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3 信天翁6
拉上几百斤货物,驮马的脚步变得有些沉重,好在道路比较平整,即便没有充气轮胎带来的轻便,马车运行起来也还算平稳。
“鼠哥,咱们怎么又回来啦!”要说头一次走出安全区,小马倒没笨猪那么喜欢说话,可看到熟悉的分钟寺桥之后还是有些诧异。
“自己看,真不知道你以前是怎么活下来的!”洪涛把地图塞了过去,叫小马,可这位也大30好几了,居然是个轻度路盲,能分辨东南西北,看地图比较迷糊。
但这次他说对了,确实是回来了,不对,应该说是路过,去廊坊的路正好经过这里。就算不经过也得回来,武器还在南五环外面藏着呢,虽然说只有50多公里的路程,那也不能大意。
关于如何携带枪支的问题,肥羊在制造马车的时候就考虑到了。车板前端的下面有个狭长空间,正好能把步枪塞进去,人坐在上面只要弯腰伸手就能够到。
这样做主要是为了应对联盟军队的突然检查,虽然四环以外基本都是红区,但毕竟是联盟控制区,每天都有军方巡逻队往来巡视,有些地方还会有哨所和临时检查站。
运输队有牌照、有通行证,车夫们有身份证,但没有免检特权。一旦被军方发现持有制式武器,就算没有违反安全区规定,估计被没收也没人有意见。
光有武器和防弹衣、头盔就够了吗?别人可能觉得很够了,但洪涛必须说不。他讨厌一切不能控制的事情,并愿意花费毕生经历来把不受控的比例降到最低。
所以还在马车的金属车架里藏了个热成像瞄准镜,以及两架俄制夜视仪。。夜视仪是用来应付夜间野外露营的,热成像瞄准镜则昼夜都可以使用。
即便是在阳光灿烂的中午,它也可以把图像转换成黑白模式,通过灰度来体现热源的不同程度。甚至还有描边功能,只要习惯一段时间,分辨率甚至比夜间还要更清晰一些。
有个这个设备,洪涛就可以尽最大可能提前发现一公里左右有没有热源活动,如果建筑物遮挡少,3公里之外就可以明显看到人的走动。
当然了,如果真有狙击手藏在建筑物后面纹丝不动还就是发现不了。但这种情况洪涛觉得不会太多,可以忽略不计。他是习惯性谨慎,不是强迫症,也不是控制狂,对没能力控制的东西比谁放弃的都快。
不过就算有了如此多的准备,这大半天依旧走得很累,不是身体累是神经紧张。按照预先的计划,这趟很可能会出现意外,甚至连那個皮衣二道贩子也被怀疑为故意下套的。
在这种想法的驱动下,每个人都处于战备状态,子弹顶上膛,时刻准备应对突如其来的袭击,甚至还有遇到联盟军队之后用什么办法分辨真假。
结果呢,洪涛失算了,这一路顺利无比,既没有联盟军队也没有敌人伏击,甚至连个活人都没见过。能看见的只有野猫、野狗、黄鼠狼、獾子、野猪、野鸡……还有无处不在的乌鸦和喜鹊。
“把枪都收起来,找地方藏好!”眼看距离目的地不远了,洪涛爬上路边一座五层楼顶看了看,下来之后立刻下达了新命*******有变,原本只是打算把枪支弹药藏在马车里,到金属加工厂卸货装货然后连夜返回。啥阿猫阿狗的都是浮云,估计他们只要靠近小马就得一哄而散,动物天敌这个绰号不是白叫的。
可是从热瞄和望远镜看到的金属加工厂让洪涛有些不安,它有高高的围墙,四角设立了岗楼,院门口至少有四五个人游弋。
这他娘的哪儿是金属加工厂啊,防备太森严了!如果没猜错的话,岗楼上肯定还架着机枪,门口游弋的也不是传达室大爷,而是荷枪实弹的哨兵。
可要说皮衣把自己骗了吧,也不像。办事处盖章的人、火车站里装货的人都是联盟正式工作人员,如果他们都想害自己,根本用不着这么麻烦。自己好像也没那么大能量,刚来不到两个月就搞得天怒人怨遍地是敌人了。
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洪涛在楼顶想了几分钟,最终还是觉得过去看看比较合适。大概率来讲,这个院子很像工厂,有烟囱在冒烟,有阵阵白色蒸汽升腾,还有不少灯光照明,不像个非法份子的窝点。
这次洪涛猜对了,当两辆马车走到一公里之内时已经能从望远镜里清楚看到穿着军装、端着步枪的士兵,敞开的院门里还能看到一辆绿色涂装的装甲车。
“东亚联盟京城管制区第914金属加工厂……”再近一点,就能在望远镜里看到大门上挂的标牌了,确实是送货单上写的名字。
“吁……小马,把撬棍和老虎钳拿过来!”眼看拐过弯就要进入一片开阔地了,洪涛突然在一座二层小楼的北面停了车,自己爬上车板招呼着小马拿工具。
“咯吱吱……咯吱吱……”接过工具,洪涛二话没说,对着木箱就展开了攻势。分别从三个方向撬动木板,为了防止下面的木板上出现撬棍压痕,还用老虎钳柄当垫片。
“这他娘的根本不是金属加工厂!”连着撬开了三个木箱子洪涛才停手,又垫上木棍用锤子把木板再钉了回去。
“那是啥?”小马一起跟着从头看到尾,可是除了冷冰冰的机器零件之外啥也没看明白。
“是个弹药厂,灌装子弹的,说不定还有炮弹!”
