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5 自食恶果,悲惨落幕(5更)
刹车声,戛然而止,江家客厅出现短暂的死寂。
“姝研——”江兆林第一个回过神,冲过去。
随后,除却老太太,所有人都出去查看情况。
江姝研躺在一侧水泥地上,车子显然是从她腿上碾过去的,饶是刹车再及时,她这腿也被轮子碾了两次。
身子抽搐痉挛,有血浸透她的衣服,在她身下蔓延开。
“姝研——”
江兆林飞扑过去,看着她,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可嘴里冒出来的,都是汩汩血水,他手指颤抖着,不敢碰她。
唐菀也没想到,她飞奔出去,恰好被车撞了。
而她撞的……
恰好就是警车!
开车的警察,都懵了,他们是接到报案,来抓人的,这人朝他车头撞,车子进入小区,车速已经很慢了,她突然窜出来,没头苍蝇一样,还没见过这么“碰瓷”的,下车定睛一看,又懵了……
抓人,结果把犯人撞了个半死。
卧槽,这特么回去,肯定要被领导骂死的。
他已经及时刹车了,可她就躺在他车轮下,就算是再及时,还是碾了她的腿。
江江一直待在二楼,听到有警笛声,趴在窗户上张望,幸亏保姆即使把他拉开,合上窗帘,若不然江姝研车祸的一幕,必将刻入他心里。
……
“姝研,你别吓爸爸……”江兆林双手发颤,完全不敢动她。
小区里,听到警笛,又听到撞击与惨烈的叫声,不少人都出来围观,瞧见这一幕,交头接耳,指指点点。
“怎么回事啊?这大过年的,警察来干嘛?出什么事了?”
“被撞的是江姝研?怎么那么不小心?”
“太惨了吧,你看她那腿都变形了,要命了。”
“我刚才亲眼看到,是她自己冲出来的,还不知道躲,倒霉的是那个小警察吧,莫名其妙被碰瓷。”
“方才路过江家门口,里面好像有争执声,也不知道又发生了什么?”
……
“江先生,我们看一下吧。”警察都掌握一定的急救知识,江兆林此时好似五雷轰顶,呆滞得让开身子。
两个警察给江姝研检查了一下,互看一眼,纷纷摇头,有人拨了120,很快,便有救护车驶入小区,把她抬上去,送入了医院,江兆林紧跟着上了救护车。
“她的腿……”唐菀手指微微收紧,这还真是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没想到,出了门,报应就来了。
“就算人救得回来,这腿……怕是好不了了。”江锦上直言。
警方过来,是调查故意杀人一案,还是循例与江家众人一一问话。
“唐小姐,当找到您的人是……”警方需要把细节核实清楚,找到她的时候,具体是什么情形,估计还得跑一趟现场。
“五哥?是你吗?”唐菀以为,救她性命的就是江锦上。
“河西霍家的人。”
警方倒吸口凉气,霍家……
这一天天的,也太刺激了。
“您说现场有她掉落的纽扣对吧,到时候我们会回去找的,现场还有遗留其他东西了吗?”其实这件事算是铁案了,因为江姝研已经认罪,只是警方办案,肯定什么细节都不会放过。
“没有了。”唐菀直言,江姝研认罪伏法,还有什么比这个更有力的证据。
“你之前不是说,你指甲抓她的时候,留了血迹……”江承嗣蹙眉。
“诈她的。”
江家众人:“……”
真话假话,掺杂在一起,愣是活生生把江姝研给逼疯了。
江承嗣低咳一声,当时唐菀突突突——,一通嘴炮,字字珠玑,谁会怀疑,她这里面居然还有假话。
而血迹DNA证据,这是铁证,江姝研也是自知逃不过,才认罪的,结果你现在说……
都是假的?
“我的指甲,是落山的时候,抓东西的时候不小心弄折出血的。”唐菀的手的确受伤了,却不是抓江姝研造成的。
“牛逼!”江承嗣算是彻底服气了。
这女人狠起来,真是惹不起。
一切发生得太快,唐菀根本记不清太多细节。
所以说,如果江姝研意志坚定些,这个案子,单凭一粒纽扣和唐菀的证词,恐怕定罪困难,偏偏……她遇到了唐菀,几句话,就把自己给卖了。
“那我们待会儿会去现场,顺便去霍家核实情况,唐小姐,近期您不要离开京城,如果有情况,我们需要随时联系您。”对于民警来说,今天也是相当惊心动魄。
“好,有事您随时找我。”
“不过江姝研现在……”民警迟疑着数秒,“她的腿被撞断了,恐怕这辈子都站不起来,估计要在医院休养很久,这个案子恐怕……”
“残疾,会影响审判结果吗?还是说,她伤残,故意杀人,就能被赦免?”
“我们不是这个意思。”警察倒是一笑,“只是案子审理时间可能会往后压,而且她是逃跑过程中,自己原因造成的损伤,与人无尤,不会影响审判结果,这点您大可放心。”
杀人未遂逃逸,肯定是要进去蹲几年的。
人都要为自己做的事负责。
“麻烦你们了。”范明瑜说道。
“江夫人客气了,如果有什么事,随时联系我们,那我们先走了。”民警那边也有一堆事要处理,搜山找证据,还特么要去霍家……
“我送你们。”唐菀刚要起身。
“我去吧,你坐着,好好休息。”江锦上按住了她。
“五爷,不用送,这都是我们的分内事……”
几人客客气气得走出了门。
刚送走了警察,祁则衍的车子就到了,几乎是与警车擦肩而过的……
他刚下车,看向江锦上,“警察走了?”
“你怎么来了?”江锦上打量着他。
“我去医院,碰到周叔,说你回家了,我就过来看看你和弟……”祁则衍重咳一声,“看看你和嫂子。”
嫂子?
江锦上挑眉,“你今天吃错药了?”
他平素就爱仗着户口本上的年纪,占他便宜,江锦上懒得搭理他,便由着他了,忽然改口喊嫂子,还真是有些不习惯。
“你才吃错药了。”祁则衍提着果篮,抱着花,“对了,江姝研……”
“出车祸,被送去医院抢救了。”
“结束了?”祁则衍面如死灰,什么鬼?
他可是特意来看戏的。
“五爷。”阮梦西客客气气与江锦上打招呼,“菀菀在吧?”
“在,请进。”江锦上客气请她进去。
唐菀看到阮梦西,自然很高兴,热络地拉着她坐下。
“则衍,你不是去公司了吗?怎么又来了?”老太太看着祁则衍。
“我听说嫂子出事,去医院没找到人,就过来瞧瞧……”
“是吗?”他的那点心思,老太太看得出来,幽幽说了一句,“你来迟了。”
祁则衍憋闷,今天是怎么回事?
山上,派出所,医院,江家……
跑了这么多个地方,吃口瓜,都赶不上一口热乎的。
……
“妈,这……”范明瑜抿了抿唇,“被撞住院了,我们不去看看?”
“都闹成这样了,还看什么?活成这样,也是她咎由自取,与人无尤,这世上,怪不到任何人头上。”老太太拄着拐杖,“以后他家的事,和我没有一点干系。”
“爱怎么就怎么样吧,我都这把年纪了,含饴弄孙不舒服吗?这么多年为了他家,我对得起他去世的爸妈,也自己的良心,懒得再管这些破事。”
“公司那边,震寰和宴廷,你俩看着处理,他若不安分……”老太太轻哂,“那就留不得了。”
“我明白。”江震寰走过去,扶住老太太,“妈,我扶您回去休息。”
“对了……”老太太忽然想起了什么,“那孩子该回来了吧。”
“嗯,飞机应该落地了。”江承嗣点头。
老太太无奈摇头,“罢了罢了,他要来看我,就让他进,若是……不管了,累了,回去睡觉。”
范明瑜担心老太太气着,也是紧跟着,扶着她进屋。
此时从国外而来的飞机,已经落地,头等舱的男人,打开手机,未接来电与信息纷至沓来,他还没来得及查看,手机变弹出了许多关于江家的新闻报道。
【江家小姐涉嫌谋杀,警方已立案起诉。】
【江姝研车祸,双腿骨裂,恐终生残疾。】
【深扒江姝研:名门小姐为何落得这般下场,绝非偶然,早有前科。】
【江姝研住院,除却父母,江家无人探望,风雨欲来啊。】
……
他没点开新闻,薄唇轻启,只说了两个字:
“蠢货!”
*
而此时的江家,长辈一走,祁则衍便长叹一声,“可惜了,没看到。”
“你的三堂哥回来了?”唐菀看向江锦上,“排行第三,怎么称呼,三爷……”
“什么三爷啊,在这京城里,唯一一个能称为三爷的,是傅老家的那位老幺,约定俗成,京城三爷就是那位。”祁则衍咋舌,“傅家那个啊,仗着自己辈分大,极不好惹,可不是什么好东西,要是看到这家人,最好绕道走。”
“承嗣,你不去接你哥?”祁则衍笑着看向对面的人。
“天冷,不想出门,还不如上楼遛龟逗江江。”江承嗣说着就往楼上走。
唐菀见他上楼,才看了眼江锦上,“他们兄弟关系,也不好?”
“大堂哥过世后,三堂哥就出国了,与所有人关系都一般,至于是敌是友……”江锦上低笑一声,“说不清,也不一定。”
“是友,我也会把他当哥哥敬着,如果是敌……”
“奶奶说了,不安分的人,留不得。”
他说得云淡风轻,偏又笃定从容,透着无畏于一切的傲气。
此时一阵手机铃声响起,祁则衍的。
看到来电显示,他头都炸了。
老头子怎么又打来了。
这么多朋友在,他不可能拉阮梦西挡枪,拿着手机,走到屋外,“喂,爷爷——”
“赶紧给我滚回来!立刻!”
“爷爷,我在上班——”
“放屁,我刚从公司回来,他们说你上午就翘班了,一直没回来,不谈恋爱不找媳妇儿,现在工作也不认真,上班时间出去瞎溜达,败坏我的名声,你想上天啊。”
“……”
而警局这边,正为了唐菀与江姝研的事情,召开紧急会议,需要安排搜山事宜,会议最后,负责这个案子的队长看向所有人,“去霍家的事,你们谁愿意。”
所有人都低头装死。
“装聋作哑啊,那我们抽签吧。”
可话音未落,有人敲门进来,“队长,霍家人来了。”
“霍家的?出去看看。”
霍家人到了,他们就不用特意跑去河西,不仅如此,他们还把案子重要的证物,那粒纽扣给送来了。
江姝研虽然是抄小路,却有监控拍下来了,所有证据,霍家都给他们找齐了。
这家人做事,还真是一如既往的雷厉风行,快准狠啊!
河西霍家,眼底最是揉不得沙子,江姝研跑到他家地盘搞事情,这不是踢了铁板嘛,现在连证据都给她搜罗齐全了,就差亲手送她进去吃牢饭了。
256 吃得碗中粮,方为狗中皇
江姝研的车祸就发生在江家门口,紧急送医,警察又在江家滞留许久,唐菀出事的消息,江家虽未声张,还是在圈内传开了。
就连远在平江的唐家都收到了风声。
江锦上回屋的时候,唐菀正在打电话,“……我真的没事,那些都是外面的人夸大其词。”
“说你从山上摔下去了!这个江姝研怕是疯了,一而再再而三,他家到底想干嘛?”
“爸,我真的没什么事,您别担心。”
……
唐菀说得口干舌燥,唐云先才勉强信了,挂了电话,头看向江锦上,“我爸的电话。”
“担心是正常的。”他方才下楼拿了些药膏。
此时的阮梦西与祁则衍早就离开,祁家老爷子电话,催魂夺命,已经给祁则衍下了最后通牒。
“你要是再不回来,在外面瞎浪荡,我就亲自去抓人了。”
“我在江家,也没瞎晃。”
“他家出事了,你不知道啊,那是人家的家事,你一个外人待在那儿干嘛,去看戏啊?赶紧给我滚回来,等我堵到门口,就别怪我不给你脸了,小混蛋,工作时候推三阻四,看戏你倒是积极。”
他家老爷子要是真的堵到门口,怕是真能提起棍子,打折他的腿,祁则衍一口瓜没吃上,又被他家老爷子骂了一顿,回去的路上,还气哼哼的。
江宴廷已经去了公司,江承嗣本在二楼陪江江玩,只是今天这日子本就特殊,心情压抑,又出了江姝研这等事,更是烦闷,就打算上三楼,找江锦上陪他喝两杯小酒。
没想到刚到门口,就听到屋里传来某人的声音。
“把衣服脱了!”
江承嗣心底那叫一个卧槽,这特么青天白日的,唐菀又刚出事,惊魂未定,两人搞毛呢!
真看不出来,他们家小五还是个这么急色的性子。
“五哥……”唐菀声音迟疑犹豫,光是听声音,也知道,此时动作自然是各种娇羞忸怩。
“要不我帮你?”
“还是我自己来吧……”
江承嗣觉得自己此时应该走了,可是这腿不听使唤,靠在门口,从口袋摸出之前买的烟,夹在指缝间,在手背上轻轻磕了两下。
脱衣服声音很小,自是听不清了,江承嗣轻笑,真是看不出来,他们家小五居然也会白日宣淫。
江锦上太瘦,总给人一种弱不禁风的羸弱感,没想到在这种事上,还是个这么强势的人。
他轻笑一声,轻着手脚准备离开,却听到里面忽然传来唐菀喊疼的声音。
她那声音温软痴缠,就是女人听了都觉得能酥透骨头,况且是江承嗣,低咳一声,快速下楼,行至二楼,撞上正在玩遥控摩托的江江。
“小四叔,家里不能抽烟。”
江承嗣这才注意到,自己手中夹着烟,塞进口袋一笑,“闻闻味儿而已,不抽。”
“你耳朵怎么红了。”
“嗯?”江承嗣低咳一声,“可能有点热。
江承嗣想着江锦上没空,江宴廷大体也不会陪自己喝酒,便打了电话给祁则衍。
“喝酒?干嘛不找江小五?约我?”
“在和弟妹亲热。”
“你怎么知道?江承嗣,你该不会偷窥了吧,哎呦我去,你要不要脸。”
“他俩撒狗粮,无时无刻,我是避不可避。”
“吃得碗中粮,方为狗中皇。”
“滚——”
……
此时的三楼,唐菀背对着江锦上,她回来后洗了个澡,在山林里滚一圈,泥土草籽黏了一身。
手摸到睡衣扣子,刚解开两粒扣子,把衣服往后拽……
江锦上站在她后面,抬手又把她头发撩开,拨到一边,目光落在她细嫩白皙的脖颈上,以及衣服滑到一般的肩。
眼风昏沉,喉咙不自觉紧了几分。
没想到江锦上又忽然伸手碰到她后颈,手指一勾,反手往下拉了一寸,指尖好似带着火星,一路蹭过。
热意在心头浇烧,她整个人的身体瞬时紧绷。
只是下一秒,他忽然伸手按了蝴蝶骨的位置,这才疼得唐菀叫出声。
“除了后背,还有什么地方被撞到了?”冬日穿得多,唐菀虽没外伤,可从山上滚落,也可能真的安然无恙,跌打撞伤在所难免。
不过这些小伤,就没告诉旁人,免得他们又担心。
“没了。”
江锦上坐到她身后,伸手在她后侧按了按,问她哪个地方疼,几乎都集中在蝴蝶骨的位置。
他的手心好似有火,触碰的时候,总有火星溅落,唐菀屏着呼吸,双手揪着胸前的衣襟,担心衣服彻底滑下去。
“我后背是什么样子?红了还是青了?”唐菀看不到,“没破皮,也不至于留疤吧。”
“你介意留疤?”
“哪个女生希望自己身上……”
唐菀话没说完,整个身子忽然简直紧绷,他……居然……
江锦上垂头,在伤口亲了亲,唇干,微微凉,却惊得唐菀头皮一阵发麻,屏着呼吸,感觉他从后面伸手环住了自己的腰,“就算留疤,我也不介意。”
“你不介意,我就无所谓了。”唐菀抓着衣襟的手指微微收紧。
“嗯?不是说女孩子都……”
“反正这种地方,也只有你能看,你不嫌弃,我还怕什么。”
江锦上心头一热,搂着她的手,又紧了几分,“那你介意我身上有伤吗?”
“你身上……”
两人虽没做到那种地步,可亲密的次数也不算少,只是每次唐菀都是晕乎乎的状态,总是有些不好意思的,哪儿好意思紧盯着他看。
江锦上说着,松开手,走到她面前,攥住她的一只手,掀开自己的衣服下摆……
他身上很热,就连呼吸都烫得灼人。
好似最热的盛夏,热风吹来,燥得人浑身都敷出了点点热汗。
他手攥着她的,摸到自己的腰侧,“摸到了吗?”
疤痕,在平滑的皮肤上,分外明显。
“嗯。”唐菀紧抿着唇,“手术留下的?”
江锦上点头,“身上还有很多这样的疤。”
“是吗?”唐菀下意识就往边上摸了一把,倒是惹得江锦上眸色深了几分,这丫头,胆子倒是大了。
他肤色很白,也不是什么疤痕体质,许多疤痕,都不甚明显,若不是亲自上手触碰,隔了一段距离,用肉眼都未必看得出来。
唐菀无非是想看看,他身上是否真如他所说,有很多疤痕,却完全没注意某人眼风越发深沉。
“还摸?”
唐菀一愣,晃一抬头,迎上他的视线。
就那么一秒,心脏战栗。
他那眼神……像是要吃了她。
唐菀立刻撤回手,动作飞快。
“若不是你身上有伤,我……”
江锦上话没说完,手机就震动起来,他母亲打来的,他毕竟在三楼,有事要通知他,范明瑜也不会扯着嗓子喊,寻常都是电话通知。
他清了下干哑的嗓子,“喂——妈。”
“你三堂哥到了,带菀菀下来吧,见见人。”
“好。”
江锦上挂断电话,再一转头,唐菀已经合上了衣服,药膏没来得及擦,“阿姨有什么事?”
