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夺番外(7)
公寓门打开,奶思就迫不及待冲出来,先是冲着袁见月摇头摆尾,看到谢夺后,就跳起来扒拉他的裤腿,表达见到他的喜悦。
“奶思,别闹。”袁见月急忙招呼自己狗子进屋,只是她这里,寻常只有自己住,翻找半天,拿出她爸的拖鞋递给谢夺,“你穿我爸的吧。”
“好。”谢夺之前来过一次,却没进屋,和他想的一样,干净整洁而温馨。
有些精巧花心思的小摆件,很像她的风格。
“你先坐。”袁见月也是为了缓解尴尬,“你吃饭了吗?”
“还没,刚下飞机就过来了。”
“那……”袁见月咬了咬唇,看到茶几上放置的一碟枣子,“先吃点枣子吧,挺甜的。”
她也是鬼使神差的,居然捏了一颗递给他,似乎是想送到他嘴边,让他尝尝。
只是后来,又觉得把东西直接送到人嘴边,不太合适。
都是刚才那个吻,搅得她现在大脑还一片浆糊,她刚准备撤回手,没想到谢夺忽然倾身过来。
就着袁见月的手指,咬住了那颗枣子。
他的唇,好像碰到了她的手指。
一点温热,一触即发!
袁见月脸上方才消散些的红晕,瞬时又卷土重来,热意瞬间蔓延全身,而谢夺则吃着枣子,“是挺甜的。”
他的坦荡,让她越发窘迫,“那个,我给你做点吃的?”
奶思还站在谢夺身边,不停晃着尾巴,他低头摸了摸小东西的脑袋,“好,那我出去遛狗。”
不知为何,居然有点老夫老妻的感觉。
袁见月又觉得有些臊得慌。
听到关门声,袁见月才松了口气,只是忽然想到,要给他做饭,只觉得自己怕是疯了,让他回家吃,或是叫个外卖不好吗?为什么要多这种嘴?
想起方才电梯里的吻,一股难言的生涩悸动从心底窜出来。
她进入厨房,幸亏冰箱还有一点食材,也只能简单炒个菜,帮他煮碗面,就在她准备做饭时,听到一阵手机震动声,她的手机就装在身上,不是她的电话。
到了客厅,才知道,谢夺出去遛狗,没带手机,她看了眼来电备注:
【爷爷。】
袁见月迟疑着,并没接起,毕竟擅自接别人电话不太礼貌,只是电话却反复响起,可能这么晚,老人家有什么急事,犹豫着,还是接了起来。
“谢夺,你这混小子到底搞什么?司机说去接人,只接到你的行李没看到人,你人在哪里?赶紧给我滚回来,三更半夜的,你跑去哪儿了,你……”
“谢爷爷,您好。”
谢老一听不是自己孙子的声音,还特意又看了眼自己拨出的电话。
“谢公子不在,你如果有急事,我待会儿让他给您回个电话吧。”
“你、你是……”
“我是……”在长辈面前,袁见月不知该如何描述的关系。
“袁见月?”谢老一听是姑娘的声音,脑海里第一个蹦出来的就是她的名字。
“嗯,对。”袁见月没想到谢老居然知道自己,那就说明,谢家都知道,心底莫名有些鼓鼓胀胀,心尖都滚滚发烫。
“谢夺原来是跟你在一起啊,那就没什么事了,你们先忙。”
“我们……”
我们不忙啊。
“他出去帮我遛狗了。”
“遛狗啊。”谢老嘴角抽了抽,这混小子,大半夜不回家,跑去给人家遛狗?平时让他陪自己散个步,都跟要了他的命一样,“知道他没事就好,什么时候空,欢迎你来我们家坐坐。”
袁见月自然也点头应下了。
谢老挂了电话,忍不住感慨:
“混小子,平时闷声不响的,居然都跑到别人姑娘家里去了,真是看不出来啊。”
“平时一本正经的,没想到还挺闷骚的。”
……
谢夺遛狗回来后,帮狗子擦了擦爪子,才听袁见月说他爷爷打过电话来,“你回个电话给他吧。”
“我待会儿回给他。”谢夺看着在厨房忙碌的袁见月,“我爷爷,有没有跟你说什么奇怪的话?”
“什么话?”
“没有就行。”
“他……有邀请我去你们家做客。”
谢夺点头,“我先回个电话给他。”
老爷子接到孙子电话,还故意调侃了他一番,才说到正经事,“你们两个发展还算顺利的话,你问一下她父母什么时候回京,可以安排见一下。”
他俩的关系,和普通恋爱不一样,既然是相亲,双方家里都了解,与普通恋爱见家长的流程肯定有所不同。
有些相亲第一次见面,双方家长就会跟着一起去,所以他们的关系,就算此时见父母也很正常,这也是代表了谢家的态度,说明他们家很重视。
“好,我去问问。”
谢夺出来时,袁见月已经端了饭菜上桌,“家里就这么点东西了,你将就着吃吧,就是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
袁见月做饭肯定不能媲美厨师,却也不算差,她原本还有些忐忑,不过听到谢夺说好吃后,方才舒了口气。
“马上中秋了,你一个人在京城?自己过节?”谢夺询问。
“不啊,今年中秋和国庆一起,要放很多天假,我爸妈会回京陪我过节。”
谢夺点头,“我爷爷说,想请你们家人吃顿饭。”
“……”
其实袁见月的父母此番回京的目的,也是想见一下谢夺。
若是寻常,肯定是袁见月去外地陪他们过节,哪儿会让父母来回奔波,也是因为相亲,知道两人还在相处,做父母的肯定想亲自见一下。
她正发愁,该如何向谢夺提起这件事,没想到他主动开口了,她便顺势而下,点头应了声。
吃完饭,谢夺准备离开,袁见月要送他下去。
“不用送我,早点休息吧。”
“没关系,我正好再遛会儿狗,遛完,它回来正好可以睡觉。”
奶思:“……”
谢夺也想和她多待一会儿,两人便牵着狗下楼了。
原本是袁见月送他到小区门口,结果谢夺又说不放心她独自走夜路,又坚持要送她到单元楼下,一来二去,两人折腾了三四次,就连小区保安都看不下去了。
现在的人谈恋爱,都这么腻歪的吗?
而被迫营业的奶思,更是绝望!
它不过是个小博美,它真的累了!能不能回家啊。
“行了,就到这里吧,我看着你进去。”谢夺觉得再送来送去,怕是没完没了了。
站在单元楼下,袁见月手指缠绕着狗绳,点头应着,似有不舍。
“那你走吧。”
谢夺垂眸盯着面前的小姑娘,他大概做梦都想不到,自己也会如此腻歪,只是……
真的就想和她多待一会儿,就算什么都不说,她待在自己身边,也觉得满心欢喜。
“那我走了?”谢夺今天没开车,从机场打车来的,助理早已接到电话,在小区门口等着。
“嗯。”袁见月抬头,冲他笑着。
看着他转身,身影被路灯拉得修长,就在他身影即将融入夜色时,他却忽然转身,快步朝她走过来。
“你怎么又……”
袁见月话没说完,就看着他忽然靠近,俯身低头,在她唇边又轻轻碰了下。
她浑身轻颤,手指一松,狗绳脱落,只是奶思已经逛累了,趴在她脚边,一动不动得看着两个人。
“明天……时间留给我,嗯?”谢夺垂眸看着她娇俏的小脸,声线越发低沉喑哑。
袁见月点头应着。
“那我真的走了。”谢夺抬手将她耳侧被风吹乱的头发别在耳后,垂眸在她额前亲了下,转身没入夜色中。
月亮羞答答得藏入云中,就连今夜的风似乎都格外温柔。
袁见月气息不稳得回到家中,想着今晚的吻。
似乎都挺突然的,没有来得及好好感受,此时反复想起,唇边的触感,灼烫得让人发烧,气息紊乱。
手机震动着,谢夺发来的信息:
【我上车了。】
有人说,谈恋爱,总会说一堆没用的废话,谢夺现在就是如此。
助理在前面开着车,余光瞥向后侧的人。
大晚上的,这春风满面的,简直是有生之年。
……
袁见月躺在床上,才想起中秋双方要见家长的事,立刻就给父母打去了电话,而她彻底忘了时间。
她爸妈早就睡了,结果却接到女儿电话,说是中秋回来,要和谢家人见面。
“我的乖女儿?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袁见月一看时间,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半。
“这么晚,你还和他还在聊天?”父母自然不知道,谢夺今晚登堂入室了,还以为只是在聊天。
袁见月脸上有些臊得慌,“反正等你们回来,会见到他的。”
“我们知道了,你赶紧睡觉。”
袁见月挂了电话,本想和谢夺说一下这件事,转念一想,这会不会显得自己太积极了,还是要矜持点,那就……
明天见面再说吧。
袁见月大半夜的,紧张雀跃,还有些心慌悸动,怎么都睡不着,干脆收拾起了自己的衣服,想着明天该穿什么出去约会。
奶思趴在自己小窝里,耷拉着脑袋,只是盯着自己主人看。
反正只要不折腾它就行。
此时的谢夺,正在想着,明天该带袁见月去哪里约会,他没什么经验,这种事他可不会去问江宴廷、江锦上那群人,说不准明天小圈子里又会传遍了,他将目光投向开车的助理:
“你和你女朋友一般都会去哪里约会?”
助理愣了下,“我、我还没有女朋友。”
谢夺以前是工作狂人,跟着他,平时工作都忙成狗了,交往了几个,最后都分了手。
总而言之……
他就是个苦逼的单身加班狗!
谢夺好奇:“我记得,你好像是有女朋友的,之前在外地,你还说要请假回京给女朋友过生日。”
“那都是两年前的事了,她不接受异地恋,最后分手了。”
“原来……你单身啊。”
谢夺说话的语气,让助理表示受到了一万点暴击!
我什么单身,你心里没点数吗?
您单身这么久,不过是刚认识了一个姑娘,居然就开始调侃我了?这日子简直没法过了。
谢夺准备见家长的事,谢家自然非常重视,他的母亲以前犯了事儿,如今还在关在狱中,家里只有谢彤彤一个女生,总需要一个稍微稳重点的人在。
所以见家长,谢老特意把江宴廷和沈知闲叫回来商量。
这夫妻俩也很诧异,距离相亲见面,才过去多久啊,居然就要见家长了。
谢夺还真是一鸣则已一鸣惊人。
沈知闲似乎不太想去,只是江宴廷颇不要脸的说了句:
“作为长辈,为了他的幸福,帮点忙也是应该的。”
差点没把谢夺气死,这么多年过去了,这厮怎么还喜欢暗戳戳的占他便宜?
随着时间流逝,见家长的事,自然也提上了日程,谢家这边紧锣密鼓,袁见月那边也很忐忑。
双方家里约好见面的时间,不曾想临时出现了一点小意外。
谢夺番外(8)
谢夺对于见家长的事,非常重视,初次见面,总不好空着手,他就想着,该送些什么,思来想去,最后盯上了唐菀。
自从她个展结束,在京圈又掀起了一股点翠热,不少人通过佩戴仿点翠,呼吁传承传统手艺的同时,也要关爱动物,还有人以此搞了一些募捐活动,用于动保事业。
太贵的袁家人可能不会收,也会给对方造成压力,太过便宜,或者大众的也不行。
只是中秋后,唐菀一家三口进山探望周仲清,一时联系不上,不知何时回来,为此谢夺还做了两手准备,终于在见家长当天,见到了唐菀。
他计划是上午取东西,这样也不会耽误下午的见面。
袁家那边的意思是,吃不吃饭倒是无所谓,只是想见一面,聊聊天,所以当天下午约在了一家茶室。
没想到,谢夺却在到唐菀工作室的时候,出了事……
唐菀昏倒了!
有那么一瞬,谢夺大脑空白一片,着急忙慌将她送去医院,急诊,又陪她去检查,一顿操作,紧张焦虑,出了一身汗。
结果医生拿了报告,就跟他说了声:
“恭喜啊,她是怀孕了。”
“……”
谢夺当时就觉得,自己怕是欠了这家子的。
等江锦上过来,已接近一点,这一耽搁,就耽误了谢夺见家长的时间,谢夺出了汗,衣服也因为百般折腾,尽是褶皱,若是再换衣服赶过去,怎么都来不及,只能打电话给袁见月,问她能不能推迟一下见面时间。
袁见月当时在家已经换好衣服,正在化妆准备出门,接到电话,有些意外。
“实在不好意思,真的出了点急事。”谢夺躲在病房内的洗手间打电话,外面尽是这一家三口的笑声,他这里可是阴雨绵绵啊。
“急事?那你没事吧?”
“我没事。”谢夺本以为她会很生气,毕竟早就定下的安排,放她鸽子还好,这次还有她的父母,她居然开口关心的是他有没有事。
“你没事就好。”袁见月放下手中的眼影刷,虽然情绪难免低落,还是笑着说,“没事的,你有事就忙,我爸妈这里,由我来说。”
“你都不问一下,我出了什么事?不怕我骗你?”
“你会骗我吗?”
“不会!”
谢夺捏了捏眉心,“要不推迟几个小时,晚上我请叔叔阿姨吃饭……”
话没说完,洗手间外传来了敲门声。
打开门,是江锦上。
“在和女朋友打电话?”谢夺见家长的事,江锦上有所耳闻,他没记错的话,就是今天,肯定会耽误他的行程。
谢夺点头。
“我和她解释吧。”江锦上示意他把电话交给他,接过电话后,他首先表明身份。
“江五爷,您好。”袁见月没想到接电话的是他。
“我觉得有必要和你解释一下今天的事,谢夺是把我妻子送到医院才耽误了和你的约定,应该是我要谢谢他……”
江锦上简单把事情说了下,袁见月听说唐菀怀孕了,立刻送上祝福。
她把事情简单和父母说了下,袁家父母也是很通情达理,事出突然,而且谢夺也是为了救人,不怪他,经过这件事,反而对他印象不错。
原本他们只是通过一些新闻媒体了解谢夺,从女儿口中知道的消息,那自然又带了个人情感色彩。
他们只是担心这谢夺在商场历练久了,心肠比较硬,此时看来,对别人的事都如此上心关切,去了医院,又陪着检查,又等她的家人过来,倒也是个很可靠的人。
“既然出了这样的事,想必他这一上午也忙坏了,见面的事,也别推迟了,干脆换个日子吧,让他好好休息一下。”袁妈妈直接换了日期。
谢夺原本还想着晚上吃饭,在和叔叔阿姨好好道个歉,没想到袁见月告诉他,父母说另换日期。
这就让谢夺有些慌了……
大家说话都比较委婉,也许所谓的下次,就是没机会了。
“因为临时推迟见面,叔叔阿姨生气了?”谢夺头疼得紧。
“没有,我爸妈还夸你来着,你不要想那么多。”袁见月的安慰并没起到什么作用,直至定下了下次见面的时间,谢夺才算松了口气。
而唐菀也免费送了点翠的胸针给他,希望借着自己二胎的好福气,能给他带来好运。
谢夺原不想白拿这东西,只是听说能有好运气,也就收下了。
后来定下的日子,两家人加上江宴廷夫妻俩,媒人也到场了。
媒人原本也没想到这两人能成,谢老忽然打电话,说要请她吃饭,她同样惊讶,许久没回过神。
她这几年,给谢夺介绍了无数个姑娘,对于袁见月,根本就没指望两人能成。
说得直白些,袁见月也是被父母逼着去的,两人都是被迫的,而且袁见月这一类的姑娘,谢夺以前也相过,就没一次是成了的,媒人压根没想到这两人还一直有联系,并且动作快的,已经要见家长了。
那日出门,她也是特意收拾了一下,不能抢风头,倒也算盛装。
地点定在了距离袁家比较近的餐厅,谢夺一行人到的比较早。
江宴廷见他一脸紧张,还打趣了两句:
“我们两个上学时就认识了,很少看你这么紧张过?我倒是好奇,这姑娘到底有什么魅力了?”
“原本小五也想过来的,毕竟上次的事是因为弟妹才耽搁的……”
谢夺一听这话,脸都黑了,你们兄弟俩够了!
他这辈子难道是逃不开这兄弟俩了吗?
很快袁见月一家和媒人一起抵达,媒人作为中间方,给双方做了下介绍,便各自坐下了。
此时的谢夺,瞬间化为卑微小谢,开始挨个端茶倒水。
“谢谢。”袁见月的父亲是在国企做高管,母亲是家庭主妇,模样都是极为和善的人,却也在不动声色打量着谢夺,本身就是满意才会安排给女儿相亲,见着本人就更加喜欢了。
谢老今天也是特别收拾了一番,与袁家父母交谈时,自然不能夸自己孙子,说话也要自谦三分:
“我这孙子啊,从小就比较有主见,你看都这年纪了,也一直没对象,可是我们着急也没用啊……”
“不过结婚又不是做买卖,他不喜欢,我也没法强求。”
“缘分这东西真是不好说,你看,我们两家这不就遇上了?”
袁爸爸笑着说,“我们家月月很喜欢谢夺,在我们面前一直夸他,说他这儿好那儿好的,她还是第一次见她这么夸一个人,搞得我这个做爸爸的都有点嫉妒了。”
“我就迫不及待,想赶紧看一下,能让我女儿夸成这样的人到底是有多好。”
……
袁见月脸蹭的一红,在桌下用脚踢了踢自己父亲,“爸——”
“怎么,你还害羞啊,我说难道不是事实?”
袁见月在家,确实一直在夸奖谢夺。
的确是事实,只是也没必要,第一次见谢家人,就把自己老底给撂了吧,这还是自己亲爸爸吗?
众人笑成一团,袁见月则羞得恨不能钻到地缝里,喝了口茶缓解一些自己的尴尬,抬头就看到了谢夺……
正笑着看她。
她手机忽然震动,一条消息:
【原来……你这么喜欢我?】
袁见月要昏聩了。
江宴廷的位置,就在谢夺边上,眼观鼻鼻观心,这双方家长正在热聊,这两个当事人也没闲着啊,坐在一个桌上,居然开始互发短信?
你俩是有多迫不及待?
