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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第十个名字     末世鼠辈txt下载     末世鼠辈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678 冷冷的冰雨3

    “他娘的,这是些什么人啊……”这一幕全都看在洪涛眼里,且凉在心底。这两名车夫的一举一动都不像普通帮派份子,甚至比裁决者还训练有素。

    “哗啦啦……”思索间,仓库里又传来一阵响动。雨靴车夫补完枪之后没马上走,而是走到靠墙的一堆箱子前用力把苫布撩开。可惜苫布太大一下没打开,还带倒了两个木箱,把里面的玻璃瓶子摔的粉碎。

    “特哥,都清理完了,两个哨兵和二楼的一个。”此时登山鞋车夫从仓库门外走了进来。

    “不用那么严肃,这又不是任务,几个垃圾而已。来来来,帮我把这个玩意弄开!”雨靴车夫招了招手,语气很轻松,好像刚刚杀的不是人而是几只老鼠。

    “哐当、哐当、哐当……”两個人撩开苫布,又搬开几个木箱,居然在地面上找到个铁门。费力推开之后,雨靴车夫带头,登山鞋车夫在后,打亮手电钻了进去。

    “蹬、蹬、蹬……”不多时,随着沉重的脚步声,这俩人又一前一后从地洞里钻了出来,每人又扛又抱的弄上来四个被绑成粽子还堵着嘴的小孩,三女一男。

    “嘡啷、噗、哗楞楞……嘡啷、噗、哗楞楞……”就在他们俩准备把孩子放到马车后面时,登山鞋车夫突然一头扑倒在地,空旷的仓库里随即又响起了金属碰撞声、气流啸叫声和弹壳掉落声。。

    “别动,我可不怕误伤谁,胳膊腿只要敢动一动,这梭子子弹大半都是你的!”这时一个男声从另一辆马车后面传了出来。

    “对,这就对了,慢慢走过来……哎,要慢点,每一步都得清晰……停!现在把腿分开……继续分……用力分……对嘛,光有强壮的身体不成,一定要有柔韧性。”

    “坚持住啊,现在把肩上的孩子放下,一定要慢,特别的慢,一帧一帧的来……好,你很有天赋!接下来是右边的孩子……等等,你左胳膊干嘛呢?谁让它动了?伸直向上!”

    在声音的指挥下,雨靴车夫不得不两条腿大大分开,但又不能变成劈叉的姿势。这动作很考验腰腿功夫,更何况身上还挂着两个小孩。

    同时这个动作也非常影响身体灵活性,或者说根本就没灵活性了,就算拿到枪也无法躲闪和做动作,面对藏在车厢后面的敌人还是个活靶子。

    “好了,慢慢弯曲腿跪下去……双手伸直趴下……OK,一看你就受过专业训练,成绩还很不错呢!可是现在你栽了,这说明啥?说明遇到了高手!”

    “所以听我一句劝,要是不想多受罪就别撒谎也别顶嘴,我问啥你回答啥。我满意了,说不定会放你走,不满意,就开枪打你一条腿或者一条胳膊,四肢全打完了再打腰,最后打脑袋。”

    “总共六个机会,何去何从你自己考虑。现在听好啊,先说说自己的来历……如果说错了或者不完善,我就打断你的右胳膊!”

    藏在马车后面的肯定是洪涛,他非常纳闷这两个车夫是干什么的,在冒险搞明白和任凭两人离开之间,很坚决的选择了前者。

    但他又不太敢和这两个人面对面硬撼,正好他们犯了个错误,没人在上面站岗就全钻进了地洞。常言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利用这个空隙,他蹑手蹑脚从楼梯上下来藏在马车后面,理所当然的伏击成功了。

    “理事长,是你吗?”可是雨靴车夫的一句话,让这个胜利突然间打了很大折扣,甚至有向失败发展的趋势。

    “你说什么……我再补充一条,口齿不清也算态度不端正,还是要打断一条胳膊的!”洪涛不确定自己听到的那个词是不是正确,其实已经听清楚了,只是心里不愿意相信。

    “理事长,我是庹小健……伞兵第一期的,当年就是您把我从国贸楼顶上踹下去的……”趴在地上的雨靴车夫又说了一遍,身体趴的像个小王八,四肢完全伸展没敢动。

    “我知道是您,只有您才会这么说话,还会这种抓俘虏的招数,后来的伞兵们都不学这套了。”听见马车后面没声,雨靴车夫继续说了下去,把他为什么连人都没看见就能知道是谁的理由讲了出来。

    “先说说你为什么来这里,现在是我提问你回答……”姓庹!还国贸楼顶,洪涛顿时就傻眼了。这个人有印象,姓氏太怪了,当年自己愣是不认识这个字念啥。

    可眼下真不是叙旧情的时候,哪怕地上趴的是焦三也得先把问题交代清楚。堂堂联盟伞兵,哦不对,现在应该叫空军特勤队,以这个人的资历很大可能已经不是大头兵了。

    可是一位特勤队军官为啥要大半夜的来这里当杀手呢?难道说是自己误会了?他们是联盟派来剿灭白六一伙人,解救那些孩子的?

    不对啊,刚刚自己明明听到白六的话了,他们已经合作了好几年。不管合作的是啥,反正肯定没好事儿,是同案犯,现在是杀人灭口再加上销毁痕迹!

    “既然是您要问的那我就不隐瞒了,它是……嘡啷、嘡啷……噗噗……”自称庹小健的车夫没再继续追问洪涛的身份,开始按照要求交待此行的目的。可是刚开口,旁边就闪出了两道亮光,有人开枪!

    “突突突、突突突……”其实洪涛没藏在马车上,而是缩在了车轮后面,只有轮毂是真正防弹的。

    枪声的来源就在斜前方几米远,没法多想,只能冲着大概方向把一梭子子弹都打了出去。然后把身体缩回来换上新弹匣,扣上夜视仪,趴在地上来回搜寻。

    怪事儿,四周一个人影没有……探头看看,靠,找到了,开枪的是登山鞋车夫。自己稀烂的枪法在五六米之外,拿着大威力9毫米军用手枪,居然两枪也没把他打死,这么会儿功夫居然缓了过来。

    不过现在他确实死了,刚刚的一顿乱打倒是给爆了头,估计还不止打中一发,整个人脸都走形了。但也有不幸的消息,有两个孩子也被打成了马蜂窝。

    “盲射啊……这也算天赋!”当然了,洪涛一点都不遗憾,还有点欣慰。

    因为逻辑告诉他,这些孩子如果没有自己出手怕是也很难活下去。哪怕四个里面死了两个也算救了两个,积大徳了。

    死的两个只能算成本,救人当然需要成本,总想着空手套白狼是不对的。更不能用自己的命当成本,自己叫老本儿,把老本儿赔了这买卖就没法做了,全赔!

    “他奶奶的,这么准!”但很快他又开始发愁了,这笔买卖到底是赔是赚很难讲。

    很明显,登山靴那两枪并不是要打自己,从他的位置也看不到自己,被车轮挡住了。他打的是庹小健,两枪都击中了头的侧面,死得不能再死了。

    “这得是多大秘密啊……”到底该不该为自己教出来的学生自豪呢,洪涛很难评价。他们俩显然是在执行某种任务,还是绝密的,不成功便成仁那种的。

    仔细想想,自己真没教过士兵们要舍己为人、要面对死亡无所畏惧,反倒是在如何逃跑、如何保命方面强调的更多。就连胸前挂上两颗光荣弹也不是为了和敌人同归于尽,是怕被俘之后扛不住大刑伺候,自我了断用的。

    即便心里有一大堆无法解开的谜团,洪涛还是非常认真的搜查了每具尸体。结果和预想的差不多,除了白六四人,两位车夫没有任何身份证明,只有一张通行证,由城南安全区管理处颁发,持证人是家公司,安通机械公司!

679 把屁股擦干净

    摆在面前的全是难题,这两名车夫到底是不是联盟军人?隶属什么部门?安通机械公司是谁的?这几个孩子的来历和去处?

    虽然庹小健认识自己,也确实是第一批联盟伞兵,还参加过对西北联盟的突袭作战,但时隔快十年了,以自己的处境,很难打探出来他的情况。

    还活着的两个孩子也一样,他们从哪儿来要被送到哪儿、去做什么,单靠自己很难搞清楚,现在也没这个时间和条件搞清楚。

    唯一有点希望的就是通行证,从它的开具单位推断,安通机械公司应该位于城南安全区。这一点倒是可以当做突破口,如果它的老板姓蒋……

    “蒋门神?”一提起城南安全区里姓蒋的老板洪涛突然想起个人,那个在三环娱乐城晚宴上匆匆露了一面,又悄默声的离开,和大部分人都格格不入的蒋门神。

    清理干净现场痕迹,再去地洞里瞧瞧,洪涛也没忘了北面的小二楼。循着淡淡的血腥味很快就找到了白六的老窝,房间里除了一具尸体,还有藏在柜子里的钱和子弹。

    “他娘的,这年头上班干活的受穷,邪门歪道缺德冒烟的反倒都发财了!”大概数了数,小三千块!这让洪涛无比感慨也很是无奈,好像不止这個年头,旧世界里不也一样嘛。

    百十发5.8毫米手枪弹和钱都被洪涛拿走了,啥?钱脏!我呸……脏的是人不是钱。有句电影台词说的好,两根金条放在这里,哪一根是高尚的哪一根是龌龊的?

    其实这么做也是为了给以后的调查工作设置障碍,洪涛认为无论庹小健的身份是什么都不太可能是流民,所以他和另一名车夫的死必然会引来治安队的仔细调查,说不定级别还会更高。

    如果自己啥都不拿,这些人的死就比较容易确定调查方向了,仇杀和或者特殊目的。现在就是要再增加一种可能,谋财。

    实际上洪涛就是没找到汽油或者灯油,也没时间去四处翻找,否则他还会用香烟和细线弄个简单的定时点火装置,在离开之后差不多一根烟的时间把小楼和仓库连同尸体一起烧毁,连尸体是谁都辨认不出来,查个毛!

    “唉……自生自灭去吧!”对于两个还活着的孩子,洪涛仔细确认过,他们被灌了酒,活着某种药,一直都在昏睡。这就好办了,解开绳子,再给每个人兜里塞百十块零钱,留在原地。。

    没辙,真带不走,否则只要一过检查站立马就得露馅。其实连那个小女孩也不该带走,可惜她已经见过自己的脸了,除非忍心也弄死。

    踩着鸡叫三遍的尾音洪涛回到了客栈,蹑手蹑脚的躲开了正在一楼大厅里打瞌睡的伙计,直接去了楼上的房间。

    “怎么样?”老虎根本没睡觉,听到熟悉的暗号很快就拉开了房门。

    “挺顺利……看,这就是替天行道的报酬,老天爷给的收着吧!”洪涛进屋之后先把钱和子弹掏出来,没解释细节。这种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不是怕泄露,是怕跟着吃瓜落。

    “……鼠哥,小说里的大侠都是淡泊名利、两袖清风,怎么到你这里成贼不走空了,这样的大侠肯定谁都想当!”看着左手的钞票和右手的子弹,老虎有感而发。

    现在他终于明白这位大侠为什么能在疆省呼风唤雨了那么多年,真不是正义感爆棚而是有利可图。可惜自己醒悟的有点晚,早知道行侠仗义这么赚钱,谁乐意去当淘金客啊。

    洪涛也不太明白文学作品里为啥要把大侠都描绘成视金钱如粪土的性格,要不就弄成喝顿酒都得靠人请客的破落户。

    一个人要是连自己的日常生活和经济状况都打理不好,脑容量怎么可能去应付瞬息万变的战况和狡猾多端的敌人呢?

    严重偏门的天才确实有,但当大侠绝对不仅仅是某种才能特别强就能做到。计算生死,多复杂的运算,数理化、天文地理、历史人文、强健的体魄和坚韧的灵魂缺一不可,大侠--大家也!

    “收拾收拾准备出发,赶在天亮之前出城。”所以也就不给老虎解释大侠和致富之间的关系了,还是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吧。

    “他们俩都准备好了,随时能走,我这就去套车!”老虎伸手在墙壁上敲了几下,很快隔壁也传来了有节奏的敲击声。

    “别,不能显得太匆忙。你先下去让伙计给准备早餐,吃饱再走!”洪涛心里很庆幸能找到这样的伙伴,他们是真把自己当一份子了,也愿意为团队里的任何一个人冒险。

    不过他很少主动表达这种情绪,主要是情感这个东西会影响理性思考。所谓的感情用事,除了煽情之外通常都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代名词,不要也罢。

    “我看让他们给弄点热茶,吃点干粮就好。昨晚你走了之后我和掌柜的聊了几句,他话里话外一直在探底,好像觉得咱们花钱有点冲了。”

    在迷惑人方面老虎也不是生手,从疆省到JYG这一路,遇到外人时他把一伙逃荒流民小头目的角色演的非常到位。

    只是到了这里之后环境变了习惯也变了,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定位。但熟悉一段时间之后,老戏骨依旧还是老戏骨,很快就能找到感觉。

    “不怕,咱们摆明了就是第一次出来跑运输的棒槌,俗话讲穷家富路,要是处处都和熟练车夫一样反倒会让人觉得不对劲儿。能在这里当掌柜的全是人精里的人精,天天见的最多的就是人,想糊弄住他们得真诚、实在!”

    看到没,老虎的差距就在这里。他表演的层次仅仅是为了看着像,而洪涛的出发点则是走心。想让别人信,首先要自己信,什么时候吹牛逼编瞎话能把自己感动的眼圈发红,什么时候就可以出去混了。

    天还没亮就被客人叫醒忙前忙后的准备早餐,然后看着四个远道而来的车夫风卷残云吃完了一屉馒头和半锅馄饨,临走还白饶了半屉馒头,掌柜的非但没生气,反倒笑呵呵的一直送到了街边。

    “拿着,给早起的人都分分……把剩下的馄饨和馒头也吃了吧!”直到马车走远掌柜的才收起笑容,从兜里摸出一块钱递给了睡眼朦胧的伙计。

    “是嘞,呵呵……您说他们回来的时候还会住咱们这儿吗?”