“堂哥来了。”
“三堂哥?”
江锦上点头,“穿好衣服,我们下楼。”
“他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啊?”刚收拾了江姝研,这毕竟是他亲妹妹,唐菀这心里肯定不踏实。
“怕了?”江锦上笑道,“拿出你怼江姝研的气势出来就行了,你今天忽然发火,你没注意到,我爸妈都被你吓了一跳。”
唐菀当时正在气头上,就是打了几巴掌,也不足以泄愤,毕竟江姝研要的可是她的性命,哪儿会注意到别人是如何看她的,此时听江锦上提起,咬了咬唇,只觉得无脸见人。
……
两人到一楼时,首先映入眼帘的只是一个坐在沙发上的背影,许是听到下楼的动静,那人站起转身,与他们打招呼。
唐菀呼吸微沉,他的长相气质,各个方面,与自己所想的,完全不同。
257 不可测的江家老三,八卦也遗传(2更)
京城的冬天,深沉漫长……
入目的男人,身材修长,许是从国外回来,错估了天气,穿得较为单薄,整整齐齐的长袖白衬衫搭配熨帖的黑色西裤。
斯文干净,散发着一股很重的书卷气。
江家人都是天生骨相好看的那类,就算五官不完美,气质风度也不会差。
这个男人就是如此,他五官说不上特别精致,不若江宴廷的利,不似江承嗣的邪,更不同于江锦上的雅,就是一个字……
淡!
他生了双颇为漂亮的桃花眼,可能是穿得少,或是灯光太亮,他的脸显得有些苍白,分明是多情的长相,可嘴唇削薄,凉薄如冰。
“小五。”他声音自带一股独特的浑厚与成熟,磁性又好听。
“三堂哥。”江锦上与他打招呼,这是关系真的不太熟吧,还刻意加了个“堂”字。
“这位就是唐小姐吧。”目光相撞,唐菀莫名心头一跳。
许是赶飞机的缘故,眼底有些红血丝,墨染的眸子,黑沉得不可测,本是书卷气特别重的人,可偏生下颚弧度锋利。
让他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冷然之感。
“您好。”唐菀客气地和他打招呼。
江承嗣此时也在,老太太也从房里出来,他给每个人都带了礼物。
江江得了礼物,男生喜欢的小模型,已经坐在一边玩起来。
让唐菀意外的是,自己居然也拿到了礼物,“谢谢。”
“应该是我和你说声对不起。”
没人刻意提起江姝研的事,老太太瞧见许久不见的孙子,心底自然是高兴的,“时亦,这次回来,要待多久?还走吗?”
“不走了。”江时亦说话很稳,几乎看不出什么情绪。
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江承嗣与江兆林已经决裂,江姝研又重病住院,他不可能此时离开。
“不走也好,你一个人在国外,我这心里也不放心。”
……
聊了十多分钟,说得都是些无关痛痒的话,江时亦便起身要走,老太太也没挽留,只让他抽空多来家里坐坐。
江时亦起身,拿起搭在一侧的外套,余光扫了眼一侧的江承嗣,“老四,跟我出来一下。”
江承嗣深吸一口气,该来的总是躲不过。
两人站在屋外,一个穿得单薄料峭,另一个则肃穆的一身黑,一个太正,一个太邪,怎么看都不像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
“哥……姝研那件事,我不可能察觉到真相,还纵容送她出国,那才是真的害了她,我……”江承嗣话没说完,就被他打断了。
“你和父亲之间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我们的关系,别人不懂,你还不知道吗?你今天过来,是当说客的?”
“不是。”江时亦直接否认,“我只是想和你说,抽空多去看看母亲,我还要回家收拾东西去医院。”
说完江时亦便驱车离开,江承嗣眯着眼。
自从大哥过世,江时亦不久就出国了,这十几年,两人见面屈指可数,说真的,这个三哥,不了解,自然看不懂。
……
唐菀已经跟着江锦上回屋上药,饶是他再小心翼翼,手心缓缓在她后背搓揉推拿着,还是疼得她头皮发麻。
“你那个堂哥是做什么的啊?看起来,书卷气很重,不像是做生意的。”
“你父亲看着也很斯文啊,我哥说,生意场上,杀伐果决,可是半点都不手软。”江锦上笑道。
唐菀被一噎,她爸……那的确如此。
“他的确不是做生意的,他上学的时候,数理化就很好,不过出国很早,大学修的是化学专业,博士毕业在一家外资企业的实验室工作,具体研究什么,他提过一次,不过记不清了。”
“化学?学霸啊。”唐菀物理化学一般,高中时学得就很艰难,大学时修高数,每逢考试,熬夜到头秃,更不要说专门去修数理化专业了。
江锦上只是笑着,继续帮她搽药。
唐菀抿着嘴,见了一次而已,实在看不出是敌是友,而他送的礼物,居然是烧蓝的水杯,也是用了心挑选。
祁家
祁则衍与阮梦西回来时,老爷子正端在沙发上,正在看某档法制栏目。
“那个……”阮梦西送老板到家,自然就准备离开,可刚开口,老爷子便招呼她坐下喝口茶,“小阮啊,坐,你一个女孩子跟着这小子四处奔走,很累吧。”
自家孙子都能折腾,他还是清楚的。
“不累。”这人不仅祁则衍的爷爷,还是公司的老总裁,阮梦西心底敬着他。
“别客气,坐。”
老爷子热情,阮梦西便坐下了,祁则衍这屁股刚挨着沙发,就被他一声怒喝,“我让你坐了吗?”
“爷爷。”祁则衍拧眉,助理多能坐,让他一个老板站着,像话吗?
“去给小阮倒杯茶。”
阮梦西心底咯噔一下,“老总裁,不用,我……”
她哪儿敢让祁则衍伺候啊。
“我去给她倒茶?她是我的助理,您让我伺候她?”祁则衍知道,他家老头子就是故意的,想刁难他,借阮梦西生事而已。
“现在已经是下班时间了,她来我们家就是客人,给客人倒杯茶,委屈你了?架子这么大,我已经使唤不动你了吗?”
“行,我去倒茶!”祁则衍说着就进了厨房,倒了杯水递给阮梦西,她急忙起身,微微躬身,双手接过,“谢谢老板。”
“我们祁家什么时候沦落到让客人喝白开水了?”老爷子冷哼。
“老总裁,我喜欢喝白水。”能帮她倒水,阮梦西已经受宠若惊,在公司都是他使唤自己,自己哪儿有这样的待遇,立刻帮祁则衍解围。
“是吗?”老爷子也清楚,阮梦西是这混小子的助理,诚惶诚恐是很正常的,“祁则衍,瞧你把小阮吓的。”
祁则衍哭笑不得,我吓得?还不是你搞出来的……
“去,给小阮剥个橘子,让她压压惊。”
“不用不用。”阮梦西急忙摆手。
“爷爷说要给你压惊,你就吃吧。”祁则衍说着,剥了个小橘子递给她,“喏,拿着。”
“谢谢老板。”
阮梦西心底狂跳,这爷俩想搞事,干嘛把她夹在中间啊。
“对了,你今天去江家,都看到什么了?听说江兆林一家,这次算是与那边彻底决裂了。”
“江姝研这腿,是真的废了?”
“小五家的那小媳妇儿,没什么事吧?我听说她把江兆林都给骂了,也是厉害丫头?具体情况是什么样得?”
……
阮梦西嘴角一抽!
他们回来的路上,老爷子打了几次电话,一直在骂祁则衍不该这时候去江家凑热闹,太八卦,结果……
这老爷子好像……也挺八卦的!
原来这东西,还能遗传的。
祁则衍耸肩,“我知道的估计和你差不多,去得迟了,没看到具体情形。”
老爷子眉头一皱,“你这混小子,翘了一天班,出去看戏,结果什么都没看到,你到底有什么用?”
“媳妇儿找不到,去凑热闹,都比别人慢一步!”
祁则衍好像忽然明白了什么,冲他一笑,“爷爷,您这么着急让我回来,是不是也想知道什么外人不晓的内情?”
“滚,我是那么八卦的人吗?”老爷子面色如常,这语气,倒是有点恼羞成怒了。
祁则衍颇为认真的点头,老爷子抬起手边的抱枕就朝他丢过去,阮梦西坐在边上看着,其实他们爷孙的感情是极好的,只是这眼神,飘忽飘忽的,就落在了祁则衍身上。
平时在公司,她肯定是藏着掖着,不敢表露一点情绪。
只怪祁家此时氛围太好,而且她还是第一次看到祁则衍居家另外的一面,比起上班时的认真严肃,若非还梳着偏分小油头,倒像个阳光大男孩……
喜欢一个人,眼神是藏不住的。
祁家老爷子原本在和祁则衍拌嘴,却忽然转头看向她,“小阮啊,今天……”
他本想和她说,今天陪着祁则衍东奔西跑,又是女孩子,挺辛苦的,让她早些回去休息,只是看到她那眼神,眼睛却是一亮……
“老总裁,您有事?”阮梦西恍然回神。
“今晚他爸妈都不在家,留下陪我吃顿饭吧。”
“我公司那边还有事情要处理……”阮梦西是接了电话跑出来的,的确留了一堆公事亟待处理。
“工作是做不完的,吃了饭,我让祁祁送你回家,好好休息,其他事,明天上班再做,老板都旷工了,你也躲一天懒,反正天塌了,也是老板撑着。”
祁则衍气结,这话说得……
老爷子过分热情,阮梦西也不好拒绝,她是第一次在祁家吃饭,也不好意思坐着等饭菜上桌,便说亲自下厨炒两个菜。
“你会做饭?”老爷子笑道。
“会一点。”
祁则衍知道唐菀很会做饭,自己在平江也吃过她做得饭菜,很是不错,所以心底想着,两人既然是朋友,那阮梦西的厨艺应该也不会太差。
老爷子原本在客厅看电视,回房休息了一下,祁则衍上楼换了套家居服,这还没到一楼,就听到厨房传来一阵兵兵乓乓的声音,他循声走过去。
这女人是在做饭,还是表演杂耍,动静这么大!
那画面,他大概这辈子都忘不了。
厨房满地狼藉,锅碗瓢盆乱七八糟的丢在水槽里,砧板上,躺着几个切碎的西红柿,地上还有鸡蛋壳和几截大小不一的葱段。
阮梦西手中攥着锅铲,盯着水槽,也不知在想什么。
祁则衍依在门边,挑眉看她,“阮梦西——”
“啊?”她恍然回身,一脸茫然。
“你在做什么?我和你有仇吗?我上班时候为难你了,你来我家泄愤?”
“我在做饭!”
“你确定不是要砸了我家的厨房?长了一脸聪明样儿,怎么笨手笨脚的。”阮梦西的确生了一副机灵样儿。
他这是在夸自己?
阮梦西抿了抿嘴,忽然笑了下。
祁则衍咋舌,这怕不是个傻子!骂她还笑?
“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你不会做饭,瞎嚷嚷什么劲儿!”祁则衍走过去,三下五除二,就把水槽里一堆乱七八糟的锅碗瓢盆给收拾干净了。
“我看菀菀做过,觉得挺简单的。”阮梦西也没想到自己会搞砸了,结果居然是祁则衍来给她擦屁股,“您会做?”
“小时候家人都很忙,偶会自己弄口吃的。”
祁则衍不会做什么大菜,炒几个家常菜还是可以的。
阮梦西乖乖站在边上,偶尔拍两句马屁,跟了他有段时间,她还是很清楚,如何说话,能哄他开心,什么文武全才,什么都会,特别厉害一类。
祁则衍做事,她在边上“加油助威”。
而某人听得也很受用,乐呵呵得收拾好厨房,又把菜给炒了……
258 最冷血怪物,最柔软的心肠(3更)
阮梦西留在祁家吃饭,闲话家常,老爷子问得自然都是工作生活等一些琐事,只是说着说着……
“小阮啊,处对象了吗?”
“没有。”
祁则衍无语,自家老头子催自己就算了,居然连员工的私生活都八卦。
“长这么漂亮,怎么会没男朋友啊。”
阮梦西只是一笑,她以前很胖,不少男生都说喜欢肉肉的女生,可真要是个胖子,只怕第一眼就pass了,若非相处日久,一见钟情,看得还是脸。
祁老爷子见她神色有异,便换了个话题,“你一个人来京城打拼,又是女孩子,家里不担心吗?”
“一开始也担心,我爸几乎隔一两个月,就会来这里看我,现在知道我能照顾好自己,也放心多了。”
“就你这厨艺,你怎么照顾自己的?”祁则衍挑着眉问她,“你平时在家都吃什么?外卖?”
“……”
“祁祁,吃饭!”祁老爷子拧着眉,这混小子,人家是女孩子,好歹留些面子。
就这德性,他什么时候才能抱到曾孙啊。
吃了饭,阮梦西帮忙洗了碗筷,祁则衍换了身衣服,“走吧,送你回家。”
老爷子心底一乐,他看得出来,这阮梦西可能对自家这孙子有点意思,不过这时候他倒没想着,一定要把两人凑到一起,孙子懂得体贴爱护女孩子,这也是一大进步。
大手一挥:“去吧去吧。”
祁则衍忽然主动要送自己回去,阮梦西倒是受宠若惊,只是刚出了别墅区,她就傻眼了,车子停在路边,某人冲他勾了下手指,“下去吧。”
“嗯?”阮梦西傻眼了。
不是说送她回家,半路让她下去是几个意思?
她怔愣了一下,思绪被一阵轰鸣的引擎声拽了回来,一辆全身漆黑的重型机车停在了他们车前。
“你开我的车回家,明早来家里接我就行,我还有事,先走了。”
祁则衍说着,推门下车,从江承嗣手中接了头盔,跳上车,那车子就好似暗夜中的猎豹,很快消失在她眼前。
敢情主动送自己回来,就是为了方便和江四爷出去“约会”?
阮梦西拍了拍脸,最忌磕邪教cp有点上头了,可是这两个人也太……
她都产生了怀疑,你俩真的没一腿吗?
出门都偷偷摸摸的。
……
江承嗣和祁则衍两人去的酒吧,就是自己的场子,推门进去时,屋内已经做了个人。
“呦,老霍,你也在?”祁则衍抬手整理了一下头发,这头盔真特么碍事,头发都被压趴了,“我听说这次弟妹出事,人是你们家救的?”
“你俩一起来的?”男人坐在暗处,隐着五官,一团黑影,那双眸子却很冷鸷得薄凉。
他手上见过红,这种人,祁则衍可惹不起,调侃不得。
“怎么了?”祁则衍坐到沙发上,说得漫不经心。
“你俩真的是清白的?”
“我……”祁则衍气结,这乱七八糟的流言,怎么连他都知道了,“我俩清不清白,你不知道嘛?”
“我和你不熟。”
“……”
这么多年朋友,真特么白瞎了!
“喝什么酒?”江承嗣倒是没所谓,偏头询问那人。
“要开车,喝水。”
“你不喝酒,出来干嘛?”祁则衍哼了声,“不过今天这事儿,真的有惊无险,幸亏那山不陡峭,弟妹没出事,要不然就小五那性子,怕是要疯了。”
“可惜啊,我出去转悠一天,一口瓜没吃上,回去还被老头子给怼了,说我没用……”
……
江承嗣倒是深深看了那人一眼,他们这群人中,可能是经历的原因,最让人捉摸不透的,不是久病乖张的江小五,而是眼前这人,认识多年,有些时候,你甚至会觉得,他压根就是个没心肝的冷血怪物,可偏偏……
这个日子,不喝酒却愿意出来,无非是想陪他而已。
就连唐菀的事,也是警方打了电话到家里,他们才知道,霍家把证据都找齐了。
可这些事,他却从不会挂在嘴角,更不会借此邀功,让别人觉得欠了他的。
在他眼里,朋友兄弟,两肋插刀,豁出性命都是理所当然。
冷血怪物,却有副最柔软心肠。
他都不知道,自己的这个圈子里,到底有多少不正常的人。
江家
因着白天的事,晚饭时候,似乎所有人都没什么食欲,匆匆吃完,除却江承嗣出去了,所有人都各自回房。
江锦上敲开二楼书房时,江宴廷刚好一叠照片放进信封里。
“有事?”
“四哥估计又去喝酒了。”
“我把手头事情忙完,一起去看看。”江承嗣每年这一天,总会喝得酩酊大醉。
“公司的事很棘手?”
今日老太太的话已经很明显了,家里已经算是决裂,江兆林如果有动作,公司那边肯定容不下他。
其实不需要她提点,一山不容二虎,与江兆林彻底割席是迟早的事,只是他在公司职位不低,不是一句罢免就能了事的,牵扯太多。
“还行。”
“我看你脸色不太好。”
“他如今在医院忙着江姝研的事,也给了我和父亲一些时间部署安排公司的事,是有点麻烦。”江宴廷脸色不好的原因,不是因为江兆林。
他再厉害,公司的事,上头还有他的父亲顶着,重大决策也落不到他头上。
而是他今天又收到了勒索照片,仍旧没有留下联系方式。
这次偷拍的是沈知闲与陶陶,只有她俩。
他只要想到,有一个人在偷窥她们母女的一举一动,就好似有个定时炸弹,又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看样子他得主动一点了。
“对了,你今天身体感觉怎么样?没问题吧。”江锦上亲自把唐菀从山上抱下来,他当时脸白得不见一丝血色,好似随时能倒下。
本就天寒,山里更凉,担心他吃不消。
“我没事,这段时间锻炼身体还是有用的。”
“那就好。”
“那我上楼换个衣服,你出门前叫我。”江锦上以为他在苦恼公司的事,并未久留,换了衣服,与唐菀打了个招呼。
“那你早点回来。”唐菀知道他出门,大概是去找江承嗣的,没多问,伸手,帮他整理了一下衣领,两人相处的方式,倒是颇有点新婚小夫妻的模样。
灯光下,唐菀整个人都显得非常柔和,想着今天的事,江锦上还是心有余悸,伸手挑起她的下巴,原本就想着,亲一口就罢了。
可她忽然踮着脚,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主动迎合。
浅尝辄止压根不够。
今日生死一线,唐菀心底也颇多感慨,胆子也大了一些,江锦上原本是打算出门的,结果两人不知怎么就滚到了床上。
他身体半个重量都压在她身上,手指从她脸上滑过,碰到她发烫的耳根,勾了勾嘴角。
“你不是要出门?”唐菀不断调整呼吸。
刚才他吻得太狠,她差点就喘不过气来了。
“等大哥叫我,不急。”
……
屋里静悄悄的,唐菀满脸非红,耳朵里听见的,除却屋外呼啸肆虐的寒风,就只有两人亲之时的暧昧声。
这般耳鬓厮磨,很容易失了控。
江锦上撤身离开,翻身下床时,方才穿好的外套已不知何时从他身上掉在了地下,他深吸一口气,“我去下洗手间。”
唐菀躺在床上,伸手拢着衣服,整个人有内而外,红了个透。
洗手间传来水流声,她翻身,帮他将衣服捡起来,过了五六分钟,她忽然听到洗手间里传来猛烈地咳嗽声。
“五哥?”唐菀站在门口,回应她的,却只有更猛烈地咳嗽声。
她蹙眉,直接拧开门,江锦上双手撑着盥洗台,脸白得吓人,唐菀伸手去碰他的手,方才还热情如火,此时已凉意渗骨。
犯病了?
