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7章 冷眼旁观,狗咬狗戏
此话一出,余下几人皆露震惊。
“而且,还是个业务能力不俗的操盘手。”柯民表情凝重。
沈婠也不由皱眉。
操盘手不是炒手,他们是不炒单,因为主力资金不需要炒单,他们做的是趋势,目的在于控制盘面,而不是靠微小的点差来积累盈利。
那么对方要的是什么盘面?什么趋势?
最终目标何在?
如此大手笔,想来所求非轻,而明达不过是众多投资天基的股民中,比较“肥壮”的一个,却仍然改变不了沦为炮灰的结局,更何况那些无力抗衡、被迫承受的散户?
这不是“榴弹突击”,而是一场持续性的大面积“空袭”——
哀鸿遍野,血流成河!
显然,柯民也想到了这层,脸色一变再变,最终跌坐在椅子上,像被人抽掉了魂儿。
当初投资天基由他极力促成,部门好几个与他有竞争关系的同事都投了反对票,最后还是凭他一马当先的业绩在经理面前讨来几分人情才得以通过投资提案。
自那以后,天基这边就全权交由他负责。
如今,投资失败,决策失误,不专业的帽子是摘不掉了,若损失太大,董事会追究下来,柯民难逃其责!
介时,轻则开除,重则启动调查程序,检验他在操作过程中是否有不当行为,一旦坐实,就可能进监狱。
虽然量刑不会太重,但他在这行的路是走到头了,往后的人生还会背负“劳改犯”的污点,永远抬不起头。
思及此,柯民如坠冰窖,一颗心瓦凉瓦凉的。
某个瞬间,沈婠甚至从他眼里看到了绝望。
心下微动:“你们投了多少钱进去?”
“……”
徐伟率先回过神,冒着肌肉抽搐的风险一个劲儿朝柯民使眼色,可惜,后者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将外界一切讯号都尽数屏蔽,毫无所觉。
徐伟急得直接从位子上站起来,绕过中间那人,一巴掌拍在柯民肩头。
“……徐、经理?”
“沈经理问话,发什么愣?!还不赶紧回答?”
柯民两眼一懵,“什么?”
显然不在状态。
沈婠又问了一遍,耐性十足。
他沉默半晌,报了个数:“……三百万。”
别说沈婠面露惊诧,连徐伟这个直系上司也忍不住差点跳起来。
三百万,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沈婠悠悠转眼,看向徐伟:“怎么,你也不知道?”
徐伟一僵。
同在投资部,还是柯民的顶头上司,却连对方一项投资砸进去多少钱都不清楚。
沈婠面色骤沉,直言不讳:“你就这么管理下属?”
徐伟冷汗如注,在女人凌厉的打量之下,竟不敢去擦。
听说,项目部一个副经理就是被这位给撸下去的,不仅丢了饭碗,还得去坐监。
他猛地一颤,心生惧意。
但沈婠的问题,又不敢不答,勉强扯起嘴角,露出一抹苦笑:“柯民向来是和赵经理对接,我插不上话,也管不了……”
言下之意,不是我没管理好,而是上面那位手伸得太长。
顺道也抱怨了柯民的目中无人,没拿他当回事。
沈婠嗤笑,“你们赵经理倒还真有意思……”
徐伟眼珠一转,没有接话。
他是副的,赵东庆是正的,职位一天没变,他都是还是赵的手下,坏话什么的,心里说说就好,真放到台面上,不仅隔墙有耳,连地板、天花板都能传音。
可见,他也不像外表看起来那么憨厚纯良。
职场就是一个小社会,能在这里面如鱼得水、占领高处的人,再怎么简单,也有两把不与外人道的“刷子”!
“柯民!你胆子也太大了!”沈婠没表态,倒是他们自己人开始站出来讨伐。
“一旦股市套牢,三百万说没就没了,还不算这其中耗费的机会成本、时间成本。”
“当初我们都不同意买入天基的股票,是你一意孤行,现在出了事,却落到整个投资部身上,你负得起这个责吗?”
“一个人闯祸,部门来担,你倒是舒坦了,其他人这年的绩效可都得泡汤……”
当初,柯民的投资案在赵东庆那里通过以后,所有反对的声音消失无踪。
如今,东窗事发,个个都成了“马后炮”,奚落嘲讽,不遗余力。
柯民早就看透了职场的残酷,却是第一次这般直观地亲身体验。
老马也有失蹄的时候。
成王败寇,他无话可说。
沈婠就坐在的一旁,冷眼相看。
想来,投资部也并非外界所评价的那样铁板一块,至少在人心方面,大大的不齐!
苗苗学着沈婠的样子,不仅看,她还笑。
明目张胆,毫无顾忌。
这一出狗咬狗的大戏可真精彩!
说什么项目部辅助,自家的事儿还没掰扯清楚,就迫不及待到别家面前丢脸。
脑子是个好东西,不过,投资部这群乌合之众应该是没有。
就算再大的怨气,也该回到家、关起门来开撕,当场就闹翻,除了平添笑料,毫无意义。
真不知道那位“赵经理”是怎么带手下的……
“够了!当务之急不是推脱责任,也不是要讨伐谁,而是怎么突围脱困,以求损失降到最低!”
关键时刻,徐伟跳出来喝止住众人。
大家才悻悻闭嘴。
而柯民已经是霜打的茄子——彻底蔫儿了。
无人开口,沉默蔓延。
突然沈婠站起来,“项目部还有很多事要忙,没工夫在这儿听你们扯些鸡毛蒜皮。等各位商量好解决办法,如果有用到项目部的地方,再找我来商量探讨也不迟到。”
说完,带着苗苗扬长而去。
背影桀骜,姿态甚高。
“她什么意思啊她?”
“像是来谈部门合作的吗?”
“这样的态度,简直恶劣到极点!”
“项目部拽什么拽?当初沈如还在的时候,也要礼让我们投资部三分,新来的这个倒是一点不客气,架子端得贼高!”
“都给我闭嘴!嚷什么嚷?自己部门的烂事儿一堆,还没商量出个解决方案,倒对着其他部门的经理论说是非,你们可真是闲得慌!”徐伟冷声一咤,表情难看到极点,“从今天开始,你们都给我加班,一天不拿出解决办法,就一天不准休息!”
顿时,哀嚎一片。
而柯民在最初的张皇失措后,反倒冷静下来,定定望着沈婠离开的方向,眼底逐渐燃烧起一丝灼热,仿佛黑暗中突然看到亮光。
对于投资部来说,这是鸡飞狗跳、不得安宁的一天。
但对于项目部来说,却值得庆贺。
因为集团特地为本部门员工调整了绩效考核体系,相应地也放宽了福利政策。
简言之,薪水涨了!
“这回咱们部门可长脸了,以后再也不用羡慕投资部和财务部那帮家伙。”
“关键是同为明达员工,不会再觉得自己低人一头。”
“这算不算扬眉吐气,翻身农奴把歌唱?”
“得了吧!多亏沈经理,咱们才能鸡犬升天,也跟着沾光。”
“这话没毛病,与其谢集团,还不如谢喏……”她朝经理办公室的方向努努嘴。
恰好苗苗从里面出来,径直走到外面的办公区:“哟,我还没说话呢,你们就自动聚拢了?”
“苗秘书,我们都知道了。”
“行,那我也就不再重复,虽然没有升职,但还是恭喜各位加薪。”
“谢谢……”
“别,你们该谢的可不是我,这事儿是沈经理特地跟上面开口提,才能求仁得仁,你们要谢就谢她。”
“沈经理该谢谢,你也一样!”
“是啊,你们都该谢。”
苗苗笑着摆了摆手,谦虚的姿态摆得很足:“今晚沈经理请大家吃饭,七点,MOLANG西餐厅。”
又是一片欢呼。
第538章 赢得人心,六爷被嫌
苗苗说完就回去工作了,也留给大家议论交流的空间——
“MOLANG西餐厅啊,壕无人性!”
“千金小姐不缺钱。”
“咱们这儿待过的千金小姐可不止她一个,所以啊,这人和人之间到底还是不同的。以后谁要再说一句现在的沈经理不如以前的那谁,我就跟他没完!”
“我也是!”
“算我一个!”
“……”
曾经,沈如在部门工作认真,勤奋和能力有目共睹。
可人和人之间最怕比较,更何况前任上司和现任上级?
沈如性格好,端庄大气,说话也得体,不会对人大小声,更不会冷嘲热讽,可相处久了,就会发现她与人交往好像隔着一段距离、戴了一层面纱。
你在地上,她在半空,说得通俗点,就是不接地气。
对此,大部分人也没觉得有什么,毕竟,人家是千金小姐、名媛淑女,有距离感很正常。
再说沈婠,能力出众,却也冷漠得可怕,你不犯错一切话说,一旦触及她的底线,分分钟教你做人。
冷眼一扫,就让人头皮发麻,话里有话,意味深长,让你看不穿、摸不透、猜不着,悬吊吊地挂在半空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掉下去。
无间道,宫心计,各种反转,信手拈来。
说好听点叫智谋双全,说得不好听,那就是奸诈狡猾!
可她公平公正,从无偏袒;就事论事,从不冤枉。
无须阿谀奉承,也不必溜须拍马,只要做好分内之事,该给你的尊重与公平,她不会克扣分毫。
大方,豪爽,实干——
这才是一个部门经理所应具备的特质!
而沈如没有。
她请客吃饭,只负责刷卡买单,从不出席。
而她也会把私人情分带进工作中,比如白羽。
论能力,比她强的不是没有,可最后沈如却把她推上了副经理的位置。
据说是因为白羽陪她逛过一次街。
……
从西餐厅出来,已经晚上九点。
大家都吃得十分满意,三三两两结队,苗苗订了KTV大包,把地址发到群里,“大家好好玩,酒水全部记账,沈经理买单!回去的时候注意安全,也别喝太多,明天还要上班。”
说完,准备和沈婠一起离开。
“沈经理不去吗?”
沈婠摆手:“还有点事没处理完。”
她既然说明了情况,众人也没有再劝的道理。
回到东篱山庄,沈婠没有在客厅看见权捍霆,却站在电梯口听见地下靶场传出枪声。
她没有下去,而是上楼回到房间。
打开电脑,登陆邮箱,最新一封未读邮件是半个钟头前发的,发件人一栏显示Mr。Yi。
沈婠点开,迅速浏览。
眼中神色由渐趋凝重,再从凝重,逐渐回归正常,最后竟然轻松笑开,眼中似有深意。
“原来如此……”
天基这盘棋下得可真够大的!
十点,权捍霆还没回房间。
沈婠关了电脑,下去一楼客厅,已经没有枪声从靶场传来,倒是训练场有人说话。
“多少个?”
楚遇江报数。
权捍霆继续。
就在这时,一道纤细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入口。
沈婠脚下一滞,只见训练场内,男人抓着横杠正以惊人的速度完成一个又一个引体向上,上半身显示出流畅的肌肉线条,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随时都准备着战斗与厮杀。
贲张,激昂,强劲有力。
而楚遇江站在一旁,尽职尽责地计数。
十分钟后,凑够整百数,男人才松开抓握的横杠,结束训练。
沈婠从旁边架子上扯过备用的白毛巾递过去。
权捍霆不接,只把头伸到女人面前。
沈婠一顿。
他保持那个姿势不动,像在等待什么。
她无奈一笑,然后拿着毛巾替他擦汗。
“嗯,这就对了。”六爷很满意,眯着眼睛,像偷吃了蜂蜜的白熊。
至于为什么是白熊,不是黑熊……
权捍霆皮肤本来就白,出过汗之后,愈发白里透红,就像夏天的荷花。
“幼稚!”沈婠撇嘴,手上用了点力。
殊不知,这点力道对男人来说就是挠痒:“宝宝,舒服。”
一声“宝宝”不仅臊得沈婠双颊泛红,更让楚遇江溜之不及,生怕晚一步就会被灭口。
“爷,没别的事我先出去了!”说完,不等权捍霆点头,逃也似的离开。
六爷难得矫情,其实他还挺想看的,只不过一饱眼福和自己这条小命之间,他还是觉得活着更重要。
就算不被灭口,也怕自己被噎死。
毕竟,狗粮这种东西,真的不好吃,更不好咽。
所以,他还是走为上策。
沈婠把毛巾往他怀里一塞:“都怪你,没事发什么癫,把人都吓走了。”
权捍霆三两下擦掉后背的汗水,闻言,邪笑不减:“那是他有眼色。”
“这么晚了还做体能训练?”
“放心,爷有的是力气,不耽误。”
沈婠:“……”谁问你这个了?!
“害羞啊?”
“美得你!脑子里全是不正经的想法,就你这样还当‘爷’?”
“爷怎么了?爷也是男人!”
听听,冠冕堂皇,理直气壮。
沈婠懒得搭理他,转身想走,下一秒,被捞回去。
“怕了?”男人轻言软语,状若慨叹,“还记得咱们第一次见面,温泉山庄的地下汤池,你还给了我一耳光,”说着,摸了摸脸颊,正是当初沈婠打的一边,“那种感觉,爷现在还记得一清二楚。”
沈婠挑眉,任由他抱着:“什么感觉?”
“惊愕,新奇。”
第一次,有女人敢呼他耳光。
沈婠回头,与他四目相对,狡黠一闪而过:“我看,你就是欠打。”
“再说一遍?”
力道猛地收紧。
“嘶……你想勒死我啊?”
“别说,当时还真有这种想法,不过,不是用勒,而是咳咳……”
“嗤——就凭你那点三脚猫功夫?”
三脚猫功夫……
三脚猫……
他怎么能是猫呢?!
