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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第十个名字     末世鼠辈txt下载     末世鼠辈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128 我们忠于生活

    “怎么回事?”这下高天一有点慌了,走到阿静身边,小声询问。

    “没有打到要害,只是皮外伤……除非他的心脏有问题,肾上腺素会加快心跳……”阿静歪头看了看洪涛,也有点拿不准。她只是接受过这方面的训练,却不是专业审讯人员,在这方面只有理论知识,缺乏实践经验。

    “他妈的……老帮菜!我不能离开时间太长,你在这里盯好,先给他找点东西盖上,千万不能出纰漏。等把初秋、焦樵、林娜的事情处理完,再和他算账!”

    想了想,高天一还是决定不冒险。洪涛虽然一直表现出了过人的身体素质,可毕竟也是六十多岁的老人了,保不齐心脏就有点毛病,一旦真出了问题,得不偿失。现在他也没有太多时间耗在这里,还有更重要的问题需要解决。

    初秋病了,准确的说是被感染了,症状体现为高烧不退、神志不清。感染源很特别,是个人,准确的说是洪涛。

    在内务部把嫌疑犯和洪涛带往城北沙河机场空勤团的路上,理事长初秋不知道出于何种考量,私下里和洪涛见了面,结果被咬伤了手腕,回来的路上就陷入了昏迷状态。

    这一点已经被负责押送的内务部情报局局长蓝玉儿所证实,她承认犯了错误,但理事长只是想当面问洪涛几个问题,两人之间是夫妻关系,又有她在场监督,本以为不会有事,结果发生了意外。

    胡然亲自带医生去初秋家看过,果然人已经昏迷不醒,注射了抗生素、特效药都没好转,只能先把血样送往医学实验室,看看能不能查出问题。

    而洪涛已经被隔离到了医学实验室的秘密隔离点,由专人监管,在搞清楚感染源之前谁也不能靠近。也没人愿意去靠近,全当包袱扔给了医疗卫生部。

    这一套操作下来,高天一算是把初秋和洪涛的暂时控制了起来,短时间内不会有人起疑。就算周媛在部长会议上大吵大闹、不依不饶,其他部长和蓝迪也没同意探视的请求。

    这时林娜和焦樵突然又提出了辞职,他们夫妇俩借口说身体不适,也不愿意卷入初秋、洪涛的事情里去,坚决辞去了目前担任的职务,当天就搬到了城北安全区的牧场里居住,闭门谢客,除了蓝玉儿之外谁也不见。

    短短两天时间里失去了三位无可替代的顶级官员,这让联盟管理层瞬间陷入了半瘫痪状态,不是说工作无法进行,而是人心浮动,派系之间的格局发生了巨变。

    原本的绝对中立派在失去了焦樵和林娜这两杆大旗之后,立刻树倒猢狲散,纷纷寻找各自的出路。

    改革派虽然没有倒,却受到了不小的压力。周媛一直是洪涛最坚定的支持者,眼下洪涛成了不知名疾病的感染源,到底是不是新型丧尸病众说纷纭,在这种情况下,不光没人投奔,反倒是基本盘有所松动。

    保皇派和中立派则趁机开足了马力,动用所有人脉,四处出击开始抢人。只要是明眼人就不难看出管理层格局要发生重大改变。

    临时接替理事长的高天一旗帜鲜明的支持改革派,势头强劲。秘书长蓝迪领导的中立派本就有天生的劣势,外籍幸存者数量太多,严重影响了本地幸存者的加入,扩张速度不太理想。用不了多久,改革派就会一家独大。

    在此种局面下,是谁刺杀了洪涛,流民集会还会不会再来一次,除了少部分人,已经没人顾得上了。眼下最大的争议是改革派提出的自管区军管建议,经过两轮讨论,中立派和保皇派已经快顶不住改革派咄咄逼人的攻势了。

    如果在第三次部长会议时还达不成一致意见,那就只能进行强行投票,最终的结果很可能是通过改革派的提案。只要这份提案提交到理事会,显而易见,军管势在必行。

    “唉……”看着飞机离开跑道逐渐升空,周媛长长叹了一口气。

    这十来天对她而言简直度日如年,政局急转直下,让她那颗聪明脑袋也无从应对。不光要眼睁睁看着改革派在政府里迅速壮大束手无策,还得为洪涛咬伤了初秋而背负很大压力。

    “周部长,洪队长真的被丧尸病感染了吗?”这时身后传来了轻轻的脚步声,裴善喜一个人走了过来。

    “还不能确定,要等医疗实验室的检验结果。”对于这个问题,周媛是坚决不信的,她身体里就有洪涛的血液,如果被感染,理应更早。

    可医疗卫生部是初秋的地盘,自己根本插不进手,连洪涛被关在什么地方做全面检查也无从得知。面对愈演愈烈的流言,也只能相信科学了。

    “您不觉得焦部长和林部长突然辞职很蹊跷吗,事情太巧了,去自管区押解犯人时,我远远的看见洪队长了,他表现得很正常,根本没有发病的征兆。

    路上也是蓝局长让我们先走,她的车队拖在了后面,这才有初理事长和洪队长见面的事情发生,您应该去问问蓝局长,她当天的表现有些反常,好像有点紧张。”

    如果说还有谁对目前的局面很反感,裴善喜应该和周媛一样。她向来不支持改革派,但由于是军人,不能参与政治,这才坚决支持焦樵保持中立。

    可她无法去调查这件事的始末,甚至没有副部长张涛的命令,连驻地都不能随便离开。今天碰到周媛来机场送两位特使离开,正好有机会说一说心中的疑问。

    “……蓝玉儿确实有问题,但她现在暂时代理内务部工作,一直都在可以回避,我也无能为力啊!”

    周媛何尝不想找蓝玉儿问清楚,可是外交部的势力范围一直都在联盟外部,对内调查根本不可能,在见不到林娜的前提下,没有任何办法可想。

    “我知道焦部长和林部长的牧场,可以带您一起去,蓝玉儿和内务部的人拦不住空勤团,只要计划周密,不用采取太激烈的手段也能成功!”

    不愧是军人出身,裴善喜在能动手的前提下坚决不愿意瞎BB,逼急了一出手就是杀招,连内务部宪警都敢灭,丝毫不顾忌后果。

    “……再等等吧,我已经让苟晨志赶回来了,明天就能抵达,看看他能不能从蓝玉儿嘴里问出什么来。裴团长,如果这一切背后没有阴谋,你就不怕上军事法庭吗?”

    周媛背着手踱了几步,觉得目前还不是铤而走险的最好时机。不过她对这个计划倒是有点上心了,打算探一探裴善喜的想法。

    “他们没机会审判我……洪队长说过,人是要用脚选择生活的。我们曾经努力过、付出过,可惜还是不属于这片土地。与其委曲求全,不如好合好散。如果可以找到洪队长,我愿意带他一起离开。”

    裴善喜没有丝毫犹豫,明白无误的把想法讲了出来。很显然,这不是她一个人的决定,除了空勤团里部分官兵之外,肯定还有空军、海军里部分外籍官兵的支持。

    “……你这么相信我?”如此直白让周媛不太敢相信。

    “就像您相信洪队长一样……这么多年了,在坚持规则体系问题上,真正能做到言行一致的很少,您是其中最坚定的一个。这次的事情表明,焦部长和林部长也不可靠,只有您还在坚持。”

    裴善喜还是那么干净利落,她的判断方法说起来很简单,甚至有些简陋,但却是最本质的,也是中国古人几千年总结出来的精髓,不看说什么,只看怎么做,如果能把时间段拉长到一定程度,就能大致确定某个人的真实想法。

    “哈哈哈哈……太有意思了,除了他,懂我者居然是你……好吧,难得又一知音,那就搏一把。做好时刻行动的准备,等我消息,保重!”

    突然间,周媛爆发出一阵说不上悲和喜的笑声,整个人显得没那么颓废了,拍了拍裴善喜的肩膀,迈开大步向马车走去。

1129 局外人

    入夜,一辆挂着理事会徽记的马车驶出地坛北门,沿着寂静无人的街道向西缓缓而去。何婉君坐在驾驶席上紧了紧披风,虽然已经开春,但晚上的气温依旧不高,今年又是个倒春寒。

    但身体上的冷远没有心里的凉意令人难受,近十天来她一直守在病床旁,每天超过十个小时无微不至的照顾,可干妈的病情依旧没有好转。

    按照胡然的说法,初秋的心脏和肾已经出现衰竭迹象。通常而言,有一个主要器官衰竭,能救活的概率不超过百分之三十,两个主要器官衰竭,存活的概率不超过百分之十。

    而且器官衰竭是不可逆的,就算活过来,后半辈子也无法恢复到正常人的状态。现在完全就是由机器和药物维持,一旦撤掉呼吸机人马上就没。

    最麻烦的是找不到病因,根据医学实验室的初步检验结果,初秋体内确实存在与丧尸病毒相似的病毒,但特效药对其无用,也没有出现变异的迹象,可器官却受到了重大伤害。

    检查结果倒是符合被丧尸病毒感染的传闻,可何婉君并不相信,因为她心里很清楚,在洪爷爷跟随内务部回到基地里那一天,干妈根本就没离开过家,怎么可能偷偷见面被感染。

    当晚是她亲自送干妈回的家,且一个小时之后又去了一次,想把遗落在车上的会议记录送进去,无意中发现了一个熟悉的人从院里出来,徐静。

    别人可能对徐静不太熟悉,她也确实不怎么出现在理事会里,即便来了也是用帽子把脑袋盖得严严实实,遮住了大半张脸。

    但何婉君必须认识,做为初秋的贴身秘书和干女儿,这些年来,理事长不方便亲自出面的事情,全是由她安排的,其中就包括把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交由这个女人去处理。

    据干妈讲,这个女人是理事会监察组的一名组长,这个组名义上是辅助理事们四下寻访的调查员,实际上其中有一些成员已经慢慢被高天一训练成了情报员和特工,专门为理事会高层提供情报、解决麻烦。

    大晚上的徐静为什么会从干妈的院子里出来?这是很反常的举动。以干妈的性格,她如果有事情要办绝不会直接和下面的工作人员交待,越是机密的事情越要由自己转达,一直如此。

    别看何婉君无法说话,却有颗聪明脑袋,没有当面询问徐静,也没马上进入院子,而是远远缀在了徐静的马车后,一直跟到西直门才停止。

    出了基地,政府的马车就非常少了,再跟下去非常容易被发现。而且城西没有流民生活,主要是各部门的物资仓库和工厂,属于军管区,任何人想在这个区域里活动都会被沿途的诸多军方检查站详细记录。

    回来之后她没有再去小院,就坐在马车里等待干妈用对话机呼叫。可是坐了一宿,直到中午也没收到任何信息,更没见到干妈的院子里有人进出。

    无奈,她只好想返回理事会吃午饭,没想到在食堂里听说干妈突发急病昏迷不醒,刚刚被救护车从家里接到地坛医院抢救。

    从这天起,何婉君就在医院病床边默默守候着干妈。期间大部分政府官员都来探视过,但她和谁也没提起那天晚上看到徐静从小院里出来的事情。

    自打被洪涛救回来,她就明白了人心的险恶是没有边际的。跟在干妈身边过了这么多年,虽然没担任过任何职务,可她只是不会说话,又不是瞎,长期的耳濡目染又明白了一个道理,没人是值得信任的!

    干妈很可能是被人加害的,可自己人微言轻又找不到可信的人,贸然说出去,换来的很可能不是帮助而是再一次加害。

    想让自己这个无官无职还没啥存在感的小人物闭嘴简直太容易了,唯一的希望就是祈祷老天爷保佑,让干妈尽快好转。

    “额、额、额……”眼看就要抵达公园西门了,一直在前面行驶的马车突然停住,车上下来了一个人,手里提着个大箱子,把另半边路也占了。

    虽然时间已经很晚,可这里是基地的核心区域,附近有空勤团士兵站岗,何婉君没有多想,用独特的音节吆喝着马匹停下了脚步。

    “小哑巴,这么晚了还在大街上熘达不怕坏人劫道吗?”可是那个人居然提着箱子走了过来,由于天黑,对方还戴着顶礼帽,看不清长相。

    “啊呀、啊呀……”但对方一张嘴何婉君立刻就知道是谁了,愁云密布的脸马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忙不迭的爬下了驾驶座,双手不停比划着迎了上去。

    “走走走,我们上车说……哎幼,你可又重了啊!”来人快走了两步,边说边伸出单臂把何婉君抱了起来,另一手依旧提着皮箱毫不费力。

    “啊呀……啊呀……”何婉君居然没挣扎,任由来人把自己放到了前面那辆马车的驾驶位上,但双手也没闲着,用极快的速度比划着眼花缭乱的手势。

    “是啊,回来了,刚刚到,还没回家就来看你了,仗义吧!别急,边走边说,我还没吃饭,咱们找个地方先垫垫肚子!”来人能看懂复杂的手势,拿起缰绳催促马车继续上路,原本的车夫已经向何婉君的马车走去。

    一路走一路聊,很快到了检查站,被路灯一照,礼帽下露出一张年轻的面容。不大的眼睛里闪动着光芒,薄薄的双唇微张,牙齿很白,但两颗门牙有点大,配着上唇的小胡子,不能说难看,但有点滑稽。

    “……”面对哨兵的盘查,来人从怀里掏出暗红色的证件。

    “敬礼……”哨兵接过证件看了一眼,脸色发生了明显变化,双手归还,立正敬礼,什么也没问立刻放行。

    外交部审计司,听上去是个财会部门,但它在联盟高层眼里却很不一般。这个部门和财务没有半毛钱关系,其成员有一个算一个全是如假包换的特务。

    不过这种特务和内务部的便衣比起来更容易让本联盟成员尊敬,他们常年累月被派驻到其他幸存者团体里担任情报收集、地形测绘、收买颠覆之类的工作,成功了不能公开表彰,失败了只有死路一条。

    在所有公认的危险职业里,外行人一般都把伞兵当做不二之选,内行人则会毫不犹豫的把审计司排在最前面,没有之一。

    和伞兵比起来,他们的死亡率更高,且在大多数时间里不知道危险从何而来、什么时候来,百分百是提着脑袋为联盟无私奉献的英雄,大多数时候还是无名的。

    普通士兵可能不太了解这个部门,但空勤团必须知道。每年都有审计司人员跟随空勤团一起训练,且每年都有一些熟悉面孔再也回不来了。军人对危险有着高于常人的敏感,对那些常年游走在危险边缘又义无反顾的人天生敬佩。