唐菀慌忙跑到他屋里,倒了水,跑过去喂他,可是吞了药,扶他上床,将室内温度调高,用被子裹紧他,却没有丝毫作用,他身体温度越来越低,偶尔冷热交替,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症状。
“小五?”江宴廷已经换好衣服,上楼敲门。
“这边,他在我这里……”唐菀也是有点慌了,冲过去打开门,“五哥犯病了。”
江宴廷没作声,进了唐菀的卧室,摸了下他的手腕,又试了下他的额头,“吃药了吗?”
“吃了!”
“吃了多久?”
“有五六多分钟了吧。”
“送他去医院!”江宴廷力气大,将他从床上抱起,就往楼下跑,今日所有人都回房很早,他们出门,老太太他们倒是毫无所觉。
……
周仲清今晚不当班,接到电话,匆匆赶往医院,一番检查,折腾了一个多小时,他的情况才算稳定,当他出来时,唐菀立刻走过去,“周叔,五哥怎么样?”
“他今天做什么激烈运动了?”
“……”唐菀怔了下,该不会是那个吧,他们以前更那个也做过啊,也没见他犯病啊。
难不成他这病……
对那个还有影响?
周仲清一看唐菀小嘴红艳艳的,欲言又止,这心底就猜到了一些,这年轻人,是折腾出什么新花样了嘛,居然能折腾进了医院?
江宴廷却开口解释,“今天上上下下,爬了很多次山,估计是身体吃不消了,而且找到人的时候,是小五亲自抱她下山的。”
“爬山……”周仲清咬了咬牙,“今天来医院的时候,我问他,他说人是霍家帮忙找的,我就以为他没亲自折腾,果然,这病秧子的嘴里,吐不出半句实话,手术不做,倒是挺会糟践自己身体的。”
“周叔,那他现在没事了吗?”就算是爬山的原因,也和她有关,唐菀这心底越发自责。
“放心,有我在,留得住他这条小命。”
而此时一辆车缓缓驶入江家的院子里。
门铃响起,江家的女佣首先开门,“唐先生,您怎么来了?”
唐菀出事,唐云先怎么可能待得住,除却他,沈疏词也跟来了,无非是唐老不放心他一人过来,两人过来,路上有个照应。
江震寰夫妇一听说唐云先到了,急忙穿了衣服出来迎客,这才知道,唐菀与江锦上接不在家,再打电话细问,说是去了医院。
一群人又着急忙慌赶到医院。
“白天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范明瑜看着病床上的人,这一路上,急得心头突突直跳。
“今天在山上,他爬上爬下……”江宴廷点到即止,唐菀已经挺自责了。
周仲清站在一侧,“暂时稳定了,不过最近……”
“不过什么?”范明瑜追问。
“咳咳——少做激烈运动。”他说着,眼神飘飘忽忽的瞥了唐菀一眼。
弄得一屋子的人,都莫名其妙盯着她看。
唐菀咬了咬唇,他俩……也没干嘛啊!
真的,什么都没干!她真是比窦娥还冤。
259 只为传宗接代?四爷被“抛尸”?
近期不要做……剧烈运动?
难不成他这次昏倒,除却今天爬山找人,还和其他事有关?
所有人目光都集中在唐菀身上,羞愤交织,她恨不能找的地缝钻进去,唐云先低咳一声,“菀菀,跟我出来一下。”
算是帮她解了围。
而此时江锦上昏倒住院的消息,已经在医院传开,前些日子翠羽风波,他上过直播,自然不少人认得,况且此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前来就医抢救的人本就不多。
“……五爷这身体,真的和传闻一样,这么差?之前看电视,就是脸白,没什么血色,看得出来底子虚,没想到这么严重。”
“你是新来的吧,周仲清医生知道吧,这二十多年,差不多是他的私人医生,就是这样,这病也没根除。”
“娘胎里带出来的毛病,天生底子在那里,哪儿那么容易改善。”
“据说他活不过28,也没两年了啊,那这唐小姐怎么办?”
……
值班的医护人员低声议论着,都觉得太可惜了,瞧着唐家父女出来,才立刻噤声。
医院正常下班,晚餐高峰期结束后,住院部静得针落可闻,两人行至走廊尽头才停住脚步。
“爸,您过来怎么也不提前说一下?”
“我要是告诉你了,你会同意?”
唐菀紧抿着唇,在父亲面前,就是个温文乖巧的小人,哪儿有今天怒怼江兆林的嚣张放肆。
“身体真的没事?”唐云先饶是看到她安然无恙出现在自己面前,还是多问了一句。
“你看我这样子,像是有事吗?”唐菀笑着。
“别嬉皮笑脸的,我问你,那小子的身体到底怎么回事?他行不行啊?”
“爸,怎么连你也……”
“这眼看着就要订婚了,距离结婚也就不远了,他身体要是真的这么反复,这门婚事,真的要好好考虑一下。”经过翠羽那件事,唐云先对江锦上没什么意见。
可他身体这么反复无常,要是结婚后也如此,唐菀嫁过去,基本就是照顾他饮食起居了,往后日子他可不敢想。
“他身体没问题。”唐菀咬着牙。
“就算那方面没问题,可就这体质……”唐云先也没指望说,唐菀嫁到江家,就要过什么公主一样,整日让人伺候的生活,可婚后,最起码要互相扶持吧,就他那样……怎么扶持?
“他那样,我是真的不放心,难不成你嫁过去,就是真的为他传宗接代?”
“爸——”唐菀明白他的忧心。
“这事儿很严肃。”
……
父女俩回去后,江宴廷方才开口,“今晚我留在这里守夜,你们都回去吧。”
“我……”唐菀刚要说话,范明瑜就打断了她。
“菀菀,你今天也该累了,确实需要好好休息,这边有宴廷在,周医生也在,没什么问题的,你回去好好休息,明天早点过来。”
江家人如此说,也是心疼她,唐菀深深看了江锦上两眼,才依依不舍离开。
江家
众人回去后,范明瑜忙着帮唐云先与沈疏词安排住处,约莫十一点多,众人才陆续回房,江震寰临睡前去了趟老太太屋里,看到她床头摆放的安眠药,微微蹙眉。
他之前还疑惑,他家老太太睡眠浅,唐云先过来按门铃,怎么一点都没察觉。
今日本就特殊,加上江姝研的事,她肯定也是心力交瘁,吃了点药好入睡吧。
他走出房间时,正好瞧见沈疏词出来,“有需要?”
“有点饿了。”沈疏词与唐云先下午两三点的时候,得到消息便过来了,晚餐随时将就了一下,人太饿的时候,很难入睡。
“我给你煮?”江震寰以前追范明瑜,为了去范家提亲,临阵磨枪,特意学了点,此时早就忘光了。
“您早点休息,我就随便找口吃的就行。”
“家里还有糕点和饼干……”
沈疏词也不会做饭,拿了点饼干,倒了杯水,就准备回房。
此时一阵车声传来,紧接着一道车灯从窗口闪过,车子停在了江家门口,似乎是有人回来了,她眯眼打量着,从车内下来两个身穿黑衣的男人,高大威猛,就算看不清模样,端看那身材,也知道,肯定是一身腱子肉。
两人从车内扶一个人下车,路灯昏黄,那人也是一身黑,垂着头,看不到脸,入目只有一头黑发,看样子,可能是喝多了。
那肯定是江家人,或者是他们家的熟人吧。
沈疏词放下饼干和水,提前去把门打开。
那边几人,估计也没想到,门会开……加上门口的人,他们又不认识,多看了沈疏词两眼。
“爷,有人出来了?”
此时坐在车内的黑衣男子,正抬手掸了下衣服,自己没喝酒,却被某两个人熏了一身味儿。
“不认识,好像不是江家人?”
“这时候出现,还敢开门出来的,肯定也不会是贼。”
“那我们把四爷送进去?”
“扔下吧。”
“……”
“江家既然有人,自然会把他捡回去的。”
“是。”
这车里坐的,正是霍家那位爷,江承嗣与祁则衍喝多了酒,一个抱着他喊大哥,另一个则拽着他的胳膊叫爷爷,他也不知这两人是什么毛病,衣服被抓皱了,还一身酒味儿。
他自认为不是什么热血好脾气的人,两人生拉硬拽着自己,哭爹喊娘,他的耐心早已耗尽。
把两人都送回去,已经很不错了,既然都到家门口了,也有人来接应,自然可以走了。
沈疏词眯着眼,打量着那两个威猛大汉,还想着他们是不是要把人扶进来,然后出现了让她瞠目结舌的一幕。
两人手一松,居然把他直接扔到了地上,上车,跑了……
什么鬼?
居然就这么把人扔了?
加上那两人模样勇武,做事却面无表情,说真的,那感觉,真的像是来“抛尸”的。
这该不会是个死人吧!怎么趴着一动不动!
沈疏词试探着走过去,那人趴在地上,看不着脸,却闻到了一股子酒味儿,她抬脚稍微踢了下……
“唔——”那人抬着胳膊,动了下!
她长舒一口气,幸亏不是死人,她蹲下身子,抬手把他身子翻了下,这是一张,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脸!
居然是他……
梦里不知对着他的脸,踹了多少回!
“喂——”沈疏词伸手戳了戳他的胳膊,脸色潮红,一身酒味,没反应。
“江承嗣?”
她喊了两声,回应她的只有凛冽的寒风。
怎么喝了这么多酒,想起之前在他手下吃过亏,这笔债,还没讨回来,要不就把他丢在这儿冻一晚?反正“抛尸”的又不是她。
沈疏词这么想,也是这么做的,转身回屋,关门,潇洒利落,只是端起水杯,又朝着窗外看了一眼,他长得也不差,如果有路过的人,把他捡回去,做什么不轨的事,该怎么办?
毕竟现在经常有报道,有人醉倒在街头,被人“捡尸”的事儿,虽说他是男人,可也难保……
不过想起他之前把自己当贼之后,没道歉,还发表了一番无耻言论,她这心里还颇为不爽。
心底天人交战,沈疏词对他总结出了几个字:
这个男人……真是个麻烦。
而另一边,霍家的车子早已驶出小区,前往河西。
“爷,方才江家门口那人,我们并没见过,就这么把四爷丢在路边,会不会不合适啊?”霍家人难免担心。
“那人穿着家居服,屋内开着灯,不是江家人,也是熟人,有什么不合适?”哪有贼胆子这么大的。
“如果那人不扶他进屋……”
“不扶他?”他扯了扯嘴角,“差点忘了一件重要的事……”
“什么?”
他看着窗外,淡淡说了句:“他的人缘确实不好,如果那人和他有仇,保不齐还会趁机踹两脚。”
“那……”霍家人刚想说,要不要回去看看,就听某人又说了一句。
“至于扶不扶他进屋……”
“看命吧。”
看命?这外面天寒地冻的……您认真的吗?这是什么塑料友谊?
260 四爷vs霍家,被撞也是活该(2更)
这边霍家的车子,快到高架桥时,坐在后排的男人,幽幽说了一句,“回江家。”
车子一旦上了高架,再想调转车头回来,就不容易了。
霍家人低头闷笑,说到底,还是担心江四爷真的在路边露宿一夜吧,就算立春,京城这天气,在外面冻一夜,再身强体壮,怕也吃不消。
车子驶入小区,减慢车速,快到江家门口时,就看到一个女人正扶着江承嗣往屋里走……
“爷,看样子四爷人缘还是不错的。”
霍家人话音未落,可能是那女人力气太小,身子虚晃一下,江承嗣整个人朝着另一侧倒去。
头“Duang——”一下,撞到了一侧的绿化树上。
……
“要……要不要去帮忙?”霍家人傻了眼,就按照她扶人进屋的状态,明早江四爷必然是遍体鳞伤啊。
“不用,前面调转车头,直接回去。”
确定江承嗣不会在外过夜,至于会不会被撞成傻子,也就无所谓了。
这边的沈疏词,真是头疼得厉害,她本想干脆把他丢在外面得了,却还是心软了,饶是她力气再大,可她与江承嗣之间,相差得可不仅是体重,还有个子。
艰难得扶起他,将他的胳膊搭在肩上,他个子太高,双腿只能在地上拖行,加重了沈疏词扶他进屋的难度。
“怎么那么重!”沈疏词气得咬牙,刚走两步,她就生出了要把他扔在地上,狠踹两脚的想法。
她出来时,就想着,在他身上补两脚,只是她从不做乘人之危的事,就算想赢他,也是正大光明的比试。
想着等他醒了,约一架,结果身子一个趔趄,他整个人被甩出去,一头撞到了树上!
吓得她急忙架住他的胳膊,用后背撑着他。
饶是如此,他居然都没醒,这到底是喝了多少酒。
沈疏词是背着他进屋的,趔趔趄趄,到了门口,还有两个台阶,她此时力气已消耗得差不多,刚一抬脚,由于某人动了下,重心一歪,两人差点齐齐栽倒——
没摔着,可是江承嗣一头撞到了门上。
防盗铁门,这一下可撞得不轻。
沈疏词咬了咬牙,要命了,这都撞第几次了……
好不容易背他进屋,沈疏词又傻了眼,他住哪里啊?
大家都睡了,都惊动起来不合适,如果是楼上,她是一点力气都没有了,思来想去,干脆把他丢在了沙发上,回屋给他拿了条薄被。
范明瑜安排房间时,叮嘱过她,如果觉得冷,柜子里还有备用的被子。
待她回屋出来时,江承嗣不知怎么从沙发上滚下来。
沈疏词紧盯着他,满眼就两个字:
麻烦!
“小姨?”江锦上在医院,唐菀压根睡不着,而且江宴廷在医院,江江一人在二楼,她也没回房,而是在他房间陪他睡觉,小孩子睡得早,她却辗转难眠,听着有撞门的动静,才下楼查看。
“还没睡?”此时已经接近12点。
“你这是……”唐菀蹙眉,因为沈疏词怀里还抱着被子。
“还不是那个人。”沈疏词指了指横躺在地上的人,“喝成这样,被人丢在了门口。”
“四哥?”
“我也不知道他住哪个房间,也没力气扶他回房,就想让他在客厅将就一晚。”
“在客厅?”唐菀咬了咬唇,“睡地上?”
“我扶他躺在沙发上,自己滚下去的。”
“还是扶他回房吧。”
有了唐菀加入,两人扶他回屋,自然轻松许多,只是唐菀后背有伤,撑着他进屋,难免有些拉扯,快到床边,疼得喘不过气,不得不收了点力。
导致江承嗣的身体重量,一下子都压在了沈疏词身上,她也是猝不及防,身子一歪……
“咚——”某人摔在床上,头磕到床头,又是闷响。
唐菀与沈疏词面面相觑……
“小姨。”唐菀咬着唇,“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
反正之前已经被撞了两次了,也不差这一次。
……
隔天一早
唐菀天没亮就起来煲了汤,老太太起身才知晓江锦上昨晚住院,唐家人也来了,只是瞧着唐菀贤惠的模样,又觉得他家小五是个有福气的。
“奶奶,我盛一碗给您。”
“这是给小五的,我喝什么?”
“熬了很多,大家都能喝。”
……
两人说话间,众人也陆续起床了,只是难得,江承嗣昨晚醉成那样,今天却起得很早。
“你今天起这么早?是不是闻到汤的鲜味儿起来的?你小子倒是有口福。”老太太笑道,某人素来晚睡晚起。
“唐叔叔,沈小姐。”江承嗣没想到他俩在,便客气地与他们打了招呼。
“四哥,喝汤吗?”
唐菀看到江承嗣,这心底还有些愧疚,昨晚磕的一下,端是听动静,也知道撞得不轻。
“我自己盛吧。”江承嗣没有让人伺候的习惯。
“你看你那眼睛,都是红血丝,昨晚又去喝酒了?”老太太皱眉,“以后少喝点。”
“我知道。”
江承嗣昨夜喝了太多酒,被憋得起来上厕所,这才醒了,醉后醒来,头疼得像是要裂开,便再也睡不着了,他刚坐到餐桌上,揉了揉额角,扯到昨晚撞到的头皮,还疼得一阵发麻。
“小四叔,你不舒服吗?”江江看他皱着眉。
“他是喝多了酒,头疼吧。”老太太笑道。
江承嗣之前就觉得头疼得厉害,摸了几次……就是喝多酒头疼,也不至于头皮喝出一个包吧,这分明就是磕撞到什么了?
他想着昨晚的事,记忆还停留在酒吧……
他拽着某人喝酒的场景。
依着他的性子,肯定是忍不了的,该不会憋狠,所以趁着自己喝多了,把他揍了一顿?
这缺德事儿,他还真做得出来!
