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你也不喜欢沈婠吧
沈如刚穿过小花园,就遇到从车库开车出来的沈谦。
“哥。”
男人坐在驾驶位上,车窗半降,露出英俊不失温润的侧脸,“早。”
沈如美眸流转,倏地,莞尔勾唇:“车送去保养了,大哥应该不介意载我一程吧?”
“上车。”
沈如弯腰坐进副驾驶,随手系好安全带,车平稳驶出老宅。
“大哥不愧是大哥,动作真快。”途中,沈如冷不防开口。
男人平视前方,闻言,表情不变:“如果你赶时间,我还可以再开快点。”
沈如轻笑掩唇:“我指的可不是开车动作……”
“哦?那我就听不明白了。”
沈如暗骂一声“老狐狸”,表情却不显山不露水,幽幽道:“说起来,在明亚破产这件事上,我也算功臣,大哥要是再装傻充愣,跟我玩儿文字游戏,可就没意思了。”
“功臣?”男人挑眉。
“红亚村项目作为政府试点考察性工程将关系到未来几个大型工业园招标的消息,是我让人透露给谭耀。你说,算不算大功臣?没有这个筹码,爸爸绝对不会轻易松口直接让明亚破产。”
沈谦目光一暗,“原来是你。”
“怎么,很意外?刚巧有几个规划局的朋友,一起吃饭的时候提过几句,我就记下了,没想到关键时刻还挺管用。”
男人一时沉默。
沈如拿捏不住他的想法,眼珠一转:“只不过我没想到大哥你会如此的……”她顿了顿,“雷厉风行。”
“是吗?”轻声一笑,两个字的反问从他嘴里吐出来,染上几分意味不明。
“当然。说破产就破产,我还以为要等上十天半个月才有消息,看来,大哥比我还心急。”
对于她的试探,男人不接茬儿。
沈如皱眉,旋即轻笑:“也对,尽早动手,免得夜长梦多。之前阿嫣还抱怨说大哥对婠婠格外偏宠,心里很是不平,我却说什么也不信。如今看来,确实是阿嫣想太多,大哥又怎么会对一个私生女心存怜惜?”
说话的时候,沈如一直用余光打量男人的反应。
可惜,沈谦隐藏太深,并未让她窥得一丝端倪。
除此之外,男人并不搭话,让沈如想从话语之间抽丝剥茧的盘算也彻底落空。
“哥,你也不喜欢沈婠吧?”这话,算是把自己的态度摆到台面上。
平时沈如也算深藏不露,眼下却浅显地表达好恶,还是在自己最大的竞争对手,亲哥哥面前。
可以说,诚意十足。
也可以说,她在抛砖引玉,想要借此试探沈谦的反应,或共鸣,或反驳,总能让她看他对沈婠的真正态度。
“哦。”回应她的,只有这一个字。
不痛不痒,情绪莫辩。
倒让沈如纠结不已——
哦?
是在肯定他也不喜欢沈婠,还是只单纯地表明他知道了这个问题?
“你……”
“到了。”沈谦打断她接下来的话,目光投向窗外。
沈如顺势望去,明达大厦赫然伫立在眼前,而车也早在不知不觉中停稳。
她的目的地,到了。
那么剩下的问题,也不便再问出口。
还真是……赶得巧!
沈如推门下车,站定窗前朝男人挥手:“谢谢哥,再见。”
“顺路而已,不客气。”说完,踩下油门,径直离开。
第252章 必有一争
沈如目送车屁股走远,眼神忽闪不定。
半晌,才转身进了大厦。
总有一天,她会弄明白的……
项目部,经理办公室。
“沈总,早。”男人西服笔挺,戴着一副无框眼镜,平添斯文,许是不太爱笑,面部表情有些僵硬,周身的气质也偏向阴沉。不过此刻,他眼里的欢喜却是不容作假。
“文瑾,你来得正好。”沈如随手把包放到置物架上,拖过单人椅,优雅落座。
“有事?”男人上前,双手撑在办公桌上,身体前倾。
这是一个相当随意的动作,而沈如也仿佛习以为常。
“爸爸已经答应让明亚破产,我哥也用一己之力游说董事会点头,如今万事俱备,只欠咱们这股东风。”
“破产?”男人挑眉,似有诧异,但很快便尽数收敛,“之前倒是一点风声都没有……”
“这还要多亏我那个能干的大哥,不声不响就搞定了董事会,”沈如一顿,不知想到什么,眼神稍暗,“那些老家伙,一直把他当做继承人,多少也是要给几分薄面的……”
可凭什么?
这些年,沈谦对明达撒手不管,一心一意经营他那家地产公司,沈春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罢了,董事会也装聋作哑,不闻不问。
反观她,兢兢业业,任劳任怨,那群老不死的还诸多挑剔,稍有差池便横眉竖眼。
就因为她是个女人,所以注定承受这些不公?
如果说这是命,沈如偏不信!
“你打算怎么做?”李文瑾推了推镜框,这个动作由他做来,颇有几分温吞儒雅。
沈如指着对面的椅子:“坐。”
男人依言。
“我打算低价收购明亚,最好打包买入。”女人狭长的双眸掠过精光。
“瞒着?”
她点头:“自然。”
李文瑾沉吟一瞬:“好,我会尽快安排。”
“这件事就交给你了,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男人给了她一个宽慰的笑容:“放心吧。”
……
同一时间,明亚广告公司,总裁办公室。
“收购?!”那头音调陡然拔高。
沈婠把手机拿远,等了五秒钟才贴回耳边:“怎么,你有意见?”
“不是……”那头纠结一瞬,“我一个码农,只会写点儿程序,玩不来你们商场那套。”
周驰按平时汇报工作的时间打给沈婠,还没等他开口,对方就先投来一记重磅鱼雷。
“你收购就收购呗,干嘛要我出面……我又不懂……”
沈婠嘴角一抽,“不是要你出面,是让你配合易弘。”
“易总?怎么又跟他扯上关系了?”周驰一头雾水。
“这些都不重要,你也不用懂,反正易弘怎么说,你就怎么做。”简单粗暴。
“那……谈的时候,我需要在场吗?”
“接洽过程不用,妥了之后,你要当场签字。”沈婠一顿,笑他:“总归不会连名字都忘了怎么写吧?”
“呼,你早说嘛,吓我一跳……签名而已,小case!”
沈婠行至落地窗前,目光投向远处,倏地勾唇一笑。
“沈谦,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端看谁能笑到最后……”
陆深那边也该有动静了。
第253章 逢场作戏,竞标失利(加更)
京平,悦来会展中心,三号会议厅内,此刻已座无虚席。
来自全国的二十六家地产公司,无一不在盯着汇海旗下“琼华道富人区开发案”这块香饽饽,都想扑上来咬一口。
可惜,最终胜利者只有一个,而今天便是揭晓谜底的时刻。
为表郑重,大部分公司都由总裁带领团队亲自下场。
其中,宁城共有三家地产公司入围,分别是——天水、恒生、致意。
作为宁城地产界鼎立的三足,相互之间多有合作,但也少不了竞争。
在商场,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
“沈总也在啊?还真是巧!”来人本就不大眼睛,笑得几乎快要看不见了,肥头大耳,宽肩圆膀,像尊弥勒佛。
沈谦与之握手,同样是笑,放在他身上就成了儒雅清隽:“刘总,幸会。”
“哟!两位都来了?”一道略显诧异的声音横插而入,伴随着一阵爽朗的大笑,是致意总裁张凌。
他年纪与沈谦相仿,但不同于后者生下来就含着金汤匙,他能走到今天全靠自己一双手,是圈内有名的“创一代”。
“张总。”沈谦微微颔首,比起刘世昌那个老东西,显然眼前这个人才配当他的对手。
三人寒暄后,带着各自团队分列三席,表面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汹涌。
上午十点,东道主汇海准时入场,相比下座众地产公司,显然一个开发案并不值得他们过多看重,因此来的都不是核心高层。
而汇海集团现任总裁严恪,更不可能为这种小事出席。
这——
便是京平世家的底气!
宁城虽然发展迅猛,但相比京平还是少了几分底蕴,多了几分暴发户气质。而在两种不同经济环境下孕育出来的家族企业,难免相去甚远。
四方城……首都……整个华夏的心脏……
终有一天!
主持人上台简要阐明此次投标流程,并表示会当场公布中标结果。
台下霎时沸腾。
流程正式启动前五分钟,谭耀才收好手机,低调入内,走到沈谦旁边空出来的位置落座。
“怎么说?”
谭耀隐晦地点了下头:“没问题。”
沈谦心情不错地拍拍他肩膀,“很好。你做事,我一向放心。”
不远处的刘世昌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突然咯噔了一声。
就在他正欲探究之际,沈谦忽然侧头,将他狐疑的目光捕捉个正着,刘世昌好歹在商界摸爬滚打几十年,以最快速度反应过来,回以一笑。
二人遥遥举杯,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人关系有多好。
实则,逢场作戏而已……
呈递标书后,各竞标公司离席退场,汇海内部关起门来进行商讨,这期间,二十六家公司代表全部坐在隔壁会议室焦急等待。
终于,在经历漫长的两小时后,门从外面推开,一个西装衬裙的中年女人踩着高跟鞋出现在众人眼前。
“竞标结果已经出来,恭喜——”话至此处,颇具悬念地停顿一瞬,吊足在场所有人的胃口,继续道,“恭喜致意地产!”