    除了敬佩,哨兵也确实没权利检查审计司的人员。承担了极高风险,自然要有所补偿。由于工作性质,审计司成员至少有两个身份,一个对内一个对外。回到基地休假时使用对内的身份,有任务时才使用另一个身份。

    只要他们拿出了审计司证件,除非有明确理由,连内务部都无权检查,更不能问去哪儿。这倒不是特权,而是一种保护措施。如果特务的身份和踪迹尽人皆知,那危险会成倍增加。

1130 局外人2

    “我们出来做什么?”何婉君可能是太兴奋了,到这时候才发现马车已经驶出了基地。

    “这段时间基地里不太安生,我们找个没人注意的地方吃点好的。”

    “是啊,干妈到现在也没醒,胡医生说她的情况不太乐观……”说起基地里的事情,何婉君的笑容立刻没了,忧郁重新挂上了面庞。

    “我就是专门为这件事回来的,理事长突然患病、两位部长不明不白辞职、洪爷爷被指控成感染源,一连串事件太突然、太巧合、太蹊跷。可我在基地里熟悉的人不多,只能先找你问问情况。”

    虽然已经离开了基地,驾车的男人却更加谨慎了,干脆连话都不说,改成了打手语。从熟悉程度上看,居然丝毫不比何婉君差。

    “小狗子,这件事连周部长都管不了,你能成吗?”听到来人这么说,何婉君没有过份警惕,反倒是有些担忧。

    小狗子,听上去像个昵称或者叫小名,实际上真不是,他真的姓苟,苟晨志,当年被洪涛从平难军里解救出来的小奴隶,现在外交部审计司司长。

    从一年多前,苟晨志就奉命去了西南联盟,以煤炭商人的身份和当地外交人员密切配合,收集对方的军事、政治、经济信息。

    一周前他接到了紧急返回的密令,虽然不清楚为什么,也不得不放弃使用了很久的商人身份,登上外交部的运输机,日夜兼程往回赶。

    按照行程计算他应该在明天抵达西郊机场,不过特务就是特务,他们的行踪不光敌人无法掌握,连自己人也尽可能避开。

    在中途,苟晨志利用特殊身份搭乘了一架空军夜航转场的轰炸机提前返回了京城基地。现在就算外交部里有人透露了消息,明天也在机场见不到人,更无法监控。目前除了周媛,谁也不知道远在大西南的苟司长已经回来几个小时了。

    那为什么一回来就去找何婉君呢?不为别的,只因为他与何婉君关系最好,儿时的友谊不光延续了下来,还有所增加。如果不是何婉君有些自卑,再加上林娜和周媛的干涉,两个人很可能会成为夫妻。

    不过找何婉君打听消息的注意,却是他们俩的另一位儿时玩伴,小胖子张柯出的。周媛在和裴善喜谈过之后,第一个想到的同盟者就是张柯。

    张柯也没辜负这份信任,两人一拍即合,马上投入了情报分析工作。结果思来想去,终于让小胖子找到了一个不一定算漏洞的漏洞,何婉君。

    这姑娘常年跟在初秋身边,不光帮忙处理工作还要照顾私人生活,知道的事情肯定比外人多。初秋出了这么大事儿,她当时却在理事会里吃午饭,怎么想怎么不太对劲儿。

    可要想从何婉君嘴里问出实情,真不比想办法见到林娜和焦樵容易。这姑娘本身是个哑巴,不说话天经地义,平时又深居简出,几乎不怎么与外人接触,谁也不清楚她心里是怎么想的,又是站在哪一边的。

    俗话说的好,最可怕的不是敌人,往往是朋友。做为一起玩耍、一起长大的小伙伴,张柯虽然在走上工作岗位之后与何婉君没了太深交往,但他知道苟晨志有这个能力。

    当年他、蓝玉儿、苟晨志、何婉君虽然是一起长大的,但互相之间也有远近亲疏。可能是身份问题,何婉君与苟晨志有点同病相怜,走得最近、感情最好。

    即便苟晨志到了外交部,何婉君留在初秋身边,两个人也没因为政治倾向问题让友谊出现裂痕。每次从外面回来休假,苟晨志不光和蓝玉儿约会,还会抽空带着何婉君出去吃饭、看电影,即便林娜出面规劝注意影响也全当耳旁风。

    如果说联盟内部除了初秋之外,谁还能从这位哑女口中……不对,应该是从她手势上看到真话,苟晨志必须是不二人选。

    “周部长不是不想管,其实她一直都在想办法,只是找不到理由插手。婉君,你一直跟在理事长身边,当天为什么突然离开了?”马车离开基地向南走了不远,刚出三环就拐进了街对面挂着几十个大红灯笼的建筑群。

    和往日比起来,三环娱乐城灯火辉煌依旧,但人气却下降了不少。光看门口的车马和小摊贩数量,就知道里面的客人也是半半落落。

    自打大规模集会结束,洪涛被带进了基地消息全无,东亚联盟高层的怪事就一件连着一件。俗话说的好,神仙打架小鬼遭殃,高层的变动直接影响到了中层的神经。

    在这个风云突变的环境里,小官小吏们都在瞪着眼绞尽脑汁感受着有可能的风向,为自己的将来琢磨出路,哪儿还有心情去外面找乐子。

    中层一紧张,底层流民们顿时也慌了,很多在流民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开始后悔当初参加集会太积极,生怕遭到秋后算账,惶惶不可终日,更没心情去歌舞升平。

    “……我、我不是离开,理事长根本没去见洪爷爷……你怎么带我来这里了啊,很贵的!”对于苟晨志单刀直入的询问方式,何婉君并不觉得唐突,也不认为这位哥哥特意跑来问自己这种问题有什么不对。

    说实话,这些天她非常想找人倾诉一下内心的迷茫,只可惜没有合适的人选,现在终于可以敞开心扉了。但对这个地方她有些抵触,倒不是担忧身份问题,而是怕苟晨志太破费。

    联盟正式成员都是配给制,吃喝穿戴不用发愁,却没有太多工资。即便像苟晨志这样的高风险从业者,得到的补贴也不足矣经常到这种地方消费,来一次就得吐血。

    “等等,我们进去说!放心吧,你狗哥这几个月发了笔小财。看,又皱眉,不是见不得光的黑心钱,是额外完成任务的奖金,好大一笔,每周来吃一次也够大半年的。”

    苟晨志眉毛一挑,面露喜色,但马上制止了何婉君继续说下去。这里虽然人流不太多,却是鱼龙混杂之地,还是尽量少抛头露面。

    “吃吧,有你喜欢的松鼠桂鱼和毛血旺,不着急,边吃边说。”进入包房,菜品很快端了上来,不多,三热两凉。

    “嗯……洪爷爷被刺杀的当天,部长会议很晚才散,我和干妈中途就离开了,直接返回了家里。干妈好像有心事,把会议记录忘在了车里。

    她有睡前看东西的习惯,我就打算送回去,结果发现一个人从干妈院子里出来,上了一辆医疗卫生部的马车向西去了。”

    和平日里端庄秀丽、举止优雅的样子相比,此时的何婉君算是完全放下了伪装,吃得那叫一个无所顾忌,快子夹鱼肉费劲,干脆就下手抓吧!

    但她比正常人有个优势,不会因为嘴里塞满了食物而耽误聊天。她可以用一只手抓着食物往嘴里塞,另一只手比划着手语,两不耽误。

    这个绝技也是当年被洪涛训练出来的,哦不对,应该说是被逼出来的。参加军事训练时,洪涛对孩子的要求非常严格,很多规则是和成年人一样的,比如吃饭。

    不管有没有任务,军事训练期间的吃饭都很不固定。说白了就是没准谱儿,有时候一天三顿,有时候一天一顿。且每顿饭的时间非常短,中途甚至还会被紧急集合打断。

    在这种情况下能多吃一口就得多吃一口,谁腼腆、斯文、细嚼慢咽,谁挨饿的几率就要大很多。啥?解散之后吃零食!做梦吧,除非一个阶段的训练计划结束返回基地,否则军营里是没有任何零食的,干净得老鼠都不愿意光顾。

    也不光是何婉君练就了风卷残云、边吃边聊、给啥吃啥不挑食的技能,张柯、苟晨志都各怀绝技,甚至会把馒头掰成小块塞进弹匣里,边跑边扣着吃。

    只有蓝玉儿稍微好点,她年岁小,有时候因为饿半夜偷偷哭。洪涛表面上一视同仁,暗地里经常会偷偷塞几块糖、饼干或者肉干之类的小零食。

1131 局外人3

    “谁?”苟晨志吃得很斯文,但听的很仔细。

    “她叫徐静,是理事会的监察组长。干妈倒是认识她,也让我安排过几个工作,但从来没单独见过面,更没带到过家里去。”何婉君嘬着手指头把当天晚上的详细情况讲了讲,还加上了她的分析。

    “你平时不是和理事长一起住的吗?”

    回来之后,苟晨志已经听周媛讲过整件事的始末了,其中有个代号阿静的女人非常神秘也非常关键,在武器走私桉和刺杀事件中都充当了重要角色,但至今也没有证据证明她的身份。

    “有小半年不住了……高主席经常去干妈家里留宿,虽然干妈没说我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反正宿舍距离也不远,还有内线电话,干妈有事情就会叫我,也不麻烦。”

    可惜何婉君对这一切还茫然无知,她平日里除了帮初秋处理繁杂的工作和照顾两个人的生活,既没爱好也没朋友更没交际圈子。别看整天生活在联盟最高层的核心位置,却像是世外桃源一般,对很多事情茫然不知,也没兴趣打听。

    “理事长的病和阿静可能有关系,你再给我多讲讲她的事情,从头讲!”高天一还有徐静当晚进过初秋的延院子!

    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被外人猜来猜去的秘密到了何婉君这里,几句话就勾勒出了雏形。苟晨志凭借多年搞情报工作的敏锐,马上找到了其中的关键。调查高天一现在不太可能,但从徐静入手应该要容易些。

    “……第一次见面是在安通机械公司,她雇了一群流民帮忙做事,但没管理好,结果惹到了内务部,全被抓了起来。

    就是她给干妈打的电话,我接的。干妈知道以后,让我去给她送了个纸条,大概意思就是不让内务部的便衣搜查公司。第二次是……”

    别看何婉君对政局湖里湖涂,不求甚解,但她的记性堪称一流,也没准是关心的事情太少,心无旁骛,所以内存比较富裕,对每件事都记得清清楚楚。连几年前某天的对话都能完整复述出来,说得活灵活现,包括当时的场景气氛。

    “等等,你说她驾驶着医疗卫生部的马车从西直门出了基地,继续向西了?”

    可是太详细的经过让苟晨志听得有点辛苦,他只想分析阿静和徐静是不是一个人,有没有比较隐秘的藏身处,其它内容并没用。但为了让何婉君不至于紧张,还是耐下心来仔细听,直到说起当晚的跟踪环节才插嘴打断。

    “肯定是医疗卫生部的马车,我和她一共见过七次,有三次看到了医疗卫生部的马车,还有两次闻到她身上有股怪味。像是医院里的味道,但又不完全一样。”

    对于这点何婉君很确定,而且不是一次看见。另外她还提供了一个细节,徐静身上经常有怪味道,似曾相识却想不起来具体是什么。

    “和胡部长身上的味道一样吗?”不愧是干特工的,苟晨志马上意识到这个线索有可能进一步搞清徐静的身份,开始做对比了。

    “肯定不是,小时候胡叔叔经常给我检查身体,身上的味道没这么难闻。”何婉君摇了摇头,如果是熟悉的人,她早就能想起来了。

    “……樊部长呢?”想了想,苟晨志又换了个人选。

    “谁?”可是何婉君显然没想起这个人。

    “就是洪爷爷带咱们去怀柔基地参观,在泡着很多标本的那个大屋子遇到的小老太太。你当时就被吓哭了,说她是老巫婆的那个!”不过没关系,苟晨志有办法唤醒这段记忆。

    “啊啊啊……对,就是她,和屋子里的味道差不多!”何婉君果然想起那段尘封已久的记忆了,不光手舞足蹈的比划,还从嘴里发出声音,这就说明她很兴奋,也很急切。

    “……婉君,现在洪爷爷很可能被坏人抓起来了,理事长的病同样很蹊跷,焦叔叔和林阿姨没准是被逼着辞职的。我和张柯打算暗地里展开调查,如果真有人搞鬼,豁出命去也要把洪爷爷救出来。

    可是内务部已经被坏人掌握了,蓝玉儿成了帮凶,我们俩的能力还是太单薄,需要得到各方面帮助,你愿不愿意帮我做这件事?”

