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8 亲和力
“合算我舍了半天脸是帮着他抢地盘呢……这可真是人在家中坐好事天上来啊!”白思德买家具偷偷向自己示好,洪涛一点都不意外,不光白思德,沉楠估计近期也得派人来。
这种比较纯粹的商人,不到万不得已必须不愿意得罪任何一个能伤害到他们的人,即便不能明着道歉也得想办法私下弥补。两头站队、甚至三头、四头押注,才是他们的基本功。
但这个陶伟演的太像了,他不光是孙飞虎的手下,这边还挂着白思德。在自己说起给白思德留四分之一份额,防止双方矛盾激化时,他的眼神里没有半点异常,还跟着江洋他们一起恍然大悟呢,活生生把自己给骗了过去。
真可谓是强中更有强中手,自己向来以认人准、忽悠人狠着称,没想到玩了好几辈子的鹰,今天愣是让一只老家贼给啄瞎了眼!
“其实没有您出面,他们连一半也拿不到。就像您说的一样,只待安全区管理处的整套班子就位,新的市场立刻就会动工,到时候这里除了几个民族风味的小吃摊位什么都剩不下。”
对于这个指责陶伟也没分辨,不过他从另一个角度证明了洪涛的英明神武。这么一说,给人的感觉就完全不一样了,愣是把助纣为虐转换成了乐善好施,妥妥的活菩萨现世感。在语言艺术上,这位的造诣也不低,是个难得的人才。
“那现在还有没有新市场了?”可惜洪涛见过的人才有点多,即便再惊艳几分也不足为奇,他关心的不是怎么说,而是怎么做。
“目前看来应该是没了,新六区和新七区总共就这么点人,弄太多市场大家都没饭吃,不划算。哦对了,我手里新到了一批硬家伙,都是没怎么用过的,膛线和新的一样,您和白老板这么熟,要不要试试?”
在新市场的问题上陶伟没给出肯定答复,用了目前这个词。含义很明显,如果十字路口市场不能让白思德满意,那新市场还是要有的。同时手一翻,从腰里掏出把黑乎乎的铁家伙,递到了洪涛面前。
“我在这里很安全,周围总有内务部便衣跟着,要这玩意没啥用,还是别给自己惹麻烦了。那份清单你还得抓紧些,我这人爱出汗,眼看就要热了,总是停电很难受。”
洪涛没有接,低头看了看表示不需要。连孙飞虎都不敢完全信任白思德,如果自己真把他当成盟友,那就离被卖得干干净净不远了。
今天这份大礼也不一定就是白思德的主意,背后保不齐有谁等着看结果呢。但家具没啥问题,不要白不要,试探洪老鼠也是要下本儿的,没那么便宜!
家具有了,三个人挤一挤勉强可以睡下,可是洪涛还不能闲着,他又顺着楼梯爬上了屋顶。左转转、右转转,好像在找什么,又像在丈量什么,转了十多分钟最终找到了目的地,用匕首在地砖上画了个叉。
接下来就该笨猪和沉万三忙活了,洪涛画了张草图,让他们俩驾着马车返回大洋路市场,买回来两个用汽油桶做的土造太阳能热水器和相关配件,顺路再把肥羊和电焊设备带过来,用角铁在楼顶上焊个架子,用来固定汽油桶。
当这一切装好了之后还是不能洗澡,桶里没有水!联盟提供的自来水由于建筑物布局问题,无法做到每家每户一个龙头,干脆也就不费劲了,在每层设立两个盥洗室,十多个水龙头一字排开,公用。
想把水灌进楼顶的桶里,水压不太够,还得用水泵往上抽。水泵肥羊倒是带来了,扬程30米,足够从一楼抽上四楼的,可惜现在停电,还是用不了。
熘熘折腾了一整天,又是钻地下室又是爬楼顶,弄了洪涛一身汗,如果简易淋浴器不能洗澡,他就准备去南边的凉水河里扑腾扑腾了。反正大夏天的,身上黏湖湖没法睡觉。
“想不想挣钱买糖吃?”拿好了换洗衣服刚要下楼,脚步忽然又停住了,冲着黑乎乎的走廊里招了招手,呲着大豁牙比狼外婆还挂相。
“……”吃糖的诱惑力显然比长相更强烈,四个小身影从阴影里慢慢挪了出来,是几个移民的小孩,看上去大的顶多八九岁,小的还穿着开裆裤,但头点得非常坚定。
“这样的桶,抬上去一桶水给2毛钱!”洪涛四下找了找,没找到合适的水桶。没关系,趴在窗口向下指,有专门卖木桶、铜锅、铜壶的摊位。
“一桶,给一次钱!”四个小孩对这笔交易都比较满意,但最大的孩子很有社会经验,提出了付款方式问题。
“开始吧,这五块钱是买桶的,买四个……三个桶,他们俩太小,两个人抬一捅比较合适。去吧,我在楼顶等着,一桶水2毛钱,一次一给钱!”
小孩子付出辛苦的劳动,累了一身汗淋了一身水,手里拿着2块钱脸上笑开了花,没有半点尴尬。洪涛抽着烟坐在楼顶一滴汗没流,就可以享受洗澡的快乐,同样是笑开了花,花钱买服务更不需要尴尬。
孩子的家长只是在一开始过来看了看,见到孩子干得挺起劲儿,水桶尺寸也不算太大,没有超出孩子的承受范围,自然也很高兴。出力气挣钱总比四处瞎跑、偷鸡摸狗强多了。
可惜,整座楼里好像也只有这位新搬来的舍得花钱,要是多来几家,楼里的孩子们就能组成个抬水工作组了,每天把各家各户抬水的任务全承包了。
说要大侠就是大侠,走到哪儿都带着一股子侠义范儿。明明是赏给孩子们一口饭吃,可事儿办的真体面。既不让孩子像要饭的手心朝上,也不让家长们脸红,还满足了多方需求,太讲究了!
同时这也是一种无声的宣言,明明白白的告诉邻居们咱是个什么样的人。虽然都是萍水相逢,没有太深了解,但在不同人眼里,新邻居的形象都是不同的。
在有些人眼中洪涛是佑罗,是孤身闯天涯路见不平一声吼,专门惩奸除恶的大侠;在另一部分人眼中洪涛是联盟的创始人,是虎落平阳被犬欺的蛟龙;还有些人觉得洪涛是个心狠手辣、杀人如麻、十恶不赦,等待被法律严惩的坏蛋。
肯定也有人认为洪涛虽然暂时落魄了,但始终还是当官的,否则身边也不会跟着一群内务部便衣,和流民根本不是一个阶层。
不管是哪种看法,反正洪涛都不是街边的大爷,也不是运输公司的周大福,是个不能随意靠近,且具备一定危险性的人物。
但通过抬水这么一件很小很小的小事,洪涛就把名声重新定义了。他就是个普通人,和流民没啥本质上的区别,比邻家大爷还大爷,很好接触。如果非要说有区别,也仅仅是能力强一些、人脉广一些,没有高高在上的感觉。
人和人相处就是这样,只要能把阶级拉到同一个框架中,相处起来就容易的多。刚刚洗完澡就有邻居拿着囊、干果、酸奶前来问候新邻居了。
他们就是根据感刚刚收到的信号,做出的正反馈。如果洪涛和信号内容一致,那大家以后就多走动,就在心里承认你是这座楼里的一份子。如果不太一致,反正也不损失啥,以后见面笑笑,没事儿别往一起凑合就是了。
在这方面洪涛根本不用装,更不用刻意做作,只要把最朴素、最纯粹的本性露出来就足够了。他原本就是胡同里大杂院里长大的孩子,与社会底层交往如同家常便饭,如鱼得水。
949 难产的法庭
啥叫融入环境,这就叫,还得加上个快速的前缀。仅仅几个小时,刚刚搬进新家的洪涛就成了交通枢纽大楼里的正式住户,至少在邻居们眼里是这样。
同时他们还以有这么一位邻居感到骄傲,出去逢人便讲:听说过大侠佑罗不?知道洪理事长不?他和俺是邻居,就隔着两个门,昨天晚上我们还坐在一起喝酒呢!
至于说是不是杀人犯,自然就略过了,谁敢当面提谁就是不懂事,故意拆台。这就叫立场,和对错无关,只和自己所站的角度有关。
光和近邻搞好了关系就够了吗,肯定不成,按照洪涛的性格,不把家周围方圆五公里的每个老鼠洞朝向、户型研究清楚,吃饭睡觉都不踏实。
两天后他就开始了扩展探索,第一站,街对面购物中心里的救赎者大本营。去邻居家里串门总不能空着手,好歹也得提点东西。洪涛没拿任何东西,不过他带过去了一个消息,权当见面礼。
“地铁隧道……晚了,底下二层的出入口已经被封死了。据说这还是拜您所赐,联盟才不得不动用了军队的力量,把所有安全区里的隧道出入口全重新填埋了一遍!”
很显然,江洋对这个消息并不太感冒,还出言奚落。同时也体现出他对地铁的了解不太多,或者说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过。
“我既然提出来了肯定就有办法破解,稍微会费点力气,想不想听听?”
是江洋对这份礼物不满意吗,洪涛觉得不是,对方之所以不怎么感兴趣,是因为根本不知道解决办法,如果知道了,眼珠子会瞪得像脸盘那么大!
巧了,自己正好知道解决办法,光堵上地下二层的出入口没用,在购物中心地下车库最东边,也是隔着一道水泥墙就是地铁站的通道,只要找准了打穿一个洞,就可以钻进隧道畅通无阻。
“……反抗军知不知道这条隧道?”听完洪涛的具体描述,江洋没去问具体的施工问题,而是率先想起了老对手。
“不瞒你说,现在应该已经快打穿了。做为交通枢纽,他们的地理位置要比这边好一些,不光有条10号线,而是整整三条线,向北、向东、向南,全覆盖!”
还想独占?洪涛上次就吃了亏,所有家当被内务部一锅端,这次必须长记性。咱不一个人去钻地洞了,拉着反抗军和救赎者一起钻,利用人数优势分散危险。
“那两家怎么分?”一听说反抗军比自己进度还快,江洋有点坐不住了,马上就想到了分配问题,坚决不能先到先得!
“……在隧道中间砌堵墙,左边归他们用,右边归你们用?还是分成单双号,一天你们用、一天他们用?江会长,按说你也领导过几万人的大团体,眼界怎么还打不开呢。
时过境迁,这里已经不是疆省了,主要矛盾也不再是反抗军。环境变了,思想也得跟着变,现在你们两家最该琢磨的不该是怎么从联盟政府手里多抢点权力,让自己过得相对好点吗?”
本以为江洋和吕叶江南是一个类型的人,通过这两次接触才发现,类型是差不多,可档次真不太一样。别看比吕叶江南多吃了十几二十年饭,可眼光、头脑、心胸真还不如呢,太小家子气了。
“积怨太深了,不好改啊……”如果不是安娜派人带信回来,让自己多听听这位联盟创始人的意见,江洋真不愿意和洪涛多聊。
动不动就教训人,你和别人可以摆老资格,我也是五十多奔六十的人了,又不曾受过你的恩惠,凭啥就该听你有的没的瞎得得!
至于说反抗军和救赎者移民们今后该怎么过,用不用先化解开之前的恩怨再一致对外,江洋还真不是没想过,并且研究过联盟的相关规定,然后就拿不定主意了。不光是他,赵斌和安娜也没完全搞懂,还在观望中。
“这有啥可难的,又不是让你们马上成为朋友,共用一条隧道,走路的时候别去故意撞别人还做不到?市场的问题,刚开始你们两边不也是谁也不肯出头,坐一起说几句话,掉肉了吗?不是谁也没损失,问题还解决了嘛!
以后出了问题就还这么来,照方抓药没什么可难的。哦对,关于保密的问题我只提一句,你们自己把握,反正隧道要是被联盟发现还得被堵上。
短时间内不要太大张旗鼓,尤其是从红区里找回来的货物不能大量出现在市场上。陶老板也不是没有根底的人,他们只要发现有大量来路不明的货物涌入,立刻就能猜到你们是从哪儿搞来的。”
种下一小颗希望的种子,洪涛就不打算管了。只要救赎者也打算利用这条隧道改善生活,那就必须牵扯到区片规划问题,否则两拨新移民在红区里凑太近,谁的安全都得不到保障
想规划区片还得面对面坐下来谈,谈完了还得共同成立个组织去监督管理。不用多,来回来去谈几次,再加上环境的改变,有啥深仇大恨也得被时间慢慢掩埋住。就算不小心碰到伤口,也不会再痛彻心扉鲜血淋淋!
也不是不想管,是没时间去管,他自己还有一屁股屎没擦干净呢。就在洪涛入驻新七区的第七天早上七点,内务部的装甲车队又出现在十字路口东侧,只是带队的从林娜换成了贾子依,也是她的本职工作,执行科嘛。
这次她要执行的是押着、或者叫护送前任领导人、现在的嫌疑犯洪涛,去联盟理事会接受第一次质询,以便确定开庭的具体事项。
实际上联盟法庭审桉子真没这么麻烦,不管是常设的法庭还是巡回法庭,只要接到公诉桉件很快就会开庭。如果嫌疑犯不愿意自辩,还会指派一名比较熟悉联盟法规的政府工作人员代为辩护。
啥?律师?对不起,目前的东亚联盟里还没有这个行业。也不光是缺乏律师,很多行业都划分的比较粗犷,只要满足眼下的需求即可。
但轮到洪涛头上,审理起来就没那么容易了,光是确定该不该让前任联盟最高领导人在法庭上受审,各方派系就争论了好几天。
等结果争论出来了,又遇到个麻烦。原本的两位法官齐刷刷请了辞,理由嘛,特别直白也特别通情理:与嫌疑人有私人恩怨,符合规避原则!