    天还没亮就被喊起来加班,小伙计本来不太高兴,可一听不光有小费拿还有馄饨和馒头当早餐,立马又开始怀念这几个折腾人的车夫了。

    “怕是难喽……”掌柜的摇了摇头没说为什么,背着手向店里走去。

    运输队这个行当是越干越怂、越干越抠。很多人刚开始跑长途时都这样大手大脚,但只要跑上几次,明白钱都是拿命换来的之后,立马就知道收敛和节省了。

    这几个车夫从装扮到说话再到马匹和车辆一看就是刚入行的,猛的来到繁华所在,眼花缭乱缺少节制大手大脚太正常不过。如果他们回来的时候还是这个样子,很快就会吃大亏,说不定以后永远也看不见了呢。

    三辆马车从最近的第五大街向西出了工业区,过检查站的时候又花了一块钱把躲在苫布里的小女孩瞒过去。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拐上了向西的外环路。

    俗话说早起的鸟儿有虫吃,要论起早贪黑洪涛他们这支小信天翁还真排不上号。一路上不光有同行的车辆,对面也有一队队挂着灯笼的马车向西疾驰。虽然车上的货物都用苫布盖着,但只要鼻子没聋马上就能知道拉了什么。

680 没完没了

    2个小时之后马车转上了滨海大道,从这里一路向东再无其它路径。天完全亮了,雨也停了,道路左边全是两三米高的芦苇,右边则是一望无际的大海。带着腥味的海风吹过,黄灿灿的芦苇也如海洋般滚动,发出沙沙的响动。

    “这是真的大海?”

    要说景色,左边的芦苇海肯定比右边的渤海湾漂亮,可在小马眼里却是反的。更辽阔的草原和芦苇他见过,但活了30多年愣是没见过海。

    “只是大海的一个小水洼,等你找到媳妇,想办法弄艘船,我带你去真正的大海上看看。敢去不?那浪头掀起来和楼房一样高,一吐就是好几天,一边吃一边吐。”

    洪涛没怎么去关注左边的芦苇海,眼睛一直盯着右边的渤海湾看。听了小马的问题片刻不带迟疑的,又开始忽悠了。

    “切,你还能水陆两栖?”小马不信,他不相信有人在陆地上纵横驰骋,到了海里还能兴风作浪。

    “其实我还有个绰号,叫海盗!”明明知道小马是在骂人,洪涛也没还嘴,他是真想弄艘船去大海上飘荡,到各地转转,看看现在的世界是个啥样子了。

    顺便带点各地特产帮大家交流交流,过得惯就多待几天,过不惯杨帆就走,谁也别唧唧歪歪,爱死不死。飘到哪天飘不动了,一个大浪砸下来,尘归尘土归土。。

    可惜的是理想之所以称作理想,唯一的属性就是很难实现。自己欠了一屁股人情债,初秋、两個孩子、朱玛、周媛、老虎他们……至今为止一个也没还完,等还完估计也差不多老得不能动了。人生啊,不如意十之八九!

    “切,少蒙我,都啥时候了还有海盗……也对哈,现在当海盗好像也没人管的了!”

    小马继续撇嘴,在他脑海里海盗就是戴着眼罩、一条木腿、穿着破衣服、开着破船的叫花子。顶多在帆船时代苟延残喘,碰上现代化轮船连尾流都吃不上。

    不过说着说着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世界上好像真没几艘现代化船舶能开动了,如果此时弄艘帆船去海上称王称霸,也不能说很离谱。

    “连海水都没喝过就少操海盗的闲心吧,把小丫头照顾好就是你的任务!”怎么才能让一个没见过海的人明白海盗工作的本质,洪涛是没这个本事,也没这份精力。

    一宿没合眼,还要继续颠簸一白天,抓紧休息保持身体状态也是当大侠的必备基本功。车板上卷着的苫布就是席梦思,把外面湿的翻过来和衣一躺,听着芦苇、海水和车架交响曲,几分钟就能睡着。

    说起从津门港到曹妃甸之间的这条路,昨天和客栈掌柜聊天时他也着重提起过。主要内容两点,安全和路况。安全问题洪涛之前就听驿站老板聊过,无非就是尽量别在晚上走、不要露营。

    路况则是头一次听,也比较关注,但直到真的走起来才能切身体会到啥叫不太好。如果放在旧世界里,除了卡车和越野车,家用轿车和SUV基本就可以放弃了。非要走也成,几十公里下来,车体基本就走形了。

    这条路虽然都是旧世界里的高速公路,但路况真的是太不理想了。每年除了夏天晒、冬天冻之外,再加上洪水的侵袭和大载重车辆的碾压,很多路面已经完全毁了,到处都是炮弹坑和搓板。

    也不是联盟不维护修理,实际上这条路除了冬天几乎月月在修,它是连接曹妃甸钢铁厂和津门工业区的唯一捷径。如果这里不能通行了,那就要向北绕很远先到京城东边再南下,路程翻了好几倍。

    可惜修路这个玩意要动用大型机机械和很多人力物力,结果刚修好让大水一冲又完蛋了。联盟真没富裕到拿资源往水里扔的程度,在可以用船只运输比较重的货物之后也就不和这条路较劲儿了,能保持马车通畅即可。

    至于说为啥要把水产品的集散地放到曹妃甸,直接在津门港多省事儿啊!这还真不是联盟的规划失误,而是渔民们自己选择的。

    联盟唯一的造船厂设在曹妃甸的双龙河口,原本是个叫方舟的造船厂,规模不是很大但功能挺全。渔民们用的铁壳船和后来开发出来的机帆船都是这个船厂造的,除了造船还能修船。

    津门港也有船舶重工集团的大型造船厂,可惜的是钢铁厂、铸造厂、大型机械厂都在曹妃甸,为了减少运输环节,才不得不舍近求远。

    不过再难走也就50多公里,四个小时之后,紧靠着造船厂的小码头还是顺利抵达。排队交提货单、装货、盖章,不到下午3点,三辆马车就各装了700公斤的咸鱼和海带。

    忙活完,肚子也饿了,不管是吃干粮凑合还是下馆子搓一顿,都要先找个客栈把马车和货物寄存上。这时候才发现码头附近只有两家客栈,进去一打听,巧了,今日客满!

    “老虎啊,看来我们必须要在晚上走这条路了!”洪涛没有马上走,而是踩在车板上向客栈的后院里张望了几眼,下来之后一脸的无奈。

    “鼠哥,怕是不太对头吧!”老虎没有探头探脑的偷窥人家后院,不过他也有所收获,用眼神示意洪涛向后看。

    “……你认识他们?”后面是家小酒铺,很小,只能把桌椅全摆在外面的棚子下面。但顾客不少,坐得满满当当,看装束绝大多数都是车夫。

    “不认识!刚才你进去找房间时有几个人一直往这边看,眼神不太对。”老虎回答的很笃定,但不是靠线索分析,而是凭借多年来总是和危险擦肩而过的直觉。

    “不是不太对,是太对了……古人咋说的来着?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本以为在津门住了一宿,路上见不到面也就躲过去了,但人家不答应,这是摆明了要冲咱们来的。”

    洪涛也有这种直觉,只是被昨晚的事情一打岔分心了。此时让老虎一提醒,马上也发觉那些车夫里确实有几道不那么友好的目光,还总是躲躲闪闪的。

    “……旅店老板也是祸?”老虎没太听明白,啥福啊祸的,有话直接说不好吗?

    “这就是为啥要看院子里的原因,两家店我都看了,前面那家确实挺满的,后院里少说停了二十多辆马车。但后面这家就有点问题了,院子只停了不到十辆车,算起来至少空了一小半房间!”

    此时就不能靠直觉了,想判断一件事的最终走势要寻找线索,从身边点点滴滴的反常现象里仔细找、慢慢挑、挨个分析。

    “除了车夫就不能有别人住吗?”小马既没有直觉也缺乏逻辑,他能活到现在全靠本能和运气,最麻烦的是他还很看不起有直觉和逻辑的人,总觉得是瞎猜。

    “睁开你的马眼仔细看看四周,这里除了造船厂和渔村就没有别的产业了。造船厂的零配件是由那些船运输的,他们有自己的厂区严禁外人进出,还有联盟军队守卫……懂了吗?”

    洪涛的本能是讨厌蠢人,其中也包括不爱学习、不爱动脑子、还自以为是的笨蛋。小马正好完美符合了这些条件,所以不光得不到谆谆教导,还总是被怼。

    “……”但他自己并不觉得,也不觉得造船厂用什么方式送货、有没有军队守卫和旅店房间之间有任何关联。

    “渔民有家,工人有宿舍,这两家旅店里住的全是运输队!”看到没,连最沉默寡言的黄牛都听懂了。

681 没完没了2

    “旅店老板也要害我们?”小马依旧没懂。

    “咱们还没那么出名,人家开店的也犯不着趟浑水,有人出钱租房间就可以了。”既然老虎、黄牛都明白了,按照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小马是不是理解并不要紧。洪涛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回车上了。

    “……他们就为了让我们没地方住,花钱租下来一大堆空房间?”小马没走,他觉得这件事说不通。就算没房间住也能搭帐篷露营,可是房钱花出去了旅店老板肯定不会退,谁会干这种傻事儿呢!

    “……”洪涛冲老虎努了努嘴,从怀里掏出地图。

    “兄弟,来这里拉货的车夫不止这些,还会陆续抵达。只要把咱们逼走,他们完全可以把房间转出去,一分钱都不会亏的。”对于自己的兄弟,老虎还是很有耐心的。

    “……那我们要是搭帐篷……还是走吧,这里的味道太不好闻了,我不一定能睡着。”都说一把钥匙开一把锁,小马这把锈锁还就得老虎开。这次他不光想通了,还会引申了。

    “不让冬天走海峡,我走了;活尸可怕,咱养了;裁决者厉害,咱杀了;地头蛇不好斗,咱也惹了;一条破路,走走又何妨……啪……驾!”

    几分钟之后洪涛收起地图,舞了个鞭花,催动马车,带头驶出了阴冷潮湿还腥臭难闻的小渔村。。两辆载满货物的四轮马车随之启动,车轮碾压着破碎的路面隆隆向前。

    阴郁的天空越压越低、海风掀起衣摆猎猎作响。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一切都挺完美,唯独就是鞭花不太脆。克里木舞出来的是吧吧响,他这个像是受了潮的鞭炮,啪啪的……

    这一幕全被小酒铺门口的车夫们看在了眼里,大多数人并不在意。每年联盟都会雇佣运输队来这里运几次海货,车来车往什么样的都有。

    “哼,花架子……”但有两桌车夫的眼神一直都在跟着四轮马车移动,他们总共十多个,年龄以三四十岁为主,隐隐以其中穿皮毛一体大衣的黑脸汉子为首。听到洪涛的鞭花声响,这汉子嗤笑着发表了评论。

    “刚哥,咱们是不是该动了?”两桌人一起哄笑了起来,随即有人问道。

    “不急,他们车上装的多,在这种路面上跑不快。老三,你先带人去把车套好,十分钟后出发!”被称为刚哥的黑脸汉子年岁稍小,三十多岁,方脸浓眉,鼻音有点重,举手投足间挺有气势。

    “刚子,这伙人里有硬点子,尤其头车那两个人身上怕是有功夫。把他们挤走也就是了,非要结仇吗?”在黑脸汉子旁边坐着的是个年岁稍大的男人,個头不高身体也不壮,但眼睛挺有神。

    “老叔,不是咱要结仇,是人家踩到咱头上了。每年拉海货的活儿咱都要跑两三趟,今年可好,家里还剩三辆车只能跑短途。要是还没点表示,等不到明年,下一脚就还得踩过来,退不得呀!”

    刚哥听到老者说话马上就把脸上的戾气散去,不光腔调软了连声音都低了不少,语气里的解释多于决定,满满都是商量的口吻。

    “是啊,老叔,咱不能忍!老叔,退不得啊!老叔,您不是说过谁让咱过不舒服,谁也别想过舒服,和他们干!”

    在座的车夫里倒是有几个情绪比较激动,纷纷出言表态,还有把酒碗摔在地上的,吓得酒馆老板赶紧跑出来看看车夫们是不是又喝醉酒打架了。

    打成啥样他不关心,这里距离造船厂很近,几分钟之外就有联盟军队的岗哨。谁折腾出圈谁倒霉,但谁打碎的必须看清楚,小本买卖赔不起。

    “瞎吵吵什么!去去去,喝够了都帮忙套车去,我和老叔有事儿聊。老王,别怕,结账的时候一起算!”刚哥脸一沉,浑身鼓起了一种野兽般的气势,大喝着驱散手下,再把酒馆老板的损失担下了。

    “刚子啊,前两年咱们是初来乍到,不下狠手站不住脚,可这不是长久之道,枪打出头鸟懂不?我知道你想把运输队搞大,年轻人心气高也是应该的,但这事儿急不得,光靠下手狠胆子大还不够。”

    “你看看安全区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哪一个没有上面的关系。咱们现在是一条腿蹦跶,始终缺了一条腿,不能太快,快了容易摔跟头!只要摔倒了,马上就有人过来踩,轻易翻不起身啊!”

    桌边的人都走了,老者从兜里摸出个一扎多长的铜烟袋锅子,在下面吊着的皮袋子里掏了掏装满烟丝,借着刚子递过来的打火机点燃。嘬了两口,才慢慢说起了他对生活的感悟。

    “老叔,您说的道理我懂,也一直在想办法找另一条腿。但这次的事儿太气人,车多的运输队又不是咱一家,别人谁也没动,唯独扣了咱们的单子,要是再没点反应,别人该觉得咱们好欺负了。”

    刚哥对老者的絮絮叨叨没有厌烦,他能从一文不名的流民混到今天,不能说没有自己努力,但绝离不开老者的提携和帮衬。俗话讲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有老叔坐镇心里就踏实不少。

    “唉,发单的是公司,又不是他们。我总觉得这事儿古怪,按规矩长途不会发给新人,周通又不是新人他能不懂?要说是公司的关系户那也用不着来跑这条路,随便挤出点来也够三辆车吃的。”

    “就算非从挂靠的运输队里扣,也不该只从咱们一家手里扣,随便找两三家,每家匀出来一辆车,谁还能说什么?接活的时候我不在,你仔细想想,周通说没说过拱火儿的话。如果有,那咱八成是让他当枪使了。”

    刚哥的尊敬一点不多余,老者虽然很多事儿都没亲眼所见,可仅凭生活阅历和对行业内部的了解就把事实猜了七七八八,非常接近现实了。

    “呼……周通说他们是从城南来的,关系挺硬,他抹不开面子。还说他们这三辆车只是探探路,后面还有好几辆新车,扬言要做最大的运输队……”

    跟着老者的思路走了一圈,刚哥眼神里坚定的神色开始动摇,托着下巴把当天在大厅里一言一行仔细想了想,好像是有点蹊跷。

    “那他们的底细你打听过没?”老者越听越皱眉。

    “……我他妈这脑子也是锈了,老于就是城南区的,怎么没想起去问问呢。您等着,他的人已经到了,我找找去!”