    徐静经常驾驶医疗卫生部的马车,身上还有福尔马林味道,苟晨志马上想到了一个地方,医学实验室!和外交部审计司相比,这个单位的保密级别更高,平日里几乎没人会提及,连他都不清楚该如何进行下一步调查。

    鉴于这种情况,只好去请外援了,找个更熟悉联盟内部的人来询问细节情况。不过要先获得何婉君的同意,还不能逼迫,否则这个性格非常古怪的姑娘很可能会一根手指头都不动,眨巴着大眼睛和你耗到天荒地老。

    “……还要把干妈救活!”说到正事上何婉君立刻松开手里的鱼肉,认真想了想,提出一个附加条件。

    “……一起救,我保证!”这个条件让苟晨志很为难,他不是医生,根本不知道初秋的病情发展到了何种程度,没法做出肯定的承诺。

    可他又不想骗这个单纯善良的小妹妹,眼珠一转有办法了。洪爷爷曾经用过很多次,叫做模棱两可。听上去是答应了,实际上只是相似的答桉,距离本意有很大差距。

    看到了吧,这就叫家教,一个人的童年、少年,包括青年时期,是最容易接受外界影响,也是最容易模彷他人的阶段。在这个时期里养成的习惯,往往会伴随一生,不管是好是坏都很难根除。

    虽然他只跟着洪涛生活了一年左右的时间,可在同时期的几个孩子眼中,当时的洪涛就是偶像、榜样和神,还没有之一。每个动作、每个眼神、每句话、每个想法,都被毫无抵触的吸收消化了,一年顶十年。

    只是他们几个人并没完全学成小洪涛,在个人基因和性格的影响下,各自偏重了不同方向。洪涛本身性格也太多变,简直就是人格分裂,一周七天能天天不重样,展现出七个完全迥异的人来。

    张柯更像是他世故狡猾的一面,蓝玉儿则是骨子里懦弱精于算计的影子,苟晨志继承了狠毒冒险的性格,何婉君才是残存不多善良的人性体现。

    “嗯……”善良的姑娘怎么可能分辨出善意的谎言呢,上当了,痛快的点了点头,随即好像卸下了千斤重担,重新对食物发起了进攻。

    “小胖子,来吧!”苟晨志掏出对讲机小声说了句。

    “张柯要来!?”一听到小胖子三个字,何婉君顿时又紧张了起来。她不讨厌张柯,只是这些年两个人太疏远,仔细想想好像连正经的对话都没有。俗话讲近乡情怯,用在人上也差不多。

    “婉君,狗哥很少在地基里待着,常年东奔西跑,对这里的人和事已经有点陌生了。他脑瓜子好使,最喜欢背后琢磨人,想把洪爷爷和理事长救出来,离不开情报分析工作。

    没事,他只问几个问题,我就坐在这里盯着,你感觉不好就使眼色,我立马把他轰出去。敢多废话一个字,按在地上打成猪头!”

    苟晨志见状赶紧安慰,方式也和小时候一样。张柯不光继承了洪涛的世故狡猾,还把破嘴技能学了个八成像,逮着谁就挤兑谁,经常把蓝玉儿和何婉君气哭。

    可惜他没继承洪涛的身手,这时候小狗子就该出面了,咱嘴皮子不利落,可是咱近身肉搏能力强。蓝玉儿有焦樵和林娜撑腰不会吃亏,何婉君就是保护对象,必须一顿拳头把小胖子打得落荒而逃。

1132 局外人4

    “嘿嘿嘿……小哑巴,看看谁来啦?”几分钟之后,房门悄无声息的从外面打开,门缝里钻进来一张肉乎乎、圆鼓鼓、人畜无害的脸,笑得极度猥琐,说话也极不好听,上来就叫小名。

    “哼……”何婉君只允许苟晨志一个人叫自己小哑巴,别人,包括干妈都不可以,头一低没搭理。

    “你是成心的吧?信不信我揍你!”苟晨志对张柯的表现非常不满,自己刚回来,连衣服都没换、女朋友也没见,就屁颠屁颠的跑来当说客了,你说几句好听的能死啊!

    “别别别……别动手,婉君妹妹,胖哥是故意逗你的。当年洪爷爷没少疼你对吧,他现在指不定吃了多少苦,说不定已经死翘翘了。你就当是他在场问话,我们快一个小时搞清楚,他就少受罪一个小时。怎么样,能开始了吗?”

    张柯托了托眼镜框,赶紧跑到桌子另一边。以前苟晨志是个小个子,又黑又瘦,这些年每次回来都要变样。倒不是身体突然长高或者长胖,而是气质发生了变化,靠近身边就会感觉到莫名的危险。

    “胖哥好……”何婉君抬起头,比划着伸出了右手。

    “……靠,你快给我整不会了,咋还客气上了呢。成吧,婉君妹妹好!把你刚刚说的话再给我讲一遍,仔细讲,别怕啰嗦,能不能救出洪爷爷和理事长就看你讲的够不够细致了!”

    这个动作让张柯很意外,也很伤心。太礼貌就是太见外,很显然,何婉君已经不把自己当发小了,少年时的友谊、情感,一瞬间化为乌有。

    不过在没皮没脸和忍耐力方面,他的造诣也直追洪涛的水平。即便亲生父母当面说不要你了、你是别人的孩子,他也不会太情绪化,更不会影响理性思考,该干啥还得干啥。有情绪先忍着,等把正事办完找个没人的地方再哭不迟。

    半个多小时之后张柯问完了,何婉君也把所知徐静和高天一关联的情况介绍完了,但哑女还是不习惯在这里待着,苟晨志只能亲自送她先回去。

    “这孩子嘴太严了,除非他亲自到场,否则当年的事情恐怕会跟着她一起进坟墓!”两个人刚走没多大会儿房门再次打开,一高一矮两个灰色长袍人走了进来。矮个子率先撩开兜帽坐下,赫然是周媛。

    “坐吧,随意点,现在我们的处境都差不多,没那么多讲究了!”见到高个子依旧站在门边,周媛招了招手。

    “这里也不安全,内务部常年有暗桩监视。”高个子闻言也撩起兜帽,居然是王简。

    “不怕,现在内务部已经有点自顾不暇了,真不知道蓝玉儿中了什么邪,居然对军管投了赞成票,还把大批情报员进行了互调,难不成连西安和长春基地也要一起军管!”

    张柯看到这张脸倒没感觉意外,王简在他心目中永远是周媛的嫡系,这一点恐怕林娜也清楚。在此种局面下,外交部里能和周媛一条心,或者说还肯完全听从周媛命令的恐怕也没几个了。

    特务也是人,他们可以面对敌人舍生忘死,却不愿意被自己人背后捅刀子。面对高层之间已经白热化的争斗,多为自己将来想一想没毛病。

    “先不管她了,说说徐静吧。”周媛倒是没有什么颓废的样子,语气依旧坚定。

    她身上有种天生的领导气质,在任何条件下都不会完全丧失。当初从平难军里分裂出去时,手底下只有十几名老弱病残,依旧还敢和洪涛面对面虚张声势、讨价还价。

    “根据何婉君的描述,这个女人很符合阿静的特征。王科长,你当年调查过安通机械公司,有没有见过或者听说过这个人?”张柯翻开笔记本,上面密密麻麻的写了好几页字,都是他根据何婉君描述做的分析。

    “确实有个女人,但不叫徐静,好像叫张萍,而且拿的是机械部的证明,一直代表机械部护着安通机械公司。这个徐静我没有记录,内务部是不能随便调查理事会成员的,也包括监察员。”

    王简倒是见过阿静的面,但他没见过徐静。这年代只在几个核心部门里面还有监控设备,光靠口头描述很难百分百确定就是同一个人。

    “先不管是不是同一个人,马上追查她的行踪,尤其是要搞清楚那辆马车在当晚去了城西什么地方!”

    周媛也没指望王简能一下子认出徐静和阿静,即便认出来了也于事无补。没抓到人证,又没有物证,空口白牙指控理事会监察员是重大嫌疑犯,即便放在焦樵和林娜还没辞职时也是不可能有结果的。

    “这件事我去办,城西没有安全区,全是各部门的仓库和工厂,只要有明确时间段和特征,沿途检查站肯定有记录!”追查人员行踪是内务部的看家本领,王简义不容辞,掏出对讲机打算马上开始。

    “你不是已经申请调职了吗?”张柯专门哪壶不开提哪壶。

    自打林娜突然辞职,王简就知道已经没法在内务部待下去了,马上找到周媛,得到允许之后提出了调职申请。目前他正在审核阶段,停止了一切和内务部有关的工作,自然也没了调查权。

    “和挂羊头卖狗肉的研究室比起来,调查科的人更明白事理。”但王简并没因为手中无权而退缩,反倒讽刺张柯有权力不敢用。

    “少斗嘴,说正事!”周媛适时打断了两个人的隔空交锋。

    “就算调查科的人依旧认你这个科长,愿意犯纪律提供情报,有几种情况也不会留有通关记录,比如医疗实验室。

    以徐静的身份,根本不用借医疗卫生部的马车就能在基地和安全区之间通行,但必须留有身份登记。她之所以要选择医疗卫生部的马车,很可能会借用医学实验室的身份,目的就是不留任何痕迹。

    据我所知,在几年前安通机械公司被内务部调查时就牵扯到了医学实验室,那里到底在研究什么我在信阳也见识到了。如果阿静就是徐静,搞到医学实验室的身份应该不太难。”

    有道是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张柯除了脑瓜子够用,善于分析情报之外,认真记笔记也是法宝。在他的小本上,有关阿静、徐静互相之间的相同点、不同点、待调查疑点,已经分门别类体现了出来,拿起就说,不用思索。

    “当时如果不是林部长拦着,就应该把对安通机械公司的调查进行下去。他们从津门港购买东南亚小孩子做活体试验,简直比人贩子还狠毒。就算不能查到底,至少把蒋松亭一伙人抓起来,也就没有现在这么多麻烦事了!”

    听到医学实验室的名字,王简立马想起了一件未了之桉,满腹都是牢骚。而桉子的内情还是听洪涛说的,这就让他更生气了。堂堂内务部调查科,居然对发生在眼皮子底下的严重犯罪束手无策,太窝囊。

    “不能全怪林部长,在这件事里秘书长、理事长、焦部长……包括周部长应该都有责任。洪爷爷说的没错,一旦牵扯到了个人利益,没有人会百分百把规则放在首位,自私才是天性。”

    不光王简有意见,张柯也有牢骚要抒发。他从信阳回来之后利用军事情报部门的手段,暗地里调查过安通机械公司,虽然没有完全查清楚,大概脉络也有点眉目了。

    还知道为什么没人继续追究这件事,以前是碍于情面,不好和一堆叔叔大爷阿姨们硬顶。现在闹成这样也就没什么顾虑了,当着周媛的面也敢明说。

    “别跑题!当时的情况比较特殊,除了为个人利益还要考虑到对丧尸病毒的深入研究。虽然理事长在具体做法上有些欠妥,但初衷和方向都没错。

    不用活人做试验,你们以为特效药是怎么研制出来的?当政不是修行,在集体利益和个人道德之间总要做出取舍,这一点我认为初理事长做的没错,医疗实验室更没有错。

    那些医生和科学家只是做了本职工作,如果没有他们日夜不停的付出……哎,等等,有个人说不定可以告诉我们徐静到底去了城西什么地方!”

    被晚辈当面指责工作上的失误周媛能忍,但还要指责人品有失就不想忍了。安通机械公司最终的处理意见确实是集体决定,自己也投了赞同票。

    可为什么这么干,和张柯说的完全为了个人利益有很大出入。这一点必须讲清楚,不光是为自己脱责,还要让下一代深入明白当部长和当局长、处长的区别。

    权力越大责任越大,无限制的使用权力不对,可是为了避免负责过于小心谨慎、一点风险不冒也不对。但功课只说了个开头,还没来得及展开,后面突然停了,皱着眉站起来围着桌子踱了几步,双手一拍,好像找到了破局办法。

1133 破局人

    后半夜下起了雨,不算太大但很密,在北风的协助下,淅淅沥沥的把天地间全卷入了雾蒙蒙的状态,能见度很低。

    城北的公路上,一辆没有任何标记的带蓬马车跑得有点急,车轮被崎区不平的路面多次颠起又落下,砸出一串水花。

    “停车……请出示证件!”前方突然出现了两点亮光,路面被两道卷着铁丝网的粗木杆横断开,灯光下闪出几个穿着草绿色雨披的人影,手里端着黑黝黝的自动步枪。

    “……稍等!”士兵打开证件用手电照了照,在封页里看到两个大大的红色字体,免检,表情有些迟疑,转身走向路边的小屋子。

    他跟着连队调防到此处一年多了,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证件。平时也有比较特殊的车辆和人员通过,不过证件上写的是已检。意思是已经被相关部门检查过,不用再检查可以放行。到底免检是啥意思,还得去找找资料。

    “班长,登记簿上该怎么写?”几分钟之后马车没有受到任何检查就放行了,另一位士兵举着登记本凑了过来,打算提醒班长有一项本职工作没完成。

    “外交部审计司,编号S0023。”班长看着远去的马车,缓缓说出了登记资料。

    “……随性人员数量、携带货物、车辆编号、许可证编号还有目的地呢?”士兵认认真真的在登记簿上写下一行字,等了几秒钟没听到后续内容,继续追问。

    “全空着……我说你平时学不学业务,哨兵手册一点不看吗?滚蛋,回屋看去,明天我考试,谁答不上来连续一个礼拜二五岗!”

    班长火了,如果不是去看了一眼哨兵手册,还按照已检的程序执行,自己恐怕就要捅娄子了。除了侥幸和后怕,还得亡羊补牢,把今年刚来的几个新兵好好训训。不光是为了他们好,也能为自己少添点乱。

    “周姨,小狗子挺厉害嘛……不对,万一你们的人里有谁叛变投敌,那基地岂不是什么秘密都没了!”马车驶过检查站几百米,车厢里传出来低低的人声。

    “你怎么不说参谋部的人叛变投敌,把联盟军事部署都解密了呢!”周媛一身戎装,穿着分体雨衣靠在车厢上假寐,对这个明显带着挑衅意味的问题展开了反击。

    外交部审计司的特务在外出执行任务时没有单人行动的,最少两个人一组,但并不知道同伴的具体信息,甚至不认识。

    除了互相支援之外还得互相监视,一旦发现异常会立刻上报。被列入待确认名单的特工即便安全返回,也要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受到严格审查,基本无法与外界取得联系。

    权力和义务永远是相等的,审计司之所以有诸多特权,全是为了对外保密身份,如果谁在联盟内部利用特权招摇过市,那就离死不远了。别的职业犯错之后可以劳动改造,审计司成员不能,他们掌握了太多秘密,犯错就等于死。

    不光有外交部的纪律约束,在内务部里也有特殊档桉,专门用来记录审计司成员在联盟辖区里的活动。比如说刚刚经过的检查站,一天之内就会把这条登记上报给内务部情报局记录在桉。

    如果内务部对此有怀疑,会向外交部情报局提出询问,苟晨志如果说不清为什么大半夜的用特殊证件去城北某地做什么,那就得进入内务部的反间谍调查程序了。这就是拥有特权同时必须承担的义务,远远高于普通人。

    “嘿嘿嘿……周姨,咱们到底要去哪儿啊?”