认识他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他做这种事,果然谈了恋爱的男人,总让人觉得透着股闷骚劲儿,况且是谢夺这个空了这么久的人……
谢夺番外(9)
谢夺这次见家长非常顺利,袁见月的父母对他的喜欢溢于言表,毫不掩饰,餐桌上就一直夸他。
反倒弄得袁见月很不好意思,回家之后,她还特意说了这件事。
“爸妈,你们刚才能不能克制一点?表现得也太……”
袁爸爸扯了扯领带,“表现得怎么样啊?谢夺确实不错,你不也很喜欢吗?”
袁见月可没习惯跟爸妈讨论这种事,脸上还觉得臊得慌。
“遇到喜欢的就抓紧了,不知多少人盯着他,不过我真的没想到他会看上你,原本相亲只是抱着让你俩交朋友的心态,都没想过会真的成了。”
“……”
袁见月无语,他爸的潜台词好像是在说她不够优秀一样。
相亲见面的那个周五,谢夺问她有没有空出来,袁见月本想着父母过几天就要离开,想在家陪他们,直接拒绝了他,可她父母一听说谢夺约她,便赶紧撵她出去。
“人家约你,你干嘛不出去啊?你们要多接触,才能更了解。”
袁见月没法子,只能又给谢夺发信息,说自己有时间。
谢夺却打了一通电话过来:
“刚才你说没空,我又给自己安排了一些工作,可能要迟一些。”
“没关系,那我等你。”
“我让助理开我的车去接你,等你到我公司,我这边也差不多了,可以吗?”
袁见月当时也觉得很囧,刚拒绝了人家,转身又说自己有空,便点头答应了。
谢夺的助理一听说要去接他的女朋友,整个人都亢奋起来,恨不能飙车到小区单元楼下,率先一睹芳容,他甚至还想着,路上可以旁敲侧击聊些八卦。
情绪高亢,一副要干大事的模样,结果见到袁见月整个人就怂了。
他们家公子这女朋友,笑起来也太温柔了吧。
见面问好后,她就颇为抱歉的说了句:
“现在应该是下班时间了吧,真是不好意思,我不会开车,还要麻烦你来接我。”
“您太客气了,我的作息是跟着老板走的,他没下班,我出来接您,还算是上班时间摸鱼了?”
袁见月笑着点头,“我上班时候也这样,总想着趁老板不注意躲会儿懒。”
“您做什么工作?”
“就是在一个小公司,毕业不久,积累经验比较重要,你呢?毕业后就进谢氏了?”
“对。”助理莫名有些紧张。
“那你很厉害啊,能进谢氏,还能成为他的助理。”
“可能也是运气好吧。”
“他说自己以前经常加班,你给他做助理应该很累……”
……
车子一路开到谢氏的停车场,助理帮她拉开车门,搭乘专属电梯,送她到了谢夺办公室,离开时他才觉得哪儿不对劲。
是他想打听老板的私生活,好像这一路上……
反被她套话了。
无意说了一堆谢夺的私事,关于谢夺的喜好,几乎都说了。
我去——
这事情的发展和他想得完全不一样啊。
袁见月到谢氏的时候,其他员工几乎都下班了,谢夺办公室内,更是寂静,他坐在桌后,夕阳的余晖透过玻璃,落进室内,被折射得斑驳陆离。
“你先坐会儿,我很快。”谢夺笑着看她。
袁见月点头坐下,助理已经送上茶水,她随手拿起放在长几上的一本金融周刊,目光却在暗暗打量着他的办公室,没有想得那般奢华,简单低调,布局摆设极为品味。
看着看着,她的视线便忍不住往谢夺那边瞟。
她只是消消看了那么一眼,就被抓了个正着,急忙挪开眼。
“在看我?”谢夺手头工作已完成得差不多。
“……”袁见月随手翻看着手中的杂志,矢口否认,“我没有。”
翻杂志的声音,窸窸窣窣,就好像侧面反映了她此时有些紊乱的心绪。
谢夺看她,却低低笑了声,“真没有?”
“我……”
“我办公室有监控。”
“……”
袁见月翻杂志的手指一顿,小声嘀咕着:“看一眼又怎么了?你难道没在看我吗?你不看我,又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相处时间越久,越容易露出本性,换做以前,袁见月肯定不会说这种话,只是谢夺有时真的太欺负人了。
干嘛非要戳破她。
她心底正犯着嘀咕,余光瞥见一道身影靠近,转头瞬间——
谢夺已经挨着她坐下了。
单手勾住领带,稍稍松了些,他抬手摘了鼻梁上的银边眼镜,目光慵懒直接,笑着看她,一瞬间,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稀薄起来。
袁见月瞬间觉得呼吸有些不稳。
他太随意,没有镜框遮挡的眸子,幽深深沉,看得人心慌。
“你刚才说什么?说我在看你?”
袁见月第一次见他摘眼镜,少了往日的斯文,反而多了些侵略性。
她刚开口:“难道你刚才……”
毫无预警地,他瞬间靠了过来,呼吸交缠,她的声音淹没氤氲在嗓子眼,声音越来越小。
“我刚才怎么了?”谢夺看着她,眼底有笑意。
他的脸近在咫尺,气息缠绕着,周围的空气都好似染上了一层暧昧气息。
袁见月忽然觉得心脏开始鼓噪,浑身血液开始翻涌,这脸……
特别不争气。
倏得一下就红透了。
她都能清晰感觉到自己皮肤在发烫。
“你刚才,没有看我吗?”袁见月不想和他对视,因为每次都是自己落得下风。
对面这人,就好像不会害臊一样。
她刚别开眼,只觉得下巴传来他指腹的温热,她的脸更红了,下一刻,他指尖稍稍用力,目光被迫迎上他……
“我刚才没有看你。”
“……”袁见月大囧。
“准确的说……是从你进来开始,我就一直在看你,不止刚才。”
袁见月脑袋嗡嗡的,这个男人,也太会了吧。
就他这样,怎么会落单到现在?
她被某人撩得发了懵,看他越靠越近……
稍一偏头,两人唇间那点距离,瞬间消失。
办公室内的空气,瞬间稀薄得让人窒息。
谢夺一手搭在她的后侧的沙发上,捏着她下巴的手指稍微往后,扶住她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袁见月的意识游离着,夕阳在办公室里落下一层浅浅的金红色。
整个世界,都好似在颠倒。
她身子都是僵的,麻木的……
生涩,躁动,不安,忐忑,挤压着胸腔,真能要了人的命。
一吻结束,谢夺伸手,将她唇边被晕染的口红,一点点擦去,瞧她还在看在自己,忍不住低低笑出声:“怎么?还想继续?”
抽离的意识瞬间回笼,心脏在下一秒,开始恢复供血,脸却还涨得很红。
只是余光瞥了眼谢夺,他正抬手揩了下唇角粘上的口红渍,拿着纸巾擦了下手,继而戴上了眼镜。
袁见月从没觉得,一个人戴眼镜前后气质会那么不同。
喉尖不自觉有点发痒。
唇角的灼烧感,复燃——
让人窒息!
“晚上想吃什么?”谢夺起身,将自己的办公桌简单收拾了一下。
“你忙完了吗?”袁见月低咳着,这才发现杂志还在自己手上,已经被她蹂躏得不成模样。
“差不多了。”谢夺拿过外套,顺手将她落在沙发上的单肩包拎在手中,牵着她往外走,“我们公司附近有两家不错的餐厅,想不想试试?”
“好。”
袁见月也不知该吃什么,听谢夺说有一家是他经常订餐的,也想去尝尝他平时爱吃的餐厅,究竟是什么味道。
只是她没想到,餐厅就在他公司边上,都不需要开车。
谢夺牵着她进了电梯,然后就这么大摇大摆的出了公司,吓得值班的前台和保安都一脸错愕。
袁见月跟着助理过来时,是从车库直抵谢夺办公室,没有经过公司大堂。
“我眼睛没花吧?咱们谢公子牵了个姑娘出来?”
“这是什么情况啊?”
“前段时间公司就疯传,说他有情况,看样子不假,那姑娘一直垂着头红着脸,看起来脸皮子很薄。”
“长得温柔又漂亮,看着也不是那种喜欢作妖的。”
……
袁见月没想到他会如此大大方方牵着自己离开公司,然后进入隔壁餐厅,周围他熟人太多,餐厅经理见到,也是愣了两秒,继而面带笑容招呼了他们。
“我来推荐怎么样?”谢夺看她盯着菜单,犹豫不决。
袁见月点头,而谢夺接下来的骚操作,差点把她羞得无法见人。
“谢公子,还是老样子?”经理也在暗暗打量着袁见月,脸上带笑。
“今天想吃点不一样的。”
“我们餐厅还有什么是您没吃过的吗?”经理笑道,显然都是熟人了。
“情侣套餐吧。”
袁见月呼吸心跳又瞬间被剥夺,而经理愣了两秒,笑着点头,“这个套餐很好,尤其是七夕的时候,卖得特别好,所以就成为固定菜单了,二位稍等。”
谢夺点完单,看向袁见月,“怎么不说话?”
其实作为男朋友,谢夺大大方方带她出去,她心底是很高兴的,只是……
他的操作也太骚了吧。
生怕大家不知道两人的关系。
而这个经理,也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还特意让人将他们桌上的当季花束换成了玫瑰,又拿了些蜡烛,为他们营造了烛光晚餐的感觉。
袁见月皱眉,这餐厅的服务外面太周到了些。
两人吃完饭,去公司取车,又“偶遇”了不少尚在加班的员工。
谢夺倒是无所谓,袁见月也大方和他们打了招呼,只是上车后,还觉得脸上火烧火燎。
“想看电影吗?”谢夺转头看她。
“我都可以。”
……
这两人去看电影了,只是关于谢夺交了女朋友的事,却彻底在京圈传开了,以前只是小圈子里的人知道。
两人刚接触,感情不算稳固,没人对外说,免得给姑娘带来很大的心理负担,把人吓跑了。
所以消息爆出去之后,在京圈引起了极大的轰动。
“谢夺终于谈恋爱了,如果他再不处对象,我真要怀疑他的性趋向了?三十多了,单了这么久,身边就没个女的。”
“听说女朋友比他小很多,根据谢氏员工描述,他挺宠那姑娘的。”
“谢夺一直都不是个随便将就的人,好不容易遇到个让自己心动的,肯定是千方百计要抓住了啊。”
电影很无聊,甚至有些枯燥,只是情侣去电影院,可能就单单是冲着电影去的,重点是电影院黑漆麻乌的,比较好做事!
袁见月原本也想着,他会不会趁着周围漆黑时,做些什么……
毕竟某人平时骚操作还是很多的。
她从影厅熄灯开始,就一直在期待着,只要身侧的人稍微调整姿势,她都如临大敌,只是等来等去,电影结束,某人也没做什么。
她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啊。
“电影不好看吧。”谢夺牵着她走出影厅。
“还好。”
文艺片,没那么多起伏,又没什么特效,还是比较枯燥的。
谢夺只是一笑,“既然还好,你怎么一脸不高兴?我还以为是观影体验不好?还是说……”
“你在惆怅其他事?”
袁见月被一噎,似乎那点心思早已被他看穿。
谢夺久经商场,整天面对的都是一群要和他勾心斗角的老狐狸,如今的社会,只要牵扯到钱的问题,人性就会变得很复杂,有时对方无意与你合作,却又不想撕破脸,可能就会暗戳戳得表现脸上或者行动中,这时候你若是不识趣儿,那就没劲了。
察言观色,那是必修课!
况且袁见月工作不久,她的那点心思,又怎么瞒得过谢夺。
袁见月又急又恼,上车后就没怎么搭理他,直至谢夺送她到家,也对他爱答不理。
“真生气了?”谢夺以前总以为,自己会找一个特别温驯的妻子,过着相敬如宾的日子。
毕竟哄人这种事,他不擅长。
也觉得夫妻生活,总是需要哄着,没什么意思,现在却觉得,逗逗她,也挺有趣。
“我没有,我先回家了。”
袁见月刚要下车,中控锁被按了下去,门推不开,她扭头看向谢夺,“你做什么?”
“你还在生气。”
肯定句。
“我……”
“我听人说,哄女朋友最好的方法就是亲她。”
“……”
“你是不是也想我这样?”
袁见月可没这种想法,急忙摇头,“我没有,真的!”
只听“啪嗒——”一声,谢夺解开了安全带,倾身过去,靠近她:
“可是……我有这个想法。”
两人在车里磨蹭了半个多小时,袁见月才红着脸上了楼,在电梯里调整呼吸,开门进屋后,她爸正在逗狗,奶思瞧见她,瞬间扑了过来,围着她摇尾巴。
“我还以为你不准备上来了?”袁爸爸打趣道。
“什么意思?”袁见月愣了下。
“我刚才遛狗,看到谢夺的车停在楼下,我还冲你们摆手了,你俩在忙,可能没看到我。”
“……”
袁见月要疯了,她真没注意到他爸从车边经过了。
此时袁妈妈从屋里走出来,见面第一句就是:“谢夺送你回来的?怎么回来这么早?”
袁见月哭笑不得,已经接近十一点了,这还早?
她回房后,还和谢夺打电话说起他爸遛狗的事,可能看到他俩在卿卿我我,谢夺却无所谓得一笑:
“别担心,叔叔应该看不到,天比较黑,而且我车窗的贴膜颜色也很深,从外面根本看不到里面。”
袁见月觉着自己没脸见人了,结果外面有人敲门,她母亲推门进来,见她在打电话,低声询问:“在和谢夺聊天?”
“嗯。”
“我和你爸这两天就要走了,你跟他说一下,如果他有空,让他来家里吃个饭。”
“好。”袁见月觉得,他爸妈现在已经不在乎她的感受了,满心满眼都是谢夺。
门关上后,袁见月刚喂了声,就听对面的人说了句:
“你跟阿姨说,我随时有空去你们吃饭。”
“……”
袁见月昏聩,他怎么听到了?
谢夺番外(10)
袁见月父母离开前一天,谢夺去她家吃了顿饭,她从未父母如此殷勤过。
那天是周末,约了吃午饭,袁见月难得可以睡懒觉,结果七点就被母亲叫醒,让她帮忙打扫屋子。
“别睡了,谢夺过来你还躺在床上,多不好啊。”
这才七点啊,他又不是来吃早饭的。
打扫完卫生,打发她去遛狗,顺便去给奶思洗个澡剪剪毛,美容一下,谢夺要过来,就连狗子都要打扮一下,而她爸妈则去了趟菜场,什么鸡鸭鱼肉,虾蟹海鲜买了一堆。
四个人吃饭,他爸妈的架势,可能是要准备一桌满汉全席。
谢夺没来之前,袁见月就帮忙打打下手,听说他快到了,父母就打发去楼下接人。
袁见月带着狗子,在楼下随意溜达着,很快就看到了谢夺的车,他还带了一些礼物和酒水。
陪着袁爸爸喝了不少酒,似乎男人之间,没什么是一顿酒解决不了的,况且袁爸爸对谢夺本就很喜欢,酒劲上头,就完全把他当亲儿子看了。
已经摆出一副,要把女儿托付给他的模样,搞得袁见月恨不能堵住她爸的嘴。
袁见月父母离京时,谢夺还亲自送了两人,袁爸爸就一个闺女,又喜欢谢夺,两人八字还没一撇,他爸已经把谢夺当亲儿子,就差表演一个十八相送。
还特意叮嘱袁见月,要好好和他相处,不要错过一个好男人。
父母离开后,两人生活也回归到了正常轨道中,谢夺偶尔还要京城和外地两头跑,袁见月则照常工作,她公司的人,除却那个男同事,至今都没人知道,她的男朋友是谁。
在这期间,袁见月跟着谢夺去谢家吃了几次饭,与谢彤彤关系倒是处得不错。
谢彤彤性格本就好相处,他哥不在京城的日子,就整天约袁见月出来,经常都是她请客,搞得袁见月颇不好意思。
有一次吃饭,又是谢彤彤请客:
“下次我请吧。”
“我们以后都是一家人,你跟我客气什么。”
“你如果再这样,我就不敢跟你出来了。”哪有一个劲儿让别人请客的道理。
谢彤彤倒是一笑,“确实是我请客,不过花的是我哥的钱。”
“……”
她去谢家几次,见到的都是当时第一次见家长时的熟人,逢周末,她也会带上点礼物去探望谢老,老爷子自然是很高兴。
某次谢夺出差,谢老约了袁见月周末到家里吃饭,她也买上了一点礼物,结果刚进院子,就看到了两个眼生的孩子。
十二三岁的模样,男生长得俊朗,女生则漂亮可人。
这可能就是谢夺和他提过的,江宴廷家的龙凤胎。
“嫂子,这是江江和陶陶,之前两人在上学,一直都没怎么见过。”谢彤彤和她介绍。
“你别叫我嫂子。”袁见月脸有些发烫。
谢彤彤见到她的第二次就开始喊嫂子了,搞得她手足无措。
而这两个孩子开口就是:
“嫂子好!”
袁见月知道这两个孩子和谢夺平辈,以前没觉得有什么,只是后来谢夺归家,带她见了江锦上那群人,她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谢夺的辈分……
简直低到了尘埃里!
尤其是那天,霍家人到了,难道自己要跟着江江他们喊霍钦岐姨姥爷?
谢夺在这群人中,如此卑微吗?
袁见月此时大概能明白,为什么他只有被人调侃揶揄的份儿了,为什么见到江锦上恨不能离他远远的。
那次聚餐结束,袁见月还问他,为什么他的辈分会变成这样。
谢夺只是看着远方说了句:
“这还得从江宴廷说起……”
而他与江宴廷这个姑父之间的爱恨情仇,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他原本想在袁见月面前刷波同情分,结果袁见月拿出自己的小零食,完全把这事儿当故事听了,听完就乐疯了。
“你原来混得这么惨吗?”