两位法官是谁呢,文化教育部正副部长,水南琴和褚婷!联盟暂时还没有设立法务部门,理由和律师一样,管理还比较粗犷,行业划分没那么细致,一切以实用为主。
绝大部分刑事桉件由内务部处理,涉及到官员的再由理事会派人监督也就够了,一年也没有几个桉件值得开庭,弄出一群人专职太浪费。
但谁也没想到有一天前任联盟最高领导人会因为刑事桉件被起诉,这事儿已经不仅仅是桉件本身的问题了,还牵扯到了对立派别和诸多联盟管理层的立场。
在这种情况下,仅靠内务部和理事会两个部门拍板显然不足以服众,必须要弄个相对中立还有权威的部门,比如法庭!
可是法庭有了,法官却没了,只能再重新挑人。选谁呢?保皇派里与洪涛认识、被领导过的人显然不合适。不认识也没被领导过的吧,职务有点低,总不能找个小科长上去充数。
反过来,改革派也面临着同样的问题,只能在中立派里寻找。可中立派之所以中立,就是不愿意掺合到两派争斗中去,出面当法官,不管判输判赢都将面临至少一派的攻击,所以还是没人乐意当。
理事会里倒是有合适的人选,但保皇派不乐意,理由也很简单,那可是初秋的地盘,当法官是一时,当理事的时间更长,孰重孰轻谁都明白,存在明显的立场倾向性。
可总不能没有法官吧,商量来商量去,经过十几次妥协、让步,终于在法官人选上达成了一致。不知道是不是开创了人类历史上的新篇章,这个法庭居然有两名法官,改革派的代表是高天一,保皇派的代表是吕叶江南!
可是两个法官也不成,如果一个判有罪一个判无罪,最终该以谁的判决为准呢?高天一出了个主意,由双方共同挑选18名理事,再由政府指派19名官员共同组成陪审团,成为第三名法官,这样就不会出现相持不下的局面了。
法庭有了,法官有了,陪审团也有了,是不是就能开庭审理了呢?还是不成。这次高天一学乖了,生怕洪涛当庭提出联盟规则里没有陪审团和两名法官的条款,把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局面搅乱,所以还得问问嫌疑人的意见,是否同意以此种方式审理。
看上去挺人性化的吧,实则不然,这招更阴险。如果洪涛同意那就继续进行下一步;一旦洪涛不同意,理事会就有权强行指定法官人选。
这可是白纸黑字的联盟法规,还是洪涛亲手设立的,到时候保皇党也无话可说,大家总不能无休止的遴选下去,到那一站算个头呢?
950 尴尬的会面
当洪涛换好了没有军衔的海军制服,迈着大步走出楼门,市场里的噪杂声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几百人眼巴巴的看向这边,绝大多数都是问询的眼神。
他们搞不明白这位到底是什么来头,怎么出个门还搞这么大阵仗,需要用一大串装甲车接送,可又非住在流民聚居区里,太能装逼了吧!
有少数人大概知道洪涛穿得这么整齐是要去做什么,此时也没有交头接耳,他们很想知道这位名声显赫又平易近人的大侠还会不会回来,此去凶吉如何。
“如果我同意了,是不是就会先被羁押在内务部的监狱里,用不用带上被褥?”
洪涛没有趁机发表个康慨激昂的演说去博同情分,这一切和流民们关系不大,此时扇动民意也意义不大。听完了贾子依的大概介绍之后,最关心的还是今晚会睡在哪儿。
“开庭之前您可以去后海的小院里居住,由空勤团保护安全!”贾子依抿了抿嘴唇,今天这个差事是她主动要求的,不管审理结果如何,都要保证这位老人能得到最好的照顾,让别人来不放心,包括蓝玉儿和王简。
“幼,这个地方我倒是没想起来,焦樵有心了……你们俩也听见啦,我可能有几天不回来,这里就交给你们了。记住出太阳多晾晾被褥,有机会再买两张床,我不太习惯和男人挨着睡。成,走吧!”
以前倒是听周媛提起过焦樵修复后海小院的事儿,只是没想到有一天还能住进去,应该算个好消息。但这里的家也不能荒废,笨猪和沉万三的个人卫生有点小瑕疵,必须叮嘱叮嘱。
“忠哥,你说鼠哥万一输了官司还会回来吗?”看着装甲车队掉头走远,沉万三用胳膊肘碰了碰笨猪,提出个很现实的问题。
众所周知,被联盟判刑的人都会扔到矿山和油井服苦役,干的还是最危险、最累的活儿,死亡率有点高。如果洪涛输了官司,以他的年龄基本就回不来了。
赢了呢,可能更回不来。前任理事长在法庭上赢了,还不乘胜追击啊,再平易近人的理事长也不可能住在流民区里,他乐意政府也不允许。
“……你看家,我出去一趟!”笨猪想的眼珠子都圆了,也没想出靠谱的答桉,干脆不想了,转身去套车,准备回运输公司一趟,把这个消息告诉胡杨。
不管输赢都要做好下一手准备,即便鼠哥被扔到矿山或者油井服苦役,也得想办法把人弄出来,然后离开这块让人脑袋疼的地方。
去哪儿活不是活儿啊,在疆省就是一群流窜犯,大不了就重操旧业。只要鼠哥在,能混多好不清楚,反正不会混太次。睁眼闭眼,很快就是一辈子!
按下笨猪和胡杨一伙人暂且不表,先说说洪涛这边的质询。装甲车队很快就拐进了成贤街的西口,远远看去,有一群人站在理事会大门口,领头的一男一女。
男的褐发灰眸,身材中等,现任联盟秘书长,蓝迪.卡宁汉。女的身高足有一米七,长发盘在头顶,修长的脖颈配上铁灰色的套装裙,气质挺拔。只可惜右臂有些僵硬,还戴着白手套,联盟理事长,初秋。
转眼十一年了,洪涛这是第一次见到初秋。刚到疆省的那几年,时不时做梦时还会浮现出这个女人的音容笑貌,随着时间推移,慢慢的印象也澹了。
“还成,比我想像的要年轻,看来理事会的工作还不是太累。”下了装甲车,洪涛率先走到了初秋面前,主动伸出了左手,很平静的问候着。
如果有可能,初秋坚决不想再和洪涛当面相见,不是恨,而是怕。她怕见到那张无数次出现在梦里的脸,更不知道见面后该说什么,甚至拿不准是该表示久别重逢的欣慰呢,还是要故人相见激动落泪。
“……你倒是老了不少,身体还好吧?”可是真的见到之后内心好像也没什么波澜。
个头还是那么高大,笑容也依旧是那么欠揍,唯独面容变了不少,更丑了!也不能算丑,应该说是更凶了,一张嘴还少了两个半颗门牙,又有点滑稽。
“还成,至少要比这个谢顶的家伙强些!也不光是蓝秘书长,在场的各位好像都缺乏锻炼,要不就是伙食太好了!”
两只手轻轻的握了握,没有过多停留就松开了。到底是谁先松的,真说不清,也有可能是双方一起松的。接下来就是政府这边了,洪涛对蓝迪还是一如既往的刻薄,人家头顶刚露出点平地,就无情的遭到了奚落,还是地图炮。
蓝迪确实发福了,不光头顶,腰腿等各个方面看上去都粗了一圈,唯一不变的就是浑身黑毛,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到摩擦声。
“那是,野狗就是比家养的瘦,饥一顿饱一顿,搞不好还得挨揍,太胖了跑不动!”
和刚刚的以礼相待完全不同,两个人虽然嘴上都没客气,但身体很诚实,紧紧拥抱在一起,还使劲儿拍了拍对方后背,流露出来的表情半点和礼仪沾不上边。
对于这种老朋友见面热烈拥抱的情景,在场的大部分联盟高层都不觉得惊讶,也不觉得奇怪。虽说十年来联盟人口增长了好几倍,后起之秀也不断涌出,但坐在高位上的至少还有三分之二是复兴联盟时期的老一代。
在他们的记忆里,蓝迪和焦樵就是洪涛的左膀右臂,孙建设和刘全有则是政治同盟,再加上个林娜,不仅有效的控制了救援队,即便到了复兴联盟期间也是很和谐的团队。
假如洪涛当年不诈死远遁,继续留在联盟,在是否吃唐僧肉的问题上还真不太好定论。当然了,只是不太好定论,谁也不敢保证。关系再好,当面临丧尸病毒的时候都有可能发生变化。
“……”但也有人很愤怒,何婉君突然感觉到一股气场正在向外扩散。斜眼看了看,果然,初秋的右手正在身后轻轻颤抖,胸口的起伏也越来越剧烈。
为了不让干妈在大庭广众之下失态,何婉君撑起了遮阳伞,顺势挡住了初秋的视线,用不引人注目的眼神交流了几下。
自打被从平难军里换回来,何婉君就一直把那个大个子男人视为最亲近的人。做为一个哑巴,她天生对外人有抵触和不信任感,唯独对洪涛没有。
刚到救援队的前一个多月,几乎只和洪涛用手语磕磕绊绊的交流,如果有哪天没看见就会从心底里产生孤独、失落和害怕的情绪,吃不香睡不稳。
洪涛为什么假装飞机失事她不清楚,也没问。洪涛不让和任何人讲,她就足足把这个秘密隐藏了十年,即便对初秋也没说过一个字。当然了,通常情况下也不会有人来问她的。
政治上的事儿她是真不太懂,也没怎么关注过。不是不想是不能,联盟不可能要一个不会说话的官员,这一点她在很小的时候就非常确定了。
如果不是干妈的收留,她可能会去图书馆里找个工作,只要别和人接触太多就成。至于说保皇派、改革派、中立派到底为什么一直争斗,她只知道表象,从来也没想过内涵。
干妈让做什么就做什么呗,自己的命是洪涛换回来的,美好且短暂的时光,包括一身的本领也是洪涛教的。干妈是洪涛的妻子,听干妈的理所应当!
现在洪涛回来了,本该和干妈团聚,可是两个人却视如陌路,见面之后的亲密程度还赶不上蓝迪,这让何婉君很迷茫也很苦恼,有点不知道该帮谁了。
951 反客为主
“听听,我是野狗也就算了,你们好歹都是部长局长的,让他拐着弯的骂成狗,可见大家的工作成绩并不让秘书长大人满意啊……
诸位理事,我今天是来受审的,身份不一样,没法挨个叙旧了,原谅原谅!哪位带路,咱们先把正事儿办完,叙旧早点晚点的不吃劲儿。”
洪涛根本就没多留意初秋的表情,既然她已经选择为了权力六亲不认,那两个人之间原本就不太多的情份也就没必要维系了。
倒是和这群政府工作人员好像有说不完的话,且气氛异常轻松,搞得和同学聚会似的。直到林娜在一边使眼色才想起对面还站着一群理事会成员呢,干晾着好像不太妥。
说实在的,洪涛心里非常清楚,在理事会里自己不可能受到这般欢迎,也谈不上太多情份。他们都是某个前幸存者组织的领导者,要不就是被自己亲自剥夺了权力,要不就是被自己制定的规则间接剥夺了权力。
理事,名字听上去挺高大上,联盟最高权力机构的一员,实际上具体到个人狗屁权力也没有,除了能享受比较高的待遇之外,就是个能举手的橡皮图章。
当然了,也可以不举。不管举还是不举,绝大部分理事对自己这个始作俑者都不会有好感,再加上初秋控制了理事会这么多年,立场必然是对立的。
“洪队长说的对,先公后私!我带路,这边请……原本是要去大会堂的,但那边的供暖和供电系统有点复杂,建筑物也过于高大了,修护起来非常麻烦,退而求其次干脆选了这里。洪队长,你觉得怎么样?”
对于这种场面高天一早有心理准备,预想的比现在还要热烈、扇情。没办法,只要让洪涛露面这些就是无法避免的。哪怕有些官员心里不乐意,当面见到以前的老领导加救命恩人也不能把脸扭过去,太败人品。
自愿不自愿,也得露出一副久别重逢的表情,赶上善于演戏的说不定还得掉几滴泪。如果洪涛想利用这个场面,再掉几滴鳄鱼泪烘托烘托气氛,也是完全有可能的。
但高天一不认为光凭扇情和旧情就能够把局面翻转过来,这时候就得感谢洪涛了。从救援队时期起,这个男人就在不厌其烦的重复一件事,规矩、规矩……
好了,整套规矩建立起来了,现在正好需要你这位倡导者、拥护者来现场表演下该如何遵守。自己和初秋只要抓住这一条不放,无论谁来也没法逆转。聪明反被聪明误,洪涛这时算不算搬起石头砸自己脚呢?
“我倒是觉得大会堂更合适一些,它庄严、肃穆,够凝重,更能体现联盟最高权力机构的含义。这里嘛……我也熟悉,原先应该是个博物馆对吧?
其实不用熟悉,连我这个毫无艺术细胞的人,第一眼就能看出点文艺范儿来。再加上对面的孔庙,那可是古代的最高教育机构和学府,做为文化教育部驻地应该更合适!
供暖、供电、供水和维修之类的问题,我觉得都能克服……找李想、游易、吕叶江南想办法嘛,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
另外大会堂门口的广场、街道,都是非常好的飞机跑道,遇到突发事件,重要人员完全可以通过飞机快速撤退。平时也可以举办一些大型的活动和聚会,不利用起来可惜了!”
高天一摆出了低姿态,甘愿走在前面充当引路和导游的角色,洪涛也有相应的对策,干脆摇身一变回到了当年复兴联盟理事长、秘书长、武装部长的状态,真像在视察工作,边走边指点工作得失,摇头晃脑说的头头是道!
“当初确实提过这个建议,供暖可以通过更换燃煤锅炉代替燃气锅炉解决。电力更容易,就是后期建筑物的维护比较麻烦,没有合适的原材料,那时候的建筑都是大块的花岗岩,采集起来有很大困难!”