“对了,昨晚是谁送我回来的?”江承嗣挑眉。
“不认识,把你丢在门口就走了,穿着黑衣,看着像是保镖。”沈疏词解释,“我当时没睡,就扶你进来了。”
“丢在门口?”还是黑衣,状似保镖。
是那人没跑了!
“嗯。”沈疏词低头喝汤,关于他被撞了几下这种事,她是肯定不会说的,唐菀也是低头装死。
所以江承嗣直接把这笔账算在了另一人头上。
“谢谢你扶你进来。”江承嗣与她道谢。
“不客气。”沈疏词也心安理得收下了他的道谢。
“你啊,以后别喝那么多酒了……”老太太年纪大了,还是难免有些唠叨,对着江承嗣就是一通说教,结果扯到最后,居然落在了找对象这事儿上面,“你身边如果有个贴心的人,就不会被人扔在门口了……所以啊,你还是该考虑一下自己的事了。”
江承嗣特别佩服这些催婚的人,无论什么事,都能扯到单身的事上。
唐菀此时拿着保温桶装好汤,准备去医院。
“弟妹,去医院吗?”江承嗣立刻叫住她。
“对啊,大哥还没吃早饭,又守了一夜,我要早点过去换他。”
“我头疼,也要去医院看看,一起走吧。”
“江承嗣!”老太太一看他又想跑,再想叫住他,某人已经抄着车钥匙开溜了,“你昨晚喝多了酒,别开车……”
“我知道。”
“我也去医院看看。”唐云先吃完早餐,也跟着起身,沈疏词一看他也要走,自然要跟上,要不然她一人留在江家,又不熟,总觉得别扭。
……
最后就是唐云先开车,江承嗣坐在副驾,四人前往医院。
“四哥,你真去医院?要不前面放你下来?”唐菀心底清楚,江承嗣出来,无非是想躲开老太太的催婚攻击。
“去医院吧,正好看看小五。”江承嗣说着又揉了揉头。
姓霍,混蛋,居然趁我醉酒偷袭。
几人到了医院,江锦上早就醒了,替换了江宴廷,让他回去休息,周仲清过来查房,确定他身体无碍。
“我能出院回家?”江锦上肯定不愿待在这里。
“观察一天,没问题,明天再出院。”周仲清说得很坚定,没有丝毫讨教还价的余地,他又扫了眼江承嗣,“你跟我来趟办公室。”
昨天就要给他看身体,只是江承嗣突然从医院离开,周仲清没找到人。
两人到了办公室,给他检查了一下后背,被棍击的血瘀未散,又喝了酒刺激,看着倒是比之前更触目惊心。
“受伤,还喝酒?”
“昨晚喝了一点。”
“一点?你现在身上还有酒味儿。”周仲清叹了口气,“你们江家兄弟几个,糟践身体,倒是一个赛一个,平时吃消炎药了吗?”
“没有。”
“我给你开点消炎药和化瘀药膏,最近别喝酒了。”
“谢谢周叔。”江承嗣笑着,“对了,您给我检查一下这里,疼得厉害。”他指了指自己头皮某处。
“这又怎么了?”周仲清稍微一看,就挑了下眉,“谁这么厉害,为民除害,把你给揍了。”
“……”
不止一次撞击伤,不是他自己弄的,可能就是别人了,就算不小心,也不会撞这么多次,看着倒像是故意的。
周仲清也下意识觉得,可能是被人揍了。
“你感觉怎么样?会不会觉得晕眩,我建议你去拍个片,可能有脑震荡。”
“不用了。”江承嗣咬了咬牙,这笔账,回头总要找他算的。
只是没想到,他回到病房时,某人居然就在病房内,唐菀正给他倒水,“霍大哥,这里只有白水。”
“谢谢。”他接过水,刚喝一口,就瞧着江承嗣凶神恶煞过来了。
此时唐云先并不在病房内,没有长辈,江承嗣自然就没什么顾忌,走到他面前,轻笑着,“你要脸吗?趁我昨晚醉酒,居然揍我?”
他捏着纸杯,神色未变,继续喝水。
“打完把我丢在家门口就跑,我真没想到,你会做这种事。”
而唐菀以为,是昨晚自己的失误,导致江承嗣被撞,无辜让别人背锅,也想解释,却被江锦上拉住了胳膊。
“你做什么?”
“我……”
江锦上轻哂:有好戏不看,她掺和什么啊!
那人喝着水,余光却扫了眼,坐在不远处的沈疏词。
沈疏词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个男人,不说话,端是那优越的身高,睥睨你一眼,都自带一股迫人的气场,百米之内让人望而却步。
原来这就是昨晚那个把江承嗣丢在门口的人?
可她也没想到,江承嗣会把自己磕撞脑袋的事,归结在他身上,一时间觉得很不好意思。
就算他长得凶,不像好人,也不能让他无辜背锅吧。
目光相撞,她心头狠狠一跳,这种手里见过血的人,那薄凉如冰的眼神,凌厉骇人的气场,与寻常人完全不同。
沈疏词刚要解释……
“我真想不到,你会这么对我。”江承嗣轻哂。
他却收回视线,因为他此时坐着,只能略略仰头,撩着眉眼,看了眼身前的人,饶是这般,却也带着股睥睨傲人的气场。
薄唇如削,压着声音说道,“你想怎么样?”
江承嗣倒是被一噎,他能怎么样,他这点身手,还是和他学的,打不过啊,还能怎么样!
“昨晚你和则衍两个人,喝多了酒,拉着我说了不少浑话……”
“行了,我活该,可以吗?”某人一张嘴,指不定要蹦出什么话,此时唐菀他们还在,而且他知道自己昨晚醉酒,说得浑话肯定与自己大哥有关。
他就是邪肆不要脸,也不愿当众被人提起这事儿,便立马服了软。
他的软肋,就是他哥,只此一个。
被某人拿捏得死死的。
“还有事?”他又低声问了句。
“没了。”江承嗣一拳打在棉花上,憋屈。
“你挡着我晒太阳了。”
江承嗣看了眼窗外,今天是阴天,哪里来的阳光!
某人离开时,沈疏词还特意追出去,想和他说明情况,道个谢,却不曾想某人脚程太快,待她追出去时,电梯门都要合上了。
“爷,方才病房内那位沈小姐追出来了,就是唐小姐的那位小姨。”
“与我有什么关系?”
“昨晚四爷那脑袋被撞,应该是她不小心弄的。”昨晚江承嗣撞树,霍家人是亲眼目睹的,“您帮她解围,可能是来道谢的。”
“没必要道谢。”
对于他来说,压根不是为了帮沈疏词解围,而是昨晚某人和祁则衍拽着他哭爹喊娘,他早就想动手了……
所以这一撞,也算给他出了口气,自然不必道谢。
霍家人面面相觑,还是如此不近人情,人家江五爷都要结婚了,也不知道他们家何时才能有个女主人。
261 都是戏精:黑心肝,操作骚(3更)
江承嗣醉酒头疼,本就难受,又被某人刺激了一通,憋屈郁闷,在医院待了十多分钟,便要回去睡觉。
“不多待一会儿?”江锦上正喝汤,就是普通的鱼汤,他却好似在吃什么山珍,优雅又从容。
“头疼。”
“你和则衍昨晚对他干嘛了?逼得他动手?”
“不该知道的别打听。”江承嗣一看某人那张小脸,活脱脱欠揍,这要不是看他是个病号,他就不客气了。
“四哥,我送你。”唐菀以为是自己的错,准备和他解释一下,免得他们朋友之间因此产生误会。
“不用送,他自己能走。”江锦上说着拉住唐菀的手。
都是一家人,没必要送来送去那么客气,江承嗣也不在意,转身就出了门。
“五哥,其实四哥的头,是我撞的……”
“应该是我。”沈疏词说道。
江锦上放下手中的勺子,看着两人:
有人已经认了这件事,怎么又跳出来两个“凶手”?
四哥人缘这么差?
喝醉酒,被群殴了?
“让霍大哥背锅不好,要是两人产生什么嫌隙……”唐菀总觉得过意不去。
“我们几个人的关系,没你想得那么脆弱,我给他发个信息道谢,这件事过去了就不要再提。”要不然……依着他四哥的性子,怕是没完没了了。
所以某人尚未到家,就收到了江锦上的道谢短信,也没详细说明,只说江承嗣的事,谢谢他帮忙。
他理所当然以为是沈疏词追出来,没赶上和他道谢,又委托了江锦上。
回了句:【不客气,安心养病,保重身体。】
江锦上抿了抿嘴,有种在和上级领导交流的感觉,“他已经回复了。”
他把手机递给唐菀和沈疏词,让两人看个明白,不过唐菀关注的重点,却在两人之前的聊天记录上,上次发信息交流,还停留在过年时,某人发了四个字:【新年快乐。】
江锦上便回了一句:【新年快乐。】
再往上,就是去年中秋,互道快乐……交流寡淡得像是陌生人。
“你俩真的是朋友?”唐菀皱眉,把手机递给他。
“不然呢?”
都说物以类聚,可他们这群人,真的是妖魔鬼怪,什么怪人都有。
……
谈话间,唐云先已经回来了,他来京城比较突然,公司有很多事需要安排,他进来后,关于“群殴”江承嗣的事,就没人再提。
“身体感觉如何?”
“挺好的,实在不好意思,还让您跑一趟。”江锦上直着身子,未来岳父,说话都要斟酌三分,“我没照顾好菀菀……”
“你那个堂妹,做出如此出格的事,也不是你能预料的。”唐云先不是不讲理的人,他又不是神仙,哪儿能未卜先知,“不过好在菀菀没有大碍。”
若不是唐菀没事,江姝研又被因为车祸断了双腿,现在还在重症观察室……
唐云先怕是要冲到江兆林家里要个说法。
现在想来,他心里还是很恼火。
“也是我考虑不周全。”江锦上姿态放得很低。
“菀菀这事儿先不提,你连自己都照顾不好,以后我怎么把女儿交给你。”唐云先对他没意见,女儿喜欢,人品三观正就行,可身体这事儿,真的是大事。
没有哪个做父母的,愿意把女儿交给一个病秧子。
“爸,五哥身体还很虚,要不……”唐菀话音未落,就被沈疏词给拦住了,让她别出声,作为她的小姨,她自然希望唐菀婚后幸福,而不是这般担惊受怕。
“唐叔,我会好好养身体的。”江锦上明白他的担忧。
“我方才和周医生也聊过了,他说你这病,如果做手术,不能说百分百治愈,不过目前的状况可以改善许多,术后休养得好,享天人之寿,和菀菀百年终老也不是不可能!”
“周叔和您聊了?”江锦上头疼得紧。
他就知道,周仲清肯定是背着他,各种骚操作,之前是在唐菀面前说,现在直接把手术的事情捅到了唐云先这里,他干脆把自己绑去手术台得了。
“他说你不愿意做手术。”这关系到女儿的终身大事,唐云先说话也很直接,“能说一下理由吗?”
“锦上,你别怪我这个做叔叔的无情,如果真的按照传闻,你活不过二十八,我是不会把女儿嫁给你的。”
如果两人这一两年再有个孩子,他都不敢细想唐菀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
唐云先妻子走得早,这种苦他太明白了,之前是看江锦上身体状况还行,传闻嘛,不可尽信,可这次昏倒突然,他不得不重新思考这个问题。
“爸……”唐菀再想开口,就被唐云先一记冷眼给瞪了回去,转头看着江锦上,“你俩要是结婚,你生病就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我必须为菀菀考虑。”
“我明白。”江锦上认真看着他,“我会配合周叔治疗手术。”
“那就好……”
周仲清此时就站在门外,听了这话,无奈摇头,这死孩子,不拿岳父逼他,还不肯就范。
真以为自己拿他没辙了?
而此时病房里,又传出声音,“菀菀对不起,又让你担心了……”
“我没事。”
“如果早知道会遇到你,我一定会比以前,千倍百倍的爱惜身体,一直陪你到老。”
周仲清站在外面,被这肉麻的情话,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江小五简直要人命,恨不能拿着手术针,把他嘴巴给缝起来。
唐云先在屋内,手指握拳,放在唇边,咳嗽两声,“行了,你答应手术,就好好养身体,说得再多,不如行动实在。”
“让您担心了。”江锦上放在被子下的手,不停搓动着,“那……我和菀菀订婚的事,需要推迟吗?”
手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前期准备休养,后期调理,伤筋动骨都得一百天,他若是手术,必然不是割个阑尾那么简单的。
“订婚日期不变,不过什么时候结婚,要看你身体恢复情况。”
“谢谢唐叔。”
“我也不是为你考虑。”唐云先无奈,这要不是唐菀喜欢,单就身体这一条,他就不会让江锦上做他女婿,而且订婚是早就定下来的事,至亲好友也都通知了,外面的人也知道,临时取消,保不齐又会惹出什么风波。
况且订婚又不是结婚,总是有回旋的余地。
“爸,我给你削个苹果。”唐菀笑道。
“我今天若是说他身体不好,不同意你俩订婚,我怕是一个苹果都吃不到了。”那语气颇像是喝了一碗陈醋,酸得不行。
……
中午,周仲清下班前来病房探望,一听说要江锦上要做手术。
一脸震惊,“小五,你认真的?我没听错吧,你真要做手术?”
那模样,好像是第一次听说这事儿,只是两人太熟了,江锦上从小就认识他,只能感慨:表演太过,痕迹有点重。
江锦上心底咬牙,却还是笑着看他,“对!”
奥斯卡欠你一座小金人,手术的事,就是你捅出去的,你现在装什么傻白甜。
“是你自愿的对吧,这可没人逼你。”周仲清与他确认,“你以后可别说,这事儿是谁逼你的,到了手术台,和我嚷嚷。”
“我心甘情愿的。”江锦上笑着看他,那眼神倒是让他心头直跳,和聪明人相处,真的很累。
“那这个……”周仲清从口袋拿出一张折好的纸递给唐菀,“菀菀,以后就按照这上面的营养配比,每天盯着他好好吃饭,锻炼身体,养好了才能上手术台。”
众人:“……”
您都准备好了,刚才装什么?这都什么骚操作?
“我知道了。”唐菀接过纸,展开看了两眼,没规定什么食谱,只是说了每日需要补充些什么营养元素,以及每天保持多大的活动量。
周仲清离开病房时,双手负于身后,心情极好,晃着脑袋出去的,若不是医院禁止大声喧哗,他怕是要高歌一曲。
唐云先一看江锦上那表情,倒是一乐,“我现在终于明白父亲为什么会喜欢你了?”
这一老一少,在做手术这件事上,表现出来的态度,居然出奇一致,一类人,肯定互相吸引。
……
而此时江锦上昏倒住院的事,已经在京城慢慢传来,就连唐菀与唐云先走廊尽头的对话,也不知怎么,传来传去,就变成因为五爷身体不好,唐家并不同意这门婚事。
“据说唐先生根本不同意,可这门亲事是早就定下来的,不好推脱。”
“我听说唐小姐嫁过去,纯粹就是为了给五爷这一脉延续香火,毕竟五爷这身体,保不齐什么时候就嗝屁了。”
“难怪江家对她那么好,这是觉得亏欠,补偿她的。”
“要不然能为了她和江兆林一家闹成那样,怕她跑了,想稳住她呗。”
……
唐菀看到网上这些言论,简直哭笑不得,完全都是胡编乱造,毫无根据啊,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就连唐云先被记者抓到,问及江锦上身体如何,他的一个眼神,都能被记者歪曲成各种意思。
“你现在知道,我活不过二十八,与大哥想谋杀我的流言是怎么出现的吧?”江锦上笑着看她。
三人成虎,大抵如此。
而随着江锦上出院,唐菀也跟着唐云先、沈疏词回了平江,订婚一事,已经提上日程,只是关于江唐两家的各类流言却随着订婚,尤其是唐云先不满江锦上的传闻,愈演愈烈……
江氏集团内部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也慢慢打响,分化割据,众人择边站队,导致集团内部颇为动荡,人心浮动。
有人说江兆林要另辟山头,也有人说江家三少——江时亦,会进入公司,更有人说,江锦上也会进公司……各种流言蜚语。
商场上,所有人都嗅到了风声,就连唐菀这种不涉商场的人都清楚,江家怕是还有一场动乱。
他在公司位高权重,自有一批追随者,无论是夺权还是另外开辟山头,带走一批骨干,对江氏来说,无疑是重创,所以对付他,可不像对付江姝研那么容易。
可这么长时间,江家却毫无动作,那感觉就像是……
不敢和他硬碰!
她问过江锦上,他们家准备如何应对江兆林。
“公司的事,都是我爸和我哥在处理,不急。”
“还不急?”
“不到最后时候,你永远都不知道敌人藏了什么样的底牌,再说了……”江锦上那是的声音带着笑意,“如果一次无法连根除尽,倒不如暂且按兵不动。”
唐菀恶寒:黑心肠,骚操作!
262 订婚前夕,不速之客【元宵留言】
订婚前两天
唐菀正在院子里,拿着粉色小喷壶给院子里的绿植浇水,戴着蓝牙耳机与江锦上打电话,订婚不比结婚,繁琐的事,没有那么多,她还算清闲。
据说京城前些日子还下了场雪,平江却早已春风化雨,花开半城。
“沈老师和你们一起过来吗?”唐菀订婚,也邀请了沈知闲。
“嗯。”马上要订婚,江锦上整个人都变得容光焕发。
“最近有按照医嘱,补充营养,锻炼身体吧……”
自打江锦上答应做手术,唐菀又回到平江,便一日三餐,如同老母亲一般叮嘱他,祁则衍甚至调侃,他可能娶了个老妈回去。
“有,你最近……”
江锦上话还没说完,唐菀手机震动起来,一个来自京城电话插播打进来,“五哥,我接个电话。”
“喂——”
“唐小姐,我们是京城河西派出所的,您现在不在京城对吧……”
“嗯。”
无非是江姝研那个案子,还有一些事情要找她反复确认。
“……她昨晚脱离生命危险,这双腿算是废了,医生说就算是复健得好,也不可能和常人一样,最坏的情况就是必须坐轮椅出行,终生残疾。”
唐菀握着手中的洒水壶,继续给花草浇水,并没说话。
“今天上午我们去病房,准备对她进行问话,不过她情绪比较激动,不太配合调查。”
她的反应,预料得到,江姝研也是个很骄傲的人,况且年纪不大,双腿残疾,肯定难以接受。
“她家那边,想和你商量赔偿的问题,给她争取宽大处理,估计最近会联系你……”
“我知道了。”
“不客气,听说您要订婚了,恭喜。”
“谢谢。”
……
唐菀挂了电话,又继续和江锦上煲电话粥。
“谁的电话?”江锦上坐在窗边晒太阳,前些天一场大雪,最近霁雪初融,温度倒是比寻常又低了几度,他膝上覆着一张薄毯。
“派出所的,还是江姝研的事。”
“有问题吗?”