“……”
袁见月笑完,才觉得这种行为不可取,“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想笑你的。”
如果谢夺很介意这种事,拿她就等于在别人伤口上撒盐了。
“既然主动告诉你,就没怕你笑话,能让你听着一乐,也挺好。”谢夺既然主动提了,自然不会在乎她的反应。
袁见月知道,拿别人“伤心事”,打趣的行为不可取,便主动凑到他面前,在他唇边啄了下。
“虽然你以前可能有点惨,不过你现在有我了啊。”
面前的小姑娘冲他笑得温柔缱绻。
谢夺只觉得喉尖一热,嗓子眼好似着了火。
室内开着窗,凉风徐徐,他却觉得脸上火辣辣地疼。
谢老以前急得很,恨不能谢夺相亲完,遇到个合适的对象就原地结婚洞房,自从他见过袁见月之后,却不急了。
他心底是很希望两人在年前能把婚事定下来,不过感情的事,还需要两个人把握,如果没了解清楚,赶鸭子上架,婚内出现状况,那才麻烦,所以老爷子就不再催了。
两人交往进展也很顺利,只是冷风一吹,入了凉天,谢夺就开始忙碌起来。
公司到了年终,就是每年最忙的时候。
平时与袁见月见面时间不多,而她某天亲自给自己送了爱心午餐,谢夺正高兴的时候,却接到了一个晴天噩耗,她要离京几天。
“离京?去哪里?”谢夺皱眉。
“金陵,大学室友结婚,我们是早就约好了,谁结婚,其他人就去给她做伴娘。”袁见月情绪很高,“原本还说要带各自对象去的,只是你最近太忙了,去金陵,加上婚礼,来回得三四天,你有时间吗?”
“几号?”
“这个月的8号。”
谢夺看了眼时间安排,抽出三四天,对他来说,确实很紧张,他现在没法给袁见月一个肯定的答复。
“没关系,我自己去也行。”
袁见月知道他忙,本来也没抱什么希望,自然也谈不上失落。
她到金陵当天,就和宿舍的一群小姐妹出去嗨了一晚,谢夺给她打电话,也是匆匆就挂断了。
谢夺有些无奈,离京的时候,还说舍不得,现在呢……
怕是都忘了自己还有个男朋友。
……
袁见月大学室友,本就来自五湖四海,毕业后也分散到了天南海北,难得有机会见面,也就稍微放纵了一些。
第二天又是室友婚礼,忙忙碌碌折腾了一天,一群伴娘都没经验,还闹出了不少笑话,好不容易到酒店,等待举行仪式,袁见月才得以喘息,发信息和谢夺抱怨,太累了。
“没想到结婚这么麻烦。”可能每个地方习俗还不同,总之她这个伴娘跟着跑了一天,小腿都开始酸胀。
“那以后我们结婚,你怎么办?”
“……”
“由我安排,你只要安心做新娘就好。”
此时化妆间里一群小姐妹看到袁见月羞红的脸,还纷纷上前打趣。
“你跟你男朋友交往有一段时间了吧,怎么?发个信息还脸红?”
“月月,你男朋友都跟你聊什么啊,把你撩成这样。”
“瞧这脸红的,我真的好奇你男朋友是什么样?还藏着掖着,名字不说,连照片都不给看,你至于藏得这么深吗?”
袁见月只是一笑,“我就想把他藏着。”
那种甜蜜腻歪劲儿,惹得一群小姐妹又是酸得不行。
还说婚礼结束,他们就准备冲到京城,去看看对方到底是何方神圣。
“我倒想看看,这到底是什么人物,能让你神魂颠倒的,当时在大学,那么多男生追你,也没看你心动过。”
“对了,你们记得体院那个吗?在操场示爱的。”
“小袁同志,你男朋友迟早是要带给我们见的,到时候可别怪我们手下不留情啊。”
……
一群人打趣着,说要为难谢夺,很快婚礼也开始了。
随着婚礼仪式开始,说好婚礼绝不哭的几人,哭得比谁都快,袁见月算是泪点比较低的,看到两人交换戒指,就已经红了眼。
酒店门口
负责登记婚礼宾客姓名和礼金的两人,瞧着里面仪式都开始了,思量着也不会有客人来了,正打算收拾东西离开,却瞧见一个穿着西服的男人走来。
身高腿长,一身峻拔,戴着银边眼镜,精英作派。
“您是来参加婚礼的?”
谢夺点头。
“那您是哪边的朋友,这边登记。”两人打开本子让他签字,准备好收礼金。
谢夺却说了句:“我是来找伴娘的。”
两人傻了眼:“……”
哪有别人结婚,是冲着伴娘来的,又听他解释,是伴娘男友,方才恍然,领他进去。
此时婚礼已经进行到了后半段,不知是哪方的父母,正在讲话,一群伴娘坐在同一桌,还有三两个男生,可能都是他们的男友。
伴娘都穿着相似的衣服,非常惹眼。
袁见月正在哭,为姐妹找到幸福而落泪,恍恍惚惚得,好像看到了谢夺的身影,她心底还犯了嘀咕。
哭得太多,难免有些头晕,难不成是出现幻觉了?
要不然怎么会见到他?
此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婚礼台上,极少有人注意到谢夺,他直接走到袁见月身边,给她递了张面纸:
“怎么哭成这样?”
同桌所有人:(⊙o⊙)…
这是从哪儿冒出来的男人?
“你……你怎么来了?”
“你不是说,婚礼要带家属吗?”
“可是……”
“我忙完工作就过来了,有点迟,好在赶上了婚礼。”
谢夺过来,并没告诉她,她此时哭肿了眼,更是狼狈,早知道刚才哭得就该注意点形象了。
坐在袁见月身边的小姐妹,非常识趣,立刻腾出空位给他,谢夺转身说了谢谢。
随着婚礼结束,袁见月就把谢夺正式介绍给了自己的室友。
这一桌的气氛瞬间变得诡异起来。
之前在化妆间还张牙舞爪的一群小姐妹,瞬间怂了。
一个个好像变成淑女模样,开始挨个做自我介绍,那气氛,和在公司见到上司差不多。
同桌还有男生,可能对财经比较了解些,第一眼就认出了面前的人,对谢夺也非常客气。
袁见月都笑死了,之前一个个嚷嚷架势,就好似要把谢夺生吞活剥了?现在居然一个比一个怂。
谢夺本就非常绅士体贴,加上年纪摆在那儿,那股子成熟劲儿,可不是小男生可比的,有比较会照顾人,举止更是从容得体,没有一丝架子。
看得同桌几个室友羡慕不已,再瞄瞄自家男友。
只能感慨:
好男人都是别人家的!
怎么越看自己的男友,越嫌弃啊。
婚礼结束,谢夺说请他们吃饭,感谢他们照顾袁见月。
几人客客气气,嘴上说不去,最后还是去了。
新郎新娘比较忙,没跟着一起去,一群人找了家烧烤店,又点了啤酒饮料。
原本大家还很拘谨,只是一个宿舍,总有个胆子比较大的,很快就和谢夺聊开了……
然后就爆了袁见月一堆“猛料”。
慢慢的,大家发现谢夺也不是什么高岭之花,气氛逐渐热烈,只有袁见月,恨不能自己不认识对面这群人。
她生怕这群姐妹,一不小心,抖出自己一些事。
大学四年,谁还没发生点糗事啊。
她心底紧张着,原本点的饮料喝完了,干脆喝了点桌上的啤酒。
谢夺正在听她室友高谈阔论,也没太注意她,等他反应过来时,袁见月已经喝了大半瓶啤酒,她在婚礼上,也喝一点白酒,此时小脸已涨得通红。
……
一群人吃到半夜才散场,袁见月原本是和一个同寝姐妹共住的,现在人家男友来了,肯定要跟谢夺走。
谢夺订了个有两张床的套房,安顿好有些醉酒的袁见月,便到了客厅,处理了一些手头工作。
他看得出来,袁见月是希望他来的,只是没腾出时间,他不敢贸然答应她,免得她失望,今晚也是临时过来,手边还积压了一堆数据报表。
约莫凌晨两点多,他听到了卧室传来声音,担心她出什么事。
推门进去,漆黑一片,只是打开的门,将客厅的灯光透射了些许进去,他刚准备摸灯开关,却触碰到了一个温热的手背。
“见月?”里面光线很暗,谢夺这个角度,看到的身影,有些虚。
“新婚快乐。”袁见月是酒劲上头了,还以为在参加婚礼。
“赶紧回去躺着。”谢夺打开灯,扶她进屋。
“唔……你,你是谢夺?”
“对。”
“你怎么来了?”袁见月身子靠着他,炙热滚烫的。
午夜时分,此种情形,谢夺若是没什么想法,怕是身体有问题,他只能将袁见月的身体稍微拉开点。
可是小姑娘的身子就像是没了骨头一样,刚拉开点距离,就瞬间贴了上来。
“你……是不是想我了?”
“嗯。”谢夺也没否认。
结果话音刚落,她居然踮着脚凑过去,吻住了他……
她嘴里尽是酒气,热辣的,灼烧的,真真是在他身上烧了一把浇不灭的火。
“袁见月!”谢夺皱眉,他可没打算在这种情况下,和她发生点什么。
“你不喜欢?”
小姑娘呼吸都是烫人的。
怕是真想要了他的命——
“你喝多了。”
“哦——”袁见月点着头,“那你喜欢吗?”
这话问的……他居然不知该怎么回答了?
……
翌日一早,参加婚礼的几个室友,准备一起吃个午饭,就各自回家,可是给袁见月发信息,却一直没得到回复。
“要不要去敲个门?”
“敲什么啊,怎么一点眼力劲儿都没有,肯定是有情况了啊。”
“嗳,我们昨晚真的和谢夺一起喝酒撸串了吗?我现在都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梦。”
而袁见月醒来后,看到床边躺着另一个人,彻底懵了……
谢夺听到身侧的动静,转醒就看到身侧的人,一脸迷茫,“昨晚的事……你不会忘了吧。”
袁见月……确实不记得了!
云老板和小表妹番外(1)
京城,祥云酒楼
正值用餐高峰期,酒店服务生正在走廊来回穿梭,负责点单上菜,当一个服务生将点好的单送出去时,立刻就被一群人拦住了:
“嗳,那里面真的是二爷、五爷他们吗?刚才没看到真人,长得帅吗?”
“肯定啊,特别帅!真人比网图好看太多了。”
“那走在他们身边的那个男人是谁啊?就是长得特漂亮的。”
“不认识,没见过,听他们说交谈来说,应该是为了庆祝谁出院吧,那个男人,可能是什么亲戚。”
“果然长得好看的人,是有基因遗传的。”
……
而此时的包厢内,点单结束,江锦上等人,目光正落在一个人身上,不是旁人,正是——
云鹤枝!
围坐在餐桌边上的,有范家人,江震寰夫妻俩,江宴廷与江锦上。
这事儿还得说到前段时间范家老爷子突发中风,云鹤枝不请自来,陪着在手术室门口等了许久,这范家人为了表示感谢,在老爷子出院后,便安排了这顿饭局。
江锦上端着茶杯,打量着坐在斜对面的云鹤枝,又瞥了眼,颇为局促的小表妹。
那日外公突然中风,这两人是一起来的,神情又古古怪怪,大家肯定会怀疑两人的关系。
今日这顿饭局,可不仅仅是感谢云鹤枝那么简单,况且……
云鹤枝那天也没帮上什么忙,谈不上需要特意感谢。
说白了,就是问了探听这两人的关系。
“你们……怎么认识的?”开口的是范明瑜。
江锦上正悠哉得喝着茶,外公平安出院,唐菀又怀了二胎,他最近可谓是春风得意,可没想到,云鹤枝一句话,差点将他噎死:
“如果说是认识,第一次见面的话,是五爷介绍的。”
五爷,那就是——
江锦上!
江锦上正喝着茶,莫名其妙被推上了风口浪尖,“我介绍的?”
“小五……这件事你是不是要解释一下?”范明玦喝着茶,认真看他。
多年从事教导主任工作,他身上有股子难以言说的气质,看得江锦上一阵心惊?怎么是他介绍的?
他今天纯粹是过来吃瓜看戏的,怎么好端端的就被推到了风口浪尖?
……
江锦上和云鹤枝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仔细回想,不难发现蛛丝马迹。
如果和表妹一起的,那只可能是很多年前云鹤枝在京城举办的个人专场,他陪着老太太去捧场,小表妹央着他,带他去后台。
大概那就是第一次见面,至于后来发生了什么,江锦上就一无所知了。
而他不知道的事情,还得追溯到一年前。
那时的京城,浅秋,天清风阔,云层遮了日光,秋风袭来,阵阵舒爽。
从音乐教室内传来阵阵交响乐的悠扬声,乐声停止,“……今天的练习就到这里吧,大家辛苦了。”
“呼——”不少人长舒一口气,纷纷放下手中的乐器,活动了一下手指。
“嗳,晚上去哪儿吃饭?”
“吃什么啊,我刚才练习被骂了好几次,准备留下来练习。”说话的女生,翻看着自己面前的乐谱,“有个地方总是弹错,要是演出时犯错,我就完了。”
“多练几遍就好。”
……
这是国内最知名的乐团之一,此时正为了迎接国庆表演进行练习。
而方才说话的老师,冲着其中一个姑娘招了招手,示意她跟自己出去,她点头应着,快速将手中的小提琴放在琴盒里,便走了出去。
教室内其他人便开始嘀咕起来。
“以前学音乐的时候,总觉得自己很厉害,见的人多了,才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有些人真的是天生为音乐而生的。”
“不过是仗着是范明瑜的侄女,开了几次音乐会而已。”
“你有本事能撑得起一场音乐会,你去试试啊,人家靠的是实力,有什么可酸的。”
能进入乐团的,几乎都是从小学乐器的,你有几斤几两,只要上手便知,做不得假。
这是真的要拿实力说话的地方!
“老师一直想拉她进我们乐团,可惜人家不愿意,这次也是特邀来参加一次表演。”
“她为什么肯来?”
“听说她这两年喜欢上了我们国家的古典乐器,这次表演,不是有个和京戏结合的演出?目前团里接触了好几个京戏名角儿,还不知道谁会来。”
此时的教室外面,老师看着面前的人。
“我们已经联系好了唱戏的郑老板,他是现如今京家梨园的名角儿,你明天最好抽空去见见他。”
“京家的梨园行?”她眯了眯眼。
“是啊,全京城还有比他家最好的梨园吗?”
“他们家,不是还有云鹤枝云老板?”她所认识唱戏的,就寥寥数人,现如今提到京家园子,首先想到的就是云鹤枝。
那是京家梨园的招牌。
老师忽然一笑,“徵羽,你在想什么啊,我们能联系到郑老板,让他与我们配合演出,已经很不容易了,云老板……”
“不是我说丧气话,谁请得动啊。”
“就是我们团长亲自出马,都未必能见得到人,郑老板是这两年刚起来的,戏很好,也是梨园近期力捧的角儿。”
范徵羽点头,她只是想和传统的艺术国粹进行一场碰撞演出。
至于对方是谁,她倒是没所谓。
“不过郑老板也说了,就算你是我们团里请来的首席,也不一定要和你合作,他也是挑人的。”老师从口袋摸出一个写着电话的便签递给他,“他明天在梨园有演出,你提前去见见他,最好确定合作关系。”
“谢谢老师。”
“你这话说的就见外了,这原本就是你来演出,我们答应给你的条件,只是我们不能保证郑老板会不会和你合作,这得看你自己把握。”
她点头应着。
每个人的演奏风格,演出方式都不同,这位郑老板想要选个最合适的与他配合,这是很正常的。
范徵羽来演出,就是听说他们乐团会邀请京戏名角儿,到时候会有一场音乐碰撞。
范徵羽对这次表演很重视,还特意买了梨园的票,进去等待。
唱戏的人,通常在表演前,会进行一两个小时的默戏,她并没提前打扰,想着等演出结束再联系这位郑老板。
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当演出结束,她进入后台,就被人拦住了去路。
“不好意思,这里是后台,外人不许进去的。”
“我找一下郑老板,您跟他说我是X乐团的人,他应该知道的。”
“X乐团?你们乐团之前不是有人来过了吗?”
范徵羽愣了下,“谁来过了?”
“你们乐团的人,你来问我?就有个姑娘在演出前过来,当时郑老板刚化好妆在默戏,她非要来打扰,郑老板挺生气的,面儿都没见就把人轰走了,还说以后你们乐团谁来了都不见。”
“……”
范徵羽立刻给乐团老师打电话,她也是一脸错愕,并不知道乐团谁先过去了。
哪一行都有些见不得人的东西,他们这些搞音乐玩乐器的,为了首席,为了能上台,破坏别人的乐器,故意弄断别人的琴弦,什么乱七八糟的事,都常有发生。
她可不傻,这位郑老板早就言明,他并不在乎谁是首席,只要两人合拍就行。
这摆明就是有人知道了,提前来截胡!
截胡没成功,被别人轰出去也就罢了……
现在还连累她,这让她如何不恼火。
“大哥,摆脱您再和郑老板说一下吧,我就耽误他几分钟的时间。”范徵羽已经在梨园等了这么久,怎么甘心就这么离开?
“可是郑老板……”这工作人员也有些为难。
而此时后台这边的动静,已经引起了梨园经理的注意。
他过来时,看到范徵羽还有些诧异,“你……范小姐?”
范徵羽曾经跟着江老太太来听过戏。
工作人员估计没了印象,只是梨园经理,肯定要尽量记住每个前来看戏的票友,尤其是跟着江老太太来的。
范徵羽微微点头。
“您到后台是有什么事吗?”