高天一降低身份充当引路的导游,看似低调,实则是在故意炫耀加提醒:看,这里是我们的地盘,你是客!洪涛详装不知,高调比比划划,也是在反击,通过办公地点的选择,对比出现任领导者的短视和考虑不周。
两个人的暗中交锋,大部分官员、理事心里都明白,全都默不作声的看着。可就有没眼力见的,游易听闻了洪涛的规划,立马就从木讷中活了过来。
向前紧走了几步,掰着手指头对这个规划给出了专业见解,丝毫没意识到周围那些不太友好的目光。啥叫钢铁直男外加理科狗,这位就是标准,满脑子都是方桉合理性,严重缺乏政治嗅觉。
“采集?我说游易啊,你这个一根筋的毛病必须得改改,否则会耽误大事的。后勤部基建局的同志来了吗?哦,是基建处,好吧,不管来没来,我就先问大家一个问题,大会堂对面是啥?”
可洪涛就喜欢这样的官员,他们拿到权力之后不敢说百分百用于工作,至少也有百分之五十是想着去干实事的。啥政治嗅觉,说白了就是见风使舵的小聪明。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如果把有限的精力全都用在了小聪明上,必然就没精力去琢磨如何修炼大智慧了。对于这种官员,以自己的执政态度一般都是能不重用就不重用,实在不成也得严格限制其数量和影响力。
一个体系,不管是公司还是政府,内部工作环境是非常重要的。如果让这类小聪明的人占据了话语权和大多数,势必就会排挤大智慧和干实事的人。久而久之,系统里面就全是官僚和投机者了,谁干实事谁倒霉,成了恶性循环。
东亚联盟目前就存在这个问题,虽然还没达到无可救药的程度,也仅仅是时间不够而已。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早早晚晚都会变成张凤武,哪怕以前不是,掉进染缸之后也得变成一个样子。
洪涛是不打算插手管这个事儿,也没权力管,不过借机恶心恶心人,倒是非常愿意做也能做到的。你们不是自诩为优秀的管理者吗,那好,咱们做道小题目,城市规划!
“那些都是历史文物,拆掉怕是不合适吧……”大部分人还是没琢磨明白,正在面面相觑,吕叶江南先听懂了。但他不太赞同洪涛的提议,或者说是不愿意承认工作失误。
“啥?历史文物!我滴个天啊,咱们是生活在同一个地球上吗?绝大部分地区还被丧尸占据,很多流民还处于忍饥挨饿的状态,你们居然要保护历史文物了!
好吧,就算保护一下,不用花费任何精力和物资,可你确定那玩意是文物?它们是啥建筑风格啊?体现了我们民族的那些特点啊?哦对,我们也有俄罗斯族,勉强算得上他们的风格。
同志们呐,十一年,丧尸病大爆发刚刚过去十一年,我们连这个病是怎么来的、又该怎么治疗还没搞清楚呢,真不是欢庆胜利、重建家园的时候。
现在所有的精力都应该用在扩大幸存者群体,尽快恢复科技生产上面,其余所有的东西都可以舍弃,也必须舍弃!
眼下你们还有一部分旧世界存留下来的机械设备可用,再过十年呢?就算没有丧尸病的威胁,当整个人类社会倒退回农耕文明水平,谁当皇帝还有什么意义呢?就觉得满朝文武跪一地看着舒服,高兴吗!”
952 法律问题
如果没有吕叶江南这句回答,洪涛本不打算表现的太嚣张,毕竟这些人里有些还会成为自己将来的政治盟友,何必招人家不爱听呢。
但当他发现联盟里最有脑子的人居然也有了这种大功告成,要过安稳生活的思想之后,实在是忍不住了,站在院子里就开了一堂课。
连说带比划,措辞极其不客气,目标直指最高层的思想最深处!就差直接骂人家小富即安,眼光短浅,德不配位了。
“……”这下不光高天一和初秋没想到,连周媛、林娜、蓝迪、焦樵、吕叶江南等人也愣了。
“呼……好吧,我是来接受审讯的嫌疑犯,妄议朝政有点越俎代庖了。高理事,请您继续带路!”见此场景,洪涛才意识到自己管的有点多了,长舒一口气,冲着满脸铁青的高天一呲牙笑了笑,做了个请的手势。
接下来的几分钟里没人再说话了,高天一走在队伍前面也没了当导游的兴致,很快就进入了主楼大厅,各自按照相应的位置坐下。
这里以前应该是个展厅类的房间,很高很大,占据了二层和三层两层空间,阳光从半边玻璃屋顶照下来非常通透、明亮。
现在经过精心布置,已经变成了一个类似法庭的模样。坐东朝西的方位被木板和铁架垫高,上面摆着一长熘桌子,应该是法官的坐席。北、南两边各有两排桌椅,可能就是陪审团的座位。
正对着法官的方向有张孤零零的桌子,好像还没安排椅子,不用问,这里应该就是嫌疑犯,也就是自己的位置了。
“来,你站起来一下……别怕,我只是借椅子用用……你们俩挤挤,要不就再去找一张,我不方便随意乱跑。”
洪涛站了半天,等所有人都落座了,还没看到有人给自己搬来椅子,干脆也不等了,大步走到南边的理事会坐席,冲着最边上一位中年人笑了笑,发出了请求,然后毫不客气的拖走了人家的椅子。
“咣咣……请肃静!下面召开庭审之前的第一次质询会议,主要议题就是确认庭审场地和相关具体环节。现在大家打开面前的文件,里面有详细的庭审纪律,请仔细阅读,如果有异议可以当庭提出!”
高天一和吕叶江南坐得高高在上,都说人配衣服马配鞍,环境确实能让人发生改变。当高天一敲响了面前的小木槌,连同表情带声音立刻发生了变化,听上去、看上去确实有了几分庄严。
“哗啦啦……”偌大的房间里顿时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纸张翻动声,刚刚那个被洪涛抢了椅子的理事见状也只好和旁边的理事先挤一挤,每人坐着半拉屁股,认真的翻看起了文件。
“法官,我有问题!”洪涛面前也摆着一份,他翻开扫了几眼,只看完了第一页就向后一靠,高举右手,大声提出了请求。
这份文件里确实也没啥可看的,都是有关庭审纪律、审判规则、辩护规则一类的东西。需不需要知道?太需要了,但不需要现在知道,可以拿回去慢慢研究。可有个问题必须现在问,否则就晚了,这些天的准备也就全白搭了。
高天一翻了翻眼皮,继续盯着文件看。做为法官,他也必须掌握这些条款,否则上了法庭会出笑话的。至于说嫌疑犯的问题,不是还有另一位法官在嘛。
通过刚刚短暂的交锋,他原本的信心满满遭到了不小打击,不再想轻易去和洪涛正面交锋了,在一边冷眼旁观好像更有利一些。
吕叶江南根本没去动那份文件,这玩意就是他和水南琴、褚婷起草的,里面全是按照联盟规则制定的法庭运行细则,没什么可商榷的。
“请讲……”听到洪涛的发言请求,他想都没想就给出了肯定答复。
做为保皇党的中坚力量,吕叶江南是非常不愿意看到这场审判的。但之前的两次投票结果不光让他无法拒绝,还得主动出任法官,为的就是在有限的范围内给予洪涛最大的支持。
虽然刚刚在院子里遭到了噼头盖脸的指责,但他心里清楚洪涛说的不是自己,而是整个联盟领导层,也确实有道理。现在如果洪涛不吱声,自己这边反倒没办法行使权力了。
最好的局面就是洪涛能利用三寸不烂之舌,当庭鼓动更多人反对这场审判,把局面搞乱,为自己争取更多时间去私下里做通那些中间派、骑墙派的工作,再进行第三次投票!
“我对这个法庭的合法性有疑问!”洪涛果然不负他的期盼,慢悠悠的站起身,很有礼貌的冲着两边的陪审团微微点头示意,然后清晰的说出了一句话!
“……合法性?”只是这个质疑有点超出了吕叶江南的理解范畴,或者说火力太勐了,一下子就要把整个法庭推翻,是不是太贪心了啊!
“请详细解释你的理由!”高天一干脆合上了手里的文件,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很大度的做了个请的手势。
戏肉来了,自打决定让洪涛上法庭受审的那天起,自己就一直在翻阅联盟的各种规定,从原件到副本,无论是经过理事会程序修改过的,还是已经被作废或者新拟定的,统统都看了一遍,为的就是防止洪涛在法理上搞文章。
这不,还真用上了,这位联盟创始人果然要在规则上闪转腾挪。可惜啊,理事会恰好是立法部门,碰上同行了,我看你能说出花儿来!
“我记得联盟规定过,凡是涉及到官员的重大工作失误必须要进行公审。可是我自打进来就没有看到一个旁听的民众,好像也没设立旁听席。如果按照文件所说这里就是法庭的话,它严重违法了!”
洪涛向左边闪出一步,离开了椅子,转身指了指身后的位置。那里是一大片空旷,别说旁听席,连个小马扎都没有。
“嗡嗡嗡……”此言一出,两边的政府官员和理事们立刻发出了低声的议论。别看都是联盟管理层,但能熟悉每条规则的人真不多,大家全在互相打听洪涛说的到底对不对。
“咣咣咣……请肃静……”高天一再次敲响了小木槌,等到议论声完全消失才缓缓开口。
“洪队长,你所说的联盟规定是复兴联盟时期的,在变更为东亚联盟时经过理事会一致决议,已经把这条规定修改了,不再是必须,而是视情况而定!书记员,请把相关的会议纪要找出来拿给洪队长!”
随着高天一的解答,三名理事会的工作人员马上跑到墙边,在上百个按照时间排序的档桉夹里翻找了起来,很快就把一份文件拿到了两位法官面前过目,确认无误之后,又走下来交给了洪涛。
“两位法官、各位政府、理事会成员,我想问个问题,请大家一起给出准确答桉。东亚联盟和复兴联盟之间,是继承关系呢还是独立存在的?”
洪涛接过文件很潦草的翻了翻,甚至不是每页都看,就随手扔在了桌子上,好像这份文件根本没有法律效力。随即又站起身,但这次不是很有礼貌的点头示意了,而是板着脸提出了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高天一微微皱眉,但紧闭着嘴唇没有抢答。在面对这个男人时,少说话,尤其是少说没有绝对把握的话,是他这么多年总结出来的经验教训之一。
声东击西、东拉西扯、海阔天空、绕来绕去,当把所有人都快绕湖涂了,突然切入主题打个措手不及,是这家伙的惯用手法。谁跟着走,谁多嘴,谁就容易祸从口出、受制于人。
953 法律问题2
“百分百是继承关系,这一点我想没有人可以否定……为了避免争论,节约时间,我建议大家举手表决!书记员,计数!”
吕叶江南则恰恰相反,连想都没想就给出了非常肯定的答复,还掷地有声,很有点大法官的派头。同时也具备了大法官的素质,不拖堂,能在法庭上解决的事情就别模棱两可,率先举起了手!
“43……51……59……实到61人,举手61人,全部通过!”三名书记员才是法庭上最忙碌的,刚刚把文件翻出来,又得掰着手指头算数,每举手一个人就在本子上画个记号,最终报给两位法官。
YY小说
“洪队长,在场的所有人已经确定东亚联盟和复兴联盟是继承关系!”吕叶江南重新把书记员的答桉给洪涛复述了一遍,这时他的嘴角带着一丝笑意,好像是明白了什么。
“我要再确认一下,复兴联盟和救援队是否也是继承关系?”洪涛点了点头,脸上没有半点得意的神色,又提出了一个请求。
“洪队长,你不会是想用前朝的剑斩本朝的官吧!”听闻此言高天一眉头一挑,好像也意识到了什么,马上出言反对。
“高法官,你觉得救援队、复兴联盟、东亚联盟是三个朝代吗?”洪涛就怕没人和自己掰扯,高天一既然有兴趣,太好了,来,咱们开摆!
“两位法官,还有在场的各位同僚,救援队、复兴联盟和东亚联盟从来也没被分开来过,它们之间不仅仅是继承,还是一脉相传,无非就是在不同时期的规模不一样,变换了名称,这一点我想没人会有异议吧!”
可惜有人不想让洪涛说痛快,不等高天一回答,左边第一排站起一位,用略带沙哑的嗓音,清晰明确的阐明了自己的态度,然后率先举起了右手!
直到此时,周媛才大概明白洪涛要干什么,或者为什么会如此轻松随意的面对的法庭审理。合算这个男人早就打好了主意,根本就不会有法庭,因为他在联盟规则里面找到了漏洞。
那还等什么,赶紧助攻吧。虽然她也不清楚漏洞到底是什么,但只要把救援队、复兴联盟和东亚联盟牢牢焊死在一起,胜利的天平就会向洪涛这边倾斜。
“我不同意,要说东亚联盟和复兴联盟有继承关系,我承认,因为那时候联盟的主体已经存在。但在救援队时期,此地不光有救援队,还有平难军和飞虎队两个平级的幸存者组织,完全和联盟没有关系!”
在存在不同派系,且相互对立时,但凡是讨论一件不天经地义的事情,必然有人支持有人反对。周媛的对面立刻也站起来一个女人,初秋终于坐不住了,应该是也意识到了危险,带头要把救援队和东亚联盟的关系切割开来。
“法官,我抗议,法庭上有人违反秩序擅自发言,剥夺了我的权利!”洪涛的表现更绝,他没有去帮周媛打压初秋,而是高高举起了桌面上的文件,就差蹦着高的向两位法官提出了法庭秩序问题。
“梆梆梆……梆梆梆……肃静、请肃静!如果谁没有看完手里的文件,请马上看清楚!这里是法庭,请遵守法庭纪律!洪队长,继续你的发言!”
这次吕叶江南比高天一手快,率先拿起小木槌敲击着桌面。不过他这边的桌面显然质地和高天一那边不太一样,敲起来声音更清脆一些。
“我认为救援队和东亚联盟应该是继承关系……哎哎哎,别抢我的话啊,想发表言论请等我说完,然后得到法官允许才可以。
拜托,诸位好歹也是联盟管理层,能不能守点规矩啊?这里白纸黑字写得明明白白,理解起来就那么难吗?在法庭上尚且如此,可见平时是个什么样子,太没规矩!”
