盯着她,不错过沈婠脸上任何表情。
“两个原因。第一,赶走你,老爷子还会安排其他人,麻烦;第二,我也很好奇你究竟想做什么。”
李复默然,方方面面她都考虑到了,亏他还自负地认为足够隐秘和稳妥。
螳螂要捕蝉,却不知黄雀在身后。
“所以,你究竟想做什么?”女人笑问。
李复深吸口气,眼中漫上一层阴翳:“我想报复。”
“报复?”对于这个答案,沈婠好似并不意外,反应平淡至极,“因为李文瑾?”
“是。”
“可笑!他替沈如顶罪进了监狱,跟我有什么关系?”
“是你紧咬不放,坚持起诉!”
“呵……当了贼,就要做好挨揍的准备。与其怪捉贼的人,还不如怪他要当贼。”
“我哥不是贼!”
“可他心甘情愿替真正的贼背锅,怪谁?”
李复并没有恼羞成怒,他苦笑一声:“你说得对。”
起初,他恨沈婠落井下石,不肯放他哥一条生路,可是在成为她秘书的这段时间里,见惯了这个女人雷厉风行的做派,忽然觉得她会那样对李文瑾也在情理之中。
所以,李复对沈婠的恨,早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开始动摇。
直至沈如丑陋的嘴脸彻底暴露,他才想明白该恨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老话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李复一顿,目露慎重,“我们可以合作。”
“实力对等的双方才有合作的可能,你有什么?”沈婠问得直白。
李复眼神晦涩:“我知道沈如的秘密。”
“说来听听?”
“她在粤省的时候跟一个叫耿傲的地头蛇……”
沈婠离开咖啡厅后,李复抬腕看表,刚好一刻钟。
“这个女人……”
语气复杂,状若轻叹。
……
驱车回到东篱山庄,沈婠穿过花园,便见权捍霆等在门口,含笑凝望。
她加快脚步,最后甚至小跑起来。
猛地扎进男人怀里。
权捍霆身形不动,稳稳立定,张开双臂将她纳入怀中。
沈婠侧脸贴在男人劲瘦的胸膛,笑意入眼,莫名安心。
哪怕狂风暴雨,这里也会是最宁静的港湾。
“今天这么早?”音色低沉,伴随着胸腔发出的共振,别样性感。
沈婠轻蹭,“明天可以在家陪你了。”
“嗯?”
“我刚递了辞呈。”
权捍霆眸色一暗,“原因?”
“沈如回来了。”
看来是被沈家人逼走的,男人面覆寒霜。
将沈婠抱得更紧的同时,心中也在思考该给那群不识相的人一点什么教训。
“而且,我发现她对你居心不良。”
权捍霆怔愣半晌才反应过来这话什么意思:“对我?”
好吧,他有点难以消化。
“她看我的眼神透着嫉妒,尤其提到你的时候,最明显。”
六爷的关注点却在于——
“你提到我什么了?”
沈婠:“……”
“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
权捍霆讷讷:“说什么?”
“六爷魅力无边,连沈如都拜倒在西装裤下。”
“嘶……我怎么听着这话有点儿酸?”
沈婠气得拧他腰上嫩肉:“酸不酸?”
“不酸……”
“然后呢?”
六爷想了想:“沈如长什么样子,我一点印象都没有,如果她不是你同父异母的姐姐,那她连名字都不配存在于爷的记忆中。”
平淡的语气,不夸张,不揶揄,仿佛只是在陈述事实。
沈婠满意了,松手:“这还差不多。”
权捍霆喟叹一声,双臂收紧,“爷的眼里、心里都只有你一个,从前没有别的女人,现在没有,将来也没有。”
沈婠笑着仰头,伸手挠挠他下巴:“今天嘴这么甜?吃糖了?”
“你尝尝……”
说着,低头吻住她的唇,绵绵密密,轻柔缱绻。
阳光下,微风中,进门处,相拥而吻的一对璧人,构成一幅绝美的图画。
不知过了多久,权捍霆才放开她。
沈婠双颊羞红,气喘吁吁。
额头抵在男人胸前,瓮声瓮气:“怎么办,我失业了?”
“爷养你,一辈子。”
“不许反悔。”
“言出必行。”
沈婠抬头,权捍霆恰好垂眸,两人相视而笑。
同一时间,站在二楼透着落地窗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的小七爷陆深捂着胸口,后退两步,一副即将吐血的样子:“夭寿哦!还能不能给单身狗一条活路?”
邵安珩收回视线,还是那句:“习惯就好。”
陆深眼巴巴去看楚遇江,希望能够找到一点共鸣。
后者顿了顿,微笑:“爷开心就好。”
陆深又看凌云。
凌云:“附议。”
“……”
最终,陆深发表个人宣言:“我要脱单!”
凌云冷不丁问:“对象呢?”
小七爷一哽,眼珠乱转,恰好看到正在任劳任怨做清洁的Lolita,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将她扯到自己怀里:“喏,就她了!”
楚遇江嘴角一抽:“这个世界可能要疯。”
凌云最近才重温了一遍《人鬼情未了》,“所以这叫……人机情未了?”
邵安珩则直接黑脸,指着陆深:“就凭你还想染指我女儿?Lolita,揍他!”
原本还懵懵然,带点小害羞Lolita听见指示,周身气场猛地一变。
下一秒,陆深就被一个过肩摔撂倒在地,两眼懵逼。
他又又又……被欺负了?
Lolita是个机器人,他不怪她,真的。但是——
“五哥,你故意搞我!”
嚷嚷声,小眼神儿带着幽怨和控诉。
邵安珩睨着他,居高临下,挑剔的视线将他从头扫到脚:“就你?送我都不想搞。”
陆深:“?”
措不及防的开车是为哪般?
第632章 沈婠欢喜,沈如发愁(二更)
沈婠离职的第一天。
生物钟准时叫醒她,却又被某人强硬地拽回被窝,一通没羞没臊后,又沉沉睡过去。
这一觉,日上三竿,才自然醒。
而明达项目部还是正常运作,除了气氛有些诡异之外。
说笑声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
偌大的办公间,除了纸张翻页与敲击键盘的响动,竟听不到人声。
挤走沈婠,沈如终于重新坐上项目部经理的位子。
她花了一个上午看完近半年谈成的新项目,而右下角签名的地方,“沈婠”两个大字格外刺眼。
看得越多,沈如的脸色就越差。
她没想到沈婠一个连大学都没上过的野路子竟然在她离开之后将项目部管理得井井有条。
甚至,比她在时更出色。
啪嗒——
文件夹拍在桌面上,女人气愤地拨通内线:“去,叫关欣桐进来一趟。”
秘书接到命令,立马应是,这位的脾气可不怎么样,那摔摔打打的声音外面都能听见,还是少惹为妙。
叩叩——
“进来。”
关欣桐推门而入。
沈如直接把一份文件摔到她面前:“这上面的风险评估结果明明已经超过我们的底线,为什么还要签?”
经手人一栏除了沈婠,还有关欣桐。
如今前者离职,骂不着,打不到,还能怎么办?
当然是找别的出气筒发泄一腔怒火。
关欣桐没有慌乱,就算文件夹划过她手背,留下一道明显的红痕,她也始终平静如水。
“收益与风险成正比。”
“那万一失败了呢?”
“没有万一,因为这个项目虽然写的是年底完成,但迄今为止已经回款百分之九十五,剩下的百分之五也将在下个月到账。”
沈如一噎。
一个上午的时间太短,她还没来得及看财务报表,自然不清楚有没有回款。
如今被关欣桐这样毫不委婉的纠错,颜面尽失。
“……虽然这次侥幸成功,但规矩就是规矩,安全线内做事才足够稳妥,同样的情况,我不希望再看到第二次!”
关欣桐垂眸,一抹讥笑转瞬即逝,声音却仍旧顺从:“明白了。”
“嗯,出去吧。”
下午,沈如翻看财务报表,脸色比上午更黑。
总体来说,这一天风平浪静……得有点过分。
……
沈婠离职第二天。
旷了许久的射击课重新提上日程,由六爷亲手执教。
砰砰砰——
三枪连发,十环,十环,九环。
沈婠卸了弹夹,摘掉耳塞,转头问权捍霆:“如何?”
后者竖起大拇指。
“夸我。”她笑了笑,又补充,“用嘴。”
六爷冲上去就是一通热吻。
沈婠:“?”
被吻得脑袋发晕,两眼懵然。
“唔唔——你做什么?”
“不是用嘴吗?”
沈婠:“……”
明达项目部。
外间办公区依然安静得不像话。
沈如粗略看过财务报表后,便开始接手石泉湾项目。
叩叩——
“请进。”
秘书推门而入,站定办公桌前,态度恭敬,甚至到了小心谨慎的地步。
沈如下意识把这当成自身威慑和气场作用的结果,为此隐隐得意。
可实际上,这种恭敬带着提防和惧怕。
而一个好上司带给员工的感官绝对不是只有小心和恐惧。
但沈如做到了。
从她不择手段、吃相难看地赶走沈婠,到她借口发难关欣桐,早已人心尽失。
连同沈春江也被私下议论。
说他自私偏心,怕沈婠功高震主,索性扶了沈如这颗废棋上位。
当爹的做出这种事,不管出于什么样的考虑,一顶心狠的帽子是彻底扣下了。
而作为集团总裁,他这种“弃优选劣”的行为,其实是对公司的极不负责。
不管为人父,还是为人上司,显然都不合格。
沈如:“有什么事?”