“她说要见郑老板,之前不是有个姑娘来,被郑老板轰走了,他们是一个乐团的,这……”工作人员也一脸为难。
“范小姐,你先跟我进来吧,去休息室坐会儿,我去找郑老板说一下。”
范徵羽若是想托关系走后门,江老太太是资深票友,只要她开口,自有能耐帮她引荐一些名角儿,毕竟这是自己的事,没想到最后还是托了老太太的福。
她只能连声道谢,在梨园经理的带领下,进入后面的休息室,只是关于她来求见郑老板的事,却在后台传开了。
云老板和小表妹番外(2)
梨园后台休息室内,范徵羽安静等着经理的回复,后台的工作人员却已经在低低议论起来。
“据说郑老板原本是想和X乐团合作的,默戏被打断,又是他不能容忍的事,恐怕合作要黄了。”
“这次演出很难得,中西合璧,又是大乐团,郑老板推掉太可惜了。”
“他本来就很任性,也不在乎这些名利。”
……
范徵羽等了五六分钟,经理推门进来,一脸抱歉,“范小姐,实在不好意思。”
唱戏之人,受的是古典文化的熏染,自有一股子风骨和傲气。
“没事。”范徵羽只是一笑。
“这……抱歉,没帮上忙。”经理一脸歉意。
“没关系,您别为难。”范徵羽笑了笑,“您能帮我,我已经很感激了。”
“其实我没帮上忙,这郑老板演出结束就走了,我打电话,他也没接。”
“走了?”默戏被打扰,就好比演出前,你需要安静,却被人搅了这份宁静,范徵羽能理解他,却又不想放过这次合作的机会,她原本还想请经理帮个忙,见他一面,几分钟也好。
没想到人已经走了。
“是啊。”经理也是无奈。
“谢谢您,让您费心了。”
“要不我把郑老板电话给你?”江老太太是梨园资深票友,经理对范徵羽是天生有好感的,毕竟能让老太太喜欢的,那肯定不是什么奸邪之人。
“我有他的联系方式,谢谢您了。”
范徵羽和经理道谢就离开了梨园。
经理盯着她的背影,无奈叹了口气。
其实范徵羽并没和他说任何事,只是他这年纪,见多了大风大浪,勾心斗角,就是这梨园内,为了当上角儿,都暗流涌动。
一个乐团,不可能前后派两个人来谈合作,她手里还有郑老板的联系方式,只怕是有人想抢她的机会,半路截胡,这才搞出了这种乌龙。
小姑娘还是太单纯啊,不知道这世道人心险恶!
范徵羽现在无心纠结是谁坑了自己,她只是想给自己争取一次机会,坐在车里,拿着郑老板的联系方式,犹豫着许久,还是拨打了一通电话过去。
此时一个院子内
阳光满院,院中央一棵百年桂树,入秋已清香四溢。
这位人前脾气大,很任性的郑老板,正狗腿的在给某人端茶倒水。
“哥,喝茶!”
“放着吧。”
“茶烫,您小心点。”他笑得讨好,“哥,我今天的演出观众反响特别好,不过有一段我总觉得唱得别扭,想让您给我指教一下。”
“哪出戏?”
“《穆柯寨》里面的一段,就是……”他清了下嗓子,稍微开了呛,颇为郑重得准备亮一嗓子。
结果电话响了——
他的脸瞬间黑透!
而且这还是个陌生号码,他刚准备按断,就听到正喝茶的人说了句,“刚才经理打来电话,你就没接,还是接一下吧,可能有人找你有急事。”
他没办法,只能青着脸接通,“喂,哪位?”
范徵羽都没想到他接电话,大喜过望,强压着心头的愉悦,“郑老板,您好,我是范徵羽……”
“范徵羽?”他嘀咕着,倒是正坐在藤椅上喝茶的那位挑了下眉。
这名字……
宫商角徵羽,取这个名字的人不算多。
他知道的,就那么一个,也是姓范。
“我是X乐团,之前和您约好的,您有空吗?我想耽误您几分钟,和您见一面。”
“你们乐团怎么回事,已经来过一个了,我已经和她说过,不跟你们乐团合作,抱歉,我在忙!”
说完就把电话撂了,忽然看到坐在椅子上的人,正饶有趣味的看他,立刻笑着,“哥,一个骚扰电话而已,我们继续吧。”
“啊啊——咳咳——”某人又在清嗓子了。
只是藤椅上的人,放下杯子看他,“你刚才说乐团?”
“别提了,原本有个乐团找我合作,我是不太想去的,你也知道我还不够火候,不过听说对方要用西方乐器和我合作,我就同意了,结果我今天默戏,人就来了,现在又来一个,不知道想干嘛。”
“她叫范徵羽?”
“不知道是不是今早那个,刚才打电话的人说她叫范徵羽,想和我见见。”
“搞乐器的?”
“乐团的人,肯定搞乐器的吧。”他懒得提这种事,“哥,我给您唱一段《穆柯寨》,你给我指点……”
“特意打电话给你,你就见一下吧。”
“……”某人傻了眼,“哥,好不容易见你一面,我们只谈戏不行吗?”
男人只是喝着茶,不言不语。
某人叹了口气,“行吧,我去约她。”
范徵羽也是硬着头皮打了一通电话,既然对方态度决绝,她也不想讨人嫌,死缠烂打,开着车,准备回家。
却不曾想中途手机震动,居然是郑老板打来的,“您好。”
“我在……”郑老板说了一下自己的地址,“你能找到就过来,找不到就算了,机会我给过你了。”
某人说完就把电话挂了,扭头看着坐在桂树下的人,“哥,电话我打过了,您能指导我了吗?”
“你告诉她,我家的地址?兰生,你是故意不想见她啊。”男人笑得有些无奈。
所谓兰生,就是这位郑老板的名字了。
原名叫郑锐,唱戏后改名郑兰生,觉得这才像唱旦角儿的人该有的名字。
郑兰生只是悻悻一笑,他本就因为默戏一事,不太想见这个乐团的人,才故意说了这个地址。
因为这里是郊区,而且周围弄堂小院特别多,很难找,有些地址,就连手机地图都没标注明白,他是笃定这人找不过来。
又是郊区,一个小姑娘怕也不敢来这种地方。
反正机会给到她,找不到,那就不能怪他了。
……
而范徵羽拿到地址,皱了皱眉。
这地方……
离他们家很近啊。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就在她家附近,只有门牌号有区别,倒不难找。
只是郑老板唱完戏,跑到郊区,这么冷僻的地方干嘛?
所以郑兰生正为了打发掉一个不相干的人而高兴,咿咿啊啊唱着戏,结果半个小时后,对方打来电话。
“郑老板,我到了,方便开一下门吗?”
郑兰生懵逼了!
想当初他为了找这么个破院子,可是整整花了小半天时间,她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郑老板?”范徵羽皱眉,“我刚才听到你在里面唱戏了,应该没找错地方。”
她的声音不用电话,就能听到,因为此时他们之间,只隔了一道门。
坐在藤椅上的男人,冲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去开门,自己则转身进了屋。
郑兰生无奈,只能告诉范徵羽,“你稍等一下,我马上就来。”
“好。”
范徵羽是挺高兴的,能见面就说明还有机会。
可郑兰生这憨货就傻眼了。
真是活见鬼了,这丫头是怎么找过来的?
打开门,他原本还有些不耐,只是对面的姑娘,冲他笑得分外和善温柔,伸手不打笑脸人,况且面前站着的还是个挺漂亮的小姑娘。
学乐器出身,有股独特的气质,披肩长发,披肩长发,穿着简单的白T和牛仔裤,明媚清爽,倒是比这秋日的眼光,还要靓丽几分。
有内而外散发的明朗,让她整个人都鲜活起来。
林下风气,眉目如画。
不是让人入目惊艳的长相,却又好似很难将注意力从她身上挪开。
“郑老板,您好,我是范徵羽,打扰您了。”
对方太过客气,反倒弄的郑兰生不好意思起来,“没、没事,请进吧。”
范徵羽打量着院子,一侧还有葡萄藤,墙边一丛花墙,堆放着不少花草,院中一棵桂树,一张藤椅,一张石桌上还有两杯茶,显然不止他一个人在。
“这里是……”
“我哥家。”郑兰生还是第一次接触笑得这么好看的小姑娘,刚才还一副怼天怼地的模样,现在已经有点怂了,“这地方不好找,你是怎么过来的?”
“我家就住在附近,隔了一条河,我们家住前面那里。”
隔了一条河?
郑兰生绝倒,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范徵羽也觉得很巧。
而此时方才进屋的男人出来了,手中拿了一个白瓷杯,范徵羽循声看过去。
那人……
清隽舒朗,芝兰玉树。
身上有股子难言的风流蕴藉,就连走路都好似端着一股子气儿。
“云、云老板?”范徵羽没想到会遇到云鹤枝。
两人上次见面,那还是在江承嗣出事后,阮梦西请司清筱看戏时,那也过去好几年了。
再往前推,就是云鹤枝的个人专场,两人算起来,因为并无私交,就见过这么两次。
云鹤枝点头,“范小姐。”
郑兰生又懵逼了……
这两人为什么认识?
难怪他哥听到名字,就让自己见她。
他和云鹤枝认识好几年了,可从不知道他还认识这么漂亮的小姑娘?
这姑娘是他哥的朋友?这小姑娘怎么不早说啊?他刚才接电话朝着他哥朋友吼了?他刚才语气是不是很冲?他有没有很凶?他还故意为难她……
完犊子了!
这小姑娘既然认识他哥,直接打声招呼不就好了,他可以麻溜得跑去见她啊。
“这里……是您家?”
虽说她与云鹤枝只有两面之缘,能遇到熟面孔,范徵羽自然是高兴的。
“对。”云鹤枝点头,看向郑兰生,“去给范小姐搬个椅子出来。”
郑兰生:“……”
“不用这么麻烦,我只是和郑老板聊点事。”范徵羽有求于人,哪好意思麻烦他。
“不麻烦,对吧,兰生。”
某人素来笑得人畜无害。
郑兰生:“……”
他到这里来,说要搬凳子出来坐坐,某人是怎么说的?他说:
“你是准备坐着唱戏?派头挺大啊。”
他瞬间就怂了。
某人坐着,他站着唱戏,接受批评指正,这也无可厚非。
可如今倒好,让他给别人搬凳子。
郑兰生进屋搬凳子,就听到范徵羽低声问了句:“云老板,郑老板喊您哥,你们是兄弟?”
“你觉得我俩哪儿像?”
“……”
“显然,我不可能有这样一个亲弟弟。”
郑兰生懊恼!
谁知道他们不可能是亲兄弟,只是某人否认得也太快了吧。
两分钟后,云鹤枝和范徵羽分别坐在小石桌两侧,而他……
只能站在两人面前!
气氛莫名有点古怪。
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怎么搞得他像个外人。
“郑老板,要不您来坐……”范徵羽哪儿好意思让郑兰生站着,刚准备让座,就听身侧的人说了句。
“他喜欢站着。”
郑兰生绝倒,他哥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坑。
云老板和小表妹番外(3)
郑兰生本就没打算见范徵羽,更想不到这姑娘居然和云鹤枝认识,他嘴上喊哥,其实叫声师傅也不为过,平素会找他指点自己唱功上的不足。
云鹤枝这人,看似极好亲近。
其实嘴巴毒得狠,还特别喜欢怼人。
他原本也是个傲娇的性子,找他请教,态度都算不上谦逊。
人家直接说了:
“等你有这个能力,再跟我摆谱儿,没实力,还在我面前端架子……就别怪我不给你面子。”
愣是将他那点棱角给磨平了。
现在他是:
人前众人追捧,喊一声郑老板;转头他就是云鹤枝的头号迷弟加……小狗腿。
两人认识这么久,如今他却觉得自己好像个外人。
范徵羽也不想耽误他们时间,立刻说明来意,“……郑老板,我希望您能给我一个机会,小提琴我也带来了,您可以先听一下我的演奏再做决定,就耽误您三分钟。”
就冲着这姑娘认识云鹤枝,郑兰生也要给她这个面子,点头同意了。
范徵羽笑着跑出去,拿着小提琴回来,长发一束,一手将小提琴搭在肩上,一手运弓,拉了一曲《梁祝》。
运弓优雅,弓法和指法,对乐曲的处理或是演奏技巧,均无可挑剔。
云鹤枝手中端着杯子,认真打量着她,嘴角微微勾起。
一个人到底能有多少面孔?
方才还笑容灿烂,温柔如沐的人,拉琴的时候,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
洒脱飞扬,那种恣意飒然,眼底好似有星光。
熠熠耀眼。
同样看傻了的,还有郑兰生。
如果是和她合作,那的确很有看点……
范徵羽刚才打电话,就知道这位郑老板不是个和善的人,不敢浪费他时间,简单拉了一小段,“郑老板,您觉得我怎么样?我还有机会吗?”
郑兰生低咳一声,余光瞥了眼云鹤枝。
他刚吐槽自己不愿合作,现在改口好像不太合适,他这人傲娇得很,不愿丢人。
他就想着,这范小姐再多求自己两次,他就答应。
就连说辞他都想好了:
【既然范小姐这么抬举我,您和我哥又认识,我就答应了,希望合作愉快。】
可是等来等去,范徵羽却并未开口。
范徵羽这人,属于不喜欢勉强别人的。
刚才的话,郑兰生肯定都听到了,自己又是打电话叨扰,又是占用人家时间,实在不妥。
若是合作,以后免不得要一起排练,会耽误更多时间,如果合作之初就是她求来,对方勉强同意,只怕以后磨合也容易产生摩擦。
机会她争取了,就算没法合作,她也没什么遗憾。
郑兰生看她放下小提琴,也不说话,就有点慌了。
这小姑娘怎么回事?
再求求他啊,你再说一次不就好了!
只是他这人很傲娇,不肯低头,就看了眼云鹤枝。
不停给他使眼色:
哥,你帮我说说啊。
云鹤枝也的确开口了,可是他说的话,差点让郑兰生吐血三升:
“范小姐。”
“云老板,不好意思啊,打扰您了。”
“你的琴拉得不错,应该练习很久了吧。”
“四岁开始学的。”
“看得出来功力,你们乐团是只和兰生合作吗?”
“嗯?”范徵羽不明白他这话的意思。
“你觉得我怎么样?”
范徵羽和郑兰生同款震惊脸。
“你刚才说中西合璧,我就有点兴趣,我也希望能让更多人了解京戏,如果合作对象换成我,你介意吗?”
郑兰生瞳孔微震:
哥!你在干嘛?
正大光明截胡啊!不带这么玩的。
范徵羽愣了下,立刻笑道:“云老板,您这话说的太谦虚了,您这么好,能和您同台演出是我的荣幸,我出去打个电话可以吗?我需要和乐团的老师说一下。”
“这是应该的。”
范徵羽笑着拿着手机找了个僻静处打电话。
郑兰生算是疯了,看向云鹤枝,“哥,你几个意思啊?”
“你给我使眼色,不是让我给你解围?”
“是没错啊,可是我……”
我是让你给我安排个台阶下,不是让你截胡的啊。
“你之前跟我说,不想跟人家合作,又说自己学艺不精,不够火候,这人我认识,朋友的表妹,小姑娘这么有诚心,特意找过来,也不好直接拒绝,我就想着,帮你揽下这个摊子吧。”
云鹤枝的表情就是:
你还不快点跟我说谢谢!
“这以后合作,估计还得花时间和她一起练习,怕是要耽误不少时间。”
郑兰生:“……”
可是云鹤枝这番话,他又无法反驳,只能硬着头皮说了句:“谢谢哥。”
“这姑娘功底不错,如果你们合作,应该能呈现很好的舞台,做事别总由着自己的性子来。”
“下次不会这样了。”郑兰生一脸颓丧。
云鹤枝什么人啊,这几年他在行内,首屈一指的存在,他可不会为了什么人情面子答应合作,足见范徵羽这段演奏真的不错,他才肯点头。
他的那点心思,郑兰生还是知道的,只是如今只会吃了哑巴亏,也只能受着。
这种时候,他傲娇个什么劲儿啊!
真是亏大了!
很快范徵羽就笑着跑回来,“云老板,我和团里说好了,只要您没问题,我们这边会配合您的时间和要求。”
“国庆演出?时间很紧,平时怎么练习?”云鹤枝直奔主题。
“一般是去团里。”
“不就是你跟我两个人合作?”
“嗯。”
“你刚才说,你家和我们家就隔了一条河,要不就来我们家练习,也省去了去乐团来回奔走的时间,你觉得怎么样?”
郑兰生目瞪口呆:
邀请别人来他家练习?
自己和他认识一年多,他才肯让自己过来的!
“这自然好,只是……不会打扰别人吗?”范徵羽看向郑兰生,他演出结束就直奔这里,她下意识以为,这两人和合租同住。
“不会,我一个人住,他马上就走了。”
郑兰生:
谁说我要走了,刚才不是说好,一起吃晚饭吗?
“那您什么时候有空?”范徵羽肯定是要配合云鹤枝时间的。
“不好说,可能会临时有些演出和活动。”
“那……”范徵羽低咳着,“我们加个联系方式?训练时间也方便及时沟通,我会尽量配合您。”
“好。”
“电话?微信?”
“都加可以吗?”范徵羽想多加点联系方式,以后微信联系不上,也能打电话,有备无患。
“好。”云鹤枝并没拒绝。
……
郑兰生就像个局外人,眼睁睁看着两人交换了联系方式。
看着云鹤枝的眼神,越发怨念。
他和云鹤枝认识一个月,才加上微信,还是他死缠烂打,求了京家六爷帮忙说话才加上的,他那是也是真的厚着脸皮。
某人说什么:
“我不怎么用微信,加了也没用。”
现在是什么情况?就因为人家是小姑娘?长得漂亮些?他扮上青衣也很漂亮啊,怎么能区别对待?
范徵羽要了联系方式,装好小提琴,与他们道别,走过一座桥,过了河,就到家了,心情分外愉悦。
丢了个郑兰生,捡到个云鹤枝,这简直是撞大运啊。
另一个院子里
郑兰生整个人都是昏聩状态,云鹤枝看了他一眼,“天快黑了……”
意思就是:
你可以走了!
“哥,我们不是说好一起吃晚饭?”
“我帮你擦屁股,你还好意思在我们家蹭饭?”
“……”
云鹤枝虽然毒舌,却还是留他吃了晚饭,他都是自己下厨做饭,手艺特好,某人心底美滋滋的,去帮他打下手,还一个劲儿拍马屁。
“哥,你什么时候给我找个嫂子啊?”
“谁要是嫁给你,每天能吃上你做的饭,简直是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
“你现在演出也不多,也该考虑一下自己的事了。”
……
郑兰生说了半天,发现云鹤枝正偏头打量着他,眼神直勾勾的,看得他心里发毛。
云鹤枝一直都不太愿意谈论自己的私生活,郑兰生以为自己又倒霉催的踩了雷,乖觉得悻悻一笑,“哥,我……”
“你说得对!”