第254章 都是陆深在搞鬼
刹那间,所有目光悉数汇聚到张凌身上。
男人笑着起身,拱手作揖:“多谢众位手下留情,给小弟我一条活路。”
幽默不失风度,又恰到好处缓解了尴尬,顺手递给其他公司现成的台阶——
我中标,不是因为我比你们厉害;而是你们仁慈,不跟我争。
瞧瞧这话说得,几个很有希望中标最后却没能中标的公司也一扫颓丧,端起风度上前道喜。
“张总不必过谦,致意近年的发展大家有目共睹。”
“恭喜恭喜,实至名归。”
“张总不仅年轻有为,还难得不骄不躁,这在年轻人身上可不多见啊……”
“久闻致意地产的张总能力超群,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汇海明眼识珠,张总得遇伯乐,实在可喜可贺。”
“……”
谭耀僵坐在位子上,脸色青白交加,余光小心翼翼瞟向身旁,动了动嘴唇,却没能发出声音。
结果已经公布,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沈谦在听到结果的瞬间,心陡然一沉,笑容也略有僵硬,但很快便恢复如常。
浅笑不改,起身朝张凌所在的方向走去。
谭耀忙不迭跟上。
“张总,恭喜。”目光轻轻一扫,人群便为沈谦分出一条道。
不少人知晓天水与致意的竞争关系,也很好奇这两位掌舵人私下关系如何,遂纷纷退开,一副看好戏的嘴脸。
在这之前,有小道消息透露,这次的开发案百分之九十可能花落天水,谁料临门一脚,突然变卦,真正的赢家变成致意。
新欢旧爱,这是要打起来的节奏啊?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不少人已经开始期待两人大打出手的场景,想来一定很刺激。
最好再录下来,茶余饭后的笑料就有了。
说到底,都是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刁民”。
只可惜,沈谦的理智不允许他成为别人眼中的笑话,而张凌显然也不是蠢人,在沈谦主动伸手说恭喜的时候,他也笑着回握。
“沈总哪里的话?走了狗屎运而已,做不得数。”
沈谦笑着抬眼,“但愿下次张总还能有贵人相助,再走一次狗屎运。”
张凌一顿。
沈谦已经从他这个小小的动作得到了想要的答案,遂不再多留:“告辞。”
张凌皱了下眉,这就猜到了?
径直跟出会议室,谭耀朝露台看了一眼,按下心头的焦躁,安排剩下的人先回宁城,然后才抬脚走过去。
彼时,沈谦指间的烟已经燃掉一半。
“都安排好了?”
谭耀点头,旋即垂下眼帘,“抱歉,是我和那边沟通不利,造成了严重失误。”
“不关你的事。”男人吸了口烟,表情平静。
谭耀猛然抬头,“那……”
“汇海是故意的。”
“可我们之前明明谈得很好……”
沈谦轻笑,“在事情没有真正定下来之前,谈得再好,也可能随时变卦。这跟白纸黑字签合同不一样,没有条条框框的限定,所有边界一律模糊。成了,倒还好说;不成,也只有哑巴吞黄连,自己忍了。”
谭耀眉心一蹙,“但是汇海没理由这么做。”
“汇海没有,但陆深有!”
第255章 真是她,鸿门宴
谭耀瞳孔一缩,“他知道了?不应该啊……”
借手链之争与陆深撕破脸,以此达到向严家示好的目的,整个过程他们都是顺水推舟,从不主动招惹,相反,无论抢夺“阿瑞斯之泪”,还是在明达办公室大打出手,皆由陆深挑起。
再怎么说,都不该怀疑到他们头上来。
更何况,那位小七爷的脑子看上去不太好使……
沈谦掸了掸烟灰,目光投向远处:“你觉得陆深笨,不代表其他人也跟着犯蠢。”
“可除了陆深和我们,还有谁知道手链……”
等等!谭耀突然想起一个人——
可,那也不现实啊!
沈婠他见过,虽然脑子灵光,但毕竟年龄摆在那儿,涉世未深,怎么可能想通这件事背后的弯弯绕绕?
沈谦瞥了他一眼:“不敢说?还是根本不信?”
谭耀听他这么问,心下咯噔,咽了咽口水,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艰难道:“真……是她?”
沈谦状若低喃般轻叹,唇角隐约浮现出一抹笑,带着几分自嘲:“我这个妹妹,可不是一般人……”
谭耀只觉头皮发麻,四肢冰凉。
如果真是沈婠,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小丫头,那这份心机……
“请问,您是沈谦,沈先生吗?”一个身着会展中心工作人员制服的少年出现在两人身后,伴随着鞠躬的动作,十分有礼貌地开口。
谭耀皱眉打量他一眼,“有事吗?”
“有位先生托我把这张卡片转交给您。”少年对着谭耀恭敬送上。
见沈谦微微颔首,谭耀方才伸手去接,少年完成任务,准备离开。
“等等——”
“?”
“托你转交的那个人是谁?”
“他说他姓陆。”
……
是夜,京平长富宫,包间。
沈谦和谭耀应邀而来的时候,圆桌后坐定的人撩起眼皮只看了一眼,便耷拉下去,随意道:“来了就找地儿坐,别杵着,五分钟后上菜,等我先玩过这把。”
“你!”谭耀冷着脸欲发作,被沈谦抬手一拦。
“对嘛,”陆深视线黏在手机屏幕上不曾挪开,“狗就要有狗样儿,主人都没发话,乱吠个什么劲儿?小心招打哦!”
谭耀气得面色铁青,却碍于沈谦的命令隐忍不发,憋得他心肝脾肺没有一处不疼。
五分钟,不多不少。
菜上齐,游戏结束。
陆深把手机搁到一边,朝对面落座的沈谦笑言:“这个俗话说得好,不打不相识,你沈大少爷来京平,我作为四方城土著,当然要尽一尽地主之谊。今儿晚上,随便吃,随便喝,小爷请客!只有一个要求,千万别替我省钱!”
沈谦从进门到现在,唇畔始终挂着一抹温吞儒雅的微笑,恰到好处,“七爷盛情难却,那我就先在这儿谢过!”
“不客气,开动吧!”说着,动筷夹菜。
一个大圆桌,陆深居上位,沈谦和谭耀居下座,两两相对,泾渭分明。
陆深招呼过二人后,就忙着吃吃喝喝,不亦乐乎,好像他真的只是请客吃饭,只为宾主尽欢。
第256章 伤口上撒盐(加更)
沈谦和谭耀对视一眼,前者拿起筷子开吃,后者犹豫一瞬,见另外两个已经吃上了,他难道就这样干坐着?
咬咬牙,还是吃吧。
中途,陆深十分周到地询问:“要来点酒吗?”
沈谦婉拒。
谭耀自然不喝,当然,陆深也没问他。
一条狗喝什么酒?
两碗饭下肚,陆深饱了,顿时来了兴致:“还没问沈大少不在宁城待着,跑来京平干嘛?”
谭耀目光一暗,握筷的手紧了紧。
沈谦扯过纸巾擦嘴,然后是手,最后扔掉纸巾,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优雅矜贵。
虽然知道陆深故意戳他痛脚,却也不恼,只轻描淡写:“来谈笔生意。”
“哦?”陆深挑眉,龇着牙笑得几近恶劣:“谈成了吗?”
“没有。”
“那还真是可惜了……”两手一摊,配上贱兮兮的笑容,哪有半点惋惜的模样,分明就是幸灾乐祸!
“陆深,你别太过分!”谭耀忍无可忍,拍桌而起。
笑意骤敛,陆深看他的眼神冷得骇人:“你算老几?我他妈跟姓沈的说话,有你一条狗开口的份儿?!”
这才是京平小纨绔的真面目——喜怒无常,嚣张狂妄!
想骂你就骂你,难道还要挑日子?
谭耀:“伤口上撒盐,你欺人太甚!”
“伤口?”这个形容取悦到陆深,眼中冷色渐次化开,最终凝聚成笑意一片,“看来汇海开发案给你家主子的打击不小嘛?”
“闭……”
“阿耀,你先出去。”沈谦淡淡开口。
“沈总!”
男人面上温润不减,却也十分强硬:“出去。”
谭耀低头,躬身应是。
陆深不紧不慢地饮了口茶,笑嘻嘻道:“不听话的狗子就该好好管教,免得乱咬。”
“打狗也要主人,七爷您未免,”停顿一瞬,沈谦凉凉望去,“太不自觉。”
陆深目光骤沉:“你在警告我吗?别忘了,这里是谁的地盘儿,没弄清楚就敢撒野,看来是活腻歪了。”
对于他的威胁,沈谦丝毫不惧:“我知道你请我过来无非是想看笑话,可惜,要让七爷失望了。”
“啧,那倒未必。我听说这之前,你一直认定开发案是天水的囊中之物,现在黄了,不知沈大少作何感想啊?”
