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7章 对的土壤,洋葱有主(一更)
“那当初为什么选我?”陈默抬头,凉凉一笑。
沈婠没有回答,只深深看了他一眼。
陈默从女人黑亮的瞳孔里,可以清晰分辨自己的倒影。
苍白,郁闷,颓丧……
已不再是曾经熟悉的模样。
什么时候,他变得自己都不认识自己?
“我缺了什么?”陈默忽然问道,无论声音,还是表情,已然平复下来。
沈婠听得出来,这一问,并非质问,而是求教。
他能意识到这一点,且试图从自己身上找原因,说明还没有糊涂到无法挽回的地步——有救!
“能力和变通。”
“?”
“一家公司的CEO要求总领全局,不说样样俱佳,可至少每个部门的工作内容要了然于心。你在广告制作上造诣不低,这点必须承认,可其他方面呢?你知道财务部每期报表的试算原则吗?了解公关部与大客户沟通交往过程中一些必要的忌讳吗?你出席过几次饭局?敬过几杯酒?为工作醉过几次?”
陈默哑口无言。
沈婠的话如同一记闷棍,敲在他头上,将他彻底打醒。
良久,一声“抱歉”从男人嘴里说出来,原本挺直的脊背也倏然垮塌。
像被瞬间抽走精气神,没有了坚持的勇气,也没有再抗争的必要。
沈婠:“这就打算放弃了?”
音色沉沉,情绪难辨。
陈默苦笑:“我还有得选吗?”
“当然。”
男人一愣,倏地抬眼,目光灼灼地盯着她:“什么意思?”
“如果你愿意重新开始,去港岛吧,接手洋葱视频,那才是你擅长的东西。”
沈婠必须承认,这件事上,她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当初是她一手将陈默推上了不适合他的位置,好在,一切都还来得及,陈默的信心虽然在打击中渐趋枯萎,但只要把他移植到合适的土壤中,就一定能够重新开出花来。
“洋葱视频?”男人一愕。
“怎么,你听过?”
“有点了解。那不是港岛叶家的产业吗?去年在北欧社交网站上火了一段时间,我还特地研究过。”
“研究过?说说你有什么想法。”
陈默根本不需要组织语言,但凡涉及到与他专业相关的东西,信手拈来:“这家网站最初只想做动画,后来才慢慢扩大到各类视频,商业模式很简单……”
沈婠安静地听他讲。
五分钟……
十分钟……
转眼,半个小时过去,陈默才恍如初醒:“……那个,我是不是说得太多了?”
“你说得很好,在收费模式方面也很有想法,”沈婠眼中流露出十成十的满意,不似作假,“尽快把离职办了,收拾东西去港岛吧。”
陈默那个心情就跟坐过山车一样,忽上忽下,他以为沈婠要开除他,就像丢掉一张不再具有价值的破布,可后半句又让他去港岛?
“做什么?”讷讷无措。
“航亚不适合你,去洋葱视频发挥你真正的价值吧。”
直到沈婠离开,办公室的门合上,陈默都还没反应过来。
所以,洋葱视频什么时候也变成了沈婠的?
……
“蒋硕凯人呢?”沈婠问蔡云。
后者朝会议室的方向指了指,“里面。”
沈婠走过去,推门而入。
原本以为会看见年轻的霸道总裁板着脸、冷着眼站在落地窗前装深沉,没想到人家稳稳当当坐在椅子上,面前还摆着咖啡壶,热气袅绕,显然已经煮过一波。
见沈婠进来,还十分礼貌地询问:“要来一杯吗?”
“行啊。”她也不客气,径直走到他身旁坐下。
蒋硕凯将装至八分满的咖啡杯推到她面前,“刚学,手艺不太好,多担待。”
沈婠品咂一口,给出中肯的评价:“还不错。”
“谢谢。”
“为什么针对陈默?”
蒋硕凯挑眉,为过于凛冽的表情,增添了几分慵懒:“用‘针对’这个词不妥吧?”
“是吗?那份投资方案虽然称不上完美,但也差不到哪里去。百分之十的风险,从纯粹投资的角度来看,投三百万进去很正常。”
蒋硕凯皱眉:“怎么,你觉得陈默还做对了?”
“不提陈默,也不提航亚,就单从投资方案来看,以你专业的眼光,难道看不出其中的可投价值?”
他没说话,眼底堆积着几分深邃。
沈婠放下咖啡杯,就这么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半晌,“……是,我承认,那个方案的确没什么大毛病,要投也不是不行。”
“所以,你现在还觉得自己没有针对陈默?”
蒋硕凯冷笑,眼中阴郁不再掩盖,瞬间倾泻而出:“没错,我就针对他了,怎么着?”
狂妄,桀骜,和沈婠在起航学院初见他时一个臭德行。
第598章 与蒋深谈,调走陈默(二更)
“不怎么着。”没气,没恼,沈婠的平静倒叫他内心犯起了嘀咕。
蒋硕凯不由狐疑,直接反应在脸上,便是他那对紧蹙的眉毛。
沈婠:“能说说原因吗?”
“他活该。”
“……”
“咳!能不能具体点?”
蒋硕凯眼中泛起冷意:“我想做的事,他阻挠;他想做的,我也不成全。更何况,对于一个广告公司来说,在主营业务发展缺陷,几乎快要畸形的前提下,还花钱去其他行业乱搅和,完全就是本末倒置!”
“嗯……”沈婠点头:“听起来,好像挺有道理。”
蒋硕凯嘴角一抽:“什么叫‘好像’?明明是很有道理。”
“……”
“所以,你现在还要质问我吗?”他笑问,只是那笑容不达眼底。
沈婠瞥了他一眼:“这件事你又没做错,我用什么立场质问你?”
男人笑容明显愉悦了几分。
却听她接着道——
“虽然不是质问,但也可以叫提醒。”
“?”他有什么可提醒的地方?
沈婠:“为人处世太差,情商太低。”
“……”what?!
“今天这件事明明可以有更好的解决办法,无论如何都不至于让你俩当场开吵,还是在办公室那种地方,可你却偏偏选择了最笨的那种!”
蒋硕凯不语,眼皮耷下来。
年轻气盛,意味着拥有无限创造力的同时,也极度容易情绪化。
他不满陈默,不同意投资方案,便直接说出来,怼回去,哪管什么体面不体面,其他员工会怎么看。
沈婠忽地正色:“作为一家公司的CEO,你的言行举止将代表整个企业,你可以天马行空,也可以大刀阔斧,改革上尽管放飞,但是我拜托你,在个人形象上别那么不讲究。都是首席执行官了,不要再拿自己当工地上搬砖的小时工。”
“你的每一步,都必须看长远,考虑到这样迈出去了,会造成什么后果。你能听懂我在说什么吗?”
蒋硕凯点头:“懂。”
“好好压一压你那性子和脾气,能成大事者,从来都是喜怒不形于色,更别说公共场合跟人吵架。”
挨训的蒋硕凯:“……”
离开前,沈婠喝掉杯子里最后一口咖啡,然后随手一放。
只听清脆一声,原来是杯底扣在杯盘上的响动。
动静不大,却令蒋硕凯浑身一震。
“咖啡不错,希望下次能喝到更好的。”
说完,起身离开。
“我还有个要求——”蒋硕凯对着女人的背影忽然开口。
沈婠并未回头,只问:“什么要求?”
“从今往后,在公司我不想看到陈默。正所谓一山不容二虎,他要顾及的东西很多,我又是那种发起疯来管不顾的。长此以往,矛盾堆积越来越多,可能比今天的场面还要糟糕。”
“你想我怎么做?”
“把陈默调走。”不是蒋硕凯咄咄逼人,而是出于实际考虑,必须这么做。
一个山头不能有两只发号施令的老虎,那么势必有一方会退出这片丛林。
沈婠忽然来了兴致,转身,与他面对面:“我很好奇,你凭什么觉得被调走的那个人一定是陈默,而不是你?”
第599章 让他留恋,六爷受伤(三更)
蒋硕凯面色微凝,一字一顿:“我不会离开宁城。”
沈婠挑眉:“我记得,你在医院可不是这么说的。”
“没错,那个时候我确实想换个地方,因为宁城已经没有能让我留恋的东西。但现在不一样了……”男人稍显冷冽的面庞浮现出一抹罕见的温柔,待沈婠正欲细看之际,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试探:“所以,现在宁城又有了让你留恋的东西?”
蒋硕凯不置可否,却一口咬定:“我只待在这儿,要走让陈默走。”
沈婠:“……”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人还挺横?
三天后,陈默离职航亚,启程飞往港岛。
蒋硕凯特意打电话谢谢沈婠——
“……你放心,我已经我一定把航亚带起来,比陈默做得好千万倍。”
“呵呵。”
“怎么,你不信?”
沈婠幽幽道:“敢情我要是不把陈默调去港岛,你就不打算把航亚带起来了?”
蒋硕凯顿住:“……”好大一个坑,让他怎么接?
“得!看来是被我说中了。”
“……啊!我突然想起还有个会,先挂了,以后聊。”
沈婠撇嘴,跟她一个活了两辈子的人玩儿套路,蒋硕凯那点儿道行根本不够看。
航亚的事,到此便告一段落。
但麻烦从未停止过找上门的脚步,这桩走了,下一件又接踵而至。
某日,沈婠刚从会议室出来,就接到东篱山庄打来的电话。
“……受伤?!”目光骤凛,瞳孔紧缩,“他现在怎么样?伤得重不重?我马上回来!”