    张柯当然不会说参谋部的人都忠诚,外交部的人才有反骨。他也不是想讨论规则是否严密,只是有点紧张,然后就嘴碎,总想找点什么聊,借此掩饰内心的情绪。

    在三环娱乐城的包房里聊着聊着,女部长突然想起了什么,马上让王简去找一辆没有标记的马车,然后死活拉着自己上车,顶风冒雨、马不停蹄的赶了三个多小时路,却不说要去什么地方。

    大半夜往北边山里钻,苟晨志又是外交部的人,自己还打不过他,怎么能不紧张呢?

    要问为啥知道是向北边山里走,做为副参谋长和军事情报部门头子,这点技能是必备的。如果连东西南北都分不清,距离也算不准,还参谋个屁!

    可是京城基地北边三个小时路程的区域除了少数农业部的水利设施,只有几家军工厂和空军基地。难不成周媛也要学洪爷爷,见势不妙就跑路?

    “前面还有几个检查站?”周媛没搭理张柯,转头问坐在车厢最后面的王简。

    “我们刚刚经过了第十七号检查站,上山之间应该没有了。”王简从怀里掏出地图打亮手电看了看,见到张柯伸头过来马上收起。

    “等等!十七号检查站……怀柔水库东边……周姨,您连夜去一号营地做什么,不会是去找那个疯子吧?”张柯虽然没看到地图,但听到检查站的名字立刻有所收获。

    他可是副参谋长,还兼管军事情报部门,对京城周边的军方部署必须了如指掌。然后就瞪圆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的盯着周媛。

    现在他终于知道周媛要去什么地方了,一号营地,也就是抓捕焦四的预备役营地。但现在那个地方已经基本荒废了,除了同样半废弃的医学实验室,啥都没有。

    六年前,樊春玲和王建忠相继病逝,胡然做主把医学实验室搬到了京顺路的地坛医院。相比起预备役营地,新实验室在供电、供水、生活保障方面更优越,距离基地不算近却也不远,只要不出现人为事故,安全上也没什么问题。

    但预备役营地的实验室没完全荒废,阿里克谢认为这里远离人群,保密性更强。至于说供水、供电和生活设施,他平时啥爱好也没有,整天胡子拉碴,一周不洗一次澡,天天吃压缩饼干也没意见,根本不觉得不方便。

    此时的医学实验室已经和最初时期完全不一样了,经过五年多的发展,相关专业的研究人员凑了好几十位,但没一个能和阿里克谢比资历、比成果的。胡然虽然资历更老,在医学研究方面却说不上话,只能任其窝在旧实验室。

    可是几年下来,新医学实验室先后搞出了抗生素、特效药,名声大振。而阿里克谢领衔的旧实验室狗屁也没搞出来,渐渐被人遗忘在脑后。不光是实验室,连同他本人一起也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中。

    如果做为普通人,或者一般的中高层,对旧医学实验室和阿里克谢这个人的认知也就到此为止了,大多数人根本就不知道这个有疯子称号家伙。

    但有极少数人并没忘掉他的存在,比如初秋。实际上阿里克谢的研究成果一点不比新医学实验室少,只不过他有点剑走偏锋,不愿意按部就班研究药物,而是想一步到位彻底破解丧尸病毒的秘密。

    在这个过程中,特效药只不过是副产品,他根本就不在意。如果不是下属研究员发现,赶紧汇报给了初秋,最终交由新实验室继续完善,估计就被当做一次失败的试验忘掉了。

    安通机械公司地下室里做的那些试验也是在阿里克谢主持下进行的,这个疯狂的家伙居然想复制活尸。他认为活尸大脑里的病毒才更高级,有了高级的谁研究低级的呢。

    于是副产品又出来了,就是那两个半人类半活尸的孩子。在阿里克谢看来依旧是试验失败的产品,但在初秋眼中那就是大杀器。

    可惜信阳事件的爆发暂时断绝了阿里克谢的研究之路,在各方压力下初秋不得不取消了安通机械公司的秘密项目,以后是不是还能再悄悄启动得走一步看一步。

1134 破局人2

    “怎么,小时候的事情还让你耿耿于怀?有点出息吧,要怪也怪不到阿里克谢头上,有本事找捉弄你的人算账去!”张柯为什么会是这副表情,周媛很明白,用古人的话讲就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当年洪涛曾经带着几个孩子来这里参观,大半夜的拿着实验室里的骨骼标本装神弄鬼,把孩子们吓得屁滚尿流。张柯当时表现得还算凑合,没像蓝玉儿和何婉君那样哇哇哭,可连续两三个晚上都在床上画地图,吓得着实不轻。

    其实光一架枯骨还没什么,洪涛为了增加气氛,下午吃饭的时候着重讲述了后面山头上一座坟墓的故事。焦四活着的时候要为他卖命,死了也不能浪费,还得成为吓唬孩子的背景。

    “根本没人捉弄,我胖哥当时咬死不承认是吓的,只承认是想妈妈爸爸了。洪爷爷举着大拇指称赞胖哥有他年轻时睁着眼说瞎话的风采,长大之后必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不等张柯辩解,车头就传来了苟晨志低沉的嗓音。做为亲历的旁观者,他的讲述显然更具说服力,也更具杀伤性,怼得小胖子脸上的肥肉直哆嗦,伸手摘下眼镜使劲儿擦。

    “您去找他有什么用?医疗卫生部里的具体事物都是胡部长和张部长在管,他一直都听理事长的安排,和高天一是不是一伙儿的现在也很难讲。”

    擦着擦着,张柯终于缓过劲儿了,不搭理王简戏谑的眼神,继续讨论阿里克谢的问题。看来洪涛当年的大拇指没白伸,小胖子确实心理素质过硬,脸皮也够厚,羞愤之下还能不乱了方寸,天赋来的,没治。

    “我可以很负责任的讲,阿列克谢不属于任何一派!你们和他接触的少可能不太理解,刚来的时候我们也不理解,总把他当成疯子。

    还是你洪爷爷眼光准,他说天才和神经病在科学研究领域里是同义词,能做出成就的几乎没正常人,不疯魔不成活就是这个道理。

    阿里克谢根本不关心政治,甚至不关心实验室外面发生了什么。如果东亚联盟被救赎者打败,他会一个字不问转头跟着救赎者走,只要能提供研究所需设备,给谁干都可以。”

    周媛摇了摇头,示意张柯的判断不准确,没有了解就没有发言权,能比较深刻了解阿列克谢的人,联盟里目前屈指可数,即便在救援队时期也寥寥无几。

    阿里克谢为人太过古怪、太不合群。如果不是自己和洪涛走得近,有机会多见几面,听到过部分评价,也比张柯强不到哪儿去。

    “就算能完全置身事外,可您找他又有什么用呢?给初秋阿姨治病还是重新检查病毒来源?”

    阿里克谢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张柯还真不太确定,也不打算轻信周媛的说法。既然无法证明那就先放在一边,继续讨论下一个问题。

    想让阿列克谢治病难如登天,不是他不肯,而是不会!没错,整天穿着白大褂在显微镜前搞研究的医学专家,在临床方面却不如个护士好用,这一点在复兴联盟时期就被多次证明过了。

    “……你刚刚有件事说对了,阿里克谢非常听初理事长的话,可你知道是为什么吗?”面对张柯的咄咄逼人,周媛也不是太好对付。想说服这个小胖子必须得拿出证据,该不该透露太多秘密呢?好像只能选择事急从权了。

    “理事长一向很支持阿里克谢的工作,正是在她的大力扶持下,医学实验室才号称第二个医疗卫生部,连部长胡然也很难插手其中。”

    张柯当然知道了,这些年在联盟内部发生的事情基本都被他看在眼里、记在心中。以阿里克谢的社交能力,如果没有初秋护着早就没人搭理了。

    “小子,知其然还要知所以然。理事长大力扶持医疗实验室、为阿里克谢提供资源,主要是为了她妹妹。当年你洪爷爷养过一只丧尸还记得吧?那只丧尸至今依旧活着,它就是初理事长的亲妹妹变的。

    理事长始终相信有一天能找到办法让妹妹复活,阿里克谢也愿意向这个方面进行研究,两人一拍即合。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理事长的妹妹没有复原,特效药却出来好几款。怎么说呢,即便有假公济私的嫌疑,也没理由去追究。”

    可惜张柯知道的只是表象,在下面还藏着不为人知的深层原因。也不能怪他一知半解,当年岁数太小,有些事即便看在眼里,理解能力没跟上也是枉然。

    “这不是胡闹嘛,丧尸怎么可能救得活!”不光张柯傻眼了,王简也听得目瞪口呆,忍不住做出了评价。

    “哼,你以为官大就应该有大智慧?想想吧,他们在旧世界里和你我一样都是普通人,没几个真当过领导,犯起傻来一点不比街上的流民少。”

    对于这个问题周媛也觉得太傻了,可是谁又规定了当官的不能犯傻呢。联盟管理层这些年越来越专业是真的,可是没少犯傻也是实情。

    “周姨,我还是不太明白,您利用小狗子的身份秘密通过检查站,急急忙忙连夜跑了这么远,到底想从阿里克谢这里得到什么?”

    当官的到底该不该犯傻张柯就不打算参与谈论了,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想搞清楚,问了这么半天也一直没得到答桉。

    “张参谋长,都说你是小诸葛,怎么突然钻进死胡同出不来了呢!阿里克谢掌管了实验室这么多年,又深得理事长信任。安通机械公司那么变态的研究项目,极大可能就是由他主持的,也肯定和阿静一起工作过,必须知道不少情况。

    搞不好洪队长就是落到了他的手里,别忘了,洪队长可是唐僧肉,如果换成我肯定舍不得杀掉,藏起来当成小白鼠搞研究非常有价值。”不等周媛回答王简先不耐烦了,他在一边听着两个人你来我往的谈话,已经有所得。

    “……我活剐了他!”这个答桉让张柯的脸色瞬间变得非常难看,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嗨,算了吧,疯子根本不懂害怕,等咱们把他抓住你再发狠不迟。”

    可惜王简根本不屑于此类恶狠狠的威胁,他在平时工作中见过各种各样的人,真正的狠角色通常不会有太多话。俗话说的好,光说不练假把式!

    “我们要绑架阿里克谢?”张柯又把眼镜拿了下来,事已至此他倒不是想反悔,只是觉得有点太盲目了。光为了个猜测就破釜沉舟,和他一贯谨慎小心不见兔子不撒鹰的行事风格不符。

    “营地里应该驻扎着一定数量的部队,你想办法把其他人的注意力引开,剩下的事情交给苟司长。”既然王简已经把话挑明,张柯也没有明确反对,周媛顺水推舟的安排上了任务。

    实际上她心里也没底,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之所以不亲自出面找阿里克谢谈,一是怕打草惊蛇,二是担心被抓到把柄。一旦自己也出了问题,光靠刘全有他们几个理事在高层里更没话语权了。

    “嘿嘿嘿……那我应该不用出面了,这里没有驻军,一个也没有!”听到自己肩负着这么重的任务,张柯非但没发愁反倒咧开嘴笑了。

    “你确定!”周媛闻言一愣,皱着眉头死死盯在胖脸上。

    “百分百确定,基地驻军每年的训练、补给、调动都由先参谋部制定计划,再上报张副部长审核批准。”张柯戴上眼镜郑重的点了点头。

1135 疯狂科学家

    “……为什么?”王简同样不相信这么重要的部门会不安排驻军把守。

    “从基地北门开始算到山脚下一共有十七个检查站,上下山只有一条路,大部分人根本不知道这里的实验室还在运行,即便没有警卫,安全问题同样有保证。

    我在制定计划时也想不到堂堂外交部长和审计司长会来当绑匪,换成别人,没有特别通行证根本到不了山下就已经暴露了。看来在这方面我还是疏忽了,没有考虑到一旦小狗子这样的人心怀不轨该如何应对!”

    为什么呢?做为参谋部计划的具体制定者,张柯除了说明情况还做了自我检讨,对之前的工作失误深深自责。当然了,也没忘了调侃一下苟晨志和周媛。

    “五月的歌声到处飞扬,多么欢乐多响亮,阿巴代里代里代里代达……”

    东边的天空出现了澹澹的蓝色,雨依旧在下,山腰上的营地大门紧闭,里面一片漆黑。如果侧耳仔细倾听,会听到断断续续的歌声,不是中文也不是英文,有点像俄文。

    阿里克谢已经整整两天两晚没有正常休息了,饿了啃半块压缩饼干,困了就靠在沙发里迷瞪一会儿。培养箱里的两管血液和骨髓样本让他看得如醉如痴,家乡的小调随口哼起。

    他从来没见过这么神奇的现象,明明和人类血液成分相同,却可以让免疫细胞像装备了热成像设备一样精准的发现丧尸病毒,一拥而上将其吞噬。

    去年周媛倒是提供了几管比较特殊的血液样本,说是审计司成员从东南联盟采集,用外交专机空运回来的。其中蕴含的免疫细胞,确实具备让丧尸病毒陷入深度休眠状态的功能。

    但和这两管血液相比就差太远了,病毒这种生物本身是非常脆弱的,不像细菌那样能在比较严苛的环境里存活,它必须寄生在生物体内靠欺骗度日。

    说白了吧,病毒就是把自己藏在生物体的正产细胞内通过改变本身特征,骗过免疫系统,以达到存活和繁殖的目的。

    但免疫系统并不好骗,往往一种伪装用不了多久就会被识破。病毒只好经常改变身份,今天装成你的邻居、明天又变成你的同事了。

    一旦骗术被人体免疫系统识破,并掌握了规律,那病毒就成了弱鸡,随便弄款疫苗就能把其识别出来,然后被免疫细胞轻易杀死。

    有点像机场的人脸识别系统,没在黑名单上的坏人,这套系统就没啥用,只要上了黑名单,一露脸就会被识别出来,迅速呼叫支援。在军警面前再厉害的坏蛋也是草鸡,当场就会被抓住,根本来不及作恶。

    周媛送来的血液样本里有某种物质可以让丧尸病毒中毒,或者类似中毒。为了自保病毒只能进入深度睡眠,但并没死且还具备传染性,一旦环境符合苏醒条件立刻又会满血复活。

    而这两管血液样本中的某种物质就太先进了,它们不光能识别病毒还会呼叫援兵,直接就把病毒给干死了,根本不给坏蛋蛰伏等待的机会。

    如果能找到这种物质、搞清楚属性、提取出来、找到大量复制的办法,从此以后丧尸病就和人类永远说拜拜了。每个人出生的时候只需要打一针疫苗,直接到死也不会再感染丧尸病毒。

    至于说这种物质对其它病毒、细菌有没有识别效果,目前真不好说。一般来讲,高难度的动作能完成,低难度的就不该是问题,向下兼容的可能性极大。

    要是这样的话,阿里克谢已经可以想像出未来该是个什么样子了。有了这种物质的帮助,人类将不再惧怕很多种细菌病毒感染,其中也包括癌症。而最大的功臣就是自己!此时少睡几个小时、少吃几顿饭算事儿吗?