“听说?”沈谦挑眉,“听谁说?”
陆深刚想开口,他却又来一句——
“沈婠吗?”
这回,陆深愣住。
便是这一瞬间,就让沈谦的猜想得到证实!
心,狠狠一痛。
为什么偏偏是你?!
陆深掩饰般轻声一咳,决定暂时不供出沈婠,“沈大少真会说笑,你妹妹跟我有什么关系?”
“没关系最好。”
“……”
沈谦眼神晦暗,牵扯出一丝阴霾:能让陆深为你打掩护,婠婠,你可真是……了不起!
“阿嚏……”远在宁城的沈婠揉揉鼻子。
“饭也吃了,客也请了,如果七爷没有别的事,我就先告辞。”
“急什么?别是从这儿跑出去,找个没人的角落蹲下来哭吧?”
沈谦眼神淡漠,对于陆深的挑衅十之八九不予回应,可就是这种漠然无所谓的态度,更让人炸毛。
第257章 这仇,结定了(加更)
“沈谦!别装了,失去汇海的开发案,你跟割肉一样心疼吧?你以为,开罪我去讨好严家就能得到你想要的?做梦——”陆深站起来,冷眼如刀,恨不得往他身上戳几个洞。
“没错,陆家和严家一向不和,但有一点你恐怕还不知道——致意地产第三大股东是我姑父,而我姑父又代表着陆家,换句话说,致意和陆家也能扯上关系。即便如此,汇海最终仍是选择致意,而非天水,你觉得这是为什么?”
沈谦面色微沉,这是他进门后首次表现出失态。
陆深笑了笑,不遗余力打击他:“亏你还是个生意人,连最基本的‘利益至上’都不懂,只有傻子才认为严家不惜牺牲利益也要和陆家划清界线!我今儿就把话挑明了——天水没能夺标,不是小爷我从中作梗,而是你沈谦舍本逐末,妄图用人情抵挡利益的诱惑!平时瞧着挺聪明一人儿,咋关键时刻就犯蠢呢?”
致意夺标是因为它能为汇海提供更大的利润,而天水不能。
归根结底,都是沈谦自己作出来的。
“啧,看看你,为个开发案不惜得罪我,得罪陆家,到头来却为他人作嫁。本来只需要多让一点利,少赚一点,就能成功拿下的东西,你却偏想着走捷径,整一些歪门邪道。哦豁,这下好了,偷鸡不成蚀把米,简直笑死个人——”
沈谦两眼半眯,厉光稍纵即逝。
陆深笑得愈发猖狂,让你拿小爷当猴耍,啊呸——活该!
“失败的滋味儿不好受吧?”
“确实不好受,但——”沈谦话锋一转,轻声笑开,“有句话叫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我现在技不如人,所以甘拜下风,但这并不表示未来同样如此。只盼陆家能够一直繁荣昌盛,才能容你一辈子作威作福。”
言罢,起身离开。
哐当——
陆深一拍桌子,冲着沈谦的背影,一字一顿:“你想翻盘,那也要看看自己有没有三十年光阴可以卧薪尝胆!小爷活到今天,从没被人利用,也从没被人威胁,而你沈谦两样都占全了!今天这顿饭只是一个小小的见面礼,相信未来我们还有很多机会碰面,介时,一定好酒好菜招待着!你可要吃得下才好。”
威胁而已,谁不会?
撂狠话,全靠一张嘴。
不过,陆深没有开玩笑,也并非逞口舌之快。
他看着沈谦那副云淡风轻、镇定自若的嘴脸就气不打一处来。
这仇,结定了!
玩儿不死你,算爷输!
……
第二天,沈谦和谭耀坐早班机飞回宁城。
二人直接去了公司。
竞标失利,之前所做的准备全都竹篮打水一场空,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善后,根本没有时间松懈颓废,伤春悲秋。
“沈总,要不您先回去休息……”
“不必了。”沈谦打断他,“二十分钟后开会,让各部门做好准备。”
谭耀:“……是。”
明亚即将宣布破产的消息在短短两天之内传得沸沸扬扬。
公司上下,人心惶惶。
第258章 未来CEO人选
“破产?!不会吧……你听谁说的?”
“集团财务部旗下会计师团队都找上门准备做清算了,还能有假?”
“怎么可能?沈总不是沈家千金吗?只要她想,保住公司就一句话的事儿……”
“谁知道?那万一人家不想呢?”
“怎么可能?她是明亚的总裁啊!”
“你刚才也说了,人家是集团千金,还在乎这么个小破公司?想当总裁,又不是非明亚不可,丢了就丢了呗,跟甩垃圾一样。”
“话不是这么说,我感觉沈总对明亚还挺上心的……”
“如果明亚真的破产了,那我们怎么办?”
此话一出,静默一片。
“能怎么办?抓紧时间找下家呗!我就知道明亚迟早要完,换了总裁又如何?到头来还不是一样……”女人念着,低头走开。
“你少在这儿动摇军心,仗都没打,先投降,算个什么事儿?!”
“行了,”陈默突然开口,“少说一句会死吗?现在事情还没搞清楚,都给我回去好好工作!”
顿时,鸟兽散。
没一会儿,办公室又变得安静,只是这样的安静之下多了几分压抑的死气和沉闷。
大家低着头,手上动作不停,看似认真,可又有几个能真正心无旁骛地投入其中?
陈默看在眼里,突然有些烦躁。
为什么要在他刚刚对这个公司有所期望的时候,发生这种事?
破产——说没就没了?
那他,还有这些同事,又该何去何从?
“阿闷,你在想什么?”隔壁桌的男同事和他关系不错,见状,探了个头过来,小声询问,“咋唉声叹气的?”
陈默摇了摇头,“没事。”
“你不说我也知道,担心公司破产的事儿吧?”
“……”
男同事看了眼周围,确定没人后才压低嗓子开口:“如果,我是说如果,真破产了,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不知道。”
“其实,凭你的能力,就算不在明亚,也能去很好的广告公司,只管放一百二十万个心,绝对不会吃土。至于我就不好说了,专业比不过你,脑子也不够灵光,离开这儿,也不知道还有哪家公司会要我……嗨呀,垂头丧气不是我的风格,如果真失业了,又找不到新工作,那我就去应聘保安,好歹一个月下来也有小几千块……”
陈默嘴角一抽:“你想法可真多。”
“嘿嘿……小学的时候,老师都夸我想象力丰富来着。”
“……”
坐了十来分钟,陈默丢开鼠标,猛地站起来。
同事惊讶地看了他一眼:“你做什么?”
“……去洗手间。”
呃!
去个洗手间需要像壮士断腕一样吗?怎么看着有种破釜沉舟的悲壮感?
陈默确实去了洗手间,出来之后却没有第一时间回到自己的座位,而是调转方向朝总裁办公室走去……
叩叩叩!
听到敲门声,苗苗与蔡云对视一眼,猜测来者何人。
却听沈婠淡淡开口——
“请进。”
陈默深吸口气,推门而入,转过置物架,第一眼就看见苗苗和蔡云,三人似乎聚在一起商量什么,他微微一愣:“抱歉,我来得不是时候。”
可沈总为什么又叫他进来?
“坐。”沈婠扬了扬下巴。
陈默走到苗苗身旁的位置,犹豫一瞬,还是坐下了。
“有事吗?”
陈默原本准备好的一席话,顿时不知道怎么开口。
苗苗挑眉,饶有兴味。
蔡云了然一笑,似乎已经猜到他的来意。
沈婠却端得四平八稳,让人看不透想法。
“沈总,”陈默咬牙,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豁出去了,“我听到同事之间都在传公司将要破产,请问,是真的吗?”
没有任何为难,或者想要隐瞒的意思,沈婠大方点头:“是真的。”
陈默动了动嘴,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情绪明显低落下来。
沈婠挑眉:“觉得可惜?”
“嗯,有点。好不容易当上制作部部长,这下又黄了。”许是破罐破摔的心态占据主导,陈默直言不讳,反正都快失业了,不会有什么比这更糟糕的。
“哪那么容易就黄了?”苗苗轻笑,“放心,亏待不了你。”
“什么意思?”陈默眼珠一转,敏锐地嗅到一股诡异。
蔡云笑着解释:“集团那边已经决定走破产流程,沈总打算以另一家公司的名义进行低价收购,当然,这件事情必须高度保密,眼下也就我们四个人知道。”
陈默一惊!
保密……
换言之,沈婠打算以个人名义,瞒着集团,或者说,瞒着家里人悄悄吞下明亚!