沈婠丢下两个会议,其中一个还有董事会成员参加,拎上包和外套,直接走人,脚下生风。
李复作为秘书,追上去,正想提醒,却冷不防对上女人沁凉如水的黑眸,比之往常湖水般的平静与寂然,这会儿多了一抹焦急和担忧,如同两簇燃烧的火苗,灼烫迫人。
便在这愣神的瞬间,电梯门缓缓合上,那些没出口的提醒也只能咽回肚子里。
……
沈婠驱车疾驰,一路提速,原本五十分钟的车程,愣是被她缩短到半个钟头。
车停稳,双脚踏上实地的瞬间,沈婠已经彻底平静下来。
楚遇江在电话里说权捍霆受伤,至于伤成什么样却没来得及说。
“沈婠,你回来了!”陆深亲自上前迎她,表情是从未有过的急切,甚至……还有点讨好。
“你赶紧去看看六哥吧……”
沈婠也没注意,她现在满脑子都是权捍霆怎么样了。
好好的为什么突然受伤?
当即加快脚步,就连陆深也要小跑才能跟上。
“你慢点,等等我……”
沈婠脚下不停,状若未闻,径直冲进客厅,又循着药味乘电梯到了地下诊疗室。
而权捍霆就躺在白色的病床上,双眸紧闭,脸色苍白。
本该平放在腹部的右手裹缠着纱布,而另一只手则依稀能够看出利器的划痕。
“谁能告诉我,这到底怎么回事?!”沈婠有点生气。
她都已经回来了,却没人把事情原原本本说清楚、讲明白,如果可以,她甚至想亲手把权捍霆扒拉干净,然后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全都检查一遍!
陆深闻言,正准备开口。
这时,楚遇江带着另外两人走来,而这两个人……
第600章 贺鸿业怒,杀徐劲生(一更)
竟然是贺鸿业与贺泠父女。
沈婠皱眉,他们怎么会在这儿?
询问的目光投向陆深,后者轻咳,表情有些不自然。
“这个事情有点复杂哈……”
其实说复杂,也没多复杂。
贺鸿业自酒会那次,得知宝贝女儿竟然背着他嫁过人,还被臭男人抛弃,冷静之后越想越不对劲,结果今天就打算操家伙给徐劲生一点教训。
贺淮作为护法随行,中途给他姐发了条短信。
贺泠吓得丢开上亿的融资合作案不管,飞车前往竞林大厦。
转念一想,她也未必能劝得住贺鸿业,便只能给权捍霆打电话大致说明情况。
权捍霆自然不能眼睁睁看着贺鸿业真拿徐劲生如何,就算心里有这个想法,也不能在竞林大厦这种公开的地方付诸实践。
“胡闹!”
“六叔,您赶紧过去劝劝我爸,他带了枪的……”
“那个疯子!”咬牙切齿。
“您先别气,能不能等事情平息下来再骂?”贺泠说得小心翼翼。
虽然她叫权捍霆一声“六叔”,但实际上两人打交道的机会并不多。
对权捍霆的印象还停留在外界的评价与议论中,面对“大佬”,下意识就矮了一截。
“拜托您……”
“他以为徐劲生是那么好动的?”这话颇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贺泠微顿,什么意思?
权捍霆却没有给她询问的机会,丢下一句“我马上过去”便结束了通话。
等贺泠赶到的时候,权捍霆已经在场,办公室内一片狼藉,她亲爹气得脸色发紫,除徐劲生、贺淮之外,还有一个人。
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宋景!
贺鸿业嚷着要弄死徐劲生,权捍霆在一旁劝说,而宋景则以保护的姿态将徐劲生护得严严实实。
难怪……
难怪权捍霆会说:“徐劲生是那么好动的?”
他背后竟然站着宋景宋二爷!
那一刻,贺泠除了惊愕,就只剩茫然。
他们结婚五年,分开三年,整整八年时间,她竟从来不知徐劲生与宋景有牵扯。
唇畔浮现一抹自嘲的笑,女人眸色泛凉。
“爸!你冷静点,先把东西放下……”贺泠说着,试图探到他手里去取。
贺鸿业一个闪避,老眼锋利:“我今天不弄死他没完!”
“爸!”贺泠急道,“您这是何必?我都已经跟他离婚了——”
“正因为离婚了,他才该死!娶了我贺鸿业的女儿,却不知珍惜,平白浪费你这么多年青春,难道不应该付出代价?”
没有人看到被护住的徐劲生闻言,浑身都抑制不住颤抖起来。
却并非出于害怕。
当“我跟他离婚了”这六个字从贺泠嘴里脱口而出,徐劲生便知道,终其一生他和阿泠都不可能再回到从头。
他惨然一笑,慢慢从宋景身后站出来,直面贺鸿业:“您说得对,我确实应该付出代价。”
宋景拧眉:“你——”
却在触及徐劲生无所畏惧的眼神后,不再言语。
情之一字,勾人,也伤人。
贺鸿业眼神发狠:“你找死——”
“爸!”贺泠叫得撕心裂肺,含着泪不停摇头。
徐劲生眼神惊痛:“等等——”
砰!
第601章 受伤之由,昏睡不醒
一声巨响。
死寂蔓延。
贺鸿业冷笑,晃了晃手里的家伙,只见烟雾还未散尽,空气中传来一阵硝烟味。
徐劲生僵住,但预料中的疼痛并未传来,他有些茫然地看了眼贺鸿业,又转头看向身后,却见博古架上原本摆放花瓶的位置已经空了,而地上一滩碎片。
“刚才不是很勇敢,怎么,事到临头怕了?”贺鸿业像个猎人,似笑非笑,以逗弄戏耍的姿态轻蔑地看着徐劲生。
扳机扣动前,他那声“等等”所有人都听见了。
不仅是贺鸿业,在场的都以为他想求饶。
徐劲生朝贺泠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才转眼直视众人:“我的命不值钱。”
贺鸿业眉心狠狠一拧。
贺泠却在第一时间听懂了徐劲生的意思。
他说,他的命不值钱,所以不用劳驾贺鸿业亲自动手,不是因为贪生怕死,而是因为……不值得让贺鸿业因为他而在大庭广众之下背负一条人命。
夫妻五年,她比谁都懂这个男人。
狠起来,是真的狠。
体贴起来,却也让人无法招架。
就在一片沉默中,徐劲生走到贺鸿业面前,抬手替他扶正枪口,对准自己心脏的位置:“您可以换个地方,换个时间,只有我们两个人,如此……”顿了顿,眼中竟浮现一抹温柔,“也不必让她为难。”
这个“她”指谁,两人心知肚明。
贺鸿业气得脸色发青,反手把枪柄扣在他头上,只听一声闷响,徐劲生后退两步,再抬头,血已经顺着鬓边,蜿蜒至两腮。
“你小子搁这儿跟我装情圣是吧?”
“……没有。”
“还嘴硬?!”说着,欺身上前,又是一记。
“老四。”宋景皱眉。
贺鸿业冷笑着看他一眼:“你这个大忙人倒是有空管起别人的家事来了?”
宋景表情不变,连眼神都未曾波动分毫,“我只管保他一条命,其余概不插手。”
贺鸿业审视的目光扫过徐劲生,冷笑更甚:“你倒是能耐,请了二爷这张保命符。”
徐劲生躬着背,脑子发昏,两耳嗡鸣。
上次酒会他那一身伤还没好全,如今旧伤加新伤,更是疼痛难忍。
却强撑着没让自己倒下。
若事不关己,贺鸿业必然高看他一眼,但这人欺负到他宝贝女儿头上,就是天王老子也别想得他一个好脸色。
“二爷,”徐劲生提着一口气,“多谢您走这一趟,不过,家里的事我想关着门解决。”
宋景深深看了他一眼:“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徐劲生点头。
“考虑清楚了?”
“你们道上有句话,叫‘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愚蠢。”轻飘飘丢下两个字,宋景大步离开,连着他带来的人也一并撤退。
一时间,偌大的办公室更显空旷。
贺鸿业原本还有所收敛的凶狠瞬间爆发,再次瞄准徐劲生。
而这回,绝对不是闹着玩儿的。
也就不可能再射偏。
“四哥——”
“爸——”
徐劲生却目露坦然,解脱般露出一抹笑。
千钧一发之际,权捍霆直接打偏了贺鸿业的手,改变了原本的轨迹,徐劲生安然无恙,他自己却被弹出的弹片划伤了右手。
这才有了如今地下诊疗室里的一幕。
贺鸿业朝病床上看了一眼,“抱歉,弟妹。”
沈婠用温热的毛巾替权捍霆擦手,闻言,既没施舍一个眼神,也不曾开口应声。
贺鸿业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陆深见状,耸耸肩,没办法,这女人就这德行!
看来,也不止他一个人在沈婠手上吃瘪,换成四哥也一样,这样想来,小七爷瞬间就平衡了。
这时,邹先生处理完器械药品,换了身衣服从里面出来。
沈婠立即起身,贺鸿业、陆深几人也紧跟着围拢上去。
“邹先生,我六哥怎么样?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吧?”陆深率先开口。
“距离太近,弹片直接入肉,差一点就划伤动脉血管。刚才已经进行了一个小手术,把弹片取出,只要后续不出现感染,凭六爷的身体机能,很快就可以康复。”
“那他为什么还不醒?你用了全麻?”
邹先生摇头:“小手术哪里用得着全麻?只局部打了麻醉针。”
“那我六哥为什么还不醒?”