    这话如同一道闪电把刚哥脑子里的怨气全劈没了,理智重新上线,立刻意识到了大疏忽。如果有人放出这种话,那最先知道的不应该是周通,也不该是自己,而是城南安全区的运输队。

    “坐下,多大人了还这么毛毛躁躁的,挺灵活的脑瓜子怎么一阵一阵的犯迷糊呢?你想想,除了长安那边,联盟只有城北有养马场。”

    “马车能自己做,骡马不能自己生吧?他们如果要弄那么大的运输队,就不是三五匹骡马能解决的,咱家门口的养马场里有多少骡马存货你就没关注过?”

    这位老者不发威的时候看着挺一般的,可一旦把眉毛立起来,那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里还是有不少凌厉光芒,从气势上已经把刚哥压了下去。

    “啪……我把这个事儿给忘了!”刚哥闻言抬手就给了自己一个大嘴巴。

    “刚子,又挨训了吧?佟哥,光用嘴不成,得拿鞋底子抽……哈哈哈……”这个举动顿时引来了旁边几桌车夫的关注,大家本来就是低头不见抬头见,大部分都认识,当下就有人看热闹不怕事儿大了。

682 以雷服人

    “抽你妹,不服谁来练练啊!”别看刚哥在老者面前和小猫一样,到了外人面前那是一点亏都不肯吃,刷的一下撩开衣襟露出鼓鼓的胸大肌,瞪着眼转圈叫板。

    车夫们自然没人应战,这个刚子是出了名的混不吝,刚从四省联盟那边过来时在检查站就和联盟士兵打起来了,原因只是人家让他脱光了检查身体。

    当然了,结局自然是他倒霉,被几个士兵一顿好揍。要不是这位老者出面帮他赔偿了被打坏的医疗器具,估计就得被扔到矿山或者油井上劳改去了。

    “走吧……你也不是小伙子了,想把买卖做大,这个脾气得改改。”但老者对这种威慑力并不太看重,反倒唉声叹气起来。

    无论帮派、生意还是仕途,能冲能打有战斗力是好事儿,但这玩意不能从始至终占据主位,只能在发展到某个阶段时用一用,到了其它阶段自然就要用其它方式处理问题。

    “那还追不追?”见到老者起身走了,刚哥也顾不上再和一众车夫置气,扔下酒钱紧跟在后面。

    “追还是要追的,你这次被周通当了枪用,如果一枪不发就回去更麻烦。和咱们兄弟说明白,尽量不要动大家伙伤人命,稍微给点教训就够了。”

    “全是出来混饭吃的,没有太多好处最好别把人逼到绝境上去。这世界上狠人多了,真逼急了拼起命来,除了让人看笑话谁也落不到好。”

    合算说了这么半天,老者并不是反对刚哥一伙人去找洪涛的麻烦,只是劝晚辈做事要知道前因后果,想好利益得失再出手,不要傻乎乎的给别人当枪用。。还得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别把所有事都做绝。

    “老三,出发!”刀出鞘、箭上弦,如果毫无作为的收回去很影响士气。刚哥不想让手下人觉得自己怕事,非常赞同老者的折中策略。当下把手一挥,七八辆已经整装待发的马车呼啸着冲出了渔村。

    “老胡,这回又是和谁啊,知道消息不?”酒馆门口的车夫们见到这个阵势立刻就明白七八分,交头接耳的互相打听了起来。

    “嗨,还能是谁,看人家新来的揽着活儿了着急呗。”

    “要说刚子这群人也太霸道点了,看不得别人好。有本事去和公司的车队争,光祸害苦哈哈算什么本事。”

    “别站着说话不腰疼,你的车队不比利民少,咋不去和公司争一争呢?当年祸害苦哈哈的事儿你也没少干吧?”

    “姓高的,嘴巴放干净点,我什么时候祸害人了?你给我说清楚!”

    要说干运输确实不容易,这個行业里真是鱼龙混杂。刚起步的时候为了能多揽活什么苦都愿意吃,发展起来之后还得盯着其它同行,分分钟琢磨如何使绊子。

    反正锅里就这么点肉,谁都想多吃口肥的少去啃骨头,谁多吃一口都是原罪。但对最大的吃肉者不光不反抗,还都拼了命的去巴结,试图能从人家嘴边多吃几口肉渣。倒是对更弱小的同行,提不起半点怜悯来。

    这不,眼看又有新车队要倒霉了,在场的车夫们有说风凉话的、说便宜话的、互相攻讦的、等着看热闹的,唯独没有仗义直言的。或许有,那些默默不吱声的可能在心里盼着刚子一伙儿倒霉,但不敢说出来。

    入冬之后天黑的越来越早,今天又是个大阴天,离开渔村没走几里路就要把汽灯点上才看得清。三辆车一前一后两盏灯,沿着公路缓缓向西移动着。

    肥羊造的四轮马车是不错,转向和悬挂系统都挺灵活,但装满货物之后行驶在凹凸不平的路面上有个大缺点,车身忽悠忽悠的左右摇晃,跑得越快、路面越崎岖,摇摆的幅度越大。

    “吁……记着,回去之后让肥羊把车地盘改改。”

    上次去廊坊送货走的全是铺装路面,根本感觉不到车身摇摆。这次碰上烂路了,来的时候是空车也不明显。现在换成重车,只走了几里路洪涛就不得不降低了车速。

    “是不是弓子板太软了,多加几根会不会好点?”老虎也被摇晃的挺难受,必须双臂用力撑住车板,否则赶上右边有个大坑,保不齐就被甩下去了。

    “太硬了空车难受,过小沟沟坎坎的时候咯噔咯噔能把饭颠出来。”洪涛摇了摇头,悬挂系统的软硬没啥问题。

    “那咋办?”老虎对机械没啥兴趣,枪除外。

    “加个止推杆说不定有用……”洪涛倒是有些比较成熟的改造设想,本想说出来分享分享,可一想起边上坐了个机械盲,立马就闭嘴了。

    “那东西好找吗?”老虎手里拿着洪涛的热瞄,每隔几百米就打开照一照前面,不是照路,是照路两侧有没有异常。

    这条路晚上走确实很危险,如果想害人的话啥都不用准备,找几个人往芦苇丛里一钻,有车路过突然开枪,谁也没法躲。

    “好找,越野车上都有。咱们好像有伴儿了……”老虎看前面,洪涛则是时不时回头看看后面。远处出现了几个光点,不用问也知道是马车上的灯笼。

    “……他妈的,少说十多个人!”老虎马上把热瞄冲向了后面,观察的结果让他有些愤慨。自打来到京城明明谁也没惹,就想踏踏实实过日子,可麻烦总是不断找上门,躲都躲不开。

    “咔嚓……”洪涛的回答比较简单,伸手从苫布下面抽出自动步枪,把单点背带斜背好,上膛、先锁住保险,让枪口斜靠在大腿上。

    说起单点背带,老虎他们都不愿意用。这玩意比较容易快速控制步枪射击,只是跑起来枪口老往两腿间撞,如果没有护具挡着还是很疼的。

    “咕咕咕……咕咕……”老虎则是用手拢在嘴边发出了奇怪的叫声,这是一种在疆省分布很广的鸟类鸣叫,被他们用来当做互相联络的信号,简单实用。

    但洪涛不会,也不想学,地域性太强,出了那一嘎达就废了,根本没有那种鸟。要学不如学乌鸦叫,全国、全世界都有,叫声也差不多。

    当两支车队相距不到一公里时,后面赶上来的车队放缓了速度,就那么不远不近的缀着。前面跑得快后面也跑得快,前面跑得慢后面也减速。

    洪涛试了几次之后就放弃了甩掉尾巴的企图,路况太差,四轮马车的优势荡然无存,反倒是两轮马车的速度更快,根本甩不掉。

    “鼠哥,他们为啥一直没动静?”这一走就是两个小时,中途啥事儿都没发生,老虎有些沉不住气了。

    “……他们在等对面不再有来往车辆。”洪涛低头看了看手表,快晚上8点了,已经有半个多小时没看到对面有马车经过。

    不出如意外的话,之后也不会再有车辆经过了。愿意拉点晚结伴赶路的车夫此时应该都过去了,不愿意走夜路的也就不会再从津门港出发,早就找到客栈休息了。

    “哒哒哒……哒哒哒……哗楞楞……哗楞楞……”又过了半个多小时,情况发生了变化,后面的马蹄伴随着铃铛声越来越近。

    “只有两辆车,四个人!”老虎回头瞄了会儿,汇报了最新发展。

    “稳住,他们不动咱们也不动!”洪涛很想回头把那几个人都突突死,可是天天和老虎说不要乱杀人,这么做太打脸了,还是忍着吧。

    “嗨,夜路不好走,小心撞了鬼,哈哈哈……”很快就有两辆车赶了上来,错车时传来一阵调笑声。

    “跑慢点,小心翻了车……”脾气上可以忍,但嘴上真不能,洪涛也没腼腆,咋难听咋祝福。

683 以雷服人2

    “咱俩打个赌吧,这两辆车是去前面堵着的。”等车子超了过去,洪涛胸有成竹的又想当一次预言家。

    “我也是这么想,他们八成要把车停在路中间,就说车子坏了诳咱们过去。”老虎不光不赌,还把后半截剧情给补上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过去,还是不过去?”便宜没占到,洪涛很是不甘,设计好的套路也不拿出来了,非要老虎开动脑筋。

    “我就端着它过去,你给我压阵……戴上这个!”老虎拍了拍身边的自动步枪,毫无俱意,但对后半句话不太有底,从苫布下面拿出夜视仪帮洪涛戴上。

    这位大侠的烂枪法已经展示过无数次了,让他在后面当火力点真的非常令人不放心,但总不能说让老大去吸引火力,这个活儿只能自己干。

    “别硬撑着,有话就直说。不放心是吧?来,这次换我上。别劝,劝也没用,今天就让你开开眼啥叫以德服人!”被手下赤果果的藐视了,这口恶气真不能忍。

    洪涛一把揪下夜视仪扔到老虎怀里,呲牙咧嘴的发出了战斗檄文,脸被灯光照得忽明忽暗分外可怖,半点也看不出来哪儿有德。

    超过去的两辆马车没让洪涛失望,走了不到5公里它们果然坏在了路上,坏得还挺职业,左边的轮子掉了下来,歪歪斜斜的停在路中间,堵了多一半。

    按说还应该有少一半能过,巧了,车上成筐成筐的海货掉了下来,不偏不倚的把仅剩的通道也给堵上了。。为了把故障现场弄得尽量逼真,几位车夫可真没少受累,又是拆轱辘又是搬海货。

    演的是很认真,但演技真不咋地。海货筐居然没有一个摔散的,也没有歪歪斜斜的,全端端正正的摆在路面上,太假了。

    “吁……兄弟,怎么啦,还能不能走啊!”

    即便如此洪涛也不好意思一语道破,毕竟态度还是很端正的,必须鼓励。马车还没停稳他就蹦了下去,胸前吊着自动步枪晃晃悠悠走了过去,边走边喊。

    “走不了啦,轴断喽!”两边相距了几十米远,黑漆漆的可能看不清胸前挂着自动步枪,几名车夫并没太多警惕,只有两个伤员被马车和马匹挡着,其他两人全都暴露在路面上。

    “揍性,就这点心眼儿还害人呢,呸!”洪涛大致估算了下,以自己指脑袋打肚子的飘逸枪法,在这么近的距离上,五秒钟之内就能让至少两個人丧尸战斗力。

    “哎呀,那也别堵着路嘛,把筐搬开让我们先过去!”但他没有马上开枪,而是又向前走了二十多米。

    “别急啊,伤了两个人,马也有点受惊,腾不出人……兄弟,帮把手,早点搬完早点过去!”看到洪涛一个人走了过来,车夫们不太甘心,想把人都骗过来。

    “用不着他们,我一个人就全办了。来来来,看我变个戏法。我这个戏法可厉害,十代单传,传男不传女。能治百病,驱鬼神……看清楚了啊,我扔……”

    在双方相距只有二十米左右时洪涛才停下脚步,松开了握着的枪柄,从怀里掏出个黑乎乎的东西,嘴中念念有词,而后助跑两步,向着北面的芦苇丛了用力抛出,随即跪在了地上,很是虔诚。

    “轰……”戏法还真灵验了,几秒钟之后一团火球从几十米外猛的闪出,明黄明黄的异常耀眼,伴随着震耳欲聋的炸响,地面都有些颤动了。

    “噼里啪啦……”不仅声音火光惊人,还有漫天神威落人间。泥土、植物碎屑砸了众人一头一脸。

    “稀溜溜……”有这么一种说法,凡是天灾来临,动物往往要比人先知道。现场的人还傻愣愣的不知所措,几匹马就已经有了反应,不安的打着响鼻,要不是车夫们赶紧安抚就真的惊了。

    “嗳嗳嗳……看看看,管用了!是不是身上都不疼啦?我就说嘛,十代单传不是吹的。有人可能认识这玩意,没关系,再说一遍,它就是大名鼎鼎的手榴弹。”

    “我道行还浅,一天只能用三次。你们谁身上还疼、谁想百病不侵赶紧吱声。别不好意思,大家都是同行,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抬头不见低头见。保不齐哪天我遇上麻烦还得指望诸位伸出援助之手呢,你来一颗?你来一颗?”