这种行为怎么说……
就像从自家米缸里偷米,算不得光彩。
但也可以能理解,毕竟,豪门水深,这些少爷小姐的都在为争夺家产时刻准备着。
沈婠既然出身这样的家庭,就注定有些事情不得不做,有些东西不得不争。
无关人品优劣,心机深浅,不过环境使然。
好比,天生就注定要战斗的将领,你永远无法按普通人的标准去责怪她草菅人命。
苗苗:“也就是说,明亚以后的老板还是沈总,不过从明面转到了地下。我们正在商量未来CEO的人选,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CEO?”陈默讶然。
“对啊,明亚完成收购之后,沈总就不能像现在这样留在公司坐镇,那么肯定要找一个首席执行官来处理日常事务。就是不知道该请职业经理人,还是从现有的员工里挑。”
蔡云率先表态:“我一直都是主管人力资源,不擅长公司运营。”言下之意,我不行。
“我就更不行了,”苗苗摇头,“我是总裁秘书,沈总去哪儿,我就去哪儿,所以,现在就剩你了陈默同学。”
蔡云也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要么你,要么请人,自个儿看着办吧。”
陈默觉得,自己可能没睡醒,还在梦里,不然这一个惊雷接着一个惊雷朝他砸过来到底闹哪样?
关键是,沈婠居然也跟着点头,询问的目光落到他身上。
明亚32名员工,前段时间开除5个,现在还剩27个,其中能被沈婠视作心腹的,也就是蔡云、苗苗,外加一个陈默而已。
也不枉她来这儿工作两个月。
第259章 为什么是我,辞职盛况
至于CEO这个位置,沈婠当然是想交给心腹来坐。聘请职业经理人固然省事,但成本过高,相互之间的默契也不够。
当然,默契和习惯都可以培养,但这需要时间,如今沈婠最宝贵的就是时间,一分一秒也浪费不起。
她看向陈默:“如果你愿意,我会尽快安排你去京平参加为期四十天的管理课程培训,结束之后正式接手明亚。好了,你现在可以告诉我,愿意,还是不愿意?放心,没有任何强迫的意思,我也尊重你的决定。”
陈默终于知道,沈婠为什么会直接让他进来了,看这架势,就算他不主动敲门,也迟早会走这一趟。
如今,不过是因为他的主动,导致事情提前发生。
“我有一个问题。”陈默抬眼,定定看向沈婠。
“你说。”
“为什么是我?”这话听起来有点不识好歹,但从他嘴里说出来却带着几分慎重与真诚。
不是被逼无奈的诘问,而是怀疑自己何德何能。
蔡云与苗苗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同时起身,“我们先出去了……”
很快,偌大的办公室就只有沈婠与陈默。
“三个理由。”
陈默微诧,两眼却隐约放光。
“第一,你聪明,会做人,这点从周围同事的态度就能看出来。就拿升职这件事来讲,他们会说苗苗的坏话,会吐槽蔡云的严格,却唯独对你满口恭喜,笑脸相迎。想过为什么吗?”
陈默挑眉,他和同事相处一直都秉持着不远不近的原则,却没想过会有这么大的收获……
“常言道,距离产生美,”沈婠替他回答了,“人和人相处,往往亲则不逊,远则怨。只有将距离保持在一个合适的维度,才能游刃有余地处理人际关系,而你做得很好。”
陈默:“可这跟管理公司有什么关系?”
“一个优秀的管理者,智商固然重要,情商也必不可少。他只有找到与下属之间合适的距离,才能看上去不那么高高在上,却仍然威严有力。”
陈默懂了。
“第二,专业能力过硬,眼光和审美水平都高人一等。我看过你制作的广告短片,即使是纯动画,你也做到了精益求精。把公司交给你,相信上上下下的业务水平和自我要求都会提高。光这点,就比请一个不通此道的职业经理人要好过百倍。”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个原因,你对明亚有归属感。这点从你今天主动敲门,走进来,几番欲言又止就能看出。”
陈默垂眸,安静陷入沉思。
沈婠也不催促,静静等候。
良久,他抬头,眼中迷雾散尽,化作一片坚定:“我愿意!”
对此,沈婠既不惊喜,也不惊讶,反而显出几分严厉,“确定想清楚了?一旦接过这个头衔,就意味着你必须对这家公司以及所有员工负责。你可能会永无止境地加班,没日没夜地运转,也可能没时间跟女朋友约会,和朋友吃饭,甚至连陪伴家人也要忙里抽空……”
“沈总,你说的这些,我都考虑过。”
“是吗?”沈婠挑眉,意味不明。
陈默眼中锋芒初露:“我不怕加班,也不怕累。目前单身,未来十年没有结婚的打算,不交狐朋狗友,无约饭习惯。至于陪伴家人,我爸妈身体健康,各自都有工作,平时比我还忙。”
“好,你明天往蔡云那儿递封辞职信,后天的机票飞京平。”
……
“我说你该不会便秘吧?去趟洗手间整整四十分钟,拉钻石呢?”陈默回到座位,之前那个男同事笑嘻嘻从隔壁探出头。
“应彬,如果明亚真的破产了,你有什么打算?”
“刚才不都跟你说了,当保安呗!哥这身板儿往门口一站,保管狗都不敢来。”应彬是典型的北方男人,高大威猛,性格爽朗。
“既然没有更好的出路,那你坚持到最后实在熬不下去了再走吧。”陈默表情慎重。
“嘶,你这么严肃干啥?整得跟交代后事一样……”
“反正你记住我今天说的,总归不会害你!”
“行行行,记下了!”应彬连连点头,“瞧你这紧张样儿……”
陈默言尽于此,能帮的也只有这么多。
应彬能不能坚持到他回来接手明亚那天,就看造化了……
翌日一大早,陈默特意提前了半个钟头到公司,本以为大家都没到,他去辞职也不至于像大猩猩一样被围观。
谁知,比他还早的大有人在,三两扎堆儿等候在蔡云办公室门前,见人便问——
“诶,你也来辞职啊?”
“嗯,昨天刚联系好下家,那边希望我尽快入职。”
“哪家广告公司?”
那人报了个名字。
“不错嘛,规模还挺大,给的什么职位……”
在经历了几天的破产传闻之后,大家已经从惶惶不安,到逐渐接受事实,直至现在破罐破摔,变得轻松而无所谓。
陈默被眼前的状况惊到,转念一想,又不觉得诧异了。
趋利避害,人之本性。
但仍然不免为这些人感到可惜,很多时候,只要再稳重一点、耐心一点,或许结果将完全不同。
“咦?陈默,你也要辞职?”很快就有人发现了角落里的陈默。
他点头,轻嗯一声。
“相信我,你这么做绝对是明智的,与其干耗着等公司破产,还不如趁早抽身而退。透露一下,哪家公司把你挖走了?我保证,绝不外传。”
陈默摇头。
“哦,”女同事表情冷淡下来,“不想说就算了。”
“不是不想说,是没有。”
“什么?”
“我没有被其他公司挖角。”
“真的假的?那你还敢辞职?!”
陈默笑笑不说话了,女同事撇嘴,悻悻走开,暗想这人怕不是傻,都说骑驴找马,这“马”没找着,就迫不及待把“驴”给丢了。
八点整,蔡云到公司。
见自个儿办公室门前的盛况也不觉得惊讶,只道:“排好队,一个一个来。”
陈默粗略数了数,排在他前面的竟有十二人之多,其中还有的设计部负责人高希,客户部负责人赵婉慧,这二人都是骨干级别,在明亚混得真心不差,没想到还是说走就走了,此刻正和旁边的人说笑,脸上毫无不舍或留恋。
第260章 争夺战,棋逢对手
陈默突然明白了沈婠为什么会说“归属感”是她选择他最重要的原因。
一个不爱公司的人,纵然能力再强,也很难成为优秀的领导者。
因为——不走心。
要走的留不住,不走的也不用留。
蔡云的平静说明她比他更早认清现实,陈默轻叹,看来自己欠缺的不是一星半点,以后要更努力才行……
“确定要辞职吗?”
“确定。”
“行,我同意了,去财务部领这个月工资吧。”
以上对话重复了十二遍,蔡云爽快得让人难以置信,大手一挥,落笔签字,没有半句挽留。
终于轮到陈默,他是最后一个。
蔡云接过他的辞职信,屁话不多说,直接写下“同意”二字,再利索签名,整套动作行云流水。
临了,问他:“什么时候飞京平?”
“明天。”
蔡云便知,这事儿是妥了,笑着起身,站直,伸出右手:“恭喜,以后还请陈总多多关照。”
陈默回握,也用玩笑的语气回道:“好说好说。”
两人相视一笑。
蔡云把桌上散乱的辞职信并到一起,“看见了吧,这就是明亚为什么连连亏损的原因,人心都不齐,还怎么赚钱?”
陈默:“沈总知道吗?”
“早料到了,求之不得。”
“嗯?”
蔡云看了他一眼:“沈总来明亚满打满算也有两个多月,除了一连开掉五个迟到的员工之外,几乎没什么大动作,你觉得是为什么?”