“夏季本就是人体激素最不稳定的时候,六爷体内的寒气本来在温泉药浴后已经控制住,但这次受伤,加上特定的季节因素,开始有活跃的迹象。”
沈婠呼吸一紧。
众人也瞬间把心提到嗓子眼儿。
却听邹先生话锋一转——
“你们也不必紧张,只是有活跃的迹象而已,经过药物调理很容易控制,就是用药期间精神状态会受影响。”
第602章 婠婠宠他,六爷卖乖
“精神状态?能不能说说具体影响哪些方面?”邵安珩皱眉。
邹先生:“会比平常嗜睡,易乏。”
“那什么时候能好?”沈婠握着权捍霆没受伤的左手,指尖摩挲着手背,力道轻缓,状若安抚。
权捍霆微蹙眉心竟奇迹般舒展,睡容也渐趋安稳。
邹先生:“停药就会好。”
沈婠这才长舒口气,看着沉睡的男人,目光温柔。
众人见状,心情复杂。
而贺鸿业动了动唇,想说什么,可终究未能出口。
但眼里的愧疚与懊恼似要漫溢而出。
贺泠则静静站在父亲身后,同样一语不发,脸色透出几分显见的苍白,想来发生这样的事,源头在她,心里必定不好受。
……
权捍霆醒来的时候,眼前一片迷蒙。
缓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原本有些茫然的眼神顿时清光湛湛,隐约浮现一丝凌厉,却在触及窗边那道窈窕身影的时候,瞬间化作绵密缠绕的温柔。
“醒了?”沈婠放下手中文件,起身走到床边。
俯身,弯腰,伸手探了探男人额温,柔软的掌心,细腻的肤质,带来一种极度舒适的感官体验。
权捍霆像一只正在接受顺毛的大狗,半眯着眼享受。
“……还好,没有发烧。”
话音落下,手也紧跟着收了回去。
六爷:“……”
沈婠没察觉男人的小心思,转手将床头柜上的水杯递过去:“喝点?”
“不渴……”干涩沙哑,一张嘴就打脸。
权捍霆默了。
沈婠忍笑,端着正经八百的语气:“不渴也喝点。”
“……哦。”说着,像个受气小媳妇儿一样来接。
手还没抬,就被沈婠及时按住:“傻不傻?有伤呢……”
轻柔舒缓的调调,还透着一股心疼。
男人心弦触动,暖意上涌:“婠婠……”
“别闹,我喂你喝。”
“好。”
暖黄色灯光下,女人将水杯边缘凑到男人嘴边,权捍霆却别过头去。
沈婠:“怎么了?”
“你先喝一口。”
“?”
男人眼神微闪:“赠人玫瑰,手有余香。嘴也一样。”
沈婠挑眉,“这是什么歪理?”
权捍霆哑着嗓子,喉结轻滚,像个任性的傲娇大男孩儿:“你喝不喝?”
“不喝。”
“你不爱我了……”语带幽怨。
沈婠:“……”
生病的男人要顺毛摸,行,她忍。
到最后沈婠都被磨得没脾气了,“……还有完没完?”她这都一口接一口喝了好多口了,实在哭笑不得。
权捍霆一本正经,“继续。”
“……”
好不容易折腾完,新的要求又接踵而至。
“挠痒?”沈婠眨眼。
某人蹙着眉头,一副难以忍受的模样,身体动来动去,好像有虱子在爬:“就后背,特痒。如果我手没伤的话,还可以自己来,但是现在……”
说着,叹了口气。
沈婠目光一扫,提醒道:“左手没伤。”
“不方便。”
“……”
“婠婠~”开始撒娇了。
沈婠长声一叹,认命地走到男人身后,隔着衣服。
权捍霆猛地把背绷直。
“这里?”
“嗯。”
过了半分钟。
六爷:“可以换地方了……往左一点。”
“这里?”
“再往左。”
“这样?”
“继续往左。”
沈婠嘴角一抽:“再往左就不是后背了,你确定?”
六爷正经脸:“确定。”
沈婠:“……”
“你到前面来,这样好挠。”
双眸微眯,沈婠研判的目光落到男人脸上,“故意的?”
权捍霆一脸无辜:“没有啊。”
沈婠泄气,这是自己选的男人,哪怕作天作地也得好好宠着。
“行——这儿是吧?力道够不够?”
六爷眯着眼,嘴角含笑,这伤受得值啊!
如果沈婠得知他此刻的想法,估计会呵呵哒,冷笑两声。
“往下……再往下……”
“够了吗?”
“还要往下。”
“还往下?”
“对!”
“想得美!”沈婠白他一眼,真当她傻呢?
六爷讨好一笑,“那就……不往下?都听你的。”
沈婠用指甲抓了他一把。
“嘶——”男人倒抽一口凉气,“小野猫!”
“大灰狼!”
“好了好了,我不逗你。”
沈婠撇嘴,手还是继续替他挠:“徐劲生怎么跟四哥杠上了?”
“不是徐劲生要杠,是四哥气不过,要找他麻烦,甚至想要他的命。”
“这么严重?”
“当场动家伙了,你以为呢?”
沈婠一默。
说起来,还是她在中间牵线,徐劲生才有机会见到贺泠,闹出接下来的事。
“四哥不知道贺泠跟徐劲生结过婚?”
“嗯。”
“难怪……”
自己捧在掌心的女儿不仅瞒着自己跟臭小子私定终身,还落了个离婚收场。
当爹的气不过,也在情理之中。
“贺泠胆子太大,这种事也敢瞒。”权捍霆沉声,目光冷下来,显然并不赞同贺泠这种做法。
沈婠却可以理解:“情到深处,理智也要靠边站。”
在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中,沈婠印象里的贺泠是一个冷美人,聪明,自信,像一颗低调内敛的夜明珠,在人看不见的地方幽幽放光,一身孤桀,暗夜为伴。
很难想象,这样一个女人也有为爱疯狂的时候。
然而,事实如此。
看徐劲生那副后悔不迭、自暴自弃的样子,便可以想象贺泠的优秀与美好。
覆水难收,他如今遭受的一切,都是曾经作下的孽。
该!
沈婠手都软了,问他:“好了吗,六大爷?”
权捍霆到底还是有分寸,没再继续作,用没受伤的左手将女人纤纤五指纳入掌心。
“媳妇儿辛苦了。”
沈婠挑眉,果然,还有下文——
男人接着道:“想要什么奖励?都可以~”
那一脸的深情款款,外加暗示满满。
沙雕网友说,男人娇起来没女人什么事了。
以前沈婠没什么感觉,如今深以为然。
权捍霆:“要不来个法式?”
“……”
“婠婠~”
“差不多行了,别贫。”
“爷是认真的。”
“……哦。不想要怎么办?”
“可以换嘛!”
沈婠:“……”瞧把他给能的!
权捍霆当然不可能做什么,依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就算他想,沈婠也不会同意。
“撒手,我去拧条毛巾给你擦擦,将就一晚,免得瞎折腾。”
很快,沈婠拿着热毛巾回来。
六爷像个乖宝宝,仰着脖子,把脸凑过去,言下之意:你给擦擦。
沈婠本来也没想让他自己动手。
“好媳妇儿~”
她没好气地加重力道,男人肤色本就白,这下泛起了红。
可他毫无所觉,就这么仰头把沈婠望着,幽黑深邃的眼睛里仿佛坠落漫天星辰,那么专注,那么缱绻。
就像……
在望着全世界。
那一刻,沈婠心软了,手上力道放轻:“你啊……”
男人却只看着她笑。
无声的宠溺与纵容。
擦了脸,擦脖子,然后擦手臂,擦腿,擦脚。
期间,沈婠几次往返卧室和浴室,毛巾一直保持着温度。
结束之后她才去洗澡。
啪嗒——
关掉壁灯,两人躺在床上。
权捍霆想伸手。
沈婠赶紧挪远:“做什么?”
“抱你。”
“手不要了?”
“一只手也能抱。”
“……你就不能老实点?”
“不能。”理直气壮。
沈婠没让他得逞。
某人开始撒娇:“我又不做什么,就是抱一下。”
沈婠哭笑不得:“你这个动作不觉得别扭吗?”不能用右手,只有左手,而她恰好睡在左边。
啧啧……
权捍霆:“不觉得。”
沈婠还是不松口。
静默中,隐隐传来某人倒抽气的声音。
“怎么了?”翻身坐起,沈婠以最快速度打开壁灯,“是不是伤口疼?”
“……嗯。”明明男人的表情很刚很man,可这个“嗯”字一出口,竟染上几分可怜巴巴。
“我打电话叫邹先生。”
“不用——”
“?”女人眼中慢慢出现狐疑。
权捍霆轻咳一声,“太晚了,别打扰他休息,这个应该是正常现象。”
“是吗?”
“嗯。”
“那吃点止疼药?”
“麻烦。”
沈婠挑眉,忽然不急了,好整以暇看着他,“那你说应该怎么办?”
“你睡过来让我抱着就不疼了。”
“……”
到底还是让他抱了,沈婠觉得生病中的权捍霆就像个小屁孩儿——
幼稚!
却又让人心疼!
算了,就宠着他吧。
同一片月色下,这厢甜蜜安然,那厢却并不平静。
贺家别墅。
得知权捍霆安然无恙后,贺鸿业与贺泠父女二人就离开了东篱山庄。
进门后,佣人忙不迭送上拖鞋。
贺鸿业看也不看,直接往客厅走,擦过佣人身旁的时候掠起一道劲风。
吓得佣人手足无措,战战兢兢地看向贺泠:“大小姐,先生这是……”
贺泠沉默着换上拖鞋,这才抬眼看向佣人,目光浅淡,隐约藏着几分凉意,“没事,你先下去吧。”
佣人如蒙大赦,溜之不及。
贺淮知道今晚不会太平,所以聪明地没有回家,自己在外边儿找地方躲清静去了。
“爸,我们谈谈。”
贺泠追上去,音调平静而理智。
贺鸿业冷哼:“有什么好谈的?”