秘书飘远的思绪瞬间回归,调整好面部表情和说话语气:“是这样的,按规定,石泉湾项目规划用地需要在国土资源局进行使用权变更登记,时间定在今天下午两点,明达和竞林双方都需要负责人在场,并且当场完成签字,所以您下午可能要去一趟。”
“好,把那段时间的行程空出来。”
……
下午两点。
沈如到的时候,竞林那边已经来了。
男人原本背对她坐在椅子上,宽肩,长颈,头发剪得很短,清爽干净。
西装包裹下的背影兀自挺拔,只看一眼,便觉气势扑面。
这时,秘书上前,在她耳边嘀咕两句。
沈如表情一振,两眼放光——
居然是徐劲生本人!
她当即扬起一个自认完美的笑容,语气拿捏得既不矫情,却又格外动听:“抱歉让徐总久等了……”
第633章 劲生怼人,早有成算
徐劲生闻言,下意识回头。
目光触及沈如的瞬间,眉心也倏然聚拢。
沈如自顾自走到他面前,红唇轻勾,明艳动人:“你好,我是明达项目部经理沈如,久仰徐总大名,今天总算见到真人,幸会。”
雪白的柔荑伸到他面前,赏心悦目。
可惜,徐劲生并没有顺势回握,甚至连看都没有多看一眼,兀自起立,转身站定,如此一来,他与沈如就成了面对面,并且高出一大截。
居高临下的眼神挟裹着莫名的威严,周身气场全开,形成一种无形的压迫。
女人的手就这样僵在半空,谜之尴尬。
“沈如?项目部经理?”没有多余的寒暄,笑意也不曾施舍,徐劲生硬邦邦开口。
“是。”迅速调整好面部表情,沈如勉强维持嘴角的弧度。
“可我怎么记得,明达项目部经理是沈婠?当初与我面谈沟通的也是她。”
“因为集团内部的人事调动,她如今已不在项目部任职,由我接手她之前负责的一切事务,当然,也包括和您对接。”
“哦?”男人挑眉,状若随意地问道,“那她被调去哪个部门了?”
沈如在徐劲生提到沈婠的时候,心中就猛然一沉,控制住翻涌的厌恶和烦躁,她耐心地给出解释,却没想到徐劲生不依不饶。
沈婠就那么好?
先是权捍霆,再有徐劲生,这些男人是不是都眼瞎?
“她辞职了。”沈如敛笑,嗓音冰凉。
徐劲生却压根儿不搭理她那点小情绪,言语直白:“啧啧,明达连这样的人才也舍得放走,看来,识人的眼光也不过如此……”
因为一个沈婠,而否定整个明达,沈如本就郁闷的心情更添阴翳。
言辞间不自觉染上尖锐:“徐总这样讲是不是有欠妥当?”
“哪里不妥?”
“沈婠不过一个小小的员工,她的去留与企业本身的价值并无关联。”
“一个留不住人才的企业注定不会长久。”
“你又怎知沈婠是人才,而非庸才?”
徐劲生:“我有眼睛。”
“所见不一定是真。”
“你在怀疑我的判断力?”
“我只是在纠正您的说法。”
“显然你并没有成功说服我。”
沈如一噎。
徐劲生淡定摆手:“今儿日子不好,人也不对,改天再来签字,走了。”
秘书替他向等候多时的工作人员致歉,而后快步追上。
沈如愣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徐劲生是出尔反尔,不打算签字转让土地使用权。
虽然那块地明达已经开始动工,但国资局这边如果不及时变更土地使用权所有者,那么终究名不正言不顺。
一旦竞林毁约,明达前期所有努力,包括石泉湾广场已经建成的部分,都会付诸流水。
其中风险之大,拖一秒,都存在变数,徐劲生却说走就走。
沈如猛地意识到这次当面签字究竟意味着什么——
“徐总留步!”
她追上去,由于脚步太匆忙,鞋跟又高,差点摔倒,还是徐劲生的秘书顺手扶了一把。
“当心。”
沈如却连一个眼角都没给他,更别说道谢,径直望向徐劲生:“您什么意思?”
“没听懂?”男人挑眉,表情漫不经心,“那我就再说一次,今天不签。”
“虽然这是您的自由,但既然已经约定好,临时反悔,总得有个理由吧?”
“我说过——人不对。”
沈如眸色骤暗,表情阴冷:“因为沈婠?”
“当初跟我谈合作的是她,签合同的是她,当然这最后一步也要她才行。”徐劲生直言不讳,一点面子都没给沈如留。
“那我需要提醒您,沈婠只是代表集团与您接洽,而真正与竞林合作的不是沈婠,而是明达!”
“如果你非要这么说,我也不妨把话点明。当初如果不是沈婠在其中周旋,我想我不会考虑与明达合作。”
沈如再次被噎,内心的嫉妒犹如野草般疯狂生长。
那个女人何德何能?
只怪这些男人眼盲心瞎!
沈如脸上最后一丝笑意隐没得干干净净,“所以,您打算毁约?如果是这样,那么竞林地产将支付一笔数目不小的违约金。”
“违约?”徐劲生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你确定?”
沈如皱眉:“单方面终止合作,难道不该?”
男人摇了摇头,目露遗憾,虽然没有半点奚落与嘲笑的意味,却让人没由来生出一种无地自容的窘迫。
他说,“沈经理还是回去把合同细则看清楚了再来追究到底是谁的违约责任吧。”
说完,扬长而去。
沈如愣在原地,半晌才反应过来,心里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快,回公司!”
而坐进车里的徐劲生则第一时间拿出手机,拨给沈婠——
“徐总?”
“好久不见,听说你辞职了?”
“工作太累,劳逸结合。”
男人冷嗤,“得了吧,被撸就是被撸,卸磨杀驴而已,哪来这么多冠冕堂皇的说法?”
沈婠却道:“委婉是种艺术,显然你不懂。”
听口气非但没有被戳破的尴尬和窘迫,还反过来对他说教。
徐劲生握着手机望向窗外,恰好看见车窗映照出他眉眼含笑的模样。
“看来,你早就有了成算。”
否则也不会淡定若此。
沈婠语气轻快,不难想象出她此刻慵懒而惬意的神情:“我只是有备无患,没想到还真能派上用场。”
徐劲生也就听听而已,傻子才当真。
如果不是走一步,看三步,她能在合同上附加那样一条?
“……佩服。”
除了这两个字,徐劲生想不到还有其他什么词能够用来形容自己对沈婠的感观。
这个女人狡猾如狐,一般人真的惹不起!
沈如以为她坐上项目部经理的位子就能顺利接手石泉湾项目?
呵,天真!
沈婠早就为这一刻提前做足了功课。
至于拖到现在不提,外加闹了一出辞职大戏,试想——
还有什么比从最高处摔下来更痛?
沈婠的退让与妥协恰好是推沈如登顶的最佳助力。
高,实在是高!
但狠,也的确够狠!
……
却说沈如回到公司第一件事,就是让人把合同找出来。
很快,复印件送到她手里。
半小时后——
啪嗒!
力道一松,没有装订的纸页四散纷飞,大部分落到地上。
其中有一页明确写着合同生效的三个必须条件,其中有一项是合作期间,双方对接、沟通、商洽,以及最后各项流程敲定,落笔签名,都必须经沈婠之手,否则将视作合同无效处理!
白纸黑字,如同晴天霹雳。
沈如脸色刷的一下,苍白若纸。
第634章 吃闭门羹,求助耿傲(一更)
秘书第三次掐掉沈如的来电后,才例行公事地告知徐劲生。
毕竟,每天打来的电话没有上百,也有几十,这些人要么谈合作,要么求融资,但几乎都被拒之门外。
而沈如只是其中再普通不过的一个,没有任何特权与优待,就算吃了闭门羹,也不要太正常。
“……看来,她已经弄清楚合同细则,主动找上门了。这位沈大小姐能力不怎么样,心气儿倒高,如果不是走投无路,她未必会放低身段,主动联系。”徐劲生一挥球杆,姿势干脆又漂亮,小白球成功进洞。
秘书笑着接过他递来的球杆,包上套子,放好。
“您的水平又精进了。”
徐劲生一屁股坐下,后仰靠在椅背上,“任何运动游戏,除实力之外,还要看运气。这次能够挥杆进洞,下次却不一定行。”
秘书点头:“是这个道理,但幸运的人总会得到想要的结果。”
想要的结果……
徐劲生眼里闪过茫然。
他亲手将竞林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打造成今天的房地产大鳄,一路顺风顺水,足够幸运了吧?