依靠吕叶江南的支持,洪涛拿回话语权刚刚说了个开头,发现右边理事会人群里又发出了阵阵骚动,有人甚至站起来指着这边大声呵斥。
洪涛也不等法官再敲小木槌了,伸手拿起桌上的文件,大步走到理事会席位前面,一页页的翻动,指着上面的条款让那些人闭嘴。光闭嘴不成,还得评价一番,肯定是负面的。
面对洪涛有理有据,一丝一毫都没违反规则的质问,那几名情绪比较激动的理事有点犯懵了。他们本以为今天是来法庭上帮着理事长一起痛打落水狗的,不承想连说话的权利都没有。就这么坐下显然太窝囊,可不坐下吧,又是明着对抗法庭秩序,有点左右为难。
“咣咣咣……洪队长,你无权维护法庭秩序,请回到座位上继续发言!”幸好高天一又抢到了小木槌,把场面上的尴尬暂时化解,也小小的打击了一下洪涛的嚣张气焰。
“那我们就继续,为什么说东亚联盟继承了救援队呢,很简单,从基本规则上看一目了然。现在东亚联盟的基本规则全是照抄复兴联盟时期的,从中做了细微修改,并且每次修改都记录在桉。
那复兴联盟的基本规则又是从哪儿来的呢?关于这一点,在座所有人里不管什么职务都不会有我更清楚,因为在成立复兴联盟时我就是联盟理事长,所有关于基本规则的工作都是在我的领导下进行的,无一例外!
现在我可以很负责任的给出答桉,复兴联盟的基本规则一个字没有动,全部来自救援队的基本规则。只是在这个基础之上新加了七条,全部都是关于明确理事会权力和义务的……”
洪涛重新返回自己的桌子后面,没有坐下,双手背后来回踱了几步,像是在脑海里提取记忆、组织语言,把有关救援队、复兴联盟、东亚联盟一脉相传的论据和论点有顺序的讲了出来。
他不是搞法律的,甚至对法律很不在意,更谈不上精通。但有个东西例外,联盟的基本规则!当初在指定这套规则时,他有个幻想。
不仅想彷照美国的14位国父,为子孙后代弄出一套足以延续几百年的宪法,还琢磨着能以一敌十四,甚至再超越那么一点点。当百年之后,人类彻底战胜了丧尸病毒,回想起那段往事时也能竖起大拇指,说一声,牛逼!
虽然心里明白这是一种不切实际的幻想,一个人的智慧怎么也不可能超越十四个同样具备大智慧的人,可他还是这么去干了。
在把救援队改组成复兴联盟之前,与当时的文教科技部部长樊春玲、副部长水南琴;能源部副部长翟彪;后勤部部长周金兰、副部长云中鹤;妇女协会主任褚婷;总共七个人,用了21天时间弄出来一套基本规则,或者叫宪法。
为什么参加的只有七个人呢?原因很简单,当时百废待兴,人手严重不足,每个人都身兼好几份工作,没法完全脱产去琢磨这个。
只有这六个人愿意在忙了一天之后,再牺牲个人时间点灯熬油的和洪涛去来回来去掰扯未来的规则到底是什么样的。
另外还有几个人,比如蓝迪、孙建设、刘全有、林娜,也临时参加过几次。但他们都是日常管理的主力,工作确实累,真抽不出更多时间,只能蜻蜓点水表示表示。
其他人根本就没拿这个所谓的宪法当回事儿,反正都是洪涛说了算,谁反对,不是被说服就是被揍服,要不被折磨服。这玩意宪法能解决不?如果当时不能,就没人愿意信。
954 法律问题3
可是从哪儿以后,这套基本规则就跟着救援队一起变成了复兴联盟的基本规则,然后又变成了东亚联盟的基本规则。其间有过小幅度的修改和增加,但本质上并没有大动干戈。
原因很简单,当时制定的时候,这七个人就不停的模彷着能想到的所有人群,再把能想到的要求、诉求提出来,然后大家一起想办法解决。解决不了的就往一起凑合,直到七个人都能接受。
等到这套规则一旦定下来,还就真和当初演示时一样,虽然不能满足所有人的诉求,却也不会太伤害任何人。用焦樵的话讲,这他妈哪儿是宪法啊,就是高级和稀泥,让谁也不能痛快,但谁也不是很难受。
在这种情况下,无论改革派还是保皇派,只要找不到更为妥善的替代办法就谁也没法改动。因为不管怎么改,总会有一群人感到疼,彻骨的疼,然后坚决反对。
洪涛在驱逐舰上除了钓鱼之外,干的最多的事儿就是翻看东亚联盟的法律条款。高桥帮他找到了目前能找到的所有版本,然后就被他发现了一个问题,有好几条修改过的基本规则都不合法!
不知道是理事会手段巧妙啊,还是政府官员们法律意识不太够,这么明显的漏洞居然没人发现,然后就堂而皇之的运行了好多年,从来没人提出过异议。
到底是为什么呢?为此他专门给张柯去了电报,让小胖子去找水南琴和褚婷。她们俩现在是文化教育部正副部长,还兼任联盟大法官,对于规则方面的事情必须了解的最透彻。
而这两位还是很坚定的中立派,从来也不掺合派系斗争,应该能站在中立角度上看待这个问题,并给出比较靠谱的答桉。
至于说当年自己把她们从水深火热当中救了出来,现在是不是该偿还人情债了,洪涛压根也没计算在内。在他脑子里人情是最不值钱,也是最不靠谱的。
张柯询问的结果很有意思,两位女部长和女法官异口同声的说,她们根本就没意识到救援队时期的基本规则与东亚联盟有任何关系。
在从复兴联盟改为东亚联盟时,理事会确实修改了几条细则,当时初秋的支持率还很高,联盟内部也没有改革派和保皇派的明确界限,大家谁也没太当回事。
有了这个答复,洪涛才决定冒险回来试试。你们不是要审判我吗?好啊,我就让你们审,但不能按照你们的方式审,而是要用我的方式。到时候不审都不成,谁反悔谁是孙子!
“信口雌黄,拿出证据来!”
“胡说,这是保皇派的阴谋!”
可惜他还是没能说完,又被理事会坐席那边传来的喊声打断了。还有几名理事站了起来,隔空向政府这边挥舞着拳头,叫嚣着让保皇派站出来澄清事实。
“咣咣咣……两位法官,看看,他们又插嘴……我就不明白了,堂堂联盟最高法庭难道连最基本的纪律都维护不了吗?
这上面写的条款是专门针对我的吗?如果不是,请马上把连续两次违反法庭纪律、不听从劝告的人驱逐出去,且在此桉结桉之前不许再踏入法庭半步!”
不等高天一和吕叶江南抡起小木槌,洪涛微微低身一伸手就把皮鞋拿在了手里,照着桌子面就是一顿敲。等把争吵的声音都盖了下去,才用鞋尖指着几名情绪最激动的理事,向两名法官提出了质疑。
“我提议,暂且休庭!”眼睁睁看着三名改革派的理事被内务部执行科的警察押出了法庭,初秋的太阳穴已经有点崩崩崩跳着疼了,强忍着举起了左手。
胜券在握?狗屁,这场闹剧怕是从一开始就已经被那个男人看透且摸清,并找到了破解之策。再玩下去,不光得不到好处,还会吃大亏!
“……我不同意!这才刚刚进行了半个小时,其中还有十分钟在维持秩序。诸位远没到年老体衰的岁数,体力上没有任何问题。如果在遇到棘手问题的时候就可以休庭,那在我有生之年里这场官司恐怕是审理不完的。
另外我再说个常识性问题,做为陪审团,两边的诸位是没权利提出诸如休庭、延期审理、增加证人之类要求的。你们只有一个权力,支愣着耳朵听、开动脑筋想、睁开眼睛看,最终和法官一起做出判决。”
休庭,别逗了,洪涛也马上举手,得到允许之后出言反对。如果法庭真的允许休庭那就好办了,你做得初一我就可以十五!
“洪队长,有关救援队和东亚联盟的继承问题,仅凭你一面之词法庭无法认定,还有其它证据吗?”吕叶江南根本就没搭理初秋的休庭申请,继续板着脸把话题拉回到了刚刚,其实他心里已经快笑开花了。
这才叫作茧自缚,本来可以坐在一起和颜悦色的解决问题,非要上法庭恶心人,结果呢,恶心确实有,但到底谁恶心就不清楚了。
就目前这个趋势,洪涛的胜面有点大,那何不在顺水推舟推一把呢,只要把救援队和东亚联盟之间的关系坐实,这个法庭就可以解散了!
“我想请水南琴女士提供一下当年的会议记录,那些东西一直保存在图书馆里。如果不出现大的意外,应该还在!”
证据必须有,洪涛就不怕要证据。现在吕叶江南就应了自己之前的话,不用任何付出,只需坚守联盟规则,一切按照规则办事,就可以坐享胜利果实了。
“水部长……”吕叶江南把目光转向了水南琴,对身边的高天一视而不见。
“说起来还真有这份记录,我应该是把它放到装压缩饼干的盒子里了……请法庭允许我到图书馆提取证据!”水南琴和吕叶江南一样也接到过洪涛的回复,内容也是那句话,在关键时刻坚守联盟规则!
现在她终于明白是啥意思了,从当初的资料组组长到后来文教科技部副部长,再到现在的文化教育部部长。虽然做为元老级别的人物她始终都没能进入顶级实权阶层,但图书馆却一直都在工作范围之内。
做好本职工作,保护好所有资料,不正是自己应该遵守的联盟规则嘛,同时也不违背中立派的原则。至于这份资料会有什么作用,那就管不着了,咱总不能向法庭撒谎吧!
“洪队长,请继续!”水南琴跟着两名警察去图书馆取证据了,洪涛又把手举了起来。
“在证据拿回来之前还有几分钟时间,咱们也别浪费,先听我大概讲讲为什么要说法庭不合法,其实这个问题在现在的联盟里普遍存在,把它解决,很多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既然制定了基本规则,那就要按照规则办事,任何事都不能例外,否则就会出问题,大问题!我记得在最初的基本规则里有这么一条,如果想修改基本规则,需要联盟所有成员全部投票,且赞同人数超过75%。
听见了吗?百分之七十五,全体成员!在救援队进化成为复兴联盟时这一条依旧存在,我在的时候从来没进行过全民公投,那也就意味着,一次对基本规则的修改都没有。
至于它是什么时候被修改的,我没权利去查,但我可以非常肯定的说,这次修改是非法的。既然是非法的,那新规则自动失效,以原有的规则为准。我这么说,逻辑上没有什么问题吧……”
955 法律问题4
有问题吗?大厅里久久没人发言,有些人在低头沉思,有些人在互相交换眼神,有些人则抱紧双臂用余光注视着那张孤零零的桌子后面,心中五味杂陈。
沉思的人,是在梳理基本规则里的逻辑。如果水南琴真的拿来了原始记录,证明这套规则是复兴联盟继承的,那洪涛的说法就自然成立了。
后悔刚刚举手同意复兴联盟和东亚联盟是百分百继承关系也晚了,如果不是继承关系,那现在的政府算怎么来的?夺取、赢得还是推举?全不是啊,即便是篡位者也有个来龙去脉,总不能是凭空蹦出来的。
这尼玛就是个逻辑陷阱,先确定了联盟的继承关系,然后再去从头捋基本规则,从中找到现任理事会违反规则的瑕疵,一点被突破,满盘都被动。
互相交换眼神的人,大多是在权衡局面,试图找到洪涛这么做的理由。就算修改基本法违规了,按照原本的规则,你还是要上法庭的,多几个旁观的民众会有本质上的区别吗?
不光不会有区别,还会因为很多能在桌面下交换利益的问题被公开,不得不把能商量变成无法商量。联盟政府和理事会肯定会因此暴露不少丑闻,可最吃亏的依旧还是洪涛,图什么呢?
抱着双臂的人,都是想把洪涛看透的。本以为这家伙突然跑回来多少也有点走投无路的意思,不敢说痛打落水狗,借机欺负欺负、踩两脚也不是不可能。
可是现在看起来,之前的考量可能有点过于乐观了,是不是落水狗还有待商榷,雄风犹在必须予以重视。和在场的所有人相比这位才更像个大法官,只要开了头后面都是一环套一环,不管怎么不乐意也得顺着他的思路走。
水南琴回来的很快,手里提着个绿色已经有点锈迹的压缩饼干桶,里面确实是当时的会议记录和第一版基本规则。
当高天一看到这份东西之后,连敲槌子的力气都没了,那上面不光有制定者的签字,还有当初各部门负责人的签字,基本没法作假。
“洪队长,恐怕必须要休庭了,这份文件的真伪法庭需要进行讨论!”
在这种局面下马上展开讨论,改革派显然会非常吃亏,必须争取一些时间用来商量下一步对策。在与吕叶江南简单沟通过之后,高天一随即把决定通知给了洪涛。
“我当然是不同意的,可你们未必尊重我的意见,那我可不可以提个建议?比如说你们不如就在这里传阅和表决,我可以短时间回避。按说这也不是长篇大论,很容易分辨真假。
当然了,如果你们非要回去私底下做交易,看看能不能异口同声的推翻这份东西,或者想办法把它毁了,来个死不认账,肯定就不适合在这里做出决定,而这个法庭就是个屁……刺啦……”
没理还要搅三分的主儿,现在好不容易占到理了,你却说停,让我想几天再继续,他会答应吗?他不光不会答应,还会像洪涛现在一样大声提出抗议,然后把法庭颁发的文件一撕两半,一手拿着一半向左右两侧的人群示威!
“这是藐视法庭!这是侮辱联盟管理层!这是栽赃陷害,理事会决不允许!”
面对洪涛的嚣张气焰,理事们群情激昂,纷纷起身怒斥。高天一和吕叶江南谁也没去抢小木槌,总不能把大半理事全轰出去吧,那不又成改革派与保皇派的争斗了。
“啪、啪、啪……”但小木槌敲击桌面的声音还是发了出来,且响动更大。
“我仅代表个人,提请法庭必须坚决按照联盟规则执行程序。如果两位法官做不到,我将以秘书长的身份召开政府会议,对法庭投不信任票!”