再怎么也该是头虎吧?
沈婠:“……”楼歪得有点严重。
许久不练,沈婠一时技痒。
戴上拳击手套,站定沙袋前,权捍霆抱臂环胸,站在一旁当教练。
“姿势别忘了。”
沈婠回头,高高竖起的马尾在半空划出一抹流畅的弧度,下颌微抬,眼神桀骜:“你是怀疑我,还是对你自己没信心?”
权捍霆邪邪一笑,做了个投降的姿势:“我的错。”
沈婠勾唇,双拳对击,连挑衅的样子,都格外招人稀罕。
两脚微呈八字平行开立,距离略比肩宽,两膝微屈成并肩裆,左脚不动,右脚以脚常为轴向左旋转,身体随之转动25度,重心在两脚前掌,右脚跟虚虚踮起。
权捍霆点头:“不错。”
女人收下颏,前手轻握拳,屈臂抬起,与下颏等高,前臂与上臂夹角成100度,后手轻握拳,屈臂抬起,前臂上臂夹角小于60度,而后——
猛地出拳!
砰——
沈婠盯着沙袋,全神贯注;权捍霆却看着她,目不转睛。
二十分钟后。
“差不多就行了,你有段时间没练,用力过火,当心第二天手疼。”
沈婠这才收手,深呼吸,摘掉手套,丢在一旁。
权捍霆拿着邹先生特制的舒筋散淤油倒在掌心,两手搓开,然后替沈婠轻轻按摩。
“有什么感觉?痛不痛?”
沈婠不由失笑:“好歹练过,我有那么没用吗?”
男人掐了掐她纤细的手腕,仿佛轻轻用力就能折断,比划一番,轻笑:“就这样还叫有用?”
第539章 月下打赌,一笑温情
“怎么,你嫌弃啊?”女人笑意不改。
权捍霆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嫌弃。”
沈婠抽回来,“那你就去找个母猪蹄子揉呗,碰我做什么?”
母猪蹄子……
男人脑海里忍不住浮现出那样的场景,登时一个激灵,成功把自己恶心到了。
“开玩笑的,我媳妇儿,我稀罕,不嫌,绝对不嫌。”
沈婠撇嘴:“德行。”
“那你把手给我,邹先生说练完拳击最好揉两遍,这样效果比较好……”
她转身:“不揉了。”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六爷向来是个中好手。
“你别走这么快,还有好玩儿的。”
后半句成功令沈婠止步,回头,将信将疑:“什么好玩的?”
“跟我来。”说着,趁机抓住她的手,拢进掌心,牢牢收紧。
哼!还不是让他握住了?
六爷内心吹起小口哨,得意洋洋。
两人来到屋外一片空地,天边月色正亮,远处树影斑驳。
夜风轻拂,送来淡淡凉意。
巨大的天幕,星星闪烁。
可除了这些,什么都没有……
“你说好玩的,就是这个?”沈婠挑眉。
“别急……”男人从裤袋里摸出一个类似mini遥控器的面板,按下左上角的红色按钮。
只见空旷的平地忽然出现了一道道耸立的屏障,红外线条交错,宛若迷宫。
沈婠抬手轻触,却摸不到实物,在穿过一道红外线的时候,整个画面都在眼前闪烁,耸立的屏障仿佛即将崩塌,甚至清晰可见上面的裂痕。
可实际上,他们所站立的平地并无摇晃,仿佛断开两个世界。
“全息投影!”
屏障是假的,红外线是假的,崩塌开裂也是假的。
只有感应是真的!
沈婠抬手摸到的是空气,但这套投影系统却感应到了她的动作,随之发出崩毁的指令,才会令眼前的投影画面震动,呈现出想要的视觉效果。
可实际上,地没动,他们也站得稳稳当当。
不用想,肯定又是五爷捣鼓出来的新发明!
“这个怎么玩?”
权捍霆:“这里有五个入口,我们任选其一,在屏障间穿梭,谁先触动红外警报使画面崩坏,就算谁输。”
沈婠跃跃欲试,“赌注呢?”
“谁赢了,听谁的,无条件服从。”
女人眨眼:“玩这么大?”
男人挑眉:“你不敢?”
“我怕你输得太难看。”
“试过才知道!”
两人各自挑选入口,又同时出发,在屏障遮挡之下谁也看不见谁。
沈婠在里面饶了大概十分钟,来到屋子前方的栅栏处,她沉吟一瞬,然后——
翻身上了二楼,恰好是主卧。
当她傻呢?
只要在里面穿梭都有可能触动红外警报,最好的办法就是停下来,不走!
室外哪有屋子里温暖舒服?
所以,她就先上来喝杯茶,休息休息,等权捍霆在里面绕圈……
真是令人愉快。
忽然,门窗传来一阵响动,虽然极其轻微,但还是被沈婠捕捉个正着。
面色微凛,她迅速闪身躲在窗户侧墙处,手已然成刀。
待窗户从外面推开,一道身影跃然而入之际,她迅速抬手,看准对方后颈,便欲落下。
权捍霆仿如踏月而来,即便翻墙爬窗这种糗事也被他演绎得无比潇洒恣肆,深邃的五官轮廓,一双黑瞳宛如这世间最耀眼的黑钻,薄唇成锋,眉眼含笑,截住她正欲挥下的手,“来真的?劈晕了,今晚可就没人陪了?嗯?”
“臭不要脸!”
他充耳不闻,长臂一伸,将人拽回来。
沈婠被他突如其来的动手搞得措手不及,后退两步才稳住身形,双手下意识抓住男人宽阔的肩膀。
而此刻的男人仿佛被月光引诱。
沈婠只能被动接受,心里却柔软得一塌糊涂。
最终,两人退开,相视一笑,月光下,犹如一幅旖旎的画卷徐徐铺开。
“所以,我们谁输谁赢?”沈婠挑眉,点了点男人高挺的鼻梁。
眉眼含笑。
“临阵脱逃,当然是你输。”
她不服:“好像你没逃似的。”没逃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最毒妇人心,你巴不得我在下面灌着冷风兜圈子是吧?”
沈婠也不否认:“原来你都猜到了啊?我是逃兵,你也是逃兵,五十步笑百步。”
“错!我是来抓你的将军!”
“然后?”
权捍霆:“必须重罚!”
“怎么重罚?”
“就罚……你这个小兵给爷铺床,如何?”
沈婠摇头:“不如何。”
“不接受也要接受,婠婠——”他看着她,眼底流露一丝狠意,可这样的狠意之下又包裹着一层无法言说的柔软,“你逃不掉了。”
四目相对,天雷勾动地火。
今夜注定不会平静了……
翌日。
晨曦之中,女人纤长的睫毛轻颤,宛如两把金色小扇,下一秒,倏然睁眼,带着一闪而过的淡漠与幽凉,不知回想起什么,眸中染上丝丝暖色。
犹如花开三月,点缀着春光烂漫。
撑起身,她微微侧首,目光流连过男人沉静的睡颜,漆黑如墨的瞳孔之中竟显现出一抹淡淡的迷离。
只见清晨的阳光投射在男人侧脸之上,高挺的鼻梁在另一侧投下一方小小的阴影,即便睡着了,薄唇也习惯性紧抿,牵扯出一个稍显冷毅的弧度。
都说薄唇的男人天生凉薄,沈婠却不以为然,眼前这个就是最好的反例。
忍不住伸手,刚要落在那高挺的鼻梁之上,权捍霆却骤然睁眼,一双瞳孔黑如点墨,璨如曜石。
当真是比女人还生得美丽精致,秀色可餐。
在沈婠反应过来之前,男人已迅速伸手,一把扣住她手腕。
“嘶……痛痛痛!”倒抽凉气。
权捍霆像只大熊似的,眯着眼,不松开。
沈婠撇嘴,忿忿看了男人一眼,算了,放弃挣扎。
鸡蛋碰石头,没有丝毫胜算的事,她才不傻!
就在男人微微发怔的时候,沈婠突然一个巧力挣脱,翻身而起。
权捍霆作势逮人。
她连忙下床,因为动作太急还差点崴了脚。
男人神色一紧,飞窜而上,连忙将人托住,她这才后知后觉地感到害怕,“好险……”
“你给我坐好!”冷冷一喝,沈婠只能任由男人将她按坐在床边。
却一脸尤不知错的桀骜难驯,权捍霆恨恨看了女人一眼,终是轻叹,蹲下身,将她的脚捧在怀里,低头检查。
“这里?”男人抬头,目露询问,手按在她踝关节上。
沈婠摇头,“没崴到……”一边说着,一边起身。
下一秒,又被拽回来。
“你怎么老喜欢扯我?”美眸一瞪,有些生气。
男人却勾唇一笑,霎时邪气环绕,这种动作,这种表情,绝对不怀好意……
第540章 有点可爱,有求沈婠(一更)
沈婠咽了咽口水。
“精力充沛?能跑能跳?”男人语气温慢,斯文有礼,除开那不正经的眼神和强势的动作,就像个君子。
“不如,我们做点有益身心的运动?”
沈婠一把挣脱,这次没再给他抓人的机会,溜得比兔子还快。
等出了门,才远远传来一声——
“你想得美!我今天还要去公司!”
男人站在房间里,落寞地捡过一只枕头抱着。
嗯……
有点可爱~
上午9:15。
明达集团,投资部。
“老柯,开盘了!”
“好,大家各就各位。小张把盘面调出来,密切关注股价走势,Sarah那边也跟上,每十分钟出一次数据分析发到我邮箱……”
柯民有条不紊地安排布局,他的镇定在一定程度上也给了其他人信心。
大家一扫退颓废,干劲十足。
奈何大盘不以人的志向为转移,该升的升,该跌的跌。
天基从一开盘就狂降,短短半小时便跌停,那一去不回头的架势,就跟脱了缰的野马,拉都拉不住。
“头儿,咱们这次是不是完了?”一个成员轻轻放下鼠标,另一只手也离开键盘,缓缓地,无力地滑坐在椅子上。
此话一出,满室皆寂。
突然,有个女的发出一声极小的抽噎,却仿佛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将所有人心中的恐惧和惊慌全部释放。
“没用的,救不回来了……”
“开盘就跌停,我们连操作的机会都没有。”
“除非是极其专业的操盘手运作大量资金,才有可能挽回颓势,单靠我们自己根本束手无策。”
“操盘手也不行,像这种堕崖式的下跌谁敢接盘?”
“徐经理已经报上去了,董事会一旦追责,那我们……”
柯民突然站起来,抬步往外走。
“头儿!”
“老柯,你干嘛?”
“上三十三楼认罪。”柯民深吸口气,抬眼扫过众人,“这次投资是我决策失误,与大家无关。”
“所以呢?你想做什么?”说话的是柯民合作多年的副手,也只有他敢称呼柯民一声“老柯”,也是最了解柯民的人——
“把一切揽上身,牺牲自己成全大家?呵,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还有当盖世英雄的潜质?要不要给你弄个紫霞仙子,让你过一回至尊宝的瘾?”
此话一出,沉闷的气氛诡异了两秒,而后随着一声不知从何处传来的闷笑,打破了原本的僵硬。
柯民目露无奈:“老江,我说正经的,你怎么……”胡搅蛮缠!
“我的样子像开玩笑吗?我也很正经。”
“这件事总要解决。”
“那也不能你一个人扛。大家的意思呢?”
“对!我们是一个team,有福同享,有责共担。”
柯民眼里似有动容,便在这晃神不察的瞬间,被老江用蛮力拉回位子上,重新坐定。
一只手扣住他肩膀往下压,防止起身,柯民苦笑:“你这又是何必?”
“怕你跑了。”
“……”
老江:“行了,大家都围拢来,商量看看这事怎么解决。”
众人响应号召,坐成一个圈。
大眼瞪小眼。
“怎么不说话?”
“那啥……也得我们有话可说才行……”
天基已经成为一个大坑,不仅是他们,其他散户也在里面挣扎求生存,如果真有办法,何必等到现在?
“反正我是想不出来。”
“我脑子也不太行。”
“……”
沉默再次蔓延。
打鸡血有什么用?解决问题才是关键。
忽然,“她应该有办法……”柯民喃喃出声。
“ta?谁?”老江眼前一亮。
刹那间,所有目光齐刷刷投向柯民。
后者却不是那么乐观:“昨天开会我把人得罪了,她不会答应的。”
“昨天开会?除了咱们投资部的人,就请了项目部过来,难道你说的是……”
柯民:“沈婠,项目部经理。”
“嘶……”一片到抽气声。
“头儿,你没弄错吧?什么时候项目部还能搞投资了?”
柯民摇头:“我指的不是项目部,而是沈婠本人。她应该对这方面很有研究,否则也不可能一针见血指出天基的问题所在,况且,她来之前没有做任何准备。”
“这么牛X的咩?”
“那个半路出家的千金小姐?”
“啧,话别说那么难听,就算半路出家,那也不是咱们能比的。”
“……”
从沈婠出现在明达的第一天,就成为了热议焦点。
投资部当然也听到不少传言,好的坏的,各自掺半。
“既然头儿说她有办法,那我们就把人请过来一起探讨,反正死马当活马医,总比坐以待毙要强。”
“行!谁去项目部走一趟?”
柯民没表态,似有难言之隐。
江胜华站出来,自告奋勇:“我去吧。”
……
上午11点整。
沈婠站起来,拿上文件:“……行了,今天就到这里吧,散会。”
说完,大步走出会议室。
苗苗紧随其后。
“沈经理。”
沈婠搭上门把的手一顿,转身看向来人:“李秘书,什么事?”