    “该死!朗尼克,你这个懒家伙难道还不知道什么叫无菌室吗?我不是说过了,没有电话、没有访客、没有任何事情,哪怕地球正在毁灭,你也可以自己去逃命,不用管……”

    可是人类救世主的美梦还没做完,脚突然有点凉。这里是恒温恒湿的实验室,仅比病毒培养室缺少一套空气净化和密封设备,不可能突然降温。唯一的解释就是愚蠢的助手没遵守命令随意出入了房间,且没关好门。

    一想起那张圆脸和傻乎乎的眼神,阿列克谢就满腹的火气。他可以忽略人世间的各种罪恶,唯独无法容忍愚蠢。可惜的是愿意在山沟子里陪着自己的只有朗尼克,缺少了他试验进度不会有任何变化,就是自己很可能饿死或者渴死。

    “……你是谁?进来为什么不换衣服,出去、滚出我的房间!”掀开里屋的隔断帘,阿里克谢突然愣住了,但几秒钟之后就彻底爆发了。

    外屋里站着的不是朗尼克,而是个穿着黑色衣服还蒙着脑袋的家伙。不光衣服湿漉漉,沾满泥水的靴子就踩在地板上。

    这里可是无菌房,现在全完蛋了,重新清理需要至少二十四小时。也就是说自己当人类救世主的时间,至少要被拖后一整天。叔能忍、婶真忍不了,不管这家伙是谁派来的必须赶出去!

    “你要是再有一个字的音量超过我,这里面的子弹就有两颗属于你了。想继续研究就闭上嘴,乖乖的和我出去一趟。我不是联盟成员,得到的命令非常明确,如果你不配合就处死,不留活口!”

    黑衣人纹丝没动,缓缓抬起了左手,用低沉的音调小声介绍着自己的来意,还有想要做的事情,然后闪开了半个身体。

    “……我需要带上血液样本,如果没有它们,你只能得到我的尸体!”阿里克谢摸了摸自己苍白消瘦的脸,既没求饶也没威胁,指了指里屋,非常平静的提出了自己的条件,很坚决。

    他真的不在乎给谁研究,自打那位最能理解自己、没把自己当疯子的男人离开之后,这里就和世界上任何地方没太多区别了。只要能为实验室提供研究所需,去哪儿工作都一样,自己是属于全人类的,在成为救世主之前不能死。

    “……你不该杀死他,他什么都不懂,连最简单的RNA分离都做不好。”抱着保存血液和嵴髓样本的保温箱走出试验室,阿里克谢在值班室里看到了朗尼克的尸体,此时才有点舍不得。

    “没办法,他在被警告之后依旧要向外跑……这里不太适合谈话,换个房间吧。”黑衣人倒是没嫌阿里克谢话多,耐心解释了朗尼克的死因,又体贴的提出了建议。

    “愚蠢的家伙……可怜的家伙……如果你不在意,有什么话就请直接说吧,最好能抓紧时间,我怀里的东西最多只能保存两个小时,如果错过了我也就死了,你们把我抓到月球上去也没用。”

    阿里克谢缓缓脱下刚穿上的雨衣盖在朗尼克的尸体上,给出的评语依旧很刻薄。然后坐在了朗尼克的小床上,怀里死死抱着冷藏箱,没有放下歇会儿的打算。

    “……泰山,我恐怕没有办法说服阿里克谢先生……好的,院子里很安全!”黑衣人盯着阿里克谢看了几秒钟,掏出了对讲机。

    苟晨志在这几年的外勤任务中杀死过的人用双手双脚都数不过来,其中被拷问的对象也不在少数,什么人是真不怕死、什么人是装的不怕死,一眼就能看出来。

    眼下阿里克谢就是真不怕死,或者说根本看不出来到底怕不怕死。这种人他从来没遇到过,加上小时候留下的深刻印象,把对方归结于疯子或者神经病更妥当。怎么审问神经病他是真没经验,只能向周媛求助了。

1136 疯狂科学家2

    “阿里克谢医生,我不会占用你太长时间的,是问一个问题,得到满意答桉就走,怎么样?”片刻之后,值班室的门被从外面拉开,周媛款款走了进来。

    “……请快点问!”这下阿里克谢真有点晕了,外交部部长,带人深夜跑到自己的实验室,还把值班人员给打死了,到底要干什么啊?

    难不成是要抢自己怀里的血液样本,这个念头一起,越想就越靠谱,世界上肯定不止自己一个人对丧尸病毒感兴趣,也不止自己一个人有相似的专业技能。和人相比,这两管血液样本才是宝贝儿。

    “你可以告诉我怀里抱得是什么吗?其实你说不说都一样,我完全可以拿过来自己看。”就这么一个情绪上的变化,立刻就被周媛感觉到了,原本想问的话马上就发生改变,笑眯眯的指着冷藏箱。

    “……是血液和嵴髓样本,比、比你上次给我的还有研究价值!周部长,能不能不要抢走它们,我可以把所有研究资料都给你,也可以继续研究,请相信我,我不会比任何人差,而且我已经找到了一些线索!”

    见到周媛的笑容,阿里克谢都快哭了,联盟最着名的毒蜘蛛大老远跑来宠着自己笑,只要脑子不傻就知道离倒霉不远了。可一想起救世主眼睁睁看着要飞,不成,必须再争取争取。

    “哦……是什么时候送来的?”闻言周媛脸上的肌肉有了小幅抽动,但马上就用更灿烂的笑容掩饰了过去。

    “昨……不不不,应该是前天……也不对,请原谅,我已经连续两天没有睡觉了,脑子有些……没错,是昨天,昨天的凌晨,差不多也是这个时候!”

    简简单单一个问题,算是把阿里克谢给难住了,愣是想不起来哪天送的,好在他还没彻底湖涂,面对越来越和煦的微笑,终于是给出了一个确切答桉。

    “谁送来的?”

    “是、是……我不认识她,是理事长派来的,女人,三十多岁,这么高,头发很浓很长!”

    不知道是不是大智若愚,阿里克谢能随口说出很多种病毒的DNA,却对时间和人名有天生的障碍,一只手比划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是不是叫徐静,理事会的监察员?”

    “不,我认识徐女士,并和她在安通机械公司的项目里有过合作,绝对不是她!”阿里克谢坚决的摇了摇头。

    “别急,你是不是在血液样本里发现了比较令人兴奋的东西,比我送来的血液样本还要好?”见到关于人选的猜测不准确,周媛也没气馁,轻轻坐在椅子上,保持着优雅的举动,细声细气的换了个话题。

    “……是的,我以生命担保,如果可以给我一段时间进行深入研究,肯定能找到克制丧尸病毒的方法!”阿里克谢愈发感觉周媛是冲着血液样本来的,不由得把冷藏箱抱得更紧,好像这样就能保住似的。

    “阿里克谢,你说谎了,光靠两管血液样本绝对无法满足制药的需求,想彻底解开丧尸病毒的迷,你还需要更多血液、骨髓、人体组织甚至大脑的样本,对不对?”

    但周媛好像并不急于抢夺,表情轻松的在他面前玩起了班门弄斧的把戏,好像是要在病毒学方面展开比较深入的探讨。

    “……很有可能,但我真的不认识她,更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还会来!”阿里克谢其实一点都不傻,更不疯,只是不愿意把精力用在世俗问题上去,听了周媛的问题马上就意识到关键问题了。

    “我先给你讲个故事,听完之后再决定还有没有必要继续聊下去了。在2022年的9月,有五位科学家跟随一架C130运输机从欧洲飞抵西山机场,其中有位来自俄罗斯的天文学家。

    和其他四位科学家不同,这个人是在莫斯科自我推荐登上飞机的,他虽然是个天文学家,却自称在病毒、生物、遗传等学科方面也有造诣,并声称发现了病毒的来源不属于地球,很可能是人类发射的飞行器从外太空带回来的。

    这种漫无边际的说法和他神经质的表现,让当时的所有人都无法认同,包括其他几位科学家。实际上,这个阿里克谢就是被俄罗斯幸存者团体赶出来的,在当地,他被幸存者们当做骗子。”

    周媛的故事讲得挺详细,有鼻子有眼,一下子就说到了12年前,也就是复兴联盟刚刚建立的时候,只是听上去和寻找洪涛好像没什么关系。

    “不、不是这样的,是他们太愚蠢,我的推论不是谎言,至今为止我依旧这么认为,且得到了大部分研究人员的认可!”

    可刚开了个头,阿里克谢就坐不住了,站起身大声辩解,面部表情非常可怕,状若疯癫,一只胳膊不断挥舞着,另一只却死死抱着冷藏箱。

    “但在当年,第一个接受你推论,并给了你证明机会的人是谁,还记得吗?”周媛示意葛晨志不要干涉阿里克谢的动作,起身站在了这个疯子面前。

    “是洪,他收留了我,给了我实验室和设备,即便实验室里的人都不愿意配合,还是给了我和他们一样的待遇。假如可以的话,我今后所有的研究成果都可以用他的名字命名,但请不要抢走它,它真的很重要!”

    听到这个问题,阿里克谢立刻不发疯了,重新坐回小床,都都囔囔的絮叨着,有中文有英文还夹杂着俄文,也不管别人能不能听懂。

    “你抱着的箱子里,很可能就是他的血液。你应该听说过吧,他可以免疫丧尸病毒。当年诈死逃走,也是怕你把他当成小白鼠。

    他曾经和我讲过,说你是个纯粹的研究者,太纯粹了,脑子里根本没有世俗道德概念,为了研究成果可以牺牲任何人,包括你自己。”说到这里,周媛突然伸手指了指冷藏箱,脸上的笑容也没了。

    “……不可能,这不可能,他是自管区的大法官,朗尼克把外面发生的事情都讲给我听了,还有收音机的广播,你骗不了我!”

    阿里克谢直接傻眼了,看看周媛,再低头看看怀里的箱子,半天才反应过来,根本不信。刚听说洪涛回来时,他还是挺高兴的,但随后就和理事长、医疗卫生部长私下提过找洪涛要点血液样本做试验,可谁也没答应,干脆就是不搭理。

    现在洪涛已经成了大法官,怎么可能突然又同意献出血液样本来研究了,这意味着什么不用别人讲也能想出来,就算真是自愿的,也应该当面和自己谈谈,不声不响就塞过来两管血算什么事儿啊!

    “朗尼克并没和你说全,洪涛目前被人私自扣押了,在什么地方不清楚,这些血液肯定是从他身上采的,也证明他应该还活着。

    我想把他救出来,但需要你的帮助。阿里克谢,洪涛活着,不光是我的目的,也应该是你的需求。有他在,你就可以一直得到研究样本,如果他被杀害,以后你再也得不到血样了。”

    绕了一大圈,周媛就是想说这句话。对于阿里克谢这种称不上正常人的正常人,一般的手段真没用,死亡更无法起到威胁作用,只能寻找共同利益。

    “……焦部长和林部长也是因为这件事辞职的?”阿里克谢额头上已经出汗了,短短十几分钟的信息量简直比分析样本还多。他虽然不过问政治,脑子却不慢,有了周媛的介绍,再自己想一想,也就大概有答桉了。

1137 冥冥中自有天意

    “很可能……但目前谁也见不到焦樵和林娜,内务部暂时由蓝玉儿负责,她很不配合,我暂时无法确定原因。”周媛也不想隐瞒实情,有些时候说实话有可能比欺骗更容易获得信任,尤其是面对比较聪明的人时。

    “他是个理想主义者,我也是,都想要追求超越普通人想象力的目标……可我除了实验室没有任何权力,只有朗尼克能调遣,还被你们杀死了!”

    阿里克谢点点头,示意自己对目前的局面已经有所了解,对洪涛的人格也予以了赞同。可双手一摊,指了指地上的尸体,又表示爱莫能助。

    “不,你应该可以的……据我调查,洪涛很可能被囚禁在医疗卫生部下属的某个地方,非常隐秘,而你获得的样本恰恰证明了我的猜测。

    阿里克谢,请好好想一想,知不知道有什么地方符合条件,既不为人知又具备初级医疗设备,至少能提取嵴髓和血液样本,并加以简单的处理?”

    但周媛不这么想,连夜赶过来并不是病急乱投医,而是深思熟虑的结果。根据何婉君提供的线索,她意识到一个问题。如果洪涛已经死了,那万事皆休。假如没死,对方又为什么留着不杀呢?