可他还是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女人,至今没有一个完整的家。
而这些,他明明都曾拥有,却最终一一失去。
“那沈如的电话……要不要接?”秘书试探道。
徐劲生猛然回神,目光一定:“晾着。”
……
在数不清多少次被挂断之后,沈如终于忍无可忍。
只听哐当一声,手机砸在墙壁上,摔个粉碎。
她却犹不解气。
“可恶!”
但除了这种发泄方式之外,她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
徐劲生避而不见,连个沟通商量的机会都不给她,纵使沈如有心想要解决问题,也无能为力。
条件再丰厚,对方不屑一顾,甚至连听都不愿听,那还有什么意义?
叩叩——
敲门声传来。
沈如吐出一口浊气,上前两步,弯腰捡起地上的手机残骸收进抽屉里,调整好面部表情,声音四平八稳:“进来。”
秘书推门入内:“沈经理。”
“什么事?”
“江秘书刚才打电话到我这里,说是沈总请您上去一趟。”
“江凌亲自打来的?”沈如皱眉。
秘书点头。
“有没有说原因?”
“这倒没有。”
“语气呢?”
秘书回想:“跟平时差不多。”
沈如稍稍松了口气。
三十三楼,总裁办公室。
随着里面的人一声“进来”,沈如转动门把,迈步而入。
未语先带三分笑,好似什么都没发生。
“爸,您找我?”
“这里有个新项目,你负责跟进一下,有什么需要及时提出来。你在粤省待了一段时间,如今重回项目部,总得拿出点成绩才好服众。”
原来是因为这件事……
沈如暗暗松了口气,半悬的心这才落到实处,接过文件抱在怀里。
“谢谢爸。”视线扫过沈春江的脸,微微一顿,“您最近是不是没休息好?脸色看上去很差……”
沈春江心下骤紧,表情也随之一僵,“可、能吧。”
沈如没有多想,眼中一派关切之色:“那你注意休息,别经常熬夜。”
“嗯。”
“那我先回去做事……”
“你跟竞林那边完成土地使用权变更之后,记得把相关凭证和文件交到法务部进行审核,该归档的归档,该调用的调用。”
“……好。”沈如勉强维持住笑,艰难地吐出一个单音。
实则,半边身子都是凉的。
浑浑噩噩回到项目部,期间关欣桐叫她也不搭理。
砰——
门关上。
咔哒一声——
落锁。
下一秒,沈如滑坐在地,表情濒临崩溃。
合同是沈婠签的,她早就设好了陷阱,什么辞职让位都是做戏!
她把她捧到顶点,在她最春风得意的时候,再给予致命一击。
呵……呵呵……
好狠!
她忽然想到什么,猛地起身,拉开抽屉翻出已经裂屏的手机。
幸好,还能用。
沈如翻开通讯录,找到那个人的号码,拨过去。
“耿傲,你……”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冰冷的机械音一板一眼。
他掐了她的来电。
沈如再打,还是同样的回应。
在第五次的时候,那边直接关机。
沈如握着手机,两眼发怔:“连你都要抛弃我吗?”
……
“耿爷,谁啊?挂了这么多回,没点儿眼色,还往死里打。”
“一个娘们儿。”
“哟,该不会是那匹‘胭脂马’吧?”
大伙儿都知道耿傲收了个豪门千金充后宫,这半年乐不思蜀,身边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其他女人。
便有兄弟打趣说,他这是曾经沧海难为水,尝过更好的,一般货色都瞧不上眼了。
可“胭脂马”漂亮是漂亮,但性子也不是一般刚烈。
据说,耿傲还有被踢下床的经历,某回喝醉了不小心说漏嘴,结果成为一票兄弟口口相传的笑料。
从那之后,沈如就一跃成为耿傲历任小情儿中最难搞的那个。
兄弟们没大没小惯了,便经常拿这事开玩笑。
许是心有芥蒂,抑或被戳到痛脚,耿傲虽然嘴上不说,但其实并不喜欢这样的打趣。
比如此刻——
“爷,您就这么直接挂了,还关机,不怕小母马尥蹶子啊?”
“就是!那蹶子一尥,回头别再把您给踢下床……”
引来一阵哄笑。
耿傲把手里的牌面一扣,也跟着笑成一片,但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他脸部肌肉僵硬,笑意也从未入眼。
“差不多行了,老子一个大男人还怕她个女人?大伙儿乐呵乐呵也就算了,你们还真信?”
“怎么不信?您当初醉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脸上笑着,嘴里骂着,那叫一个又爱又恨、情真意切,兄弟们可都看见了。”
“对对对,我们都亲眼目睹,场面可不是一般壮观。”
耿傲脸上勉强维持的笑意再难为继,眼神也骤然变冷:“放屁——”
全场一寂。
很快意识到玩笑开过头,把老大惹毛了。
可这种情况下,越解释反而越糟糕。
所以,众人面面相觑,气氛滑向死一般的沉寂与尴尬。
“爷……”小心翼翼。
耿傲既然已经黑脸,那就只能一黑到底,也正好趁此机会挽尊:“谣言不可信,你们今天才明白这个道理啊?算算时间,在场的人里面跟我最少的也有三年了,难道在你们心目中,爷就是个被女人骑在头上拉屎的玩意儿?”
“那可不一定。”接话的是耿傲最好的兄弟,也是这一方势力的二把手,人敬一声“魏二爷”。
眼下这般情形,也只有他敢开口发声。
而耿傲还偏偏生不了他的气:“老二,我说你……”能不能给我留点面子?
两人这一互动,原本冷至冰点的气氛倏然回暖。
众人又开始肆无忌惮——
“爷,您就承认了呗?正所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儿。”
“兄弟们羡慕都还来不及呢!”
“什么时候我也能得一匹胭脂马骑骑,那人生就无憾了。”
“呸——你以为胭脂马是大白菜,按捆来卖啊?”
“……”
众人插科打诨,都在有意无意安慰耿傲——这不是什么大事儿。
却没有一个人跳出来否认这件事情本身。
也就是说,他们潜意识里都认为耿傲是被踢下床过。
哐——
大佬拍桌而起,眼底飞快闪过一抹恼怒:“信不信我现在就让那匹马……不,那个女人服服帖帖,俯首帖耳?!”
“爷来一个呗!让大家都看看!”
“来一个!来一个!”
一片起哄声。
耿傲仰着脖子,冷哼:“来就来,都给我听好看仔细!”
说话的同时拿出手机,先打开,然后点了一通未接来电,果然是沈如。
再回拨过去……
第635章 羞辱践踏,狠虐沈如(二更)
沈如听到关机提示音的瞬间,第一反应是难以置信。
耿傲虽然是个粗人,说话难听,更不懂怜香惜玉,但沈如能够感受到他对自己有种小心翼翼的讨好。
在经过一开始的磨合之后,彼此逐渐适应,只要沈如不去触碰他的底线,耿傲几乎都是有求必应。
除了离开粤省的时候,两人爆发过一次史无前例的争执,其余时间都还算和谐。
耿傲从来没有像这样几次挂掉她的电话,甚至干脆关机不理。
第二反应是,绝望。
耿傲是沈如目前唯一能够抓住的救命稻草,如果连他都不肯帮她的话,那就彻底完了。
女人原本红润的脸色,渐趋苍白,明亮的目光也逐渐黯淡,隐隐浮现出颓败之色。
就在这时,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将她从绝望的深渊拉回。
沈如迫不及待划开接听键,“你……”
辅一开口,便不自觉染上哽咽。
“找我什么事?”男人的语气又冷又硬,比以往她惹怒他的时候还来得冷厉与陡峭。
“你能不能……帮我?”
若是以往,耿傲会顺着她的话往下问:帮你什么?怎么帮?
可惜,这次并没有按照既定剧情发展——
“先叫声老公来听听。”
沈如一愣,“你说什么?”
她是真没反应过来,可落在男人耳朵里,就成了不情不愿,尤其此时当着众多兄弟,还开了免提。
耿傲沉声冷斥:“让你叫就叫,他丫聋了还是哑了?”
沈如两眼发懵,“你是不是疯了?”
男人心里骂了无数声“贱人”,看大家一副津津有味等着看戏的样子,他心头原本五分的恼怒,也变成了十分。
他关掉免提,背过身去,压低嗓子警告说:“你想让我帮忙,可以,但是接下来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必须做,否则一切免谈!”
沈如还没反应过来,耿傲已经提出第一个要求:“说你是我的狗。”
“你!”
“说不说?”威胁,冷酷。
沈如握住手机的指尖因过分用力而泛出青白色,浑身颤抖,嘴唇哆嗦。
终于——
“我是你的……狗。”
那头传来一阵不可抑制的大笑。
沈如这才意识到,那边可能不止耿傲一个人,大家都能听到他们讲话。
顿时,如遭雷击,羞愤欲死。
她想挂断电话,结束这场羞辱,但现实却让她不得不忍耐,不得不接受所有发生的一切。
沈如的妥协令耿傲面上有光,来自众人的艳羡和惊叹使他内心不断膨胀。
然后,他得寸进尺,提出更过分的要求——
“那你叫两声来听听?”
“……”
“给我叫!”
“汪汪汪——”
又是一阵放肆大笑。
“行了,看在你还算听话的份上,今天就先这样吧,明天记得在家等爷。”
“……”
“听懂了吗?”