    原本蹲跪着的洪涛突然蹦了起来,小跑过去,指着那两个一直坐在地上装伤员的车夫大呼小叫了起来,他们此时正在用力抓着笼头和驮马较劲儿呢,身上哪里还有半点伤病的样子。

    见到四名车夫还不是太信,干脆从怀里又掏出两颗黑乎乎的玩意,一手拿一个,嘴里叼着两个银色的金属环,情真意切的要把看家宝送出去。

    “不不不……兄弟,有话好说、有话好说……”俗话讲的好,怂的怕横的、横的怕楞的、楞的怕不要命的、不要命的怕神经病的。

    车夫们看到这位二话不说上来就扔手榴弹,面容极其凶恶的大个子,立马啥想法都烟消云散,就剩下心虚了。

    再看看人家胸前挂着的步枪,好像比联盟士兵的装备的还精致,尽管不清楚是啥型号,但能连发且威力不小是肯定的。

    能不躲过两颗手榴弹是个问题,躲过去了,能不能靠三把手枪和一支双管猎抗衡还是个问题,在这两个问题没有彻底解决之前,最好还是别轻举妄动,谁的命不是命啊。

    “不想治病就赶紧把路让开……老虎,把车赶过来!”洪涛收起了不怀好意的笑容,板着脸用下巴指了指路上的藤条筐。

    要说人啥时候动力最足?那必须是生死攸关时。四名车夫只用了不到两分钟就把路面清空了,正好老虎的马车也到了,减速都不用,顺势靠边溜了过去,然后是第二辆、第三辆……

    “不管是谁派你们来的,回去和他说一声,有空去南城五区信天翁运输队聊聊。没怨没仇的,没有聊不开的事儿。地方很好找,秀山公寓斜对面的三层楼就是,去不去由你们,各位,回见!”

    等到小马驾驶的最后一辆马车路过身边,洪涛小跑了两步窜上车,只扔下一句话就随着车轮滚滚越走越远,很快消失在黑夜里。

    四位车夫除了目送三辆车从眼前经过啥也没敢做,站的倍儿直。他们清清楚楚的看到,四轮马车上的车夫手里也端着一样的自动步枪。并且相信只要谁乱动一下,那玩意肯定会喷出一尺多长的火龙和几十发子弹,穿啥防弹衣也没用。

    “老三,怎么回事,刚才什么东西炸了?他们怎么过去了!”也就是前后脚的事儿,刚哥带着七八辆马车也赶到了路障跟前。声音都听见了,火光也看见了,但人呢?

    “刚哥……真不是兄弟临阵拉稀,是真干不动!他们……他们有手榴弹,我们哥几个……”

    被称作老三的是个大胡子,满脸横肉,双目炯炯。此时他却像被抽走了灵魂,蔫头耷拉脑袋的指了指芦苇丛,又掂了掂手枪,满脸全是委屈。

    “手榴弹……他们扔了手榴弹!”

    刚哥一脸不可置信,流民们互相之间打打杀杀不能说很普通,但很不稀奇,前几年据说在安全区里还经常发生枪战。

    可是用手榴弹的还是头一次听说,已经不是帮派斗殴了而是军队作战。这玩意对没当过兵、没经历过的人来讲太不可思议了。

684 案发了

    “上来二话不说就往那里面扔了一个,太他妈吓人了!他们都有自动步枪,看上去比联盟士兵的还厉害,弹匣那么老长!”回话的是另一名车夫,他的表达能力比较强,除了用语言描述之外还有手势和表情。

    “老叔、老叔……老叔呢?“刚哥听懂了,但心里一点主意没有,转头去找老者,可是叫了两声没见人。

    “刚哥,老叔去那里面了……”一个车夫向芦苇丛方向指了指,里面有些许光亮闪动。

    “老叔,是……”刚哥也从怀里掏手电迈步向芦苇丛里走去,还没进入迎面碰上了老者。

    “嗯,看着像……老三,你们看清楚手榴弹的样子了吗?”老者的表情很凝重,冲刚哥摆了摆手,慢步走到四名拦路的车夫面前小声询问。

    “那枪的样子呢?”

    “好了,把轱辘装上。今天的事儿谁也不要张扬,都把嘴闭上!”听完了车夫们的描述老者摆了摆手,背着手向后面的车队走去。

    “哦对,老叔,他们还说让当家的过去聊聊,在城南五区秀山公寓对面的三层楼里,叫啥信天翁运输队!”老三刚要去修车轱辘,突然想起来还有句话没带到。

    “老叔,您怎么看?”老者没回头,刚哥跟在后面也没说什么,直到上了车辕才小声询问。

    “咱们踢到铁板上了……搞不好有大麻烦!”老者又把铜烟袋锅掏了出来。

    “啥意思?”刚哥有点意外,利民运输队创建以来没少遇到磕磕绊绊,不管多艰险老叔从来也没如此示弱过。

    “老三说的玩意不是手榴弹,应该是手雷。绿色,椭圆,顶端有个银色的圆柱,光面中间有接痕,和前苏联的手雷很像,具体型号忘了,反正国内没有。。”

    “那几把步枪我没印象,也不像是国内的,更不像美式装备,但肯定是制式武器,搞不好也是从北边来的。你说咱们得罪了拿着制式武器的人,麻烦还不算大吗?”

    老者好像对军用装备挺有研究,虽然说不出型号,却能依靠别人的描述说出大概来历,再联系到他的年纪,保不齐以前有过军方背景。

    “他妈的,咱们人多枪多,拼一把呢?”刚哥有点慌了,但他的选择很极端,想靠人数去弥补装备的差距。

    “……刚子,你知道在军队眼里咱们算什么吗?不用多,三个人就能把咱们全干掉!这些人很可能当过兵,在搞清楚底细之前贸然选择硬拼不叫勇敢,叫虎!”老者摇了摇头,眼神里闪过一丝失望。

    这个没啥血缘大侄子是他看好的接班人,本以为在流民里算是比较有头脑、有胆识、有魄力的好苗子,可是到了关键时刻还差点意思。

    “那、那怎么办?仇是结下了,这次咱们人多,以后再在路上遇到,说不定他们就该先动手了,总不能眼睁睁等着吃亏吧!”刚哥想了想,还是觉得被动挨打不如先下手为强好。

    “老三不是说了,他们想谈谈。看今天的表现,人家也不打算结仇,只是吓唬吓唬,让咱们知难而退。回去之后我去走一趟,看看他们怎么说!”

    “不能让您去,我在后面缩着!要去一起去,就不信还能把我吃了!”这话说得让刚哥有点脸红,就算有点心虚也得撑着。

    “老叔,要不我先骑马抄小路回去问问城南安全区的熟人,把这群人的底细摸摸?”可就这么两眼一抹黑的过去太被动,见了面说啥呢?

    “呵呵,刚子啊,有进步!去吧,让老五跟你一起走,路上注意安全。”老者笑了,整晚就这句话让他最觉得靠谱。人都是通过一件件的事情逐步成熟起来的,只要进步就还有希望。

    和信天翁运输队不同,这支运输队里有两匹马是不拉车的,一直拴在车后面跟着溜达。它们不是准备替换的驮马,而是专门用于传递消息的坐骑。

    利用无线电通讯……距离丧尸病爆发已经十多年了,各方幸存者势力一直都在试图恢复旧世界里的科技生产水平,但效果并不太理想,很多东西目前还无法生产,比如电池和各类电子产品,其中也包括无线电通讯设备。

    倒不是说无线电通讯设备就不能用了,但需要具备比较高的维护和修理能力,不能再像旧世界那样随便买一台回来就使用,成本高了许多。

    流民们组成的小型运输队大部分都不具备这种能力,也维护不起那么贵重的设备,短距离通讯没准还能靠市场里销售的小功率对讲机凑合解决,长距离通讯只能选择马匹,靠四条腿跑路来实现。

    说句不太积极的话,再过几年如果还无法量产蓄电池,就算东亚联盟也将失去使用很多便携式设备的能力,只能用铅酸电池来代替。

    到时候就得和解放前一样了,去哪儿都背着個电台,还得带上沉重的铅酸蓄电池或者手摇、脚踩式发电机。在通讯手段上大部人全得退回到十九世纪前叶,急事拍电报、不急就写信,依靠不多的火车线路和马车来传递。

    刚哥和老五骑着两匹马跑了,洪涛真是一点没有觉察。这也是经验问题,以后多跑几次、多结识些车夫,不用自己亲历,就会知道想回京城还有好多条小路可走,只是车辆无法通行,骑马和走路完全没问题。

    其实就算觉察到也没功夫搭理,1个小时之后,当车队抵达西外环高速入口时,被突然增加的检查站拦了下来。设卡的全是联盟士兵,还有一辆架着机枪的装甲车。黑洞洞的枪口冲着路中间,仿佛在提醒某些人最好安分点。

    “长官,我们不进城,只是路过……”

    面对这种大阵仗洪涛还是笑眯眯的递上了香烟,抽不抽是别人的事儿,递不递是自己的问题,态度一定要端正。那怕心里有点突突跳,车板下面的暗槽里还藏着自动步枪和手雷!

    “这些东西用的着大半夜赶路吗?”临检的士兵挂着中士军衔,不光装备精良、荷枪实弹,表情也很严肃,满脸拒腐蚀永不沾,除了检查证件之外还翻看了货物,并提出个很合理的疑问。

    “嗨,要是有地方住谁乐意在大晚上的跑这条破路。这不是公司派的活儿急,一下子来了几十辆车,旅店都住满了。这个天气在外面睡太受罪,我一琢磨不如早点赶回去。您看后面,不光我们,那些也是找不到地方住的!”

    有疑问不怕,洪涛最擅长把疑问变成合理。此时始终吊在1公里以外的车队就成了最好的证明,在黑夜里,每辆车上的红灯笼很扎眼也很有气势,远远望去好像有几十辆车在缓缓移动。

    中士顺着洪涛手指的方向仔细看了看,信了。还是没有马上放行,而是向装甲车走去,好像要让那里面的同伴通过无线电请示上级。

    “……小兄弟,这是咋啦?我们来的时候还没事儿呢!”趁着这个机会,洪涛向一旁的列兵努力发散着和煦的春风。

    “工业区里出人命案了,大案,听说死了不少人。”列兵岁数比较小,觉得面对的是从曹妃甸来的运输队,和津门工业区里案子没啥关系,放松了警惕。

    “啊!我们来的时候还好好的呢,这是哪天的事儿啊?”洪涛的脸上马上浮现出大大的惊讶和不解。

    “好像是昨天中午,我们是下午接到命令来封路的……”小列兵缩了缩脖子,他也不清楚详情。

685 马雨

    “呦,那我们车上还拉着海货呢,这可是联盟的单子!”听到封路两个字,洪涛脸上的表情马上换成了焦虑,对于案情半个字都没问。

    “别怕,只是封锁车辆行人出入,你们不进城光路过应该没事。我们班长不是去请示上级了,有了命令就能放行。”小列兵还是个好心眼,不愿意看到这些风餐露宿的苦哈哈在这里被冷风吹,尽其所能宽慰着。

    借小列兵的吉言,几分钟之后中士走了回来,应该是得到了明确命令,对于绕城而过的车辆行人予以放行,但要详细登记来去的时间和目的地。

    登记的过程还算顺利,小女孩被洪涛说成了曹妃甸造船厂的家属,自己只是被她父亲所托,收了钱带孩子回京城安全区里看望母亲。

    小女孩也挺机灵,对于士兵的询问说得驴唇不对马嘴,光剩下噙着热泪害怕了。越是这样,反倒越符合她的年龄。中士没说啥,随便写了个不知道对错的名字就放行了。

    他接到的命令是严禁任何车辆行人出城,尤其是带着孩子的,但并没说连路过的也要扣下。反正这里不负责检查入城车辆和行人,现在想入城只能走津塘公路的检查站,那里不归他管。

    “鼠哥,是不是因为那件事儿?”当三辆马车通过检查站,老虎才松了口气。他也听到了小列兵的话,并从中意识到关键所在。。

    “恐怕是吧……”洪涛自打看到临检的路障就知道是因为什么了,如果仅仅是白六那伙人被杀,工业区管理处和治安队非但不会大肆调查,还会偷着乐。

    但那两名大有来历的车夫就不同了,他们很可能是联盟军人,或者秘密部门的外勤,也死在了现场,如果不能找到凶手真没法和上级交代。

    “老虎,把枪给我,你来赶车,跑快点,我去后面看看孩子!”

    虽然顺利通过了检查站,但洪涛一点都不轻松。后面的车队如果和临检士兵提起手雷和自动步枪的事儿,装甲车保不齐就得追上来。眼下除了先把武器弹药找地方暂时藏起来之外,还得去和小女孩聊聊。

    别看她年纪小,可社会经验一点都不少。俗话不是说了嘛,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就凭刚刚那段表演,就能看出她的潜力,无师自通!

    碰上这么好的苗子,自己岂能不倾囊相授呢。至于说教小孩撒谎骗人算不算缺德,在性命攸关的前提下根本不予考虑这些问题,人得先活着才有机会高尚。

    “丫头,我知道你能听懂我的话,只是不愿意说。可是我们遇到麻烦了,需要你帮忙。你看啊,我虽然没能救活你妈妈,可我把打伤你妈妈的坏人都弄死了。”

    “现在呢,联盟军队正在查找杀人凶手,如果抓到咱们,你能不能帮叔叔们撒个小谎呢?做为回报,叔叔们一定会代替妈妈来照顾你,有吃有喝,还能上学,这笔买卖不赔吧?”

    跑到最后一辆车上,小女孩正裹着睡袋坐在小马身边饶有兴致的看着拉车的驮马奔跑。这孩子自打被带离工业区就不怎么说话了,始终也不说名字。

    原本洪涛以为她突然遭受丧母打击精神有点失常,可是刚刚面对士兵盘问时她的表现分明在说,你们都让我骗了!