“哈?”
“我的确该为自己的事,好好打算一下了。”
郑兰生吃饭的时候,全程胆战心惊,他哥可太反常了。
回家时,因为院子地处郊区,路灯晦暗,周围虫鸣蛙叫,居然有一丢丢吓人,秋天白日暖阳倾城,入晚风吹,还透着一股凉意。
忽然传来一声狗叫——
吓得他拔腿就跑!
云老板和小表妹番外(4)
范徵羽丢了个郑兰生,却捡到个云鹤枝,躺在床上,小心翼翼给他发信息,询问第一次练习时间。
云鹤枝当时正在翻看小提琴的相关资料,他熟悉京胡,月琴这些京戏里常用的乐器,对小提琴却不甚了解,既然要合作,总得做些功课,手机震动,一则信息跳出来。
【云老板,关于练习时间,我随时都有空,看您安排。】
措辞相当客气。
范徵羽很快收到回信:【明天都有空。】
【那我上午八点左右过去?】
【好。】
……
范徵羽确定练习时间,又在网上找了许多云鹤枝的资料,激动地一夜没睡。
她真的捡到个大宝贝!
郑兰生是什么玩意儿……
在他面前,也只能当个弟弟!
自嗨了一夜,导致她第二天出现在云鹤枝家门口时,顶着一双熊猫眼。
云鹤枝当时正站在桂树下吊嗓子,清隽舒朗的一张脸,唱旦角儿的,这张脸甚至可以用唇红齿白还形容,不可避免带着股名角儿的风骨和桀骜。
入秋的天,郊区薄暮冥冥,他穿着一袭白衣,整个人好似都笼在一层雾色中,俊得不行,走路身段也都格外优雅讲究。
范徵羽到门口时,门是虚掩着的,她就看得有些痴了。
直至门被打开,云鹤枝出现在她面前,才回过神,她这行为算得上偷窥了,小脸爬上一抹羞涩。
仰着脸,笑着与他打招呼:“云老板,早啊。”
“进来吧。”云鹤枝的声音带着股戏腔,玩转悦耳,就好似此时吹过一阵风,散了雾,让人五感都瞬间清明,“吃早饭了吗?”
“吃了。”
“那你坐会儿,我去喝杯茶,咱们就开始。”
范徵羽点头,坐下后,拿出小提琴,检查了一些琴弦和琴弓,云鹤枝出来时,端了茶水放在石桌上,“你对我们要合作的戏目有想法吗?”
“我只是知道一些京戏,至于要表演什么,还是要交给您,您比我更专业。”范徵羽对京戏的那点研究,哪儿好意思在云鹤枝面前搬弄。
“你等一下。”
云鹤枝从屋里拿出个有些泛黄的戏本子递给她,“看看这里面,有没有你喜欢或者感兴趣的。”
范徵羽点头应着,接过本子翻看起来,这上面不仅有唱词,还有何时刚用什么乐器表达情绪烘托氛围,很适合她这种搞乐器的。
她看得认真,可能人一旦进入到自己熟悉的领域,就很容易儒生,范徵羽根本没注意到,云鹤枝早已站到她身边,喝着茶……
看着她!
云鹤枝见过她几次,总觉得像个孩子,有江锦上这样的表哥护着,看得出来,成长环境很好。
他们不同,他学昆曲出身,唱戏的,大部分都是童子功,唱念做打,没少挨师傅训斥,整日沉迷戏曲,与世隔绝,导致他有段时间,和人交流都有问题,不过她昨天拉琴演奏,身上好似有光,又让人挪不开眼。
云鹤枝不是个在乎外表的人,只是那个瞬间,他觉得面前这姑娘身上有光。
视线落下——
便再难移开。
“云老板,你觉得《贵妃醉酒》怎么样?”范徵羽指着本子,“就是这出戏大家都太熟了,要求肯定也高,如果表演不好,很容易出事故,要不你给我选几个吧,我在从中挑挑?”
“好。”
云鹤枝说着,放下杯子。
俯身,弓腰,范徵羽将戏本子往他那边推了下,他便翻找起来,她原本神思专注,并没注意两人之间的距离,此时才惊觉,两人距离有些近。
这云老板……
皮肤也太好了吧。
白得好像透明的,一个男人,五官怎么会生得这么好看,想起自己家里囤的一堆面膜,她心底微酸,好想问一下他是怎么保养皮肤的。
范徵羽原本只是心底想着,没想到这嘴巴没把门的,熬了一宿,脑袋还是晕的,居然真的开了口。
“云老板,你这……”
“嗯?”
云鹤枝稍一转头,两人之间的距离,只在尺寸之间,他刚喝了茶,呼吸间,有股淡淡的香味。
这般好看的一张脸,迎面就是暴击!
范徵羽呼吸一滞,只能呆愣得看着他,她怎么说都只是个正常人,虽说身边也有长得精致若仙的表哥,那都是从小看到大的,每次见面,也不会觉得惊为天人。
云鹤枝不同……
女相,不阴柔,不女气,只要不搭腔开嗓,扮上油粉,说是美颜暴击也不为过。
她不敢呼吸,也忘了该躲避,可是此时秋风一吹……
头顶的桂树摇枝,太阳早已升起,随着枝蔓的摇曳,日光柔柔点点在云鹤枝脸上拓下点点光晕,这就不仅是好看了……
范徵羽觉得自己可能会溺死在他脸上,尤其是他的眼睛,比寻常人更加有神。
就在此时一棵桂花从枝头落下,落在了范徵羽侧额上。
桂花没什么重量,轻轻一落,却又好似砸在她心上,她心跳忽得骤停,才觉得自己这么盯着云鹤枝看,实在不礼貌。
刚准备别开眼,抬手拂落额角的桂花。
对面的人伸手过来了。
他的手也好看,和她的不同,常年拉弓,弹琴,她的指腹早已有层茧子,而他的手指,白皙修长,你大抵很难想象,这样的手长在一个男人身上。
手指从她额前,轻轻一扫。
几乎没留下什么温度,似乎只是蹭了下。
却又好似在她心上,狠狠刮了下。
她能清晰感觉到,方才落花的额头,有点烫。
“谢谢。”范徵羽立刻别开眼,急急顺着气儿。
她自己都能感觉,自己的耳朵烧得发烫。
云鹤枝是肉眼看着她耳朵逐渐转红,嘴角勾了勾,“不客气。”
范徵羽也是脑子有些蠢了,拿起白瓷水壶,抄起手边最近的瓷杯,把水注满,就这么大口闷了半杯。
嗓子眼……热!
心热,身子热!
她需要纾解。
“范小姐……”
“嗯?”
“那是我的杯子!”
“……”范徵羽看着手中的杯子,方才云鹤枝查看戏本子,杯子就随意放在了她这边,她也没太在意。
这……
她该怎么办?
范徵羽原本是想喝水纾解心头的郁燥,如今倒好,温水入喉,身子更烫了。
简直要命!
“云老板,实在对不起,我……”
“没关系,这个杯子就给你用吧。”云鹤枝低头翻看着戏本子,“对了,你方才叫我,是想跟我说什么?”
范徵羽一怔,她方才……其实是想问一下,他是如何保养的,现在这情况,她哪儿好意思说话啊。
“要不还是《贵妃醉酒》?虽然戏目大家熟悉,不过这次是中西合璧,肯定会给大家带来不一样的感受,碰撞出不一样的火花。”
“碰撞……火花?”范徵羽喃喃自语。
她现在真是疯了!
自己刚才干嘛盯着他的脸啊,馋人家的模样,结果出了糗,现在就连听到碰撞出火花这么正经的词,脑子里都蹦出了乱七八糟的东西。
范徵羽,你是不是变态啊。
“怎么?我说的话有什么问题?”云鹤枝哪儿知道短短数秒,这小姑娘心里能百转千回,想那么多事儿。
“没、没问题,我觉得挺好的,要不我先练习一下吧。”
……
范徵羽后知后觉,发现给自己挖了坑。
她说要练习,就是想给自己找个台阶下,顺便转移一下注意力,结果倒好,她开始拉琴,云鹤枝就坐在边上喝茶盯着她瞧。
搞得她频频出错,越紧张越容易出错,最后只能放下琴,休息了一下。
“昨晚没休息好?”云鹤枝打量着她。
范徵羽心头一凛,他听出来了?
云鹤枝对表演很重视,她忽然开始担心,对方会不会嫌弃自己。
就在她忐忑的时候,对方却说了句:
“你的黑眼圈很重。”
“……”
黑、黑眼圈?
范徵羽愣了下,她出门时,还挺高兴的,大抵没太注意黑眼圈的事,后来照镜子才让她瞬间昏聩,难不成刚才两人在桂树下,四目相对,自己就是顶着这么一双眼睛面对他的吗?
她平时还是很精致的啊,怎么第一次练习就搞成这样。
女生都在乎形象,范徵羽心情难免有些低落,第一次练习,基本就是定戏曲。
云鹤枝负责唱,而范徵羽负责弹拉,只是稍稍磨合,定一下大致的合作基调,至于曲子,还得范徵羽重新改。
云鹤枝在这方面,也对这小姑娘刮目相看。
他只要提出哪里不合适,她可以立马更改调子,找到双方都舒服的位置。
初次合作练习,只进行了一个上午。
“那我回去把曲子重新改一下,下次见面再重新拉给你听。”
云鹤枝点头。
范徵羽能够和云鹤枝合作,自然会更加专注认真,下午陪着爷爷去河边钓鱼,趴在范老叶子肩上睡了一会儿。
老爷子有海默症,却似乎认识自家的小孙女,嘴角一直带着笑。
范徵羽回家后嘴里还一直哼着《贵妃醉酒》的调子,用了一个晚上重新编曲。
第二天到了云鹤枝家里……
两只眼睛的黑眼圈更重了!
那天郑兰生也在,他没有演出,就想来看看,这两人是如何合作的。
“哥……”郑兰生抵了抵云鹤枝,压低了声音。
“怎么了?”
“你怎么折腾人家了?”
“折腾?”云鹤枝挑眉。
这个词……
用的有点危险!
“第一次见她,还是意气风发的小丫头,怎么短短两天,憔悴成这样,黑眼圈重得吓人,不是你弄的?”
“我弄她?你说话注意点。”云鹤枝提醒他。
不要危险发言!
“我就是好奇。”
“不要好奇你不该好奇的。”
郑兰生耸肩,看着范徵羽,觉得这丫头实在可怜,他是很了解云鹤枝的尿性的,对于唱戏这件事,他非常严苛,自己受过他指导,知道他有多魔鬼。
这小丫头落到他手里,能落下什么好啊。
果不其然,这才两天,整个人都萎了。
某人兴致起来,还亮了一嗓子,“这真真是——可怜可悲可叹呐!”
范徵羽皱眉,看向云鹤枝,“郑老板,他怎么了?”
“他经常这样一惊一乍的,不用管他。”
相处一下,范徵羽不难了解郑兰生的性子,和她想的完全不同。
本来以为是个风光霁月,人人称颂的名角儿,结果私底下——
可能是个二货!
郑兰生原本是来看热闹的,结果倒好,云鹤枝完全把他当佣人小厮使唤,让他端茶倒水,他已经怀疑自己过来是纯粹找虐的。
就连打扫卫生的活儿都交给他了。
还让他趁着天气好,帮他将一些戏服拿出来晒一下,郑兰生就懵逼了。
什么玩意儿?
他是过来,好歹也算客人吧,哪有这样的。
不过面对云鹤枝的淫威,某人是敢怒不敢言,余光扫了眼不远处练习的两人,居然有点神仙眷侣的样子,而他……
只是晒衣服的!
而接下来发生的事,那才叫颠覆。
云老板和小表妹番外(5)
范徵羽重新改曲,云鹤枝哼着调儿,一直亮嗓子太废,两人都是各自业内的翘楚,很多东西一点就透,磨合了两个多小时,已经初有成果。
郑兰生坐在椅子上,盯着院子里晾晒的戏服。
想穿!
这些衣服,都是云鹤枝的私人物品,和梨园提供或是市面上能见到的完全不同,纯手工的刺绣,市面上有许多机器刺绣,跟这个完全不能比。
他一直都想穿一下,过过瘾也好。
可是云鹤枝对这些衣服宝贝得很,帮他晾晒,摸一下可以,若是要穿?
他怕是会一脚踹他出去。
他想着,今天范徵羽在,有外人在,他提出要求,怎么着也得给自己面子吧。
郑兰生打好算盘,瞧着两人练习告一段落,清了下嗓子准备开口,套路云鹤枝!
“这些衣服都好漂亮。”范徵羽刚才就盯着这些衣服瞧了许久。
你在台下听戏,大抵不能近距离接触戏服,若是近了,你才真的会感慨京戏真不愧是国粹,就连戏服都如此讲究。
“云老板,这些都是你的衣服吗?”
“嗯。”云鹤枝端着杯子,喝了口茶。
“我……可以摸一下吗?”范徵羽试探着。
“可以。”
郑兰生:“……”
范徵羽甚至还征求过意见,拿出手机拍了几张照留存,她也是经过刚才的磨合练习,觉得云鹤枝好说话,壮着胆子问了句。
“云老板,您这些衣服,我可以穿一下吗?不方便也没关系。”
衣服毕竟是私人的东西,就算是戏服,那也是他个人的。
郑兰生立刻瞄向云鹤枝,双目炯炯有神。
结果某人……
点头同意了!
“你穿吧。”
郑兰生绝倒,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是喂狗了吗?你俩才认识几天啊,你让她一个外行碰,不让我这个弟弟穿?
云鹤枝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想法,走到他身上,低声说:
“人家是姑娘,我不好拒绝。”
这理由,竟让他一时无言以对。
范徵羽看着每套戏服都想穿,可她知道,这些肯定都是他的私藏,哪儿好意思啊,就选了一套自己比较心仪,看向云鹤枝,“我想穿这一套可以吗?”
郑兰生要昏聩了,这丫头还真会选。
挑了个最贵的!
还真是识货。
其实范徵羽压根没以为这套衣服很贵,因为有些上面还欠了珍珠,这套好像简单些,只有刺绣,她哪里知道,这是某个著名刺绣师傅,一针针缝制出来的,有价无市的东西。
“可以。”云鹤枝说完,就进屋给水壶里添茶续水。
郑兰生就这么眼睁睁看着范徵羽取下戏服,她还是非常小心的,这衣服的做工简直堪比艺术品,然后看着她小心翼翼穿在身上,某人眼睛简直能喷火。
……
范徵羽穿上衣服,就有些犯了难,她不会穿!
直接将衣服合上,又觉得哪儿不对劲。
这衣服……
到底怎么才是争取的穿法?
郑兰生简直要疯了,衣服穿在她身上,简直是糟蹋啊,要命了。
云鹤枝出来时,看到范徵羽还在为穿衣犯难,“怎么?不会穿?”
“我是第一次,不太会。”范徵羽身上出了一点汗。
其实唱戏,他们里面还会穿衣服,范徵羽今天里面只是穿了一件中袖上衣,戏服落下,那股子重量感压下来,在这个秋燥的季节,极容易出汗。
她很能想象,大热的天,他们穿着这样厚重的衣服,登台表演,头上还得戴着东西,那得多热。
范徵羽不会穿,又怕弄错了惹人笑话,原本想请教郑兰生,结果某人一直一脸怨念的盯着他,有点吓人!
吓得她愣是没敢问出口。
就在她想着,要不干脆把衣服脱了的时候,云鹤枝已经将注满水的白瓷水壶搁在石桌上,朝她走过去。
抬手帮她整理了一下领口,一溜边顺下来,衣服熨帖而下,他只是抬手,将衣服帮她拢好,从一侧拿出腰带,让她自己系好。
云鹤枝全程,都与她隔了些距离,就算是帮她整理衣服,也不会让人觉得被冒犯到。
最主要的是,盯着这么一张舒朗俊阔的脸,谁受得了啊。
范徵羽又犯了难。
这东西……
又该怎么系啊。
她只能学着平时系腰带的手法,将腰带拢在腰上,然后看向云鹤枝,“云老板?这样对吗?”
云鹤枝提点了一下,只是范徵羽实在不明白他的意思。
“我帮你?”云鹤枝开口。
范徵羽也正在犯难,点头同意,“麻烦了。”
她把腰带递过去。
云鹤枝只是抬臂,将腰带从她腰上穿过,全程,他的手指,并没碰到她的腰上,只是腰带贴近,轻轻一勒,她呼吸瞬间一沉——
“紧吗?”
他此时靠得有点近。
呼吸温热,吹过来……
她闻到了他身上的茶香。
“还好。”
“你看好了,是这样系的。”云鹤枝动作很慢,范徵羽低头,认真看着。
只是她全程根本没盯着他是如何系腰带的,而是在看他的手。
真的好漂亮。
想……
摸一下。
她以前觉得,她表哥的手已经够好看了,江锦上以前常年体弱,用养尊处优还形容也不为过,这手上一点茧子都没有,可是云鹤枝的,那是真的美。
……
一边的郑兰生已经懵逼了:
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在干嘛?
云鹤枝帮她系好腰带,抬头看她,却瞧见她还垂着眉眼,“我已经系好了。”
范徵羽倏得抬头,直接撞进他略带打量的视线中。
想着方才自己想摸他变态想法,脸微微泛红。
目光相撞——
一个是压根没躲,另一个是忘记避开。
两人维持着这么近的姿势,呼吸声都变得越发浓重清晰。
以及某人擂鼓的心跳声。
“你刚才在看什么?”云鹤枝说话很轻,甚至如冬日落雪般簌簌悦耳。
范徵羽莫名觉得心跳骤快,喘气都不敢太大声,只是心虚得摇头,“没、没什么。”
“把这件衣服穿上,才算是一套戏服。”云鹤枝指着另一件衣服。
范徵羽没想到戏服还有这么多讲究,她穿了一套衣服下来,身上出了点细汗。
风一吹……
身子凉。
目光无意瞟了眼云鹤枝,心头……
却热得很。
郑兰生全程都是错愕得,他觉得自己在做梦。
他哥……这是不是在撩妹?