陈默顿了一下,紧接着眼底掠过亮色。
蔡云点点头,肯定了他的猜想,“明亚已经是被虫蛀空的树干,虚有其表,实则不堪一击。沈总即便良方在手,也治标不治本,索性按兵不动,趁机釜底抽薪。当然,明亚的员工里不全是废材,也有能力强的,诸如高希、赵婉慧之流,可惜,心都飞了,就算留下来,也不顶用。”
蔡云翻开文件夹,把并作一沓的辞职信往中间一塞,啪嗒合上。
要多干脆,有多干脆。
“这药啊,救得了病,却救不了命。公司要想浴火重生,就必须脱胎换骨,SO,要走的我一个也不拦。”
陈默是带着对沈婠的敬佩与服气离开办公室的。
“你辞职了?!”应彬得到消息之后,嘴上叼着个小笼包,就急匆匆跑来向陈默求证。
“嗯。”
“你昨天不还让我坚持到最后,怎么自己反倒怂了?”他把小笼包三两口嚼烂,咽下去,“你……是不是已经找到下家了?”
“当然不是!”
“那你怎么突然之间说辞职就辞职?哦,敢情留我一个人在水深火热中挣扎?说好的兄弟情,同胞爱呢?不带你这么玩儿的。”
话虽如此,但应彬语气不冲,嘴上抱怨着,却没往心里去。
陈默能找到更好的出路,不用像他一样去当保安给人看门,应彬打从心底为哥们儿高兴。
可对于分别,到底有些失落和怅惘,伴随着浅浅不舍……
“彬子,我只能告诉你,辞职是暂时的。”
“啥?难不成你还要回来啊?别逗了,这马上就要宣布破产,你到了新公司就别想这些有的没的,好好干,总能熬出头。等你功成名就那天,我要求也不高,请顿小龙虾有几罐啤酒喝就成。”
“那你打算……”
应彬摆了摆手,“我嘛,得过且过,到时候再说吧。”
陈默慎重点头,以示肯定:“学什么都好,千万别学那些人辞职。”
“你小子,马上就走了还管我呢?”
“管!”
“行行行,你帅你说了算。”
……
沈婠接到易弘来电的时候,突然有种不妙的预感,果然——
“收购过程出了点状况。”
她眉心一紧:“怎么回事?”
“有其他公司也在联系明达,表示想要收购明亚。”
这倒奇了。
之前明亚稳妥安然的时候,无人问津;现在刚传出破产的消息,倒摇身一变成了抢手货。
意料之外,不过也在情理之中。
便宜谁都想捡。
怪就怪在破产的消息目前只在内部流传,外界一点风声都没有,按理说,不该这么快找上门。
除非——
这家公司背后的操控者和她一样,都和明达关系匪浅,或者说,都姓沈!
显然,易弘也想到这一点,“我让人去查了这家公司的具体资料,法人叫周伟,工商局的备案里主营业务一栏填的是清洁用品销售,实际上只在宁城二环的一幢老旧写字楼租了个单间当办公室,也没有固定的厂房。”
“所以,”沈婠目光微微发沉,“这是家空壳公司?”
“没错。”
沈婠笑了:“看来,有人和我们抱着同样的目的,想吞掉明亚这块五花肉。”
易弘被她的比喻逗笑了,紧绷的情绪也随之舒缓。还有心情开玩笑,说明事情还没那么糟糕。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沈婠轻叹:“有一场恶仗要打了……”
同一时间,得到消息的还有沈如。
“……对方是北海一家科技公司,注册资本不低,目前给出的报价比我们高了百分之二。”李文瑾说完,垂手立于原地,静等办公桌后端坐的女人发话。
沈如良久无言。
突然,狠狠皱了一下眉头:“文瑾,你有没有觉得这件事……很奇怪?”
男人稍作沉吟:“对方既然是北海的公司,按理说,不应该这么快就收到消息,选在这个关头提出收购。”
“看来,缸里混进了老鼠,想要偷自家大米。”狭长双眸半眯,眼神透出一股肃杀。
李文瑾:“不排除这个可能。但,到底是谁呢?”
沈如第一反应就是董事会里那群老家伙,便思忖着说了几个董事的名字,“……他们向来不满沈家话事,早年还妄想越过老爷子,罢免总裁,可惜,碰了一鼻子灰。这几年虽然消停不少,但私底下仍然动作不断。”
“好,我马上去查。”
“等等——”沈如叫住他,“把价格提到同等水平,先耗着,看对方作何反应。”
男人皱眉,似觉不妥。
沈如:“有话就说,你知道我一向不喜欢人吞吞吐吐。”
“红亚村的项目竞标在即,明达这边肯定是想尽快出手,粉饰各项财务数据,只怕我们没那么多时间耗下去。”
第261章 六爷的助人为乐
沈如不以为然,“既然是米缸里的老鼠,那这个消息不仅我们知道,那边也一样心知肚明,关键就看谁先忍不住。”
这厢,明亚破产的事一波三折;那厢,天水地产最近也是一团乱麻。
失了汇海的开发案不说,又接连黄了几笔过千万的单子,可以说,损失惨重。
“肯定是陆深那个疯子整出来的!”谭耀站在办公室里,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沈谦也没想到,陆深会有这么大能耐,将天水逼到这个地步。
“倒是我小看他了……”
“沈总,我们不能再坐以待毙。”
“是啊……”沈谦轻叹,“确实不能坐以待毙。”
谭耀眼前一亮,“您有办法了?”
“联系宋二爷,就说,我来还他龙纹佩,还请务必拨冗相见。”
谭耀目露惊愕,下一刻,突然激动起来:“人情只有一份,怎么能用在这种小事上?!”
沈谦沉吟一瞬,低声道:“这事可不小……”
宁城郊外,东篱山庄。
最近陆深过得那叫一个“春风得意”,常常接着电话就开始大笑,“哈哈哈”的声音传出老远。
反正,楚遇江已经被他魔性的笑声吵醒过无数次,午休是不能了,只好去靶场来几发,权当消遣。
可中午偏偏又是凌云练靶的固定时间,他已经习惯独处,冷不防多了楚遇江这么个大活人,浑身不自在,偶尔还跟他抢靶抢子弹,实在烦不胜烦。
这一烦躁,心情就无法平静;心不静,自然准头就大打折扣。
楚遇江也很无辜:“你以为我想待在这儿?”
“哦,那滚吧。”凌云面无表情。
对此,楚遇江也不恼,反而摘了耳罩一屁股坐在台阶上,开始大吐苦水。
凌云听了五分钟,冷着脸离开。
楚遇江一脸懵然,下意识追上去,一直到客厅。
陆深正打电话,边讲边笑。
却见凌云冲上去,不过眨眼之间,就夺走手机,彼时,陆深还保持着通话的动作,仿佛被人按下暂停键,全身僵硬。
两人眼对眼,足足两分钟。
“凌云,你……抢我手机干嘛?”陆深率先开口,眼中略有忌惮之色。
别看蘑菇头生了一张正太脸,小小年纪却是个不折不扣的“暴力狂”,相比楚遇江的温和有礼,凌云完全是另一个极端,反正能用拳头解决的,从不动嘴。
陆深见识过他的简单粗暴,这会儿特没底气,有点怕怕。
“别在客厅打电话,要打回房间。”想了想,许是觉得自己语气太生硬,挽救般补了句:“可以吗?”
顺便扯出一抹笑,却怎么看怎么别扭。
陆深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可、可以。”
凌云把手机还给他,眼神示意楼上。
陆深猛地一蹿,朝二楼跑去,活像身后有鬼在追。
楚遇江看得目瞪口呆,然后服气地朝凌云竖起大拇指。
高!
凌云咸不淡地“哦”了声,显然没把对方的夸赞放在心上,转身回了靶场。
楚遇江终于可以睡个好觉。
午休刚起,权捍霆就让他去书房。
楚遇江不敢耽搁,以最快速度套上衣裤,转眼之间便立于书房中,敛目垂手,一派恭敬的模样。
“她最近怎么样?”
“她”指的是谁,楚遇江心知肚明,组织了一下语言,便将明亚破产清算,沈婠打算借易弘之手买入,却遭遇沈如横插一脚的事和盘托出。
权捍霆:“沈谦有什么动静?”
“小七爷存心整他。开发案告吹之后,天水地产又陆续丢掉几个大单,情况很不乐观。”
“沈婠那边,必要时候搭把手;至于沈谦,不用管,由着陆深去折腾。”
楚遇江低头应是,借以掩盖眼中浮现的惊诧。
爷什么时候也开始助人为乐?
如果他没记错,这应该是权捍霆第一次主动开口要帮一个女人。
……
明亚的账目不算复杂,清算仅仅只用了两天不到,会计团队就给出了资产评估总价。
沈婠这个总裁也光荣卸任,不再踏足公司。
有什么情况都是通过手机和蔡云、苗苗进行交流。
如此,反倒清闲下来。
除了吃饭睡觉,她把更多时间花在了健身和瑜伽上,强度一天比一天加大,一个小时下来往往汗流浃背。
她手肘的伤口已经结痂,脱落,长出粉色新肉,不疼,痒痒的,大幅度动作不成问题。
这几天沈谦好像很忙,家里几乎见不到人。
如果沈婠没料错,应该是天水出了问题。
而有那个胆子,同时也有那个本事在沈谦头上动土的,除了陆深,不作他想。
看来,她那天的一席话没白说,陆深也不是蠢到无可救药。
很好!