“……懂。”
每个字都带着屈辱,像一把沉重的铁锤,将沈如一身傲骨都敲个粉碎。
通话结束。
耿傲挽尊成功,在兄弟面前扬眉吐气。
而沈如缩在角落里,泣不成声。
……
牌局结束,耿傲准备离开。
魏二爷拥着一个女人朝他走来,然后轻轻一推,女人便顺势窝进耿傲怀里。
一声娇滴滴的“爷~”当真媚到骨子里。
“几个意思?”耿傲既不推开,也不接受,粗犷地挑了挑眉,似笑非笑。
“那女人不在粤省了吧?”
耿傲面色骤沉:“老二,你未免管得太宽。”
暗含警告。
魏二爷却坦然一笑:“咱们是兄弟,我不管你,谁管?指望那个女人吗?”
耿傲皱眉。
“她出身豪门,野心颇重,迟早都会离开粤省,你留不住她,也动不了她,还不如放手。老话说得好,天涯何处无芳草?没必要吊死在一棵树上。偶尔也要往森林里看看,说不定还有更美的花,比如,这朵清新小百合……”
魏二爷扫过耿傲怀里的女人,意有所指。
“百合?”耿傲咂摸一声。
女人娇羞地把脸一掩:“爷……您今晚就带着我吧,好不好?”
耿傲不说话。
女人撒娇越凶,嗓音也愈发娇怯:“好不好嘛?~”
魏二见状,老神在在地反问:“难道大哥你还怕那匹胭脂马找上门来抓你个现形不成?”
耿傲面色微变,原本垂放身侧的手搭上女人肩膀,狠狠收紧:“好!爷今天就点你的台!”
女人目露惊喜。
魏二含笑拱手,文质彬彬,却是个斯文败类:“那就祝大哥你今晚……玩得开心。”
然后转向女人,表情冷厉,“小百合,你可是我亲自挑的,好好做事,少不了你的好处!”
女人激动应道。
“走了。”耿傲揽着人,扬长而去。
第636章 将被取代,不再值钱(一更)
是夜,沈家老宅。
沈如等了一下午外加大半个晚上,食不下咽、坐立难安,耿傲那边却迟迟没有回音。
还是那个裂屏的手机,她攥在掌心,不自觉用力。
“阿如,怎么还没睡?”
是杨岚。
“还有点事情没处理完。”
“别太累。”
“知道了,您先睡吧。”
门外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传到里面已经轻不可闻。
在去粤省前,母女二人曾闹翻过一次,那时,沈如就看透了杨岚,在她心目中,女儿永远比不过儿子,不管是自己,还是沈嫣,加起来都抵不过一个沈谦。
埋怨的种子就此生根,在被分公司总裁打压威胁,被耿傲强迫威逼,被沈婠坑害算计的时候,这颗种子便以惊人的速度发芽生长。
沈如有时候会忍不住想,如果当初杨岚能够毫无保留、用尽一切所能地为她求情,是不是就可以不用去粤省?
不去粤省,就不会遇到耿傲,也不会丢了清白和自由。
更不会让沈婠顺利进入集团,坐上项目部经理的位子。
虽说母女之间没有隔夜仇,但沈如心里始终怀有芥蒂,难以释然。
杨岚许是感受到女儿的冷淡和疏离,也明白症结所在,试图挽回和弥补,因而愈发体贴,甚至到了小心翼翼的地步。
可她越这样,沈如心里的恨就越理所应当——
看,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做错了,那么就一定是做错了!
如今母女俩能够维持表面的和谐,说几句不痛不痒的关心话,已经很难得。
沈如三两句打发了杨岚,两只眼睛死死盯着手机屏幕,好像那是黑暗中唯一的一束光。
可惜,十分钟过去。
二十分钟过去。
……
一个小时过去。
没有任何动静。
她却已经被漫长的等待消磨掉所有耐心,濒临崩溃。
沈如有种预感,再等下去也是浪费时间。
将男人的威胁与恐吓抛诸脑后,沈如咬牙拨通耿傲的号码……
“爷,手机响了。”小百合坐在床边,听见铃响,也没有好奇偷窥,只是朝浴室方向扬声喊道。
里面的人似乎顿了顿,低沉雄浑的嗓音伴随着哗啦水声传到她耳朵里,“……不用管。”
小百合“哦”了声,就真的不再理会。
转而对着梳妆镜整理长发,一些披在身后,一些拨弄至两边肩侧,我见犹怜。
青丝如墨,柔情婉转。
对任何男人来说,都是巨大的诱惑。
耿傲洗完澡从浴室出来,所见便是如此美景。
女人听闻响动,蓦地回头,明眸皓齿,笑容灿烂,一声娇嗲的“爷”出口宛若黄莺。
耿傲对沈如确实有那么几分不一般,可再不一般,他也是个正常男人。
小百合那张脸或许没有沈如惊艳,但胜在性格好,人也识趣。
烈马或许能满足男人更强的征服欲,但也危险,还是脾性温和的马儿更讨人喜欢——轻松,稳妥,不用随时随地担心它会发疯。
论乖顺,这姑娘可比沈如强了不知多少倍。
“爷……我从来没遇到过像您这样的人……”
“什么样的人?”
“挺拔威武,成熟稳重,像一座大山那样可依可靠。”
甭管这话是真是假,都极大程度取悦了耿傲。
他畅快大笑。
“您……别丢下我,可以吗?”女人眨巴着水汪汪的眼睛,满是祈求之色。
像宠物期盼主人的爱怜,交付所有的信任和依赖。
这是耿傲在沈如眼里从未见过的情绪,这一刻,他忽然获得了极大的满足,鬼使神差般开口——
“好。”
女人一怔,旋即目露惊喜,眼眶泛红:“爷,我说是以后,以后也别丢,行吗?”
那动容的模样,感激的目光,将柔弱利用到极致。
“当然,以后你只有爷一个客人。”
“夜总会那边……”
“我会处理。”
女人感动到落泪,目光缱绻:“您真好……”
“那就乖乖的,不哭。”
“嗯……”
女人目的达到,自然极尽讨好。
就在两人浓情蜜意之际,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了满室旖旎。
耿傲心中恼火。
女人便细声细气地安抚:“要不先接吧?刚才就响过一次了,说不定有什么急事。”
耿傲调整好呼吸,放开她,一把捞起手机,接通:“有事说事。”
那头一滞。
迟迟没有听见回应,他皱着眉头把手机拿下来,目光顿时变得复杂而纠结。
小百合不动声色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动了动唇,用气息唤道:爷?
轻而细,柔且缓。
令耿傲瞬间回神,他下床,走到外阳台。
小百合轻笑勾唇,没有黏糊,也没有跟上去试图偷听,自顾自拨弄着长发,调整到最佳状态,以便男人可以随时欣赏。
虽然她是个坐台小姐,但干一行,爱一行,这点职业道德她还是有的。
……
“沈如?”耿傲站在阳台,夜风送来一丝幽凉,明明知道是谁,却偏要用似笑非笑的语气反问。
带着一种明显的发泄与奚落。
显然,那边也有所察觉,半晌才艰难启口:“……是我。”
“有事?”
“你之前答应了会帮我。”
“什么时候?我怎么不记得?”
“……”在打这通电话之前,沈如就做好了会被羞辱的心理准备,但真正到了这一刻,她还是难以接受。
“当初,你走得那么干脆,迫不及待跟我划清界限,有本事现在别回来求我啊?”男人冷笑,再无往日的柔情与纵容,字字带狠,“可你还是回来了,这次不是我逼的,而是你自己犯贱主动送上门。”
“耿傲!”
“还敢跟我大呼小叫?你以为,我还会像以前那样由着你吗?”
沈如心下骤沉,出口的声音不自觉染上几分颤抖,“你……什么意思?”
“追着求着的东西当然比主动送上门的值钱,以前爷宠你,是觉得有趣,现在突然发现你也不是那么难搞,顿时兴致全无。也就是说,你没那么值钱了。”
你没那么值钱了……
那么值钱了……
值钱了……
男人最后那句话犹如魔音灌耳,不停在脑海中回荡,最终化为冰锥,生生插进沈如心口。
滴滴见血。
“你明明答应了会帮我……我已经按你的要求去做,你还想怎么样?”
女人的声音轻而薄,讷讷透出绝望。
耿傲一默,眉心骤紧。
毕竟是睡过、宠过的女人,哪能真的无动于衷?话可以说得难听,心却不由控制。
想必沈如也是走投无路才会放低身段、舍弃自尊求到他这里来。
“……说清楚,到底什么事。”
那头,女人眼前骤亮,仿佛黑暗中燃起的两簇火苗,看到了希望和光明。
第637章 他们的爱,比肩而立(二更)
沈如把前因后果毫无保留地告知耿傲:“……我费尽心思才赶走沈婠,不能再失去项目部经理的位子了,你一定要帮我……”
在他面前从来不肯屈服的烈马竟用了一个“求”字,耿傲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感觉,总之复杂得很。
“所以,你想让我怎么做?”