“一个投资部的同事要见您,我已经安排他在会客间等候,您看?”
“投资部?”沈婠挑眉,不知想到什么,眼底掠过一丝兴味,拉下门把,推开办公室的门,抬步入内,空气中传来她悠然慵懒的嗓音,好似漫不经心——
“让他进来吧。”
李复低头应是。
苗苗看了他一眼,忍不住撇嘴——就你丫会装?有本事把头埋到地板上去啊?
两分钟后,叩叩——
传来敲门声。
“请进。”
江胜华推门而入,绕过一排用作隔断的置物架,行至办公桌前:“沈经理,我是投资部柯民小组的副手江胜华。”
“坐。”沈婠朝对面的空椅子抬了抬下巴。
他依言而行。
“找我有什么事?”
江胜华沉吟一瞬,似在组织语言:“昨天您也去开了会,应该知道天基股票大跌,明达损失惨重……”
女人点头:“知道。”
“那您……有什么办法解决这个难题吗?”
沈婠听罢,目露惊讶:“我一个负责项目管理的去解决你们投资上的事,会不会有点……强人所难呢?”
江胜华表情不变:“您昨天在会议上所表现出的专业性,完全有能力插手这件事。”
“有能力就一定要去做吗?”沈婠摇头,“现代分工最忌讳的一条就是职能不明。”
言下之意,项目部的手还伸不到投资部去。
“非常时期,行非常之事,相信沈经理不会看着明达血本无归而无动于衷吧?”
“这话错了。”沈婠坐直,后背离开靠椅,漆黑的双瞳泛起暗芒,“我管理好项目部,就已经是对明达最好的回报。而你的话,有道德绑架之嫌,而我,从不接受胁迫,任何人,任何事。”
对上女人平静无澜的目光,江胜华心里竟有一瞬逃避的念头。
好像继续对视下去,他的里里外外,就会被彻底看穿。
“沈经理,”他深吸口气,强行迎上对方的视线,“你真的,见死不救?”
面对这样的质问,女人连眼神都未曾波动一下,红唇轻启,美丽又无情:“抱歉,我没有这个义务。”
江胜华铩羽而归。
“……老柯,你说这世上怎么会有这种油盐不进的女人?”
他把柯民叫到茶水间,关了门,气愤地抱怨。
后者却像早有所料,对此并不惊讶。
“到底怎么回事?你之前说把人得罪了?”江胜华很快便领悟到关键。
柯民轻声一叹,将昨天会议上的暗中较量和盘托出。
“……欸,你太武断了,没有摸清底细就下意识拿人当软柿子,这一捏好了,是个秤砣——又冷又硬,还斤斤计较。”
柯民颓然。
突然,江胜华想到什么,唇畔漾开一抹笑,意味深长:“其实,也并非真的拿她没办法……”
第541章 婠婠被坑,反击虐渣(二更)
这是沈婠继“药品走私风波”后,又一次被叫到总裁办公室。
“婠婠来了?”沈春江和蔼带笑,“来,坐下说。”
“爸找我有事?”
“这段时间你把项目部管理得井井有条,我很欣慰。”
沈婠淡淡含笑,等待对方下文。
果然——
“这俗话说得好,能者多劳。投资部划了三百万购入天基股份,却连续三天跌停,再这样下去集团将血本无归。”
沈婠没有接话。
沈春江自顾自继续:“听说你有把握可以挽回,那这件事就交给你了,我已经交代投资部,让他们全力配合。”
竟是问也不问,直接下达了命令。
是的,命令!
沈春江在命令沈婠接手这个烂摊子,而不是征询她的意见。
虽然早就知道这个当爹的无耻,可理直气壮到这个地步还是刷新了沈婠的认知。
天底下,怎么就有这么不要脸的人呢?
“爸,你确定要我插手?”
“当然!”
“如果搞砸了?”
“怎么会呢?”沈春江眉眼含笑,好似对她抱有极大的期待,寄予厚望,“相信凭你的能力一定能够顺利解决,替集团挽回损失。”
沈婠从他脸上看不到父亲对子女该的仁慈与爱护,只有满眼的算计和压榨。
让她去做,却连一点犯错的余地也不留,此举无异于把沈婠架到火上烤。
若是内心稍稍脆弱那么一点,很可能当场心寒地哭出来。
可沈婠早就不对沈春江抱任何期望,所以此时此刻,她平静得不像个正常人。
“好啊。”微微一笑。
既然要她插手,那就别怪她把水搅浑,不然,怎么趁乱摸鱼?
沈春江却把她的应承当做父爱激励下的产物。
沈婠斗志昂扬、积极进取只为得到他这个做父亲的认可。
如此一来,就不怕她不尽全力。
至于如何尽全力……
后面不还有个权捍霆撑着?
别说,这条捷径还真好走,以后遇到棘手的事情,一律推给沈婠,再借由她,逼六爷出手。
简直完美!
“爸,我有个小小的要求。”沈婠突然开口。
“……什么要求?”猛然回神。
“很简单的,一点也不难……”盈盈带笑,眼底却藏着冰冷与寒凉。
一刻钟后,沈婠离开总裁办公室,表情与来时并无差别。
看得总裁办一票秘书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有什么发现?”
“看脚步,好像比来时还轻快了点。”
“什么情况?”
“咱们这位三小姐可不是随便谁都能摸透的。没见一盘散沙的项目部如今凝成一块铁板了吗?这就是手腕儿!”
“……”
沈婠乘电梯下去的时候,停在投资部那层,金属门打开,刚好江胜华进来。
四目相对。
女人表情不变,男人却微微一顿。
“沈经理,真巧。”
“不巧,我刚从总裁办公室下来。”
“哦?”男人挑眉,隐隐含笑,有种得逞的快意与挑衅,“看来总裁有大事要交给您办,器重可见一斑。”
这一刻,江胜华有种抵达人生巅峰的爽感。
昨天沈婠拒绝他有多坚决,此刻他内心就有多得意。
总裁千金又如何?
高高在上又怎样?
最后还不是乖乖照着他划定的轨迹前行?
有什么可拽的?
沈婠只一眼,就看透对方在想什么,不怒不躁,反倒平心静气,甚至还带着一抹浅笑:“倒是小看了你。”
江胜华得意更甚。
“本来以为背后告状、两面三刀这种事只有女人玩得溜,没想到你也不差。”
拿一个男人和女人相比,还是嘴碎八婆的一面,无异于羞辱。
江胜华脸色一僵。
叮!
电梯到了,停在项目部。
沈婠径直越过他,往外走,意味深长地丢下一句:“趁现在还能高兴,就多笑一会儿吧。”
江胜华:“?”
电梯门合拢,继续下行。
一楼大厅,他找到前台值班人员:“刚才兴胜打电话说留了一份文件在你这儿,拿给我吧。”
前台小姐经过确认之后,将文件从下面上锁的柜子里取出来递过去:“麻烦您在这儿签个名。”
江胜华大手一挥,看那张扬有型的笔锋,足以说明心情不错。
拿到文件,他返回投资部。
刚坐下没两分钟,椅子还没捂热就被徐伟叫到办公室——
“小江,你进来一趟。”
江胜华一脸莫名。
按理说,沈婠接手天基股份的消息应该第一时间传到赵经理处,怎么会由徐伟下达?
怀着疑问,江胜华敲开办公室的门。
“徐经理,您找我?”
徐伟肃着脸,让人猜不透情绪,指了指对面:“坐吧。”
他依言,主动询问:“是有什么事吗?”
“嗯。有事。”
“跟我有关?”
徐伟点头,从打印机口抽出一张还腾着热气的A4纸,显然刚打印完,他推过去:“你自己看吧。”
江胜华拿起来,下一秒,陡然睁大眼。
人事调动通知六个字如同晴天霹雳。
正文中他看见了自己的名字,还有新岗位——后勤部?!
“这……徐经理,您在跟我开玩笑吧?”江胜华扯了扯嘴角,想笑,却比哭还难看。
“人事部直接下达的通知,我也是刚收到邮件。”
“不……这不可能!好好的为什么把我从投资部调到后勤部?”
“这就要问你究竟干了什么好事。”
江胜华愣在原地。
你究竟干了什么好事……
干了什么好事……
什么好事……
“沈婠!一定是她!她想整死我……”
徐伟目露同情。
江胜华激动地抓住他手臂:“徐经理,您一定要帮帮我。我从入职明达,就一直在投资部工作,为集团创造的收入没有千万,也有百万。上面不能这样对待我,否则寒了多少老员工的心!”
徐伟叹了口气,说实话,他很惋惜。
无奈胳膊拧不过大腿,上面直接下了死命令,他倒是想帮江胜华一把,可真的无能为力。
“胜华,你先别这么激动,听我说。”
“徐经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无非就是劝我想开点,不管在哪个部门,都是明达的员工。”
呃!
被抢台词的徐伟:“……”
最初的打击与惊怒过去,江胜华慢慢平静下来,“真的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吗?”
徐伟遗憾摇头:“抱歉。”
“好,我知道了。”他拿起那张人事通知单,轻飘飘的东西却重若千斤,捏得他指尖泛白,身体也不停颤抖。
徐伟目露同情。
惹谁不好,偏偏招惹姓沈的。
沈婠再不受宠,出身再差,她和沈春江还是有着血缘的牵绊,再怎么也比江胜华一个普通员工来得有分量。
她若铁了心要对付谁,只需在沈春江面前说上几句,分分钟就可以给人发小鞋。
之前不这样做,是因为没人惹到她。
而这次,江胜华的越俎代庖、祸水东引触及到沈婠的底线,这下,就不是“惹与不惹”的问题了,而是被惹毛发怒要收拾人了!
江胜华那脑子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还真以为女人好欺负?
呵,那也可能是只母老虎!
也罢,让他去后勤部反省反省也好,不过,江胜华那性子,能不能待下去都是个问题。
……
“江哥!好消息!上面直接表态,派了沈婠来处理天基股票的事,咱们总算可以歇口气了。就算最后失败,责任也担不到咱们头上。逃过一劫,可喜可贺!江哥,你怎……”
“滚。”江胜华面无表情。
那人脖颈一缩,侧身让路。
奇了个怪!谁招惹他了?
江胜华目不斜视,径直走开。
突然,脑海里响起沈婠那句:趁现在还能高兴,就多笑一会儿吧。
为什么?
因为她知道,不久的将来,他会哭!
第542章 大显身手,即将惹祸(三更)
江胜华当天就递交了辞呈。
徐伟看着面前的信封,“不再考虑了?”
“让我去后勤部闲闲散散地混日子,还不如杀了我。”
“也罢,人各有志。”
江胜华冷笑,双手撑在办公桌沿,微微前倾,他眼中全然不复之前求人时的低微,也不再有下属对上司的忌惮。
作为一个辞职的人,他终于可以宣泄所有不满,抱怨一切不公。
“你知道的,徐伟,徐经理,我是被谁逼到这个地步。”
见他说话不客气,徐伟自然也不再给他脸:“你想说沈婠?呵……可笑!如果不是你自作主张,跑到总裁面前献计献策,她会对你下手?”
江胜华目露恨色。
徐伟却不憷:“种什么因,得什么果。你自己作死,怪得了谁?”
“我不这样做,她会接手天基那个烂摊子?!”
徐伟看着他,顿觉好笑:“你是不是觉得,这些都应该是你的功劳,结果你却被逼得离开公司。而其他人享受着你牺牲换来的安稳,都该欠你的?”
“……”
“醒醒吧,江胜华!你只上门求了一次,怎么就知道第二次、第三次她不会答应呢?人家刘备还得三顾茅庐请诸葛亮,你觉得自己多大脸?求一次就能让对方松口?”
说到底,还是低不下头,自视太高惹的祸!
江胜华失魂落魄地走了。
所以,是他的错吗?
没有人可以给他回答。
少了一个江胜华,庞大的集团没有受到任何影响,还是如常运转。
就连投资部也与往日没什么两样。
这个世界无论少了谁,太阳还是东升西落,一天接着一天往前推进。
对于沈婠的做法,起初还有声音为江胜华抱不平,但无人附和之下,很快就绝迹了。
似乎,大家都默认了高层的权威,即便动用手中权力逼走一个员工,也理所应当。
大家的槽点不是沈婠心狠手辣、滥用职权,而在于江胜华自作自受,活该被穿小鞋。
职场,就是这么现实又无情,冰冷且残酷。
在天基股票连续跌停五天后,沈婠正式接手了善后工作。
待消息传遍集团上下,又添一批新八卦。
……
投资部。
上午8:50,距离A股开盘,还有二十五分钟。
徐伟专门给沈婠准备了一间会议室,方便她办公。
而此时,柯民团队所有成员,除了已经离职的江胜华,全体待命。
沈婠:“我们目前持股多少?”
“两百万股。”
“前后变动说来听听。”
柯民:“当初投入三百万,经过前两个月的平稳增长,溢价百分之二十三,按照初次跌停前的股价计算,加上本金大概有四百万左右。”
沈婠:“现在呢?”
“……不到两百万。”并且还在以秒计的速度缩水。
柯民:“这种情况确实不正常,如果照之前的推理,有操盘手在幕后运作,那对方的本事也太大了些。”
首先,能够让股价走向出现这么大的落差,其投入运作的钱绝对不低于千万,可这么大的动静没道理市场不披露。
沈婠若有所思。
“会不会是……”柯民被自己天马行空的想法惊到,不由一顿,“黑客?”