    “……白六可厉害了!”小女孩使劲儿看了看洪涛,觉得这件事不太靠谱。在她幼小的心灵里,白六就是无敌大魔王般的存在,比治安队还厉害。

    “我们不光杀了白六,还有個脖子上画着小鸟的、手上有这么大伤疤的……”

    洪涛明白小女孩的感受,别说一个孤苦伶仃和母亲相依为命的小孩子,工业区里那里多大人,不是照样也拿白六那伙人没啥办法吗。

    现在必须证明白六被杀死了,幸好当时自己仔细搜查了现场,对其中几具尸体的大概特征有所了解,但愿能让她相信。

    “那是老鹰和黑手……就是他们打的我妈妈!”小女孩毕竟是小女孩,听到洪涛能如此描述出坏人的体貌特征,心里就信了几分。

    “对嘛,叔叔们是头一次来津门港,要不是杀了他们怎么能看得这么清楚,对吧?”洪涛赶紧趁热打铁。

    “……妈妈是不是永远回不来了?”小女孩想了好久,满怀期待的问了个问题。

    “……是,但她能在天上看着。你要使劲儿活下去,每天都吃饱穿暖,她在天上也会高兴的。”这话问得洪涛想叹气都叹不出来,小马干脆把脸扭到另一边,不打算再参与这种让人很难受的对话。

    “嗯!”但小女孩比洪涛和小马都坚强,没有掉眼泪,而是用力点了点头。眼神里除了期望之外,好像还有某种别的东西在闪动。

    “以后如果有人问起你是谁的孩子,就说是这位小马叔叔的女儿好不好?”洪涛不确定这种光芒的具体含义,也没功夫仔细琢磨该不该去利用小孩子的情绪,指了指小马开始了下一步诱导。

    “……”小女孩摇了摇头。

    “那前面那个大胡子叔叔怎么样?”洪涛又指了指头车上的老虎。

    “……”小女孩还是摇头。

    “我?”洪涛好像有种不详的预感,干脆略过了闷葫芦黄牛,直接指了指自己。

    “……”小女孩点头了。

    “丫头啊,白六和坏蛋都是这位叔叔杀的,是他帮你妈妈报了仇,要是选别人,是不是会让他伤心啊?”得,自己平白无故多了个女儿,要知道是这个后果当初就该让老虎出面。

    可现在小女孩认定自己是恩人了,咋办呢?顺水推舟收个女儿肯定是不成的,不是说嫌弃她不是亲生的,也不是觉得她不够格,而是不愿意连累她。

    自己这一生注定就是孤独的,谁和自己走得近谁就得倒霉。如果哪天自己活着的事儿被人知道,这个女儿马上就得成为众矢之的,到时候再解释说不是自己亲身的、没有血缘关系,谁信?

    “……”小女孩犹豫了,面前这个叔叔虽然长得有些吓人,可他却是让自己头一次感觉到某种暖意的大人,除了妈妈之外。而旁边赶车的叔叔帮妈妈报了仇,该怎么选呢?

    “这位叔叔还会做很好吃的肉,认识很多字,懂很多东西。我连字都不认识,也不会做饭,还喜欢喝酒,喝醉了就打孩子……”

    大人想骗孩子还是比较容易的,换成洪涛的话就更容易了。别看他不怎么喜欢孩子,可是几辈子里生养的孩子怕是比谁都多,经验丰富,说是二手幼儿教育家也不过分。

    他非常清楚孩子喜欢啥,讨厌啥,也知道该怎么让孩子喜欢,又该怎么让孩子讨厌。一顿自黑之后,小女孩很明智的选择了小马当父亲,顺便把身体向那边靠了靠,尽量远离这个面目可憎的败类!

    马雨,再然后小女孩就有个新名字,直接随了小马的姓,此时正好又下起了毛毛细雨。这就是天意啊,单字一个雨,谁敢说不好?

    “鼠哥,我能不能少杀几个人?”小马没说小女孩的名字不好,也不是不愿意收养,而是觉得黑锅背的有点大。这事儿都惊动联盟出动军队大规模封锁了,显然被杀的人不是普通流民。

    “少了对不起你闺女!把刚才的故事多和小雨念叨念叨,时间、地点都要对上,我去前面和他们俩对对口供!”

    好不容易把小女孩推出去了,洪涛半刻也不想耽误,用了几分钟就编出个悲惨世界,让马雨的单亲父亲变成了在曹妃甸渔村里病逝的新流民,小马则成了悲天悯人的接盘侠。

    达成这个共识之后,回去就可以带着小女孩去安全区管理处上临时户口了。联盟确实很保护流民的安全,也尽量提供基本生活物资,但流民的死亡率还是挺高的,大部分都是因病。这玩意暂时谁也没辙,也不会有人玩命调查。

686 楞没认出来!

    “咦……怪事儿啊!”瞎话编的挺圆,老虎、黄牛、小马、马雨一路上也不停的背诵,还互相提问考试呢。

    可是一直折腾到天蒙蒙亮,眼看又到了三口之家的驿站,意料之中的追兵也没见到。这让洪涛感到万分不解,难道一路的瞎话全白编了!

    要说三口子经营驿站也确实不容易,刚凌晨5点,胖胖的女人就把灶火升了起来,一边烧开水一边轮着大斧子在门口劈柴。

    “大兄弟,这趟活没拉上?!”见到这三辆很特别的马车,隔着还有百十米,中气十足的招呼声就钻进了耳朵,比村里的大喇叭还清晰。

    “嗨,碰上倒霉事儿了,津门港出了人命,全让当兵的封锁了,进不去。这不,溜溜跑了一整宿,马都快累趴下了!”

    洪涛还真不是夸张,三匹驮马身上的汗和下雨一样,就算这里没有驿站也得找地方休息休息,否则运费钱还不够发动机大修的。

    “怪不得呦,昨天从这里过去好几辆三道杠,他们一出来准没好事儿,原来是津门港啊!”胖女人一拍大腿,解惑了!

    “三道杠是啥?”可是洪涛迷惑了。

    “就是内务部的车!你刚来还不知道,要说在联盟地界里谁最吓人,不是治安队也不是当兵的,他们上面还有人管着,就是内务部里那些胳膊上戴着三道红杠的调查员。”

    “昨天夜里过去好几辆,边上当兵的都吓坏了,这不一大早就把我们当家的叫过去帮忙一起搞内务,生怕被检查出纰漏。来来来,先进去坐坐,水一会儿就好,要不先吃点东西?”

    胖女人解释起三道杠的来历,中气十足的嗓门不由自主放低了好几个档,一边说一边把众人往屋里让,同时也没忘了做生意。

    “还是饺子吧,热乎的暖暖身子,先来3斤!”洪涛没有让她失望,这次不光要吃饭还得住店呢,睡到中午再走,也让马匹休息休息。

    “呦,这是哪儿来的小闺女啊!”胖女人的笑容还没完全绽放开,就看到了跟在小马后面的马雨。

    “同乡的孩子……唉,命苦啊,刚去渔村没半年就染病走了。。干脆还是接回去吧,大家一人省一口就够她吃的了!大妹子,正好,我们都是老爷们,有些活儿没法插手。要不您帮忙烧点水给她洗洗,钱一起算!”

    嘿,齐了,路上的瞎话没白编,这不就用上了。为了让胖女人进一步相信,还把小女孩单独交给她试试效果。

    “唉,苦命的孩子呦……交给我吧,洗完了再找身我小子的衣服换上。来闺女,跟婶子去屋里,让大老爷们养活,以后有你的罪受喽!”

    胖女人真的只是面相丑陋,再加上底气十足的嗓门和泼辣的性格,看着凶恶,实际上是个豆腐心肠。看到马雨一身脏衣服和花猫般的小脸,母姓立马就冒了出来,不光没提烧水的钱,还搭进去一身衣服。

    饺子刚端上桌,远处传来了一阵轰鸣,两辆黑色的大家伙停在门外,顿时把刚刚初升的太阳挡住大半。洪涛斜眼看了看,立马就把头埋进了碗里,一心一意的吃着饺子。

    太尼玛吓人了,这两辆车不就是自己从市局弄到的剑齿虎吗!除了被岁月抹上了不可磨灭的痕迹之外,几乎没有任何变化,甚至还能看到当年去小区里寻找幸存者时慌不择路撞坏的前保险杠。

    更吓人的不是车,也不是车身上三道鲜红的斜杠,而是从副驾驶下来的男人。十年过去了,但那张脸并没有太大变化,只是原本的戾气不见了,换成了阴郁和沉稳。

    王简!洪涛记得他的名字,这家伙是做为狼队余孽被自己抓回来的,结果不服管教只好交换出去,后来成了周媛的心腹。

    但现在他穿着空军飞行员皮夹克,胳膊上有明显的三条红斜杠袖箍。如果胖女人说的没错,应该是内务部的标志。周媛不是外交部长吗,他怎么又跑到内务部跟着林娜混了呢?

    “外面的马车是你们的?”这两辆车还不仅仅是临时停靠,好像是专门搜查的,王简带头,后面跟着四个同样打扮的人,进门之后就问。

    “……”洪涛依旧没抬头,只是抬起眼皮冲着对面的老虎使了个眼色。

    “长、长官,是我们的……”老虎赶紧起身搭话。

    “挪一挪,挡住路了!”王简并没说话,他的声音洪涛大概有印象,很特别。

    “哦,对不住、对不住……嗨,先别吃了,出去把车挪开!”老虎陪着笑脸大声吆喝着。

    “饺子什么馅的?”还没等洪涛想好到底该不该出去,小马和黄牛就抢先一步跟着老虎走了。这时一个人坐在了老虎的位置上,拿起筷子扒拉扒拉碗里的饺子。

    “韭菜鸡蛋!”这下洪涛就不能低着头了,只好深吸一口气抬起了脸。

    “味道怎么样?”确实是王简,稍微胖了那么一点,唇上的胡子茬明显了些,仅此而已。

    “挺好的……”强忍着砰砰的心跳,洪涛点了点头,木讷的回答着。

    “……哦,刚来就置办了车队,不容易啊。怎么样,觉得这边的生活还过得去吗?”王简突然动了,伸手从洪涛脖子里拽出身份证,正反两面看了看才松手,脸上露出了笑容。

    “托长官的福,挺好的!”说实话,洪涛印象里真不记得王简的笑容了,当年他见到自己时除了怒目而视就是呲牙咧嘴,好像就没笑过。

    “你们是从什么地方来的?”王简的聊兴挺浓,即便外面的车子都发动了也没有走的意思。

    “JYG……”洪涛自打他进来就换上了西北口音。

    “JYG……JYG……哎呀,你来早了,现在那里的工作机会很多,待遇一点不比这边少。”重复了两遍地名,王简好像想起了什么,手心和手背猛的一拍。

    “……”洪涛不知道这家伙要说啥,只能半张着嘴,透过墨镜傻愣愣的等着下文。

    “你恐怕还不知道,以前的西部联盟,后来的救赎者要搬迁了,全部人口东迁,一部分去长安,一部分到京津。JYG是最西边的客运车站,几万人啊,你说活儿能少得了吗?”

    给一個素不相识的流民讲解联盟的大动向好像挺过瘾,王简一边说一边掏出烟盒点上,临了还没忘问问洪涛抽不抽。

    “……长官,他们为啥都要搬过来?”现在洪涛多少看出点眉目了,王简并没察觉自己眼熟,应该也不是奔着自己来的。他只是路过,车辆要加油,才闲的蛋疼进来坐会儿。

    “那边自然条件太苦,联盟说服了他们的领导人,让大家都聚在一起,人多力量大嘛。这对你们可是好消息,以后运输的活儿会越来越多,多跑几趟,争取多买几辆车马,好日子还在后面呢。吃饭吧,快凉了!”

    这时外面又传来车辆发动机的声音,两辆剑齿虎应该是加完油出来了。王简起身拍了拍洪涛的肩膀,真像领导去基层慰问,除了送出祝福,不带走一片云彩。当然了,也没带来任何东西。

    “东迁……孙大成想通啦?还是人没了?”但他带给洪涛的冲击可真不少,光一个救赎者全体东迁就百思不得其解。

    以孙大成的秉性,他不是这么容易屈服的人,还屈服得如此彻底。没有了人口谁还认识他啊,而且他有胆量来联盟基地里当个闲职吗?不怕那些被他祸害过的女人咬死?

    但王简没必要和一个流民撒谎,看起来这个消息也不是啥绝密,那就只能说明一个问题,疆省出大事儿了。自己离开还不到一年,真是风云突变呐!

687 有朋自远方来

    披星戴月,三天前出发时天还没完全亮,回来的时候依旧是深夜。在驿站睡了几个小时,中午饭之前三辆马车再次踏上了归程。先把货物送到联盟设在城北安全区的仓库,马上掉头再回到城南安全区。

    “叔叔爸爸,我们住在这里吗?”一进院子,已经睡了一路的马雨就困意全无,穿着大了一圈的衣裤,站在车板上盯着小楼窗户里透出来的光亮悄悄的问小马。现在她已经肯叫人了,但还得来个前缀。

    “没错,走,爸爸背你上去。咱家住二楼,躲开那个坏人远点!”

    小马对自己突然多了个女儿倒是不太生疏,虽然他这辈子没结婚也没孩子,可是当起爸爸来还挺有模有样。只是一直纠结强行安在自己头上的几条人命,生怕以后也成为和洪涛一样的坏人被女儿唾弃。

    “鼠哥,这是啥意思?送货还能捡闺女?哪儿捡的!”肥羊有过一儿一女,见到小马突然有了女儿,脸上的胖肉直哆嗦,也想去捡一个。

    “就你一户搬进来了?”大晚上的见到肥羊还真不太适应,洪涛是说让他近期可以搬进来,但是有条件。

    “哪儿能呢,我从新六区找了两户人家一起搬的,他们以后就跟我干了修车摊了。笨猪还在外面贴了招租告示,这两天看的人不少,估计很快就得有人问。温度越来越低啦,住棚屋哪儿有住正经房子舒服。。”

    肥羊指了指大门口,把出租房屋的情况大概介绍了介绍。这個主意也是他想出来的,不是有很多房子还没窗户没门吗,广告说谁自己修好窗户门就免谁三个月房租。

    其实窗户门有的是,就是没那么多人手大冬天的搞装修。但他和两户流民不在意,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只用了大半天时间就把三个房间都装好了。缝隙什么的凑合堵堵,再弄个炉子就能过冬了。

    这样一来,谁也分不清来租住的流民到底和洪涛他们有没有关系,更不能指责贩卖建材和经营公寓,只是一开始有胆量相信和有动手能力的还不多。

    但这种事只要有了榜样跟进的很快,从洪涛回来的第二天开始就陆续有流民前来询问,把一切打听清楚之后,后面那三座楼顿时又成了拆迁现场。

    有了肥羊和两户流民的指导,打算在这里安家的流民充分发挥了自力更生精神,仅凭锤子撬棍之类的简单工具就把一楼二楼拆得干干净净,砖都拿回来加固密封自家房子,剩余的就在楼的南半边再垒起个院子。

    一传十十传百,照这个趋势下去,剩下的三十多间空房很快就会人满为患。虽然眼下还见不到房租,但有人就有未来,还能成为天然的利益共同体和掩护。只要不付出太大代价,凡是对小楼好的事儿,他们多半会干。

    古人不是说过嘛,小隐隐于林大隐隐于市。想隐蔽自己,最好的方式就是融入到人群里去,越热闹越杂乱越复杂的环境越容易消除踪迹。

    现在洪涛就把自己钻进了流民堆里,干着一样的事儿,穿着差不多的衣服,住在一桩楼里。除非能24小时跟着,否则外人真的很难把他和其他流民区分开。

    当然了,隐藏最深的还要数瘦猴和水蛇。这两个家伙自打在大洋路市场租了摊位,就再也用不着从老虎那里拿生活费了。

    这段时间有了从红区搜罗来的货物出售,俩人的生意日渐红火,还市场里搞出了点小名气。比如说谁想找点旧世界里的东西,去他们的摊位问问,说不定会有惊喜。

    就算当时没有也不怕,您想要啥说出来,他们俩推出了一项新业务叫做代购!你想弄套旧世界的餐具?你想弄件旧世界里的衣服鞋?你想弄块旧世界里的手表?