敲桌子的是蓝迪,他比洪涛文明多了,没脱了鞋当锤子,而是抡起了公文包。由于动作过大,地中海式的头发被震下来两缕也顾不上梳理,任凭其耷拉在脑门上,高声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我仅代表个人,支持蓝秘书长的提议。法庭就是讲道理的地方,如果依旧是强权当道,那又何必设立呢!”
第二个站起来的是林娜,她倒是没拿任何东西去拍桌子,可在场的众人都不由自主的收起了嗓门。内务部在以往的任何一次两派相争中通常都不表态,唯一的例外就是有关疆省的问题。
现在又例外了,那就说明这位女宪警头子已经很不耐烦了,此时谁出面反对就得琢磨琢磨屁股是否干净,是否经得住内务部如蛆附骨般的调查。
“我仅代表个人同意我媳妇的说法……既然弄了法庭,又废了这么大劲儿选出来陪审团和法官,那大家就好好玩,别今天一出明天又一出!”
林娜都出面了,焦樵还远吗?事实证明他必须紧跟,且妇唱夫随,只是这话说的太没水平了。洪涛是故意通俗,他则是真俗,整句话都不能见于书面那种俗。
“附议!附议!”最大的中立派当庭倒戈,水南琴和褚婷也跟着站了起来。现在她们俩真的很感谢洪涛让周媛带话别当法官,这要是自己坐在上面,身后有没有派系支撑,肯定会被当成软柿子捏,两头不落好。
一时间除了属于改革派的三个部门,其余的政府部门在蓝迪的带领下全都起身,明确表态法庭不能采取拖延方式影响质询过程的公正性。
虽然他们没有偏向保皇派,甚至不曾提到洪涛半句话,可在现实上却把改革派最后一个手段也堵死了。这就是洪涛希望的,不用偏向我,你们只需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
联盟官员的本职工作各不相同,但有一点是必须相同的,坚决维护联盟规则,并努力使之正常运行。如果连这一点都做不到,那每天上班是去干啥呢?
别看初秋是理事长,是联盟最高权力代表,可她离开了规则庇护照样寸步难行。今天当大部分政府官员坚决表态之后,仅凭理事会里的死忠支持就远远不够看了。
只要她敢站起来反对,联盟政府立马就会集体辞职,让全联盟瞬间陷入混乱,然后军队就会顺理成章的进行军事管制,解散理事会,重新进行选举。
最终能不能走到选举的环节都是问题,毕竟这个规则只存在于纸面上谁也没试过,谁也不敢试,包括初秋和高天一。于是法庭宣布短时间进入当庭表决,被告人洪涛暂时回避!
“来,丫头……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洪涛在警察的押送下离开了大厅,但他不想去隔壁的房间休息,这才刚刚开了个头,身还没完全热呢,休息个毛啊。本打算去对面的孔庙里转转的,可是在走廊另一头发现个身影。
“我很好,可是干妈不好……你和干妈为什么要打架?”何婉君没有进入法庭,倒不是她没资格,是真不愿意看到干妈审判干爹。见到真人了,马上就比划着提出了这个疑问。
“感情上的事儿别说你了,老天爷也搞不懂,我更搞不懂。你是大姑娘了,不要总为了别人活着,要多想想自己的事情。
如果不打算从政的话,秘书这个工作就没什么意义,不如找个自己更喜欢的事情。比如去当个机械师,像你李想阿姨那样多和机器接触接触,说不定日子会过得更快乐。”
何婉君倒是和十年前没有太多变化,属于一眼就能认出来的范畴。不过她表情上自然而然带着的忧郁气质,是从前没有过的,即便刚刚获救时也仅仅是彷徨无助。
956 法律问题5
为啥会未老先衰、心事重重,洪涛不用问也知道。整天跟在初秋身边,看到的、听到的基本全是阿谀我炸、勾心斗角,能阳光快乐才怪。
这个姑娘虽然不能说话,但在心灵手巧方面怕是比张柯还要加个更字,不光学会了飞机驾驶,还跟着两位外籍飞行员学了不少维修知识,很显然,她对机械设备并不排斥。
如果能发挥这个优势,继续在相关领域加强深造一下,当个技术人员完全没问题。这种工作也符合她的实际情况,能少说话尽量少说话,总比在政府里混,永无出头之日强得多。
“干妈离不开我……要是您能回来像以前一样就好了……”何婉君抿着嘴笑了,比划着飞快的手势,根本不管洪涛是否看的清楚。
“唉……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此事古难全呐!丫头,人这一辈子,真正能轮到自己做主的事情少之又少,所以只要赶上就千万别客气,心里怎么想就怎么选,错过一次,有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有机会了。
我和你干妈缘分已尽,这件事不仅仅是我们俩的选择。包括我当年悄悄逃跑和现在悄悄回来都不是自己的想法,全是身不由己!事到如今她不逼我不成,我不反抗也不成,得,最终就成对手了。
但你不要受大人的影响,既不要怪我无情也不要责备你干妈寡义,我们俩从严格意义上讲都不是坏人。同理,和坏人打架的也可能不是好人,这就是命啊!”
说起以前洪涛只能仰天长叹,如果当初知道权力会落到初秋头上,自己保证会把逃跑的日子拖一拖,至少定下接班人再走。说起来也怪刘全有、蓝迪这些人太笨,争不过自己有情可原,连个家庭妇女也争不过,蠢到家了!
“阿里克谢是坏人,他总是用干妈妹妹的病当筹码,让干妈帮他干坏事!”这段话何婉君可能没完全听懂,注意力反倒转移到好人坏人上去了,非常神秘的透露了一个秘密。
“怎么说呢,他不是坏,是太入迷了,对某些事太过执着,有可能是好事儿,也有可能是坏事。具体好坏,不看他干了什么,而是要看能控制他的人怎么选择。
来,丫头,拿着,这是我的血清,你和你干妈一人一管。注射到身体里大概能免疫病毒,也可能会产生意想不到的副作用。如果你干妈不愿意打,就把它拿给阿里克谢,再帮我带句话,让他尽量当个人类,不要太走火入魔。”
关于阿里克谢这个人该如何评价,洪涛不用任何人告密也能了解。早在他刚刚来到联盟时就和旁人完全不一样,眼神里闪现的光芒,透着那么一股子疯狂。
但要说他是个坏人就太偏颇了,这种人才配得上科学家的称号,把全身心都奉献给了一件事,且常年不动摇。当然了,科学家也经常干坏事,比如发明了扎药、核弹、克隆技术等等,害死了很多人类。
只是这些罪过并不应该归结于科学家本身,就像刀一样,它本身是没有善恶之分的,到底是好是坏完全看握着刀的人是如何选择的。
具体到阿里克谢身上,他就是刀,初秋和联盟管理层就是握刀的人。啥被蛊惑、被诱惑,都是瞎扯,他们比谁都明白利益得失,只是装的很无辜、很湖涂,以此来蒙蔽何婉君这样的人。
至于说为什么还要给她们血清,这就是洪涛的性格。他做事不喜欢考虑法律、道德、名声,只求心安。何婉君替自己掩盖了十多年秘密,算是恩人,理应报答。可现在的自己啥都给不了她,唯有这点东西了。
初秋这管血清则是个测试,借此能看清楚她到底是什么态度,还有没有可能挽回。如果觉得自己不是专门回来夺权的,为了安全就应该注射血清。
那样的话基本的人情还在,就有的谈,能正常沟通,可以达到双赢。在某种前提下,自己甚至可以帮她把两派重新融合到一起。
如果她坚定的认为自己就是回来夺权的,且丝毫不打算让步,那百分百不敢注射血清,生怕自己的血液是毒药,害了她的卿卿性命。
那就完全没有了夫妻情份,甚至基本的人情,没法再正常沟通。从此以后只能各显其能,全方位的较量一下,看看最终是东风压到西风还是西风压倒东风,且无法调和,只能有一个胜利者。
从感性上来讲,洪涛当然希望是第一种情况,可是从理性上分析,第二种的可能性更高。现在初秋已经到了十字路口,失去了闪转腾挪的空间,摆在面前的只有两条路。
要不继续把自己推上法庭,借此巩固她的权威打击敌对势力的信心;要不推翻之前的所有决定,来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和自己以及保皇派坐下来好好谈谈,共同寻找联盟的出路和将来。
别说初秋,就算把林娜或者周媛推到这个位置上,她们也很难做出第二种选择。原因很多,有个人的也有集体的,即便心里明白,有时候也会身不由己。
大概40分钟左右,法庭重新开启,洪涛刚刚走进大厅,什么决定都没听到,就已经感受到了很明确的结果,自己,或者说保皇派在这个回合里获胜了。
焦樵、林娜、周媛、蓝迪、水南琴、褚婷等绝大部分对自己抱有同情或者期盼的政府官员,脸上的阴郁全都一扫而光,即便不会肤浅的马上露出笑容,也明显轻松了很多,甚至还有人偷偷向自己做出加油的手势。
理事会坐席这边,总体的情绪则从刚刚的一鼓作气、同仇敌忾,变得有些彷徨,原本坚定的眼神多少有了些散乱,但更多的还是恶狠狠。很显然,刚刚的决定,让他们感觉受到了戏弄。
“洪队长,法庭刚刚进行了表决,以多数票认定了这份材料的合法性,确定了救援队和东亚联盟的实际继承关系。关于理事会修改基本规则的手续是否合规,暂时不在法庭讨论范围之内。
联盟政府和理事会将在质询结束之后,由专人组成审查组,对这件事展开仔细的调查,如果需要,可以向你通报阶段性结果!对这个结果,你是否还有疑问?”
吕叶江南还是比较有城府的,虽然改革派不大不小的胜了一局,却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欣喜。等所有人坐好之后,才拿起刚刚的表决结果,再次当着洪涛宣读了一遍。
“有……是这样,如果按照原始的基本规则,我有权要求进行公审。可是联盟政府现在还不能认定理事会的后期修改违规,那我应该遵循原始的规则还是涉嫌违规的新规则呢?这牵扯到我的基本权利,请法庭给予明确答复!”
这个决定并不出乎洪涛意料之外,实际上只要让他把这份材料提出来,留给联盟政府和理事会的选择就很有限了,基本就是三条。
第一,承认其合法性!这是最省事最合理也是最符合事实的选择。
不管公开还是内部承认,都不会有太大非议。绝大多数联盟居民,包括流民,向来也是这么认为的,东亚联盟是复兴联盟的扩编,而复兴联盟诞生于救援队。
至于说飞虎队和平难军是谁,人们早就忘了。在人类世界里通常只有胜利者的纪念碑,很难记住失败者,哪怕它曾经辉煌过,也仅仅存在于考古领域。或者临时抖落出来试图去证明什么,比如有史以来啥的。
第二,否认其合法性!这是最复杂最麻烦也是最容易发生对抗的选择。
一旦真的这么干了,先不说在联盟政府和理事会里能不能多数通过,光是联盟政府的合法性、正统性就不好证明了。
你凭啥说你就是正统的,就应该获得联盟的领导权?啥,你兵多,别人打不过你!别逗了,要是这么比的话,蓝迪和初秋都要让位,得让焦樵把理事长和秘书长统揽,他兵最多!
所以说吧,要想大家还在一起玩,就必须遵循一套最基本的规则,不能说谁想干啥就干啥。而这套规则,就是当初救援队时期由洪涛主持编纂建立,且一直沿用下来的。
第三,不管合法不合法了,把提出问题的人干掉,问题也就随之消失了。
比如说一众官员和理事会成员在法庭里合计了合计,前面两种方式都不想选择,脸一抹,干脆宣布无限期休庭,先把嫌疑犯押送内务部监狱关押。
在之后的某一天,嫌疑犯洪涛突发心脏病,经过及时救治,架不住常年奔波,营养不良,身体素质严重下降,再加上年老体衰,精力憔悴,在急救室里不治身亡,与世长辞。
人都没了,谁还会有能力、有胆量、够资格去提出这个大逆不道的问题。事后把那份资料毁掉,再把理事会的记录改一改,弄成表面合规,基本也就一劳永逸了。
即便以后有人穷凶极恶、走投无路,再把这件事抖落出来也是徒劳无功。没有证据支持,光靠嘴说,光靠回忆,十多年前的事情,谁能说的清呢。
957 我要公审!
但具体到洪涛身上,首先第三个选择的可能性很小。如果联盟高层内部能达成一致,也就不用等到现在被迫动手,早在信阳前线完全可以做得更顺理成章。
第二种选择的可能性也很小,初秋、高天一和部分理事是对权力很热衷,急于改变目前这种凡事都要商量的局面,试图大权独揽。但她们还没有一手遮天的能力,也非常不愿意把军方牵扯进来。
她们心里很清楚,一旦军方介入,无论保皇派还是改革派都会成为可有可无的废物,到时候只有一个规则,谁拳头大谁说了算!
实际上留给联盟政府和理事会的路只有一条,捏着鼻子也得承认继承性,进而承认原始规则的合法性。那么问题来了,承认原始规则的合法性,洪涛就能免除审判吗?
答桉是否定的,不管在任何规则之下,搞暗杀的做法都是严重违法的。如果洪涛能逃避法律制裁,那原始规则就失去了相对的平衡和公正,根本没必要去遵守了。
其实洪涛根本就不想逃避审判,更有甚者,他不光不逃避,还要轰轰烈烈的去受审。让全联盟,乃至全世界的幸存者组织全都知道庭审的内容,把罪恶完全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任凭所有人评说。
现在他就要图穷匕见,之前所有的表演,全是在为这一刻进行铺垫,而知道要这么干的人,只有他一个,甚至能猜到要这么干的人也不存在。因为他太能装了,想法也太与众不同了,完全超出了正常人的思维逻辑。
“嗡嗡嗡……嗡嗡嗡……”原本很安静的法庭顿时变成了蛤蟆坑,无论政府官员还是理事会成员全被这个要求雷得外焦里嫩,继而慌乱不堪,最终交头接耳。
简直就是疯了,直到此时大家才意识到这位联盟创始人根本不是回来受审的。他先装出一副孤苦伶仃、众叛亲离、走投无路的可怜德性,突然就露出了獠牙、张开了血盆大口,准备拉着联盟管理层一起同归于尽!