拿后背对着她,说话的时候也不肯回头,显然对贺泠这个女儿也是有气的。
贺泠虽然料到会是这样,可心里仍然不好受。
她蹲到贺鸿业脚边,像孩提时缠着父亲陪她玩那样,扯了扯他的西装裤,将一双拖鞋放到他脚边:“您先把鞋换了。”
“阿泠,你……”
贺鸿业不是不心疼,可正因为心疼,所以才更生气。
他如花似玉的女儿,那么可爱的小宝贝,居然被徐劲生那头牲口给拱了?!
这也就算了,毕竟两人已经离婚。
可让他想不通的是女儿居然会瞒着他跟一个臭小子偷偷注册!
“爸,您先换鞋。”
贺鸿业气得把她拽起来:“你站好,看着我!”
贺泠放下拖鞋,就着这股力道站直,抬眼迎上父亲凌厉的眼神。
“我问你,”贺鸿业深吸口气,“如果这次没被撞破,你还打算瞒多久?”
“如果可以,我希望你们永远都不会知道。”
“你!”
“爸,如果换成是你,你会让曾经的不堪主动暴露在别人面前吗?”
“我跟阿淮是别人吗?!我们是你最亲的人!”
第603章 父女深谈,秀色可餐(一更)
贺鸿业近乎咆哮。
贺泠却出乎意料地平静,一双黑眸宛若深渊死海般幽冷沉邃。
徐劲生有句话说对了,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爸,”她轻声启口,睫羽轻颤,“我和阿淮也是您最亲的人,可你从来不在我们面前提起妈妈,为什么?”
贺鸿业一怔,顿时哑然。
“有些东西,过去了,就该随时间埋葬,即便最亲的人要看,也没有那个勇气挖出来,晾晒在阳光下。”
“……阿泠,我没有逼你的意思。”音色沉沉,透出一抹颓然。
爱之深,才会责之切。
贺泠挽着他到沙发坐下,又折回去,拿起地板上的拖鞋放到贺鸿业面前,莞尔一笑:“爸,先换鞋。”
这次,贺鸿业没有拒绝。
只是挡住她的手:“我来。”
贺泠却并未顺势放开,一边动作,一边感慨:“还记得小时候,每次出门回来,您就是这样弯了腰,蹲下来,替我和阿淮换拖鞋。”
贺鸿业眼中流露出追忆与怀念,“阿淮怕我,所以乖乖站着,不敢乱动;反倒是你,不听指挥,动来动去。”
“因为我知道,您宠我,疼我,就算乱动也不会挨打。”
贺鸿业气笑了:“所以你才有底气任性妄为,反正我也不会拿你怎样,对吗?”
贺泠没有否认,换好了鞋,站起来,当年的小丫头如今已是亭亭玉立,“可底气也是您给的。”
“……”
“爸,今天就当最后一次,别再追究了,好不好?”
贺鸿业冷眸半眯,“你替徐劲生求情?”
“无关紧要的人,不至于。”
“哦?那为什么不让我追究?总得有个理由。”
贺泠微顿,眼神无波无澜:“因为,没必要。”
贺鸿业审视的目光打量她。
半晌,才收回来。
沉声:“但愿你说到做到,我贺鸿业的女儿不会在同一个坑里摔两次。”
言下之意,如果摔了,那就不配当他贺鸿业的女儿!
“……我知道,爸爸。”
这场父女间的谈话到此为止。
虽然贺鸿业并未实质性承诺什么,但贺泠知道,他不会再找徐劲生的麻烦。
……
医院。
“徐总,我请了护工……”
“退了。”
“可您现在的情况需要有个人近身照顾。”
“我还没瘫痪。”
“那……”秘书目露犹豫。
徐劲生面沉如水:“按我说的做。”
“……是。”
长夜漫漫,月色无边。
翌日,沈婠醒来的第一眼就对上男人凝视的目光。
惊愣瞬间,眼中雾气渐散,神经也随之舒缓:“你干什么呢?”
“看你。”
沈婠嗔怪:“我有什么好看的?”
“爷饿了。”
“?”什么玩意儿?牛头不对马嘴。
权捍霆:“因为你——秀色可餐。”
所以他饿了才看。
沈婠:“……”
“伤口感觉怎么样?”
“没什么大问题。”
沈婠又试了试男人额头温度,确定正常,才终于放下心来。
吃过早餐,邹先生也到了。
除给权捍霆换药之外,还带来了连夜调配好的中药,交给沈婠,叮嘱:“一天三次,每次的分量我都已经标注在药包上,照着弄就行了。”
沈婠一一记下,送邹先生离开,等回来的时候却发现权捍霆坐在沙发上已经开始闭眼小憩。
她放轻脚步走过去,替他盖上毛毯。
“六哥,我跟你讲——”
陆深冒冒失失从楼上下来,才刚开口说了几个字,就被沈婠倏然凌厉的眼神掐断,戛然而止。
剩下的话只能咽回肚子里。
轻手轻脚,跟踮猫步似的走过去,瞅了瞅,又转头看向沈婠,无声动了动唇,“睡着啦?”
沈婠丢给他一个“你在说废话”的眼神。
小七爷摸摸鼻子,讪笑缓解尴尬。
忽然,他抬手指了指外面,这是要沈婠……借一步说话?
沈婠挑眉,想了想,随他一道出去。
花园里。
“小七爷找我有事?”
“咳……叫什么小七爷,直接喊陆深就行。”
沈婠似笑非笑:“合适吗?”
“怎么不合适?让你叫就叫!”
“哦。你找我什么事?”
“……邹先生今天来过没有?”
“刚走。”
“他说我六哥身体怎么样了?”
沈婠上下打量他一眼。
“嘶……你那什么眼神儿啊?”
沈婠:“一切都好。”
陆深松了口气,转而紧蹙着眉头,“你对我有偏见。”
他用的是陈述句。
沈婠第一次发现,这人也不是太蠢,“从何说起?”
“就你刚才那眼神!”
“眼神怎么了?”
“明显看不起我!”
“……哦。”
哦?
就这样?
没了?
陆深一脸哔了狗的样子,她可真能!
沈婠耸耸肩,一脸无辜。
“……”扎心了,小七爷。
第604章 暴力萝莉,六爷睡了(二更)
权捍霆没睡多久。
不过一刻钟就醒了。
低头发现自己身上搭着毛毯,习惯性搜寻那道熟悉的身影。
却没有任何发现。
正准备起身,下一秒——
“醒了?怎么不多眯会儿?”沈婠走过来,纤细窈窕的身影逆着光,有种莫名的岁月静好。
权捍霆一时怔愣。
直到女人抬手搭上他肩膀,才总算反应过来,语调温柔:“去哪儿了?”
“外面花园。”
这时,陆深也蔫头巴脑地从外面进来。
“六哥,你睡醒了啊?”
“嗯。”
“那我回房间待会儿……”
说着,径直上楼,像条斗败的沙皮狗。
中午,Lolita掌厨,按照邹先生建议的菜谱做了几个清淡却不失美味的家常菜。
沈婠:“Lolita的厨艺又精进了?”
她问邵安珩。
“嗯,这次更新升级又录入了新的米其林菜谱。”
“难怪……”
陆深撇嘴:“我怎么一点没尝出来?你们的嘴难道还跟我不一样?”
邵安珩嘴角抽搐:“首先,没什么不一样;其次,就算不一样,那也是味觉,或者舌头,而不是嘴。”
小七爷:“……”他怎么老被教训?
一个两个约好的,是吧?
碍于权捍霆在场,陆深不敢吐槽沈婠,当然也不敢回怼邵安珩。
怎么办呢?
好气哦!
正好Lolita这个时候上菜,他一腔怨气终于找到发泄对象:“都怪你!”
Lolita顿了顿,吱嘎两声,还是先稳稳当当地搁下盘子,这才转头直面陆深,两眼位置的显示屏冒出两个大大的问号。
这副疑惑迷茫的小模样在众人看来憨傻得可爱,但落在陆深眼里,就成了装相。
“靠!机器人也开始装傻充愣了?!”
Lolita经过器械天才邵安珩无数次改装与更新,如今的智商已远超常人。
尤其判断能力,想当初邵安珩在这方面可是花了好一番苦功夫。
显然成果也是显著的——
不过几秒时间,Lolita的智能中枢就根据陆深说话时的语气、神态、动作,以及话语内容,进行了精确的鉴别与判断。
从而得出“来者不善、必要时候暴力平息”的结论。
然后,小七爷就华丽丽被撂到饭桌底下,手里拿着筷子,嘴里还包着饭和菜,眼中一片茫然。
我是谁?
我在哪儿?
要不要找个地缝钻进去?
哦,没缝。
紧接着一阵哄堂大笑。
邵安珩:“小七,你就是个活宝!难怪每次回京平,老爷子和老太太都不让你走。毕竟,少了你,得丢多少乐趣?”
陆深一张脸黑如锅底,气愤地看了眼Lolita,然后更气愤地望向邵安珩:“能不能管管你女儿?!”
邵安珩闻言,不作回应,反而笑着朝Lolita招招手:“来,过来。”
Lolita亲切地蹭过去。
“乖女儿,”邵安珩拍拍她的头,“干得漂亮!”
陆深两眼一翻,他不活了!
……
下午,沈婠接到项目部打来的电话,有事让她去公司一趟,开会商量。
沈婠刚守着权捍霆睡着,小心翼翼爬起来,轻手轻脚掀开被子,不曾想,还是惊动了沉睡中的某人。
“去哪?”
第605章 婠婠养家,六爷如花(一更)
“吵醒你了?”女人嗓音轻缓。
权捍霆受伤,连带她也变得柔软起来。
甚至可以说,到了纵容宠溺、予取予求的地步,当然,只对权捍霆一个。
其他人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比如陆深。
不在现场、莫名躺枪的小七爷:“……”
“我去公司,你再睡会儿?”