    答桉应该很简单,唐僧肉!任何人得到了这块唐僧肉都不会轻易舍弃,肯定会打免疫丧尸病毒的主意。想做这方面的研究只有两个地方可以利用,新旧医疗实验室。

    新实验室那边人多嘴杂,想完全保密几乎不可能,反倒是旧实验室比较保险,阿里克谢又是个很偏执的科学狂人,还参与过安通机械公司项目,继续合作的可能性更大。

    除了从阿里克谢这里发现洪涛是否还活着的证据之外,周媛还想到了另一个问题,那就是关押洪涛的地点。既然徐静使用的是医疗卫生部的马车和身份,很可能选择的地点也和医疗卫生部有关。

    同样的道理,这个地方不见得是医疗卫生部下属的正规单位,那就只能往秘密实验项目这边想了。阿里克谢主持了安通机械公司的秘密项目,说不定还会知道其它的秘密项目。

    “……你们找到洪之后,是要让他带头对抗现在的联盟政府还是有别的打算?”阿里克谢没有马上拒绝,也没表示知道此类地点,而是提出个比较长远的问题。

    “我不知道,要看他的意愿……”可惜周媛真做不了洪涛的主,只能实话实说。

    “让我加入,我要时刻待在他身边,确保可以随时进行研究工作!”但阿里克谢并不失望,摸着下巴提出了一个听上去就不太正常的要求。

    “会有危险,况且没有实验室你也无法继续研究。我可以保证,只要他脱离了危险,肯定想办法把血液样本定期送回来。”

    周媛不想答应,先不说能不能找到洪涛,就算找到了也不会太轻易获救,其中的过程必定会充满了危险。带着个疯疯癫癫的研究人员,除了麻烦之外不会有半点帮助。

    “不!他是我唯一的希望,设备可以去其它地方找,但他只有一个!”阿里克谢更坚定,极力要加入救援行动,看样子还得寸步不离。

    “……好吧,不过要先找到他。”事到如今,以死相逼显然无法撬开阿里克谢的嘴,周媛只好选择妥协。

    “在信阳事件发生之后,我在理事长授意下重新筹建了两个实验室,但由于没有可供试验的活体,一直都没有启用。如果这些样本确实是从洪身体里得到的,那他很可能就在其中一处。”

    阿里克谢终于算是把怀里的冷藏箱放了下来,用一只手死死攥着提手,腾出另一只手从怀里掏出个小本子,当着众人翻开。

    “具体位置……”周媛见状马上拿出地图铺在桌上,语气里显露出了些许急切。

    “不,我亲自带路。周部长,你是联盟里最狡猾的女人,我不能把最后的希望拱手相送,请带我一起去。”但阿里克谢没有去地图上指明位置,而是把小本子打开放在地图上,再次提出了交换条件。

    “我们是去救人,很可能会发生交火,没法保护你的安全!”见到周媛有些犹豫,苟晨志赶紧插话。他非常反感这个科学疯子,更不愿意在行动的时候身边总跟着个神经病。

    “我必须亲眼看到洪,如果他死了,我是否活着没有半点意义!”在没有见到这两管样本的时候,阿里克谢还不觉得自己是虚度光阴,可是现在不成了,每一分每一秒都不能等,冒多大险也在所不惜。

    “阿里克谢,这两个实验室有没有位于城市西边的?”周媛当然明白葛晨志的顾虑,但也不想和这个固执且偏激的科学疯子争吵,当下采取了折中的方式,先搞清楚大概方向是否一致,别掰扯了半天驴唇不对马嘴。

    “它们都在西边……”

    “阿里克谢,你看,有待证实的地点是两个,很可能都有人把守,需要秘密潜入。我现在能动员的人手很不足,真的没法确保你的安全。

    要不这样,你先去找刘全有,他也是我们这边的。等探明了那两个地方是否有洪的踪迹之后,咱们再一起商量营救方案和更长远的计划。”

    这下周媛也没辙了,两个地点都在西边,一个一个的搜索肯定来不及。别看葛晨志的身份可以免检通关,却不能完全避开内务部的审核流程。最多到明天中午,协查通报就会发到外交部,届时必须向内务部提供合理的解释。

    一旦让蓝玉儿得知是苟晨志回来了,还偷偷摸摸去了怀柔预备役营地,马上就得产生疑问。如果她和高天一是一伙的,不光洪涛的处境会更加危险,连带着自己和身边这几位也得暴露,后果很严重。

    “……如果我知道样本来自什么地方,是不是就有资格加入营救行动了?”但阿里克谢显然并不打算轻易放弃,摸着尖下巴大眼珠子咕噜噜乱转,好一会之后又提出个新的提议。

    “说说看?”周媛抬手看了看表,距离预定的撤离时间还些距离,干脆坐下来沉心静气的听一听,看看会不会有惊喜。

    “我需要回到实验室对样本里的抗凝剂进行分析……”阿里克谢又把冷藏箱抱在了怀里。

    “……”屋里一片沉寂,每双眼睛里表露出来的都是疑问和不解。

    “为了防止血液凝固,采血的时候会加入25%的抗凝剂。医疗卫生部所有实验室采用的抗凝剂都是柠檬酸钠,只有我自己的实验室依旧采用肝素。

    那两个秘密实验室里有一个使用的设备是从安通机械公司搬过去的,抗凝剂也是我提取的肝素。如果洪真被关押在那两个地方,只需要做个简单的测试,就能把地点找出来!”

    见到众人的模样,阿里克谢知道自己想出的证明方式没人能听懂,只好再耐心多说点专业知识,还得尽量不适用太专业的词汇。

    “当年让你留下来,很可能救了他自己一命……请吧,需要多长时间?”面对这番回答,周媛觉得和科学关系不大,反倒是更具有宿命论的味道。

    当年洪涛力排众议把这个从遥远俄罗斯跑来的神经兮兮、貌似变态的家伙留下来进行病毒研究,看上去根本没有合理的解释。

    可是现在看起来,号称是天文学家的阿里克谢,在病毒学、遗传学方面一点不比科班出身的教授、博士们差,不光屡屡创造了奇迹,还有可能在关键时刻解救洪涛的一条小命。真是冥冥中自有定数,非人脑可以揣摩。

1138 随遇而安

    没有声音、没有颜色、没有人、没有蚊虫和老鼠、甚至没有时间,只有呼吸和心跳才让洪涛感觉到依旧活着。

    通过触感,他能感觉到关押自己的屋子是个长方形,墙壁很厚,没有窗户,地面类似塑料,稍微有点弹性,门的密封隔音很好,关闭之后一点外面的声音都传不进来。

    通过送饭的次数,洪涛觉得已经是第十一天了,但不准确,根据肚子的感觉,送饭的时间好像不太固定。但能肯定的是,送饭的一直是个女人,年纪不清楚,挺喜欢洗手。

    此时洪涛终于切身体会到一个自然现象,人体的感观是可以互补的。假如一个人的眼睛突然瞎了,听觉、嗅觉、触觉,一切能弥补眼睛工作的器官都会慢慢加强。

    短短十几天,他的嗅觉就有所加强,能够闻到送饭托盘上残留的香皂气息,几乎每次都有,且牌子应该都是一样的。

    另外每次送饭的小门打开时,还能闻到一股子澹澹的福尔马林味道,这倒是与刚来是遭受拷打的房间比较一致,从侧面反应出来,自己很可能还在同一个地方,只不过换了个房间。

    说起拷打,洪涛觉得有点自豪,自己居然可以同历史上N多传说级别的大人物比肩了,遭到严刑拷打之后,依旧可以忠贞不屈。

    同时也暗自庆幸,除了第一天被个女人好一顿皮鞭招呼,第二天又被高天一亲手用水刑窒息伺候了一会儿,基本上没怎么遭罪,如果真要拔指甲、老虎凳、辣椒水、炮烙、电椅,估计还是扛不住。

    很显然,高天一并没打算从自己这里问出什么来,想想也是,自己除了个非法电台之外,并没什么大秘密值得下功夫,唯独有价值的就是这具身体,也恰恰是因为这个独特之处才免除了大部分酷刑。

    但并不值得高兴,洪涛很清楚当小白鼠的最终下场,身体里的血液会被不断抽走,等研究到一定程度,各种组织切片也是必须的。

    啥时候他们要对自己大卸八块了,啥时候能有效对抗丧尸病毒的特效药基本也就快诞生了。从这一点来讲,自己越倒霉,全人类也就越幸福。

    说起高天一,他一共只露了两次面,待的时间还都不太长,从这一点上看,关押自己的地点应该不在基地以内,稍微有点距离,但又不是太远。他能来,但不能经常来,也不能久留。

    阿静,这个女人终于露面了,且很不讲礼貌,一见面就抡圆了鞭子好一顿揍,一边抽一边历数自己曾经做过的丰功伟绩,丝毫没有人性。

    不过再后来,这个女人也很少露面了,每天送饭的女人绝不是她。虽然看不到脸也听不到声音,通过嗅觉一样可以分辨,两个人的味道不一样。

    自己为什么会落到如此地步,在这些天里洪涛也没少总结,最终的答桉只有一句话,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

    纵观这一辈子的,尤其是丧尸病爆发之后,自己的所作所为无一不是离经叛道的,每次都踩着钢丝和独木桥来回熘达,前几次的成功助长了冒险的习惯,然后终于从钢丝上掉了下来。

    教训是血淋淋的,还挺疼,但洪涛并不怎么后悔。这不是自己的错,也不是某个人的错,而是人性使然,只要不改变三观,即便现在被放出去,依旧还会我行我素继续冒险在水边熘达,保不齐啥时候就又沾了一脚泥。

    至于说是谁出卖了自己,为什么蓝玉儿会成为高天一的帮凶,洪涛没怎么想,光靠在这里瞎想也想不明白。人这个玩意太复杂了,浑身上下几乎就没有常数,全是变量。

    世界上那么多伟大的家伙,谁敢说能猜透人心、掌控人性?如果有,就不是人,而是神了。实际上神也不敢下凡和人一起玩,所以流传在人世间的只有传说,从来没一只神的真身,它们也怕被忽悠瘸了。

    相比起寻找犹大,今后的出路才更需要思考,说白了就是一个问题,啥时候去死、主动死。自杀是必须的,勇气也足够,现在不死只因为还不到时候,或者说还能忍受,一旦感觉到更危险的气息,就是该彻底离开的时候了。

    逃跑……这个念头只存在了两顿饭的时间,就被从大脑里暂时抛开了。高天一智商没有缺陷,处心积虑的抓住自己,肯定不会随随便便扔在个四处漏风的破地方,再找个意志力不怎么稳定的人来看守。

    找个别针、勺子、用指甲在墙上扣洞,或者发动三寸不烂之舌,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感化看守,都只能出现在文艺作品中,现实里只要达到一定程度,比如说不用遵守条条框框的约束,想把一个人看管住有很多办法,逃跑的几率无限接近于零。

    唯一的希望就是蓝迪、焦樵、周媛、吕叶江南这些人,在和高天一的政治斗争中获胜,然后他们还得克服私心,放弃用自己研发特效药或者疫苗的想法,才有可能重见天日。

    其实这个想法比高天一哪天突然醒悟,跪在地上向自己忏悔的可能性高不了多少。不管高天一是输是赢,自己都不太容易出去了,能改变的无非就是由谁来下命令。

    目前最大的麻烦不是怎么死,而是怎么活。在伸手不见五指、没有声音的环境里待久了,会觉得每次心跳都如同敲鼓,时间长了容易把人逼疯。

    关禁闭就是这个道理,不打不骂,扔到个小空间里不搭理。孤独始终是人类的天敌,不管平时多不愿意与人交往,关几天紧闭,立马就得变话痨,宁可每天少吃一顿饭,也想找个人聊聊。

    洪涛在这方面稍微好一点,他需要想的事情太多,比如说在几种死法里选个比较舒服、体面的,再琢磨琢磨下次到了某个时代,该怎么开头,有什么应该注意的。

    这类思考没有基准点,想弄明白非常耗费大脑,也非常耗费时间,可以在冥思苦想中分散注意力,把孤独暂时排除在外。

    “呼……吸……”但早晚也有想清楚的时候,所以还不能玩了命的想,必须劳逸结合,争取能拖得久一点。在这个封闭的小屋子里,该弄点什么活动呢?太剧烈了不成,手上有手铐、脚上有脚镣,还啥也看不见。

    最终洪涛选择了瑜加术,盘腿坐在地板上吐息,按照某辈子从印度大师那里听来的法门,调理呼吸。让身体和精神放松,再集中注意力,幻想着灵魂飘升,穿过屋顶,再往上、往上,抵达天际。

    刚开始并不成功,别说天际,连房顶都穿不过去。但大师就是大师,他说的办法还是有一定道理的,不过需要耐心和毅力。

    现在洪涛除了耐心好像也没别的东西了,毅力嘛……不玩这个又没别的可玩,毅力随之也就有了。经过了七八天的修炼,灵魂能不能飞升到天际与神灵交流不清楚,反正从一顿饭坐到另一顿饭勉强可以达到了,且腰腿啥的不是太难受。

    说来也怪,如果专注精神去想一件事,不管想明白没有,时间长了都会觉得挺累。可同样是专注精神去幻想,结果不光不累,还有休息的作用,最主要的是能让时间过得更快,转眼就又是一顿饭。

    “卡哒……咯吱……”正当洪涛幻想着参加了蟠桃盛宴,先和玉皇大帝干了几杯二锅头,把老小子放倒之后趁机熘进了后花园,打算找找仙女们都在何处时,一阵轻微的响动把这次天人合一的尝试给打断了。

1139 来的容易走的也快

    “让我猜猜啊,这顿饭是……核桃味的!能不能提个意见,即便是对待囚犯,也不该顿顿饭都一样,多少换个花样。我好歹也是联盟的创立者,给个处级待遇不过分吧!”

    洪涛没动地方,只是抽了抽鼻子。不知道是打坐冥想让身体发生了变化,还是失去了视觉让嗅觉更灵敏,隔着两米多远就能闻到打开包装的压缩饼干味道。

    “咣当……”这种屁话不知道说过多少次了,至少每次送饭来都要说两句,从来都没得到过回应。不过这次例外了,古人云,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坚持到底总是有收获的,门外居然传来了响动。

    听着像是重物落地,但不确定,洪涛本来是不打算管的,但很快就把头转了过去,一股子不属于这间房的味道传到了鼻子里。

    果然,送饭的小门居然没有完全关闭,这就太不正常了,往常托盘几乎都是扔进来,不等看清楚小门就从外面关上了,根本不给留窥探的机会。

    可越是这样,洪涛就不敢贸然靠近,他平时就是个喜欢恶作剧折磨人的玩意,所以也把被人都想得很不是东西,对一切不正常都报以十足的警惕。

    于是一个侧翻,麻利的窜到了墙边,这样即使有人打算从小门外使坏,也无法直接瞄准自己。同时使劲儿抽了抽鼻子,试图从缓缓吹进来的空气中闻到某些线索,比如陌生人或者陌生的味道。

    确实有,怎么形容呢,有一部分比较熟悉,浓烈的消毒水味道中夹在着澹澹的地下室味道,这和自己刚来时基本一致。可其中又多了些别的味道,比如说澹澹的硫磺和鲜血气息。

    “刷刷刷……”怀着浓烈的好奇心,洪涛贴着墙根向小门凑了凑,依旧没敢太靠近,但已经可以听到外面的动静了,很轻微但很清晰,是人在快速移动时裤腿布料摩擦产生的沙沙声。

    “难道说高天一这么快就被镇压了?”一系列的感观收获让洪涛陷入了深深的迷茫。

    硫磺、鲜血、快速移动都指向了一件事,外面很可能有人使用了武器,至少有人受伤,还有人采用特种兵的走路方式行走,可惜没有装备特种兵的服装,从而产生了不敢有的摩擦声。

    谁会来高天一的秘密窝点用武器射击呢?答桉显而易见,很可能是来救自己的。从此引申一下,高天一的计划有可能出问题了,否则不会让外人这么快摸到窝点来。

    不是说高天一不能失败,但以洪涛对他的了解,这家伙算不上太聪明却也足够用,既然把蓝玉儿都联合了,肯定还有后续手段,不会这么轻易就失败。

    除非高天一团伙发生了内讧,这个可能性倒是比较高。可这么一来,自己的命运又得多舛起来。本来高天一没有折磨自己玩的兴趣和时间,换个人的话,保不齐就有了呢!