“老生常谈的事情……”
“没事就好。”
江锦上正抬手戳着一侧万岁爷的龟壳。
万岁爷正慢条斯理的吃着虾干,压根不想理他。
没看到我在吃东西嘛,能不能别挨着老子!
它慢吞吞挪着身子,只是动作太慢,刚动两下,就被江锦上给拽了回去,周而复始,惹得他闷笑出声,低声说了句:“蠢龟。”
万岁爷:……
唐菀挂了电话后,又整理了一下院子里的花草,便听着外面传来脚步声,紧跟着沈疏词就出现了。
“小姨。”
“江兆林来了。”
唐菀眉头拧紧,急忙擦了下手上的灰渍,“他怎么来了?”
自打江姝研出事那天,她便再没见过江兆林。
“不清楚,姐夫正在招待他。”
“爷爷,外公,外婆他们……”
“他们去小公园遛弯了,还没回来。”
“走吧,去看看。”
唐家前厅,唐云先与江兆林相对而坐,屋外春光煦暖,廊下画眉还在啁啁叫着,室内气氛却稍显诡异。
“江先生。”黄妈给他送了茶水,便退到一边,安静看着。
“喝茶。”唐云先生得斯文,端看是非常和气好说话的那类,抬头招呼江兆林,嘴角带笑,可垂眸端茶喝水,眼底蒙了层云翳般的阴霾,挥之不去。
“谢谢。”
也就是喝茶这点时间,唐菀已经从东院过来,“爸,江叔叔。”
她对江兆林称呼,仍旧是客客气气的,可对他心底,却早已无法把她当普通小姑娘看待,敢指着他鼻子骂,甚至连名带姓喊他的,唐菀是第一个。
“坐。”唐云先拍了拍自己身侧的位置。
唐菀坐下后,沈疏词便随意寻了个位置看戏。
江兆林还未开口,唐云先就说话了,“小女订婚在后天,江先生若是来道贺,也未免太早了一点。”
唐菀已经注意到一侧的桌上堆放礼物,估计都是他送来的。
“当天我可能不太方便,今日正好得闲,就提前过来了。”江兆林看着唐菀,“恭喜。”
“谢谢。”
她方才接了派出所打来的电话,江兆林就千里迢迢,忽然造访,想也知道此行的目的。
……
而此时的京城江家
江锦上不断逗弄着乌龟,万岁爷被他戳得,缩在龟壳里,都不愿理他,某人还是继续戳着。
“爷——”江措叩门进屋,“江兆林去平江了。”
“肯定是想给江姝研争取宽大处理吧,也不知道唐家那边要怎么处理了,您和唐小姐快订婚,很多人都盯着。”
江锦上看了眼腕表,“这个时间点,爷爷、外公他们应该出去遛弯了吧,他还挺会挑时间过去的。”
他在唐家住过很长一段时间,老人家作息都很规律,上午打太极,下午找人下象棋。
“好像是吧……”
“你出去吧,我要打个电话。”
江措稀里糊涂走出房间,隔了半晌才反应过来。
江兆林可能是算着时间去唐家的,为了避开两个老爷子,毕竟这二老脾气秉性都算不得好,而江锦上这莫名其妙的话,显然是要把二老给招惹回去的。
之前翠羽的事情,据说沈家老爷子,直接把外面那群乌合记者吓得没敢说话,再加上唐老,江兆林要是真撞到了他们手里,只怕……
263 正面怼vs软刀子戳,一个比一个狠(2更)
画眉唧唧啾啾叫个不停,好似有所感,对江兆林的到来,表现出了极强的攻击性。
“呆呆。”沈疏词走过去,给它捏了点蚯蚓干,自打江江这么叫它之后,这个名字就传开了。
江兆林低咳一声,“其实我今天过来,除却来道贺,还是为了我那个不省心的女儿……”
他心底清楚,故意杀人,还驾车逃逸,数罪并罚,江姝研逃不过,只有唐菀出具谅解书,才可能减轻刑罚。
虽然自知这方法很难,他也要豁出老脸来这里一试。
“之前的事,还是要和你们郑重的赔礼道歉。”江兆林这段时间,消瘦许多,他本就生得凌厉,此时两颊皮肉清减,颇有些形销骨立之感,只是有求于人,不得放低姿态。
“对于给唐小姐造成的伤害,我觉得很抱歉,也知道没办法弥补,这里是我一点小小的心意……”
江兆林说着从怀里拿出一张支票,放在父女二人面前。
“姝研双腿断了,就算恢复得好,这辈子只怕也不良于行,她也尝到了教训,我今天舔着脸过来,也是想……”
可是他的话没说完,就被唐云先打断了。
“五千万?江先生,您这是什么意思?”唐云先瞥了眼支票。
“小小的心意?”
“您是觉得,我女儿的性命,在你眼里,就值五千万?”
……
“唐先生……”
“您既然也知道,自己是舔着脸,就不该过来。”
江兆林呼吸一沉,眼皮狠狠跳动两下,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话都没说完,就被唐云先给硬撅了回去。
“她也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她才二十出头……”
“十八岁,犯法就该坐牢了!”一句话,又把江兆林堵得一噎,他怕是没想到,唐云先模样斯文,说话却如此扎心刺骨,一点面子都不给他,“三岁小孩都知道,不该欺负人,才二十出头,她年纪还小?”
“再者说,她现在变成这般模样,是自己畏罪潜逃才出的事故。”
“每个人都该为自己做的事负责,而她需要负的责任就是接受法律的审判。”
唐云先坐在沙发上,说完又慢条斯理喝着热茶。
语气温吞,态度却很强硬。
“唐小姐身体没大碍,马上又要订婚,大喜的日子,以后嫁给小五,也该喊我一声叔叔,这件事就真的不能……”
江兆林完全是豁出了脸面。
可唐云先一听这话,就好似触到逆鳞,抬手将紫砂茶杯扣在桌上,猝然起身。
身量相当,四目相对,似有火星。
“江兆林,若是菀菀当天出了一丁点儿意外,你以为我们还能坐在这里聊天?”
“出事当晚我就去了京城,也是知道江姝研自食其果,正在医院抢救,大家都是做父母的,知道你当时也是心急如焚,才没去找你们算账。”
“要不然,就算菀菀没事,我也会冲过去找你们家要个说法!”
“当时我没有步步紧逼,已经很仁慈了,你现在和我说什么她没大碍?若是真的出事,你付得起这个责任嘛!”
谁家孩子谁心疼,唐云先就唐菀这么个女儿,自然更加疼爱。
“刚才你说菀菀嫁过去,还得喊你一声叔叔……”
“可最近江氏集团的事,业内风声不断,你要是真把他们当一家人,又何必苦苦相争,把集团搞得乌烟瘴气。”
“一面想夺权,一面还来打温情牌,您觉得合适吗?”
唐云先说话算是委婉客气了,就差直接骂他不要脸。
此时画眉忽然又叫了两声,唐云先偏头看着它,“您看我们家这画眉鸟,虽说就是个鸟,可你喂点吃的,驯化一下,还是很乖的,可是有些人,是怎么养,都喂不熟……”
“总想着,偷摸找机会啄你一口,当真是厚颜无耻。”
“有些人,真的还不如这些小畜生,是吧?江先生。”
唐云先冲他笑着,笑容淡淡,眉眼温润。
江兆林手指微微攥紧,额头青筋更是突突直跳,他是专门避开唐老出门时候过来的,总觉得老爷子不在,事情还有一线生机,没想到……
指桑骂槐,暗讽他还不如畜生?
“我还有点事,就先走了。”话说到这个份上,江兆林哪儿还有脸面留下。
“江先生,支票。”唐云先睨了眼茶几上的支票。
江兆林一把抓起,揉在手心,都要走到门口,又被他叫住了。
“还有那些东西……”
江兆林深吸一口气,提着东西,刚走到门口,门从外面被推开,迎面撞到了唐老爷子。
“呦——兆林啊,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刚来。”江兆林心头攒着火,可这是在唐家地盘,无处发泄,脸憋得铁青,说话吐字,都好似从牙缝里一个个抠出来般。
“你这是……要走?”唐老拄着拐杖,他做完手术已经有段日子了,孙女要订婚,还有沈老陪着,日子过得舒服,胖了一圈,笑起来,更加和善慈祥。
“我……”
“还提着东西?”唐老皱眉,看向不远处听到动静走出来的唐云先,“云先啊,这是怎么回事?他过来,你也不打电话通知我一下!人家客人提着东西过来,你是做了什么,把他气成这样?”
“爸——”唐云先蹙眉,他父亲怎么提前回来了?
“兆林,进来坐。”老爷子抓着他的手,就往里走。
“唐老,我还有事,该走了。”
方才已经闹得那么难看,江兆林哪儿还有脸继续待着。
“来都来了,再坐一会儿。”唐老扭头看向唐云先,“人家远来是客,还带了礼物过来,你却要把人赶走?”
“是啊,进来坐。”沈家老太太笑眯眯的。
江兆林刚才被硬撅了一通,脸都差点气歪了,唐云先就差亲自动手,连人带礼物把他给丢出去了,可唐老玩得这又是哪出?
三个老人家太过热情,江兆林手中又提着东西,非常被动,莫名其妙又被拉近了客厅。
一番寒暄后,唐老笑着看他,“我听说姝研已经醒了,人怎么样?没事吧?”
“还好。”这种情况,江兆林还能说什么。
“那就好……”唐老长舒一口气。
“谢谢您的关心。”
江兆林心底千头万绪,摸不清唐老到底想干嘛?按理说,他比唐云先更难缠才对,怎么会对自己如此和颜悦色。
“那什么时候能出院?”沈家老爷子询问。
“还不清楚,可能还要休养一段时间。”他们这般客气,江兆林也只能客客气气的。
在别人地盘,主人家笑呵呵的,你要是发作,太不合适。
“保住性命就好,我还想说,如果需要,我可以给她介绍几个好的医生。”沈老笑着,可接下来一句话,却让江兆林如堕冰窖,“毕竟……”
“日后还要坐牢的。”
可不能把命给丢了!
……
唐菀原本也是莫名其妙,不知道自己爷爷和外公在玩什么把戏,他俩知道江姝研做的事,怒发冲冠,就差冲到京城去了,怎么可能对江兆林这么温声细语。
没想到,玩得是软刀子。
这一刀下去,可比父亲那种狠多了。
江兆林更是登时脸色一白。
“现在很多做父母的,就是太溺爱孩子了,惯得他们有恃无恐,要是不吃大亏,都不知道怕。”唐老无奈摇头,“兆林,我知道你这次过来,除了给菀菀道贺,肯定还是来道歉的。”
“其实没必要,她已经得了教训,后面还有法律制裁。”
“我们原不原谅无所谓,主要是要让孩子知道错了,以后从里面出来,不要再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这才是最重要的。”
“惩处只是手段,教育,让她知错,才是根本。对吧,兆林?”
唐老爷子笑呵呵的,这每句话,就像是淬毒带刺的勾子,一点点在江兆林身上划拉着。
扎得又狠又毒。
彻底把他那点后路给堵死了。
还说的好像是为他考虑,为了江姝研将来着想。
江兆林暗恨咬牙,却还得陪着笑,“您说的有道理。”
“你千里迢迢过来一趟,也不容易,留下吃了饭再走吧。”沈老太太笑着。
“不用,我还有点事要处理。”
“吃顿饭的时间总是有的,你又是小五的叔叔,我们应该好好招待。”沈老爷子附和,“老唐啊,你珍藏的花雕酒,是不是该拿出来了啊。”
“我……”江兆林想拒绝。
他都能想到,这压根就是个鸿门宴。
明知是是非之地,不宜久留,他却跑不掉!
不待他拒绝,唐老忽然大笑,“老沈啊,就是你想喝吧,还借着别人的名义,不过今天高兴,兆林千里迢迢过来,的确要喝一杯……”
“那我去拿酒。”唐菀笑着起身。
唐家热热闹闹忙活起来,倒是把江兆林给晾在了一边。
到了最后,他只能被动的上了餐桌,被动的喝了不少酒,餐桌上,两个老爷子打着太极。
软刀子一寸寸划拉着,真要生生把他的心给撕开。
气得他差点呕出一口老血。
吃了饭,礼物也留下了,唐家人还乐呵呵的从他出了门。
在门口,唐老还笑着对他说:“以后有空啊,多来家里玩。”
江兆林笑着答应,可上了车,却气得直接把手机给摔了。
妈的!这家人未免太欺负人了。
……
目送江兆林车子离开,唐老才笑着转身,一群人进屋,把门关上,他才冷哼一声:
“什么玩意儿,以为我们唐家是这么好进的?居然还有脸过来。”
“现在外面很多人盯着我们,撵他出去,只怕几个小时后,新闻就见报了,马上就是菀菀和小五订婚的好日子,犯不着为了这种人败了兴致。”
“别等着有些媒体说,我们唐家得理不饶人,我们是受害者,也能被写成施暴者。”唐老爷子看得很远。
虽说江姝研涉嫌谋杀,可唐菀毕竟没事,她又断了腿,唐家此时把江兆林连人带礼物丢出去,有些圣母心泛滥的人,可能还会同情他们,反过来谴责唐家过分。
“人既然来了,咱们就好吃好喝招待,亲自送他出去,给足了他面子。”
“他女儿都做出了这等事,我们唐家还能以德报怨,以礼相待,我看谁还能指出我们唐家半点错漏。”
“云先啊……”唐老拄着拐杖,抓着唐云先的胳膊,“我早就告诉过你,杀人御敌,方法很多,你啊,还要慢慢学。”
“我知道。”
唐菀只觉得父亲怼了江兆林,让他带着东西滚蛋,很是解气,却没深究太多,此时听爷爷一番解释,只能感慨:
姜还是老的辣!
而江兆林这边,已经气得浑身发颤,他知道来求情,唐家原谅,只有万分之一可能,但他总要试试。
若是不成,被赶出来,也还能借着媒体渲染,卖惨,毕竟唐菀毫发无伤,江姝研又断了腿,唐家还步步紧逼,总有人会说,得饶人处且饶人之类。
可他怎么都没想到,唐老爷子,居然给他来了这么一出!
把他最后那点后路和手段都给拦腰斩断,他就是想以此做文章,都没法子。
果真是厉害啊……
而江锦上此时,也听唐菀说了今天发生的事。
“说来也巧,爷爷今天出门不久,按理说,不该这么快回家的。”唐菀也不傻,这肯定是有人通风报信了,“五哥,你觉得呢?”
“可能江兆林今日出门没看黄历,恰好撞到爷爷他们,活该倒霉吧。”
不过江锦上此时心底感慨的却是:
幸亏唐老很喜欢自己,要是这位老爷子故意阻挠,他想求娶菀菀,只怕会难上加难。
264 齐聚平江城,最奇葩的订婚礼(3更)
订婚在平江举行,江家全员是提前一天抵达的,与他们同行的,还有沈知闲、陶陶与谢夺。
谢老虽与唐家没交情,却与江老太太有故交,江锦上订婚,谢家派人参加也是应该的,加上沈知闲受邀,他年纪大了,便让谢夺跑了一趟。
唐菀与唐云先亲自去机场接的人。
老太太也不知是激动,还是平江城太热,下了飞机,便热出了一身汗。
抓着唐菀的手,直言这里平江变化太大。
由于时间还早,安排他们直接入住酒店,房间是几天前就预定好的,唐菀拿着所有人身份证办理了入住,便分发房卡。
老太太与江震寰夫妇、江承嗣、江锦上,住了个四人间的公寓套房。
“大哥,这是你和沈老师的。”唐菀把房卡递给江宴廷,又把一个单人间的房卡递给谢夺,“谢公子,这是您的。”
沈知闲微微挑眉,她和江宴廷……
住一起?
不过她还没开口,就有人抢在了他前面。
“唐小姐,你这个安排……是不是有些不合理?”谢夺蹙眉。
虽然他知道,江宴廷与自家姑姑的事,可男未婚女未嫁,住在一起,怕是不合适啊。
“我帮他们开了一个套房,也不是住一个屋子里,而且两人都带着孩子,难免有些闹腾,安排在奶奶、五哥那边不合适,他们一个年纪大,受不得吵闹,一个生病,需要静养。两个孩子住在一起,好管理,也有个伴儿。”
唐菀看着谢夺,说得有理有据。
她就是想撮合江宴廷与沈知闲,还讲了一堆大道理。
“谢夺,要不,你和我哥住一起?你来带孩子?”江承嗣笑道。
谢夺与江宴廷互看一眼,两人从小斗到大,现在某人有可能成为他的姑父,谢夺这眼神若是锋利如刀,能割人,江宴廷怕是早就被他用眼神给凌迟了。
他俩住一屋,怕是能打起来。
谢夺咬了咬牙,“那就这样吧。”
说完,他便帮沈知闲将行李搬上楼,虽说就是来参加个订婚宴,时间不长,毕竟带着孩子,沈知闲的行李不算少。
“爸爸,你怎么不帮忙?”江江扯着渣爹的衣服,“你要主动点啊。”
这父亲不仅渣,还很木讷,这么下去,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和妈妈在一起啊。
“主动什么?”江宴廷挑眉。
“主动帮忙,你要去表现。”
“嗯?”