男人一语不发,扣住她手腕,漆黑幽邃的双眸陡然流露出希冀的光。
越强硬的人偶尔流露出脆弱,才更让人心软。
“怎么,不想我去啊?”
“……嗯。”
沈婠笑开,抬手抚了抚男人挺直的鼻梁:“你怎么像个孩子?”
六爷别过头,不说话,手上力道却没卸。
像只气鼓鼓的的河豚宝宝。
沈婠自问不是个心软的人,可那一瞬间还是被男人罕见的可爱击中,顿时沦为俘虏。
“行,那就不去。”
此话一出,男人眼角霎时浸润出笑意,整个人犹如太阳下沐浴日光的巨神石像,既冷硬,又温暖。
“不过,”沈婠话锋一转,“你总要让我打个电话吧?”
“就在这里打。”
“……”
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原本很简单,跟项目部也没什么直接关系,可由于牵扯了董事会在内,就变得复杂郑重起来。
原本关欣桐这个副经理就足以应付,却非要沈婠也在场。
“……几个董事的态度都比较强硬,我怕他们借题发挥。”关欣桐压低嗓音,说出自己的担忧。
沈婠冷笑,“不必理会,做好自己的事。”
“明白。”
结束通话,沈婠转身从阳台回到卧室。
却见权捍霆斜倚在床头,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
“怎么这样看我?”沈婠挑眉。
“对辉腾有兴趣吗?”
“?”
“如果把辉腾交给你管,那爷是不是可以安安心心当女强人背后的男人?”
“……你就这点儿出息?”沈婠走过去,哭笑不得。
权捍霆扣住她手腕,轻轻一拉。
女人前倾,扑到男人怀里,脸贴在他胸膛上。
心跳噗通的声音传来,令她莫名心安。
“媳妇儿有出息就行,我无所谓。反正,夫妻一体,你出息就等于我出息。”
“谁跟你是夫妻?”沈婠仰头,白他一眼。
权捍霆:“迟早的事儿。”
“那可说不定。”沈婠勾唇,目露狡黠。
男人脸色一黑,宛若锅底:“这辈子除了我,你还想跟谁?”
好像沈婠只要敢说出具体名字,他就敢灭了那个人。
“我谁都不跟,一个人过。”
面色稍缓,没受伤的左手抚着女人单薄的后背,忽然一个用力,将她按进怀里,“想得美!你注定是爷的女人。”
霸道,狂妄,唯我独尊。
沈婠撇嘴,“就你这性格,还想当女强人背后的男人?”
“错,我只当——沈婠背后的男人。”轻喃低笑,胸膛发出一阵颤抖又性感的共鸣音。
这个世上,女强人何其多?
可沈婠只有一个!
权捍霆将她揽得更紧,悠悠叹道:“往后,你负责赚钱养家,爷只管貌美如花。”
别说,就他这副皮相,还真当得起“貌美如花”四个字。
……
明达那边沈婠自问已经交代得很清楚。
该怎么说、怎么做,凭关欣桐的能力,完全可以轻松驾驭,得心应手。
可偏偏有人不依不饶——
“你到底在搞什么鬼?!”沈春江怒狮般咆哮的声音自那头传来。
沈婠早有先见之明地将手机拿开,和耳朵拉出一段距离。
然后,开免提。
“……最近我是不是对你太纵容,这才养成你无法无天的臭毛病?所有董事都出席的会议,你居然推一个副经理上来,是想寒碜谁?”
沈婠目光微凉:“请问,关经理是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
那头一噎。
并没有不好,相反,关欣桐站起来汇报部门情况的时候,口齿清晰,逻辑分明,无论表情,还是仪态,都完美得无可挑剔。
但就是因为太好,才导致几位董事将注意力放到她身上。
之前好像没见过……
仔细一问,哦,项目部的——
副经理!
顿时,几人脸上就不大好看了。
董事会组织的季度汇报,不仅总裁到场,其他部门也是由经理出席,偏偏沈婠的项目部一枝独秀,派个副经理来膈应人。
“你是存心让我没脸,还是故意让项目部丢丑?!”沈春江在会上被几个董事轮流盘问,此间诸多不快,下来之后越想越气愤,沈婠就成了出气筒。
可他忘了如今的沈婠,早已不是当初那个逆来顺受、娇娇弱弱的女孩儿,她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慢慢露出利爪,张开了獠牙。
可笑有人竟还天真地以为她只是露着玩儿的?
“爸,”嗓音冷下来,透着一股莫名的寒凉,“请你正面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关经理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
“你到现在还嘴硬……”
“有,还是没有?!”陡然拔高音调,凌厉扑面而来。
沈春江:“……没有。”
“那董事们可有在言语上明确表示不满,或者不合规矩?”
明达没有哪条规定是说——季度汇报一定要部门经理出席。
只不过大家都因为有董事会成员参加而不得不重视,默认了部门经理露面。
但真要追究起来,副经理也不是不可以。
凭沈婠两辈子加起来对董事会那群老狐狸的了解,这群人固然保守,安于现状,可也最谨慎,最讲规矩。
或许他们确实不满一个副经理上台唱大戏,可也绝对不会言明。
因为,一切都在规定之中,没有越界,一旦追责,就可能承担反被挑错的风险。
果然——
沈春江:“就算他们没说,你这做法也……”
“爸,”沈婠打断他,“既然董事们都没说什么,那您发的又是哪门子脾气?”
“……”
这时,坐在一旁听完全程的权捍霆直接捞起手机,对着那头语气不善——
“沈总好大的口气!”
训人训到他头上来了!
对面死寂一瞬,仿佛被突然按下静音键。
“……六、爷?”那声音跟吞了苍蝇一样,颤抖又瑟瑟。
“是我,”冷笑外露,“沈总有何指教?”
那一刻独属于六爷的气势与威慑,暴露无遗。
第606章 对我女人,客气点儿(二更)
沈春江哪敢有什么指教?
他见了权捍霆,就像老鼠遇见猫,躲都来不及。
“您误、会了,我是在跟婠婠商量。”
“商量什么?”冷淡,威严,高高在上。
偏偏沈春江还就吃他这套。
语气中明显透出几分小心谨慎与刻意讨好,“一些公司的事情。”
“可我看你的态度不像商量,反倒像问罪?”
那头干笑两声,隔着手机都能听出那种尴尬和勉强:“怎么会?婠婠又没做错,问什么罪啊?”
前后态度,对比不要太明显。
“这样吗?”将信将疑。
沈婠静静看着某人表演。
权捍霆还抽空对她眨了眨眼,可爱到犯规,是皮皮虾本皮了。
而那厢,沈春江却险些被这轻飘飘的三个字压得喘不过气。
斟酌半晌才回应说:“真不是问罪,只是……教她一些职场生存规则,免得将来犯错。我这也是为了她好,可能在措辞上没把握住,严厉了一点。”
这个理由,勉强说得过去。
可权捍霆也不是那么好忽悠的,冷声一哼,警告意味甚浓——
“以后对我的女人说话客气点!没有下次。”
“是是是,再也不会了。”
通话结束,沈春江碰了一鼻子灰,比没打电话前还郁闷。
他一个当爹的,还要对自己女儿客气?
这叫什么道理?
董事会那边,他无力反抗;如今,连亲生女儿都要落他面子。
沈春江越想越气:“真TM操蛋——”
而那厢,气氛正好。
丢开手机的权捍霆,紧接着就被主动撞进怀里的软玉温香给美坏了。
他半眯了眼,嘴角含笑,十分很享受沈婠的主动。
“是不是突然发现爷比你想象中更高大帅气,沉稳可靠?”
沈婠点头,双手圈住他脖颈,一派亲昵依赖的姿态,“酷毙了。”
六爷一颗心跟灌了蜜似的,只觉飘飘然。
沈婠:“突然发现,你不去演戏真的可惜了。”
“你也不差。”
沈婠把头埋在他肩膀,低笑莞尔:“都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是不是这个理?”
权捍霆扣住她雪白的后颈,加深了这个相拥:“所以,我们注定要在一起。”
“瞧把你给能耐得。”
“爷就是能耐,怎么,不承认?”
沈婠抬头,迎上男人目光,眼底狡黠一闪即逝:“承认如何,不承认又如何?”
“承认有奖,不承认该罚。”
“奖什么?罚什么?”
权捍霆眉眼含笑:“奖我吻你,罚你吻我。”
“有什么区别吗?”
“没区别。”
话音刚落,吻便接踵而至。
“呜呜——”混蛋!
“乖一点,反正你也没得选。”霸道得理直气壮。
沈婠:“……”
还是个病号,行,她忍!
骂完沈春江,两人继续睡午觉。
准确来说是权捍霆困了,沈婠也陪着一起睡。
生了病的大佬总是格外黏人,她能有什么办法?
……
明达集团,总裁办公室。
沈春江发泄一通,心里那口气儿总算顺了。
拨通内线,让秘书进来清理现场。
江凌推门进去的时候,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看见眼前狼藉一片还是有些吃惊。
记忆中,沈总脾气不好,但很少发这么大火。
只见桌上的文件夹被悉数扫落在地,才换过没几天的烟缸再一次报废,地板上笔、打火机各种零零碎碎。
“沈总?”