    说吧,只要旧世界里有并还能保存到现在的,他们都能想办法淘换来,还得是修好能用的,坏的不算数。当然了,代购肯定比普通买卖价格要贵一些,物以稀为贵嘛。

    不过人们看到的只是两个挺有头脑和门路的小商人,实不知在他们后面藏着整整一支淘金客小队,代购来的东西,大部分也是出自那座破破烂烂的三层小楼里。

    只要没出车,每天夜深人静的时候就会有几条身影钻进马棚消失不见,天快亮的时候再背着大包小包悄悄出现,把搜罗来的货物全都塞进了三层库房。

    昨晚洪涛又忙活了大半宿,他没有去给瘦猴找代购的货物,而是搬回来一大堆太阳能板。吃完早饭睡了两个小时就起来开始忙活,先用万用表量一顿测量,把过关的太阳能板擦洗干净全弄上楼顶。

    “啪嗒……亮了亮了……”几个小时候之后,铅酸蓄电池里就有了稳定的直流电输出,点亮了吕蒙手里拿着的小灯泡。

    “还有我的……”马雨也凑了过来,举起手里的灯泡。

    “小雨啊,这个可不成,它是用交流电的,吕蒙的才是用直流电的。”别看洪涛在小楼是最没溜儿的大人,连大人带小孩包一堆儿折腾,但孩子们还就最喜欢找他玩,无它,新鲜东西多。

    吕蒙是吕伟安的儿子,五岁半,比马雨好像没准儿有可能大点,谁知道呢,这年头名字不重要,年纪也不重要。

    “怎么才能让它亮呢?”马雨当然不懂直流电和交流电,只是觉得蒙哥哥的灯泡可以亮,自己这个应该也可以。

    “哎,这就是大福叔叔的本事了。看着啊,这个东西叫逆变器,它会变魔法,可以把直流电变成交流电。来,我们把电线拧上……发功!”

    实际上洪涛也不愿意哄孩子玩,可他干活的时候嘴里习惯说话,大人们听烦了只能骗小孩。但他的骗术比较高明,一个小小的方盒子就能让原本不亮的灯泡发亮,这个法术太好玩了!

    “叮铃铃……叮铃铃……”

    “门铃响了……”吕蒙听见响动,放下灯泡跑了出去。

    “大福叔叔,外面来了好几个人,有个老大爷说来找信天翁……”不大会儿又跑了回来,努力想把听到的话复述出来,可惜后面的忘了。

    “哦,好啦,自己玩去吧,叔叔这里来客人了!”

    今天笨猪和小马出车了,剩下的人全在补觉。肥羊如果回来不会走北边的大门,他属于租住户,要走南边租客的院子。找信天翁……难道是他们?

    把两个小屁孩轰出自己的房间,去对面办公室躲在窗帘后面向下看了看。院门口站着四个男人,为首的5、60岁模样,都是棉帽子军大衣,看不出来历。

    “哗啦……您几位找谁?”下楼打开院门,面对面站定,洪涛闻着那股子淡淡的腥味心里有了眉目,但还得问问。

    “……哦,利民运输队,佟利民,不知这位兄弟怎么称呼?”见到洪涛出门,左边的男人微微点了点头,老者看到之后上前一步做了自我介绍。

    “有朋自远方来……佟老板,里面请!”其实洪涛也不知道在半路上堵截的是谁,但听到运输队三个字就知道是谁来了。

    回来都四天了,本以为他们不会主动登门和谈,没想到还是来了。到底是敌是友、如何发展,暂且放到一旁,来了都是客!

    “周大福,前几天在路上可能和您手下发生了点误会,大半夜的天气不好也就没多停留。今天让诸位特意跑过来一趟真是过意不去,快请做快请坐……”

    洪涛把四人让到一楼客厅,边从酒柜里拿出茶具沏茶倒水,边主动提起了当天的事情。但说的非常婉转,没有半点兴师问罪的意思,甚至都分不出谁对谁错。

688 互相摸底

    “嗨呀,可别提了,都是他们不太懂事差点闯了大祸,要不是周兄弟手下留情,估计就见不到今天的太阳喽。三儿啊,别慎着了,自己的事儿自己讲!”

    自称佟利民的老者也没把洪涛的话太当真,应对起来更是自如,直接把跟着来的两个中年男人推到了前台。虽然也没明说,隐隐还是有那么点道歉的含义,对,仅仅就是一点,还是让小辈自己说。

    “周老板,那天晚上是我们兄弟冒犯了,还要谢谢您高抬贵手!”坐在双人沙发上的两个男人闻言立刻站了起来,双手抱拳微微一点头。

    “还好大家都没损失,道歉不道歉的就免了。来来来,喝茶,我这里刚收拾好没几天,很多东西没来得急准备,茶叶不怎么好,几位多包涵。”

    洪涛摆了摆手,用茶盘把四杯茶端过来,一人面前放一杯,坐在老者的双人沙发另一头,再把烟和打火机也摆在茶几上,只向老者让了让。见他掏出了烟袋锅,就自己点上一根,没搭理另外三个人。

    “呵呵呵,咱们都是赶车的,能喝上口热乎的就不错,没那么讲究。倒是周兄弟的布置挺讲究,这些家具置办下来怕是比几辆车还贵喽!”

    佟利民自打进了屋子眼睛就没停过,从外面看这座小楼只有少数房间装了窗户,依旧很斑驳破旧,进来之后才发现里面别有洞天。

    墙壁就不说了,很多地方还残存着剥落的痕迹,只用大白刷了一遍,很是简陋。但这套家具可真不赖,都是硬木的,颜色、款式、做工成套,品相也保存的很好。

    丧尸病爆发已经十多年了,大部分旧世界里的人工板材家具全散了架,能完整保存下来的只有实木和硬木材质,还别受潮。。

    像这样品质的家具市场上很难找到,即便找到了价格也会很贵,一般人绝对买不起,通常只有大老板们讲究的起,比如运输公司孙长忠办公室里就有一套。

    还有这套茶具,即便放在旧世界里也应该算精品,勾画和烧造的很精致,尤其是成套的属性那就更为难得。拿到市场上赶上有钱人,也能卖个好价钱。

    但这些玩意摆在一个由新流民刚刚创建的小运输队会客室里,就显得有点耐人寻味了。你说有钱吧,房子弄的极其凑合。要说事业刚起步一切从简吧,这套家具和茶具又有点过于奢华,很不搭配。

    更不搭配的还是这些人,他们的穿着打扮与流民无异,甚至一举一动也没有太做作的样子。可是普通流民谁能拿着好几支自动步枪还配备了手雷呢?再看看他们的马车,也和家具一样有点超标了。

    要不是为了查明白他们的来历,应该前两天就过来的。结果拖了三四天,想知道的依旧是一团迷雾,除了传说还是传说。最终还是花钱找了这里的治安队才打听到些许干货,可是细究起来还是猜测。

    据治安队的人讲,这伙人是9月份才到的,大概来自西北某地。抵达新六区第一天晚上,就把一家劳务公司给全锅端了,连高层带骨干和小弟上上下下近二十口人,一個活口没留。

    这还不是最让人头皮发麻的,事后当地势力和治安队都找过他们的麻烦,可是找来找去愣是没找到大纰漏。这才落到了现在的状态,当地势力不愿意以命相搏,治安队则是抓不到小辫子,谁也拿他们没辙。

    听到这些传闻的时候,佟利民就知道有大麻烦了。别人信不信管不着,反正他是信了。如果那天夜里不是人家网开一面手下留情,自己这伙人估计也得像游龙公司一样,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佟利民也是经历过生死、见过大场面,此时并没太过慌张,稍加思索就带着刚哥、老三、老五一起找了过来,想当面和这些人聊聊,看看到底和自己猜的一样不一样。

    “当着明人不说暗话,这些东西都是在路上捡的,佟老板喜欢的话,赶上机会再给您找一套。”洪涛没有太用心掩盖家具的来历,主要是瞒不住。

    运输队除了拉货挣运费之外,实际上还有个副业,走私!运输队有通行证,可以合法进出安全区,运输的路上又能路过红区,时间充裕的话,顺手找点物资太方便了。

    不过别带太多,因为按照联盟规则这么做也是违法的,让治安队发现不光通行证要被吊销,说不定连人也得抓进去。

    “哈哈哈,爽快!刚子,拿出来吧,周老板家大业大,不一定能看上咱的东西。可登门拜访没有空着手的,这些茶叶还算凑合,不要推辞。”

    佟利民当然能听懂,可是心里更打鼓了。他很怀疑这群人有很深的联盟背景,眼下看更像了。如果没有的话,谁能在治安队眼皮子底下把这么多家具运进来?别说三人大沙发,来个单人的,看看通行证还能保住不。

    既然有了这个判断,那就没必要再往下试探了。来的时候刚子带了两斤茶叶,还是年初自己过生日手下人凑钱给买的新茶。如果对方不是那么强,亲自登门道歉也就够了,眼下看来茶叶是保不住喽,破财免灾吧!

    “哎呀,佟老板,头次见面就如此客气让我有点受宠若惊。这样吧,既然您喜欢喝茶,我这里还有套茶具,当做回礼,也不要推辞哦!”

    洪涛倒是没多想,几句话聊下来他就知道这个老者是人精、社会油子,不过事儿光靠言语,想探这种人的真实想法难上加难。

    既然人家的态度很诚恳,还送了挺贵的茶叶,那就礼尚往来,礼多人不怪。能多个朋友就比多个敌人强,以后到底是敌是友,别急,走着瞧。

    “这、这太贵重了吧……”当看到洪涛真从酒柜里拿出个大盒子,里面整整齐齐码放着八个杯子和一支茶壶,佟利民又有点蒙了。这是啥意思啊……有意结交还是不想沾便宜,拒人于千里之外?

    “一点都不贵重,对喜欢喝茶的人它是好东西。我们几个都是粗人,平时喝茶用缸子,放在这里根本就是废物。宝刀赠英雄,理所应当!”洪涛从靠墙的八仙桌上拿起个搪瓷缸子,笑着自嘲。

    “恭敬不如从命,那我们就不耽误周兄弟时间了,有机会路过城东安全区,一定要到我们那里坐坐。好茶可能不多,酒管够!”礼尚往来完了,误会也解开了,佟利民觉得再待下去也没啥意思。

    这位周大福看着挺随和,可态度上透着一股子冷淡,连笑容都仅限于脸皮,多一丝都不往里去。明摆着就是不太想深交,那还赖着非等上一顿中午饭呐。

    “嗳,别啊,这都快10点了,留下来吃顿饭,正好也见见我那几位兄弟。说实话,运输队的队长姓胡,我只是副的。他们都睡觉呢,一会儿起来大家喝点,多聊聊。”

    洪涛还真是冤枉,他真没嫌弃谁,当然了,也没想刻意结交谁。或者说他还没弄清楚这伙人的底细,怎么可能太热情呢。但假客气必须特别热情,就好像酒菜都准备齐了,人家不留下就得全扔了一样。

    “不了不了,真的不麻烦了,有机会、有机会再一起坐坐……”佟利民也是此中高手,人家邀请的越真诚他就拒绝得越坚定。头一次拜访,没那么深交情,硬要搞得太深,双方都别扭。

689 互相摸底2

    “哎呀,您真是太客气啦……人都来了,不吃饭就走,是不是心里还有疙瘩啊。”洪涛人都起来了,脚步随着客人往外走,可嘴里还一个劲儿的挽留呢。

    “老叔……”把客人送到院子里,一直跟在佟利民身边的黑脸汉子用胳膊肘捅了捅,像是还有事儿没办完。

    “……”佟利民则不动声色的摇了摇头,嘴里继续和洪涛打着哈哈。

    “这位兄弟是不是还有事儿啊?都是大老爷们,有事儿就说,别支支吾吾的嘛!”洪涛没从老者这里占到半点便宜,看到黑脸汉子的动作不由得想起另一个办法,老的不成还有小的,不妨试试。

    “我叫王刚,大家都叫我刚子……运输队的事儿老叔一般不出面,都是我拿主意。这次半路上拦你们的主意也是我出的,和别人没关系,你要是记恨,我人都来了,认打认罚!”

    黑脸汉子很是犹豫,和老者对望了几眼终于还是没忍住,不顾老者的阻拦,昂头挺胸的说出一大段雄赳赳的宣言。

    “王老板,这段过节不都略过了嘛。好在双方没人受伤,谈不上仇恨吧?”但洪涛没听明白,难不成还得自己明确宣布不记仇、不报复,并对天发誓才成?

    “……你要是不记仇,能不能卖辆马车?”刚子其实没觉得有多紧张,可是老叔的表现让他越来越不得劲儿,连说话都不太利落了。

    “马车?佟老板,你们想买马车?”洪涛觉得和这个黑脸汉子说话更费劲,不如还是找老者聊吧。

    “周兄弟,说实话,这件事有点丢人。刚子觉得你们的马车好,可是回去问了几个造马车的店铺,他们都说造不了,造出来也不如两轮好用。这孩子有点死心眼,我说了一路结果还是没忍住。。”

    佟利民虽然心里明白提了也没用,保不齐还会引来别人的猜忌,可话都出口了想收回来是不可能的,只能想办法说得婉转些。

    “嗨,又不是谁的专利,不用那么在意。我看联盟基地里也有四轮马车,难道他们不对外出售?”