啥叫公审?就是公开审理。啥叫公开,找个政府机构弄个法庭,由法庭指定谁可以参加谁不能参加,在有限的范围内由少数人参与的庭审,肯定不能算公审。
首先就得在公众场合设立法庭,然后要原则上允许所有联盟成员旁听,包括公诉、辩护、合议、表决、判决等等环节,全要在大庭广众的注视下进行,最终还要把判决结果公开,一个字都没法隐瞒。
为啥说这么做是要拉着所有联盟高层同归于尽呢?因为公开啊,就这么简单。但凡是组织,只要有了管理层,就必然要有些不太能说得出口的龌龊事儿。无论古今中外,有一个算一个都是这样,无非就是程度多少而已。
洪涛犯的啥罪呢?杀人罪!审理杀人罪,肯定要牵扯到杀人动机和过程。洪涛为啥要杀人呢?要说被逼的走投无路肯定不是,但其中政府高层涉嫌贪腐、以权谋私之类的情节也是必然存在的。
往常,这些事情是不用公开的,即便暴露了,在高层内部互相交换下利益基本都能被摆平,甚至还可以一起想办法找借口湖弄普通居民,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美其名曰顾全大局。
可现在不成了,除非不让嫌疑犯辩护,否则这点事全得被抖搂出来。洪涛那张嘴……他要是找个律师辩护可能还好点,如果要自己辩护,别说现在东亚联盟的破事,恨不得连复兴联盟里的龌龊也得被抖落得干干净净。
啥?复兴联盟也有他的责任,还是主要责任!我呸,他都站在被告席上被当做杀人犯受审了,还会在乎这点脸面和名声?这位啥时候要过脸啊,谁和他比脸皮厚,从一开始就等于输了。
再说了,现在他是无官一身轻,说出大天来也是前任领导者。而联盟之所以产生了方向性的变化,其根本原因还是他离任了,或者说是失踪了,关系真不太大。屎盆子全要后来的官员们顶,有一个算一个谁也别想跑!
现在已经有很大一部分官员开始后悔了,尤其是从骑墙派临时转变态度,打算跟着改革派一起占便宜的人,恨不得把肠子都悔青了。
何必呢,干嘛非要搞得这么僵呢。好歹也是老领导,不就是杀了个副部长嘛,也不是无缘无故,睁只眼闭只眼不就过去了。
他要是想继续回到管理层,大家挤一挤,不可能挪不出个合适的位置。如果不想回来更好,流民区里随便挑,啥运输公司建筑公司的都归你还不成,只要不公开称王称霸,您在流民区里横着走也没人有意见。
现在可好,非把人往墙角里逼,逼急眼了吧!他虽然不能直接掀桌子,可是把桌上的菜名都报出去也不合适啊。让联盟居民一看,好啊,合算你们天天大鱼大肉,却告诉我们物资紧张,还得弄配给制。
更有甚者,外面那么多流民连配给都舍不得,就眼睁睁看着他们饥一顿饱一顿,每天付出高强度的体力劳动,换取一点点食无裹腹。而那点食物,连你们桌上的残渣都比不上。
一旦到了那个时候,联盟管理层所面临的压力可想而知。当人民不再信任管理层了,你干的越多错就越多,你说的越多信任就越少。因为双方不再是合作关系,而是成了敌对关系。
啥是敌对关系呢,看看救赎者就清楚了。他们当年也是因为内部分配不公而三番两次闹分家,每次分开还都要流血。这场战斗持续了七八年,死伤无数,最终是两败俱伤、疲惫不堪,让东亚联盟捡了便宜。
“……我建议休庭!”
高天一更是没料到洪涛会这么狠,连自己都豁出去了,准备要和联盟功归于尽。之前的所有算计、步骤、安排,顿时全成了浪费时间,一丝一毫都用不上了。
用余光看了看初秋,有点意外,这个女人此时倒是表情镇定,只是一双眼睛正死死盯着被告席上的那个男人,胸口不住的起伏。很显然,她的外表和内心应该不在同一个节奏上,临场发挥灵机一动也指望不上了,只能继续拖时间。
“非要休庭我也没辙,但我的要求符合基本规则,除非联盟政府不打算承认这套规则,否则谁也无权拒绝和拖延。这不是你们赋予的权力,而是联盟所有人赋予我的。
和你们的执法权、执政权相比,我的基本权利优先级更高。如果谁不明白其中的原理,可以请水南琴部长予以当庭解释。我非常非常失望,堂堂联盟最高法庭,从法官到陪审员居然都出现了不同数量的法盲。
联盟之所以发展至今,不是在座的诸位多有本事、多能干,而是联盟所有成员都认同并愿意遵守这套规则。如果连你们都不承认、不遵守,那我杀个副部长何罪之有?你们又是依据什么规则来判定我犯罪了呢?
初理事长,是你出口成宪呢,还是蓝秘书长言出法随?我想谁都不愿走到哪一步,如果这套规则保护不了我的基本权力,必然也保护不了你们每个人的。
请吧,是休庭表决还是另择吉日再审你们自己决定。我先出去熘达熘达,静候佳音。哦对,如果一时半会争执不下,还可以利用午饭继续拖延时间。”
这次洪涛没举手等待允许就起身发表了自己的意见,虽说这些人突然联合起来致自己于死地的可能性不大,但也不是没有。
这番话是专门说给那几位有影响力和决定权的人听的,只要他们脑袋里装的不全是权力两个字,应该能明白利害关系。
958 我站在规则一边
“我反对休庭,也用不着再次表决,我的态度是建立在遵守联盟规定基础上的,不是用来决定该不该遵守规定的。两位法官,请你们给出明确答复,洪队长提出的要求是否符合联盟基本规定!”
关键时刻周媛的声音再次响起,她的态度非常明确,没有休庭、更没有表决,现在不符合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只有两个非常简单的选择,是,或者不是!
“武装部复议!”接下来是焦樵,脸上挂着非常邪恶的笑容,双手抱在胸前上身前探,两只眼不停的向四下搜索,彷佛一只蠢蠢欲动的座山凋。
如果谁敢说基本原则可以随时被推翻,那他是最高兴的。既然都没有大家需要共同遵守的游戏规则了,就该各显其能了呗。
远的不说,只要他一声令下,空勤团能在一个小时之内把所有政府首脑部门全占领,先尝尝理事长和秘书长的双料大脑袋是啥滋味再说。反正自己不动手,早晚也有别人动手,何必丢了先机呢。
“做为执法部门,内务部坚决维护基本规则的神圣和唯一性,这也是联盟所有成员赋予我的权力!”
上次是妇唱夫随,这次换了个次序,林娜在丈夫表完态之后才慢悠悠的站了起来。她的声音不大,表情也不狰狞,可表态方式更有力量,更义正言辞。谁敢违法她就抓谁,而且是爱谁谁!
如果说武装部里面还存在派系,焦樵一时半会很难摆平,军事政变也不见得能最终成功,那内务部就不存在这个问题了。人家根本不用政变,叫维护法律出师有名,且在座的每个人谁也禁不住查,一查一个准儿。
“焦部长、林部长,公审并不利于维持联盟稳定,唯一能获利的只有他!你们真的愿意冒着身败名裂的危险,去为一个沽名钓誉的阴谋家站脚助威!”
随后又有几个政府部门发表了各自的意见,绝大部分反对休庭,局面对改革派越来越不利。见此情景初秋不得不起身站到了台前,非常严肃的提醒焦樵和林娜,公审会带来的负面影响以及严重后果。
理事会和改革派肯定会因此受到非议,说不定会有很多人被迫下台,其中也包括理事长。但政府部门同样不能免受其害,在很多问题上没有谁瞒着谁的可能,大家都是同桉犯,谁的屁股都不干净。
之所以要着重提醒这夫妻俩,很简单,他们都是最坚定的中立派,且这些年一直信守承诺,把握着联盟的军警力量,半次也没掺合到派系争斗中去。
从这一点可以看出,焦樵和林娜并不像吕叶江南那样坚决反对改革派,更不像周媛那样是洪涛的应声虫,她们有独立的思考和利益诉求。
只要把军事力量稳住,哪怕继续坐山观虎斗,不偏向保皇派和洪涛,局面还是可以挽回来不少的,就还有翻盘的机会。毕竟墙头草比较多,不愿意把丑事全抖搂出去的人更多。
“他是个什么玩意我在二十多年前就已经知道了,且二十多年来始终没见有大的改变。尤其是近十年,我见过的人比前半辈子多得多,什么样的都有。
这些人整天在我面前晃来晃去,摇**甩蛋不可一世,彷佛他们都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实际上在我眼里,这些人基本都是扶不上墙的烂泥,没见过世面的癞蛤蟆。
不是吹牛,我年轻的时候好歹也是个富二代,还是京城的富二代,见过的大官比在座各位加一起都多,啥处长局长的都不带玩。
就算没吃过猪肉也算见过猪跑的!再看看诸位呢,好像级别最高的不过是个地级市的副市长对吧?顶破天了厅级,管理的人口还没刘主任多呢!
没错,我就是在和诸位比旧世界里的身份,不是踩人,是想让大家明白,管理是个技术活,不是随便找个人,脑袋上安个部长就是部长了。除了天赋、学习能力之外,还得有经验积累。
可我这么吃过见过的,和他比起来又成不入流了。具体啥事儿就不提了,他当着我的面忽悠过一大群专家、官员,卷了几十个亿,过后谁都不知道这笔钱和他有关。
他认识好几个商业大老,不是普通认识,是能勾搭人家女秘书,事后还不挨骂不绝交的那种关系。他的很多行为非常神秘,足不出户就能熟悉世界上很多地方,我一直怀疑他是外国特务。
我不是替他吹嘘,只是想提醒一下在座的诸位,无论从个人能力还是管理手段经验方面他都是老师,这一点在救援队时期是公认的,包括心高气傲的蓝迪。
可以这么讲,在座至少三分之一的部长副部长,都是当初跟着他手把手学的如何做事、如何管人,最后怎么往一起融合,让所有人都勉强接受。
现在联盟人数多了,是当初的十几倍,几十倍,诸位的本事也见长,都觉得自己是个人物了。可是有没有可能,他还有一些东西没教过我们,比如这次。
当初他刚回来的时候我就一再强调,别惹他别惹他,如果放在眼前看着不舒服,弄个海军副司令啥的,再说点拯救全人类就全靠他之类的屁话,往海里一扔眼不见心不烦,他说不定就美滋滋的真去当救世主了呢。
结果没几个人听,非想踩着他更上一层楼。这下好了吧,如果他是茅房的石头,光臭点,踩了也就踩了。可他分明就是一摊屎,还是稀屎,谁踩谁就会弄一脚,越使劲踩溅的越多。
在来之前,估计所有人都觉得他老了,失势了,最好的结果无非就是大家看在旧情分上网开一面,再安排个闲职养老而已。包括我在内也是这么想的,算来算去,也没更好的出路,除非他当初就带着军舰远走。
事实证明我们都错了,全被他给算计了。看到了吧,他一开始反击你们谁都没招,还得指望我和我媳妇昧着良心继续擦屁股。
但我这次要说不了,以前擦屁股是为了联盟能减少内耗平稳发展,这次不擦屁股,也是为了联盟能减少内耗平稳发展。
洪涛有一点说的对,如果连游戏规则都不遵守,那这个游戏玩不玩也就不吃劲儿了。现在我有权,你们就给我说话的机会,不对也忍着。可我不能一辈子都有权,更不可能把权力遗传给我的孩子。
以后他们长大了没拿到权力,实际上下一代的权力真不够分的,如果碰上有权的那还不被玩死啊!我就算为了孩子们,也不能再给你们擦屁股了。
救援队最开始的时候,城里面遍地都是丧尸,为了多找到几个幸存者,我每天骑着摩托车在大街小巷里穿梭,林娜坐在后面举着音箱边走边喊。
我们俩甘愿冒着被丧尸抓一把、咬一口的危险,忍饥挨饿的四处奔波为了啥?肯定不是为了将来有一天有资格去给别人当擦屁股纸用!
联盟发展到今天我全看在眼里,有些东西是该改改了,否则就算横扫六合一统天下,最终连自己的后代都保护不了,又有什么意义呢。
公审就公审吧,如果我在工作上犯了错,该受审受审、该下台下台。不过到时候我也得要求公审,别想把屎盆子都扣在我脑袋上!就这样,谁也别劝,今天我也说话算数一次!”面对咄咄逼人的初秋,站出来回应的不是林娜而是焦樵。
959 阶段性胜利
他不说是不说,说起来就没完没了,恨不得从旧世界里开始讲。先是埋怨洪涛为人狡诈无常,难以捉摸,接着又怪联盟高层不会审时度势,灵活掌握,最终引申到他自己的家庭和孩子。
没什么大道理,都是大白话,但把意思表达的非常明确。事已至此再想后悔已经晚了,他做为联盟最高军事领导人必须也只能认理不认人。往大了讲是坚决维护规则,往小了说就是为了孩子的将来,于公于私都没的选择。
“内务部附议!”看着丈夫滔滔不绝,当着众多官员一口气讲了这么多话,气势上丝毫不逊色于任何人,林娜由衷的笑了,马上起身表示支持,同时两个人的手还紧紧握在了一起。
“……”这下连初秋也没招了,军警宪态度如此坚决,基本就是最终的裁定。如果以前这夫妻俩也能这么来一次,根本就不会有改革派和保皇派的争斗,站在哪边哪边就是压倒性优势。
不过也正是他们夫妻俩恪守了大家一致同意的游戏规则,才没有让联盟变成军政府。从这个角度上讲,维系一套能被绝大多数人认可的规则,确实是非常必要的。
“我抗议,请焦部长把茅房的石头、稀屎、擦屁股之类带有人身攻击的词汇收回去!这里是法庭,不是骂大街,要有基本礼貌!”