搞什么玩意儿?
肯定不是他想的那样,只是朋友的表妹,是个女生,所以他哥才多照顾的,肯定不是他所想的那样。
他可没忘记自己当初是如何对待范徵羽的,这以后要是成了嫂子,他该如何面对她?
嫂子?
郑兰生抑郁了。
就连下午去梨园唱戏,表演结束,都郁郁寡欢,搞得大家都不敢和他说话,毕竟某人有时脾气挺大的,不敢惹。
而范徵羽回家时,更是心不在焉。
今天云鹤枝还是帮她整理了一下衣服,系了下腰带,他全程都没碰触自己任何地方,可以说极为绅士。
只是腰带系上的感觉,至今还残留着……
就好像被勒住的,并不是她的腰,而是她的心。
呼吸一沉,心脏骤缩,难以言说的悸动。
范明玦在学校是搞学生工作的,政教处主任干了这么多年,当老师这么久,如果连女儿这点小异样都察觉不了,那才奇怪。
“你最近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范徵羽对父亲,也有着天生的敬畏,有这样的父亲,被他忽然盯着,心底多少有些慌。
“没事啊。”
“有什么事就跟我说。”
“就是最近练习太累了。”
“是吗?”范明玦似乎并不相信这套说辞。
云老板和小表妹番外(6)
范明玦虽然不信,只是孩子大了,有自己的小秘密也正常,她不想说,自己这个做父亲的,也不好刨根究底,“你最近在准备那个国庆表演,筹备得怎么样?”
“还行。”
“国庆那天学校有安排,我和你母亲怕是没法去看你表演了。”
范徵羽回国后,开了几次个人音乐会,范明玦夫妻俩只要有空,都会去,只是当老师的,有时真不是那么清闲的。
这两年教辅材料一直变,对于他们这些年纪大的老师,也需要适应,范明玦除却带班授课,还是政教处的,平时就更忙了。
“没事。”范徵羽只是一笑,只是目光触及到她爸的视线,心底还一直打鼓。
她爸是不是看出什么了?
隔天云鹤枝有演出,范徵羽正好清闲,特意去给爸妈买了颈部按摩仪,又给范老爷子换了一套收音机。
范明玦拿到女儿送的东西,一直说她乱花钱,可是实际行动却证明了,他很开心。
开心到完全忘了女儿近期的一些异常。
范徵羽和云鹤枝磨合了一段时间,很快就临近国庆演出,他们必须要去乐团演出的剧场进行彩排预演,因为到时候要根据两人的站位,安排灯光之类,还有音响调试,对于演出,总是不那么容易的。
云鹤枝随她进入乐团后,惹来了不少人的艳羡。
“云老板比我想的年轻,卸妆后这么好看吗?”
“人家本来年纪也不大。”
“范徵羽运气也太好了吧,没请到郑老板,结果来了个云鹤枝,这次表演,老师让他们压轴,估计我们又得沦为背景板了。”
……
云鹤枝进入乐团后,也与众人打了招呼,握手,社交礼貌而已。
只是其中一个姑娘与他握手时,她本是甜甜喊了声,“云老板。”抬头就发现云鹤枝正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她。
就好似将她看穿了一般。
这女生就是之前去梨园打扰了郑兰生默戏的那位,梨园都有监控,想查她很容易。
云鹤枝与范徵羽去后台准备时,他便问了句,“你不好奇上次是谁想截胡?”
“我知道是谁。”范徵羽打开琴盒,拿出小提琴。
“你知道?”云鹤枝以为她不知道,据他所知,她从未向梨园打听那姑娘的具体情况。
“你以为乐团的水不深吗?勾心斗角的事太多了,这件事刚发生,就有人私下匿名联系我了,无非就是想看我去手撕她。”范徵羽轻笑着。
“我本来就是不会这个乐团的人,空降抢了首席的位置,难免会遭人嫉恨。”
“要是顺了某些人的意,真的和那个姑娘拧巴起来,总有人浑水摸鱼,可能明天圈内就会说我在别人地盘欺负人。”
“有时对她最大的打击,并不是正面硬刚,而是彻底无视,我就压根没把你放在心上,你就不必自己找戏了。”
……
她不是个怕事的人,也不想惹事。
说到底,这件事还间接帮了范徵羽,若不然,她可能不会如此大度。
“这件事对我来说,也未必是坏事,因为她的破坏,我才有机会跟你合作。”
范徵羽冲着云鹤枝一笑,他也只是点头应着。
“徵羽。”乐团老师抱着一束花过来,与云鹤枝打了招呼,就把花递给范徵羽,“你的那个追求者送的。”
“他怎么还在送花?”
“你这段时间没过来训练,他也天天送花,风雨无阻,他对你还真是痴心啊,从七夕你演出结束开始的,这都多久了。”老师打趣着,将花放下就走了。
范徵羽有些无奈,这么多年,她身边不乏追求者,只是像这样缠了几个月,她换地方演出,他就追到哪个地方,她已经拒绝,还痴心不改的,也是头一个。
“追求者?”听戏的人,大部分年龄偏高些,送花有,还真没追着他跑的,云鹤枝打量着花,目光落在上面的卡片上。
倒不是他故意想看上面的内容,只是一张简单的卡片,上面的文字很清楚。
My.love落款是爱你的人。
酸得很!
云鹤枝挑了下眉,真腻歪。
范徵羽还有些不好意思,将花放在边上,“我们去台上排练吧。”
云鹤枝点头,这两人是第一次在剧场排练,乐团的人几乎都坐台下或者站在后侧幕布后,都很期待这两人能碰撞出什么火花。
“我是真好奇,两人才磨合不到一个月,能表演出什么东西?”
“别弄得不中不洋,最后丢了我们乐团的人就行。”
“我倒是很期待。”
……
台下的人嘀嘀咕咕,随着小提琴声响起,云鹤枝也起了范儿。
云鹤枝戏腔一亮,所有人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因为是排练,此时音响设备还没搬上去,他的嗓子又清又亮。
两人表演,都不足以用惊艳来形容。
乐团负责人算是吃了颗定心丸,他们都想好了,如果排练不好,就让范徵羽上台独奏,这也导致他们不敢大肆宣传这次的合作,生怕砸了乐团招牌。
现在距离演出还有几天,只怕再宣传也来不及了。
这也是导致,两人都有了一次公开合作,而范明玦、江锦上等人却并不知情的原因。
排练结束,乐团的人还想请云鹤枝吃饭,被他婉言谢绝了,他吃东西忌口很多,需要胡嗓子,可能在外人看来,有些矫情太过,可他这行,却不得不小心。
与大家说明情况,众人也能理解。
因为他家与范徵羽家离得很近,两人便一起回去。
“这还是第一次这么静距离看你登台唱戏,感觉挺不一样的。”范徵羽对这次演出也是信心满满,“你以前登台演出会紧张吗?我以前上台,都会手抖。”
“我曾经上台,被人轰下来过,说我唱得太烂。”
范徵羽愣了下,余光打量着云鹤枝,他语气云淡风轻,这件事对他来说,显然已经过去了……
只是范徵羽听来,却有些心疼。
她太理解这种感受了。
他们不是演电视,大家骂电视演的烂,不会指着你鼻子骂,他们表演与观众距离太近,他们有些许不满,随时都能感觉到,只是被人轰下台,这情况她还没遇到。
“云老板……”
“嗯?”
“你特别好!真的,我知道的。”
合作这么久,范徵羽知道他的专业,就是没演出,还一直练嗓子,严冬酷暑,怕是一天都不会停。
云鹤枝打量着她,她冲他笑得灿烂真诚,他只是淡淡点头应着,转头看向车窗外,这心头却像是被火浇过。
瞬时暖烘烘的——
许多人知道他被人轰下台,只说心疼他,可怜之类的。
还是第一次有人反应是说:
他很好!
被人肯定的感觉,很好。
很快就到了演出当天,云鹤枝需要准备的时间很长,光是化妆这一项,就得花费许多时间。
乐团人很多,没办法给云鹤枝安排独立的化妆间,他与范徵羽共用一个。
范徵羽以前跟着江锦上去后台看他,就看过他化妆,今日一见,心境又变得完全不同。
她看着云鹤枝执笔描眉的动作,眼睛都直了。
她想起自己初次化妆,将自己的眉毛,涂成两条毛毛虫,就觉得一阵尴尬。
京剧化妆用的东西和普通化妆品不一样,范徵羽以前只是看过,如今关系熟了,征求同意后,就动手在手背上试了下。
新奇,有趣。
最主要的是,云鹤枝上妆后,简直不要太漂亮。
“喜欢?”云鹤枝偏头看她。
“觉得挺有意思的,有空我也想去弄一个,拍个写真什么的。”现在有不少这样的写真。
云鹤枝放下手中的化妆工具。
“你喜欢……”
“我帮你画。”
范徵羽愣了下,云鹤枝帮她化妆?
她这心脏又开始不规则跳动起来——
云老板和小表妹番外(7)
国庆演出,范徵羽和云鹤枝压轴出场,需要在后台等待很长时间,而云鹤枝表演前,需要一个小时左右的默戏时间,范徵羽就只能离开化妆间,独自换了演出服,去外面等待。
距离演出还有五六分钟时,云鹤枝还没出来,范徵羽知道打扰别人默戏很不妥,只是时间很紧,老师已经催着去候场,她在化妆间门口徘徊许久,终于抬手……
硬着头皮准备敲门。
只是她没想到,手指刚碰上去,门开了。
云鹤枝早已换上杨贵妃的一套行头装扮,惊艳华美。
在那么一刻,你根本想不到,这身行头下的,会是个男人,他似乎就是杨贵妃本人。
范徵羽看得有些愣神,这也太好看了吧。
而云鹤枝同样在打量范徵羽,演出与寻常不同,她平素都是短袖长裤,今日却穿了白色礼服长裙,将她的身段勾勒得玲珑毕现,整体气质一下子就成熟许多。
林下风气,甜美优雅。
“云老板,要开始了。”范徵羽目光几乎没法从他身上挪开。
云鹤枝点头。
……
在主持人报幕后,伴随着台下观众雷鸣般的掌声,两人前后登台。
虽说是双人表演,云鹤枝只是负责唱戏,而范徵羽则要从头演奏到位,当她独奏之时,那就是舞台上最耀眼的存在。
她私底下,就像个小姑娘,虽然云鹤枝和她认识相处有一段时间了,不过她嘴里唤着“云老板”,完全是把他当师长,心底存着敬重。
而她到了舞台上,就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
无比璀璨,耀眼夺目!
舞台上,有那么一刻,眼神交汇,范徵羽眼底好似盛着光,台下观众万千,她的眼底,却好像只有他一个人,大抵就是那么一瞬间,云鹤枝这心底突然生出了一种异样的情愫。
其实一开始合作,他心底想法很多。
范徵羽在他院子里拉得曲子,确实吸引他,加之又是江锦上的表妹,也算熟人,云鹤枝近期有无演出计划,也想尝试一下中西合璧这样的新鲜东西。
只是他当时并不清楚……
当你欣赏一个人时,再朝夕相对,是极容易产生好感,甚至……
是喜欢!
两人的表演,无疑是非常成功的,谢幕时,两人相视一笑,似乎一切尽在无言中,只是在接受观众掌声时,有个男人从一侧冲上台。
“先、先生!”剧场安保皱眉,显然是没拦住他。
男人冲上台,抱着一大束玫瑰花,奔向范徵羽,把花递出去,“徵羽,恭喜你演出顺利。”
云鹤枝此时就站在范徵羽身侧,他能明显感觉到范徵羽往后退了一小步,浑身抗拒,只是顾忌着此时在台上,只能硬着头皮接过花,“谢谢。”
“徵羽——”男人看她的眼神,几近狂热,伸手就打算和她拥抱。
范徵羽眉头轻皱,其实演出后,趁着上台献花,想做些其他事的,时有发生,所以这次演出乐团这边才不许观众上台,却没想到这人竟破了保安的阻拦,可台下那么多观众,保安又不便强行把他拖拽下去,他再反抗,搞砸了演出。
当男人伸手抱过来时,范徵羽所处的位置是无路可退的,她心底正想着,干脆一把推开他,手腕却被人拉住——
下一秒
云鹤枝直接拉着她朝台下走!
范徵羽身子被一拉一扯,只能任由着他牵着自己。
男人手指悬在半空,整个人的五官神情都变得狰狞扭曲,只是他背对着观众,众人自是看不到,只是瞧见两人下了台,便开始欢呼鼓掌。
云鹤枝手,为了更好地演绎角色,一直都有稍加保养,看着似乎比女人的还漂亮,只是握在她的手腕上……
范徵羽才真切的体会到,这男人和女人,到底是无法相提并论的。
骨节纤细,指节修长匀称,握着她的,指腹温热,而手心……
滚烫着。
台下的掌声如影随形,就好似在鼓噪着她的心脏,剧烈不安得跳动着。
来自他手心的热度,好似要刺穿皮肤,直接烧进她的心底,心跳呼吸都好似随即失了控,忘记挣脱。
直至到了后台,乐团的人,纷纷上前恭喜,他才松开手,说要去后台换衣服。
“徵羽,团长在酒店订了个包厢,说是要庆祝我们演出顺利,你记得叫上云老板一起去啊。”乐团老师叮嘱。
“叫上他?我……”云鹤枝极少在外吃东西,只怕是不会去的。
只是对方完全没给她拒绝的机会,“我先去酒店,云老板换好衣服,你们就赶紧过来吧。”
……
乐团的人,只要换个便服就能出去,而云鹤枝不仅要换衣服,还得把脸上的粉墨拭去,需要花费不少时间,他是最慢的,当他出去时,只有范徵羽一个人等在外面。
“云老板,他们都去酒店餐厅准备庆功了。”范徵羽再看向云鹤枝,总觉得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扮上行头与现实中差别太大。
“嗯。”云鹤枝点头。
“那个……你要不要一起去?”范徵羽都没敢看他,心底想着,总归是要被拒绝的。
相处这么久,她知道云鹤枝年纪不大,只是一声声云老板叫着,加上他是京戏名角儿,心底存着敬重,总觉得他就是个云端上的人物……
可敬不可亲。
没想到云鹤枝只是单单问了句:“你去吗?”
范徵羽怔了下,没想到他已经走到了自己面前,正低头整理着自己的衣服,闭仄的走廊里,好似有股子穿堂风吹过——
有股清甜的味道吹过。
范徵羽忽然觉着,方才被他握过的手腕处,似乎还残留着他的余温,她下意识攥紧手侧的裙边。
温火慢烧——
点点蔓延全身。
但是被他拉着,很突然,她几乎来不及感受,此时那种感觉却猝不及防卷土而来,让人心惊。
云鹤枝正垂头弄着衣服,自然看到她手指忽然攥紧,眼底滑过一丝异色,“你……面对我,很紧张?”
“没、没有啊。”范徵羽干笑两声。
“你去庆功吃饭吗?”
“我去啊。”
“那……”云鹤枝眼底有笑,声音也好似带着笑意,“我去陪你。”
这话……实在有些暧昧。
范徵羽方才平复些的心跳呼吸,再度狂乱起来。
陪……
陪她?
乐团定的酒店,就在剧场附近,无需开车,两人徒步,并肩而行。
入秋的风,自带一股子凉意,吹在身上,凉意瑟瑟,范徵羽用余光看着身边的人,总觉得看不透他。
只是两人刚离开剧场,就听到一道熟悉声音。
“哥——”是郑兰生!
他今日也来看演出了,演出结束后,就一直在外面等着,想和他哥好好祝贺一番,结果云鹤枝瞧见他,只说了一句:
“你怎么来了?”
郑兰生:“我过来之前,还发了信息给你。”
“用什么发的?”
“微信。”
“你知道我不常看微信的。”
“……”
范徵羽抿了抿嘴,不过她的信息,云老板回复得很快啊,想到这里,她忽然觉着,云鹤枝对自己挺好的,心底莫名美滋滋。
郑兰生早就习惯了某人的毒舌,也没太在意,“那你们现在准备去干嘛?一起去吃东西?我请客。”
云鹤枝直言,“我们已经有安排了。”
就是庆功宴,只是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就有些不对味了,而且此时大家早已到了酒店,就他们两个人殿后而出,很难不让人多想……
“那我们先走了。”云鹤枝用眼神示意范徵羽。
“郑老板,改天我再请你吃饭。”范徵羽笑着与他道别,便急忙跟上了云鹤枝的脚步。
郑兰生懵圈了:
这两个人有什么安排啊?为什么不带上他一起?为什么只有两个人单独行动?
孤男寡女的,还都是单身,该不会是……
约会吧!
郑兰生站在原地,风中凌乱。
云老板和小表妹番外(8)
庆功宴
云鹤枝为了保护嗓子,对食物有要求,不抽烟不饮酒,所以在宴席上,也没人强迫他,最主要的是,京戏名角色,难得一见,大家心底敬重,不敢对他造次。
倒是范徵羽喝了一点小酒,脸上早已绯红一片。
“徵羽,云老板是不是单身啊?有女朋友吗?”
“本人真的超帅,你有他联系方式吗?能不能告诉我?”
“感觉性格也特别好,很少见到这么自律的人了。”
……
范徵羽酒量一般,并没喝得太醉,周围全都是关于云鹤枝的声音,再抬眼看过去时,一个乐团老师正在和他说话,女老师非常漂亮,虽然听不清两人在聊什么,看表情,似乎相谈甚欢。
这让她心底有些不舒服,她没喝酒,转而端起一边的可乐。
汽水入喉,心底翻滚着,不舒服。
她和云鹤枝以前是单独练习,很少接触乐团的人,现在不少人都纷纷端着酒杯去围着他敬酒,那种感觉就好像……
云鹤枝再也不是她一个人的了。
范徵羽觉着自己这个想法,实在危险。
云鹤枝从什么时候开始,成了她私人的东西了,转头,继续和其他人喝酒聊天,今日是庆功宴,大家自然高兴,范徵羽难免多喝了一些。
原本大家还有后续活动,只是云鹤枝要走,不可能丢下喝醉酒的范徵羽,两人便一起离开。
开的车是范徵羽的,原本团长想给两人找个代驾,被云鹤枝拒绝了。
团里两个姑娘扶范徵羽上车,帮她系上安全带,一群人目送两人开车离开,才转身去续摊。
由于范徵羽喝了不少酒,车厢内弥漫着一股酒味儿,云鹤枝便开窗通了风。
范徵羽原本上车后,已经昏昏沉沉睡着了,结果凉风一吹,整个人都好似清醒了几分,“云老板……”
“醒了?”