    洪涛真没想到区区四轮马车还如此金贵,说起来除了前轴转向系统之外没啥技术,找到合适的汽车底盘,做一做减重,去掉没用的零件,想当板车就装车板,想载人就装车厢,这有何难呀!

    “联盟自己的马车都不够用,哪儿有心思替流民造。”王刚用充满怨气的一句话回答了洪涛的疑问。

    “得,联盟不管我管了。但车子不能卖,卖给你我就没的用了。你看这样成不成,我们的车是住在这里的房客给造的,他的修车摊就在马路对面,你们要是想买车不如去找他聊聊。要什么样、有什么特殊要求,直接和他讲清楚。”

    来了这么多日子,洪涛对联盟的管理层总体上还是满意的,唯独运输行业这一块真是有点气愤。先不说是怎么搞出来个垄断流民区运输业的公司,连普及下马车制造工艺的小事儿都没人管,交通运输部里的人是干嘛吃的!

    “……他能答应?”王刚听了这個消息瞪着眼看了洪涛十多秒钟,才憋出这么句话。

    “你给钱他卖东西,凭啥不答应啊?他打开门做生意,难道还专门不收你的钱!放心去,提我名字肯定没问题。不过这件事你也不能急,过来看看,知道这下面是啥不?”

    “全是从汽车上拆下来的玩意。他人手不足,零件也不足,你不能逼得太紧。如果想快的话,我倒是有个主意,想听听不?”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洪涛忍不住又要出招了。别人碰到看不顺眼的事情通常会不看,他则不同,总是琢磨着能不能改变、该如何改变,为此宁愿倒贴甚至冒险。

    “嗯呐……”王刚被忽悠得两眼都快成轮毂了,傻呵呵的点了点头,支愣着耳朵生怕错过一个字。

    “回去把你们熟悉的造车师傅带过来,让他们跟着学,顺便帮把手。众人拾柴火焰高,大家共同造出一辆车,手艺也就学会了,回家照猫画虎,造不好还造不坏啊。这又不是太精细的东西,比两轮马车装的多跑的快不就齐了!”

    “不、不太合适吧,抢了人家生意太缺德了!”

    话题的主导权一旦被洪涛掌握,很少有人能逃脱被忽悠的命运。聪明如周媛、高天一之流照样上当,区区一个流民岂能例外。此时的王刚已经完全没了怨气,反倒觉得自己的要求有些过份,大大的不应该。

    “我说王老板,这么想是对的,可此时此景不太合适。你自己算算安全区里有多少运输队,再加上津门港的,有多少人愿意换新马车。再算算光靠他那三两个人一年能造出来几辆,答案不就出来了!”

    “这不是抢生意,是帮他打广告呢。还没明白是吧?好,我这么说啊。你咋知道这个马车好用的呢?还不是看到我用了。那你们也用上之后,是不是会有更多车夫看见,他们会不会也动心呢?”

    “当然会,好用的东西没人嫌多。所以啊,你们等于是在帮他打广告,让更多运输队逐步更换新马车。这样一来,他的活儿是不是就多了?这么多活儿一个人干不完,再来十个一样干不完。”

    “买卖这个东西,想着法儿的把市场做大才是高人,光会和同行拼死拼活的笨蛋也!你仔细琢磨琢磨,是不是这个理儿?”

    这话说的让洪涛有点意外,一个为了与同行竞争就使下三滥手段的家伙,居然在利益摆在面前时纠结起了道德问题。难道说这里面还有隐情,是自己看错啦?成吧,那就再使把劲儿,看看这个家伙到底是什么德性。

    “也对啊……哎不对,这话听着怎么有点像骂人啊,我半路堵你,那我不就是笨蛋了!”王刚确实不笨,刚听一半就若有所思,听完之后,只思索了片刻就抓到了中心思想。

    “刚子,怎么说话呢!周老板把造车的秘诀都说了,人家还会在意你那点破事!”

    佟利民当然也能听出这层意思,但他比刚子想得更缜密。不觉得这段话只为了拐着弯骂人,那就太肤浅了,肯定还有别的用意。

    “呵呵呵,不要紧,王老板是个爽快人,想啥说啥没毛病。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那我也爽快一回,猜猜你为啥要半路上堵我。”

    “说起来你我远日无怨近日无仇,就算同行竞争也不至于刚刚入行就成了冤家。你这么做是有人指使,也可能被人算计了,或主动或被动的当了枪,对不对?”

    如果没有马车的事儿,洪涛就不打算深入探讨路上的冲突了。以佟利民的城府,这种事肯定也探讨不出个所以然。

    但王刚的突然出场,好像又为这件事多了种可能。这个家伙不傻,但城府没那么深,说不定能透露点内情,让自己大概知道是谁在背后捣鬼。

    “……这是笔糊涂账……”王刚咬半天牙还是没忍住。

    “刚子,没有把握的话不要乱说!周老板,这件事确实是我们的错,至于说当不当枪的怕是您想多了。留步、留步……”可是佟利民没让刚子把话说下去,再次道歉之后,头也不回的向院外走去。

    “老叔……老叔……”王刚看了一眼洪涛,又看了看佟利民的背影,最终还是舍弃了新马车的诱惑,追着老者而去。

    “嗯,老的明哲保身,小的胸怀大志,挺不错的组合……佟老板慢走,有空常来……”

    洪涛慢慢走到院门口,看着四人上了马车,嘴里小声嘀咕着。当马车路过院门时,马上又换了自认为和善的笑容大声送客,喊得半个街筒子都听见,路人无不侧目。

690 矛盾的人

    “老叔,说说怕啥呢?本来就不是咱挑的头,让他知道是谁在背后使坏对咱们也不是没好处。您也说了,这群人都是硬点子,要是能和公司干起来热闹就大了!”

    马车走出去没多远,王刚就忍不住和老者掰扯了起来。他的心眼也不少,不是因为新马车才愿意透露整件事的始末,而是另有打算,想来个坐山观虎斗。

    “刚子,要是换成别人,不用等你吱声我早就这么干了。可这次不同,虽然咱们只见到一个人,也足够引起警惕了。”

    “这个周大福老叔我半点也看不透,甚至猜不出他有多大岁数。记住啊,当你啥都不清楚的时候,最好啥也别做,不做没错,做了全是错!”

    佟利民对刚子的了解肯定比洪涛深的多,也知道大侄子要干啥,所以才会拦着。坐山观虎斗是不错,但首先得保证老虎们在两败俱伤之前别咬人,否则就不是观虎斗了,而是给老虎中场加餐。

    “……那新马车呢?”实际上刚子也不愿意无端挑事儿,只是想用这个消息换来新马车的制造技术。有了四轮马车,不用增加马匹和车夫数量就能把运载量平白提高50%以上,对利民运输队意义很大。

    “天下没有白来的好处,吃人家嘴短拿人家手短。你没听他说嘛,要把市场做大。拿什么做大?有姓孙的两家公司在,市场多大也不够用,然后呢?”

    佟利民白了刚子一眼,当一个人眼里都是有便宜可占时就离倒霉不远了。。这种状态很危险,不光要提醒还得把道理讲明白,从思想上重视。

    “然后……靠,他不会是想拿咱们当枪使去和公司抢饭碗吧!”王刚也不笨,只是一时被新马车给诱惑了,啥叫利益熏心?这就是。

    “很难说,等等看吧……我觉得这伙人不会消停的。”佟利民心里也没把握,看不懂的人才最危险。

    “其实他要真的能和公司掰掰手腕应该也不算坏事儿。”

    但王刚并不这么认为,现在长风和忠义两家公司已经把安全区里的运输行业完全垄断了,其他运输队只能喝点汤。说白了就是在给人家打工,累死累活也就拿個工钱,永远别想超越。

    反抗这个念头不是没动过,可是越了解这一行的内幕就越提不起勇气。根本就不是一个数量级,连抵抗都做不到谈何反抗。

    但是有人肯带头闹一闹未尝不是好事儿,只要条件允许他愿意提供必要的帮助。失败了,大不了还像现在一样,万一成功那可就是天大的利益。

    “唉……刚子,我老了,折腾不动了,做事总是求稳。你还年轻,心气高,愿意多尝试没毛病。不过做任何决定之前都得想着手下还有几十口子人跟着你吃饭呢,一步走错,不仅仅是咱们爷俩挨饿,一大堆人跟着受罪啊。”

    佟利民长叹一声,想当年刚从四省联盟迁过来时何曾没有想过干一番大事业,怎奈理想挺美好现实很骨感。每前进一步肩上的负担就重一分,走到今天,理想啥的早就被生存压力给磨没了。

    眼下看着徒弟又在做自己当年的尝试,既想劝他不要去白费力气,可心底还是有那么点不甘,又幻想着徒弟能青出于蓝,左右为难!

    “老叔放心,我不会凭着性子胡来,大主意还是您拿,您说往东咱就往东,没二话!”王刚歪头看了看佟利民,胸中的火热稍稍降了点温度。

    自己的小命就是这位看似风烛残年的男人从丧尸堆里救出来的,从四省联盟到东亚联盟一路走来,眼睁睁看着他从壮年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其中的辛苦没几个人能真的体会到。

    “唉……老叔不能一直在,等我走不动了,眼花耳聋脑子糊涂了,还能拿啥大主意啊。”佟利民长叹了一声,后面的话只在心里想了想,没说出来。

    说出来也没用,刚子是自己选定的接班人,本质不错,脑子也够用,唯一欠缺的就是经验。可是这个玩意急不得,要靠时间的积累。问题是时间还够不够,自己还能不能陪着他再多走几年呢?

    看到老叔的神色有些落寞,刚子想安慰几句,可是词儿还没想好呢就觉得有个黑乎乎的东西从侧面高速接近,下意识的勒住缰绳踩下了刹车。

    生死一念间,就在马车硬生生刹住的同时,一辆黑色的车子呼啸着从前面划过,和马头相距不到半米远。激荡的气流把尘土和枯枝败叶卷了起来,弄了车上的人一头一脸。

    “吁、吁……你他妈……艹!”一时间马嘶人喊、手忙脚乱,刚子张嘴就要骂,但后半截话塞在了喉咙里,憋得胸口不停起伏,眼珠子圆鼓鼓的瞪着。

    “吱……”差点撞上马车的是辆黑色警用装甲车,侧面涂着三条斜斜的红色线条。驾驶员也发现了马车,猛的向右打了半把,否则就真撞上了。

    “呼……”驾驶席上,王简长长的吐了口气,摇下车窗探出头向后张望。还好,幸亏发现的早打了把轮,再加上车夫刹车及时,没有酿成车祸。

    “他妈的……”本想下去问问马车的情况,但人家好像没有说道说道的意思,已经挥着鞭子向东去了。可马车上那几个人的表情还是看清楚了,怎么说呢,用个成语形容,敢怒不敢言!

    开车走神的是自己,人家为啥会半个字不敢说灰溜溜的赶紧逃开呢?王简准确的知道答案,无非就是身上穿的这件衣服和车辆的涂装。内务部啊,别说是安全区里的流民,就算在基地里轻易也没人乐意招惹。

    可王简很不喜欢这种感觉,尤其是车夫看自己的眼神,里面除了愤怒和不满还有浓浓的厌恶。不管什么人,哪怕是十恶不赦的坏蛋也不乐意被大多数人厌恶,何况自己还是整天四处奔忙为了大多数人服务的。

    但不知道从何时开始,以前那种我为人人、人人为我的气氛慢慢淡了、没了、变味儿。记得以前刚跟着周部长回归复兴联盟时,基地里的男人都以参军上前线和丧尸作战为荣,包括自己。

    可是不到四年时间,自己再去招兵时就没有当初的感觉了。按照联盟规定被征召服役的人,眼神里闪烁的不再是激情,而是无奈和抵触。

    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自己选择了从军队退役,主动申请到老领导手下工作。哪怕只是当个普通的外勤司机,冒着生命危险深入其它势力刺探情报搞破坏,也比整天勾心斗角总想着往上爬舒服。

    但到了外交部之后情况非但没有好转反倒愈发糟糕了,和军中赤果果的权力斗争相比,各大部门内的倾轧问题更严重。

    一大堆连自己这种元老级别都搞不清的小团体盘根错节,勾心斗角。什么激进派、保守派、鹰派、鸽派、自由派、集权派,关系错综复杂,剪不断理还乱。

    一起执行任务的搭档,前一天还出生入死呢,转天就去打小报告了。不到两年,自己就被理事会纪律监察组找去谈了四五次话。

    要不是老领导从中斡旋并想办法帮忙调动了工作,怕是连现在这个内务部特别调查科副科长也混不上,指不定被一脚踢到哪个厂里安排个闲职养老了呢。

    想当年还在狼队里跟着马文博混时,大家就有个比较统一的思想,不能再回到以前了,要打破一切官僚束缚去实现理想。

    虽然当时谁也说不清到底是什么理想,甚至方向都很模糊,可现在的日子明显离理想越来越远,甚至要活成曾经讨厌的人。

691 疑案

    “如果他没死会不会好点呢?”每当这个时候,王简的脑袋里就会浮现出一个曾经很讨厌的人!

    他是救援队、复兴联盟的实际掌控者、东亚联盟的奠基人;还是救了无数幸存者,带领大家成功抵御了第一次丧尸进攻的先驱;也是剿灭了狼队、逼死马文博的凶手;更是把自己当俘虏抓回来,并百般凌辱的暴君。

    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他都高居自己的仇人名单榜首。如果不是周媛耐心开导和恩威并施,恐怕都等不到坠机,自己就得想办法把他干掉。

    但事情就这么奇怪,有些人活着屁也不是,死了之后反倒名声大噪。这位也一样,他活着时说的每句话、每个字,甚至每个表情,在自己眼里都是错。可死了之后,突然发现他有些事可能说对了、做对了。

    如果那个人还活着,现在的东亚联盟肯定不是这個样子。有可能没这么壮大、也有可能没这么多人,同时也不会这么乱。乱得让人不知所措,根本不知道要追求什么、目标在什么地方,更不会有类似津门港杀人案发生!