“怎么是你?小张呢?”江凌是他的首席秘书,工作能力很强,经手的都是大项目,上传下达从未出错。
是以,沈春江也对她格外看重,从来没让她做过这些粗活杂事。
而是交给小张这个不算秘书的助理负责。
“哦,我让他跑腿帮我办件事,现在还没回来。”说着蹲下来,开始麻利地收捡,没有丝毫怨言:“还是我来吧。”
沈春江对她的识趣相当满意。
转念一想,连个秘书都知道顺着他,沈婠那头白眼儿狼却眼睁睁看着权捍霆对他施压胁迫。
顿时,心情又糟糕到极点。
江凌在他身边工作多年,不说对沈春江的脾气了若指掌,但也颇有体会,积累了不少经验。
敏感地察觉到空气中气场的变化,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压抑。
她加快动作,用报纸扫拢烟缸碎片的时候,玻璃渣刺进肉里,她却像感觉不到疼,或者说这点疼痛比起沈春江的风雨欲来根本无足轻重。
利落地干完活,打了声招呼,转身离开。
偌大的办公室,又只余下沈春江一个,脸色阴晴不定地站在办公桌后,要怒不怒,时气时愤的样子,像个皮球。
半晌,他才重重吐出一口浊气,勉强按捺住内心翻涌的情绪。
想当初,沈婠被领回家的时候内向胆怯,懦弱无知,不到一年时间,却像变了一个人?
难道是受权捍霆影响?
也养成了霸道阴狠的性子?
可恨他现在才察觉不对,如果早一点,就不会轻易将自己手中的股份割让沈婠一半之多。
如今骑虎难下,想要回来根本不知从何下手。
一来,沈婠不傻,没那么好骗。她很清楚拥有这些股份将意味着什么。
二来,她背后还站着一个权捍霆,天大的靠山!
第607章 父子酒谈,沈谦洞悉(一更)
沈春江可以不顾念亲情,却不能不顾利益。
得罪了权捍霆,就等于得罪整个辉腾集团,这样的后果他接受不了,也承担不起。
如果说沈婠是那只让他不痛快的老鼠,那么权捍霆就是那口装着老鼠的精美瓷器。
投鼠忌器,不外如是!
或许沈春江自己也没想到,当初怂恿沈婠勾搭权捍霆,如今倒成了一把悬在他头上的刀。
分分钟就会要命!
这个认知不仅令他烦躁,还深觉恐慌。
他行至落地窗前,掏出一根烟夹在手指间,却并不点燃,抬眼看向远处。
一秒。
十秒。
……
足足半分钟,沈春江看定的眼珠才开始正常转动,思绪回归。
转身走回办公桌前,拿起座机,拨通一个手机号——
“爸?”
“今晚咱爷俩喝一杯?”
那头停顿一瞬,“……好。”
……
是夜,华灯初上。
一家名为“小酒馆”的私房菜餐厅。
两杯白酒下肚,父子俩都笑了起来。
“爸今天这么好兴致?”
沈春江放下酒杯,喟叹一声:“算算咱们父子俩也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像这样坐下来好好喝一杯了。”
沈谦拿起炉上的温酒壶,替他斟满,低垂着眼,笑意温润:“明达前段时间状况接二连三,天水地产也有几个项目并行,忙得脚不沾地。”
这话不知触动沈春江哪根脆弱的神经,眸色微暗:“明达这些日子的确不算太平。从药物走私到生态旅游项目创意方案被窃,再到后来天基股票事件和前段时间证监会开出的天价罚单,桩桩件件,层出不穷。”
沈谦静静听着,含笑品酒。
对亲爹的抱怨不置一词。
沈春江说完,猛然怔住,好像有什么重大发现,瞳孔微缩:“不提还没什么,这一提把前后发生的事串连起来,是不是太过巧合?”
明达安安稳稳发展了这么多年,根基深厚,以前从来没发生过类似的事情。
“……好像从阿如去了粤省,明达就状况不断。”他喃喃出声,眼底掠过一抹沉思。
沈谦似笑非笑,眼神微闪。
“阿谦!”沈春江忽然抬头,老眼放光,“你不觉得奇怪吗?”
“奇怪什么?”他微微一顿,疑惑不加掩饰,眼底的光芒又黑又沉,隐隐泛出幽深。
“有人故意针对明达!针对沈家!”沈春江咬牙,一字一顿。
沈谦好像被这个猜测惊到,半晌才反应过来,欲言又止:“爸,您这话……有什么依据吗?”
“我有一种很强烈的直觉。”
直觉?
呵,那是女人才挂在嘴边的借口,没想到沈春江有一天也会靠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下判断。
沈谦心中冷笑,面上却不露分毫。
再次动手将两人面前的酒杯斟满,语带宽慰:“爸,是不是您想太多?”
“不可能!阿谦,我们不妨做一个这样的假设,”他缓了口气,表情更为沉重,透着一丝肃杀,“阿如被调往粤省,婠婠接替她成为项目部经理,但是沈婠在明达并无根基,我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想法任其发展、放任自流。在这样的情况下,你觉得她会以什么样的方式迅速站稳脚跟?”
沈谦挑眉,状若惊讶:“您的意思是……”
“她会想尽办法立功!对,就是立功!可没出事,哪来功可立?!所以——”沈春江咬牙切齿,“明达必须出事!”
先说药物走私,明达卷入舆论危机,大量所谓的“正义人士”口诛笔伐,恨不得将明达生吞活剥。
就在董事会头疼不已、束手无策之际,沈婠却提出开什么记者招待会,自己把自己推到风口浪尖。
但结果却大出风头,随着海关那边检验结果公布,明达洗脱嫌疑的同时,她也正式走进公司所有员工的视线中。
“……前脚刚见完记者,海关那边后脚就出了公告,天底下有这么恰到好处的事吗?”
沈谦闻言,缓缓摇头:“确实没有。”
再说生态旅游项目创意方案被窃,沈婠不仅挽回了宏辉这个合作方,还英明果决地揪出内奸,至此,项目部上下归心,就没有不服她的。
“对!一定是这样!难怪项目部最近没闹什么幺蛾子,听说还把投资部和财务部的人狠压一头,底气十足。”沈春江冷笑,眼底仿佛冻结着寒冰,“她可真是了不起!收买人心的功力炉火纯青!”
沈谦闻言,目光不变,手里的酒杯挡住他唇畔那抹凉薄至极的浅笑。
到现在才发现,不觉得有点晚吗?
她收买的何止是项目部那些人,就连整个沈家,包括自己在内都不知不觉着了道。
可叹!
可悲!
沈谦现在看沈春江就像一个从梦中醒来多时的人看一个大梦初醒才初初恢复理智的同伴。
他们经历了同样的梦,梦里见到了同样的人——
一个女人。
一个拥有娇花般外表,恶狼般野心的女人。
一个把沈家上下当猴耍,翻手为云覆手雨的女人。
步步为营,精密算计!
沈春江越想越觉得沈婠有问题,越说越觉得自己有道理:“我现在怀疑天机股票那件事上,我对她不闻不问,她嘴上说着没什么,实际怀恨在心,说不定那封投到证监会的匿名检举信就是她的杰作!”
沈谦皱眉。
关于那个投递检举信的人,他托了几层关系,利用不同的人脉追查过,可得到的反馈结果却并不如意。
但有一点可以确定,那个人的真实身份被刻意隐藏,而且靠山不小。
至少,沈谦接触到的人脉层面,还没有谁越得过去。
“没错,一切都是沈婠在捣鬼!她踩着功劳,一步一步上位,现在居然还敢威胁我——”
话到一半,戛然而止,沈春江猛然反应过来。
“威胁?”沈谦何等敏锐,瞬间抓住关键,“她威胁您什么了?拿什么威胁?”
沈春江目光微闪,但很快便遮掩过去,恢复如常。
将自己手里一半股份转让给沈婠这件事,沈谦并不知道,当然,沈春江也没打算让他知道。
老话说,至亲至疏夫妻。
可父子之间,即便多了层血缘关系的牵连又何尝不是如此?
股份是从老爷子手里传到沈春江手上,将来也是要从沈春江手上再传给沈谦。
可眼下,他未经告知,也没有任何沟通商量就把一半股份转到沈婠名下,就相当于从沈谦的碗里扒拉饭菜。
别说沈谦本人介意,就连老爷子也不会轻易点头。
沈春江这一手瞒天过海玩到最后却把自己给套住了,想找沈谦商量,却又必须隐瞒一部分实情。
为了不让其察觉,自然要在言语措辞上谨慎了又谨慎。
这才是夹在中间,烈火烤油。
沈谦却并非那么好糊弄,沈春江一个词的差错就立马被他抓个现形,再加上之后一系列表情神态,不说猜准七八分,但也确实产生了怀疑。
“爸?您在想什么?”目光如炬。
沈春江轻咳一声,面色骤沉,好像之前的晃神只是因为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东西:“她能拿什么威胁我?还不是仗着六爷当靠山,狂言自大,不服管教。”
要说“不服管教”,沈谦相信。
毕竟,他是亲自感受过,极具发言权。
可是“狂言自大”?
沈婠要做什么,从来不会挂在嘴上,她只会做成之后,再奚落打脸。
这种人闷声不吭不代表他们憨傻沉默,也不代表认命服输,而是——蛰伏。
如同饿狼潜伏暗处紧盯猎物,鳄鱼潜入水中正待对岸上喝水的马群发动攻击。
一旦下嘴,必将致命!
“是吗?”沈谦挑眉,面上看不出半点质疑,嘴上却问:“她拿权捍霆威胁您什么?”
第608章 酒中交锋,落荒而逃(二更)
沈春江没料到沈谦会不依不饶。
他这个儿子看似温润,实则冷情,说好听点叫事不关己,说得不好听就是天性凉薄。
目光微闪:“她要的不过是守住项目部经理这个位子。”
“没道理啊。”沈谦淡笑摇头,食指在杯缘打了个转儿,流畅又随意,颇有些不羁的意味。
又似慵懒。
可落在沈春江眼里,约等于“漫不经心”,令他忍不住皱眉。
“什么意思?”