“保住石泉湾项目。”
“嗤——你未免把我想得太万能。”
且不说他的根基在粤省,手还没长到能伸去宁城;就算他在宁城有人脉,说服徐劲生的可能也微乎其微。
“不、不会的,你一定有办法。”沈如固执地想要抓住最后一棵救命稻草,临了却发现这棵稻草不牢,根本没办法救命。
耿傲直白道:“我没办法帮你。”
说完,直接挂断。
他怕再听下去,自己会忍不住心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最后自取灭亡。
沈如拿着手机,任凭如何哀怨祈求也得不到对方半点回应,她这才后知后觉耿傲已经掐断通话。
为什么会这样?
她眼里闪过一瞬茫然,曾经狗一样追着她舔的男人,如今却对她弃如敝屣?
前后截然不同的态度让她产生了一种强烈的落差感。
她可以不要,但耿傲却不能不给。
给了,她可以丢。
不给,她又觉得怅然若失。
虽然结果是她都不会要。
沈如深呼吸,再次拨过去……
本来以为还要像之前那样费一番周折,没想到这次响了两声就被接通——
“喂?你找……谁?”
如果说之前她的绝望还带着一丝希望,那么此刻便彻底陷入黑暗,坠落深渊。
沈如颤抖着手结束通话。
耿傲有了别的女人……
原来他说的不是气话,是真的……
他不再宠她追她、求着她施舍爱意。
乱了。
全都乱了。
夜已深,风轻扬。
惨白的月光透过落地窗,映照在女人毫无血色的脸上,两行清泪蜿蜒而下,带着绝望的味道。
同一时间,东篱山庄。
沈婠一边揉捏着脖颈,一边盯着手中报表呈现出的各类数据。
即便素面朝天,侧颜也相当完美。
尤其是专注的眼神,沉思的表情,为她更添一份别样的魅力。
下一秒,手中文件被抽走。
她顺势抬眸,冷不防撞进男人温柔含笑的眼中。
权捍霆就坐在她身旁,目光乖顺又忠诚,像一条等待顺毛的大狗。
“怎么了?”沈婠轻声问道,还是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嗯……
又密又滑。
手感极佳。
“说好的辞职不工作呢?”小眼神儿蹭蹭往外冒着幽怨的光。
可怜又可爱?
沈婠从没想过威名赫赫的权六爷某天也会和这两个词沾边。
但此时此刻、此情此景,真的只有这两个词可以形容。
“不是已经在家陪你了吗?”又气又好笑。
“那这是什么?”他拿着文件轻轻一晃。
“报表。”沈婠实话实说。
“那你还敢说没工作?”
“没了明达的工作,但还有其他的啊。”眨眨眼,狡黠的光芒一闪而逝。
权捍霆将她揽进怀里,下巴抵在女人白皙的肩窝,却轻轻地,并不用力:“就不能乖乖让我养你吗?”
“可我也想养你,怎么办?”
男人怔住:“你……养我?”
他的表情因错愕而略显滑稽,瞪大的双眼流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对啊!如果有一天,你变得一无所有,我希望自己也可以做出那样的承诺,给你一生安稳、一世无忧。”
爱情从来不是索取。
权捍霆能给她的东西,沈婠也能毫无保留地回馈给他,不计较多与少,厚与薄,只在乎尽其所能,真心相待。
这才是比肩而立的爱情。
没有你强我弱,也没有依附攀缠,只有相濡以沫和势均力敌。
然而权捍霆已经足够强大,沈婠只能竭力追赶才能跟上他的步伐。
所以她需要比别人更努力!
“宝宝,再说一遍!”男人眼底按捺着兴奋与悸动,仿佛下一秒就会决堤崩塌,一发不可收拾。
沈婠双手捧起他的脸,四目相对,她的凝视那般慎重而严肃,比信仰还神圣,比神明更虔诚——
她说,“如果真的有那一天,我养你,就像你如今对我许下的承诺一样。”
“……好。”
权捍霆将她拥入怀中,仿佛对待世间珍宝,带着浓浓的温柔与爱恋。
他何其有幸,这辈子能遇到这样一个女人——
牵动着神经,左右着情绪,掌控着所有喜怒哀乐。
欢欣是她。
悲伤是她。
苦涩是她。
喜乐也是她。
“婠婠……”
“?”
“你就是我的命!”
第638章 爷好嗨哦,风雨骤来(一更)
不说情话的人说起情话来,那才叫致命。
沈婠心跳怦然,呼吸微促。
权捍霆感受着她的心跳,“我听见了。”
“听见什么?”
“这儿……”目光落到女人心脏的位置,那里覆盖着他的手,一下接一下跳动,“它在说,你爱我。”
“是吗?我怎么没听见?”沈婠装傻。
权捍霆把她团在怀里,箍紧,闷声开口:“我听见就行。”
“那万一是自欺欺人怎么办?”
男人脸色骤黑,双眸半眯:“你就不能顺着爷一回?”
“好好好,顺着你,我爱你,行了不?”
权捍霆浑身一震:“宝宝,你刚才……说什么?”
“哦,没听见就算了。”
“再说一次。”
“我不。”
“说!”
“嘶……轻点,腰都快让你掐紫了。”
“说不说?”他像个求糖的孩子,眼珠里闪动着兴奋的光。
好像那是唯一的甜。
沈婠转头,四目相对。
她莞尔笑开,一字一顿:“我、爱、你。”
话音刚落,就被权捍霆放倒在床:“光说不练,嘴把式。”
“?”
“又说又练,才算真把式。”
“你——唔!”
长夜漫漫,温情无边。
男人斜靠在床头,光着膀子,一根烟,白雾袅绕。
沈婠趴在旁边,两条长腿乱踢,像刚从水里捞上来的鱼。
“你准备怎么处理明达的事?”权捍霆忽然开口。
之前怪她忙于工作,眼下吃饱喝足倒开始主动过问了。
呵,男人!
沈婠撇嘴。
“怎么不说话?累了?”最后两个字透着一股得意,老黄牛颇有成就感。
“说什么?”慵懒地打了个呵欠,沈婠陷进柔软的床垫里,每个毛孔舒张到极致,人也愈发疲怠。
“明达卸磨杀驴,你就准备这么算了?”男人挑眉,显然不信沈婠会一直佛系下去。
心里指不定在憋什么大招。
自己的女人,他最了解。
因而才有此一问。
“不然还能如何?”沈婠侧脸枕着手臂,似笑非笑。
权捍霆扣住她,凑近,嗓音低沉:“小狐狸不是这么好欺负的。”
沈婠眨眼:“因为她狡猾,还是奸诈?”
“都不是。”
“?”
“因为她背后有一头大老虎。”
“怎么,你要让我狐假虎威?”
权捍霆眸色一暗:“老虎随便怎么蹂躏小狐狸,但决不允许其他动物伸手。”
“霸道!”沈婠拿食指戳他胸口。
下一秒,被大掌一拢,撞进男人温热的怀里。
“天底下,能欺负你的人只有我,而且只限这种时候。”
“……”
本该霸气侧漏的主权宣言怎么听起来……不太正经?
“我已经跟明达几个重要合作商打过招呼,让他们立即终止合作。”
沈婠讶然。
如此一来,规划版图被彻底打乱,尚未进行或进行一半的项目都会被迫停工,严重一点,将直接导致明达资金链断裂。
她正愁该怎么给沈家一个下马威,好打响这场战役的第一枪,没想到权捍霆都替她考虑好了。
沈婠笑着伸手抱住男人脖颈,吧唧一口亲在他脸上,“阿霆,你怎么这么好?”
“好吗?”他摸摸下巴,嘴角含笑。
显然,对于女人的主动十分享受。
“好!”沈婠敛了笑,摆出一本正经的样子。
“那你才只亲一口?”
“不然要几口?”
“多多益善。”
“……美得你!”话虽如此,沈婠还是在他另一边脸颊以及额头、鼻梁、鼻尖、嘴角各处亲了亲。
权捍霆喟叹一声。
如果把他现在的样子用最近网络爆火的视频软件录下来,不用怀疑,最佳配乐一定是——
好嗨哟!
感觉人生已经到达了巅峰!
“够了吧?”
“不够。”六爷眯着眼,就差哼哼个小曲儿。
沈婠揪他耳朵,动作很大,力道却很轻:“再傲娇踹你下床。”
“试试?”
白嫩的脚心抵在男人肌肉匀称的腹间,逐渐用力。
直至用了十成,某人纹丝不动。
沈婠:“……”
权捍霆眉眼含笑,如果给他一条尾巴,估计能翘到天上。
“不玩儿了,睡觉!”沈婠扯过棉被把自己盖严,转过身,用后脑勺对着他。
很快,男人巴巴地凑上来,像条哈巴狗。
“生气了?”
“……没有。”
“我是担心你用力过猛磕到脚,才拼命稳住,咬牙死撑,不然早就滚下床了。”
“……”
这男人当她是傻子吗?居然用这种蹩脚得不能再蹩脚的解释。
不过偶尔当当傻子也不错,至少有人宠,有人疼,有人把你当成宝贝捧在掌心。
“明达那边还有需要帮忙的吗?”