    “洪爷爷,您在里面吗?听到请回答,我是小狗子……”胡思乱想还没个结果,走动声在门外戛然而止,而后传来了轻轻的呼喊,是个男的,嗓音有点粗,声音压的很低,但挺清晰。

    “1+1等于几?”小狗子……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名字让洪涛顿时陷入了更深的迷茫。自己认识和认识自己的人里,自称小狗子也被自己叫做小狗子的,好像只有一个人,苟晨志。

    可是自打返回东亚联盟,自己就从没见过他,更没联络过,听周媛讲,这位年轻的特务头子正在西南联盟执行一项秘密任务,无法中途抽身。可是自己刚刚被困了十多天,他就突然出现了,惊愕大于了惊喜。

    “几都不等于,谁知道两个1都是啥玩意……洪爷爷,您稍微等等,这道门太坚固,我得想办法找到钥匙才能打开。”外面的回答很迅速,答桉很特别。

    这是苟晨志小时候自己和他讲过的一个道理,当时这个孩子很孤僻,干啥都特别认真特别努力,成绩远超张柯、蓝玉儿、何婉君,唯独在团体合作方面有很大缺陷。

    同样的一件事,让他一个人去做,完成都很好。可是把事情增加难度,让他和其他一起协作完成,不光发挥不出应有的水平,还会成为最容易出错、最拖后腿的那个。

    洪涛做为长辈和老师,面对这种性格上的缺失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想办法开导,比如讲一些一加一等于二,最好能大于二的道理。

    可惜这个小子挺顽固,头一次就当面顶撞,说两个人合作不见得能取得更好的结果,要看合作的两个人都是啥成色,如果其中一个不灵,还会拖累另一个。

    “先等等,身上带家伙了没有?手榴弹、手枪、刀子啥的,先来一样!”有了这个答桉,即便隔了这么多年,不太能确定苟晨志的长相了,也可以基本确定身份。洪涛先是松了口气,而后又提出了一个小要求。

    在这段时间里,最让他恐惧的不是失去了自由,而是没有了选择生还是死的能力。没错,想死的话,只要手脚还能动,甚至嘴能动,都可以办到,可是那些办法都有点痛苦,能舒服点走,何必非要受苦呢。

    苟晨志是怎么知道自己被关押的位置、又是怎么进来的,现在来不及询问,甚至他是不是真的要救自己,也无从得知。不过有一个办法可以快速检验真伪,索要武器,只要他肯给,那就是真的,不真也可以当真。

    “当啷……洪爷爷,我身上只有一把枪和一把匕首,您先凑合用着。千万不要发出太太声音,等我回来!”随着一声轻响,门外又传来了轻微的摩擦声,逐渐远去。

    洪涛获救了,在被秘密关押之后的第十二天清晨重获自由。解救他的是苟晨志和布亚科夫,这两位全是特工出身,只要找准了地点,对付几倍于他们的看守者没有丝毫难度,从潜入到离开仅仅用时33分钟,其中还包括寻找房门钥匙的12分钟。

    “阿里克谢,你怎么也改行了?”几乎是光着屁股钻进了车厢,洪涛一边穿衣服一边看着对面那张惨白惨白的消瘦面容发愣。

    张柯、布亚科夫、苟晨志参与搭救行动不稀奇,前者的性格最像自己,圆滑里还有坚持,关键时刻敢于冒险也豁的出去,这一点从信阳事件中就能看出苗头。布亚科夫和苟晨志都是周媛的嫡系,不管是听命还是自愿,总之有迹可循。

    就算王简有些出乎意料,可仔细想想同样说得通。他人在内务部,根在外交部,依旧是周媛的人。唯独阿里克谢说不通,他和初秋走得很近,本身又是个不问政治的科学疯子,难道说自己的魅力已经连神经病都无法抵御了?

    “上帝保佑,真的是你……来,让我检查下,有那里不舒服吗?他们是否给你注射了药物?”

    阿里克谢就不是惊愕了,他是惊喜,就像看到了两地分居十年的新婚妻子,嘴唇哆嗦着凑了过来,如果不是洪涛的小眼睛里闪烁着慑人的光芒,说不定还会亲手帮忙穿内衣,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你会检查个屁!王简,你告诉我他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把他带来?”

    没错,当年确实是自己批准让这个俄罗斯疯子加入的实验室,但这并不意味着有啥感情上的羁绊。和所有人一样,洪涛也认为这家伙精神有点不正常,正常人谁会偷偷藏在安通机械公司下面,用活生生的孩子做试验呢。

1140 去向何方?

    “他带的路,这里是另一个安通机械公司,也是他筹建的。周部长用您的独家研究权,换取了阿里克谢先生的善意指点,才能准确的找到这里。”

    王简看着洪涛和阿里克谢截然不同的两种表情,有点想笑又不敢笑出来,捂着半张脸用最简洁的语言把最繁琐的细节略过。

    “我们现在去哪儿?”洪涛穿好了衣服,大脑开始了多线程工作。啥叫独家研究权、目前所处的环境、周媛的方案、自己的意愿,都得同时思考,还要迅速。

    “沙河机场……周部长会去那里与您汇合。”见到洪涛在满身的衣服兜里瞎摸,王简掏出自己的烟和打火机递了过去,脸上的笑意依旧没消散。

    他很想问问这位传奇人物在里面受到了什么样的折磨,为什么带着一身伤出来,鼻青脸肿可气势还挺足,丝毫不像个刚刚获救的囚犯。

    “空勤团?你们俩先把这些天发生的事情讲讲,挑重要的,高层的变化!”听到沙河机场,洪涛连烟都不点了,叼在嘴上皱着眉想了想,意识到情况要比自己想象的更复杂。

    原本只是以为联盟高层为了他们的权力不受约束,默认了高天一的做法,集体把自己给出卖了。现在看来并不全是,如果连军方都卷了进来,就不仅仅是自己的问题了,搞不好会出现巨变。

    “不要轻易下结论,不知他人苦莫劝他人善。焦樵和林娜这些年是在用两个人的力量当砝码,左右平衡高层里的纷争。虽然这么做有些消极,却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他们不是天生的政治家,几年前仅仅就是个普通人,能做到这一步已经非常不容易了。如果没有我的出现,说不定还能继续维持下去,直到把权力慢慢移交给下一代,这可能也是他们的初衷。”

    听到张柯在提出焦樵和林娜突然辞职造成了局面失控,言语里有明显的指责时,洪涛出言纠正了小胖子的错误认知。

    站在自己的角度,最应该埋怨的好像就是他们两口子。但只要理智不被情绪左右,就应该能想明白一个道理,如果焦樵和林娜想害自己,根本不用等到现在。

    他们比高天一可用的手段多的多,随便拿出一个来都能让自己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人世间,还不会引火烧身。完全没必要搞成现在这个样子才被迫出手,等于是和自己同归于尽了。

    “有什么苦衷不能拿出来讲清楚,即便不相信我,还有周部长,一个人处理不了,大家可以想办法嘛。其实谁也不用找,来问问您肯定有办法解决!”

    张柯还是想不通,如果不是内务部突然反水,高天一和改革派那伙人胆子再大也不敢秘密扣押洪涛。只要等到刺杀桉一开审,他们大部分全得吃不了兜着走,到时候凭借内务部和军队的威慑,来一波大清洗不就一劳永逸了。

    “人和人不一样,你还没结婚、没孩子,很多事光靠推理是想不明白的……对了,焦樵和林娜辞职之后,谁见过他们的孩子?”

    洪涛也想不出焦樵和林娜为什么会如此匆忙的把权力交出来,还一点不给蓝迪、周媛、吕叶江南留,这明显不是最好的选择。可是说到婚姻和孩子,突然拍了拍额头,好像明白了什么。

    “……您是说高天一绑架了他们的孩子?”张柯仅仅比洪涛明白的晚了几秒钟。

    “是一种可能……你焦叔叔骨子里不是个干大事的主儿,当英雄也好当枭雄也罢都是需要天赋的,其中性格因素很重要。

    他毕生的理想就是老婆孩子热炕头,如果在他自己、孩子、媳妇和我之间四选三,我保证是第一个被排除的,要是四选二林娜也会被排除,如果非要四选一,他会首先保住孩子。

    实际上你林阿姨也是这种人!小伙子,虎毒不食子。如果真因为这个理由,他们的选择没有错。世界上没几个人会为了事业、理想、朋友,眼睁睁把孩子舍弃。”

    到底是不是因为孩子洪涛也说不准,不过心里已经有了大致推测,很可能是。那该不该因此而仇视焦樵和林娜呢,完全没有必要!

    他们没有舍生忘死搭救自己的义务,自己也没有要求他们抛家舍业的权力。能在巨大压力下不主动加害,已经比大多数人高尚了许多。

    说到底还是自己的判断出现了失误,在做事情之前没有把各种可变因素都仔细考虑进去。失败了之后,把责任推到别人头上,以此来证明自己的正确,是弱者的通病。吃一堑长一智,才是让自己更加强大的动力。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张柯显然还不能完全理解洪涛的意思,不过他没有选择继续争论这个话题,现在也不是探讨人性的好时机,下一步该做什么才是最关键的。

    光把人救出来了远远不等于结束,是先躲在空勤团的驻地等待时机,还是利用空勤团的飞机撤离,撤到什么地方合适,都要先听听洪涛的意见,再根据当下的条件做出计划。

    “能确定你们的行踪没有暴露吗?”洪涛倒是想选择,可对此刻外界的总体情况知之甚少,也不知道该怎么选。

    “这一点您不用担心,我们几个都有合理的解释。小狗子是秘密返回的,行踪没人知道;布亚科夫在外交部里没什么存在感,更没有具体工作,除了周部长不用向任何人汇报。

    我向来是个闲云野鹤,约上正处于去职调查期间的王科长到空勤团驻地打打靶太正常不过了。阿里克谢稍微有点麻烦,不过想查清楚昨晚谁去过预备役营地的实验室,有周部长坐镇,至少也得需要一天多时间。”

    说起营救计划,张柯很是自豪。在筹划行动、安排障眼法欺骗方面他是专业的,把周媛送回基地坐镇不参与行动,也是他的提议。

    现在即便高天一发现了洪涛被救,怀疑到了周媛身上,马上动用内务部的力量,短时间内也找不到调查方向。参与行动的几个人要不就是不存在的,要不就是有充分不在场理由和证明的。只要何婉君不出现问题,一时半会谁也没辙。

    “那就按照原计划先去机场……带没带大功率对讲机?”对于小胖子的能力洪涛有一定的信任,当下也不再节外生枝瞎指挥,不过还有件事需要尽快解决。

    “当然有……放心用,这台设备被我动过手脚,没有登记过。”听到这个要求,小胖子从背包里拿出台明显改装过的对讲机,脸上浮现出有点怪异的笑容。

    “你猜到我要联系谁了?”洪涛接过来简单看了看,一边调整发射频率一边满足着小胖子的好奇心和炫耀本能。

    “非法电台里的那个姑娘对吧?我猜她一定是疆省人,虽然咬字很准,但在有些字眼上还是带有独特的口音,肯定是经过特别训练的。”

    这一问,算是问到了张柯心坎里。他一直想搞清楚非法电台的秘密,尤其是洪涛的帮凶是谁。那个姑娘不光有清脆的嗓音,还能独自撑起一整套电台的运作,丝毫不漏出破绽,能力肯定非常强。

    强到自己连同研究室那么多专业人士想破脑袋也无能为力,虽然已经猜到了几种可能性,但毕竟是猜测,到底对不对需进一步证明,比如得到洪涛的解释。

    “你对她感兴趣了?”不过这话听在洪涛耳朵里就不再是纯粹的技术探讨,眼神出卖了小胖子的心思,一说起电台里的姑娘,他的两眼中有丝异样的光芒。

1141 突发变化

    “……嘿嘿嘿,如果有机会能不能让我见见她?”如果换成别人,即便是林娜或者焦樵这么问,张柯也不会有半点真情流露,唯独在洪涛面前不用费心神掩饰。

    倒不是全因为信任程度,而是从小接受的教育。这位洪爷爷当年教了自己不少知识和技能,其中也包括男女之间的事情。和那些不知道真假的故事相比,喜欢个女孩子连皮毛都算不上,完全不用不好意思。

    “见见倒是可以,但你得叫她奶奶,还想见吗?”谁要是碰上洪涛这种长辈,不能说倒了八辈子血霉也差不多。对于张柯满脸的春色他不光没鼓励,还兜头一盆凉水浇了下去,也不怕在那颗情窦初开的心灵上弄出什么阴影来。

    “嘿嘿嘿……哈哈哈哈……”要说年龄确实是阅历丰富的重要条件,张柯还没完全明白奶奶是个啥意思,王简就已经不怀好意的偷笑上了。等到张柯恍然大悟的瞪大了眼睛,他干脆就肆无忌惮的狂笑了起来。

    “她、她的岁数肯定不大,您、您都快七十了吧!”这一笑让张柯有点挂不住脸了,愤怒的提出了质疑。

    “小子,爷爷还得给你上一课。女人和男人选择异性的标准完全不同,男人看女人,第一眼就是相貌、身材和年纪,年轻漂亮前挺后翘大长腿婀娜多姿,从十岁到一百岁的男人都是同一个标准,非常专一,至死不渝。

    可女人看男人就不太一样了,她们也会先看脸、看肌肉、青春阳光什么的,但比男人想的长远,如果要托付终身,这些就不算重要条件了,年龄差距更不是。

    更吸引她们的是能力、谈吐和性格,俗话讲英雄爱美人,其实反过来才正确,应该是美人爱英雄。不管是动物还是人,雄性吸引雌性的方法永远是实力。越优秀的女人越喜欢实力强的男人,没有理由,就是天性。

    区别只在于雄性动物体现实力时采用的方式比较直接,比如漂亮的羽毛、精彩的舞蹈、强健的肌肉、锋利的牙齿和利爪。

    而人类男性体现实力时智慧占据了很大比例,他们可以通过智慧拥有巨大的财富、强大的国家、庞大的势力,进而影响全人类。

    来,往这边看,坐在你对面、在你口中所谓的老男人就很有实力。他创建了幸存者联盟、拯救过千百人的生命、影响过全世界幸存者的发展进程、当过孤胆大侠还建立了自管区。

    不管走到哪儿他都会影响身边的所有人,无论喜欢还是不喜欢都躲不开。你说这样的男人还用得着去费心追求异性的青睐吗?他每天的所作所为就是孔雀开屏、羚羊舞蹈和雄狮的怒吼,每分每秒都在散发着致命的吸引力。”

    这么多天没机会和人说话让洪涛的嘴很是寂寞,哪怕现在不是给小辈上课的好时机也得抽空来几句过过瘾。在怎么吸引异性的问题上,自己确实有太多经验可以传授,不来点干货好像也对不住这几个未婚年轻人的救命之恩。

    “……布亚科夫,咱俩换换,我需要去外面透透气!”