“沈婠前不久才替石泉湾项目拿下竞林那块地皮,如今,项目部摩拳擦掌,正为石泉湾广场的落成积极筹备,不辞辛劳。我听说他们还自发加班,但从没找管财务那边要过加班工资。按理说,这会儿正该她春风得意,也是自信爆棚的时候……”
沈春江越往下听,眉头拧得越紧。
沈谦却状若未见,自顾自继续:“在这样的前提下,相信任何一个人都不会觉得自己屁股底下那张椅子不保。既然如此,又怎么会因为这个原因,不惜出口威胁?”
而且,还是威胁自己的父亲。
依沈谦对她的了解,沈婠绝对不可能出这种昏招。
那——
“您没骗我吧?”沈谦开口,状若玩笑,可如果仔细观察不难发现他眼底堆积的幽深与暗沉。
沈春江面色骤凛,重重放下酒杯,杯底磕在桌面上,发出一声闷响。
气场全开:“阿谦,你什么态度?!虽然你翅膀硬了,但永远不要忘记你现在的一切资本都是沈家给的!没有我,你什么都不是。”
言下之意,竟将自己与整个沈家画等号。
真不知道该笑他狂妄,还是愚蠢。
“抱歉。”沈谦低垂眼皮,状若恭俭。
但具体抱歉什么,却只字不提。
沈春江面色稍缓,“下不为例。”
“是。爸还有其他事吗?”
沈春江摆摆手,“酒也喝够了,回去吧。”
原本他是打算旁敲侧击沈谦对于股份转让以致份额不齐这种事的态度,以及有什么解决办法。
可惜,他还没问出口,就已经引起沈谦的怀疑。
只怕再多说一个字,事情就要彻底暴露。
是以,沈春江不敢再轻举妄动。
不仅如此,还要早早分开,离这个犀利敏锐到一定境界的儿子远远的,如此才能确保不被看穿。
沈春江率先站起来,拿上外套,径直往外走。
真的是一刻都不想和沈谦多待。
沈谦坐在原本的位子上,抬头看着父亲的背影离开走远,直至消失不见,眼底暗潮汹涌。
忽然,他端起面前的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唇畔逐渐浮现出一抹冷笑,伴随着酒香,有种莫名诡异的气质。
……
结账出了“小酒馆”,沈谦环顾四周,不出意外没有看到沈春江的身影。
他凉凉地扯了扯嘴角。
不再继续搜寻。
都说父子天性,血浓于水,沈谦了解沈春江,就像了解另一个自己。
而沈春江只考虑到他要脱身,却忽略了自己这般急切的态度才更容易惹来怀疑。
在沈家,父父子子,便是君君臣臣。
而“家”也不是“家”,其中的波谲云诡、勾心斗角堪比古时朝堂。
等了两分钟,一辆黑色奔驰滑停在他面前。
沈谦拉开后座车门,躬身入内。
辅一坐定,谭耀便驶离。
“沈总,今天这么快?”谭耀朝反光镜看了一眼,恰好对上沈谦那双漆黑湛亮的双眸。
沈春江说“喝一杯”自然不会单单为了喝酒,推杯换盏之间的谈话才是关键所在。
“嗯。”
见他面露疲惫,不欲多说,谭耀也识趣地不再追问。
他首先是沈谦的秘书,然后才是他的朋友。
某些界线不是划着玩儿的。
若非严格遵守,从不逾越,他也不可能在Boss身边工作这么多年。
正当此时,沈谦却忽然开口——
第609章 小三唯秋,早有伏笔(一更)
“去查一查我爸。”
谭耀微愣:“大沈总?”
“嗯。他最近三个月的动态行踪,事无巨细。”
谭耀没有询问原因,低声应是。
却说离开“小酒馆”的沈春江,上了车,一路闭眼假寐。
司机老陈没得到吩咐,径直往老宅开去。
在途径一个十字路口时,车身一个颠簸,沈春江忽然睁眼:“去华翔金座。”
华翔金座,市中心高档公寓,住着沈春江最宠爱的情妇。
老陈一顿:“……要不要先给高小姐打个电话?”
“嗯。”
半小时后,车停在华翔金座负三楼,地下车库。
一个女人早早等候在旁,温软的眉眼淡淡含笑,宛若一朵开在春风里的小花,说不上妍丽,但柔弱的姿态别有一份韵致。
不浓郁,也不张扬,恰好是男人都喜欢的那种内敛含蓄、娇俏柔弱。
下了车,沈春江径直朝她走过去,眉头微蹙,浮现出一丝不赞同:“都说了让你在家等,怎么又跑下来了?”
“反正我也没事,整天待在家里,不如出来走动走动。”莞尔一笑,故作坦然。
男人洞悉的视线扫过她身上单薄的外套,里面只有一条睡裙,必定是已经睡下了,接到电话之后又急着出门,所以匆匆忙忙披了一件,连扣子都系错了。
沈春江看在眼里,并未戳穿,他享受着女人以他为中心、既敬且捧的感觉。
高唯秋傻傻蒙在鼓里,还轻舒口气,为自己瞒过眼前男人而顿觉庆幸。
殊不知,她那点小心思早已被看透。
“你啊……”伸手点了点她鼻尖,男人眼中一派宠溺。
“别闹,还有人在呢。”女人作势抚开他的手,力道轻轻,与挠痒无异。
司机老陈反应过来高唯秋说的是他,尴尬地低下头,木讷的脸上泛出一片红晕。
好在他皮肤黑,并不明显。
“那……我就先回去了?”询问的目光投向沈春江。
后者沉吟一瞬,“不急。”
老陈微顿。
高唯秋也是一怔:“……不留下来过夜吗?”
“不了。”然后转向老陈,“你出去转两个小时,然后回这里接我。”
“好的。”
老陈应完,驱车驶离。
沈春江习惯性抬手去揽女人肩头,高唯秋并未推拒,只是低了头,显得兴致缺缺。
“怎么,我不过夜,不开心了?”
女人抿了抿嘴角,少一分达不到我见犹怜的效果,多一分又显得矫情做作,她却不多不少,刚刚好。
“是有点不开心。”轻软的语调,配上落寞的表情,让人不由自主想要怜惜。
沈春江轻声一笑:“就算只有两个钟头,也能满足你。”
“……讨厌,我说正经的。”
“难道我说的不正经?”
“……”
“好了,今晚不行,改天再留下来陪你,多久都可以!”
高唯秋这才抬眼看他,莹莹水眸,宛若清泉般倒映着男人的面庞,专注又热烈,爱意满满。
沈春江心下微动,低头在她唇畔落下一吻:“乖。”
顿时换来女人娇羞的嗔怪:“还在外面呢……你注意点……有人看……”
每个字都像羽毛挠在男人心尖儿上。
“怕什么?要看就让他们看个够!”
“你!”女人气得双颊飞霞,却别有一番娇羞姿态。
“好了,咱们上楼吧。”
两人相携进了电梯,金属门合上,楼层不断增加。
忽然——
高唯秋:“今晚为什么不留夜?你还有其他事?”
“嗯。”具体什么事,却不愿多提。
眼神也随之淡下来。
女人见状,便知道他嫌自己过问太多,不识大体。
眼神微黯,不再开口。
沈春江反倒心软了,将她揽得更紧,轻声哄着:“你啊,就是心思重,容易想太多。不告诉你是因为只言片语说不清楚,只有两个钟头的时间,你舍得浪费在这种无关紧要的事上?”
女人似乎被他这个理由说动,面上重归于笑,轻轻道:“自然舍不得。”
沈春江目露满意。
叮——
到了。
电梯门打开,直接就是玄关。
高唯秋动作温柔地伺候男人换上拖鞋,然后又把他原本的皮鞋放进鞋柜,摆得整整齐齐。
沈春江径直去到客厅,往沙发上一坐,顺手用遥控器打开电视。
很快,女人就从厨房端出一杯热茶放到男人面前:“来之前喝酒了吧?”
沈春江一顿。
提到喝酒,他就忍不住想起沈谦的咄咄逼人,再往远一点,沈婠的居心叵测就更让他气愤。
高唯秋放下茶杯,坐到沈春江旁边,想了想,又轻轻握住男人的手,温声关切:“怎么了?心情不好吗?”
小心翼翼,尽心尽责,是一朵合格的解语花没错了。
某个瞬间,沈春江郁闷的心情有所缓解,竟有种倾诉的冲动。
但很快又反应过来,反握住女人的手,宽慰般拍了拍:“小事。”
高唯秋眼神一闪,旋即被笑意取代:“那就好。”
“行了,去洗澡吧。”
“一起?”她柔柔反问,清纯的眉眼流露出隐隐媚态。
看得沈春江心窝一热,恨不得立即扑上去……
老夫聊发少年狂,左牵黄,右擎苍。
“等等,”高唯秋伸出食指,点住他胸口,“我特意给你泡的茶呢,都没喝……”
说着,面上流露出失望。
之前电梯里就已经让她闹过一次情绪,沈春江自然不会再让她难过。
再说,喝茶又不是什么大事。
女人哪,一旦对男人死心塌地,就喜欢抓这些细枝末节。
“好好好,我喝还不行吗?”