“电视里都是这么演,男生追女生,就要对她特别好,让她看到自己,你要主动啊。”
“待会儿我们在一个屋檐下,表现得机会很多,现在有免费劳动力,帮忙搬行李,为什么要拒绝?”
江江小脸皱成一团,这话说得……好像也有点道理。
唐菀与唐云先把江家人安顿好,还有别的事要安排,便匆匆离开了,唐云先要去酒店最终确认订婚宴的事。
日后结婚,婚宴肯定是江家操持,所以订婚宴,唐云先几乎是亲力亲为,极为重视,而唐菀则开车,去火车站接人。
中途接到了阮梦西打来的电话。
“喂,西西——”
“我晚上六点多的飞机,到平江估计要九点左右。”
“我去接你?”
“不需要,你最近已经够累了,我爸会来接我的。”
“那你自己要注意安全。”
“不是我一个人,我和他一起……”阮梦西说得自然是祁则衍,提起他,她说话都好似带着甜风。
江锦上订婚,祁则衍是肯定要去的,只是他没有江家人那般急迫,能赶上第二天的订婚宴就行,便定了晚上的航班。
阮梦西原本想和他请假回去的,只是尚未开口,祁则衍就和她说,“这次我去平江,你跟我一起,订两张机票。”
“我跟你?”阮梦西受宠若惊,严格来说,她是小朱的助理,祁则衍外出,从来都是小朱随性。
“你不愿意?”祁则衍出门,本就会带助理,她又是唐菀闺蜜,便顺带捎上她了。
“不是,我愿意。”
公费出行,还能无时无刻看到祁则衍,她还有什么不愿意的。
……
唐菀挂了电话后,也很快到了火车站,在出站口,等了约莫十多分钟,才瞧见一个熟悉的人影。
“乔师伯!”唐菀冲他招手。
男人四十出头,精瘦干练,利落的寸头,穿着黑色布衫,饶是春暖回温,他穿得这身,还是让人觉着有几分冷清,可身姿如峰,傲然挺拔。
一身傲骨,犀利的眉眼,让初春自带的那股子寒意都黯然失色。
“行李我来拿吧。”唐菀走过去,刚要接过他的行李,就被他拒绝了。
“我自己来。”
声音极冷,甚至是没有人情味儿的,而他紧接着又说了一句,“挺重的,你拎不动。”
唐菀只是一笑,关心人的方式,永远都这么别扭。
“我就是订个婚,没想到还让您亲自跑一趟……”
“你师父回不来,让我务必过来,作为师门的娘家人,给你撑撑场子。”
唐菀的师傅,擅长的是点翠烧蓝,经常会用到玉石,而她眼前这位,则是吴苏乔家的当家人——乔望北,最擅凿石刻玉,醉心于此,甚至有些痴狂,经常在家闭门造车,不太擅长交际,与人说话,自带三分疏离感。
因为他与自己师傅交好,又比自己师傅虚长两岁,虽然不是同门,唐菀还是喊了声师伯。
“谢谢师伯。”唐菀笑道。
乔望北深吸一口气,忍不住腹诽,自己的徒弟结婚,赶不回来,让他过来撑场子?这算怎么回事?
问及原由,那人却回了一句:“因为你看着比较凶,能镇得住场子!”
订婚宴,又不是去打架,还镇场子?
而且我长得不是凶,就是比较严肃!
乔望北独自一人,没有同伴,又没有熟人,又是师傅的挚友,唐菀便把他安排在了自己家里。
刚进屋,乔望北便打开自己的行李包,“菀菀,明天订婚,我先把礼物给你。”
“师伯,您太客气了,您能过来我已经很高兴了,怎么能让您破费啊……”
“作为长辈,应该的。”
然后唐菀就看到他从包里,拿出了两块大石头,是真的很大!
她头皮一阵发麻,就这个,您坐火车,是怎么过安检的?
而且,我订婚,您送我两个石头?
您家玉石多,您送我两块玉也好啊,送我石头?
“这是我前些日子去西北亲自选购的,品相特别好,希望你和他的感情,情比石坚,还有这个……”
乔望北说着又翻出一串黑曜石的男士手链递给她,“听说你未婚夫身体不好,黑曜石能消除病气,希望他身体早日恢复健康。”
情比石坚?唐菀嘴角狠狠一抽,还是笑着与他道谢:
“谢谢师伯。”
“不客气。”
然后唐老,就瞧见自己孙女,抱着两块大石头出来了。
回到屋里,唐菀有些懵,这石头该怎么办?这么大个,这个乔师伯脾气还不大好,又不能随便丢了,难不成她还要找个地方把石头供起来?
送石头?代表什么?
她百度了一下送石头的寓意:代表坚强!
她是订婚,又不是赴死上战场,要坚强做什么?
唐菀将这件事与江锦上说了之后,他倒是忍不住笑出声,“千里迢迢,带着两块石头过来,也是不容易……”
“你别笑了。”唐菀盯着两块大石头,头疼得厉害,难怪在车站,他说东西重,自己拎不动。
“你这送石头的乔师伯,不会是吴苏乔家的那位吧……”
“你认识?”
“不认识,听说过。”江锦上摇头,“京城傅家三爷看上的,是他外甥女。”
“宋风晚?”
“对,你们很熟?”
“见过几次而已,不算熟。”唐菀拍着石头,“就是觉得这世界挺小的,兜兜转转,似乎总能碰到熟人,不过我还没见过傅家那位三爷,之前听祁则衍说起,好像不是个好人。”
主要是京城传闻,傅家三爷,信佛如魔,不算个好的形容。
“他比大一点,却和我爸同辈,行为处事,肯定会端着长辈的架子,更主要的是,他和段林白是至交好友,则衍与这位段公子是死对头,所以……”江锦上点到即止。
“难怪他之前提起这位傅三爷,极为不屑,现在明白了。”唐菀恍然。
……
唐菀正发愁如何处理这两块石头的时候,沈疏词敲门进来,“家里又来客人了。”
“谁啊?”订婚只宴请了一些至亲好友,不过前来送礼的人却不少,都是爷爷、外公在招呼,很少叫她前去。
“江时亦。”
唐菀呼吸一窒,怎么是他?
她到前厅的时候,江时亦似乎已经准备离开了。
“菀菀,送送他。”近日来的,只要是客,唐老都热情接待。
“不用,我只是来送个礼。”江时亦仍旧是衣衫单薄,一身儒气,让人看不透。
“我送您。”唐菀还是客气地送他到了门口,车子就停在门外。
“明日订婚宴,我不便参加,所以提前把礼物送来,订婚快乐。”
江兆林前两日过来,闹成那样,的确不适合参加订婚宴,只是她没想到江时亦却亲自过来送了礼物。
“谢谢。”
“送到这里就行。”江时亦说着,开门上车,没有丝毫停留,便径直开车离开。
唐菀看着远处的车子,抿了抿嘴。
他与江家人错开了时间,千里迢迢过来,一口水都没喝,就送了个礼物就匆匆离开了?
他到底想干嘛?实在是看不透。
在他离开之后,唐菀又收到了来自霍家的礼物,霍家那位,似乎是有事来不了,谴人送了礼,说是等唐菀去京城,会请她和江锦上吃饭,算是弥补。
断断续续,总有人来送礼,八点多,唐沈两家人加上乔望北,才闲下来,围桌吃饭。
“你还别说,我这心里啊,忽然有些舍不得菀菀了……”唐老心生感慨。
唐云先倒是一笑,“反正只是订婚,如果舍不得,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菀菀的师伯还在,你说得这是什么混账话!明天就订婚了,少胡说。”老爷子心里,肯定还是高兴偏多。
吃了晚饭,唐老把所有订婚礼都送到了唐菀屋里,她拆开规整收拾,这才发现,那两个石头,真的是最奇葩的订婚礼……
没有之一!
酒店这边
明日订婚宴,虽说不似结婚,却也很郑重,老太太和范明瑜临睡前,还拉着江锦上说了半天话,无非是叮嘱他明日看到唐家的亲友,一定要热情点,不要失了礼数,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只是苦了江承嗣,与他们住在一个公寓套房,也被拉来,听二人说教。
“奶奶,我有点困了,我能回去睡觉吗?”
“不是整天嚷嚷‘熬最深的夜,喝最烈的酒’?这才九点多,你和我说困了?”老太太挑眉,那表情分明再说:你糊弄鬼呢!
“明日是小五订婚,又不是我,这些话,您和他说就行了,我留在这里也没用啊。”
“你以后也是要结婚的,就当提前学习了。”
“……”
而江宴廷这边,谢夺在他与沈知闲套房待到九点多才离开,临走前,还不断叮嘱沈知闲,让她睡前记得锁门。
饶是如此,夜里……
某人还是摸到了沈知闲的床上。
265 同床共枕:操作骚,说话更骚
乍暖还寒的天,露重夜凉。
唐菀坐在房间内,还对着两大块无处安放的石头发呆,她以后若是去了京城,千里迢迢,还要背着两块石头?
手机嗡然作响,看到来电显示,她立刻清了下嗓子,“喂,西西——下飞机了?”
“对啊……”
祁则衍偏头打量着打电话的人,又不是她订婚,这一路上也不知亢奋个什么劲儿。
阮梦西挂了电话,才扭头看向祁则衍,“老板,我叫车,送您去酒店。”
她家在平江,自然是回家住。
“不用,我自己来,你不是说有家人来接你?你忙你的。”他们出来,本就是私人行程,又不是出差公干,阮梦西没必要总是跟着他。
“你一个人能行?”阮梦西一脸狐疑,他平素所有行程都是助理安排。
“你那是什么眼神,我什么不会?”
居然说一个男人不行?怎么说话的!
“那您如果有需要,打我电话。”阮梦西的确对他有意思,和他相处却还要把握上下级的分寸,况且马上要见到她爸了,如果让他看到祁则衍,不提别的,就冲是她老板这一条。
按照他爸的热情程度,绝壁能把他带回家里住!
祁则衍在熟人和陌生人面前,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他爸太热情,只怕会适得其反,惹他不快。
“我知道。”祁则衍挑眉,难不成离开了助理,他还没有自理能力?把他当巨婴?
两人到了出站口分道扬镳,阮梦西有人接,祁则衍则打出租车,上了车司机问他去哪儿,他才愣了半晌。
你大爷的,酒店是阮梦西订的,他还真不知道地址。
阮梦西刚上车,接到电话,还受宠若惊,“喂,老板——”
“酒店地址。”
……
驾驶位的阮爸爸,偏头看了眼自己女儿,下班时间,接到老板电话,居然还笑得出来,以前放假在家,收到上司信息,哪次不是满腹牢骚。
现在接个电话,春风满面,搞得和接到男朋友电话一样。
祁则衍住宿并不是唐菀安排的,与江家人并没住在同一家酒店,不过相距几百米,倒也不远,他到了房间后,想约江家那几个兄弟出来吃夜宵。
江锦上:【准备订婚,没空。】
江承嗣:【困,准备睡觉。】
睡觉?你特么一个夜猫子,这才晚上十点多,睡个鬼啊。
江宴廷:【哄孩子,陪媳妇儿。】
祁则衍嘴角一抽,你一个野男人,人家承认你了嘛,还媳妇儿,太不要脸。
……
江宴廷刚回复完信息,余光瞥见沈知闲猫着手脚从一个房间出来,轻轻把门带上。
“都睡了?”
“嗯。”沈知闲伸手揉了揉脖子,两个孩子凑到一起,难免闹腾些,又是来外地参加订婚宴,对他们来说,就是来玩的,更是亢奋。
伺候两个小祖宗洗完澡,两人还不消停,直至玩累,折腾得没力气,才睡着。
公寓式酒店,厨房,客厅,甚至还有喝酒的吧台,一应俱全,沈知闲从吧台柜子内,取了个玻璃杯,倒了点温水,刚喝两口,就感觉身后有一团黑影笼罩过来,从后面,虚虚圈着她。
若有似无,就连衣角袖子都没蹭到,可独属于他身上那股子干爽的气息,却从四面八方,密不透风缠裹着她,让人无法喘息。
她手指略微一紧,身子没动,却下意识攥紧了杯子。
“水还热?”电水壶内的水是半个多小时前烧的,又无保温功能,大体是凉了。
“还好。”
酒店灯光熏黄偏暖,自带三分暧昧,他双手撑在吧台,身子略微前倾,没挨着他,可呼吸却近了……
“还好?”他伸手,搁在杯子上试水温,只是手指微微收拢。
细细密密,将她的手整个包裹住。
杯内水热,覆着手背的掌心,更烫人。
“嗯。”沈知闲瓮声应着,心脏砰砰乱跳,难以自持。
“你以前就有些体寒,别喝冷水。”他说着就收回了手,撤回了身子,“带两个孩子挺累吧。”
“不累。”说不累是假的,她只是乐在其中,见江宴廷撤开身子,她便快速从他身边离开,坐到沙发上,灌了一大杯水,身上还觉得热乎乎的。
方才他靠得太近,呼吸从她侧颈与耳廓吹过,皮肤好似着了火,此时还觉得热得发烫。
而他现在整个人靠在吧台上,就这么直勾勾看着她……
他俩又不是初相识,再亲密的事都做过了,那种眼神,她还是很熟悉的,带着赤.裸.裸的……
欲。
她低咳一声,起身准备回屋,只是刚要站起来,他忽然走来,绕到沙发后面,双手按着她的肩膀。
“江宴廷?”她话音刚落,就觉得肩膀一阵酸痛,猝不及防,她忍不住惊呼出声。
“小点声,会把孩子吵醒的。”
“……”
他手指按在她肩膀上,帮她按压揉捏,她本身工作需要经常伏案,肩颈经常酸胀,刚伺候完那两个小祖宗,脖颈处更难受了。
“这个力道怎么样?”江宴廷声音从后侧幽幽传来。
“嗯——”
沈知闲应了声,也不只是舒服还是痛苦,声音闷闷的,只是落在江宴廷耳朵里,就好似带了什么撩人的勾子,白皙的脖颈因为他的按压,染上一层浅粉,灯光下……
刺挠得人心头痒痒,喉咙好似被烈酒浇烧,心痒难受。
虽说他们之间的事已经说开了,可与沈知闲见面,陶陶几乎都在她身边,为了维持在孩子心底高大的形象,江宴廷极少与沈知闲过分亲密。
此时孤男寡女,若是没有半点想法,那也不可能。
“嗯?”沈知闲见他手上动作停了,微微皱眉,尚未转头,就感觉自己侧颈好似被什么火星溅到。
心头一跳,狠狠燎了下。
他怎么……
脖子处都是细腻敏感,他凑过来,就算是轻轻碰了下,也足以让她心悸难安。
他从后侧伸手,轻轻环住了她的肩,两人之间其实隔着沙发,身子自然是挨不着,可就是这种要靠近,却亲近不得的滋味儿。
最是烧人,难熬。
“江宴廷?”
“嗯?”他声音近在咫尺,低沉萦绕,分外勾人,“让我抱一下,嗯?”
尾音似是带着钩子,饶是心如止水,也会被他撩得难耐。
沈知闲强压着狂乱的心跳,两人太熟了,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对什么无抵抗力。
而且他的声音带着些许疲惫,一个冷面肃杀,在你心里,几乎是无坚不摧的男人,忽然示弱,肯定会心软。
“你最近很累?”沈知闲皱眉,江家的事,她断断续续从谢家人口中知晓了不少,江家在京城是名门大户,谢氏与江氏集团尚有合作,对江家的动向一直密切关注。
江宴廷没作声,下巴抵在她的肩颈处,稍稍蹭了下。
也不知过了多久,江宴廷刚想和她诉衷肠时,却发现沈知闲已经睡着了,赶飞机,又一直忙着照顾两个孩子,虽然乐在其中,却也太累,她也是实在撑不住了,而且她生孩子的时候,身体亏损得很厉害,特别容易乏累。
江宴廷哭笑不得,这种暧昧旖旎的时候,她居然还有心思睡觉?
绕到她生身前,一手搂着她的腰,一手从她腿弯处穿过,将她打横抱起来……
回屋睡觉。
……
翌日一早,生物钟的关系,沈知闲苏醒的时候,就听到浴室传来哗哗的水声,她猛地想起昨夜发生的事,瞳孔微震……
余光瞥见一侧的被子,凌乱褶皱,这显然是有人睡过了。
可是身体告诉她,昨晚应该没发生什么,她又不是懵懂无知的少女,有没有和人发生关系,还是很清楚的。
一侧挂着江宴廷的外套,床头柜上,还有他摘下的手表等私人用品,所以……
昨晚她是和江宴廷同床共枕了?
沈知闲咬了咬牙,而此时外面响起了门铃,她慌不择路,急忙跳下床,活像是有人来捉奸,冲到门口,一边整理头发和衣服,一边透过猫眼打量门口的人。
是谢夺。
她打开门,“这么早过来?”
“昨晚不是说好,一起吃早餐?”谢夺打量着她,“你还没洗漱?”
“哦,我……”
沈知闲话音未落,就听到自己身后传来脚步声,紧接是江宴廷的声音,“谢夺?这么早?”
谢夺整个人都懵逼了!
行李是他亲自搬的,他自然清楚,沈知闲的卧室是哪个,江宴廷这不要脸的,他昨晚是睡在哪里?
“闲闲,我先回自己房间,昨天的衣服不能穿了,要换一套。”
沈知闲欲哭无泪,你爱干嘛就干嘛去啊,你和我说什么?
“你俩……”谢夺支吾着,“小姑,你这……”
昨晚千叮万嘱,让她锁好门,结果……
还是搞到了一起。
沈知闲也是羞愤难当,可个人私事,又不好和谢夺解释什么。
可江宴廷却低声说了句:“谢夺,她是你姑姑,长辈的事,轮得到你一个晚辈管了?”
这话旁人说出来,谢夺反应可能没那么大,偏生死对头,江宴廷!