“不太可能。”
敢明目张胆对A股市场下手,在国外或许行得通,可这是在华夏,一个重视政府权威的国度,没有那么多的仁慈去容忍一个黑客搅乱市场秩序。
沈婠仿佛联想到什么,眉眼微动:“我出去打个电话。”
柯民张了张嘴,却只能看到女人如风离去的背影,眨眼之间便消失在门口,只剩下高跟鞋敲击地板的声音。
其实他想说——
还有十分钟就开盘了。
沈婠赶在最后五分钟结束通话,回到房间。
“都准备好了吗?”
众人齐齐点头。
沈婠指了指最边上那个人:“你,去把门关上。”
“……哦。”
“根据预测结果,今天收盘之前,天基的股价会再次出现峰值,所以,从现在起你们必须给我盯紧盘面,在股价抵达峰的瞬间,将两百万股全部抛售。”
此话一出,有人惊愕,有人怀疑。
“真的假的?”
“已经连续跌停这么多天,怎么可能还有峰值出现?”
“她说根据预测结果?谁预测的?”
“难道……有内部消息?”
“放屁!内幕交易犯法的,你不知道啊?如果真是……那大家都得一起玩儿完。”
那人赶紧闭嘴。
柯民也对这个预测持怀疑态度。
但沈婠说得信誓旦旦,加上他实在是没有更好的方法,索性盲从一次!
不思考,不质疑,不推翻,她让做什么,他就做什么,死马当活马医。
不过……
“如果股价波动太频繁,我们如何判断它是不是抵达峰值?”
沈婠:“我会告诉你。”
言下之意,听命行事即可。
柯民一默,“……还有一个问题。”
“说。”
“我们持有的两百万股分散在六个账户,如果峰值走得太快,我怕操作时间上会来不及。”
因为天基的某些研究成果与国家高科技能源技术挂钩,自然股份管理也会较普通上市企业严格。
当初为了方便,柯民将两百万股大致均等地放入了六个账户。
虽然买入卖出不过是点点鼠标的事,但前期操作也需要时间,不说其他,就登录和安全验证最快也要四十五秒才能完成,如果六台电脑同时操作,网络一旦出现卡顿,很可能失之毫厘,谬之千里。
沈婠头疼:“现在,立刻,马上让信息部给宽带运营商打电话,把网速换到最快,而且在开盘操作这段时间之内,务必保证这里的网络安全。”
“我马上去办。”
9:10。
距离开盘还剩最后五分钟。
沈婠坐定电脑前,戴上蓝牙耳麦,十根纤细的手指开始在键盘上飞速敲击。
安静的会议室内,只能听见节奏整齐、不带间断的噼啪声响,连带整个气氛都变得紧张起来。
9:12。
信息部打电话过来,表示已经按沈婠的要求办妥。
所有人最后一次检查电脑。
9:15。
开盘。
一如往日,股价再创新低。
大家正有所懈怠,却见沈婠全神贯注地盯着走势,没有半点放松。
众人一个激灵,赶紧打起十二万分精神。
之前就说了——要盯紧盘面!
……
同一时间,国资管委会大楼里,一间更大的操作室内。
数十名操作员坐定电脑前,键盘敲得噼里啪啦,屏幕上正是当前天基的股价走势。
如果专业人士在场,一定会发现这里的设备都是目前国内外市场上最先进的。
一个老人静坐在旁,老眼沉重地看着事态变化。
这时,助理上前:“林老,军区那边来人了。”
“带他们去办公室,我马上就到。这里……”老眼扫过前方十几个操作员,“你来盯着,千万不能让军区的人发现。”
助理神色骤凛:“我知道利害关系,您放心。”
……
五分钟后,部长办公室。
老人坐定,威严凛凛。
很快,两个身着军装的男人入内,一高一矮。
“林老。”
“我之前就说过,没有谢俊峰的消息别来找我!所以,现在是有消息了?”
谢俊峰,天基的董事长。
两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个开口:“人,已经没了。”
“没了?!”老人目露惊愕,身体颤抖,眼看就要从椅子上滑下来。
两人同时上前,一左一右抬手扶稳:“您先冷静,卫生员——”
“不用……不用叫人,我还撑得住。”
老人调整呼吸,借着拐杖的支撑坐稳。
半晌才冷静下来:“……怎么死的?”
“车祸。”
“验过DNA,确定身份了吗?”
“已经验过了。”
事实板上钉钉,老人良久无言。
“林老,”军人中高的那个缓缓开口,“现在有足够理由怀疑谢俊峰内部运作不当,以致天基股价波动异常,我们现在要正式逮捕谢俊峰的长子谢珏,还请您……配合。”
老人冷冷一笑:“你们想要我怎么配合?”
“交出谢珏。”
“……”沉默如山,岿然不动。
两个军人目露为难。
高个儿:“您德高望重,别让我们难做。”
老人依旧保持沉默,但目光却老而精干,令人莫敢逼视。
“林老……”
“理由。军方凭什么逮捕谢珏?”
“当初天基上市由你们管委会与军方同时推动,目的在于广泛集资,充分发展军用能源技术的前提下,造福于民。”换言之,天基的初衷还是军用,只不过某些研究成果也可以用作民用。
单凭这点,军区就有足够的理由插手。
当然,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年代不同,技术发展日新月异,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随便找个山洞或者地窖就能搞发明,如今的科研要想取得实质性进展,人才是重中之重,但资金却是大前提。
上头的意思很好理解,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上市解决了钱的问题,同时也增加了军用能源曝光的风险。
所以,这样的企业因其特殊性,必须由军方严格监控。
“林老,这两个理由足够吗?”隐隐带着强势。
老人目露颓然,绷直的脊背也瞬间垮塌——
“这次股价动荡,是管委会的手笔。”老爷子轻飘飘一句话,落在两人耳中,无异于惊雷乍响。
“这……”
老人端起茶杯,手却在隐隐颤抖,是他害了谢俊峰,害了谢家!
“前段时间发现有外来资本引入能源企业的迹象,一旦发生,很难保证现有技术的安全性和保密性。半个月前,市场监管部门截获一条加密无线电波,已经确定是特殊通讯信号,不排除间谍的可能。”
“管委会对此十分重视,成了秘密专案小组,决定开启市场A级警戒,不仅对现有的能源企业、研究机构,以及相关大学实验室进行严密管控,还决定撤销一切军民合作企业,尤其与新能源相关的上市公司。”
而天基,首当其冲。
消息太过震撼,两人一时之间愣在原地。
林老:“按计划,天基股价将在今天收盘之前跌至最低,介时,管委会这边派人到天基进行清算,将机密资料全部带回。”
而旁边,一墙之隔,就是操作室。
先造成天基股价狂跌的假象,再利用技术手段将可控账户里的股份同时抛售,这样一来,假象成真,在股价狂跌的现状下,势必引其他持股者跟风。
如此便可以最小的成本,将天基稳稳拿下。
过程无异于将一尊精美瓷器敲碎,以此达到回收再造的最终目的。
不破不立。
这也是管委会唱这么一出的真正目的。
一旦成功,A股市场将再无天基能源……
却没想到谢俊峰会突然出了车祸!
现在谢珏是谢家仅剩的独苗,老爷子又怎么可能把他交出去?
“你们听我说,谢珏不能抓!他原本就是国防生毕业,之后念了能源专业,又辅修过武器制作。可以说,完全继承了谢俊峰的衣钵,今后新能源的研究工作还得靠他!”
新型能源研发进入攻坚阶段,谢俊峰身亡,整个团队都会丧失主心骨。如果谢珏可以接棒,那技术方面就完全不用担心,同时谢珏的身份又能令他在最短时间征服谢俊峰现有的团队成员,确实是最佳人选。
“林老,这件事我们做不了决定,需要请示上峰。”
突然,助理慌慌张张闯进来。
林老微变,“出了什么事?”
第543章 危机来袭,婠婠被捕(四更)
助理隐晦地朝两个军人看了一眼。
林老摆摆手:“直说吧,他们已经知道了。”
“……因为技术原因,收尾的时候股价波动会呈现出短暂回升,时间只有五秒,但就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有六个账户总计抛出两百万股。因为正处于峰值,所以每股股价比正常情况高出百分之五十!”
“什么?!”林老狠狠一震,“过去看看。”连招呼都忘了打,可见事态严重。
两个军人对视一眼,连忙跟上去。
11:40。
距离收盘已经过去整整十分钟。
老人站在监控屏幕前,计划中会斜线递减至停盘的股价走势却在11点29分42秒的时候骤然回升,接着又猛然跌落,而中间五秒形成一个诡异的峰值。
而就在这个峰值上,居然有人抛出了两百万股!
也就是说,原本能够低价收回的股份,如今却要以高价支付其中的两百万股!
两百万……
按照每股十块零八来算,上千万的损失!
老人冷沉着脸,周围的空气也仿佛凝固,“谁干的?!到底是谁?!”
向来不喜形于色的人,如今却跺着拐杖,气急败坏。
助理脖颈一缩。
两个军人庆幸一开始就站得比较远,没想到短短半小时内,变故一起连着一起,他们需要尽快向上头汇报才行。
彼此交换了一个眼色,悄无声息退出房间。
林老:“给我查!究竟是谁搞的鬼!”
“是。”
一刻钟后。
“查到了!”助理将证券营业部传真过来的开户资料交到老爷子手上,“六个账户都在明达集团旗下。”
“同时交易?”
“前后误差应该不超过两秒。”
“也就是说,这六个账户属于一次性操作!”
助理明显感觉到老爷子的怒火即将爆发,顿时头皮一麻:“很、有可能。”
“混账——”
这时,两个军人返回房间,听到怒吼,不由脚下一滞。
“林老。”
“你们上面怎么回复的?”
“上峰表示已知悉前因后果,让我们二人无条件配合你行动。”
“好!那就先去明达集团把这次的始作俑者给我带过来,倒要看看究竟谁那么大胆,钻市场的空子,违规操作!”
助理低着头,忍不住脸皮抽搐:您确定是钻市场的空子,而不是捋了您的虎须,还抢了您嘴边的食物?
……
明达集团,投资部。
沈婠摘掉耳机,微微后仰,半秒后,长吁口气。
伸手揉捏着眉心,长时间紧绷的后果,就是疲倦成倍增长。
不过,到底还是赢了。
点开天基的股价波动走势图,从开盘到收盘,一直在跌,只有最后十多秒,陡然走高,又迅速回落,而中间的峰值显示两百万股已全部抛售。
“成、成了?”小心翼翼,伴随着咽口水的声音。
“我不是在做梦吧?你掐我一下。”
“这叫什么狗屎运?”
“居然真的有峰值……”
顿时,众人看向沈婠的眼神都变了。
后者起身,对周围或好奇、或惊疑的打量状若未见,径直走柯民面前:“事情办完了,以后,你们投资部的锅别再甩给其他人。第一次是给你们脸,如果再有第二次、第三次,那就只能说明你们无能,趁早让位给新人算了!”
柯民低着头,讷讷挨骂,却是心服口服。
沈婠大步离开。
很快,消息传到沈春江耳朵里。
原本,天基的股票他已经做好亏损的心理准备,连检讨都让秘书写好了,打算在下一次董事会上诚恳致歉。
没想到沈婠还真的力挽狂澜,替他扳回一局。
沈春江下意识将功劳归咎于权捍霆身上。
也只有这位,才具备这样的能力。
因为“六爷”这座屏障,以致于沈春江从未看清过沈婠这个女儿,直接导致他在未来那场父女对决中掉以轻心,最终一败涂地,再无翻身的可能!
此为后话,暂且不提。
这时的沈春江无疑是高兴的。
既有为人父的骄傲,也有作为集团总裁的自赏——
看,这是他的女儿,也是他手底下的员工。
沈婠打了一场胜仗,自然得到一通嘉奖。
表面应承,内心却毫无波动。
殊不知,一场更大的危机正向她袭来……
下午两点。
项目部所有员工如往日那般正常工作,突然,电梯门打开,一群身着制服的警察从里面出来,面容冷肃地朝经理办公室走去,气势惊人。
苗苗不在,李复作为秘书,上前阻拦:“请问你们这是?”
“警察执法,不得妨碍公务!”为首那人字正腔圆,说话的同时,并出示证件。
李复沉默一瞬,侧身让路。
一行人畅通无阻地进入办公室,“沈婠,你涉嫌参与内幕交易,这是逮捕令,请跟我们走一趟!”
第544章 临危不惧,我婠本色(一更)
警察从旋转门进入大楼的时候,前台就给总裁办公室去了电话。
可直至警察找上沈婠,提出逮捕,中间没有十分钟,也有五分钟,却不见沈春江人影。
连只言片语都不曾传来,由着沈婠独自面对眼前的窘境。
呵……
这就是家人、父亲。
沈婠早已看透,无所谓失望与否。
因为从来都不抱期待。
“请问,你们是?”沈婠从办公桌后站起来,事到如今,她脸上仍不见丝毫慌乱,沉静的目光看向手持逮捕令的制服人员。
“警察!”
“那就奇怪了。”
对方眉心一紧:“少废话,不服从就强制执行。”
说着,朝身旁另外两个警察眼神示意,透出几分铁血狠色。
两人上前,沈婠顺势后退,抬手做出制止的动作:“外面还有这么多人看着,你们打算暴力执法?”
为首男人眉间褶皱加深,闻言,扬起一抹冷笑:“你打算拒捕?”
沈婠收手:“我很乐意配合警方,但在此之前,我作为受华夏法律保护的公民,连提出质疑的权利都没有吗?”
“质疑?逮捕令白纸黑字,清清楚楚,还有什么可质疑的?”
“当然有。”
男人冷笑,抬眼扫过四周:“缓兵之计?你在拖延时间!”