说着,端起来,仰头就是一大半。
剩下一小半看得女人直皱眉,沈春江却已急不可耐,扯着她往卧室走:“现在喝也喝了,赶紧洗完澡办正事……”
高唯秋便不再说什么,由他使力,半推半就地跟着走:“看你都急成什么样了……”
边说边笑,声若百灵。
顽皮娇俏。
沈春江却只管往里走,如果这时他稍稍回头,哪怕一秒,就能发现女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却扭头盯着那杯茶,好像在忧虑什么。
可惜,没有如果。
当结局降临那天,尘埃落定,这时回头才发现一切并非突如其来,而是早有伏笔……
只是当初没有发现而已。
第610章 老陈报信,杨岚威胁(二更)
老陈驶离华翔金座后,驱车沿着江边缓行。
绕了两圈,也才堪堪只过去半个钟头。
还剩一个多小时……
不过,他已经习惯了等待,尤其是沈春江每次过来高唯秋这里。
虽然多数时候都会过夜,但有时也会留几个钟头就离开,每每这时,老陈就会在附近晃悠,长时间下来倒把周围摸透了。
哪里有十字路口,十字路口有几处红绿灯,他基本都能记住。
车靠边停稳。
他从驾驶位下来,顺手锁了车门。
拿起香烟和打火机对着烟波浩渺的江面,缓缓点燃,深吸一口。
白雾升腾,模糊了他木讷的眉眼,依稀可见瞳孔折射出一抹深邃。
抽完,他转身折回车旁。
拿起手机,拨通一个号码。
响过两声,那头接听,女人略显冷淡的嗓音传来:“什么事?”
“太太,先生今天……可能会晚到家。”
对面一滞:“他又去哪个狐狸精那儿了?!”
老陈漠然,半晌才憋出一声:“……抱歉。”
他虽然答应了杨岚会监视沈春江的行踪,却从来不会透露他具体的位置,以及和他在一起的女人是谁。
否则,依杨岚的脾气只怕早就不管不顾找上门了。
她闹一场倒无所谓,可自己工作丢了不说,还可能面临沈春江的报复,得不偿失。
所以,当初他就和杨岚约法三章,只透露模糊信息,其余的守口如瓶。
而杨岚也答应了。
“老陈,这段时间我待你不薄吧?”
男人一个激灵,“……太太是个好人。”
“我不仅给你现金作为报酬,还替你患有先天性心脏病的小女儿请来国内最顶尖的专家会诊。如果我没记错,下个月应该就要安排手术了吧?”
老陈呼吸一紧,小心措辞:“太太的恩情,我会永远记在心里!”
“嗤——记在心里有什么用?如果你感恩,不妨直接告诉我那个狐狸精是谁,住在哪儿,这比挂在嘴上轻飘飘的几句场面话更实在。”
老陈面露纠结:“太太,您这是逼我……”
“逼你?!”女人的声音陡然尖锐起来,“难道不是你们逼我?!沈春江没良心,你也要当一头白眼儿狼?!”
最后那声质问令老陈浑身颤抖,差点就忍不住和盘托出。
他确实欠了杨岚。
而杨岚如今的状态又让人不由同情。
一个女人,即便过着再奢靡的贵妇生活,但漫漫长夜,却没有丈夫陪伴,到底身凉心寒,无尽悲怆。
老陈受了她的恩惠,也确实想要报到。
可一旦说出口,自己的工作也没了,后续收入被一刀切,他到哪里去挣钱负担整个家庭的开支外加小女儿的医药费?
“太太,我真不能说,您高抬贵手放过我吧。”
老陈声音沙哑,几近哽咽。
那头停顿一瞬:“……不说?可以。那我只有让医生取消下个月的手术,你还是带着你小女儿回之前的医院治病吧。”
“太太——”老陈面色大变,“您这是要我的命啊!”
杨岚却不为所动:“我不可能做亏本买卖。既然付出了金钱,就必然要得到同等价值的回报。当这种等价关系不再等价,而有了倾斜的时候,我也只能减少付出来达到与回报持平的状态。我的意思,你明白吗?”
老陈是个本分人,但架不住他为沈家服务这么多年,混在这个圈子里,看得多了,听得多了,也渐渐明白这些豪门中人字里行间暗示的深意。
而杨岚这番话说得并不隐晦,也不讲究,甚至连基本颜面都不再维护注重,无耻到直接用威胁的方式。
老陈不仅听懂了,还深深恐惧着。
因为他知道,杨岚一定会这样做。
小晴的病才刚有起色,全家人好不容易看到了一点希望,只能抓住杨岚这颗救命稻草。
可如今却告诉他,稻草不让抓了,他们又将跌回深渊,永无光明。
老陈如何能够接受?
“太太,您不能这样做,您暂停手术就等于要了小晴的命啊!您心底那么好,人又那么善良,如何忍心?她还不到六岁……”
老陈说得声泪俱下。
如果不是隔着电话,他可能已经跪在杨岚面前,卑微祈求。
“老陈,我给过你机会。从我这儿拿走一些东西的时候,你就应该知道会付出相应的代价。你既享受着我给的额好处,又不愿失去沈春江的信任,天底下哪有这么两全其美的事?”
“你别逼我……”
“给你一天时间,想清楚吧,如果明天这个时候你还是没能给我想要的答复,那么专家会立即撤走,我说到做到!”
第611章 开口借钱,冷酷拒绝(一更)
杨岚撂完狠话就直接挂断,没有给老陈任何开口的机会。
老陈却仍然保持着接听电话的动作,矗立原地,宛若一尊石像。
直到江风挟裹着几分夜色的凉,吹打在他粗糙的脸上,寒意钻进毛孔,逐渐蔓延到四肢,老陈呆滞泛红的眼珠才终于重新转动。
将手机揣回裤袋里,他转身坐回驾驶位。
呆愣良久,直到手机再次响起来。
却并非来电,而是之前调好的闹钟,告诉他两个小时已经到了,该去接沈春江。
老陈麻木地发动引擎,朝华翔金座驶去。
……
“要走了吗?”女人略带沙哑的嗓音响起,不经意间流露出慵懒的妩媚。
黑暗中,窸窸窣窣的穿衣声停住,“吵醒你了?”
高唯秋从床上坐起来,顺势倚在床头,下一秒,灯光骤亮。
“你睡你的,不用管我。”沈春江有些不适地眯了眯眼。
女人却已经从床上下来,站定在他面前,拿过一旁的领带,仔细替他系好。
动作熟练,眼神温柔,就像古代妻子伺候丈夫那样,小意顺从。
而沈春江也默默享受着这样的服务,大男人的自尊心顿时得到无限满足,再加上刚爽完,表情温柔得能掐出水来。
嘴上却道:“瞎忙活什么?我又不是不会弄。”
高唯秋好似全然不懂男人此刻的心态,认真解释说:“你会弄是你的,我帮忙是我的。”
沈春江还偏偏就爱女人这副全心全意为他的模样。
“你啊……”无限感慨,无限爱怜。
高唯秋弄完之后,又体贴地用手碾平上面的褶皱,那专注的模样好像在完成一件了不起的大事。
“……好了。”
女人正欲收手,却被沈春江一把拢住:“赶紧回床上躺着吧,不用送。”
高唯秋定定看着他,不说话。
如水的目光逐渐积聚起泪意:“你是不是嫌弃我了?”
“看看你这说的什么糊涂话?我爱你宠你疼你都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嫌弃你?”
“那就不要拒绝。我愿意替你打领带,也愿意送你,如果哪天你不耐烦了,或者厌了烦了,请先告诉我一声好吗?至少也让我有个心理准备。”
说这话的时候,女人一脸委屈。
那泛红的眼眶,泫然欲泣的模样,简直要了男人的命!
沈春江哪里受得住这个?
当即将她揽入怀中,缓声轻哄:“你看你,又开始多心了?不让你送,是想让你多休息一会儿,怎么就成了嫌弃和厌烦?你要给我判刑,也得先审过不是?”
女人破涕为笑,瞋了他一眼:“谁敢审你啊?”
“乖,不生气了。”
“那你先答应我,下次不能再拒绝。”
“好好好……你说了算!”
高唯秋将他送到电梯口,亲眼看着沈春江离开,方才转身回到房里。
……
“先生。”老陈恭敬地替他拉开车门。
“走吧,回老宅。”
“是。”
车缓缓前行,平稳顺当,几乎没有颠簸。
老陈几次朝反光镜看,眼神微闪,欲言又止。
沈春江却因闭眼假寐,未曾发现。
终于,在距离沈家老宅还剩最后一刻钟路程的时候,向来沉默、从不多话的老陈却突然开口——
“先生……”
沈春江闻言,倏地睁开双眼:“有事?”
“您能不能……”老陈窘迫得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咬咬牙,鼓起勇气继续,“借我一点钱?”
沈春江皱眉,“怎么又借钱?这次要多少?”
老陈愈发手足无措,但他还开着车,不能低头,只能平视前方。
“可能需要……二十万。”
他算过了,如果杨岚撤走专家,小晴只能转回以前的医院,如果要继续手术,那么至少也得二十万起,还不算住院费、药费、生活开销等等。
“还是为了你小女儿的病?”
老陈轻嗯一声。
“可前段时间我怎么听你说她快要康复了?”
“……因为缺钱,所以手术还拖着。等钱到位了,相信很快就能——”
“老陈,”沈春江打断他,“原本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我有这个能力,也不介意关键时候出手拉你一把,毕竟,你也在沈家任劳任怨干了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老陈面露动容,眼里闪过一抹希冀的光亮。
“但是,”沈春江话锋一转,“你上次借的十万还没还,你让我怎么放心再借给你二十万?”
老陈臊得双颊通红,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羞耻感朝他袭来。
“先生,我……”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沈春江摆摆手,“无非就是各种保证和表决心忠心,更甚者,还会说出当牛做马、结草衔环之类的话。”
老陈默然,也是默认,因为他确实有这个打算。
面子里子没关系,随便踩,什么都比不过小晴的命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