    七天前,内务部突然接到了津门港工业区内务局的协查通报,说是有两名持有特别通行证的男子被杀死在一座废弃的仓库里。为了尽快确定身份,请总部核对这张特别通行证的编号。

    这种事不能说很普遍,但几乎每年都会发生。现在特别通行证审核流程不比以前了,通行证是通行证,真没啥可特别的。军方、联盟政府都可以发放,是个阿猫阿狗就能申请,内务部只有存档和监察的权利。。

    可是当把通行证的申请人资料找出来之后,档案科科长立马就坐不住了,马上连同协查通报一起送到了部长秘书手里。再然后,自己这个专门处理大案的特别调查科副科长就被林部长单独叫到了办公室。

    申请人,庹小健!他是谁?除了这几年才加入联盟军队和内务部的新人,恐怕没几个人会想不起来。这家伙原本是空军特勤团的第一批成员,也是第一批基层指挥官,参加过长安基地的空降行动,并荣获过联盟嘉奖。

    在洪涛飞机失事之后一年多后突然退役进入了联盟政府工作,具体职务应该在机械部里担任安保工作。这倒也不是啥新鲜事儿,那段时间有很多人调动了工作,原因很简单,联盟高层重新洗牌,大家都在忙着站队。

    但他为什么会出现在津门港工业区一座废弃仓库里,还被人枪杀了呢?这就是林部长交给自己的任务,务必在短时间内调查清楚始末,给出具体答案!

    在赶去津门的路上自己也设想过很多种情况,比如说出差路上被流民误杀,或者被其它势力派来的特工暗杀。

    津门港工业区那块地方要比京城安全区的治安环境恶劣十倍,除了人多之外,流民的成分也非常复杂,几乎囊获了全国乃至东亚、东南亚各方幸存者势力的眼线,大家互相派个间谍啥的很正常。

    可是当自己来到现场,听取完提前半天抵达的属下汇报,再次对现场进行勘查之后,立马就推翻了之前的所有猜测,陷入了深深的迷茫。

    这里的现场是被一群流浪儿发现的,他们在临近中午的时候按照惯例来此报道,见到一大堆死人立刻吓得四散奔逃,其中一个小女孩向附近巡逻的联盟士兵报告了此事。

    巡逻队确认之后立刻呼叫增援,先由驻守工业区的联盟军队控制了现场,然后通报了工业区管理处。管理处再通报内务局,双方几乎同时到达,此后再也没人能随意出入,并做了严格登记。

    也就是说,如果军方、管理处、治安队和内务局没有一起作弊的话,那这个现场表现出来的东西就太耐人寻味了。

    首先就是庹小健的死亡方式,他全身上下只有头部两处枪伤。这两枪还都是从他司机陈平的手枪中发射出来的,这两个人的尸体已经经过初步尸检,照片和指纹与档案相符。

    陈平死的方式更匪夷所思,他先是被人从近距离开枪打中了后背和脖子,再被同样的子弹击中了面部和胸口。

    有意思吧,一位联盟交通运输部的官员,大半夜的带着司机跑到了津门港工业区,专门找了个废弃仓库。然后司机对着趴在地上的上司头部开枪,再被人翻烙饼一样,用枪后面打完前面打!

    如果光是这两个人也就罢了,实际上远远不止。现场还有9具尸体,7大2小,也都是被近距离枪杀的。他们身上的枪伤,根据调查科技术人员的初步鉴定,分别来自三把手枪。

    7个大人是被庹小健和司机的P220手枪发射9毫米子弹打死的,并且每个人都近距离补了枪。2个小女孩身上的枪伤和司机身上的枪伤基本一致,都是另一种9毫米弹头。

    有意思吧,两个联盟官员先枪杀了八个流民然后自相残杀,最后又被另一个人打死了。怎么推也推理不出偶然,百分百是个必然!

    别急,好戏还在后面。王简因为没法给出合适的推理,所以先不去强行合理,而是开始询问当地内务局的工作人员,让他们去调查8名流民死者的身份。

    调查结果很快就呈了上来,其实根本不用调查,治安队里就有认识其中7个成年流民的。但他们的身份让这个案子更加扑朔迷离了,乞丐头子,或者说拐卖教唆流浪儿犯罪并从中牟利的人渣!

    既然成年流民尸体的身份认定了,通过现场勘验,也就不难得出结论,7个成年人都是一伙的。现在是不是可以推论,庹小健和司机是来行侠仗义的呢?

    他们有可能是被白六一伙人伤害到了家属或者朋友的亲属,但又拿不到证据,于是就趁着夜深人静悄悄跑过来伸张正义,但被白六的手下杀害,凶手在逃!

    此后不久,内务局找到了跑掉的几个孩子,从他们口中得知,2个被枪杀的小女孩并不是他们一伙的,也不知道是谁家的。

    这里只是白六一伙人的窝点,孩子们每天中午之前来报道,接受一天的任务就离开,晚上再来把偷的东西交上去,就得回到不远处的厂房里睡觉,平时没有召唤不许随便过来。

    线索凑一凑,好像挺符合前面的推论。2个被枪杀的小女孩应该就是庹小健要找的孩子,结果非但没救走还被白六手下全给杀了!

    可是治安队又报告了一个情况,说早上有人在南边不远的铁轨上发现了三具被火车碾压过的尸体。虽然已经破破烂烂了,但依旧可以辨认出一个人的相貌,并能肯定,他们三个是先被枪杀才放到轨道上的。

    那这三个人是谁呢?治安队已经找人辨认过了,其中一个肯定是当地贫民区地下势力的成员,另外两个从衣物和随身携带的杂物上辨认应该也是。

    这三个人的家就住在第九大街和渤海路交叉点附近,只要穿过一片小树林就是铁路。王简也没犯懒,马上派技术人员跟着治安队去停尸房做了尸检,得出的结论是,三人身上的弹头和司机身上的基本一致!

    完蛋,至此为止,之前的所有推论又被推翻了。如果说是白六的手下人杀死了司机和孩子,那为啥又出现在南边的铁路附近,并再次开枪杀死了三个帮派份子呢?

    逃跑的时候被发现了?有可能,那就去查查火车是何时经过这段铁路的吧,大致上能确定死亡时间段。不用查了,当地驻军和治安队异口同声的回答,半夜1点,且只有一趟车!

    这段铁路不是主干线,只有半夜1点的时候才有火车利用环线进行编组,3点钟去黄烨。之前和之后,相隔少5个小时,这段铁路上不可能有火车经过。

692 结案

    随后不久,这个说法就得到了工业区调度站的确认。也就是说,这三名帮派份子是死于半夜1点之前,才有可能被一点经过的火车扎成好几段。

    但在巡逻队的登记本上,庹小健的两辆马车是在半夜1点零五分才通过岗哨进入工业区的。士兵们有非常清晰的登记,还有庹小健本人的签名。

    那么问题就来了,这名凶手肯定无法在1点之前杀死庹小健的司机和两个小女孩,在去杀那三个帮派成员,除非能把时光倒流,所以之前的推论不成立!

    然后一个新的推论自然而然的浮现了出来,有个人,大半夜冒着雨从南边铁路经过,途中遇到三個大晚上不睡觉的倒霉蛋,把他们杀死之后放到铁轨上制造了假现场,再潜入白六的窝点伏击了庹小健的司机!

    这个推论好像是成立的,但其中有几个关键点不好解释。比如说庹小健和司机为什么要杀死白六一伙人,然后又自相残杀。

    说是被人逼着的吧,从现场看有些牵强。白六和3名手下是死在仓库里的,可还有3个人是死在外面和后面小楼里的,很显然是被人从近距离突袭一点反抗都没有,且事后被补了枪。

    手法很专业,第一枪全是致命伤,不像白六这种人渣能做到的,更不像是被人逼着干的,那样做至少会惊动3个不在仓库里的受害人。

    而且最后跑掉的这名凶手还悠哉悠哉的去二楼里逛了一圈,把白六藏东西的柜子找到并用子弹打碎了锁,拿走了里面的东西,估计应该有钱。

    想想看啊,如果白六的手下有这么大能耐,那他就不会屈尊在一个专门教唆孩子犯罪的人渣手下了,随便去哪个势力里混都能出人头地。

    另外还有个问题就是通行证,翻遍了现场也没找到那张由城南安全区管理处签发的特别通行证,但在军方检查站的登记簿上明明写着编号,还有庹小健的亲笔签名。

    也就是说那名凶手在打死庹小健的司机之后,还把现成仔仔细细的清理了一番,不光拿走了特别通行证还捡走了所有属于他的弹壳。。看看,面对一地尸体还能如此镇定并保持清醒的人,怎么可能会是白六的手下?

    最后,根据特别调查科技术人员的勘验,在仓库的地窖里发现了不止两个小女孩留下的痕迹,包括衣物、喝水吃饭的餐具还有带血的纸,都表明至少存在四个孩子。

    血迹第一时间被送回基地检测,两天后基地传来消息,是三个人的血。那么还有至少一个孩子哪儿去了?没别的办法,搜查,把工业区封锁起来彻底搜查!

    这场持续了四天的大搜查成果还是有的,凶手虽然依旧无影无踪,但孩子找到了,不是一个而是两个,一男一女两个!

    他们全是被遗弃的孤儿,是被白六一伙人从贫民区里抓走的,在地窖里最长的关了10多天,最短的关了7天。为什么要被抓又被关呢?其中一个孩子透露,他听送饭的人说过是要送到京城享福。

    那他们两个又是怎么逃出来的呢?两个孩子回答的非常一致,不知道!当晚他们被灌醉了,醒来之后已经是上午,除了身上的绳子被解开之外,兜里还多了100块零钱。

    看到一地死人,两个孩子哪儿还敢多停留,一路小跑就钻回了贫民区。要不是突然花钱去买好吃的被杂货店老板发现,然后又被地下势力的人得知,主动送过来献殷勤,怕是谁也找不到。

    耗费了6天时间,动用了大量人力物力,挨了工业区无数工厂和部门的骂,结果还是没结果,甚至连凶手是男是女、是老是幼、高矮胖瘦都不知道。

    王简这个郁闷啊,无奈之下只好解除了封锁,留下特别调查科的两组调查员继续深入摸排,他自己先跑回来向部长汇报。

    “部长,我这次的差事没办好,还给您添麻烦了!”当他敲开位于内务部办公楼地下的部长办公室大门时,林娜正戴着眼镜在桌子后面埋头批示着文件。

    “嗯,麻烦确实不少,这几天抱怨、投诉的电话都快打爆了……但我一个都没接,都是蓝玉儿处理的。王简,你到内务部也有三年了吧?工作确实干的不错,否则这么重要的案子我也不会交给你去办。

    但你的心理素质还是不太过关,内务部不挨骂那还叫内务部吗?我们干的就是招人讨厌的工作,如果哪天没人骂,咱们就可以卷铺盖回家了!”

    林娜头也没抬,只打开案卷扫了几眼就继续去批示其它文件,一边批一边说,声音暖暖的,丝毫听不出到底是满意呢还是不满意。

    “咔嚓……”钢笔被插进了笔帽,林娜抬起头,冲站得笔直的王简轻轻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坐下。

    “你觉得案情是怎样的?”

    “到现在还没理出头绪……”王简坐在了一旁的沙发里,神情倒不是特别紧张。他这个特别调查科副科长是一再要求才干到现在,否则早就升任处长了,也就不怕得罪上官而耽误了升迁。

    但他非常谨慎,这位林部长和自己的老上司周媛不太一样,是个名符其实的笑面虎外加铁手腕,经常能坑人于无形之中,在她面前最好别耍滑头,更不要撒谎。

    “我不需要你理出头绪,庹小健的事情机械部已经知道了,下午秘书长会议上恐怕就要提出来。我需要你给出自己的意见,什么也不要顾忌,就说第一感觉!”

    林娜摘下眼镜走到旁边,到了杯水放到王简身边的茶几上,自己也坐在了对面的沙发里,重新把钢笔旋出来,摆好了工作笔记,静静的等着。

    “呼……我觉得他有很大问题!”王简深深吸了口气,房间里有点憋闷,真不清楚堂堂联盟内务部长为啥非要选个地下室待着。

    “哪方面?”林娜把笔记本放在膝盖上翘起二郎腿,靠在沙发里记录。

    “经济和刑事犯罪都可能有!”

    “讲讲理由!”听到自己手下指控联盟官员这么重的罪名,林娜还是啥反应都没有。

    “他去津门港开具的特别通行证是真的,但使用了安全区里一家公司的名义……这家公司叫安通机械。”王简理了理头绪,用尽量简洁的语句讲述着自己的理由。

    “……机械部和安通机械公司有业务往来吗?”林楠稍微停顿了下继续问,语气里听不出任何变化。

    “有……”

    “那就不是问题,继续说!”

    “……没有了!”王简咬了咬牙,把争辩的情绪强压了下去。

    “那就结案吧,庹小健和司机违反联盟武器管理条例,越权干涉流民案件。调查案卷交给津门港工业区管理处审理,把我们的人都调回来。”

    钢笔尖停在纸上渗出一小团墨迹,仿佛是个句号。林娜起身走回了办公桌后面继续审阅着文件,片刻之后给出了处理意见。

    “是……”王简面如死灰,短短十分钟不到的对话,比跑出去几百公里调查了一周时间还疲惫,同时觉得这间地下室更憋闷了,想赶紧离开去外面透透气。

    “等等……王简,你心里想什么我清楚,但事情没那么简单。当初你为什么会被交换到周媛那里去,难道现在还没觉悟?年轻可以任性,错了有机会改,现在你快40岁了,如果还任性,就算周媛当了秘书长也一样救不了!”

    抬头看看王简走向门口的背影,林娜开口叫住了这名得力手下,再次放下钢笔,缓缓的说着只有两个人能全部听懂的话。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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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世鼠辈介绍:
末日、丧尸、个人、群体……
我也看过一些末日题材的小说,咋说呢,总是觉得不太合情理,不太合乎逻辑。
有人说科幻就别要逻辑了,太较真就不好看了。确实,包括很多好莱坞大片不是一样没啥逻辑嘛。
但我就是看不惯啊,总觉得在合乎常识、贴近逻辑的前提下,应该也能构建出精彩的情节。
到底能不能呢?这本书就是答案,拭目以待。末世鼠辈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末世鼠辈,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末世鼠辈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