沈婠摇头:“如果有救兵,我现在也不至于被你们堵在这儿,当着下属员工的面,尊严扫地。”
“你到底想说什么?”
“有个疑问想要请教。”
男人防备地看了她一眼,女人很年轻,身材高挑,长相属于冷清美人那一类,不算惊艳雍容,却别有韵致,而最让人惊讶的是,她眼中恍如深海般平静,淡定得不像个正常人。
“讲!”
“你刚才说,我涉嫌参与内幕交易,且不论指控真实与否,退一万步讲,就算是真的,按照我国《证券法》所规定的流程,难道不应该由证监会启动调查程序,举证完毕确定存在违规事实后,再进行通报公示,最终才决定是否移交司法机关?”
“你们现在的行为,我是不是可以理解成直接跳过了证监会的调查,而进入司法流程?”
几位警察面面相觑。
沈婠冷眼扫过:“是谁给了你们违规执法的权利?至于那张逮捕令,谁签的?我们直接到记委说清楚!”
警察抓人还行,可论及《证券法》一个两个都是门外汉。
沈婠说得振振有词,连那啥委都搬出来了,可见并非空穴来风、随口胡诌。
作势动手的两个警察还真被她唬住了,犹豫着不敢上前,询问的目光投向队长——
咋办?
不愧是当队长的人,只见他将逮捕令展开,提在手里拿到沈婠面前:“我不管什么《证券法》、证监会,也不管什么流程不流程,我只知道上级有令,要我们带你回局里问话,这就是我们的一切宗旨和原则!押走——”
“是!”
这次,沈婠没再反抗,根本不用人动手就顺从地上前:“不走吗?”
两个警察微愣,其中一人回头问:“队长,要不要上手铐?”
男人扫过沈婠平静的面容,“不必了。”
沈婠被两个警察一左一右夹在中间,好在没有手铐,也没有头套,所以并不狼狈。
行至办公室门口,围观人群自动分列两旁,留出中间的过道。
各色目光落在她身上,女人目不斜视,脊背挺直。
连眼神都未曾波动分毫,仿佛外界一切都与她绝缘,不再有关。
“事情还没调查清楚,警察凭什么抓人?”
“逮捕令怎么了?逮捕令就能不按流程做事?”
“都怪投资部那帮龟孙!之前求人的时候那叫一个低声下去,现在出事了却连站都不敢站出来。”
“白眼儿狼!”
“沈经理,我们项目部所有人都相信你——”
“对!你尽管安心地配合调查,我们一定守好阵地。”
直到此刻,沈婠面上才流露一丝动容。
但依然什么都没说。
一行人迅速离开,丢下身后所有议论与窥探。
乘电梯至一楼,穿过大厅的时候,与沈谦迎面相撞。
沈婠冷淡地移开视线。
男人则从最初的惊愕,化为疑惑,最终平静下来,整个过程不超过三秒。
他朝身后的谭耀使了个眼色,后者上前:“警察同志,我是沈婠沈小姐的律师,在你们带走她之前,我想和她私下交涉,劳驾各位避嫌。”
“不用了。”当事人冷冷开口,无异于挥出一个响亮的耳光落在谭耀脸上,也间接拂了沈谦的好。
谭耀无奈,两手一摊,回头望向沈谦:喏,都看到了吧?不是我不帮,而是人家根本不领情。
队长:“带走!”
很快,一行人出了大楼,坐上警察,呼啸而去。
“Boss……”
沈谦面色冷沉如水:“给我查!”
谭耀应是,心里却暗叹,这位别的事情上比谁都精明,可一遇到沈婠,就忍不住犯糊涂。
理智这东西,早就抛到九霄云外。
若心狠一点,直接当做没看见不就好了?
沈婠不出事便罢,一旦出事,恰好可以趁此机会把她赶出集团,作壁上观就能稳赚不赔的买卖,沈谦却偏要搅和进去。
什么毛病?!
然而,这些话谭耀也只敢在心里默默吐槽。
当局者迷,继续迷下去吧……
自己不愿挣脱,谁也救不了!
……
车内,沈婠坐在中间,一左一右两个警察看守,目光警惕,神情紧绷。
而她却闭目养神,轻松得像去郊游,而不是去警局。
大约四十分钟后,车缓缓停稳。
“下车!”
沈婠躬身而出,一幢大约六七层高的办公楼映入眼帘,外墙爬满了茂密的藤萝绿植,虽然老旧,却有种莫名的庄肃。
虽然她不知道具体位置,但有一点可以确定——
“这不是警局。”
两个警察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
队长冷斥:“废什么话,带走!”
沈婠看着正欲伸向她肩膀的两只手,后退避开,眸色微冷:“我自己会走。”
两只手尴尬地僵硬在半空。
队长冷笑,丢下一句“算你识相”便大步朝楼里走去。
沈婠抬步跟上,两个警察落在最后防止她逃走。
……
苗苗在警察进入办公室后不到两分钟就出现在门外,正欲上前,却被沈婠远远抛来的一个眼神制止。
默契使然,她很快便领会到背后的深意——
去找权捍霆!
苗苗不敢耽搁,退至围观人群外,转身拔腿就跑。
而就在沈婠被带走后不久,庆幸自己逃过一劫的投资部却迎来了一队警察。
不如逮捕沈婠时的强硬高调,但也足够令人恐惧。
“谁是柯民?跟我们走一趟吧!”
理由:配合调查。
“我再问你一遍,事情经过究竟是什么样?”晕黄的灯光下,男人脸色刻板,头上警察帽中间赫然是一枚威严的警徽。
柯民一身黑色西装,里面的白衬衫起了褶皱,不复精英白领的光鲜模样,显出几分狼狈和颓废。
“警察同志,我已经说过很多遍,每次答案都一样,还需要再重复吗?”男人的声音有些沙哑,伸出舌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从进来到现在,同一个问题他已经回答了七遍,这是第八次。
“说吧。”
男人眼里闪过压抑的不耐,在面前两个警察的注视之下,他又将眼里的情绪尽数按捺,“今天上午开盘后,天基股价跟前几天一样,呈持续下跌的态势,临近收盘之际,没想到突然出现一个峰值……”
“然后呢?”左边的警察追问。
柯民扯松领口,他是不是应该庆幸对方没给他上手铐?
“我趁机抛出六个户头里的所有股票。”
“多少?”
“共计两百万股。”
第545章 柯民串供,力护沈婠(二更)
“你好像很自豪?”右边的警察年龄比较大,相对来说较左边那位和蔼,这话听起来有点叨嗑家常的意思。
柯民却不敢放松:“反败为胜,转亏为盈,换成任何一个人都会自豪,不单是我。”
“所以,你早就知道股价会在收盘的时候出发一个短暂峰值?”
柯民摇头,一本正经:“你说错了,不能用‘所以’,两者之间没有任何因果关系。”
两警察对视一眼。
和蔼的那个忽然变得凌厉起来:“如果不是提前得知内幕,短短五秒时间,你怎么能反应过来?!”更别说六个账户同时操作!
很明显就是早有准备,等时机一到,倾巢卖出!
柯民苦笑:“股市瞬息万变,对于操作员来说,一秒都可以定生死,更何况五秒?真的不短了。”
“你做足了准备,可见胸有成竹!”
“我只是在赌而已。”
“赌什么?”
“股市有风险,但也潜藏着机遇。一夜暴富的人很多,眨眼间一无所有的人也不少。钱是公司的,我只想赌一个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的升职机会。”
男人眼里涌动着狂热。
“那你有没有想过,操作不当,也可能血本无归!”
“当然想过,可再糟糕也不会比之前的情况更坏,死马当活马医,说不定能有条新的出路。”
“几百万,你做得了这个主?”老警察目光如炬。
柯民扯了扯嘴角:“大不了辞职不干。”
“听起来你像个野心家。”
“我觉得工作狂会更符合。”男人微笑。
“可我却不信你在没有一点准备的前提下,就能在五秒之内抛出六个账户里的股票。”年轻警察不苟言笑。
“警察同志,想要重金挖我的猎头公司真心不少。”
言下之意,就算赌输了,他也还有退路。
“放屁!”
柯民皱眉:“不管你们怎么问,问多少遍,我还是那句话——没有内幕交易,也不存在违规操作!”
“如果沈婠那边顶不住先招了,你知道自己会是什么下场吗?”
他狠咬了下舌尖,以此克制灵魂深处本能的战栗,“清、者、自、清。”
“嘴硬!”伴随着一声哐当巨响,年轻警察拍桌而起。
那一瞬间,柯民差点顶不住。
但不久前沈婠说过的话却适时回响在耳畔——
“……记住,一切只是偶然,我们什么都没做,你也什么都不知道。没有违法,没有犯罪。撑过来,我们就安全落地;撑不下去,一起玩儿完。”
撑下去!
柯民咬紧牙关,逐字逐句:“我说了——真、的、没、有。”
见他如此倔强,两个警察顿时头大,朝单向玻璃的方位隐晦地瞟了一眼,冷汗渐渐爬上后背。
……
与问询室一道玻璃之隔的监讯室内,男人眉目沉凛,一双深邃的眼睛将盘问经过看在眼里。
“孙助理,您看这……”
孙剑,林老的助理。
他收回视线:“别问了,让他们出来吧。”
“可……林老那边?”身旁的人欲言又止。
“问不出什么了,再继续也是浪费时间。”
“可以刑讯。”
孙剑转头,冷冷看了他一眼,对方头皮发麻,他……有说错什么吗?
“弯路走多了,时时刻刻都想着抄近道,大路不会走了?”
“我……”
孙剑冷笑一声,抬步离开。
“不是……我就说说而已啊……”忙不迭跟上。
“开门。”
“孙助,这……”目露为难。
孙剑看了他一眼:“我亲自问。”
“……是。”
却说柯民才刚从被逼问的高压氛围下挣脱,轻松不到五分钟,便觉一股更大的压力落在肩头。
他缓缓抬眼,入目一张平静的面孔,长相不算出色,但胜在那身居高临下的气势,无端慑人。
只见男人在他面前落座,四目相对。
“柯民。”他开口,叫他名字。
“……是。”忍住本能的恐惧,他试图扯出一抹笑,却发现根本徒劳。
“知道罪名成立会判几年吗?”
目光微闪,他垂眸敛目。
柯民做这一行,最熟悉的就是《证券法》,虽然真正上了法庭在量刑方面会根据实际情况做出调整,但却不会偏离太多。
“……知道。”
“那你还敢知法犯法?”沉重的语调犹如一击重锤砸在柯民胸口。
他拖着沙哑的声带,仿佛发自潜意识里的坚持:“我没有——”
“你确实没有……”
柯民倏然抬眼,目光铮**人,“你相信?!”
他说得有点急,像要竭力证明什么。
“只要你说出背后那个人。”
柯民眸中的光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最终归于死寂:“还是那句话。”
“不说?”孙剑冷笑,“那我替你说!是不是沈婠?!”
“……”
“你替她隐瞒,但有没有想过她能否真的保住你?”
柯民皱眉。
孙剑:“三秒之内抛出两百万股,若是一个账户,我信;可六个账户同步行动,除了提前获知内幕交易信息,有所准备,我想不出还有别的什么理由。”
“……”
孙剑翻开面前的文件夹:“你父母都是国企的职工,家里只有你一个儿子,欢喜和睦,如果你为此判刑坐牢,那对他们来说该是如何沉痛的打击?”
柯民呼吸一紧:“你威胁我?”
这一刻,他是真的心乱了。
孙剑双手一拢,置于桌面,恰好正对胸前,表现出的状态轻松且悠闲:“我只是替你分析其中的利害,谈不上威胁。现在还有机会,你好好考虑,别为一个不相干的人搭上后半辈子。”
言罢,他不再开口,像个步伐悠哉的捕猎者,眼睁睁看着猎物垂死挣扎,淡然笃定。
五,四,三,二……
“我……”
“孙助,外面——”
柯民猛地闭嘴,瞬间清醒过来。
孙剑面色骤沉,“滚出去!”
报信的人满眼无措。
孙剑却看也不看他,只盯着柯民,“告诉我,你刚才想说什么?”
后者摇头,迎上他极具威慑的目光:“我没做过,也听不懂什么‘背后的人’。”
孙剑眼神泛冷。
柯民紧咬牙关,下一秒,一片阴影将他笼罩,男人已经站起来,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开。
……
审讯室外。
“孙助……”
“你最好有什么重要的事!”隐约带着几分气急败坏。
明明只差一点!
“管委会那边有消息传来……”
“说!”
“林老让你现在带着柯民立马回去。”
“现在?”孙剑拧眉。
沈婠和柯民是不同时间,不同性质的逮捕。
前者令出自军区,情节严重得多;而后者由管委会这边直接插手,目的只在盘问清楚事件经过。
沈婠如今身在管委会,军区派人负责看守。
如今林老又让他把柯民带过去,这是要做什么?
尽管心头疑惑,表面却不露分毫,听罢,朝来人吩咐道:“备车。”
“是!”
一刻钟后,柯民被带出警局,左右两边都有刑警看押。
“带上去。”孙剑沉声开口。
“你要带我去哪里?!”
“该去的地方。”
柯民皱眉。
“你不是一心想给沈婠当帮凶吗?那就成全你!”
柯民神情一震,讷讷被人推上后座,重心不稳。
孙剑坐到副驾驶位,透过后视镜:“现在坦白还来得及。”
“……我……”欲言又止。
孙剑眼底掠过一道暗光:“我要是你,就趁早说出来,免得最后偷鸡不成蚀把米。”
柯民神情隐有松动。
“说吧,坦白从宽的道理不用我教,你也该懂。”语气透着诱哄,“只要你说出幕后操纵的人是沈婠……”
“好,我说!”柯民咬牙。
孙剑猛地坐直。
“我想说,能不能给口水喝?我很渴,嗓子都冒烟了。”
孙剑:“……”
简直无可救药!