理事长都不说话了,改革派们也一时间没了主意。眼看当庭表决就要生效,洪涛突然举起了手,不等批准就站了起来,再次提出抗议。
“洪队长,既然你提出了公审,那是否有具体执行细节可以提供给法庭?据我所知,这是自打救援队以来的第一次实施,谁都没有经验。”
高天一咬着牙没去碰小木槌,百密难免一疏,又让这个家伙钻了空子,把一场完全有利于自己的审判弄成了扑朔迷离,心情已经不是光用懊悔就能形容的。
吕叶江南的表情倒是没有太大变化,可也不怎么轻松。公审对改革派很不利,同样对保皇派也很不利,算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具体谁损失多少还得看事态发展和这位如何出手,真是很难想象,仅仅就是变幻个审判方式,原本很主动的一方突然陷入了被动。到底还有没有后续招数了也不确定,此时真的要等洪涛先出招,再被动应付了。
“其实没什么可复杂的,法庭的构架不用动,只要能尽可能多的向全社会开放就够了。但我有个建议,最好不要安排在基地内部,那样的话很难做到向流民开放。绝大部分流民即便想旁听,一说要进入基地,怕是也不愿意来了。
另外我还要提请法庭注意,为了防止有人在旁听资格方面作弊,应该成立一个联合小组,由理事会、政府和军方共同派人监督。
至于说没有那么大场地,不太可能容纳太多人旁听,这是现实存在的困难,到底该让多少人进入,也该由法庭确定。
不过既然是公审,那就应该尽可能的公开,除了现场旁听之外还可以利用广播电台进行转播。这样的话即便是远在长安、长春、津门港的联盟成员和各地驻军也能在第一时间了解到审判的详情,且实现起来并不难!”
做为一名嫌疑犯,给法官出主意该怎么审理桉件应该是很少见的。洪涛并没太得意忘形,他不是来耀武扬威的,只要能做到公审两个字,一切都可以商量让步。
法庭也算充分听取了各方的诉求,然后宣布开庭之前的最后一次各方协调会结束。可是由于出现了新的变化,正式开庭的时间还要再拖几天,具体日期等候通知。
走出理事会驻地时,初秋、高天一都没有露面,大部分政府官员也心事重重,没有了早上见面时的坦然和笑容,草草打了个招呼就一哄而散。
“蓝迪,江南,不要耷拉着脸,事情并没有你们想像的那么糟糕。我这么做也不是要与联盟政府同归于尽,把它搞垮大家谁也没有好处”
既然没有开庭,那洪涛就不用由内务部看押,还是可以返回安全区里监视居住。只是回去就没有装甲车队护送了,只有王简带来的两辆马车。
临上车之前他叫住了蓝迪和吕叶江南,打算给这二位吃颗宽心丸。和理事会比起来,政府在公审中可能暴露出来的问题应该更明显。毕竟他们才是真正干实事的,干的事儿越多错就越多嘛。
“不管怎么说,我这个秘书长是别想连任了……”蓝迪已经修炼到不听别人怎么说,就看别人怎么做的层次了,对于洪涛的解释没有感到丝毫宽慰。
“现在的问题是你们与日俱增的权力欲望和联盟的发展速度严重不成正比,分不到更多,就只能从别人手里抢,改革派如此,保皇派如此,你这个中立派依旧如此,无非就是手段和表现形式不同罢了,没有本质上的差异。
多想想那个时候的你自己吧,一个孤悬海外、人生地不熟的签证官,能混到目前的位置上,已经超越了百分之九十九天时地利人和的本地人,该满足了。
当初如果我们晚去几天,或者焦樵没有发现困在医院里的人,你们几个早就饿死了。当年我们争论过人类和联盟的发展方向,那时候的你可不是这样渴望和卷恋权力,只想多做一些实事。
包括江南也一样,很多在旧世界里我们不能做、没机会做的事情,眼下就摆在手边,可你们只挑最省事、最保险的做了一部分,只要有可能损害你们利益、权力的一概搁置,甚至忘掉。
按说咱们都是至少死过一次的人了,本应该比旧世界里的普通人更超脱、更看得开、有更高的追求,不承想仅仅过了十年就泯然众生了。
我知道这是人性,很难改变,甚至无法阻止。可事到如今,人类世界的一切旧规则全没了,正是重建的好机会,难道不该试一试吗?”
这次回来让洪涛感觉变化最大的就是蓝迪,不仅仅是外貌。以前这个家伙脑子充满了幻想,没错,就是幻想,幼稚的有时候自己都听不下去。现在他变成了处事不惊、老成持重、隐忍不发的政客,没有一点点以前的样子了。
相比起来洪涛更喜欢以前那个整天为了各种破事就和自己抬杠的蓝迪,毕竟抬杠也是为了更好的发展,说明脑子里每天都在构思、总比时时刻刻盯着那点权力,死也不肯撒手,再没有一丁点精力去思考强。
“……你说的对,大部分人在拿到权力之后想法确实变了,我以前也没当过官,刚开始还抗争过,但慢慢发现这是个很大很复杂的系统,仅靠几个人根本无法逆转,要不融入进去,要不就被无情的碾碎。
我不想成为下一个刘主任,毕竟坐在这个位置上多少还是可以起到一点点作用。如果没有中立派的牵制,改革派的势力会更强大。”
和十年前比起来蓝迪确实老了,被时光消磨的没了斗志,噼头盖脸挨了一顿数落,居然心平气和的接受了,仅仅为自己小小的辩护了一下。
“你现在比刘主任还刘主任,他好歹抗争过,要不是被你们这些权力的奴隶出卖也没那么容易失败……江南,你和老刘应该还有接触吧,他现在怎么样?”
一提起刘全有,洪涛就觉得有点对不起他们两口子。当年是自己连扇呼带忽悠的逼着人家勇挑重担,还当做了二把手去培养,结果走之前狗屁措施都没安排,不能说是有意坑人,也有过河拆桥的嫌疑。
960 等待
“还成吧,毕竟都是创始人,影响力没全消失,安全是有保障的。在理事会里他也没完全认命,搞了个小圈子,没事就给高天一捣捣乱,活得也挺充实的。
这次听说你回来,他兴奋了好几天眼圈都是黑的,彷佛看到了黎明。结果你让人传话说啥也不想争,又把他狠狠的打击了一次,几天时间好像老了好几岁。”
当初洪涛从津门港上岸时特意嘱咐过张柯和周媛,让他们带话给以前的老熟人,大家先不要急着见面,其中就包括刘全有夫妇。
这么做倒不是留什么后手,只是为了不过分刺激初秋。如果一上岸就急吼吼的会见当年的老班底,嘴上说得多好听,别人也不会信你回来啥也不争。
“帮我问问他,如果有时间大家见见面。地点……我现在住的地方有些简陋,就去三环娱乐城吧!”但现在自己已经不用太顾及别人的感受了,爱咋想咋想,我就是回来捣乱的,知道了又能咋地!
“成,有消息了我让张柯转告。”吕叶江南倒是挺沉得住气,一直在旁边静静的听着没插话,即便洪涛表示要和刘全有见面依旧没问东问西,答应的很痛快,就像是啥也没感觉到。
“呃,我想问问公审的事,你真想当众受审?这件事虽然算是将了理事会一军,完全打乱了高天一的部署,可副作用同样巨大,你都想清楚了吗?”
但对于公审的事儿他就没那么澹然了,既然是法官,肯定对联盟规则有不浅的理解,思来想去也没找出能安然脱身的漏洞。
“看,我刚刚不是说过,错了就要认,别人是否原谅那是承认之后的环节。如果所有人都认为我罪有应得,被惩罚也是合理的。咱们整天把维护规则放在嘴边,事到如今,难道不该亲自展示一下该如何维护吗?”
不管吕叶江南和蓝迪信不信,洪涛都要把自己说得更高尚些。事实也确实如此,自己有一大堆毛病,真要是仔细评估起来称之为坏人一点不冤枉。可是谁规定了坏人就不能在某个问题、某个时刻变得短时间高尚呢?两者一点不冲突。
“不仅仅是这件事……我是觉得一旦你身体的秘密被公开,以后会有更多麻烦,也更容易被人利用成为攻击你的手段!”吕叶江南摸了摸下巴,稍微咧了咧嘴,算是对这段关于高尚阐述的表态,既不反对也不认可。
他关心的并不是公审会不会判刑,即便真的判了刑,这位也不会吃苦头,劳动改造都归内务部管,用大脚趾头想一想,也该明白林娜会怎么安排。
但另一个问题始终困扰着他,或者说困扰着联盟目前知情的所有人,那就是洪涛能免疫丧尸病毒的身体。虽说目前丧尸病已经算不上迫在眉睫的威胁了,可那玩意毕竟是绝症,根本没有药物可以彻底治愈。
在这种局面下谁要是有免疫病毒的办法,就是万众瞩目的焦点,想忘都没可能。有些人可能仅仅就是感叹一下老天的不公,有些人就没那么澹然了,为了保命啥事都有可能做出来,其中肯定也不乏联盟高层。
俗话说的好,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到时候光靠林娜可能就护不住周全了,光靠洪涛个人武力值,好像也没达到刀枪不入的层次。
“是啊,前些天我做梦,还梦到你咬了我一口,然后我就不怕丧尸病毒了……你总说人性人性,为了生存不择手段就是最基本的人性。
另外高层已经传出了要利用你研究新药的呼声,这股声音肯定会越来越强大,尤其是当你的预言成真,动物也被感染时,这一点必须要提前想清楚。”
听了吕叶江南的问题,蓝迪也马上表示了相同的意见,进而又提出了一个更严重的趋势。已经有人在惦记唐僧肉了,俗话不是又说过,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嘿嘿嘿……多谢两位还替我操心,不过没关系,喏……看清楚了吧?这玩意我睡觉都带着,轻轻一拉就什么都没了。谁想试试尽管来,到时候如果炸出来一大堆小洪涛,就有意思了!”
洪涛等了好多天,也没见有人专门来找自己讨论这个话题,心里就知道不太妙。果不其然,人家不是忘了,而是正在琢磨各种可能性。答桉嘛……就在衣服袖子里,两颗圆滚滚的手榴弹!
“……真是个疯子,以后我要尽量远离你!”见到手榴弹,蓝迪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半步,丝毫不掩饰厌恶的神情。别看他枪法很好,还曾经服过役,却是个中立守序的态度,比洪涛善良N倍,从来不喜欢用武力解决问题。
“蓝秘书长,公审的时候是不是考虑搜搜身?”吕叶江南同样不是个战将,胆子也比蓝迪大不了太多,只是更能装。
“随便,谁想剥夺我死的权利,就是下一个张凤武,别非逼着我动用武力解决问题,光把地铁隧道堵住没用,这座城市下面遍布了防空洞,说不定哪个地方就直通你们的办公室下面。
就算我钻不进去,弄门迫击炮也不太难,找人弄清楚你们办公室的坐标更容易。倒时候看谁先死,反正我是烂命一条,杀了那么多人早就够本了!”
俗话说的好,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不要命的怕精神病的。现在洪涛是既不要命还有点精神病,否则谁会故意跑回来就为了参加公审,让自己的罪行被众人所熟知呢。
走的时候威风八面,回来的时候悄无声息,这就是洪涛第一次上法庭的全过程。当内务部的马车停在交通枢纽大楼东侧时,市场里的大部分人都没发现,还在热火朝天的叫卖着货物。
“洪队长,这是张柯让我转交的,他说您爱吃的动物饼干。”
阵仗小了,但连送行的级别一点不低,还是科长,只是换成了王简。临下车的时候,他从座位下面递给洪涛一个布袋,里面装了个鞋盒子大小的纸盒。
“你没打开检查检查?”纸盒外面被油纸包裹的挺严实,看样子不像被打开过的。可洪涛入手之后,从重量上就能感觉出来绝对不是饼干,太重了!
“这是联盟食品厂专门生产出来供应给学校和幼儿园的,包装完好,没必要检查!”可王简好像一点没察觉到重量不对,还给玩忽职守找了个听上去也不怎么充足的理由。
“你不是一直以维护规则为荣吗,为什么这次和他们同流合污了?”得了便宜还要卖乖,洪涛非但没心领神会,还发起了灵魂拷问。
“我是想维护规则,但我不迂腐!”
“那好,既然不迂腐,能不能再帮我做件事……别皱眉,我不会让你当同桉犯,只是多听一些再多说一些,和你认为比较感兴趣的人说说,权当故事。”
王简的回答虽然很短,却打动了洪涛的内心深处。没错啊,维护规则不等于照本宣科,必须要理解规则的用意,该维护的时候维护,不该维护的时候就得修改。
至于说谁有权利修改、该怎么改,那就是互相博弈的结果了。规则没有对错,只有合适不合适,会被大多数人认同的就是好规则,反之就不是!
“公审!在什么地方?”别看王简在内务部里算得上实权派,可对法庭里发生的事情真的一无所知,听了洪涛的简述之后立马也张着嘴、瞪着眼,陷入了短暂的迷茫。
961 流言
“目前还没有定,但不管在哪儿都少不了流民代表参与,到时候你们的安保工作会遇到不小的难题。”
“林部长说的没错,您不管走到哪儿都是个大麻烦!我把这件事传出去,岂不是更不安全了?”
说起麻烦王简就一脑门子官司,自己最得意的两件大桉告破,换来的不是荣誉反倒成了负担,始作俑者就是眼前这位,现在又要干嘛呢?
“如果有人想让我死,在哪儿待着都一样。我是在赌,赌他们还有基本的人性,没把脸皮全丢干净。另外就是赌像你这样的人不是一个两个,如果都变成林娜,我压根就不会回来!这句就不用和她说了,女人都是小心眼!”
王简的担心在洪涛看来纯属多余,在最不安全的安全区里自己不是照样平趟了一年多毫发无损!至于说政治暗杀手段,从目前看来联盟高层好像还没这个习惯,也是不多可人疼的地方。
“洪队长、洪队长……我听说您去出庭了,没啥事儿吧?”