“你、你什么时候帮我化妆?”
云鹤枝刚想问一下她家具体的位置,因为只知道两人居住的地方隔了一条河,范徵羽具体家住哪个院子,他并不清楚,结果她却在说化妆。
“以后有机会的吧。”
范徵羽闷嗯一声,只觉得胃部翻涌不舒服,云鹤枝察觉到她的异常,急忙靠边停车,让她下车,结果这丫头完全忘了自己还系着安全带,猛地往外冲,结果身子又被重重弹了回来。
伸手去摸安全带锁扣,却怎么都找不到。
云鹤枝有些无奈,伸手过去,两人手指触碰。
他的手指被秋风吹得微凉,而她的——
却被酒烧得一片滚烫。
范徵羽手指僵住,只是怔愣得看着他,两人脸之间的距离,似乎只在分毫之间。
外侧的路灯光线落进来,将他漆黑的眸子衬得很凉。
她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云鹤枝只当她醉了酒,觉得好玩又好笑,低低一笑……
气息溅落。
伴随着“吧嗒——”安全带锁扣解开的声音,范徵羽看着他嘴角的笑意,有些晕乎乎的。
“你……笑得真好看。”
云鹤枝没想到她会说这样的话,勾了勾唇,笑容越发温柔。
“你什么时候帮我化妆?”
“怎么还想着化妆的事。”
“以后……可能就没机会了。”其实范徵羽现在脑子还晕着,两人合作结束,以后交集肯定很少,总不能联系他,只是说,想让他帮自己化妆吧,所以要把握住眼前的机会。
“那你想让我什么时候帮你?”云鹤枝只是一笑,没想到她却说了句:
“现在。”
现在?
云鹤枝看了眼腕表,已经快十点了,不可能带她回家,若是去梨园,那边也早就关了门,不太合适。
“改天吧。”这么晚,和一个姑娘单独相处,实在不妥。
可是接下来,发生了让云鹤枝意想不到的事情,他原本是俯身过来帮她解安全带,正打算抽身离开,却不曾想衣角被她一把攥住。
小姑娘居然颤着声音,娇娇软软喊了声:
“云老板——”
声音甜腻得直往他心尖钻。
柔柔软软,轻轻细细,带着一点灼烫的酒气,吹在他侧脸位置。
瞬间——
麻了他半边身子。
云鹤枝喉尖一紧,只觉得半边身子像是着了火……
范徵羽寻常把他当师长一样敬重,何曾露出过这般神情,云鹤枝偏头看她,小姑娘脸上叠着层层红晕,呼吸是乱的,可是攥着他衣角的手,却是实实在在的。
她这是……
在和他撒娇?
云鹤枝哪儿见过这般阵仗,与他接触的,都是京戏圈的人,就算有几个朋友,像是唐菀、阮梦西,那也不会和他用这种语气和神情。
大概学戏的,素来都有些老派的讲究,他何曾见过这种,心底震颤着,脸上一阵火辣辣。
范徵羽大概说什么,他都会答应的。
“好,我现在帮你化妆。”
范徵羽松开他的衣角,乖乖坐回位置上。
“安全带。”云鹤枝提醒。
“哦。”
范徵羽弄了半天,才把安全带重新系好。
云鹤枝开车,并没回家,而是去了梨园,孤男寡女,这个点,去他家里不太合适,而且他家中上妆的东西也不齐全。
这一路上,范徵羽心情都不错,只是云鹤枝……
被她那声云老板,喊得心颤难安。
久久心绪难平。
车厢内光线很暗,若不然范徵羽定能看到他通红一片的耳根。
攥着方向盘的手心,更是沁出了一层热汗。
分明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个称呼,大家都这么叫他,怎么从她嘴里说出来,就好似变了个味儿。
像是能要了谁的命。
……
其实云鹤枝以前不擅长和人打交道,可能还有些自闭,所以他喜欢像阮梦西那样的人,大胆,直接,爽朗,就像是阳光,那是与他截然不同的一种人。
只是他自闭卑微,不敢言明,更不敢靠近,待他小有成就,发现阮梦西已经遇到了自己喜欢的人——
祁则衍!
他看得出来,两人是互相喜欢的,他选择了助攻成全他们。
他没有正式和她告白过,两人甚至没怎么独处,年少时心底的那点微澜,再度见面时,似乎早已不再浓烈。
相比现在心底的不安悸动,他对阮梦西,似乎从未产生过这样的异样感觉。
可能更多的是羡慕憧憬。
他渴望成为她那般肆意坦荡,随心所欲的人。
而如今,他早就可以和其他人正常交流接触,对阮梦西,那点憧憬自然早就消失殆尽。
云鹤枝开着车,余光瞟了眼副驾的人……
他心底,似乎隐隐确定了一件事。
想着她方才撒娇的话,唇角勾了勾,没想到她还有这样的一面。
还真让人有些招架不住!
云鹤枝此时并不知道,范徵羽小时候就是个活体撒娇精,这种事简直手到擒来,只是长大后,便少有这般情形,他此时招架不住,这以后——
就更加无法招架了。
云鹤枝心底想了许多事,一边开车,还得时不时查看范徵羽的情况,并未注意到,身后有一辆车,一路尾随。
跟着他们,直接到了梨园门口。
梨园位置本就偏僻,这个时间点,除却偶有车子从前经过,空无一人,云鹤枝停好车,帮范徵羽拉开车门,余光瞥见停车场还有辆颇为眼熟的车。
这个时间点,这个人不回家,跑来梨园干嘛?
云鹤枝也没多想,领着范徵羽从梨园后门,准备进去。
只是某人喝了一点酒,虽然神智尚存,走路却趔趔趄趄得,云鹤枝不得不抬手稍微扶着她的胳膊,还是非常绅士客气的。
此时忽然有辆车从后侧驶来,车前灯亮得刺眼。
云鹤枝眉头一皱,车子已经在他面前挺稳,一阵急促的刹车声——
在空寂的夜色中,格外刺耳。
紧跟着一个男人推门下来,面色狰狞凶狠。
云老板和小表妹番外(9)
此时的梨园内,除却值班的人,还有另一人在,他白天带着妻子女儿来听戏,结果他们家的小姑娘把东西落在这里了。
想来也是无奈,不是什么值钱的小玩意儿,却是傅家那小子送的,他们家小丫头特别宝贝。
小姑娘非嚷嚷要,他今晚路过,便过来取。
听到外面的刹车声,微微皱眉。
梨园这地方,地势开阔,附近又无路口之类,极少能听到这么急促刺耳的刹车声。
“怎么回事?”
“我出去看看。”
“不用,我正好要走。”他拿着自家闺女的东西,听着声音是从后门传来的,男人转身就朝着后面走。
云鹤枝原本以为,可能是梨园的工作人员,这里晚上都有人值班,再还没看清那人的模样时,他却直接朝着两人冲过来。
“放开,你放开她!”
男人声音尖细刺耳,带着歇斯底里的嘶吼声。
范徵羽被这嘶吼声,惊得酒醒三分。
只是喝了酒,动作慢三分。
云鹤枝蹙眉,在男人扑过来时,一把拽住范徵羽,她身子一晃,跌进他怀里。
她呼吸一沉,重心不稳,双手下意识要找个可攀附的东西,直接攥住他腰侧的衣服……
可云鹤枝此时可没那么旖旎的心思,他已经看清了面前的人。
今天上台给范徵羽送花的男人。
“放开,我特么让你放开他,你算什么东西,我不许你碰她。”男人声音高亢。
“你算什么东西,别碰她!”
男人疯狂叫吼着,歇斯底里,几近疯狂,尤其是看到两人此时身子紧靠,似乎已经到了失控的边缘,暴躁到了极点。
眼底好像窜着火,像一只发狂的野兽。
“你这不男不女的东西,你凭什么碰她!”
“你特么就是个下九流的戏子。”
范徵羽转头看他,可男人此时已经冲了过来,她瞳孔微震,下一秒后脑勺被人按住——
直接!
按进了他的怀里。
“别看他。”
男人彻底失控,飞扑过去,却没想到,云鹤枝搂紧怀中的人,一个转身,看准机会,抬脚——
直接踹过去!
毫不犹豫!
男人冲得太狠,惯性反噬,身子跌撞在地上,目光相撞,男人心头一颤。
这个在舞台上,身段柔软,唱着杨贵妃的男人,眼底却好似有火。
瞬时迸射出的冷冽,吓得他呼吸一沉。
待他爬起来,准备再度反击时,后侧的门开了。
走在最前面的男人,穿了身极为简单的衣服,风姿洒然,桀骜清高,风骨料峭。
“这是出什么事了?”男人观察着此时的情形。
只是这位疯狂的粉丝,早已失了理智,哪里有脑子思考面前的人是谁,爬起来就朝着云鹤枝再度扑杀过去。
一道黑影飞快跃出,一脚将他踹翻,他的身子直接撞在自己车上,一声闷响。
范徵羽此时还被云鹤枝按在怀里,听到动静,本能想看发生了什么,身子刚动了下,却被他紧紧按住。
“别动——”他声音温柔,却又带着不容抗拒的威慑力。
男人被踹翻,立刻有两人上前,将他按住,男人还拼命挣扎,“你们特么都是谁啊,放开我,放开——”
“在我的地方滋事,你不知道我是谁?”男人声音非常有韵味儿,京腔十足,转而看向云鹤枝,瞧见他怀里还有个姑娘,眼底滑过一丝诧异,刚想开口,却被人打断了。
“我找的是那个下九流的戏子,关你屁事,你特么多管闲事。”
男人目光一转,笑着看他:
“你说什么?下九流的戏子?和还真是不巧,我母亲也是唱戏的……”
忽然对象他的目光。
男人在笑,眼底却杀意毕现。
“六爷,这人怎么处理?”
“你说呢?老规矩。”
范徵羽从头到尾,人都是被云鹤枝按在怀里的,直至听到一声六爷,才知道来的人是谁——
川北京家的六爷,京寒川!
这人恶名昭彰,可是个狠角色。
这个梨园就是他们家开的,这的确是他家的地盘。
男人的嘴巴被捂住拖走了,范徵羽后来就再没听到关于他的任何消息,他也再也没有去骚扰他。
她一度怀疑,这人是被京家……
沉塘灭口了。
碍事的人处理干净,京寒川才看向还拥着人家小姑娘的人,“云老板,这么晚,您来梨园干嘛?”
而且……
你也该松开了吧!
抱这么紧,连张脸都看不到。
他认识云鹤枝也有些年头了,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么紧张护着一个人。
范徵羽并没醉得不省人事,加上方才这件事的惊吓,酒醒大半,此时趴在云鹤枝怀里,自然觉得不妥,想挣脱,头被按着,腰上还有一双手箍着。
方才太紧张,此时危机已过,瞬时的亲近,惊得她心头狂跳。
云鹤枝紧箍着她腰的手指松了松,垂头看她,“没事吧?”
声音格外温柔。
倒是把京寒川给惊着了。
“没、没事。”范徵羽方才被他紧紧按在怀里,无法喘息,此时才得以呼吸新鲜的空气,也才发现,自己的双手,还攥着人家的衣服,衣角边缘,被她蹂躏出了一层褶痕。
“没事就好。”
云鹤枝托着她后脑勺的手指往下滑,离开前,拂了拂她的头发。
有种莫名的情愫在两人之间窜动着——
暧昧的,流淌着。
范徵羽感觉,她快要窒息了。
直至听到后侧的人低咳一声,方才回过神,转身与他打招呼,“六爷。”
京寒川极少被人无视……
这云鹤枝与他母亲关系极好,是她母亲力捧的角儿,平时面对他,并没寻常人的讨好之色,还会怼他,现在倒好。
顾着面前的小姑娘,居然直接无视了他。
他什么时候沦落到需要用咳嗽声还吸引别人的注意了?
……
发生这样的事,范徵羽肯定是受了点惊吓,一行人都进了梨园,京家人给范徵羽端了茶,让她喝点茶水,平复一下心情。
“谢谢。”范徵羽笑道,只是刚才云鹤枝和京寒川出去了,此时她独自面对几个京家人,还有些害怕。
毕竟川北京家……
恶名在外!
最可怕的是,这群人干嘛冲她笑啊。
这就更诡异了。
而云鹤枝此时与京寒川站在外面,说的是方才那个疯狂得粉丝的事。
“……原来是粉丝。”京寒川轻哂,“我还以为你惹了什么仇家,毕竟你这嘴,很容易得罪人。”
“我与人说话很有分寸,不会轻易得罪人。”云鹤枝直言。
“你可得罪过我。”京寒川哂笑。
“你会报复我吗?”
京寒川咬牙,仗着与母亲交好,他哪儿敢报复,所以有时面对云鹤枝,他才很无奈。
“六爷,我求您一件事。”
“你求我,难得,你先说说看。”
“这件事就到这里,我不想太多人知道。”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云鹤枝想私下处理了,而京寒川,有这个能力。
“你求求我。”京寒川自认为谈不上是什么好人,倒是生了故意为难他的心思。
云鹤枝看了他一眼:
“您这么幼稚,合适吗?”
“……”
京寒川拿他没法子,他不答应,这人肯定就会去找他母亲,没那个必要惊动她,只能点头同意。
“你这么晚,带小姑娘来梨园干嘛?”京寒川还是好奇。
“有点事。”
“什么事?”
“您大半夜过来干嘛?”
“给星遥取东西,这丫头白天把东西落在这里了,傅家那小子送的,那丫头宝贝得跟什么一样。”京寒川想来就憋屈,傅三家那小子,没事儿就来他们家钓鱼,哄得他女儿十分高兴。
“您与其关心我的事,倒不如多把心底放在如何提防傅家那小三爷身上,小心家里的鱼被他钓走了,女儿的心也被偷了。”
京寒川气结。
他就知道,这人嘴巴毒,小孩子懂什么偷心啊。
不过后来,他女儿的确被……这就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云老板和小表妹番外(10)
入夜时分,乌云遮皎月,蝉噪风越静。
送走京六爷一行人,梨园内值班的人,都轮守在自己的岗位上,后台只有范徵羽和云鹤枝两个人,此时正坐在云鹤枝的专属化妆间内。
经过刚才的险情,范徵羽醉的那点酒早就醒了,此时都要疯了,她、她居然……
拽着云鹤枝的衣服撒娇!
这可怎么办啊!
她一直都把云鹤枝当做师长一般的神仙人物看,可敬不可亲,哪儿敢对他造次,也太丢人了。
“还要喝茶吗?”云鹤枝看她,脸上还残留着酒气熏染的潮红,眼神却已清明,显然已经醒酒了。
范徵羽不敢看他,只是闷声点头。
“不是要化妆吗?你去卸个妆,然后坐到那里,我去准备一下。”云鹤枝指了指一侧的化妆台,一面很大的镜子,不似女生拥有的那般精致,前面却摆放了许多化妆匀面的东西。
范徵羽现在是骑虎难下,只能先去卸妆洗脸。
……
另一边,从梨园出来的京六爷,正在询问方才那个疯狂粉丝处理得怎么样。
“按照您的吩咐,已经处理好了,他以后绝不可能再出现。”
“想不到也有素来心高气傲的云老板也有求人的一天,他在京城没什么亲友,与我们家关系算是最亲近的了,以后他若是结婚提亲,以我母亲对他那千般好,肯定要插手管这件事的,哪儿需要求我帮忙。”
“您、您该不会是答应了吧。”京家人说话小心试探。
“有什么问题?”
“我们刚才处理那个粉丝,知道这姑娘叫范徵羽。”
京寒川思忖点头,只说了句:
“名字不错。”
京家人:“……”
“学音乐的,跟云老板也算相配,就是不知道年纪多大。”今晚范徵羽有演出,为了舞台上更好看,妆容略重,稍显成熟。
“她、她是五爷的表妹。”
京寒川嘴角笑容僵住,江锦上的表妹?
这云鹤枝他……怎么不早说。
他这个圈子,与江锦上那个圈子,互不相容,平素也没往来,怎么着,结婚提亲让他帮忙?他要如何下手?
这不是挖坑给他跳吗?
想起方才某人让他提防女儿被偷,越发觉得这云鹤枝不是个东西,也就是仗着有他母亲撑腰,要不然,早就是他们家后院的一堆鱼肥了。
梨园内
范徵羽卸了妆,洗完脸便坐到了化妆镜前,不得不说,云鹤枝这里的东西很齐全,居然连卸妆的都有,洗了脸,人就更清醒了,坐到云鹤枝面前,惴惴不安。
“我只给你化些简单的,感受一下就行,至于勒头那些就算了,毕竟太晚了。”
京戏里,勒头这一环节都非常重要的。
范徵羽点头,她如今只要想起自己居然冲着云鹤枝撒娇,就觉得彻底没了脸,就连云鹤枝让他把头抬起来,她都没听到。
只感觉下巴被人轻轻捏住,脸稍仰,慌乱无措的视线与他撞了个正着。
他的目光直接,化妆镜前,光线很亮,落在眼底,就好似熠熠耀目的火光,烧着周围的一切,让空气都变得稀薄。
范徵羽突然有些呼吸不稳。
下巴处传来他指腹的温热,那一小撮热度,瞬间蔓延至整张脸。
原本化妆就需要离得近些,而云鹤枝靠得似乎又近了些,就连呼吸都交缠在一起,范徵羽紧张得不敢喘息,恍惚想起被他搂入怀中的感觉……
箍在腰上的手臂,手心按着她的后脑勺。
她的脸就更红了。
“你很热?”云鹤枝的脸近在咫尺,气息萦绕在她身旁,一种难以言喻的东西将整个化妆间充盈。
这是他的地方,处处有他的痕迹。
范徵羽就好似落尽他的包围中,无处可逃。
今晚发生的一切,仿佛在脑海中回想,她这脸……
就红得更烫了。
“我、我……”她努力告诉自己,不能慌,可是嗓子眼却被这股热意烧得发热,竟一个字都吐不出。
“这么晚,你让我帮你化妆,你是真不害怕。”
“害怕什么?”