“开车!还有,不准给他水!”
柯民冷哼:“小气!”
第546章 婠婠受审,戳破隐秘(三更)
同一时间,管委会。
一间昏暗的小屋,不算专业的审讯室,但斑驳的墙体、发霉的气味更添阴森和恐怖。
此刻,沈婠坐在木凳上,双手置于膝盖,目光平静,表情冷肃。
“你可以先喝口水,然后慢慢谈。”接待她的是一个年轻女人,身上穿着黑白制服,不像公安系统内部的人,笑起来有两个梨涡,并不凌厉,是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的类型,无论男女。
“不用。”沈婠摇头,“我再问一遍,这是哪里?”
“你该来的地方。”
“我只知道,世上有一个地方是所有人都该去的,却没听过该来的。”
女人:“?”
“地狱。所有人死了不都往那里去?不同的.asxs.,同一个归宿。”
女人笑意不改:“这好像和我们今天的谈话没有太大关系。”
“所以,你们带我来这个地方想谈什么呢?”
“你是不是内幕交易,趁着五秒的峰值抛出天基两百万股,疯狂套现?”
“两百万股是我代表公司下达决策抛售的,至于内幕交易,这可不是我的锅。”
“六个账户同时操作,前后时间相差以秒计,你敢说这里面没有猫腻?”
沈婠挑眉:“你确定这都是‘谈’,而非‘盘问’?”
“是又如何?”
“既不是公安机关,也没有点名身份,请问你们有什么资格盘问?就连证监会传讯都不敢用‘盘问’这个词。怎么,又想保持神秘,还想让我配合?我看着像冤大头吗?”沈婠勾了勾唇,眼里却不带半点笑意。
“你!”女人脸上浮现出一丝狼狈,竭力压抑着怒气才不至于爆发。
沈婠轻蔑一笑:“别卖弄了,让你们背后那个人来见我。”
“你好大的脸!”
“这么说,还真的有幕后黑手?”
“……”
女人落荒而逃。
办公室内,林老看向窗外,眉间褶皱从今天上午收盘到现在就没舒展过。
虽然罪魁祸首抓到了,可虚高的两百万股却成事实,整个收尾计划出现了这么大的变故,早就偏离了原本的轨道。
夕阳西下,暮色四合。
叩叩叩——
突然,一阵敲门声传来。
他猛地回神:“进。”
“林老,那个沈婠简直油盐不进、目中无人!”
“怎么了?慢慢说。还有我们赵组长搞不定的人?”
赵秋表情一讪:“您就别洗涮我了。”
老人面色微凝:“不过是个年轻小姑娘值得让你气急败坏?”
女人怒容稍敛:“她哪里像个小姑娘?年轻是年轻,心思却不浅,说句话一拐三绕,能把人气死!”
“小赵,失态了。”
“……抱歉。我没办法。”
老人眸中微讶,能让一向风风火火、对人大有一套的小赵说出这种丧气话,还真是少见。
可转念一想,那小姑娘钻了管委会的空子,抛出两百万股,又怎么可能是个简单角色?
沉吟一瞬,林老:“小孙把人带到了吗?”
“嗯,暂时押在三号会议室。”
“带沈婠过去,我倒要看看,这两个人是不是真那么嘴硬!”
赵秋神情为之一振,目露兴奋。
老爷子要亲自出马了?!
……
沈婠抬头扫了眼门牌——三号会议室。
“又想干什么?”她冷笑。
赵秋抱臂环胸站在一旁:“愣着干什么?你的难兄难弟还在里面,不进去见见?”
“我说不,就可以不见吗?”
“不能。”
“那你还这么多废话?”轻蔑地抬了抬下颌,高傲不可一世。
赵秋:“……”mmp!
孙剑拦下她,面无表情看向沈婠:“自己进去,还是我推你进去?”
沈婠比他还冷:“不劳大驾。”
说完,抬手搭上门把,顺势拧动。
门推开的瞬间,黑暗袭来,三秒钟后,双眼才逐渐适应昏暗的光线。
房间空旷,好似呼吸都带着回音,正中位置放有案桌,从旁伸出一盏白炽灯,而柯民低着头,便坐在案桌之后。
沈婠迈步,下一秒神色骤凛。
不对,还有人!
环视一周,最终定格在右边角落里,一道略微佝偻的身影撞入眼帘。
一个拄着拐杖,白发苍苍的老人。
本该和蔼的面上,此刻却无甚表情,“就是你们动了天基的股份,打乱了我原本的计划。”
“计划?”沈婠捕捉到关键字,心中隐约某种猜测成形,“什么计划?”
“不急,”老人轻舒口气,“先说说你们的关系。”
沈婠挑眉。
而柯民始终低垂着头,像个木头人一样,维持着沉默的状态。
“什么关系以致于让你们彼此维护,三缄其口,结成一块铁板?我猜——是共犯!”老人的声音沧桑且威严。
沈婠表情不变:“错了,他是员工,我是经理,却不在同一个部门,天基股票这件事上才第一次共事。”
“小姑娘,嘴太严,当心被撬坏。”笑容入眼,慈祥中透着狠戾。
“一切都是你们想当然,我根本没有辩驳的机会,不是吗?”
“内幕交易是事实,你想怎么狡辩?”
沈婠摇头,啧了声:“瞧瞧,你们都已经先入为主,这对我本就不公平。”
“好,我就给你公平!如何解释六个账户同时交易?”
沈婠反问:“那你们又如何解释天基股价的诡异波动?”
老人浑身一震,眼里折射出厉芒:“你到底在说什么?”
沈婠敛笑,端得四平八稳,既然软的不管用,那只有来硬的——
“天基股价在短短几天之内经历了过山车式的起落,表面上看是因为天基董事长出了车祸,生死未卜,甚至还闹上热搜,紧接着,散户持股意愿降低,纷纷抛售,进而导致股价下跌。”
突然,话锋一转:“可真的是这样吗?”
林老表情莫测。
沈婠讽刺地摇头:“反正我是不信,这种理由骗骗那些小股民还可以。”顿了顿,收回目光,转而落到老人脸上,“我不知道你们的目的是什么,也不想探究。投资是为赚钱,市场经济,趋利而行,凭什么上面的动作,却要股民来买单?”
林老听懂了她话里的暗示,倏地,面色大变。
这时,他才明白赵秋刚才那句“她哪里像个小姑娘?年轻是年轻,心思却不浅”究竟什么意思。
“说下去。”到底是见过大世面的人,愕然不过转瞬之间,老人很快又恢复面无表情的样子,威严赫赫,不容挑衅。
沈婠:“也许你们也有自己的考虑,或关乎国家安全,或与国计民生牵扯,但是——无论什么理由都不能成为你们理直气壮牺牲小部分人利益的倚仗。错就错,对就是对,再多的借口也不能颠倒是非。”
林老岿然不动,但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他握住拐杖的手在隐隐颤抖。
沈婠:“你们应该也意识到了这点,怕招来质疑,所以才选择低调行事。既然你们还有羞耻,知对错,又有什么资格来质问我?”
乌鸦就别笑野猪黑了,大家半斤八两,彼此彼此!
林老两耳嗡鸣,眼前眩晕。
这完全是赤裸裸的嘲讽和不加掩盖的奚落!
好一个沈婠,好一张利嘴,好一颗清醒的头脑,倒是小看她了!
如今,管委会的隐秘已然叫她全部摸透,若是传出去……
沈婠不是没看到对方渐趋阴沉的脸色,可那又如何?
有些话,不吐不快:“如果我没猜错,你们是想用最低的成本收回天基,才整了这么一出,如意算盘打得可真响!好比用最少的钱去买一块最大最贵的蛋糕,可成本不够怎么办呢?哦,无知的股民为你们的自私自利背锅!”
“是谁告诉你这些?”老人眉眼发沉。
第547章 杀人灭口,踏月而来(四更)
沈婠冷笑:“稍微了解一下天基的背景,再联想最近紧张的能源局势,很明显了,不是吗?”
林老轻笑,事到如今他反而松了口气,有种诡异的镇定:“你倒是知之甚详。”
沈婠上前,迎着他的老而精悍的目光,不闪不避:“如果我是内幕交易,那么你们就是恶意操纵股市,企图干扰市场秩序,两者谁更出格,不用我说,你们就该心知肚明。”
她停顿一瞬,继续道:“介时,传扬出去,口诛笔伐,这是不是就叫: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
“这算威胁?”老脸阴沉。
沈婠点头:“你也可以这么理解。”
原本大家相安无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谁也不比谁干净。
没曾想,这老头不上道,又或者,习惯了高高在上、无往不利,被捧出了臭毛病容不得一点忤逆和违拗?
沈婠打乱了他的计划,害他平白损失近千万,倒也并非出不起这笔钱,估计老头是不喜欢这种逃脱掌控的感觉,所以恼羞成怒,大费周章把她抓来。
结果呢?
反倒让沈婠通过一些细节,追根溯源,摸清了前因后果。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就没有谁比这老头儿做得更妙。
显然他自己也意识到这点,所以胸中积郁可想而知。
眼下,沈婠又唱了一出“威逼”大戏,愤怒犹如喷薄的火山,一发不可收拾——
“你大胆!”
声若洪钟,挟裹着雷霆万钧之势。
沈婠不偏不倚,轻描淡写地提醒说:“上了年纪不宜大动肝火。”
林老:“……”你是魔鬼吗?
“老爷子,您是聪明人,不放考虑考虑我的提议,咱们各退一步……”
“退?”林老冷笑一声,打断她,“你以为,你今天还能走出管委会的大门吗?”
管委会……
不瞒着了,开始自曝身份,看来,是真的不打算再让她活着出去。
沈婠表情微变,却也不至太过慌乱。
“怎么,还想杀人灭口?”她端出无知无畏的模样,眼底深处却闪过试探的深意。
老人笑了。
比之前任何时候都来得和蔼可亲,慈祥温和,但说出来的话却透着凛凛杀意——
“让一个正常人不能再开口的方法多了去,也不是非要剥夺生命。活着不好吗?”
林老说话的同时,也密切关注着沈婠的表情,试图从她脸上捕捉到哪怕一丝一毫的恐惧和慌张。
可惜,什么都没有。
她就像一片掀不起波澜的深海,广袤深远,辽阔无边。
林老不想同她浪费口舌,一声令下,暗处几个体魄强健的军人顺势上前,将沈婠围在中间。
“动手!”
对方欺人至此,沈婠若再忍下去,那就真的是包子了。
而这个时候,权捍霆教的那些搏击、格斗技巧便派上了用场。
只见一个身形挺拔的男人率先朝她扑过来,沈婠轻松避开。
很快,第二个男人加入战场,沈婠渐渐感到吃力,再这样下去,她肯定招架不住,只能束手就擒。
目光微动,在第三个人动手之前,她不退反进,选准一个刁钻的角度与之擦面而过,径直朝半掩的玻璃窗飞奔而去。
那力道和速度,宛若离弦之箭,不过须臾便至窗前,回头朝老爷子扬起一个挑衅的微笑:“你想动手,也要问问我本人同不同意!”
言罢,纵身一跃。
“不好!她要逃走——”
两层楼的高度,说高不高,说矮也不算矮,沈婠早在进门之前,就曾预想过这种情况,为求自保,她早就在脑海里规划好逃生路线。
所以,当这一刻真正来临的时候,她反倒平静下来。
落地的位置是一片草丛,后面连着小花园,栽种了一批常青树。
沈婠就地一个翻滚,迅速消失在小花园入口处。
追来的三个男人脚下一滞,到底还是晚了,眼睁睁看着她逃走。
“现在怎么办?”
“分头找!”
三人迅速行动。
林老则由孙助理扶着,走楼梯下来,赵秋紧跟其后。
当三人抵达小花园入口的时候,却早已不见沈婠和三个男人的踪影。
孙剑不由拧眉:“他们应该进去了。”
赵秋冷嗤一声,唯恐天下不乱,“她倒是溜得快,三个男人都拿她没办法。”
林老面色骤沉,抬步往里。
沈婠趴伏在一片矮木丛林中,借着暮色掩护,暂时得以匿藏踪迹。
眉头些微拧紧,屏息凝视间,稍稍松了口气。
突然一阵脚步声传来——
“人呢?转眼就不见了。”
“这边没有。”
“我从那头一路找过来也没看见。”
“现在就只剩这一片还没搜寻过。”
“那片矮木丛……”
“队长?你的意思是?”
“这里就三个方向,既然你们从另外两个方向过来都没看见,那就只有前面这一块区域。”
随着三人朝同一方向,搜寻范围不断扩大,距离沈婠的藏身之地也越来越近。
突然,其中一人——
“队长!在这……唔!”
沈婠看准时机,猛地蹿出,抬掌劈在那人后颈之上,再一个利落翻滚,瞬间消失在草丛中。
“可恶!”
“砰——”
一声巨响。
“笨蛋!谁让你开枪的?”
“队长,咱们实在何必跟她捉迷藏?”男人气急败坏,抬眼扫过四周,“沈婠——你给我听好了,我知道你能听见。趁现在还来得及,最好乖乖现身,等后面被我们强行抓到,就不是那么简单容易了!”