怒不可遏,却没有一点办法,只能气得脸青胸闷。
他和江宴廷认识很久了,作为对手,对他也算非常了解了,操作骚,说话更骚……
江宴廷只是撩着眉眼瞥了他一眼,那眼神分明在说:
再瞪也没用,你终究要叫我一声姑父!
266 订婚,镇场子的大神(2更)
酒店餐厅内
江宴廷与沈知闲带着孩子到这里时,老太太他们已经在用餐了,范明瑜已经吃完了,江承嗣起得太早,没胃口,帮忙照顾两个孩子,沈知闲也落得轻松些,能安心吃饭。
“怎么回事?”江锦上抬手抵了下身侧的江宴廷。
“什么?”
“谢夺脸色不太对,尤其是看你的时候,杀气腾腾,你俩没住在一起,还闹出矛盾了?”
“只是作为他未来姑父,说了他一句罢了。”
姑……姑父?
江锦上低头喝了口豆浆,难怪他如此郁闷,原本两人旗鼓相当,莫名其妙矮了一个辈分,怎么可能不憋屈。
余光瞥见他笑得幸灾乐祸,江宴廷清了下嗓子,“小五。”
“什么?”
“沈疏词如果谈恋爱结婚,你也会多个与你差不多年纪,或者比你还小的小姨父。”
意思就是,你和谢夺处境差不多,有什么资格笑话他?
今日是江锦上订婚的大喜日子,没想到刚醒来,就被人泼了盆冷水,透心凉。
他只是一笑,附在他耳边低声说,“哥,你和嫂子虽然有两个孩子,可她好像只认孩子,不要你啊,我和菀菀订婚之后,很快就结婚了,你却连一个正式的名分都没有,就是同住一屋,还是菀菀安排的,你还得加油啊。”
“稍微剧烈运动,都能犯病昏倒,你也该加油。”
一早醒来,兄弟二人,就开始互相捅刀,一个比一个狠。
……
江震寰就坐在兄弟俩对面,听不真切两人在干嘛,可看到两人面带假笑,大抵就猜到了些什么,低咳一声,“你俩要是不吃饭,就去哄孩子,别坐在这里碍眼。”
多大的人了,还和小时候一样,一早醒来就斗嘴,不消停。
“我再去拿点吃的。”早餐是自助的,江宴廷起身又去取了点餐,回来后,将几个蒸煮的胡萝卜丢进了江锦上盘子里。
江锦上攥着筷子的手指一抖,这么狠!
“你过段时间要做手术,一日三餐,必须营养均衡。”
订婚酒宴就在江锦上入住的酒店5楼包厢,摆了三桌,江家加谢家,就占了一桌,加上唐沈两家人,算起来宴请的人并不多,不过皆是至交好友,一个都不能怠慢。
办酒的事宜,都是唐云先在安排,唐菀没过问,包厢她还是第一次过来。
进入后,整个人就傻眼了。
怀疑自己走错了地方。
张灯结彩,悬红挂绿,甚至还点缀着许多粉色玫瑰,包厢不大,有主舞台,居然还有香槟塔,布置得好似……
结婚现场!
最主要的是,一侧墙上还拉着横幅,写着:【欢迎参加小女唐菀与女婿江锦上的订婚仪式】。
“爸?”唐菀支吾着,“你这是不是有点夸张了。”
有些订婚都不会举办仪式,就是两家人一起吃个饭,他爸你怎么把这里弄成这样。
“哪里夸张?”唐云先挑眉,他还觉得这包厢太小,不利于发挥,若不然,真的想把最好的都给她。
“没事。”木已成舟,这马上亲友都来了,唐菀能怎么办。
首先来的是江家人,他们看到会场,虽然诧异,还是笑着与唐云先说了一句,辛苦。
江承嗣差点憋着笑:
这是订婚?而且还是中西结合,土洋结合,时尚中,还透着股浓浓的中老年风,是长辈喜欢的风格。
老太太抬着拐杖,在他小腿上敲了两下,瞪了他一眼,“管理好你的表情。”
“噗嗤——好。”江承嗣实在没忍住。
……
客人陆续到了,祁则衍过来时,仍旧是挺括西装,偏分油头,蹭亮皮鞋,庄重严肃,颇像来开会的,他刚进去,就看到唐菀正与一个人说话。
她今日穿了一身红色毛衣裙,腰肢细软,身段袅娜,她天生比较温婉素净,今日妆容略微浓些,尤其是唇上一抹艳色。
明艳生辉,灼灼惹人。
只是祁则衍余光扫了眼她面前的人,那人身材极好,长卷发刚及腰侧,可能穿得又是一身黑,视觉效果,腰身细得好似一手可握。
与唐菀身材玲珑绰约,而她则比较惹火。
“你来了。”唐菀注意到祁则衍,立刻去招呼他,而此时与她说话的人也转过头。
祁则衍是怎么都想不到,居然会是阮梦西,平素工作,都是公司定制的统一着装,这种衣服,哪儿有自己的衣服合身。
“老板。”阮梦西笑着与他打招呼,好似花开最盛时的一抹浓烈,漂亮明艳。
“嗯。”祁则衍端着架子,与她打招呼,也是不冷不热。
“四哥那边好像坐不下了,待会儿你同西西,与我师伯坐一桌吧。”唐菀帮他安排位置。
“好。”
只是祁则衍入座后,方才发现自己身边坐的居然是吴苏乔家的当家人,他嘴角狠狠一抽,这特么……
师伯?
有没有搞错?
之前京城掀起过一股玉石热,全国玉石做得最好的,就是乔家,祁则衍是商人,想赚钱,托人找关系,联系过面前这位,甚至亲自去吴苏拜访过。
当时这位攥着刻刀,正在刻东西,手法娴熟利落,那刀子锋利,好似能削铁,撩着眼看他,眼神冷厉吓人。
他醉心雕石刻玉,压根不会做生意,所以这件事,最后也是无疾而终。
“乔先生,好巧,您好。”祁则衍心底震荡,毕竟没想过会遇到他,表现不卑不亢得过去打招呼。
乔望北转身打量他,伸手与他交握,接着非常客气地说了句:“我们认识?”
祁则衍:“……”
“师伯,这是祁则衍,五哥的朋友。”唐菀给两人介绍。
“你好。”乔望北过了半晌,才隐约觉着有几分眼熟,好像是见过这么个小油头。
……
订婚虽不比结婚,可唐云先搞得隆重,还特意上台致辞,感谢大家到来,因为在平江,来得多是唐家这边的亲友,所以由他带着唐菀与江锦上一一去敬酒,打招呼。
江锦上刚倒了杯酒,唐云先就给他递了杯茶。
“叔叔?”
“过段时间要做手术,别喝酒了,今天来的都是熟人,不在乎这些虚礼。”
突如其来的关心,江锦上有些受宠若惊,笑着说道,“谢谢叔叔。”
看某人如此嘚瑟,唐云先还是给他泼了盆冷水,“我不是为了你,主要是为了菀菀。”
江锦上倒不在乎,只是跟着他挨桌给人敬酒。
除却身体不好,生得清瘦,无论是家世,还是江锦上的为人处世,自然是让人挑不出一点错漏,况且大喜的日子,都是各种夸赞恭喜,说两人天作之合,郎才女貌,让江锦上务必要对唐菀好之类的。
只是敬酒到了乔望北这边,风向急转直下……
脸上毫无喜色就罢了,那眼睛微眯着,锋芒毕露,手指轻轻转动着面前的小酒盅,眼睛却紧盯着江锦上,活像要把他整个人剖开,看个仔细。
“师伯,我和五哥敬您一杯,谢谢您百忙之中,抽空过来。”唐菀笑着。
“乔先生,感谢您能过来。”江锦上说话还是斟酌再三,没有随着唐菀称呼师伯,只是客气地喊了声先生。
乔望北是长辈,并未起身,只是端着酒杯,“菀菀师傅与我交好,既然喊我一声师伯,其实和我乔家的徒弟也没两样。”
“你要是敢欺负她,我虽不能要了你的命,也总有法子能让你不爽快。”
“明白吗?”
别人都是赞美祝贺,到他这里,就变成震慑威胁。
江锦上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笑着说道,“明白。”
碰了杯,乔望北将酒水一饮而尽,忍不住腹诽:
这身板,真是风吹就能倒,太弱了。
他本就不善交际,江锦上也不会故意去攀谈,可是若有似无的,却总能感觉到,有一道凌厉的视线紧盯着自己。
“菀菀。”
“怎么了?”唐菀偏头看他。
“你师父与乔先生交好,他是个怎么样的人?”毕竟,能与乔望北交好的,只怕不是善茬。
“我师父就是偶尔脾气差了点,人是很好的,和师伯不一样,他长得特别慈祥,回头啊,我找个照片给你瞧瞧。”唐菀笑道,“他现在有事,没法亲自过来,才让师伯代劳,说等我结婚,会亲自过来,送我们一份大礼。”
“对了,差点忘了一件事。”唐菀说着从包里拿出一个黑钥匙的手链递给他,虽是男款的,可江锦上除却腕表,并无带手链的习惯。
“给我的?”
“师伯特意送你的,说是能祛病消灾,就是图个意头。”唐菀将手链塞给他,若是石头真有这样的功效,那还要医生干嘛?
“那我待会儿还得去谢谢他。”
江锦上下意识看了眼不远处的乔望北,四目相对,那人眉眼仍旧冷厉慑人,他抿嘴冲他一笑,乔望北只是冷哼着,低头继续喝酒吃菜。
索性就是师伯,只要唐菀的师父慈祥和善就行。
只要不像这位师伯一般吓人就好,而且他自认为自己的长辈缘还是不错的。
而后面的事实告诉他,就算这人慈眉善目,笑得像个弥勒佛,他也不一定有副菩萨心肠。
267 狗不啃的嗓子,人情债最难还(3更)
订婚之后,送走亲友,安排好长辈,唐菀早就在隔壁KTV订了包厢,众人又出去小聚了下。
沈知闲要照顾孩子,婉言谢绝了。
“孩子我来照顾就行,你跟小五他们出去玩吧。”范明瑜也是难得见到小孙女,照顾孩子虽然辛苦些,也甘之如饴。
两个孩子早已玩累了,陶陶趴在老太太怀里,已经睡着了,若不然肯定要跟去凑热闹的。
“去吧去吧,难得出来。”老太太也催着她,沈知闲这才同意,不过还是等孩子洗澡睡着后才出去。
……
KTV就在酒店隔壁,在平江城算是比较高档,门面也相当低调,内设布置更是低调奢华。
江宴廷是守着她一块来的,推门进去包厢后,一眼就看到江承嗣坐在高脚椅上,霸着点歌台,正唱一首粤语歌,天生一把好嗓子,就他这条件,出道也足够了。
他本身经营的就是酒吧、夜店、娱乐会所,爱玩,也会玩。
“二哥和嫂子来啦,我特意给你俩点了一首歌。”他说着快速切了一首歌,情侣合唱,耳熟能详,就是小孩子都能哼几句。
“我不会——”沈知闲想推辞,可江承嗣已经把话筒塞给他俩了,“你们来得迟,按理说,应该罚你们三杯,就是让你们唱首歌,不过分吧。”
他说着已经坐到沙发上,抬手拿起一侧的啤酒,磕了桌角,起了瓶盖,动作潇洒相熟,对着瓶口就喝起来。
那模样……
当真是洒脱不羁。
“沈老师,唱一个吧,我唱歌也不好听,没事的,这里都是自己人。”唐菀笑道。
沈疏词坐在一张单人沙发上,就安静听着看着,她与所有人都不熟,又是唐菀的小姨,辈分在,没人敢招呼她。
边上的祁则衍也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鼓噪附和,让两人合唱一曲,阮梦西兴致勃勃,却也不敢出口怂恿,毕竟江家二爷……
长得真的有点凶。
沈知闲此时攥着话筒,手心已经沁出了一层汗,“我真的不会唱。”
“那就随便哼两句。”江承嗣笑着,“再难听,我们也不会笑话你的。”
沈知闲已经被拱到了上面,没办法,只能攥着话筒,向江宴廷求救。
“怕什么,我陪你。”
“你明知道……”沈知闲不断给他使眼色。
“嗳,前面那两个,让你俩唱歌呢,你俩暗戳戳的,打情骂俏呢?歌都已经开始了。”江承嗣蹙眉。
包厢比较吵,唐菀靠近江锦上,低声说,“沈老师,声音好听,唱歌应该不错吧?”
江锦上没作声。
谢夺坐在边上,兴致盎然,逢年过节,谢家也有聚会,也窜过过沈知闲唱歌,可她辈分太高,拒绝两次后,就没然敢继续怂恿了,所以他至今也没听过她唱歌。
沈知闲没办法,只能攥紧话筒,勉强对着歌词,唱了两句,她音色不错,还是挺不错的。
男女合唱,一人两句,江宴廷接着唱完,下一句——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江承嗣正喝着啤酒,差点喷出来,开口两句虽然磕绊,还是在调子上,下面这九曲十八弯的,也不知调子被她拐到了哪里。
最厉害的还是江宴廷,他一直很稳,抓着调子,试图被她带回正轨。
可现实给了他无情的一巴掌。
对于一个音痴来说,调子歪了,是怎么都拽不回来的。
唐菀低头憋着笑,她在电视上,见过一些五音不全的,现实里却没见过,跑调这么严重的……
形容唱歌好听的,说是被天使亲吻过的,有人那是被狗啃过的,而沈知闲这个……
可能是狗都不屑于啃的那种吧。
沈知闲知道自己五音不全,只是她想纠正,想跟着江宴廷的调子来,就是没法纠正,她也很难受,唱到一半就打算搁了话筒,放弃,手却忽然被人抓住。
“不唱了?”
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拽不回来的。”沈知闲又羞又恼,还是别丢人了。
“唱得再歪,还有我在,你跟着我就行。”
江宴廷还拿着话筒,两人对话,一句不落的传进众人耳朵里,在座所有人,除却阮梦西没怎么接触过江宴廷,其余人已经完全呆住了……
素来高冷自持,没什么人情味的江二爷。
这是在公然秀恩爱撒狗粮,如此温柔的语气,说真的,江锦上这个亲弟弟,与他生活这么久,他都没见过,况且是旁人。
“歌唱成这样,看着她,还能这么含情脉脉,确实是真爱。”祁则衍嘴角抽着,长得漂漂亮亮的小嫂子,怎么唱歌如此要命。
……
唱歌喝酒,气氛酣畅,江承嗣余光瞥见沈疏词坐在边上,没参与进来。
想着之前自己误把她当成贼,说话也不客气,他在自己醉酒后,以德报怨,他被某个不要脸的人,暴揍丢在门口,也是她扶自己回屋。
江承嗣素来都是恩怨分明的,倒了杯酒,走到她身边坐下,“沈小姐,之前有些误会,和你赔个不是,后来你不计前嫌,又帮了我,一直没郑重和你道谢,这杯酒,我敬你。”
沈疏词咳嗽一声,“其实你的头……”
“交友不慎,居然把我丢在门口,也是够丧心病狂的。”
她试图解释这件事,总觉得让他一直误会不大好,可是江承嗣不给她机会。
“这杯酒我干了,你随意。”
说完,居然转身就走了。
沈疏词这心里怪怪的,被撞也不是她故意,而且他之前那么对自己,可能就是活该他那天倒霉吧,只是那位霍先生……
这么一弄,反而欠了他一次人情,她不喜欢欠别人的,况且是人情,这东西最难还!
江承嗣刚回到自己位置上,祁则衍便挪了两步,挨着他坐下,“你和你未来小姨妈聊什么呢?”
“没事。”对于那晚的事,他自然不会多言,“什么小姨妈?”
“小五和弟妹结了婚,他的小姨妈,不就是你的小姨妈?”
江承嗣喝了口酒,“对了,我哥忌日那天,你也喝多了对吧?”
“都喝断片了,怎么回去的都不知道。”
“你第二天醒来,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就喝完酒,宿醉头疼,怎么了?”
“没事。”
江承嗣狠灌了一口酒,姓霍的,敢情你是仅着我一个人打的是吧。
……
十一点多,众人才散去,酒店在附近,倒不需要相送,只有阮梦西住的地方比较远,跟着唐菀回家住了。
“我送你们回去。”已经很晚了,又是几个女孩子,江锦上有些不放心。
“有我在,你有什么不放心的?”沈疏词今晚滴酒未沾,非常清醒。
江锦上转念一想,如果真的遇到流氓混混,落到沈疏词手里,只怕倒霉的是他。
唐菀回家后,给江锦上打电话,报了个平安,她难得与阮梦西住在一起,再加上沈疏词,三人聊到后半夜才睡觉。
而讨论的重点内容,居然是江锦上的身体。
阮梦西就是提了一句:“听说五爷过段时间要做手术?”
“之前昏倒过,医生说他不能做剧烈运动。”沈疏词本就直爽,说得更直接。
“什么?”阮梦西好像听到了不得了的事。
“不是——小姨,你别胡说!”唐菀哭笑不得,“五哥身体没问题。”
“没问题,为什么要做手术?”灵魂一击,问得唐菀哑口无言,沈疏词挑了挑眉,“而且不能剧烈运动,这话是周医生说的。”
“手术之后呢?肯定没问题吧。”阮梦西追问,“这可是个大问题啊……”
江锦上临睡前,正在一一回复朋友发来的祝福短信,有些人与他并不熟,诸如傅家,川北的京家……平时没联系,他人好意祝贺,置之不理不大合适。
当他看到周仲清的信息,嘴角狠狠一抽。
一个红包,就了个【55】块钱,发了句:【小五,恭喜订婚。】
紧接着就是一句:【我在等你回来。】
一个医生说出这种话,让人莫名慎得慌。
268 甜齁:骚话连篇,各种撒糖
订婚后的两天,隔天送走类似于乔望北这些远道而来的亲友,唐菀又陪着老太太等人在平江玩了两天。
老太太已经二十多年未曾踏足这里,人年纪大了,到了这岁数,很有可能是最后一次来了,遥想上回,还是与自己丈夫一道前来,转眼,老头子已走了数年,感慨颇多。
沈知闲本想参加完订婚宴就回去,不过陶陶很想留下和江江一起玩,她也极少有机会带孩子出门,便跟着江家人一起留下了。
只是谢夺最近有些郁闷,总觉得一群人出去,就他一个外人。
每日除却提东西,拎包,就是帮忙哄孩子。
陶陶喊哥,江江也随着她喊哥哥,一遍遍扎谢夺的心。
江承嗣在这里,两个孩子就像是忽然解放了天性,整天闹腾得不行,完全不服管教。
倒是沈老一家三口准备回国时,三家人凑在一起,吃了顿饭,倒是比除夕吃年夜饭还热闹几分。
酒酣之际,沈老爷子抓着唐老的胳膊,“老唐啊,虽然菀菀和小五没结婚,可她马上要忙工作室的事,肯定会常驻京城,你和云先两个人留在这里,可怎么办啊?”