虽然动作不正经,但语气却很慎重。
毋庸置疑,假如沈婠要造反,那他一定会不遗余力扛大旗,若沈婠要宰羊,那他一定站在旁边寸步不离为她递刀。
爱到深处,就成了无条件的纵容。
哪怕沈婠把天捅个窟窿又如何?
权捍霆也只会含笑旁观,甚至摇旗呐喊,等她玩够了,再轻描淡写丢下一句:“天而已,我来补。”
沈婠知道他的好意,也清楚他有这个能力。
但是——
“不用,已经足够。”
她为这一天策划了两辈子,蛰伏了近一年,处处小心,步步为营,即便没有权捍霆帮手,也势必要达成目的。
“好。”男人听之任之,她开心就行。
沈婠打了个呵欠,把头埋进男人温热的胸膛,瓮声瓮气开口:“谢谢……”
“傻!”
两人都不习惯煽情,一个亲昵的动作便足以表达彼此心意。
“很晚了,睡吧。”权捍霆抚弄着她柔顺的长发,略带薄茧的指腹在她颈间轻轻摩挲。
沈婠仰头在他唇上落下一吻:“晚安。”
夜色深重,更像暴风雨前的宁静。
第二天,火炉般的太阳终于躲进云里,宁城迎来短暂的降温。
天边乌云翻滚,却始终没有降雨,反倒比烈日炎炎的天更加闷热。
沈婠睡到自然醒,穿上睡衣,站定落地窗前,眼神放空悠悠望向远处。
快了……
明达集团,三十三楼。
“可恶!”伴随着沈春江一声咆哮,烟灰缸脆裂的声音接踵而至。
已经数不清是第几个了。
江凌后退一步避开,淡定的模样好像对这样的情形早已见怪不怪。
“他们凭什么说终止就终止?!总得有个理由吧?!”
江凌:“林总说公司资金链紧张,无法再负担与我们合作的项目,趁现在还没正式启动,打算及早撤资。”
“没正式启动他就可以撤资了?那我们这边的前期投入该怎么算?!”
江凌低眉敛目。
其实她很想说:你对我发火也没用,该撤的还是要撤,该亏的还是要亏。有本事跟对方直面刚去?
在自己的办公室,砸自己的烟缸,凶自己的秘书,算什么能耐?
沈春江虽然用了问句,但他并不需要江凌回答,纯粹发泄而已。
“那张卫民呢?明达跟鼎盛的合作项目已经进行到中后期,他又抽什么风要终止合同?”
江凌:“张总说,他有了更好的项目。”
“放屁——再好的项目也还没启动,他能看出是赚是亏?目前在建的这个明明已经可以预见未来的收益,我不信他会傻X到丢了西瓜去捡芝麻!”
江凌能说什么?
什么都不能说。
只有默然以对。
沈春江把张卫民祖宗三代都问候了一遍,气得脸红脖子粗,嗓门儿又响又亮,哪里像个病人?
骂完,他深呼吸:“禾源集团呢?徐家和沈家这么多年交情,他为什么翻脸不认人?”
第639章 六爷使坏,东窗事发(二更)
江凌:“据说,老徐总出国疗养,公司的事全权交由小徐总处理。”
老一辈的关系,到了年轻一辈不一定有用。
还不是说翻脸就翻脸?
“不对……这事不对……”沈春江好像突然反应过来,不停摇头,“哪有会这么巧,一个提出终止合作,两个三个也跟着来。”
江凌蹙眉,显然也意识到这点:“那您的意思是?”
“背后肯定有人指使!给我查,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这个人找出来!”
“是。”
江凌低头退出办公室。
门关上的瞬间,长舒口气,像刚从泥潭里挣扎出来。
印象中,沈春江的脾气确实不好,但也没差到现在这个地步。
好像从他检查出肝部有阴影之后,就突然之间性情大变。
不仅暴躁易怒,连最基本的冷静理智都没办法做到。
江凌作为这个秘密的唯二知情者,心里承受的压力可想而知,偏偏在工作上还要忍受沈春江的阴晴不定。
她实在是心累。
……
三个重要合作伙伴同时提出终止项目,其中牵扯的资金动辄百亿,这么大的事,沈春江就算相瞒也瞒不住。
果然,下午董事会那边就收到了风,纷纷打电话到他这里来询问情况——
“到底怎么回事?!三家同时违约,且都是明达相当重视的战略伙伴,简直闻所未闻。”
沈春江无言反驳,只能低声下气求谅解:“具体原因我也还在调查,请各位给我一点时间,保证给各位一个满意的答复!”
“答复不答复,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准备如何去挽回?明达今年所有重心都放在这几个项目上,现在除了石泉湾没出什么状况,其余三个都闹着要终止合同,单方面结束合作。”
“一旦合作终止,那我们前期投入的所有资金都会打水漂,年底的业绩难道就等着开天窗?别说跟众多股民没法儿交代,就连董事会也无法接受这个结果。”
沈春江拿着手机,半躬腰背,不自觉点头:“是是是,我都知道,也会尽最大努力去挽回。”
“光嘴上说没用,你得拿出实际行动让我们看见!”
“我正在考虑解决办法,还请您几位稍安勿躁。”
“最多两天,如果你还是没办法摆平,就别怪我们这些做叔叔伯伯的不给你留面子。”
沈春江心下骤沉:“什么意思?”
“我想公司需要更有能力的掌舵者。”
上午就这样鸡飞狗跳地过去,沈春江先应付了董事会,紧接着又应付老爷子打来询问的电话,耐心耗尽,情绪也差到极点,好像随时都可能爆发。
江凌:“沈总,这是投资部送上来的文件,需要您签……”
“滚!滚出去——”
江凌无辜躺枪,却什么都没说,表情平静地转身离开。
到底是谁故意针对明达?
又或者,只是针对他?
沈春江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
如今唯一欣慰的就是石泉湾项目没出什么问题,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却没料到石泉湾的问题更大,更棘手!
沈春江吃了两口江凌送进来的外卖就放下筷子,不动了。
“再吃点?”江凌尽职尽责地提醒。
“气都气饱了,还吃什么吃?!”好像气他的人是江凌一样。
女人默默垂眸,深呼吸,忍住。
就在这时,内线座机响了……
沈春江接起,也不知那头说了什么,他原本还算正常的脸色忽然化作一片冷肃:“……国资局?”
“是,我们很抱歉地通知您,编号为XXXX的地皮到目前为止您还不具备使用资格,请立即停工,否则我们将强制执行。”
“不具备使用资格?!这怎么可能?!”沈春江不由拔高音调,表情滑稽,眼神透出一丝难以置信,“昨天不是才办完使用权转让手续?双方都签了字的,你……是不是弄错了?”
“编号XXXX地块,”那头传来敲击键盘的响动,伴随着说话声,“目前这块地仍然属于竞林地产,历史记录显示从未做过任何使用权变更。”
“不……这不可能……”
明明昨天阿如和徐劲生还代表各自公司签了字,按理说早就应该走完土地使用权变更的所有流程,可结果却……
沈如!
沈春江眼前骤然一厉,草草结束通话,吩咐江凌:“你亲自去带她上来见我!”
“万一沈经理今天没在公司?”
“那就给我打电话,打到她回来为止!”
“……是。”
沈如今天早上起来,右眼就跳个不停。
心中隐隐不安,却又无能为力,只能咬牙死撑,由着不安一点点扩大,如同等待死亡降临的老人——
除了接受,别无他法。
第640章 沈如败露,父女交锋
“总裁有请。”
见到江凌,沈如似乎也有预感,一颗心骤然沉到谷底。
“江秘书,我爸找我……有事吗?”
“嗯。”她走在前面,明显不愿多谈。
沈如追上去,还想再开口,却听叮咚一声——
江凌抬手挡住电梯门,“沈经理,请。”
沈如抿唇,到了嘴边的话又不得不咽回肚子里。
三十三楼。
江凌推开办公室的门,侧身做请。
沈如头皮发麻,却不得不抬脚。
绕过隔断作用的博古架,一声“爸”还没来得及喊出口,一个文件夹便朝她劈头盖脸砸来。
沈如僵在原地,来不及闪躲。
文件夹擦过她侧脸,在靠近耳朵的位置划拉出一道明显的红痕,血珠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渗出。
“爸?”茫然,无措。
“别叫我爸!我没你这么无能的女儿!”虽是气话,但依旧伤人无形。
沈如蹲下来,捡起文件夹,整理好,小心翼翼放回办公桌上。
期间,她一直低着头,不敢直视沈春江。
“您、这是怎么了?”勉强扯出一抹笑,却因为僵硬的表情,极度不自然。
“你还问我怎么了?!是不是到了现在你还想瞒天过海?!你到底有没有脑子?这种事瞒得住吗?!国资局那边已经打电话说了,石泉湾那块地根本没有进行使用权变更!”
沈如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真正到了这一步,沈春江的怒火还是远远超出她所能承受的极限。
她不敢抬头,更不敢直视,害怕看见父亲眼里失望和责怪的神情。
曾经,她那么优秀,那么骄傲……
如今却狼狈至此。
“你跟徐劲生到底怎么谈的?为什么没有签字?”