夜幕初降,天色越来越暗。
沈婠趴在草丛中,漆黑的瞳孔似要与夜色融为一体。
远处,男人还在叫嚣着……
对方手里有武器,这让她不得不心存忌惮。
可越是如此,女人眼中的神情就愈发冰凉,沈婠看准时机,就地一个翻滚,恰好停在老爷子身后。
沈婠两眼放光。
他也进来了?很好!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不再犹豫,捡起手边石子对准前方一掷,恰好落在孙剑右侧方,他上前查看,沈婠却在这时如猎豹般跃起,眼中狠色一闪即使,猛地扑向林老。
“你做什么?!”赵秋尖叫。
沈婠却如同骤然降世的修罗杀神,面容冷峻,眼神寒凉,眸底似有血光划过。
孙剑回头,目眦欲裂:“林老!”
沈婠掐住老人的脖颈,而这时,另外三人也听到动静,及时赶到。
“让开,我要出去。”
“你好大的胆子!还不赶紧放开林老?!”孙剑愤怒咆哮。
另外三个男人之中,有一个作势想要掏枪,沈婠察觉到他的动作,身体朝老人身后一隐,林老瞬间成为她的肉盾。
“可恶!”
相较于其他人的慌乱与紧张,林老这个被挟持的人反倒镇定得多,“你想怎样?”
沈婠:“放我离开。”
“你以为,你走得掉吗?”
“总要试过才知道。”沈婠掐在他喉咙的力道一收,“有您这张活通行证,相信我这一路还是能够畅通无阻。”
“哼!”
沈婠抬眼扫过众人:“后退,否则我——”
“你别冲动!不要伤害林老,我们退,现在就退!”孙剑连声保证,神情紧绷。
很快,就给沈婠让出一条路。
没等她松口气,林老突然蓄力挣脱她的桎梏,沈婠一时不察,被对方得逞。
余光瞥见一管黑洞洞的枪口正对向她的方位,霎时倒地一滚,再抬眼,冰凉触感抵在太阳穴的位置。
而持枪之人,正是三人中被唤做“队长”的那位。
“砰——”巨响乍起,划破寂静的夜,响彻一方天空。
没有意料中的疼痛袭来,沈婠猛然睁眼,下一秒,瞳孔紧缩——
夜色下,男人高大的身影仿如踏月而来,一身黑衣,眉目冷峻,月光勾勒出他精致英俊的侧脸,一双深邃如星空的黑眸令人莫敢逼视,此时此刻,里面堆积着愤怒,压抑着杀气,随时都可能爆发。
而那种令人窒息的冷漠,仿佛融进男人骨子里,却在目光触及沈婠的瞬间,化为一片柔软……
第548章 六爷心疼,王者一怒(一更)
权捍霆来了。
带着楚遇江和凌云。
而抵在沈婠头上的东西,已经掉落在地,而持有者正捂住流血的手腕,面色苍白。
林老惊怒:“你是什么人?!”
权捍霆却看都不看他一眼,径直上前,爱若珍宝地将沈婠拥入怀中。
紧贴着熟悉的胸膛,沈婠才彻底放松下来。
她说:“你来了啊……”
那一刻,男人的双手竟隐隐颤抖,百般情绪上涌,竟然无语哽咽。
最终,挤出一句:“对不起……”
对不起我来晚了。
对不起让你置身危险中。
除了权捍霆自己,没有人知道他闯进来看见那一幕时,是何等的恐慌与惊惧。
假如再晚个一秒两秒赶到,没能及时打掉对方手里的枪,那沈婠现在……
后果他连想都不敢想。
他怕自己会忍不住发疯!
林老皱眉,见两人浑然忘我地亲昵,顿时有种被轻慢的恼怒。
当他这里是什么地方?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你到底是谁?怎么进来的?”大门防守严密,警备充足,硬闯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除非……
权捍霆将沈婠打横一抱,越过林老的时候,才给了他一个正眼,却透着令人绝望的凛冽与狠决。
杀气弥漫。
饶是阅历深厚、心理素质过硬的林老也不由暗自心惊。
权捍霆收回视线,冷冷开口:“想想该怎么跟上面解释吧!这次运作天基股票,完全是你个人行为,自作主张,自以为是!”
林老身形一晃,如遭雷击。
不……不可能……他怎么会知道?!
回过神来,想要追问,却只能看见男人走远的背影,渐渐没入夜色深处。
那一瞬间,突如其来的恐慌攥住林老的心脏。
……
沈婠被权捍霆抱着回了东篱山庄,邹先生已在地下诊疗室待命。
“只是一点擦伤,涂药就好了……”
呃!
在男人渐趋冷沉的注视下,女人的声音越来越小,直至最后再不可闻。
“哟!这么快……”邹先生迎上前,指了指一旁的单人床,“放这儿,我先把个脉。”
权捍霆照做。
沈婠坐在床边,手伸过去。
邹先生一番细诊,表情严肃,权捍霆一颗心也跟着高高提起。
良久,方才点了点头,流露几分轻松之色:“内脏没什么大问题,外伤伤哪儿了?”
沈婠:“……手臂。”
“还有呢?”
“后背有点疼。”
手臂是跳窗的时候被刮伤,需要清洗消毒;后背是滚地被硬物硌到,有些淤青,得拿药油用力推开,不然第二天会肿。
清洗消毒,然后药敷,邹先生倒是可以,只不过推拿在后背,得裸着才行,这就有点不合适了。
其实,对医者来说,并无男女之别,都是病人。
邹先生反正无所谓,却不能不顾忌一旁虎视眈眈的大醋缸子。
权捍霆:“我来。”
“行,就按你平时常用的两种手法,每十分钟换着来。”
“嗯。”
邹先生配了药油,交给权捍霆。
后者直接把沈婠抱回主卧,“脱了。”
“?”有点懵。
男人无奈:“不脱衣服怎么揉?”
沈婠:“……”
“要我帮忙吗?”说着,一本正经伸手解她衣扣。
“不、用了,我自己来。”
上半身脱光,沈婠趴在大床上,后背对着权捍霆。
男人却似哑了声,半晌无话。
沈婠忍不住侧头去看,却见权捍霆眼眶泛红,视线黏在她后背,眼底逐渐席卷起黑色风暴。
“怎么了?”她开口,语气缓慢而轻淡,听不出半点忍耐与痛苦,“我后背的伤吓着你了?”
何止是吓到!
权捍霆双眸刺痛,顷刻间,一种毁天灭地的冲动油然而生,想要那些伤了她的人通通付出血的代价!
但其实沈婠感觉还好,除了磕到的瞬间,之后一心想着尽快脱身,也顾不了那么多。
到现在,就算痛,也麻木了。
可权捍霆反应太大,勾起了沈婠的好奇,她挪了个位置,让后背正对床尾右侧的全身镜,再偏头一看,紧接着倒抽一口凉气。
只见镜中的女人,后背光裸,本该白皙如瓷的肌肤,此刻晕开一大片青紫,占据了整个后背的三分之一。
“现在知道厉害了?!”
沈婠脖颈一缩,表情讪讪:“我也不想啊……”
一声轻喃,便将男人一腔怒火浇熄。
她就是来克他的!
权捍霆眼中闪过无奈和疼惜,“趴好。”
“……哦。”
大掌搓开药油,缓缓贴上女人淤青泛紫的后背。
即便受伤,**的她也无一处不美。
男人看在眼里,却生不出半点旖旎之心,专心致志回想一套常用的手法,每个动作都确定无误后,才小心翼翼在女人身上付诸实践。
好像她是一件易碎的瓷器,一朵孱弱的娇花。
可事实上沈婠并不脆弱,但她却奇异地并不排斥这种怜惜。
要不要是一回事,给不给又另当别论。
“嘶——”
男人神情骤紧:“我力道太重,弄疼你了?”
“不是,药油很凉。”
权捍霆收回手,掌心对准,来回搓了十几下才重新贴回去:“现在呢?”
“暖。”
“嗯。”他这才安心。
接下来一连五天,沈婠被勒令上缴通讯工具,安心待在房间休养,连吃饭喝水都是Lolita小可爱送到二楼。
沈家不让回,公司也不准去。
男人体内隐藏的暴君潜质被彻底激发。
沈婠既享受着这样的关心,又烦恼继续下去会被养出惰性。
倒是权捍霆自己,好像变得很忙,三天两头地早出晚归,问他也语焉不详,只说——
“乖,再等等。”
每当这时,他眼里就会涌现出沈婠看不懂的深沉与幽邃。
仿佛在酝酿什么大事——
会把天捅个窟窿的那种。
事实证明,也的确把天捅得不轻,乃至风云色变。
先是宁城XX管委会一把手林某某被带走调查,紧接着,多人实名举报他严重违纪,监察委对其立案审查,果然发现林某某利用职权多次在A股市场翻云覆雨,为所欲为。
经盘问发现,他还涉嫌非法剥夺他人人身自由,调查后,证据确凿。
这一桩桩一件件压下去,林老再也无法翻身。
眼看到了颐养天年、享清福的时候,却偏偏落个晚节不保的下场。
时也,命也!
此次案件除了林某某之外,还调查了其他涉事人员,不仅捉住了大鳖,还将小鱼小虾也一网打尽,可谓大丰收。
由于事件的敏感性,整个调查流程秉持低调进行的原则,并无风声传出,也并未引起外界舆论过多关注。
至于沈婠会知道,是因为她作为“受害者”之一被调查小组请去问过话。
相较于上次的拘禁盘问,这回说“问话”,就真的只是“问话”而已。
连地点都选在高端大气的茶艺会所。
“沈小姐请坐。”办事人员措辞礼貌,态度诚恳。
沈婠微微颔首,在对面落座。
迎上两人好奇探究的视线,她镇定一笑:“二位有什么想问的不妨直说,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绝对配合调查小组还原事实真相。”
两人对视一眼。
其中一人清了清嗓,缓缓开口:“我们在对林守义进行审查的时候,他提到你在天基股票事件上,涉嫌内幕交易,因此才派人对你进行逮捕。”
沈婠安静听着,脸上没有多余的情绪外露。
那人便不敢掉以轻心,变得慎重起来:“也就是活,如果你的罪名成立,那么林守义的罪名不成立;反之,他将被控滥用职权及非法拘禁两条罪名。”
话,已经说得很明白。
其中的利害关系,对方也告知沈婠。
“你们希望我怎么做?”女人眼里是洞悉一切的了然与清明。
第549章 这个女人,有点可怕(二更)
“站在我们的立场,肯定是不放过任何一个坏人,也不冤枉任何一个好人。”
很官方的回答。
沈婠:“所以,你们今天的目的是?”
“想听你说句真话。”那人盯着沈婠,不错过她脸上任何表情,“你究竟有没有提前获知内幕消息?”
“没有。”
沈婠不带半点犹豫,目光澄澈,表情淡定。
“好,我们想知道的已经问完了,你请自便。”
沈婠起身,拿上包,朝两人微微颔首,大步离开。
背影纤细,却莫名清高。
整个谈话过程,持续时间不超过一刻钟,干脆利索。
“啧,我说权六爷怎么看上个丫头片子,没想到还真有两把刷子!不说别的,就那镇定自若的小模样儿,分分钟甩其他女人十八条街。”
“我刚才试图用微表情去解读她的真实情绪……”
“结果呢?”
“没有。”
“什么意思?”男人眉心一拧。
“她没有明显的微表情。”
“……这说明什么?”
“要么是她天生面冷,甚至面瘫;要么就是情绪管理太到位,不给任何人探知她内心的机会。”
若第一种,倒也还好。
如果是第二种,那这个女人就太可怕了。
天底下,谁敢说能够绝对把控自己的真实情绪,适时调整出想要呈现人前的状态?就连最出色的心理专家,都不敢夸这个海口。
而这样的人,往往内心强大,防备心重。
“你觉得,沈婠有没有内幕交易?”其中一人突然问道。
另外一个摩挲着下巴,沉吟良久:“……不好说。”
“我说你……”擦!
“林守义说沈婠内幕交易,可他拿不出证据。沈婠应该是知道这点,所以才这么理直气壮,俯仰无愧。”
“话别说得这么难听,万一人家是清者自清呢?”
“当然也不排除这种可能。”
“那咱们今天算是什么收获也没有?”
“谁说的?不是亲眼看见权六爷的女人长什么模样了吗?”
“嘿——我说你!”
“少装!在这之前,你难道一点都不好奇?”
“呃……好奇还是有那么一点点。”
“只有一点点?”
“好吧,再多一点点。”
“现在人是见到了,咳咳……请问尊敬的宋大检察官有何感想?”
“一边儿去,我能有什么感想?”
“我又不是问你对六爷的女人有什么想法,再说了,你敢吗?我问的是,你对沈婠这个人怎么看。”
“……深藏不露。”
剩下那人点点头,以示附和。
……
沈婠刚出会所大门,就接到一通电话。
“易总。”
“唉哟,谢天谢地,你还能接电话,说明没什么大事。”男人狠狠松了口气,隔着电话都能感受到他的焦虑和担忧。
沈婠坐进车里,关上车窗:“不好意思,连累你也跟着提心吊胆。”
易弘不虞:“咱们什么交情?还说这种客套话?”
“不管怎么说,这件事都要谢谢你。否则,我也拿天基那两百万股束手无策……”
“林守义被立案审查,很快判决就会下达,就算不是无期,也少不了判个十年八年。事到如今,一切尘埃落定,我也不妨告诉你实话——那些消息都是谢珏给的。”
谢珏……
这个名字好像有点熟悉。
易弘:“是谢俊峰的独子,天基的少东。早年我与他有过命的交情,前段时间他突然联系我说有人盯上他,并且告知谢董车祸的真相,竟然是被姓林的逼上了绝路!”