下午,沈婠午睡刚起,接到一个陌生来电。
“你好,哪位?”
“臭丫头,听说你总裁当不成,回去家里宅了?”一开口就是这么一句情商欠费的话,掩盖不住幸灾乐祸的意味。
沈婠嘴角一抽:“七爷是闲得无聊没事干?否则,怎么有空想起我?”
“你帮了爷这么一个大忙,就算没空也要问候两句,对吧?”
勉强像句人话。
陆深继续插科打诨,沈婠见招拆招,两人愣是胡侃十多分钟还没进入正题。
沈婠没了耐性,“到底什么事?”
“出来,爷请你吃饭。”顿了顿,嘿笑两声,补充道:“再顺便聊聊沈谦的近况。”
后面一句成功勾起沈婠的兴趣——
“时间,地点。”
……
“夏天吃火锅?”沈婠站在店门口,斜眼看陆深。
他嘴角一瞥,似有不满:“在你眼里,小爷我品味就那么差?跟上——”
说着,带她进了火锅店旁,一家不怎么起眼的小店。
初入极窄,是一条狭长的走廊,七拐八绕。
走到头眼前便豁然明亮,屋顶高筑,空间极大,奢华的水晶灯投下明黄的光亮,将整个大厅映照得金碧辉煌。
一个穿旗袍的服务员上前,恭恭敬敬唤了声“陆少”,而后,微笑着双手奉上一个雕花木牌。
陆深接过,纳入掌心,抬手挑了挑她下巴,换来女人一阵娇笑。
“谢啦!”
看得沈婠啧啧称奇,这地儿该不会除了吃饭,还提供其他服务吧?
第262章 沈婠你出来!
这么想着,沈婠也直接问了出来。
陆深得意地朝她挑眉,“怎么,怕啊?啧啧,没看出来啊,你说你好歹也是混过夜巴黎的小太妹,还憷这个?”
“我怕你色欲熏心,情难自抑,当场出丑,连累我也跟着丢脸。”说话的同时,还朝旗袍女所在的方向瞟了两眼,暗示意味甚浓。
陆深一张俊脸涨得通红,见电梯来了,直接把她往里拽,按下三楼。
“你一个女人,说话怎么荤素不忌?!”咬牙切齿。
沈婠往角落里退,不动声色拉开两人的距离,嫌弃之色浮现在脸上,不加掩盖。
“总比有些人做事荤素不忌来得好。早知道是这种地方,还不如吃火锅……”
“什么这种地方那种地方?自己思想龌蹉,怪我咯?”陆深两手一摊。
沈婠冷笑,防备地看了他两眼。
陆深被那样的目光刺激到,好像他是什么脏东西,强烈的自尊心让他忍不住炸毛:“这他妈就是家饭馆!饭馆!你瞎几把想什么啊?!”
“……哦。”
陆深气闷。
沈婠幽幽提醒:“电梯里别跺脚,容易出事。”
“……”
到了三楼,左右两排包厢,都有不同的名字,像什么荷韵、优昙、沉香……
陆深带她进到右边第一间,然后把小木牌挂在门把上。
沈婠瞥了眼木牌上的小字,恰好和包间名称一模一样。
“要吃什么随便点。”陆深大手一挥,把电子屏递过去,一副“我很有钱”的土大款嘴脸。
沈婠也不客气,低头在电子屏幕上划拉几下,看见喜欢的就选。
一刻钟后,服务员收起托盘,笑脸盈盈:“菜上齐了,二位慢用。”
陆深看着眼前几乎占据全部桌面的大盘小盘,问沈婠:“你到底点了多少?”
“八个菜。”
她点了八个,他点了五个,加起来十三个……
“为什么全是肉?”
沈婠指了指角落里一盘不起眼的西兰花:“这个素。”
好吧……陆深已经被她彻底打败。
平日里,哪个女人跟他一起吃饭不是拿着菜单犹犹豫豫,生怕不够矜持含蓄?
沈婠倒好,让她点她就点,一口气叫了八个菜不说,还特么全是肉。
就那盘儿西兰花还是陆深自己点的。
“够奇葩。”拿起筷子,戳了戳离他最近的猪肘子,陆深忍不住吐槽。
沈婠低头吃菜,充耳不闻。
陆深:“……”
与此同时,一楼大厅又迎来两位客人。
“先生,请问有预订吗?”
谭耀上前,“木兰厅。”
“请稍等。”旗袍服务员转身从柜台下方拿出一个雕花木牌,“三楼,出电梯右转,左手第一间。”
谭耀接过,询问的目光投向沈谦。
后者微微点头,“上去等。”
五点一刻,距离约定时间已经过去一刻钟,等的人却迟迟不来。
沈谦面无表情地坐在椅子上,周身似凝结寒霜。
谭耀陪同在侧,如坐针毡。
转眼,又是一刻钟,沈谦:“打电话过去问问。”
谭耀立马掏出手机,漫长的嘟声之后,“您好,我是天水地产的谭耀,请问宋二爷他……没回来?!为什么?好……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打扰了,再见。”
沈谦皱眉,无声询问。
谭耀:“那边说,二爷被一些事绊住,人还在……国外。”
既然不能按时赴约,为什么不提前打个电话通知?
忘了?
谭耀嗤笑,借口而已。
“走吧。”沈谦起身,拿上外套,满桌佳肴尚存余温,却一筷未动。
“沈总,宋二爷什么意思?故意耍我们?”
“那倒不至于。”
因事滞留,是真;让他们苦等,也是真。
既是下马威,也是警告碑。
谭耀:“都说道上的人讲义气,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况且您对宋二爷还是救命之恩,他怎么能……”
“这件事的确为难他了。”沈谦轻笑,可如果不难,也不会找上他宋景。
谭耀听得云里雾里:“……我不明白。”
“如果说世上还有宋二爷避之不及的人,那这个人一定和权捍霆有关!”
所以宋景才会用这样的方式警告他,不该提的要求最好咽回肚子里,想清楚了再开口。
可惜——
沈谦既然迈出了这一步,就势必要走到底!
冷待算什么?
只要他坚持,到最后宋景不想答应也要答应,救命之恩不是这么好报的。
谭耀替他拉开包间的门,沈谦率先走出去,“联系那边,再约时间。”
“好。”
就在这时,对面包间的门也恰好打开,陆深低头用餐巾拼命擦拭胸前,定睛一看,白色POLO衫前襟带扣的位置,赫然晕开一大团油污。
妈的!
恶心死了!
他就知道有沈婠那个臭丫头在,自己铁定倒霉,原本稳稳当当夹了块红烧肉,没想到她突然站起来,陆深手一抖,结果……
“你干嘛突然冒出来?!”悲愤欲绝。
“我舀汤啊。”眼神无辜。
“……”
这会儿,陆深正打算去洗手间清理油污,心中不忿,嘴上骂咧,突然踩到两片阴影,他顺势抬眼……
下一瞬,笑了。
“哟,真巧啊!沈总也来吃饭?”似笑非笑的表情,吊儿郎当的语气,怎么看怎么讨打。
沈谦微微颔首:“七爷。”
话不多,礼貌有。
陆深视线越过两人,透过半掩的门看向包间内,虽有屏风遮挡,但还是可以确定里面没人,也就是说,沈谦和谭耀,两个老爷们儿私下约饭?
啧啧……
顿时,看过去的眼神就变了,除却敌意之外,还多了一抹揶揄、三分奚落:“沈总好胃口,好兴致,公司都快完蛋还有心情寻欢作乐,看来,荤素不忌也有好处。”
不挑,随便逮着个男人都能下嘴。
谭耀反应过来,脸涨成酱红色,“你嘴巴放干净点!”
“瞧瞧,瞧瞧,这么激动,你心虚啊?”说的是谭耀,目光却直勾勾盯着沈谦。
霎时,硝烟味弥漫。
眼中冷色一掠而过,沈谦沉声:“走。”
谭耀只得恨恨作罢。
可陆深并不打算到此为止,见二人要走,眼珠一溜,转头朝包间内喊道:“沈婠,你把爷衣服弄脏了,出来洗干净!”
第263章 识破盘问,真正物归原主
余光瞥见已经走出一段距离的两人脚下猛滞,陆深愈发来劲:“喂!你到底出不出来?大家都是成年人,做错事情要负责的!”
“沈总……”谭耀担忧地朝身旁看了一眼,却见沈谦双手垂于裤缝两侧,此刻已悄然攥紧。
“闭嘴——”沈婠从里面出来,抬手甩了陆深一脸餐巾,“有完没完?你自己手抖,还想甩锅给我,脑子秀逗了?!”
陆深不叫了,眼神示意她往那边看。
沈婠顺势望去,下一秒,眉心骤拧。
诡异的沉默持续了三秒,也可能更久……
沈谦倒回来,一把扣住她纤细的手腕,什么都没问,只说了句:“跟我走。”
不等沈婠反应过来,另一只手又被陆深抓住。
“沈谦,你什么意思啊?屁话不说,就想把爷的人带走?你哪根葱?有没有自知之明?”