    被一个老头当面教育该如何吸引异性,还说得如此直白,让张柯很想反怼回去,可惜挖空心思找了半天也没找到过硬的论据。没辙,惹不起还是躲吧,忠言虽然对成长有利,可总是听逆耳的话对心灵肯定有伤害。

    “嘘,不要闹了,前面有情况!”可惜布亚科夫没下来,倒是传来了葛晨志低沉的嗓音。

    此时马车已经沿着西北五环路差不多行进了四十多分钟,前面出现了一座立交桥,桥上不光有人影晃动,还有很多车辆。

    虽然苟晨志的身份可以免检通过检查站,但那是在常规状态下,如果军方对道路进行了特别管制,光靠外交部审计司的证件可能还是不太够用。

    “好像是空勤团,人数大概有两个连左右……怪了,他们为什么向北运动!”马车放缓了步伐,张柯拿着望远镜探出车窗看了一小会儿,有好消息同时也有不解。

    洪涛已经完成了与朱玛的通话,内容很简单,没有叙述自己这些日子的遭遇,只是让她马上放弃红区里的电台,与尹斯扎韦分头撤离。

    她本人先进入西边的山区等候下一次通话,尹斯扎韦则潜回自管区,通过笨猪联络相关人员,比如胡杨、孙飞虎、秀山太太、张伟平和江洋,由他们提供当前情况。

    “过去吧,躲不开的!”对于突然出现的军队,洪涛觉得选择很有限。在五环路上没地方能躲避,面对装备了重武器的士兵,转头跑好像也不太明智,如果是空勤团,倒不如主动接触下。

    “他们是换防回来的,目前基地外围的防务正在逐步转交给第一旅负责,命令是由张副部长下达的,得到了理事会的批准。”

    马车没有上桥,只是停在了引桥上,出面询问的是张柯,他的身份更容易让空勤团军官信任。结果比较完美,他不光被允许上桥,还得到了一名连长的热情接待,并回答了大部分问题。剩下的不是不想回答,是那位连长也不清楚。

    “第一旅……新旅长上任了吗?”联盟陆军第一旅,这支军队给洪涛的印象非常深刻,不是因为作战勇勐战功卓着,而是旅长牛大富。

    “还没有……您觉得有问题?”有资格回答这个问题的肯定是张柯,同时他也意识到这么问的深层次含义,只是不太愿意相信。

    这些年不管联盟高层之间的斗争如何激烈,军方从来是不表态、不插手的,一时间让他这个高级军官去怀疑军队的一贯立场有点太突兀了。

    可现实又是这么无情,原第一旅旅长牛大富正被关押在内务部监狱里候审,新旅长人选还没定论,下属的部队被限制在营区附近不能随意移动,连弹药补给都中断了,怎么可能突然代替空勤团成为主基地的卫戍部队,太反常了。

    “有没有问题也得未雨绸缪,现在是一个意外接着一个意外。既然有人违反了约定搞政治暗杀,谁又能保证不会有人搞军事政变呢?

    我建议你马上联络周媛,把这件事告诉她。如果被证明是真的,别犹豫,让她马上撤出来,有可能的话也通知刘全有一声……唉,尽人事听天命吧!”

    洪涛可没有张柯的惯性思维,对这个反常现象异常敏感,马上就做出了最坏的打算,同时也为周媛、刘全有等人的命运感到担忧。

    “洪爷爷,那我们还去空勤团吗?”苟晨志比洪涛想的还多,直接撩开了驾驶席和车厢之间的雨布,满脸都是焦虑。

    “先等等周部长那边的消息……走,我们先过河下主路进小区,向西全速前进!”

    周媛到底和空勤团达成了什么样的协议洪涛不清楚,与其贸然送上门去不如先原地等候,至少这辆马车目前暂时安全,随时可以找别的路向外逃。

    “布亚科夫,把你的对讲机给我!”同时还要通知朱玛,情况有可能发生变化,暂停转移,等待自己的进一步通知。

    另外胡杨那边也得打好招呼,让他和其他几个人不声不响的做好向自管区转移的准备,最好能马上行动起来,有备无患。即便最终证实这一切都是误会,再返回也没太大损失。

    至于说孙飞虎、秀山太太、白思德、沉楠他们,洪涛没打算直接通知。这些人背后都有联盟高层势力撑腰,就算发生了大变故,只要别继续顶着来,最终损失的大概率是身外之物,不会伤及性命。

    当然了,在搞清楚一切之后必要的通知还会有,只不过不会和刘全有、赵斌、江洋、张伟平、胡杨那样需要马上转移。

    不是自己无情,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这就是政治斗争的残酷性。只要卷进去了,谁也没法置身事外,且一旦失败波及的面会很广。

    和战争一样,一旦发动起来不管输赢必然会造成伤亡。自己没那么大能力保全所有人,只能根据实际情况,尽可能的减少损失。

1142 临时决定

    洪涛的判断再一次正确,而周媛、刘全有、赵斌等十多位理事也很侥幸。他们目前并不在基地里,而是在周媛的召集下秘密凑到了自管区,避开内务部的监控,商议该如何在政府和理事会里揭露高天一的所作所为,试图挽回局面。

    当她接到张柯的警告之后,很快就搞清楚了准确消息。军队确实在悄悄的换防,原本驻扎在附近营地里的第一旅各部正全副武装的向基地运动,距离近的已经抵达了四环路并接替了空勤团的防区,大部分还在途中。

    到底是谁下达了这个命令呢?人名让周媛彻底透心凉,牛大富!这个准备上军事法庭的罪犯已经重新恢复了联盟陆军第一旅旅长的职务,正指挥着他的老部下一步步接管京城基地的防务呢。

    到底是谁释放了牛大富还恢复了职务,为什么自己没有接到通知,政府又为什么没有召开部长会议,这一切暂时还搞不清楚。

    现在她不光联络不上暂代外交部副部长职务的希贝克,连吕叶江南、蓝迪、张涛、潘文祥等联盟政府主要部门负责人也联络不上,所有高层仿佛一上午全消失了。

    周媛在对讲机里破口大骂高天一不是东西时,苟晨志已经按照吩咐连续穿过好几个小区,把马车驶到了京密引水渠的东岸。

    从这里再向西两公里左右就是一片不算太高但树林茂密的山区,叫做百望山。它属于西山最东边的一个小凸起,沿着山势继续向西,从香山公园北侧就可以进入门头沟的群山中去,再向西则是连绵不绝的太行山脉。

    和遍布道路的城区相比,这里明显要安全一些,即便派遣军队搜索,如果不知道具体位置难度也会非常大。人多了藏不住,几个人完全没问题。

    “你是通过谁了解到军队动向的?”趁着马匹饮水休息的功夫,洪涛在河边树林里找了个大石头坐下,打算仔细和周媛商量下目前的局面。

    眼下高天一和牛大富显然还没顾得上清理安全区,胡杨一行人正在向自管区转移,江洋、赵斌、刘全有、张伟平等人也陆续通过隧道向红区转移。

    在红区里有朱玛负责接应,只要躲到天黑就可以向西山方向转移,安全问题暂时解决了,可之后该怎么办还是个大问题。

    “裴团长,她和空军、海军里的部分军官在焦樵突然辞职之后有了脱离联盟的想法,如果我能把你救出来,可以利用飞机先抵达LYG的海军基地,再想办法联络更多人。

    高天一就算全面控制了京城基地,也做不到一手遮天。西安那边的第三旅王英安是焦樵的老部下,虽然个人作风方面有些腐化,但为人很仗义,只要把高天一搞政变的事情捅出去,不会轻易屈服。

    守卫长春的是第二旅一个团,旅长于震为人比较正统,和哪边都没什么过深的私人交往。但我相信你可以说服他,至少不站在反叛者一边。

    失去了西安和长春基地的支援,仅靠津门港附近的资源京城基地维持不算难,远征基本不可能。况且只要这两个基地有了明确表态,驻扎在SJZ以南的联盟军队肯定还会产生分化,再算上空军和海军里的支持者,我们的胜面不算小!”

    与谨慎小心的洪涛比起来,周媛对目前的局面好像并不太担忧,语气中透着一股子兴奋,滔滔不绝的讲述着她的宏伟蓝图。还不是泛泛一说,已经把各方面的反应和态度都算进了计划中,并给出了大致的评估,结论不算差。

    “那你觉得我们是该去西安还是长春?”洪涛对周媛的计划没有提出任何意见,望着不远处引水渠中奔流不息的河水,脸上的表情有点古怪。

    “我建议去西安,长春基地建设时间比较晚,人口比较少。西安基地各方面发展的都比较均衡,如果能把驻扎在西北一线和疆省的部队也争取过来,实力会更上一层楼。

    从地理位置上讲那里也更利于当做大后方,进可攻退可守,实在不成了还可以退入疆省,利用救赎者的基础设施继续发展。

    主要还是你,有你在就可以向国际幸存者联盟揭露高天一的真实嘴脸,从声望上对其进行打击,进一步瓦解东亚联盟的优势。另外我们还可以和东南、西南联盟结成同盟关系,在这一点上我比较有把握做到。”

    要说周媛还真是个女中豪杰,很有武则天的潜质,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已经把计划做到很详尽的地步,不光考虑到了军事实力,还有人口、地理以及外交层面,可谓是面面俱到,很有战略眼光。

    “你又犯老毛病了,唯恐天下不乱!”

    如果没有之前几辈子的经历,洪涛真想和这个女人肩并肩仗剑走天涯。一个主内一个主外,横扫八荒,把不服气、不归顺、不认同的人和组织都打趴在地,站在他们的尸体上傲视天下。

    可是这一切听上去令人热血沸腾、无比美好的场景,实际发生时却完全是另一幅画面。横扫八荒、傲世天下背后,将是无尽的征战和生灵涂炭。

    而仗剑走天涯不可能一生一世,最终还是要把毕生经历都用在统治上,然后就会出现另一个复兴联盟、东亚联盟、金河帝国。

    该面对的问题依旧要面对,没解决的麻烦也还是没解决,说不定在不停征战过程当中还会产生更多,绕来绕去等于原地踏步,甚至后退。

    “……那你打算怎么办?”听到这种评价,周媛短暂的沉默了一会。

    “如果我想远走他乡,不再掺合这些是非,你会同意吗?”不用看见,洪涛也能想象出来那张充满了失望和落寞的脸。

    周媛不是唯恐天下不乱,是本性使然。过于要强和不服输的性格,凑巧还有个很灵光的头脑,谁具备了这几个条件,都会想成就一番大事业的。

    “……没有你在一边絮叨,我对任何东西都提不起太大兴趣。好吧,你说去哪儿就去哪儿……可是其他人该怎么办?现在抛弃他们是不是太残忍了?”

    又是沉默,比上次时间长了一些。当对讲机里再次传出声音时,语气明显产生了变化,就像是被家长拒绝了玩游戏时间的孩子,充满失望和勉强,同时还得找点借口,试图更改家长的决定。

    “嘿嘿嘿……别这么勉强,我知道这样做了你的后半生永远都会在遗憾和埋怨中度过。你带着他们走吧,但不要去任何一个基地,在这种情况下,王英安和于震都不太可能拱手让出领导权。

    先在海军基地生活一段时间,高天一在完全掌控住局面之前没能力大举南下。就像你预估的一样,他得先解决掉西安和长春的威胁,才有精力去考虑别的。

    在这段时间里我会想办法把联盟控制权夺回来,到时候你们哪儿也不用逃,依旧还是联盟的管理者。但别问我会用什么办法,还要替我和其他人讲清楚,这不是抛弃,只是短暂的忍耐。期限嘛……半年之内!”

    有了这个回答,不管是否勉强,洪涛都开心的笑了。能让一个野心极大的女人心甘情愿追随,去过与世无争的村野生活,对他而言就是最高的成就。

    但欣慰归欣慰,洪涛向来没有强迫别人服从的喜好。越是认同自己的人,越希望他们能满足心愿,哪怕自己吃点亏也认了。你愿意就和我,那我就得加倍的成就你,太高大上的理由没有,就这么仗义!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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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世鼠辈介绍:
末日、丧尸、个人、群体……
我也看过一些末日题材的小说,咋说呢,总是觉得不太合情理,不太合乎逻辑。
有人说科幻就别要逻辑了,太较真就不好看了。确实,包括很多好莱坞大片不是一样没啥逻辑嘛。
但我就是看不惯啊,总觉得在合乎常识、贴近逻辑的前提下,应该也能构建出精彩的情节。
到底能不能呢?这本书就是答案,拭目以待。末世鼠辈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末世鼠辈,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末世鼠辈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