沈婠皱眉,她的确是从易弘口中得知谢俊峰车祸与某些势力脱不了干系,从而进一步确定天基股价诡变背后势必存在更大的阴谋。
这才提前准备。
这个消息很关键,却也不算“内幕”。
所以,沈婠不怕查,就算被起底,她也清清白白,有的是方法脱身。
而之所以讳莫如深,只是不想把易弘牵扯进来。
人家不遗余力,诚心相待,沈婠自然不能转头就把人给卖了,这是做人的基本素质,也是一个合作伙伴的必要素养。
人无信不立。
这点她还是拎得清。
如今看来,她的坚持也不是全然没有意义,如若易弘被她一时嘴快牵扯进来,那么谢珏也势必搅合其中。
本就混乱的局面只会更乱。
介时,林守义老奸巨猾,再玩一手浑水摸鱼,倒是让他渔翁得利。
沈婠:“你放心,我什么都没说。”
那头,易弘放声大笑:“如果我担心这个,那么一开始就不会答应帮忙。”
沈婠便不再说那些客套话。
“盯上谢珏的人,是林守义?”
“嗯。姓林的在谢董出事之后,便以世交长辈的名义把谢珏接到自己家,美其名曰让他暂避风头,实则变相软禁。”
沈婠挑眉:“目的呢?”
“谢珏手上握着谢董生前有关新能源研究的所有资料。他在谢董出事之前就已经察觉不对,谢董出事之后,林守义第一个找上门,他就确定了他父亲的死和这个人脱不了干系。”
沈婠觉得像听一场“谍中谍”大戏,剧情跌宕,引人入胜——
“然后?他怎么做的?”
易弘:“谢珏索性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乖乖接受林守义的安排,试图打消对方的戒心,找到他的犯罪证据。”
“以身诱敌?”
呃……
“算是吧?”
沈婠:“你继续。”
易弘:“可是林守义太狡猾,也太善于伪装,谢珏潜伏了很长一段时间却毫无收获。眼看天基股价连日跌停,父亲一生的心血即将毁于一旦,可他却什么都做不了,慢慢开始沉不住气,便在那人面露了端倪,最后双方撕破脸,他被强行囚禁,逼问研究资料的下落。我和他的联系也在那时彻底中断。”
沈婠:“那谢珏现在……”
“救出来了,会作为重要证人当庭揭发林守义的多项罪行。”
首当其冲就是非法限制他人人身自由,情节恶劣,等同于绑架性质。
易弘:“他托我向你道谢。”
沈婠挑眉:“谢什么?”
“如果不是你,权六爷不会出手。”
谢珏忍辱负重,却仍然没能找到林守义的犯罪证据。
可权捍霆一出手,就是连根拔起。
说句不中听的,谢珏还是沾了沈婠的光才大仇得报。
他并非那种不知好歹的矫情鬼,非要什么自己动手才消解心头之恨。
权捍霆扳倒林守义,谢珏比任何人都乐见其成,并且相当领情。
好吧……
可能权六爷根本看不上他这份“情”,不过,该有的姿态,还是应该拿出来。
至少要向沈婠说声谢谢。
前因后果,一切分明,易弘却没有要结束通话的意思。
“那个……沈总啊,您看这四月天儿,春回大地,北海这边也到了一年旅游的旺季。我在海天源景留了最好的两套总统房,你看什么时候有空带着朋友一起过来旅游啊?”
沈婠顿觉好笑:“易总,有什么事你可以直说,朋友之间,坦诚相待。”
“哈哈……那个……”一阵尬笑,“你都看出来了哈?”
沈婠:“……”
易弘轻咳一声,“其实是这样的,我只是告诉你谢董的车祸原委,还有帮忙提供了天基的一些背景资料,其他就没什么了。可你是怎么确定当天在收盘之前天基的股价会出现一个暴涨的峰值?”
沈婠没说话。
易弘自己倒尴尬上了:“那个……如果不方便的话,就当我没问。”
“这不是什么秘密。”
“嗯?”对方尾音上扬,如果两人面对面,沈婠一定可以看到易弘易大总裁两眼放光、恨不得竖起耳朵,聚精会神想要听秘密的样子。
“很简单,曾经有一个人告诉我,在进行大资金运作有目的性操控股价的同时,技术上也会出现一定bug……”
第550章 沈婠谈熙,我成为你(三更)
尤其是像林守义那样,强行压低一个公司的股价,因为不符合市场基本规律,相应地也会付出代价。
这就像某国男人打激素针,逐渐弱化雄性特征,进而成为人妖。
可人妖这个种类,既不是男人,也不是女人。
而是强行改变既定特征和人伦规律而得到的变异结果,那么就需要承担强烈的副作用,比如短寿。
同样的道理,天基一支势头正好的潜力股,被林守义强行做低股价,市场规律开始起作用,你却偏要反着干,长期拉锯的结果就是股价存在诸多不确定因素的影响。
潜藏着什么危机,谁也不知道。
而那个五秒钟的峰值就是对林守义这种倒行逆施做法的直观抗议和报复。
易弘似懂非懂:“既然股价已经开始畸形发展,受到诸多不确定因素共同作用,那么结果应该是无法预料的,对不对?”
“原则上没错。”
“那么问题来了——”易弘像个好奇学生,根本不在乎他的年龄比沈婠大、身价比沈婠高,就这么好声好气地请教一个在辈分和资历都不如自己的年轻姑娘会有什么不妥——
“既然结果无法预测,你又是如何判断天基那天的股价在收盘之前一定会出现峰值,而不是其他可能?”
一问,便问到了关键。
沈婠勾唇,只道:“秘密。”
易弘:“……”不带这样说一半留一半,吊人胃口的!
好气哦!
结束通话,沈婠没有急着发动引擎,而是缓缓后仰,靠在座椅背上,眼神放空,思绪逐渐悠远……
其实,她对操盘一窍不通。
只是上辈子有幸见过那个人玩转大盘、运筹帷幄的样子。
当时沈婠还刚进入明达没多久,很多事情都要从头学起,可她连大学都没上过,一些常识性的金融、管理知识都不知道,加上她并不光彩的出身,在沈如和沈嫣这对姐妹的衬托之下,她就像一块毫无用处的废铁。
而她们身上则拥有她所希冀期盼的一切——
光鲜的学历,正统的出身,良好的教养,从内而外透出的自信。
彼时的沈婠,卑微到尘埃里,可她从未想过放弃,反倒越挫越勇。
那些人越是看不起她,她就越要活出个人样,证明自己一点都不比沈如和沈嫣差!
一次跟随部门主管出差的机会,她有幸目睹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操盘,而作为主心骨存在发号施令的竟然是——
一个女人!
一个漂亮且张扬的女人!
京平陆家的长孙媳,盛谕投行的董事长,也是投资界赫赫有名的“点金圣手”——谈熙!
她带领着她的操盘团队,如同出动觅食的狼群,潜伏在A股市场的隐蔽处,只要找准空隙,盯上目标,就会毫不犹豫发起最猛烈的攻势。
十几台电脑同时运作,十几个团队成员严阵以待。
那一刻,沈婠竟联想到“庄严”和“肃穆”这两个词。
而那场“捕猎”的最后结果不负众望,满载而归,从上午开盘到收盘,期间不过两个钟头,进项却以千万计。
而那个发号施令的女人,她是那么耀眼明亮,令无数人倾心神往。
自然也包括沈婠。
她迫不及待地想要上前和谈熙说点什么,哪怕最普通的问候也好。
如今回想起那时的心态,沈婠觉得可以和“追星”类比。
迷妹崇拜着偶像,因为偶像活成了她们最想成为、或最为心动的样子。
对于那时的自己来说,谈熙就像高高在上的神祇,不尝世间烟火、屹立神坛不倒。
可她仅仅只是名普通职员,没什么地位,也没什么背景,还没靠近谈熙,就被工作人员拦下。
“我能跟她说一句吗?就一句!”
满腔炽热与期待,仿佛心尖上燃烧着一团火。
“这不符合规定,请你立刻离开!”
沈婠目露遗憾。
下一秒:“小姑娘,你想跟我说什么?”女人的笑容优雅大气,眼神却桀骜不羁,四十多岁的年纪,眼角已经可见细纹,却丝毫无损她的美丽,反而更添岁月的凝练与风韵。
曾经,沈婠羡慕沈如、沈嫣,羡慕她们那个小圈子里的名媛千金。
可见过了谈熙这样的人,她才恍然顿悟什么是真正美丽与优雅。
既非外表的妍丽俊俏,也不是衣着打扮上的精致讲究,更非身份和背景这样的外在条件,而是——从内散发的自信,活出自我的勇气。
谈熙问她,她当时怎么回答来着?
沈婠任由记忆回溯至更深处……
哦。
她当时回了句——
“我会成为跟你一样优秀的人!总有一天!”
第551章 忆往昔缘,处理沈家(四更)
沈婠并不知道,那个时候的自己眼里有雷电,浑身都在散发光芒。
可谈熙看见了。
一个稚嫩的小姑娘,却满眼野心,面上是与其年龄不符的坚毅和沉静。
如此的矛盾,又特别。
正是这一份特别,让沈婠得以成功进入“偶像”的办公室。
奢华,精致,舒适。
这是她踏进房间,最直观的反应。
所以,当谈熙问及她对这间办公室的陈设布置有什么见解的时候,沈婠想都不想,直接将那三个词脱口而出。
“哈哈哈……你怎么跟我想的一模一样?小姑娘有点儿意思,坐吧!”
就这样,沈婠莫名其妙入了谈熙的眼。
出差大半个月时间里,她成了谈熙办公室的常客。
多数时候谈熙都很忙,但她总能有条不紊,再杂乱无章的事到了她手里也能被安排得井井有条。
工作的时候全神贯注,闲聊之际又全身放松。
她总能将工作和生活严格分开界定,并报以不同态度去对待。
而沈婠就安静地坐在会客沙发上,低着头,翻看报纸书籍。
一开始,谈熙不怎么跟她讲话,刚好沈婠也不是那种嘴皮子利索的人,两人似乎找到了一个平衡点,可以相安无事并默契完满地待在同一个空间。
沈婠能够感觉到,谈熙对她并不讨厌,甚至还有点喜欢。
不过有一点,会让这个优雅的女人变得很生气——
那就是沈婠开口叫她“阿姨”的时候。
“注意你的称呼,我还没那么老!”
沈婠从善如流,改叫“谈女士”。
瞬间多云转晴,郁闷一扫而空。
慢慢地,谈熙开始允许她翻看书架上的书,沈婠已经眼馋很久,求之不得。
从地理生物科,到金融投资学,应有尽有。
偶尔谈熙心情好,又有空的时候,会兴致高涨地指点她一些问题,又或者帮她纠正一些错误的思维方式。
其中有一次就谈到操纵资金控制股价的问题。
目前,这种效果是可以通过一定手段运作实现的,但与此同时,也与风险并存。
谈熙便随口列举了她亲身参与的一次投资操盘——
情况和天基大同小异,都是背景具有一定特殊性的上市公司,叫……华润集团。
谈熙持股一百五十万,却面临不断跌停的窘境,最后竟赶上峰值抛售,不亏反赚,成为那场动荡中唯一的赢家。
因此还牵扯出不少麻烦事。
沈婠以为上辈子的事情,自己早就忘了。
可置身其中,看着天基与曾经的华润如此相似,那些记忆便自动回笼,根本无须她主动寻找。
谈熙说过,峰值出现的原因是现有操盘技术还无法完全顺应人的意志来精确操纵股价以秒计的涨跌,在某些特定规则的作用之下,形成一个陡峻的峰值!
陡峻,就意味着秒涨秒跌,机会只有那短短的一瞬间。
大部分人无法把控,又或者盯盘不紧,所以往往错过。
……
驱车回到东篱山庄,权捍霆已经在家。
沈婠换了拖鞋朝客厅走去,端着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大忙人今天不忙了?”
权捍霆抬手将她纤腰一箍,强势带进自己怀里,让她坐到腿上:“专门回来陪你的,高不高兴?”
“高兴。”说着,亲了亲他鼻梁的位置。
楼梯下到一半的凌云默默转身,原路返回二楼。
客厅已经变成屠宰场,他这条汪还是不去送死了。
已经在靶场等候多时的楚遇江一劲儿来回踱步:“丫的,这个凌云拉屎拉尼玛半个钟头了,便秘呢?”
沈婠难得主动。
权捍霆两眼放光,有些受宠若惊。
“奖励。”她说。
“奖励什么?”他问。
沈婠:“帮我出气。”顿了顿,又补充,“林守义的事。”
“都知道了?”
“嗯。今天去见了调查小组的人。”沈婠观察男人表情,发现权捍霆并不意外,“你早就知道了?!”
“放心,他们不会为难你的。”
沈婠想起两人客气到诡异的态度,一点官威架子都没有,现在都有原因了。
“你们认识?”
“京平的故人,上一辈和我母亲有些交情。”
“难怪……”
“林守义剩下的日子都注定在牢里度过,掀不起什么风浪了。”这话,是在安她的心。
沈婠听懂了。
“明达那边你打算怎么处理?”
“明达?”
“或者说那群冷心冷肺的沈家人,你再不出手,我可就忍不住了。”男人唇畔扬起一抹冷酷的笑,危险又残忍。
沈婠眸色渐暗,冷冷泛起幽光。
是啊,明达,沈家人……
从她被逮捕,到后来被救回休养,已经连续一个星期没有踏足公司。
沈宗明和沈春江却连一通问候的电话也没有……
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