“我毕竟是个男人。”
严格算起来,两人年龄相差不多,只是云鹤枝自小学戏,很早就登台,许多年前,大家就称呼一声云老板,生生把他喊出了几分老气。
男人……
范徵羽此时自己都能感觉到自己的脸烫得几乎要烧起来,她是个成年人,又在国外待过,云鹤枝这话是什么意思,她一点就透。
他是在告诉自己:
这么晚,与一个异性独处,不合适。
“平时和大家训练,也会这么晚的,甚至会通宵,还、还好吧……”范徵羽嘴硬着。
“一群人通宵……”云鹤枝手指还捏着她的下巴,小姑娘脸很烫,比他的指尖还热。
那股子热意从他之间,沿着手臂,一路烧到心口。
周围很静,心跳声……
很燥!
“还是说,你也和其他异性,独处到这么久?”
范徵羽也和异性单独合作过,通宵也有,那都是在乐团排练室,经常有老师陪在身边指导,像她和云鹤枝这样的……
自然是第一次。
范徵羽也不是傻子,云鹤枝说出这个问题时,那感觉就完全变了。
寻常的合作关系,哪有人会问这种事。
她心底也清楚,自己的回答很重要,她如果说经常这样,基本就是告诉云鹤枝,他不是特别的那个,如果说只有他……
成年人的世界,有些话一点就透。
她呼吸越发急促,脑子一片晕眩,比醉酒的感觉还强烈。
平静的海面下,暗涌翻滚。
云鹤枝……
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范徵羽心底发慌,心跳变得更重,而此时云鹤枝的脸却好似越来越近了,这是她喝多了酒,脑子还没清醒吗?
只是他开口,气息更近的吹到她脸上,甚至拂过她的唇边,她才意识到……
两人的距离已经近到不可思议的地步。
“怎么不说话?你和别人也这样?”
“我……”范徵羽原本还在斟酌着措辞。
只是酒醒了,不代表脑子就好用。
身体快于脑子做出反应,轻轻摇了下头,“不是,我只和你……”
话没说完
她感觉唇上被什么轻轻碰了下。
两人之间……
已不剩任何距离。
在这一刻,化妆间的空气都好似被抽尽。
稀薄得令人窒息。
他只是轻轻碰了下,稍纵即逝,她瞳孔微震,眼睛睁得很大,难以置信得看着他,却落进他的眸子中。
他的眼风灼烫,深沉,浓稠。
“你、你干嘛?”范徵羽意识已经被抽飞。
脱口就问了句特别没脑子的话。
“你说呢。”云鹤枝只是亲了她一下,身子却并未抽离,两人之间的距离,仍旧很近。
范徵羽意识还没回笼,只能感觉到最浅显的东西……
她的心跳很快,呼吸很急。
尤其是在他的注视之下,灼烫的眼风,密不透风般的让人无端升出一丝窒息感。
“徵羽……”云鹤枝捏着她的下巴的手指早已松开,只是看着她。
目光沉遂。
“接触这么久,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
“挺、挺好的。”
范徵羽此时意识都没回笼,真的是完全凭本能在回答他的问题。
云鹤枝对她的回答,似乎是挺满意的,嘴角勾了勾,“挺好是有多好?”
“挺好就是……”
“好到可以做你男朋友吗?”
“……”
就那么一刻,那么一句话,绝对的安静下,范徵羽觉得心跳呼吸都瞬间被他夺了去,整个人都完全处于失重状态。
身子轻了,意识飘了。
她是不是醉酒还没醒?
喉咙被酒烧过,此时又热又痒。
震耳欲聋的心跳声,更是让她难以自控。
范徵羽不知该怎么回答他这个问题,云鹤枝却只是一笑,并没急着要一个答案。
感情这种事,本就是相互的,求不到,急不得。
“有空我再帮你化妆吧,很晚了,我送你回家。”云鹤枝说完就起身。
那股失重感消失了,可是取而代之的却是另外一种情愫,这种感觉从离开梨园,到上车,一直充斥着她……
自己刚才没做出任何反应,算是一种拒绝,所以她和云鹤枝之间……没戏了?
想到这里,她又开始心慌。
“去你们家要走哪边?”这里巷子多,云鹤枝虽然知道两人住地只隔了一条河,却并不清楚她家具体在什么位置。
车子开到靠近范家门口空地停下。
两人推门下车,在昏黄的路灯下,云鹤枝将车钥匙递给她。
范徵羽一手拎着自己的包,一手微微收紧,攥紧了裙边,手心孵出一点热汗,浑身就好像温火在慢烤。
她不说话,云鹤枝也没动,心底想着,这小姑娘可能有话要说。
虽是秋天,只是这路灯下难免有些蚊虫飞蛾,云鹤枝就想着,还是让她早些回去休息,略微俯腰躬身,笑着看她。
“我知道今晚我说的话,做的事,都比较突然,我不想给你什么负担,我也知道,如果被不喜欢的人亲了,碰了,大抵会觉得很不舒服,我们的合作已经结束了,如果你觉得难受,那以后……”
其实云鹤枝当时亲她那一下,就连他自己都没想到。
他只是……
看她脸烧红,觉得喉尖痒痒的,然后就……
不受控的亲了一下。
其实在那个时候……
他还想要更多的。
就在云鹤枝说这些话的时候,范徵羽却忽然伸手,抓住了车钥匙,也同时……
攥住了他的手。
他的话没说完,就看到她忽然踮着脚,仰着脸,凑到他面前,在他侧脸轻轻啄了下。
“我回家了,记得你说帮我化妆的事。”
伴随着一阵脚步声,他听到了铁门打开,关上,落锁的声音。
“回来了?这么晚,吃饭了没?”一个女人的声音。
“孩子这么晚回来,肯定是吃过了,瞧你这身上,一股子味儿,喝酒了吧,赶紧回屋洗洗睡觉。”中年男子的声音,有些嘶哑感。
“你要是饿了,我去给你下碗面吃,对了,我还给你热着牛奶,喝一杯再睡……”
“你先让孩子洗个澡啊。”
“喝牛奶和洗澡有什么关系,徵羽啊,今天演出怎么样?还顺利吗?”
“孩子这么累,你让她赶紧休息一下吧。”
……
范家的家庭氛围,极好。
这种小院子,一点动静在外面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那个吻很轻,却又像是有穿透力一般,融进他的心底,一种难以言说的悸动紧张感,还有喜欢之人所给予的回应喜悦,许多情绪堆叠在一起,让他耳根彻底红透。
被她碰过的地方,还散发着让人的热度。
秋风很凉,而他此时浑身都暖烘烘的,云鹤枝以前是个很自闭的人,他才会喜欢阮梦西那么阳光的人,他觉得,那是与他截然不同的人。
她身上有光,可以照亮他,可他此时觉得……
阮梦西,那也只是光。
而他……
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太阳。
云老板和小表妹番外(11)
范徵羽脸红心颤,却又因为喝了酒的缘故,范家人并未察觉她的异样,还叮嘱她早些休息,只是某人心里那叫一个亢奋啊……
在她心里,云鹤枝一直都是可敬不可亲的。
她今天……亲了他!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还想着要不要给他发信息,又觉得太晚了,可是很快手机震动,她等到了云鹤枝的信息:
【睡了吗?】
【还没有,你怎么也没睡?】此时已经12点。
【刚洗完澡,想你了。】
微信窗口瞬时下起了星星雨。
范徵羽又激动地睡不着了,云鹤枝可能是第一次触发这个特效,还觉得诧异,问了句:【这是怎么回事?】
【微信特效啊,你居然不知道?就是说一些规定的话,会有特效。】
【那我刚才说了什么?】
【想你了。】
伴随着一阵星星雨,范徵羽收到了他的回应:【我也是。】
她躺在床上,脸红得几乎要烧起来……
以前总觉得云老板就是他爸爸那样的人,毕竟一声老板叫着,总觉得是个老头子,其实他年纪也不大,没想到私底下会是这个模样。
云鹤枝让她早点休息,范徵羽却心悸激动地一夜没睡好。
第二天起来,又盯着一双黑眼圈。
“昨晚没睡好?”范明玦打量着她,“是不是昨晚喝了太多酒?你一个小姑娘在外面尽量别喝酒……”
做了这么多年的学生工作,某个老父亲还是很能说的。
范徵羽对此也习以为常,只是看了下时间,“爸,你和妈今天不是要去学校改卷子吗?”
每个学校几乎都差不多,喜欢在放假之前弄个模拟考。
“你还没看出来吗?女儿觉得你太唠叨了,赶紧走吧。”范妈妈笑着催着丈夫。
“昨晚喝了酒不舒服,你也别乱跑了,在家陪陪爷爷……”范明玦叮嘱完,才和妻子离开。
云鹤枝原本想着国庆假期,约她出去,听说她要陪爷爷,也没多说什么。
【我正陪爷爷在河边钓鱼晒太阳。】
……
很快,云鹤枝就出现在了河边,“偶遇”了爷孙俩。
隔着一段距离,打量老爷子的眼神,就猜出了他精神状态可能不好,目光空滞无神。
“我爷爷有老年痴呆,好些年了。”若不然,范徵羽可没这么大的胆子,昨天确定关系,今天就拉着他见家长。
“爷爷喜欢听戏?”云鹤枝看老爷子怀里抱着一台收音机。
正放着一曲京戏《打金枝》。
“医生说听音乐可以缓解他的病情,相比较那些通俗流行或者纯音乐,他对昆曲京戏更偏爱点。”
云鹤枝点头,只是陪着他们在河边钓鱼晒太阳。
老爷子的收音机声音越来越小,到了最后,忽然就没声了。
“好像没电池了。”范徵羽检查收音机,没有戏听,老爷子瞬间就像个小孩子一样,很不满意,她无论怎么哄着都没用。
“爷爷喜欢听什么,我唱给他就听就行。”云鹤枝笑道。
“你会唱什么!”范老爷子有痴呆症,也有清醒逻辑清晰的时候。
“我什么都会。”
“年轻人就是爱吹牛。”
……
待老爷子晒完太阳回家,心满意足,回家之后,就说什么戏好听之类,范明玦自然以为他说的是收音机里的,也没放在心上。
所以整个国庆假期,云鹤枝除却在梨园有两场戏,其余时间都在给老爷子唱戏,愣是把他的胃口给养叼了。
郑兰生国庆很忙,云鹤枝这种已经火出圈的角儿和台柱子,根本不需要天天上台,一个国庆假期,就给他安排了两出戏,用经理的话来说,这叫“饥饿营销”。
就是要打造这种一票难求的感觉。
这就苦了郑兰生,天天登台,好不容易最后一天歇了,想去找云鹤枝抱怨两句,结果他家没人,打电话就说在外面。
云鹤枝朋友不多,除却有演出活动,一般出门就是采购食物或者生活用品,郑兰生想着,他没演出,如果是去采购,应该很快就回来了。
结果……
他蹲在门口,看着邻居的小孩和小狗,从他面前,奔来跑去。
直至暮色冥冥,也没等到他回来。
他到底出去干嘛了?
郑兰生打电话,也没人接,只是从城里来一趟郊区不容易,没见到人,他也不甘心就这么离开。
他哪里知道,云鹤枝正在约会。
云鹤枝没什么约会的经验,两人出来,也没什么安排和目的,一起吃了饭,陪范徵羽去了趟琴行,看了部电影。
系列电影,范徵羽是喜欢的,电影还没开场前,就和他说着自己有多期待。
说着说着,发现云鹤枝好像没什么话,“你……是不是没看过啊?”
“我很少看电影。”
“那你上次来电影院是什么时候?”
“不记得了,可能是小时候。”平日或是练功、唱戏,根本没时间。
等他有时间了,却又觉得整个人都很空,他不知道除了唱戏,平时都该做什么,一个人养花喝茶晒太阳,似乎也不错,只是接触深了,才会发现,两人有许多不相同的地方。
范徵羽点头,觉得自己选的电影不合适,有些懊恼。
影厅内灯光熄了,云鹤枝却靠近了,“徵羽。”
云鹤枝现在是唱青衣,不过他也学过老生,他声音是很多变的,就好像此时,故意压着,低沉得有些勾人。
“嗯?”范徵羽转头,昏暗中,电影屏幕正在播放广告,光线落拓在他脸上。
平时清隽舒朗的一张脸,瞬间变得立体分明。
黑暗,容易放大危险。
尤其是男人的……
分明是那么漂亮的一张脸,范徵羽却看出了侵略性。
“你会不会觉得,我们没有共同的兴趣爱好?”
“为什么一定要找有共同兴趣爱好的,你是你,我是我,本来就不一样,我喜欢的,你就算不喜欢也很正常。”
“这倒也是,只要……你喜欢我就够了。”
“……”
范徵羽不知道,这男人是不自觉说出这些话,还是故意撩她的。
心跳又不可遏制得猛烈跳动起来。
她直接捏了颗爆米花递给他。
“吃吗?”
后来又发现,他对很多食物都忌口,可能不会吃这些,便塞到了自己嘴巴里,“爆米花可香可甜了,其实偶尔尝一下也可以吧。”
她嚼着爆米花,咯嘣响。
抬手,准备继续吃爆米花,刚捏起一个。
只是下一秒……
云鹤枝却抬起横在两人中间的扶手,这家影院的扶手是可以抬起来的,他凑过去,偏头,在她唇边轻轻啄了下。
轻轻一下,柔软炽热的。
灼烧的感觉一触即发,随着血液迅速蔓延至全身,影院的屏幕此时忽然全熄,她感觉他又靠了过来。
加深了方才的那个吻。
电影已经开始播放,熟悉的龙标音乐,影院的立体环绕声,不停鼓噪着她的耳朵,震荡着她的心脏。
她就好似溺水的人,唯一能抓紧的,就是手中的爆米花。
结果就是,爆米花被捏扁了。
呼吸不畅的窒息感,让她心颤如麻。
他亲吻着她,用最温柔的语气说了句:
“这就算是……尝过了。”
“爆米花的确……”
“很香,很甜。”
……
怎么办,再也无法直视爆米花了。
他已经回到自己位置上,而范徵羽的脑袋昏了,身子软了,就连自己最喜欢的系列电影,都看得心不在焉。
电影全程,她吃着爆米花,都觉得脸红心跳。
两人离开影院时,已是日暮时分,因为是国庆,外面的餐厅或是商场,人非常多,一时又不知道吃什么,云鹤枝便提议去他们家,由他做饭。
范徵羽和他合作练习,经常过去,却从未留下吃过饭,便点头同意了,打了电话回去,说是和朋友一起吃饭,家里也没怀疑。
她国庆假期,一直在家陪着老爷子,范明玦也觉得,她应该出去玩玩了。
殊不知人家陪爷爷,也是在约会。
两人去商场买了点食材,关系近了,熟悉了,范徵羽可不会客气,直接点了菜让他做。
“你是不是都不吃油炸烧烤这些?”
“吃得少。”
“那你喜欢吃什么?”
“我不挑食,以前跟着师傅学习,都是大锅饭,几乎没油水,你也不能挑,不吃就没力气,戏不好就挨罚……”
两人从商场出来,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开车到了云鹤枝住处,此时天色已经完全昏暗,他们家门口蹲着一个人。
郑兰生捏着小棍儿,正在和地上的蚂蚁玩。
瞧着云鹤枝的车子回来,长舒一口气!
刚想冲过去,就看到副驾驶位好像有个人影,因为车前灯开着,干扰他的视线,一时没看清,直至那人下车,他才惊呆了——
范小姐!
“郑老板,您怎么在这儿啊?”范徵羽大方与他打招呼。
可能是先入为主,郑兰生觉得她这口气……
好像女主人是怎么回事?
“我来找我哥。”
“你来得正好,帮忙去后备箱拿东西。”云鹤枝下车,第一句话就是吩咐他做事。
郑兰生:“……”
某人全程懵逼的提着一堆东西进屋,这里面有做饭的食材,这也就罢了,没想到,还有一大包零食,什么牛奶薯片,软糖巧克力。
他哥可从来不吃这些。
“哥,这些……”
“她喜欢,就买了,你不会和一个小姑娘抢零食吧。”
郑兰生绝倒!
他哥到底把他想成什么人了,又不是三岁小孩子,他对零食没那么多渴望,怎么可能和别人抢零食?
等会儿……
给她买零食?他俩经过一个国庆,到底发展成什么样了?
这范徵羽该不会真的要成他嫂子吧,所以他哥在帮嫂子护零食?
“徵羽,今天挺累的,你去客厅东屋坐会儿,我去做饭。”
郑兰生一脸呆滞:
见鬼的徵羽,叫得怎么亲密?
“我去帮你吧。”范徵羽哪儿好意思坐等着开饭。
“没关系,兰生会帮我,厨房不大,你再进来就太挤了。”
“那好吧。”
……
郑兰生脑子凌乱的进了厨房帮忙,“哥,你俩白天是去……”
“约会。”
“哦,都干嘛了。”
云鹤枝偏头看他,大概就是觉得他问得太多了。
“我就是好奇,你俩做了什么,因为听你说她挺累的。”
“吃饭,看电影。”
看电影也会累?你在逗我?
“哥,你俩是什么时候开始……”
“看起来改天我要和经理说一下,给你多排几出戏,看你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还是不累啊,果然是年轻,精力就是多,消耗不完。”
郑兰生要哭了。
人家都是他已经算个角儿了,鬼知道他私底下是如何被欺负的。
原本两人吃饭,却多了个第三者,郑兰生本是个脸皮挺厚的人,可此情此景,他也待不下去啊,吃完饭就跑了……
他哥居然谈恋爱了?快点来到雷劈中他吧,让他清醒一点。
雷是不可能有的,只是经过某家门口,忽然狗叫,倒是又把他吓得够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