“你再说一遍,谁是你的人?”
“喏,就她啊。”明目张胆拉着沈婠的手轻晃,挑衅又嚣张。
男人眼里温润的神色霎时被阴沉覆盖,猛地用力,根本不顾沈婠能否承受得住,竟要生拉硬拽。
陆深被他幽凉的眼神盯得头皮发麻,可面子大过天,再麻也不能怂,便也跟着用力抓紧。
一时间,沈婠像条拔河绳被拉来扯去,双方势均力敌,她前不得,后不得,终于忍无可忍——
“松手!”
两人状若未闻。
“陆深,你先放。”她皱眉。
“凭什么?我不!”
沈谦:“就凭我是她哥,你有什么资格说不?”
陆深语塞,这点他还真没办法否认,可就这么低头认输,也忒没面子……
“沈婠,你可别忘了,咱俩是一条船上的。”在陆深看来,沈婠既然帮他对付沈谦,那么两方阵营的划分便清楚明了。
“你自己说,跟他还是跟我?”
沈婠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头猪,不,比猪还蠢!
两句话就把二人之间的关系抖落得清清楚楚,沈谦只要不傻,一听就明白。
还“跟他跟我”,中二偶像剧看多了吧?
陆深却毫无所觉,一个劲追问到底选谁。
沈婠:“……”
队友这么蠢,她表示很绝望。
就在陆深殷殷期盼的小眼神儿下,沈婠挣开他的手,转过头朝沈谦莞尔一笑:“哥,我们走吧。”
陆深:“?”
我是谁?我在哪里?发生了什么?
等他反应过来,眼前早就没了兄妹俩的影子。
然后——
“沈婠,你个叛徒!”
吃他的,喝他的,还听他说了沈谦半小时的坏话,结果就这么被敌方拐跑了?!
陆深不解的同时,委屈得要死!
……
出了大门,沈婠被一股脑儿塞进副驾驶,谭耀刚想坐上来,被沈谦一句话钉在原地——
“我来开,你打车回去。”
谭耀只能目送车屁股走远,叹了口气,又颇为无奈地摇头,很快,等到一辆出租。
一路无话,沈谦沉着脸,平视前方看路,车盘子被他甩得虎虎生风,车身也跟着摇晃。
沈婠系着安全带,再颠簸也不觉得难受。
至于生命安全问题,完全不用担心,只因沈谦比她更惜命,再快的车速也在可控范围之内。
所以,此刻的沈婠平静到极点。
途径滨江路,男人一脚刹车停稳,拿着烟和打火机下去,沈绾想了想,走到他身边。
两人面朝宁江,比肩而立。
“为什么跟陆深出去吃饭?”男人点了烟,夹在手里,白烟袅袅。
沈婠:“他请客。”
“什么时候认识的?”
“你们打了一架之后,他来找我麻烦。”
沈谦皱眉,转头看她。
“小事,已经解决了,也算不打不相识。”
沉默稍许。
他突然开口:“天水丢了汇海的开发案。”
沈婠表情平淡。
“陆深没那么聪明。”
沈婠依旧不言。
沈谦厉眸如刃,锋芒乍现,“是你提醒他。”
沈婠轻笑,在他作势伸手扣她肩膀的时候,猛然退后两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提醒?非亲非故,我为什么要提醒他?”
他吸了口烟,唇畔勾起一抹笑,带着几分讽刺与讥诮。
沈婠也不在意,“我只是不想陆深再为了手链多做纠缠,才用一些话转移他的注意。”
“什么话?”
“我告诉他,你是故意和他闹翻,其实另有所图。”
沈谦一顿,低声笑开,“呵呵……原来,你比我想象中还要聪明。”倏地,笑意骤敛:“为什么帮他?”
“我说过了,转移火力,为求自保而已。”
“你知不知道,你的自保方式已经让天水陷入重重危机?!”他上前逼近,眼神骇人。
沈婠再退,始终留出一段安全距离,冷笑:“难道不是你先犯了错?”
“商场风云瞬息万变,本来就是看不见硝烟的战争,尔虞我诈,勾心斗角,没有错和对,只认输和赢!”
他不认为自己利用陆深示好严家有错,错的只是他低估了汇海的商人本性,也高估了陆严两家的矛盾。
“是啊,只认输赢,”沈婠轻叹,“陆深用他的方式赢了,可你却不愿认输,还是说,你赢得起,输不起?!”
沈谦眸色深暗,不恼不怒,只轻轻咧了下嘴角:“在你心目中,我是这样的?”
沈婠别过头:“是与不是,我说了不算。还有……”她从包里摸出一样东西,交给他,“这个还你,物归原主。”
男人摊开手掌,一条铂金手链跃然眼底,中间镶嵌的白钻在路灯下折射出细碎而明亮的光。
璀璨夺目。
沈谦瞳孔一缩,哑着嗓子:“什么意思?”
“你用这条手链引发与陆深之间的矛盾,如今尘埃落定,不管目的达成,还是终究落空,它都的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倒是可以卖个好价钱,你拿回去吧。”
“……我送你手链的初衷,不是为了借它得罪陆深!”
“可你最后还是顺水推舟这样做了,至于,初衷是什么,重要吗?”
沈谦哑口无言。
他的默认,他的没有拒绝,他的心存侥幸,都让这条手链背后的意义不复纯粹。
所以,她嫌弃了,她不想要。
“如果你还要执意塞给我的话,我会按照你之前说的——当场丢掉。正好眼前就是宁江,不比垃圾桶,丢进去就再也找不回来,一了百了。”
第264章 开发案的事,下不为例
“如果你还要执意塞给我的话,我会按照你之前说的——当场丢掉。正好眼前就是宁江,不比垃圾桶,丢进去就再也找不回来,一了百了。”
她把选择权交给沈谦。
是丢,还是留,总归这条手链往后都不会出现在她眼前,沈婠脸上的表情凉淡到可怕。
又是一阵漫长的沉默,沈谦最终决定——
收好手链,自行保管。
沈婠并不惊讶他的选择,几百万买回来的东西,哪能说扔就扔?好歹,还可以转手卖出,这才是最实际、最理智的做法。
而沈谦的冷静从来没令她失望过,一如此刻他连同手链与打火机一齐放进衬衣口袋里,表情淡漠,目光坦然。
烫手山芋交出去,沈婠顿时轻松不少。
“很晚了,回家吧。”
男人深深看了她一眼:“好。”
回到老宅,已经晚上十点,客厅还开着灯,明亮非凡。
进去之后,却只有沈嫣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哥,你回……”
视线触及跟在后面的沈婠,笑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僵硬、消失,最后化作一脸阴鸷,她丢开抱枕,冲上去,“你怎么会跟我哥一起回来?!”
不善的眼神,质疑的语气,处处透着不满与嫌弃。
沈婠兀自换了拖鞋,连眼皮都没抬。
沈嫣自觉被无视,正欲发作,却被沈谦一记警告的眼神定在原地,委屈又尴尬,心里对沈婠的怨恨又加深一层。
大姐是这样,大哥也是这样。小贱人有什么好?一个两个都护着……
明明她和他们才最亲,沈婠算个屁!
沈谦:“爸妈呢?”
“……有应酬,还没回来。大姐也出差了,我一个人在家很无聊,不如……我去你公司实习吧,哥?”询问的语气,略带忐忑,与面对沈婠时的趾高气昂截然不同。
“天水最近很忙,带不了实习生。你如果真觉得无聊,可以叫同学或者朋友来家里玩。”
“可以吗?”沈嫣被转移了注意,不再提实习的事。
“挑爷爷和爸妈不在家的时候,别闹得太疯。”
沈嫣欢天喜地上楼,回房间给同学、朋友挨个儿打电话,临走之前,狠瞪了沈婠两眼,好像在说——给我等着,以后有的是机会收拾你。
沈婠平静以对,漆黑双眸泛起淡漠的光。
“手链已经还了,以后别再去招惹陆深。”上楼前,男人在她身后冷冷开口。
沈婠没有回头:“如果是他先招惹呢?你知道的,我没有选择权。”
“他要的是手链,你告诉他东西在我手里。”
“好。”至于,对方听不听,那就不关她的事了。
无论陆深,还是沈谦,如果可以,沈婠一个都不想招惹。
太费神。
“开发案的事,没有下次。”在沈婠迈上最后一级台阶的时候,他咬着牙,沉声开口。
女人脚步未停,转身消失在拐角。
也不知,究竟听没听见。
沈谦站在客厅,水晶灯投下明亮的光,可男人脸上的表情却分辨不清,似被一层云雾笼罩。
回到房间,沈婠先去看了眼窗台上的仙人掌,她记得好像一个星期没浇水了,但那翠绿翠绿的小身子依旧饱满多汁,肉肉呼呼。
“你还真是顽强……”她笑着伸出食指,点了点上面的小刺。
第二天,沈婠睡到自然醒。
不用去公司,她乐得清闲,在房里练完一整套瑜伽动作后,她换衣服,出门晨跑。
空气中还残留着露水的凉与泥土的腥,风过,送来一阵花香。
沈谦也有晨跑的习惯,不过,天水地产正值多事之秋,她以为他会没那个兴致,没想到还是遇上了。
“早。”
“早。”
点了点头,稍作示意,便各自跑开,全程再无过多交流。
沈婠发现沈谦的自律不仅表现在工作上,生活习惯也是一板一眼。
比如,他每天会固定几点下楼,几点晨跑,几点吃早餐,跑步沿什么路线,跑多久,桩桩件件,无论大小,他都有自己的一套规章。
除非特殊情况,否则从不打破。
古人说得对,无欲则刚。
一个自律到极点的人,往往也意味着理智到极点,忍常人之所不能,克常人之所不克。如此,怎会不强大?