“……是他出尔反尔。”
沈春江冲动是冲动,但也不傻。
合同签了,酒会办了,石泉湾广场也顺利动工,就差手续上最后一步,徐劲生没道理在这个节骨眼上反悔。
意义不大。
除非——
“你得罪他了?”沈春江能想到的就只有这一个可能。
沈如满脸无措:“我、怎么可能得罪他?”
“那你说他为什么这样做?”
“我……”
沈如目光闪烁。
如果把合同有鬼的事和盘托出,依她对沈春江的了解,肯定会为了保住石泉湾项目而重新接回沈婠。
如果不说,那责任就落在自己肩上,而她扛不起!
可沈如忽略了一点,这么大的事迟早都会曝光,不是她想瞒就能瞒住的。
沈春江也终究会知晓。
“说——”冷冷一叱,气场全开,“你若还想隐瞒,现在就给我滚出明达,滚回粤省!”
粤省……
听到这两个字,沈如浑身一僵。
“不要,”她疯狂摇头,“我不回去!死也不回!”
“那就把前因后果原原本本地给我说清楚、讲明白!”
“是沈婠……”
沈春江眉心狠狠一拧,“跟她有什么关系?”
“是徐劲生,只认人,不认合约,非要沈婠与他接洽才愿意在《使用权变更同意书》上签字。”
“就为了一个沈婠?”沈春江目露怀疑。
诚然,徐劲生相信沈婠,却还没到非她不可,意气用事的地步。
为商之道,精髓便是契约精神。
徐劲生既然已经答应转让地皮,如果没有特殊原因,他绝不会平白无故撕毁契约。
“还有……”沈如讷讷开口,眼神闪烁得更厉害,“当初双方签订的合同上,有一页补充说明,其中有一项附加条款……”
“什么附加条款?”
“……合作期间,双方对接、沟通、商洽,以及最后各项流程敲定,落笔签名,都必须经沈婠之手,否则将视作合同无效处理。”
不算太长的一句话,沈如说完仿佛被抽走全身力气。
沈春江也愣在原地,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显然,他也不清楚。
“江凌——江凌——”
脚步匆匆,推门而入:“沈总?”
“去,把合同找出来!现在就去!我要原件!”
十分钟后,原始合同送到沈春江面前。
他颤抖着手翻开,长达十秒的沉寂后:“……混账!混账!她怎么敢?!”
咆哮的声音传遍整个三十三楼,外间工作的人齐齐一震。
“什么情况?”
“从来没发过这么大的火……”
“三个合作项目被撤,也难怪沈总大发雷霆。”
“可我总觉得没那么简单。你们想想,上午就发生的事情,没道理这会儿才来发火,一定还有更大的突发状况!”
“嘶!听你这么一说,我脖子都凉了。”
“猜来猜去也没个结果,都消停点儿,别自己吓自己,一会儿先问问江秘书……”
沈婠接到沈春江的电话时,很平静,好像早就知道他会打来。
“你到底想做什么?!”压抑着咆哮,却控制不住磨牙的声音。
想必此时已对她恨极。
但,沈婠不在乎。
她笑着叫了声“爸”,与平日并无区别。
可正是这份平静让沈春江不寒而栗。
一个人要多会伪装,多会隐藏,才能在双方都已经撕破脸,彼此争锋相对,已呈你死我活之态的前提下,笑得稀松平常,端得毫无芥蒂?
他从来没了解过这个女儿,从沈婠踏进沈家的第一天,他就下了错误的判断。
直到现在,沈春江也还是没能把她看透。
“爸这话什么意思?”
那头冷笑一声:“你在合同上多加那么一条,不就是为了等这一刻?既然如此,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
“哦,原来您知道了啊!我还以为要多等十天半个月您才会发现。”
“……”
“让我来猜一猜,您不会平白无故去翻已经签过的合同,除非……有人告诉你。”
“……”
“会是谁呢?”
“沈婠!你别太嚣张!我今天是抱着解决问题的态度想好好跟你谈,别扯那些有的没的!”
“您既然想解决问题,换言之,那就是求上门的。这求人要有求人的态度,我话还没说完,您就出言打算,是不是有点……不礼貌?”
“你!”
“继续。到底是谁告诉您合同有问题呢?”
“……”
“我猜一定是大姐,对吗?她会知道,应该有徐劲生的功劳。看来,还是在石泉湾项目上出了问题。”
如果说沈春江是那只热锅上的蚂蚁,那沈婠就是一旁闲庭信步的蚂蚱。
一个急得火烧火燎,一个乐得蹦蹦跳跳。
“够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看来,我是猜对了。”
“……”
“石泉湾项目面临停摆,其他三个重要项目也同时出现问题,也难怪爸你急成这样。”
沈春江后颈发凉:“是你?!”
沈婠不语。
“那三个项目也是你搞的鬼?!沈婠,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把你接回沈家,当千金小姐一样教养,给你提供各种优秀的资源、上等的条件,带你出入宁城名流圈,甚至让你进入集团工作,你就是这么回报我,回报沈家的?!你还有没有良心?!”
沈婠脸上笑意全失,眼神也流露出的沁人的冰凉。
“你太高看我,我没那个本事指挥明达的合作方。”
“呵,你没有,难道权捍霆也没有?”
沈春江还真是聪明了一回,可惜,知道也并没有什么卵用。
“是他,又如何?”
“好啊!你承认了?!”
“爸,这个时候还来追究我承不承认,有意义吗?”
沈春江哑口无言。
确实没有意义。
当务之急是解决明达的危机,对董事会都有个交代,老爷子那边也最好瞒过去,至于是谁造成的……
秋后算账也不迟!
“你想怎样?”沉沉开口。
沈春江打的一手好算盘,可惜,沈婠太了解他,上辈子就把这个人看透了。
过河拆桥,卸磨杀驴,这些歪门邪道玩得风生水起,不要脸,不要皮。
第641章 渣爹患癌,在京那人
“我想怎样?”沈婠咂摸着,语气不疾不徐。
即便隔着电话,也不难想象她此刻似笑非笑的样子。
沈春江心里憋着一口气,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哽得发慌。
“……大不了回来项目部继续当你的经理。”
沈婠嗤笑一声,音调泛冷:“您在打发叫花子吗?”
“你不要得寸进尺!”
“我条件还没提,怎么就得寸进尺了?您这话可不大中听。”
“呵,你还想提条件?让你回来集团继续工作已经是我能做出的最大让步,其余一律免谈!”
经过上次股份被分走一半的教训,沈春江开始学聪明了,对沈婠既警惕又防备。
怕她狮子大开口,索性直接把话说死。
“这样……”沈婠挑眉,幽幽一叹,“既然如此,那就没必要再浪费大家的时间,挂了。”
“等等!”
笑意加深,静待下文。
沈春江咬牙:“……我会把阿如送回粤省。”
这就是亲爹。
在利益面前,甭管哪个女儿,只要具备交易价值,都可以充作牺牲品。
即便是从小捧在掌心,千娇万宠的沈如也难逃噩运。
沈家大小姐又怎样?
还不是一颗任人摆布的棋子?
沈婠有了上辈子的记忆和经历,早早从棋盘里跳出来,当个纵览全局的旁观者,但显然沈如并没有。
但凡她对沈春江抱有一丝期待和孺慕,最终都逃不过伤心又绝望的下场!
沈婠笑了——
“您这个决定,大姐知道吗?”
那头一顿,旋即,冷笑乍起:“她不需要知道。”
就是这副理直气壮、应该牺牲的嘴脸,跟上辈子逼她上手术台时如出一辙。
沈婠再也忍不住,笑出了声,眼角却有晶莹一闪而逝。
“……原来,我们都一样。”轻声低喃,似嘲似叹。
“什么?”沈春江没能听清。
“您不会以为恢复原样,就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吧?”沈婠语气重新强硬起来。
“不然你还想怎样?!”
“俗话说得好,请神容易送神难。想想当初,您赶我走的时候,多么果断不留情面……”
“你记仇?”
“难道不该记?”沈婠反口相诘,“我是人,不是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
人会讲理,而狗却乱咬。
沈春江暗道:你他妈比狗还凶!比狼更狠!
“如果你拿不出诚意,那就最好别谈,因为谈也谈不出什么结果。”沈婠语气凉淡。
“……你想要什么诚意?”这话,已经带着几分低头妥协的意味。
沈婠勾唇,换了个更舒服的坐姿,眺望远处山色:“我要进入董事会。”
那头狠狠一震,被她的野心和胆子惊得半天说不出话。
沈婠也不催促,像个优秀的猎人,以最小的力气和最简单的工具,静静等待猎物落网。
“异想天开!”沈春江连骂都懒得骂了,冷笑中带着咬牙切齿的意味。
“我就这个条件——妥了,就回;不妥,就不回。”
“你以为董事会是菜市场?想进就进?”
“可我手里有明达百分之十一的股份,不是吗?”
沈春江心里直骂“不要脸”:那是你的吗?明明是老子的!
“其实,有股份在手,我大可直接提出要求,您不会真的以为……我是在征求您的同意吧?”