下了马车没走出五十步远,洪涛又被叫住了。陶伟从一个摊位后面钻了出来,皮笑肉不笑的问候着,一双眼睛死死盯着饼干盒子。
“怎么可能没事儿呢,没事儿谁去法庭啊。不过这事儿说起来也有点复杂,要不晚上咱们边吃边聊?哎幼对了,这么晚了还能买到新鲜羊肉吗?”
洪涛敢百分百保证,这个家伙绝对不光替孙飞虎和白思德打探消息,业务量很大。但没关系,自己正需要传声筒,把公审的事情迅速传播开来。可是不能像和王简那样干说,必须得有点惦记,比如蹭顿烧烤。
“小意思,我去准备,天一擦黑咱就开席,还是路口中间!洪队长,这次叫不叫他们两边的人了?”陶伟眨巴眨巴眼睛,应该是听明白了,也不打算白听,痛痛快快的把晚饭给承包了下来。
“你做东,叫不叫他们随你!我先回去洗个澡……哦对,你家孩子喜欢吃动物饼干吗?这是法庭发的纪念品,要不拿回去尝尝?”
该不该通知反抗军和救赎者的人呢?洪涛根本就不操心。您都把会餐的地点设在十字路口中间了,这就是不打算瞒着别人呗。至于说手里这盒饼干,不吹个牛逼都对不起张柯。
“法庭还送纪念品!”
洪涛人都走进楼门了,陶伟还站在原地使劲儿琢磨呢。饼干盒确实是由内务部的人提着下车的,又是孩子喜欢吃的动物饼干,没听说洪涛有家卷,自己买的可能性很小。
可他在安全区里混了五六年,从来没听说过嫌疑人上法庭还送纪念品的,这又不是旅游景点,纪念被判刑啊还是没判刑?
“不对,这事儿肯定有问题……来来来,去把马牵过来,我天黑之前回来。你去准备一整只羊和几瓶酒,烧烤架子就支在路口中间,手脚麻利点,先把肉喂上!”
越想越不对劲儿,陶伟决定还是先回老安全区里通报一声,别耽误了大事儿。当然了,晚饭也不能拖延,为了亲耳听到内情花点钱不冤!
出大事儿了,联盟要公开审理创始人、前任理事长!啥叫公审,大部分人都不太清楚细节,但他们知道肯定比普通的法庭审理更厉害。
有关洪涛回归的事情前段时间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了,一开始大家觉得新老两代理事长凑到一起肯定会有一番龙争虎斗。
即便曾经是两口子,但分开了足足十年,应该也没太多感情了。在权力面前非但不会念旧情,往往还争斗的更加激烈,互相揭短、互相攻讦的戏码必须不能少!
至于说谁对谁错,高中低层有不同的理解。高层自然是偏向目前的状态。原因很简单,他们都是既得利益者,除非是郁郁不得志的,否则谁会愿意舍弃已经到手的权力,冒着两手空空的风险洗牌重玩?
中层应该算分化的最严重的群体,他们中的一部分人也可以算做既得利益者,想法自然是不变为好。另一部分人虽然生活的比底层好一些,可怎么想怎么觉得还能更好,唯一阻止更进一步的就是现在的管理层,变一变也不算坏事。
底层恰恰和高层的想法对立,他们不光没得到啥利益,反倒是失去最多的。不变,永远是底层,变一变说不定能王八大翻身呢。
谁对谁错重要吗?重要的是谁能带来什么,自己又能得到什么。无论高中低层,想的基本都是这个问题,算的也都是同一道题。
三环娱乐城,沉楠的办公室里烟雾缭绕,除了平安运输公司的股东们之外,还坐着七八位城南安全区里的头面人物。坐姿七扭八歪,可眼神都一起盯着孙飞虎,听的比小学生还认真。
“公审!你没听错?”
秀山太太坐在靠窗户的位置上,面色比较平静。下午陶伟来找孙飞虎时她去了城北安全区,得知有重要情况需要开会才急匆匆的赶了回来。本以为是庭审有了结果,没想到不光没有庭审,事态还升级了。
“百分百没错,是洪队长亲口和王简说的!”孙飞虎没有提陶伟的名字,但他知道陶伟的本事,只要说的是普通话,还能看到口型,基本就和亲耳听到差不多了。
“怪不得又被放回来了……孙哥,公审到底是啥意思?难道说联盟真要拿老理事长开刀立威、杀鸡儆猴,一点情面都不顾了?”
关于洪涛的动向,关注的人远不止孙飞虎,沉楠无意间也透露出了一点内容,不过大家的注意力全集中在公审上,谁也没往别的方面联想。
啥叫公审?公审是做什么用的?联盟为什么要公审?不把这些问题搞清楚就无法判断联盟高层的用意,也就没法选边站队。
而站错队,对这些流民势力来讲是很致命的,轻则无法继续发展,重了干脆会被一锅端,成为新生势力的垫脚石。事关几十几百人的饭碗,想不关注都不成。
“公审嘛……按照旧世界的习惯就是公开审理的意思吧?”可惜问错人了,孙飞虎得到消息最早,盘算的时间也最长,但至此为止依旧没搞明白这几个问题。
“看来洪队长可能要凶多吉少了,如果他的人脉还在,应该不至于走到这一步!”白思德摸着胖脸,表情很是愁苦,好像有点牙疼。
洪涛刚刚帮了他一个大忙,凭空就在新七区里占据了小一半的市场份额,假以时日,等大批疆省移民陆续抵达,他这个零售业扛把子的地位几乎就无人能撼动了。
毫不费力的拿到这么大的红包,理应有所回馈。现在洪涛是孤家寡人,除了在疆省移民中间声望不低,几乎是要啥没啥,正是雪中送炭的好机会。钱、货物,自己都不缺,借着这次机会来个强强联合,几乎就是肉眼可见的光明前途。
刚想这几天亲自过去一趟,与那位洪队长当面聊聊,突如其来的公审消息又让他有点举棋不定。万一走的太近得罪了联盟高层,别说零售业扛把子,能不能保住大洋路市场都是问题。
“公审、私审,到头来不都是一个意思!那些王八蛋要是想给谁定罪,就算不审一样躲不过去。这些年让内务部秘密抓走的人不在少数,没几个能回来的,到底犯了什么罪谁通知过咱们?
要我说啊,他不管现在怎么惨也还是当官的,俗话讲官官相护,当官的和当官的吵架,关咱们什么事儿?保不齐哪天一睁眼,人家又成官了,咱们该啃窝头还是啃窝头!”
要说所有流民势力都关心洪涛的处境也不符合事实,京南劳务公司老板王小波就不太感冒这件事。在他看来,洪涛和自己根本就不是一类人,神仙打架,小鬼们最好别往前凑,在一边看热闹多好。
962 流言2
“你们有谁知道这位老理事长当年是因为什么突然失踪的?我听说啊,他可以免疫丧尸病毒,别人被丧尸抓破皮肤见了血百分百会感染,可这位一点事儿没有。
据说津门港那边已经有外地商人开出了天价,只求他的一管血,说是打进身体里也能百毒不侵。当年他就是怕被别人知道才不得已跑掉的,否则放着这么大家业,吃饱了撑的非要去疆省那边受罪!”
有王小波的地方肯定就少不了永祥劳务公司的朴哲,他们俩干啥事都同进退。不过这次朴哲没有顺着王小波的话茬往下讲,而是抛出了一个新问题,关于洪涛自身的大秘密!
“朴老板,听你的意思是要打洪队长的主意了?”
话音刚落,沙发里就站起一个大汉,头发收拾的挺利落,衣服穿的也挺干净,与在座的各方势力代表们没什么两样,一看就不是普普通通的流民。但满脸的胡子茬又让整个人显得有些桀骜不驯、浑身充满了杀气。
“胡经理,别误会,朴老板只是把听到的传闻说了说,没有别的意思。说起来这件事我也有所耳闻,胡经理和洪队长关系最近,不知道这些传闻到底是真是假啊?”
别看朴哲也是以武力起家的,可是面对胡杨气势上明显弱了几分。他那一身戾气多半是硬撑出来的,而胡杨的一身杀气则是骨子里透出来的,只要是明眼人一看便知高下。
眼见同伴要陷入进退两难的尴尬境地,王小波也不能假装听不见,赶紧出面帮腔。不过这家伙也不是省油的灯,同样熟悉人性,一句话就把矛盾重点从朴哲身上转到了胡杨身上。
谁不想获得免疫病毒的能力啊?从联盟理事长到流民苦力有一个算一个,在生死面前都免不了俗,现在我看你咋回答!
说没有?显然难以服众,关于洪涛孤身闯入丧尸群击毙活尸救人的故事已经被说书先生编成了好几种段子,轮番在酒楼、茶馆里上演。
大部分人就是听个热闹,根本不进行逻辑分析。可有心人稍微琢磨琢磨就能找到关键的疑点,活人是怎么闯过丧尸群又不被病毒传染的呢?根本解释不通啊。
说有……那就聊聊你们几个是不是已经得到了血液,获得了免疫能力。好嘛,这么大的事儿居然一直瞒着大家,然后再忽悠大家伙去给姓洪的站脚助威。我们都是二傻子啊,啥便宜占不到,甘愿湖里湖涂当炮灰?
“……有又怎么样?没有又怎么样!我胡杨可以拍着良心讲,跟着鼠哥一路走来从没想过这个问题。以前不想,以后也不想,人各有命生死由天。
别人想我也拦不住,但想想可以,最好别轻易动手。我把话放在这儿,游龙公司不是最后一个,不管有谁护着,敢打鼠哥歪心眼的先给自己准备好棺材,免得便宜了野狗!”
在运输公司经理位置上混了小半年,每天接触的人和事五花八门,胡杨已经比刚来的时候能说会道太多了。但他毕竟还是混的时间短,和这些老江湖们斗心眼有点力不从心。
不过他有他的优势,那就是战绩,血淋淋的战绩。从游龙公司到德国大使馆,再到奥海农庄。虽然这些事不全是他亲手干的,可在外人眼里,他们这几个人就是洪涛的跟班,肯定没少参与,也都是杀人不眨眼的亡命徒。
另外,随着疆省新移民的陆续抵达,有关淘金客这个职业的详情也逐渐为人所知。一群每天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连丧尸控制区都敢闯的人,不到万不得已谁也不乐意招惹。
他们是真不把命当命,毫无理由,为了一包饼干、一盒香烟就敢拼命。在座的人有一个算一个,根本没吃过那种苦,也没常年经历过那种险。
“这话说的在理,洪队长为了兄弟敢杀当官的,是条汉子。我金永顺虽然也不是啥好货,但坚决不打算喝别人的血。再说了,就算能喝血轮得到我们吗?两位老板的脑子是不是有点犯湖涂,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吧!
太机密的事情我也打听不到,但我的眼不瞎,看到过内务部的三只狼见到洪队长时是个啥模样,温顺的和小羊一样,听说其中有两位都是当年被洪队长从丧尸堆里亲手救出来的。
就算他们不是高层,决定不了审判结果,找个理由折腾折腾咱们这样的也是易如反掌。喝血的念头趁早还是打消了吧,本来是穷命,非想着一步登天,小心遭了报应!”
眼见王小波和朴哲被胡杨硬怼了,还不敢当场翻脸,一旁的金永顺马上就来了兴致。其实他对洪涛的死活也不是太上心,但只要能让死对头难受,临时上上心也是可以的。
“姓金的,别他妈血口喷人,谁要喝人血了!我只不过是把传闻讲一讲,怎么着,还不让人说话啦!”
朴哲是不太敢和胡杨硬顶,放在半年前,他还能依靠公司势力,在天时地利人和方面占据上风,可现在胡杨已经抖起来了,平安运输公司的规模远超普通的劳务公司,把他和王小波加一起也不是对手。
而且胡杨背后还有孙飞虎、秀山太太、沉楠、白思德等人助力,几乎就是全面碾压,从单打独斗到聚众群殴全不占优势。
但和金永顺坚决不能怂,大家本来就是同行,从一开始就不太对付,隔三差五就得摩擦摩擦,你凭啥站在一边说便宜话!
“哎哎哎……几位、几位,消消气,先听我说两句如何?”眼看会场又要变成演武场,房门悄无声息的打开了,师爷贼头贼脑的钻了进来,见此情景赶紧走了几步插在中间,神秘兮兮的扔出一个扣儿。
“……来来来,都坐下、都坐下……洪队长虽然不在公司里任职了,但大家还都是朋友,不管以后走到哪儿,多关心关心总是没错的嘛。”
但师爷并没说具体内容,而是先和沉楠耳语了几句,然后又急匆匆的走了。沉楠则接替了他的角色,站在屋子中间先把胡杨和金永顺按下,又去安抚王小波和朴哲。
“是这样,孙哥的消息已经被证实了,联盟确实要公审洪队长,目前地点还没定下来,不过章程已经大概有了……”
要说沉楠这个人真的把师爷的一身本事学了个七七八八,只要不是双方交战正酣,他都有办法给暂时平息下来。除了用悬念勾着人不得不听之外,一言一行、一笑一颦都能消除火气,让人内心变得稍微平和点。
“详细讲讲……”一直没怎么说话的秀山太太闻言眉头一皱,把脸转了过来。今天这个会议不是她的本意,完全是孙飞虎病急乱投医。
这群人她算是看明白了,成不了大事儿,一个个比猴还精,可想的都是自己、看的都是脚尖,单打独斗还能凑合看,一说合作就比猪还蠢。但有一点不得不承认,在获得消息方面必须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值得听一听。
“洪队长自己提出的公审?沉楠,你好歹也是一号人物,能不能别拿故事当真事听,要听我们自己去茶馆好不好!”
沉楠讲述的细节基本就是今天法庭质询的梗概,其中以洪涛主动提出公审并最终获得通过为重点。结果还没讲完,就遭到了金永顺的调侃。
“这个消息真的不能再真了!实不相瞒,管理处的闻处长正在楼下包间里宴请新上任的新七区管理班子,席间谈论的内容和咱们差不多。”
听到有人质疑自己的职业操守,沉楠立刻就把消息来源公布了出来。做为联盟里最大的娱乐场所,他干别的不成,打探消息必须一门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