沈婠抛开杂念,不再多想,配合着步伐开始有节奏地调整呼吸。
四十分钟后,晨跑结束,她上楼洗澡。
右手肘部的伤口已经脱过一次痂,如今长出粉粉的嫩肉,已经不怕沾水。
之前沈婠还怀疑过中药的药性会不会太慢,事实证明,她低估了邹廉的能耐。
说起中药,沈婠突然想起温泉山庄那晚,她闯进去的时候,权捍霆光溜溜地泡在温泉池里,除了温泉水自带的硫磺味之外,还有一股浓郁的药香隐隐浮动。
她当时不曾在意,之后也没有刻意回想,如今回过味儿来,突然好奇权捍霆到底得了什么病。
平时看他也没什么问题啊?
身强体壮,能吃能睡,就是皮肤太白,可配上那张精致的脸,又觉得本该这样,理所应当。
洗完澡出来,换了身干净的家居服,沈婠下楼吃早餐。
老爷子回来过,住了几天,又出门了,这次好像是去什么山上的什么庙清修,随行有几个老友作伴,开了车,带了司机,也配了保镖,一应俱全。
沈婠上辈子的记忆里,沈宗明并不常出远门,多数时间都在老宅、沈春亭、沈春航家三处辗转。
反正有三个儿子,他高兴了可以换一家,不高兴了可以换另一家。
倒是看不出他四年前曾这么硬朗矍铄过。
沈婠也没多想,毕竟,到了这把年纪,每活一岁都是一道坎儿,谁也无法预料四年之后,沈宗明的身体状况会发展成什么样,介时,人乏腿懒,不喜远出也在情理之中。
吃过早餐,沈春江和沈谦去公司,沈如出差,最近几天都不回家,杨岚和沈嫣母女俩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只有沈婠,是个闲人、局外人。
她也不在意,这种若有似无的孤立前世尝够了,早就习惯成自然。
坦荡,且安然。
不曾盼望,又何来奢求?
第265章 连装都装得不彻底
回到房间,她把收购明亚需要的资料用加密文档整理出来,圈定几处关键信息,一一分析后,用保密邮箱发给易弘。
大约半小时后,她接到易弘的电话。
“我已经派人过去宁城与明达交涉,见面时间定在明天上午九点。”
“可靠吗?”
“放心,自己人,嘴巴紧,办事能力也强。加上你刚才传过来的这些资料,赢面很大。”别听易弘声音四平八稳,内心早已翻江倒海。
虽然见过面,也知道沈婠就是“万先生”,可他有时候仍然会觉得不可思议。
好比刚才那份资料,不仅列出了明亚自身诸多毛病,方便谈判时压价,还注明了三种可选的谈判思路,根据明达的态度,灵活运用。
精准的判断,老道的技巧,轻车熟路,一看就是浸淫商场,深谙其道的老狐狸,可她偏偏才二十岁不到!
所以,这女娃娃是吃什么长大的?
聪慧是聪慧,也太凶狠了!
没错,凶狠!
这点从她给出的报价,就可见一斑。完全是空手套白狼的节奏啊!
他易弘在这圈子里混了几十年都不敢这么玩儿,可见,初生牛犊何止不怕虎,恐怕天王老子来了,也无所畏惧。
沈婠却不知他这百转千回的心理活动,平静发问:“另外那家什么动静?”
“没动静。”
女人眉心骤然一紧:“说具体点。”
“我问过了,对方只是向明达提出收购意向,并未主动派人交涉,两方迄今为止没打过照面。”
沈婠目光微动:“是不是提了价?”
“没错!”他正准备说,沈婠却先他一步道出事实。
“……你怎么知道?”语气难掩惊讶。
“猜的。”
易弘:“……”
沈婠目光一暗,她知道那个人是谁了——沈如!
想要按兵不动,又做得不够彻底,忍不住抬了价,说到底,架子端得很高,装出气定神闲的样子,却少了几分必不可少的耐心。
这种人虽然聪明,但又不够聪明。
玉中有瑕,远看不易察觉,可一旦靠近,时间久了,难免露出马脚。
上辈子,沈婠初到沈家,被沈谦一个耳光打成永久性失聪,刚好被沈如撞见,是她亲自把她送到医院,忙前跑后。
那一刻,沈婠对这个同父异母的姐姐是感激的。
甚至,让她产生了一种可以依靠的错觉。
在这之后,沈嫣每每找她麻烦,都会被沈如制止,她以为沈如不讨厌她,可有一天,她端着果盘,正准备敲沈如的房门,却发现门只是虚掩着,根本没锁。
里面传来姐妹俩时高时低的说话声。
不知出于何种心态,沈婠并没有第一时间推门进去,而是站在原地,缓缓倾身,用那只听觉完好的耳朵贴在细小的门缝处。
“姐,你干嘛一直护着那个小贱人?”是沈嫣,清脆如百灵的嗓音,却吐出雀鸦般恶毒的话。
“护着她?有吗?”沈如一直都是温和的,端庄的,婉约的,沈婠猜她此刻眼中一定带着笑。
温情而宽容的笑。
但下一秒,那些“自以为”就像一个个清脆的耳光打在脸上,比沈谦挥过来的巴掌还要狠。
她说,“一只没爪的小猫,爸爸既然带回来,就必定有他的打算与考量。我拦着你,不让你与她产生冲突,一是给爸爸面子,不让他难做,二来也是为你好。”
“怎么就为我好了?”不满中带着娇嗔。
“她一个没名没分的私生女,就算姓了沈,进了这个家门,也不会得到承认。等成年之后,顶多一张支票当嫁妆,那就是泼出去的水,碍不着我们的路。你越是计较,就越失了身份,值得吗?反之,你稍稍示好,便可笼络人心,何乐不为?”
“那我以后嫁出去了,是不是也变成泼出去的水?”
“你跟她怎么一样?”沈如语气带着惊诧,略显责怪,却仍是温柔如水,“阿嫣,你记住,你是沈家正儿八经的小姐,是爸妈的掌上明珠,而沈婠是地上的泥,壁上的灰,一个在天,一个在地,没有任何可比性!”
“好的大姐,我记住了。”
沈婠僵着身子,保持那个偷听的动作,耳朵好像又开始疼了,明明手脚冰凉,明明几近窒息,但手里的果盘还是被她端得极稳,没有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摔了什么,或者撞倒什么。
然后,她看见沈嫣亲昵地靠在沈如怀里,面朝门的方向,露出一个胜利的微笑。
那一刻,沈婠觉得里面两姐妹——
一个虚伪至极,一个愚蠢透顶。
她轻轻地,转身离开,没有哭,嘴角反而挂着笑。
这一世,提前了四年,但沈婠觉得,沈如和前世并没有太大变化,看来,面具早就被她戴成了一张人皮,运用得炉火纯青,功力登峰造极。
她想装和善,对沈婠示好,却又放不下正牌大小姐的架子,仅在语言上聊表亲近,却无任何实际行动。
她想装大方,主动提出让沈婠去明达工作,却又不愿拿出好职位,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去了明亚,表面平静,却心中不忿。
她想端庄示人,穿衣打扮皆偏向保守,礼服也多是旗袍,但沈婠却不止一次见她对沈嫣风格大胆的裙子流露出希冀的眼神。
表里不应,连装都装得不彻底。
好比这次竞争收购,既然已经做好敌不动、我不动的打算,为什么还要主动去提高报价?
在这之前,沈婠将目光放在沈春亭身上,无论从内部斗争,还是发展盈利的角度,他都有足够的理由谋取明亚。
结果却给了她好大一个惊喜,原来是沈如!
竟然从这么早就开始了?
沈婠仰头看了眼顶上的天花板,心情突然变得很好,有她,有沈谦,还有个早生异心的沈如,这个家很快就会热闹起来。
很快!
“不用管,照原计划行事。”
易弘应了声,“明白。”
……
午饭是沈婠一个人吃的,佣人守在旁边,递个纸巾,送个餐刀什么,服务格外周到。
而她也似乎并不介意有人在旁边伺候,坦然的表情,熟练的动作,显然习惯于这样奢侈的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