“你敢!”
“那就试试看。”相比他的疾言厉色,沈婠语气轻得不能再轻。
“你知不知道这样做会造成什么后果?”一字一顿,压抑到极点。
她耸耸肩,语气不以为然:“无非就是集团总裁换人做,明达不再姓沈。”
“无非就是?!你倒说得轻巧!”
“爸,我给了你选择,可你不选,又怪得了谁?”
“你那叫给我选择?分明是逼我去死!”
“小学生都知道,做试卷不选和选错,最终结果没有区别。”
“……你非得这样吗?”那头沉寂良久,忽然用一种无比颓然的语气低声喃喃,“我到底是你父亲,我们不是敌人,也不该是敌人……”
服软的语气,老怀痛楚,那一刻,他像个被女儿伤透了心的可怜老父。
但沈婠知道,这不过是他博取同情的方式,求得心软的手段。
为了利益,沈春江连骨气和傲气都可以不要,装可怜而已,又有何难?
沈婠:“如果你把我赶出明达的时候能有这个觉悟,那今天也不至于走到这一步。”
前因后果,有了因,才有果。
沈春江听懂了,或者说,他再也没办法继续装傻。
“你死了这条心吧!我绝对不会同意!”怒吼一声,狰狞毕现。
不装了。
不演了。
很好。
这才是真正的沈春江,一个完全的功利主义者。
“那就拭目以待……”轻飘飘说完,她挂了电话。
远方山色朦胧,天边乌云翻涌。
要下雨了……
沈春江一通电话,腆着老脸,伏低做小,不仅没能说动沈婠,还给自己找了一肚子气受。
他习惯性去抓烟灰缸,手伸到一半才忽然意识到上午已经被他摔碎,还没来得及换新的。
“可恶——”
咆哮以泄愤。
忽然,肝脏的位置传来一阵剧痛,沈春江脸色发白,下意识抬手按住。
正好江凌推门而入,见状,表情微变。
“沈总?!”
“药……”沈春江颤抖着手指了指抽屉。
江凌快速翻找出来,按照上面的要求倒出两颗,连同水杯一并递过去。
“慢点……”
沈春江吃了药,跌坐在皮椅上,满头大汗,脸色颓败。
足足过了五分钟才缓过来。
“去,把门关上。”他吩咐江凌。
后者这才意识到她进来的时候太过匆忙忘了关门,如果被人发现沈春江在吃药……
她一个激灵,“是。”
关了门,两人就在办公室里商量对策,江凌离开的时候,表情不容乐观。
下午四点,沈春江接到老爷子来电。
“看你干的好事!”中气十足,威严冷厉。
沈春江握住电话的手不由颤抖:“爸,你听我解释……”
“还有什么好解释的?三方合作商同时提出解约,你连告都不告诉我一声,春江,你现在翅膀硬了,胆子也跟着肥!”
“是沈婠搞的鬼!都是她——”
那头一滞:“……沈、婠?”
“是!”沈春江眼里闪过一道暗芒,透出阴狠,“你听我讲……”
他收拾不了那个孽女,老爷子总有办法。
只是叙述过程中,沈春江隐瞒了他转让股份的细节,一口咬定沈婠在几个项目上做了手脚,目的是为进董事会……
东篱山庄。
闲下来的沈婠重拾瑜伽,身体柔韧性是越练越好。
最直接的表现就是在床上能够最大程度配合权捍霆各种姿势和体位。
反正这段时间,她的小腰就没有一天不酸。
某人却神清气爽,走路带风。
这不,今天下午就带着凌云去了码头。
权捍霆向来神秘,深居简出,多数情况都是在幕后遥控,身先士卒的活儿不需要他。
所以,六爷现身通常只在两个地方,一个是辉腾集团,一个就是码头。
前者适合衣冠楚楚,西装革履;后者适合大佬含烟斗,迎着江风,一脸肃杀。
一个开会看文件,一个屠宰要见血。
天气预报说,七点有雨,办完事,正好冲刷所有痕迹。
就是不知谁的血,会染就满江的红与腥。
吱嘎吱嘎——
沈婠听到机器运转的金属声,回头一看,Lolita来了房间。
她挑眉。
Lolita:“楚遇江正在找你哟~”
沈婠去了书房。
在权捍霆同意之后,这里也变成她经常办公的地方。
“有消息了?”
楚遇江点头,拿出一份文件递过去:“沈春江偷偷去的那家外资医院两天前确诊,他得了恶性肝肿瘤。”
沈婠一愣。
恶性……也就是说:“癌症?”
楚遇江点头:“现在发病到中期,医生建议手术治疗,沈春江自己也同意了。”
上辈子这个时候,沈春江可是活得好好的,没听说有什么大病大灾,这辈子……
一定是哪里出了差错!
再转念一想,这一世最大的意外不是自己吗?
蝴蝶翅膀轻轻一扇,给沈春江扇出一个死劫?
呵……
沈婠笑了。
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上辈子她死在手术台上,这辈子沈春江得了肝癌,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我还查了高唯秋的通话记录,发现一个很有趣的现象。”
沈婠挑眉。
楚遇江:“她平时很少出门,认识宁城这边的人也不多,除了外卖电话和美容院的预约热线,基本没有呼出记录。但每次沈春江去过之后,她都会有至少一次通话记录,短则两三分钟,长则半个钟头。”
沈婠:“同一个号码?”
“嗯。”
这就有趣了……
“而且,这个号码的归属地是京平。”
“看来这个高唯秋背后果然有人。”沈婠眸色骤凛,“顺着这条线索查下去,倒要看看究竟是谁这么惦记沈春江,甚至不惜用上了美人计!”
“是。”
“切记不要打草惊蛇。”
不知道为什么,沈婠有种很强烈的预感,她会比上辈子更早遇到那个人!
要了她器官,也要了她命的那个人!
楚遇江一愣,如果他没看错,刚才沈婠脸上陡然浮现出一股戾气,像极了从地狱爬上来的恶鬼。
等他想要再看仔细的时候,女人却又恢复成一脸平静的模样。
好像那一瞬间他看到的东西,只是错觉而已。
……
晚饭,沈婠吃得不多。
可能是因为权捍霆不在的缘故,她看什么都没胃口,草草吃了两口便不再动筷。
Lolita疑惑地看了看桌上,又委屈地瞅了瞅沈婠。
“乖,你的手艺没问题,是我不饿。”她摸摸小家伙的头。
经过邵安珩一次次的改进和优化,Lolita的功能也越来越强大,甚至在某些方面具备了人的思维和情绪。
比如,她会根据饭菜剩下的量来判断今天这顿饭是否可口,再根据用餐者的身高体重来估计这餐所需要摄入的能量,如果吃进去的东西不够填饱肚子,那么她会进一步根据这个人这段时间的身体状况看他是否生病,若否,那么反馈信息就会生成——
他没吃饱,但是他不想吃。
然后,进一步将信息处理为——
今天的饭菜不合胃口。
结论:自己的手艺不行!
显然在沈婠开口之前,Lolita就是这么判断的,所以才会愧疚兮兮又委屈巴巴。
这时,外面浪了一天的陆深回家,还没进门就开始嚷嚷——
“我回来了!”
虽然明知不会有人回应,但他还是乐此不疲。
“唷,饭菜都做好啦?”进门寻着香味儿来到饭厅,刚好Lolita拿来碗筷,他一把接过来,夹起一块排骨送进嘴里。
“嗯,好吃!”
Lolita两眼冒红心,娇羞又可爱,还有点小骄傲。
等胡塞了一嘴,咽进肚子里,陆深才发现饭桌上好像有点不同以往的冷清。
“五哥六哥呢?”他问沈婠。
“有事出去了。”
“……哦。”
不知道是不是沈婠眼花,在听到她回答之后,陆深嘴角闪过一抹短促的笑意。
吃过饭,沈婠照例去花园散步。
Lolita收拾碗筷去洗。
陆深大爷似的坐在客厅看电视,眼神却不时往厨房飘。
确定沈婠已经转到花园后面,他放下遥控器,大步往厨房走。
Lolita正在调试程序。
说洗碗,却并非她亲自动手,而是通过控制系统操作洗碗机、烘干机和归类器、清扫机等智能家电。
她只需要站在一旁指挥就好。
“嘿嘿……小萝莉~”陆深笑得恶劣不怀好意。
可惜,Lolita的语气识别功能还不够完善,所以听不出好歹。
她歪着头,两只心心眼看着陆深。
这个人吃光了她做的饭菜,就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她表现得十分友好。
至于先前陆深调戏她的记忆,在邵安珩更新的时候就被格式化了。
所以,她现在对陆深印象相当不错。
“小七爷~”
“没错,是我!看来你都还记得呢?”
Lolita乖乖点头,吱嘎吱嘎的金属声有种极富韵律的节奏感:“记得记得!”
“那就好办了,嘿嘿……趁你爹不在家,我当然得好好教训教训你。”
摩拳擦掌。
“教训?”
“是啊……”他笑着,一步步逼近。
沈婠在花园散步,已经走出一大段距离忽然听到里面传出一声惨叫。
嗯……
是陆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