“过日子呗,能怎么办?”唐老以前竭力撮合唐菀与江锦上,可一想到孙女要远嫁,心底又说不出的酸楚。
“要不你和云先搬来京城住吧。”老太太提议。
“菀菀一走,你们两个大老爷们儿住在这里,也冷清,我们这年纪吧,除了自己找事情消遣,无非就是想多看看孩子。”
“现在她和小五刚订婚,还方便回来看你们,这以后若是怀孕有了孩子,哪儿能来回奔波啊。”
……
唐老年纪大了,想待在熟悉的地方,只是一听老太太提起什么孩子,眼睛倒是亮了几分。
“二婶,您有宝宝了吗?”江江原本正埋头吃饭,长辈说话,他只听到唐菀怀孕有孩子,眼睛便直勾勾盯着她肚皮看,活像她腹中已经有了一样。
“不是,我没有。”唐菀大囧。
“我想要个弟弟!”
“为什么是弟弟?”江锦上轻笑。
“我想弟妹双全。”江江说完,众人一乐,他却仰着小脸又看向唐菀,“二婶,现在没有,那你什么时候有啊?”
虎狼之词!
“江江,吃饭!”沈知闲给他夹了个可乐鸡翅,堵住他的嘴。
唐菀皮子薄,加上一堆长辈,就差钻进地缝了。
而此时江锦上忽然偏头问她,“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唐菀咬了咬牙,剜了他一眼,他却搓了搓手指,“想生几个?”
“吃东西!”唐菀一字一顿,就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就差让他直接闭嘴了。
“可以生个足球队,我带他们踢足球!”江江又开始蹦跶。
江承嗣倒是一笑,“江温言,让你爸给你生啊。”
他就是想调侃一下江宴廷与沈知闲,却被某人一记刀眼射得后背一凉,紧接着,无数刀眼朝他射来——
卧槽!
他这是捅了马蜂窝?
猝不及防,小腿忽然被人踹了一下,紧接着又是两下,不同角度,显然不是同一个人踢的,“嘶——”
这谁特么踹他?
“四哥?怎么了?”江锦上偏头打量他,“不舒服?”
“腿有点抽筋。”
“我带你出去走走。”他说着便假模假样扶着江承嗣出去。
沈知闲以前生孩子落下了病根,周仲清早已说过,以后怕是很难受孕,所以江承嗣无意得调侃,实实在在扎进了她的心里。
“我也不知道这个事儿,要不然……”江承嗣头疼得紧,伸手掸了下裤腿,“就是说,以后她和二哥可能要不了孩子了?”
“大概率是这样。”
“难怪方才二哥那眼神,像是要把我生吞活剥了,不过他们儿女双全,就算这样,也很幸福了。”
……
待两人回去,话题早已被岔开,吃了饭,江承嗣提议,“难得人这么全,要不要拍个合照?”
老太太笑着看他,“你可算说了句人话。”
江承嗣错愕:敢情以前我在你眼里,说得都是屁话?
“那我去拿相机,以前买了单反,不过有段时间没用了。”唐菀笑着往东院跑。
院子里光线好,众人搬了四把椅子出去,安排给四个老人,两个孩子站前面,其余人则站在后面。
“谁拍照啊?”唐菀拿着单反,看向院子里的人。
“肯定是谢夺啊,我们这一大家子,就他一个外人。”江承嗣调侃。
谢夺这心里,简直是日了狗了,却还是笑着从唐菀手中接过相机,趁着这三家人排位置的时候,调整了一下镜头。
沈知闲原本是站在边缘,拍照这事儿谁都不好意思往中间的C位挤,余光一直在看着两个孩子,兄妹俩出来玩一遭,感情已经很不错,此时她手腕倏得一紧。
被人攥在手心。
她略一抬眼,就看到江宴廷站在自己身侧,今日那般热闹,江锦上要养身体,最近滴酒未进,江宴廷是江家这辈中的哥哥,自然喝了不少酒。
此时众人都在,她若是直接给他甩开,也不合适。
他喝酒不上脸,可手心却比盛夏烈阳还要炽热几分。
紧箍着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像是要把她皮肤灼化,融入骨血般。
谢夺正对着一群人,调整镜头,选择角度,两人的互动,自然一丝不落被他看到了。
江宴廷,你动手动脚的干嘛呢。
他也没说话,拉着沈知闲,站到了自己父母身边,沈知闲手指略微挣了下,他便偏头凑过去,“站我身边,不好吗?”
酒气灼灼,声线沉沉。
此时是正午,平江的阳光,温暖和煦,可沈知闲本就是爱出汗的体质,此时两人手臂微微贴着,撩人气息吹来,身上莫名有股湿热感。
而且他这话说的沈知闲无法回答,只要僵着身子,不说话。
此时他手指松了松,沈知闲原本紧缚的心脏,略略一松,以为他要放开自己了,长舒一口气。
下一秒……
他手指往下一寸,抓住了她的手,冲她低低笑着,可能是喝多了酒,呼吸又沉又重,呵在她耳边。
那灼烫的气息,真能要了人的命。
“你很紧张?”
沈知闲紧张就爱出汗,这是身体本能的反应,根本控制不住。
“你紧张,我心里挺高兴的。”
“咳——”沈知闲余光扫了眼坐在自己前面的四位老爷子和老太太。
江宴廷,你快给我闭嘴吧!
“说明……”他要靠近一点,几乎贴上她的耳朵,“你对我还是有感觉的。”
“是不是……闲闲。”
呢喃耳语,亲密无间,他身上干爽的气息,夹杂着辛辣的酒味,无孔不入,沈知闲浑身僵直,只能用胳膊抵了抵他的胸口,让他注意点。
他平素高冷自持,怎么每次喝多了酒就变成这样。
骚话连篇!
拍照,全家福,肯定都靠得很近,江宴廷这话,断断续续的,前面四个老人家都听了个大概,唐老和沈家二老就是听个乐呵,倒是江家老太太却清了下嗓子。
这还是她孙子吗?
谢夺已经要崩溃了:江宴廷!你奶奶,你爸妈,这么多长辈在,你俩站在后面“咬耳朵”?你特么还要脸吗?
就算想调.情,咱们偷摸得不行吗?
江锦上牵着唐菀已经走到了江震寰夫妇的另一侧,他俩肯定不似那两人有些别扭,大大方方站好。
江承嗣与沈疏词,分开站在两边,谢夺又调整了一些镜头与距离,先拍了两张给几个老人家看看效果。
“这张不错。”老太太倒是很满意,“难得都在,再多拍两张。”
……
谢夺原本觉着,拍个照,就算完事了,可是接下来,除却三家的全家福,各家又要单独拍,江锦上又说想和唐菀单独拍两张,江江又举手,要和陶陶单独拍几张。
拍照不费时间,只是找角度,凹造型,破费功夫。
江锦上与唐菀拍照时,几个老人家就坐在廊下逗鸟喝茶,全程围观,倒弄得唐菀有些无所适从了。
“你们换个姿势好不好?不要干站着。”谢夺手臂都酸了,自己是过来吃喜酒的,怎么变成打工仔了。
唐菀本就不爱拍照,加上边上一群人看着,更不好意思了。
江锦上倒是很大方,伸手揽着她的肩膀,把她就搂入怀里,牵手拥抱神马的,对他俩来说,已经是基本操作了,可是长辈都在边上,唐菀猝不及防撞进他怀里,一时有些羞赧。
“哎呦——”老太太笑出声,全程姨母笑。
真看不出来,他家小五平素居然如此主动。
唐菀恨不能就这么躲在他怀里,他心跳沉稳,撞在她耳里,惹得她心悸难安,心尖揪撮成一团。
“唐小姐,露个脸好不好?”谢夺开始助攻。
“菀菀?”江锦上伸手帮她顺了下头发,“害羞?”
“没、没……有。”唐菀略微仰着脸,谢夺倒是抓拍了几章。
相拥,对视,含情脉脉——
若是寻常也就罢了,边上一堆人看着,唐菀哪儿好意思,江锦上看她两颊绯红,就像是生生染了一层漂亮胭脂色,心底一动,便偏头在她侧脸啄了一口。
几个老人家看得眉开眼笑。
江承嗣双臂抱胸,倚在廊下吃红杏干,忍不住咋舌,这狗粮喂的——
“我们再去拍两张?”江宴廷看向沈知闲。
“不用了吧。”
“那我们带孩子拍两张?”
说起来,他们四人,还从没有合照,一听要带孩子,她便同意了。
江江本就是个无法无天,爱闹腾的主儿,陶陶最近被他熏染的,性子活泼许多,两人不停摆着造型,而这江宴廷与沈知闲两人杵着不动,倒是有些像背景板。
“二哥,动一动啊!”江承嗣笑出声。
江宴廷知道沈知闲皮子薄,况且一群人围观,并没太造次,一直中规中矩。
只是江江在他面前,又是模仿蜘蛛侠,又是模仿钢铁侠的,就连变形金刚都出来了,最可怕的是,他还要给自己配音,“biubiubiu——”得音效出来,所有人都笑疯了……
江宴廷深吸一口气,尬的不行——
垂眸打量着他,恨不能把他给扔出去。
“哥哥,我刚才那个造型你拍到了吗?”江江额头出了不少汗,还是不厌其烦。
谢夺点头,“拍到了,还要模仿什么?”
“好可惜,没有把蜘蛛侠的衣服带来。”
谢夺嘴角一抽,你还要换装?幸亏你没带衣服,就不能让我休息一下?
他打量着江宴廷,男人一脸冷肃,就连下颌棱角,都透着几许锋利,他到底是怎么生出如此活泼的儿子的?这是他亲生的吗?真的一点都不像!
269 小白鼠江五爷,霍爷的贴心礼物(2更)
三家相聚后,隔天一早,沈家便搭乘飞机离开平江,江家则是晚上的航班。
唐菀以前在书房进行点翠制作,材料,工作台,工具……所有东西都弄到京城,也需要时间整理,她便没跟着一道回去。
倒是江锦上本想留下陪她,周仲清却打电话来催了。
“小五呀——你什么时候回京啊,我等你很久啦。”
“病房都给你安排好了,回来做个全身检查,我们要开会给你制定手术方案。”
“你离开这么久,我怪想你的,快点回来吧,等你啊——”
……
江锦上眼皮狠狠跳了两下,他就这么迫不及待想宰自己一刀?
若是只催他就罢了,电话直接打到了唐菀这里,她便开始“驱赶”江锦上,让他抓紧回去。
“周叔对你真的很好,你回去之后,一定要配合他治疗,你手术之前,我肯定会赶回去的。”唐菀千叮万嘱,最后把他一脚踹上了飞机。
所有人都离开了,唐家好像瞬间变得寂静冷清,就连逗弄画眉,都不足以让老爷子提起半点兴致。
“爸?”唐云先下班回来,进了院子,就瞧着他在叹气。
“回来啦?”唐老好似忽然晃过神,“我以前也不是个爱凑热闹的人,只是他们一走,我这心里还怪不自在的。”
“之前江家提议,让我们搬去京城住,您怎么看?菀菀迟早要嫁过去的,她和小五要是真有了孩子,估计一年也见不到几次。”
虽说现在交通发达,未出嫁前的闺女都说会经常回家看看,可成立了小家庭,拖家带口,千里归家,又谈何容易。
“要是过去,公司那边……”老太太提出这个问题时,唐老不是没动摇过。
“去哪儿都能做生意,况且这钱是赚不完的,我可以把一些业务转移到京城,偶尔来回跑跑也不妨事。”
唐云先正值壮年,身体也好,没病没痛,就算唐菀远嫁,他多奔波几次,常去看他也行,只是他家老爷子这身体,没法这般折腾,而且之前在做手术,在江家住的那段是日子,父亲的确很开心。
“我想想吧。”老爷子心动,可离开祖居之地,也肯定牵念不舍。
京城
江锦上刚回京,周仲清就迫不及待冲到他家里,让他去医院做了个检查,全身上下,一丝不落,由于项目太多,还需要观察,他不得已在医院住了几天。
江家这边,则把远在郊区的老宅子清理打扫,好让他术后来这里休养。
江锦上入院检查,结果出来后,周仲清就带着一大波人,浩浩荡荡冲进了病房。
说是会诊!
他这病态特殊,娘胎里带的毛病,小时候做过不少手术,加上这么多年反复,未曾根治,与普通病症不同。
疑难杂症,可能全国只此一例,手术没有任何参照,周仲清格外谨慎,汇集了不少专家给他进行会诊。
一群人在说着一些江锦上听不懂的话,他躺在病床上,生无可恋。
到后面居然讨论到该从哪儿下刀了?
周仲清眯着眼,盯着他,“嗳,你们说,到底从他身上哪里下刀比较好?开胸?还是从侧面切——”
“主要是没有先例,无论怎么动刀,风险都不小。”
“我觉得还是需要做开胸手术。”
……
会诊应该很严肃的,这些医生也相当专业,可是江锦上从他们看自己的眼神里,却分明读出了一丝兴奋。
给自己“开膛破肚”能让他们如此兴奋?
这些医生怎么可能不激动,他这病例相当罕见,他们这辈子可能都遇不到一个,能参与到这样的大手术中,紧张压力大,更多的却是动力。
如果能攻克这样的疑难杂症,也是医学界的一大进步,非常具有挑战性。
一群人看着江锦上,那眼里,简直在放光。
恨不能马上就把他拖进手术室,要把他当个小白鼠,将他身体内内外外,研究个透彻。
……
给他做手术,周仲清也是冒了极大的风险,汇集了医院各科骨干专家,开会研究了多种方案,风险评估,最怕的还是术中出现突发情况,这不是小手术,又无先例参照,江锦上真有可能把性命丢在手术台上。
即便没有江家施压,他本身压力就很大了,几乎住在医院,与江锦上同吃同住,他身体此时反映出来的一点小问题,都有可能成为手术中的大麻烦。
“周叔……”江锦上手中捧了本书《霍乱时期的爱情》。
“嗯?”周仲清坐在他床边,手中拿着本子,还在不停勾勾画画。
“您尽力就好,不用给自己太大压力,生死有命。”为了他的手术,周仲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江锦上不是没心没肺的人,两人是医患关系,却胜似父子,也是心疼他。
“少给我胡说八道,当年我能从老天手里把你这条命给拽回来,现在也能!”
“只要有我在一天,你这条小命,谁都夺不走!”
“再胡说,上了手术台,第一件事,就是找了针线,把你嘴巴缝上。”周仲清是典型的嘴硬心软。
江锦上摩挲着书脊,“叔……”
“都这时候了,你别给我整出什么幺蛾子,那我可就……”
“我如果能平安下手术台,就认你做干爹。”
周仲清愣了下,他这辈子没娶妻,无儿无女,听了这话,心底酸涩交织,脸上却冷冷一笑,“你小子想认我做干爹?是不是指望你和菀菀结婚时,从我这里拿个大红包啊!”
江锦上知道他嘴硬,只是笑了笑,“叔,等我身体好了,你就给我找个姨吧。”
周仲清因为干爹的事,心里还挺感动的,觉得这么些年在他身上的心血,也没白费,臭小子虽然嘴毒,还是知道感恩的。
可下一秒,他居然……催他找对象?
“江锦上!”怒目而对。
“我说认真的,您虽然年纪不小了,可是看着一点都不显老,现在很多小姑娘都喜欢大叔,您很有市场,说不准还能给我找个小阿姨——”
“你给我闭嘴。”周仲清气结,抬手佯装要揍他。
“您若不找,这样的话……”江锦上语气一顿,周仲清横眉冷对,好似他再敢调侃他,就绝对会动手一般。
只是他接下来的话,却撞得他心头一软。
“等您老了,我照顾你。”
“下了手术台再说这种话吧。”周仲清嘴上哼哼着,走出病房,脚下生风,忍不住咧嘴笑出声。
……
江锦上虽是入院检查,却又不少人前来探望,就连江时亦都来过两次。
而最尴尬的莫过于河西霍家的某人了,每次过来,对话基本就是……
江锦上微笑:“你来了?”
“嗯。”淡淡扫了他一眼,“今天感觉怎么样?”客套冷漠得好似陌生人。
“挺好的。”
“嗯。”
许是觉得太闷,某人会提一句,“今天太阳不错。”
“是不错。”
“你在看什么书?”
“随便翻翻,都是看过的书,也没什么劲儿。”唐菀又不在,江锦上总觉得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致。
……
良久无话,他来探病,就如同领导视察,而后,两人各忙各的,一个看书,一个晒太阳,互不打扰。
而隔天,他居然派人,给他送了一箱子书,说是让他慢慢看。
也不知从哪儿搜罗的,妖怪志异,推理探索,甚至还有佛经道义,都是他从未看过的。
唐菀知道这件事,乐了半晌,“没想到霍大哥还挺贴心,知道你爱看书,就给你送了这么多。”
倒是把江锦上气得不轻,这么多书,他是以为自己要在医院养一年吗?不过收到馈赠,还只能笑着和他说声:“谢谢。”
某人回了一句:“喜欢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