这就是见识上的差距,洪涛也不知道流水线生产子弹的机器长啥样,但他见过手工压制子弹头的机器。这几个箱子里就有类似的模具,虽然摸样不太一样,但稍微懂点机械结构就能大概猜出来是做什么用的。
“……鼠哥,咱们不缺子弹吧?”小马非但没有对老大的博学伸出大拇指,还一脸的不可置信。
“我他娘吃饱了撑的去抢弹药厂!进去都老实点,没四处乱踅摸,让干啥干啥!”洪涛很是纳闷,自己也没有干过打家劫舍的勾当,怎么就落下个见啥抢啥的名声呢。
洪涛又猜对了,这个914金属加工厂就是个军工厂!不用进门,光看看停在院子里的装甲车和坦克,还有一队队的联盟正规军,就知道这里的不凡。
但这一切都和运输队没啥关系,浑身上下被搜了个遍,连给马装草料的兜子也没放过,最终还是没资格进入院门,只能在外面等着工人出来卸货。然后一个尉官伸手向东边指了指,告诉车夫们去那边的小院里过夜,明早再来装货。
“长官,我们想连夜回去。今天是第一次出来运货家里人都等着呢……您看……”洪涛是真不想在这里过夜,凑过去陪着笑脸装可怜。
“走夜路!不怕让野狗撕了?我可警告你们,路上的野狗都是成群成群的。货物没送到是小事儿,人如果没了可就划不来啦!”尉官饶有兴致的上下打量了打量,没说不成只是不太推荐。
“我们都是从大西北来的,那边的狼群比野狗可厉害多了,不怕的,习惯了,有办法对付,保证丢不了货物。”洪涛一听有门啊,赶紧往脸上贴金。
“我们的货物都是铁疙瘩,野狗不吃……真要走夜路?”尉官似信非信。
“对,走快点,到家还能睡半宿,明天赶早就把东西送到,不耽误用!”洪涛用力点了点头,还抛出了个小诱惑,提前一天送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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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4 归巢
“……小王,让张师傅他们出来装货!”尉官点了点头,转身冲后面的士兵喊了一嗓子。
“不用赶路,都是旧机器零件没人等着用,慢慢走,安全第一。对了,你说今天是第一次送货?”
“可不,刚开张就赶上长官您了,也是缘分。我知道您们有纪律不能随便拿流民东西,这是开张的喜烟,抽一根不算违规。来来来,点上点上……”
啥叫无孔不入,洪涛就是,每时每刻都孜孜不倦的在蛋壳上找细缝,可以钻不进去,绝对不能放过。其实他要有点耐心会是个很好的商人,可惜啊,光为赚钱就装不下去了。
“好,沾点喜气……这根烟也不白抽,来,把身份证登记下。你们要是能走夜路,以后有比较急的活儿,我会让人直接去找。到时候可不许说这不成那不成的,哪怕半夜敲门也得起来套车上路。怎么样,还吹不吹了?”
这名尉官比在二环路上站岗的联盟士兵随和的多,不光抽了烟,还给后面的士兵也一人扔了一根,再招呼过来一名士兵拿着本子要登记。
“小马,愣着干啥,拿身份证让长官登记……没问题,我们以前都是放羊养马的,别说赶夜路,下这么厚的雪,发现羊丢了,大半夜照样得出去找。有时候一找就是好几天,风餐露宿、忍饥挨饿都不算啥!”
古人咋说的来着?机会总是垂青有准备的人!能力在,机会来了就能抓住。如果可以为军方运送货物,并成为半固定客户,那对运输队的未来发展会有非常大帮助。。
于是洪涛开始忽悠了,身份瞬间就切换到了牧民,有二绝不说二,得照着三吹,吹晕了算。反正来回也就百十里路,走狠点大半天就够了。
“你老家是哪儿的?”尉官也不是小孩子,对这类话没有太多感觉,不过好像对面前这个人有了点兴趣。
“酒、酒泉……听出我口音来啦?”洪涛也没含糊,自打一搭腔他就在仔细分辨这位军官的口音,基本确定了不是来自大西北。
“我比你远,梨城听说过吗?”尉官点了点头,看起来是没怀疑,还说出了自己的来历。
“好家伙,那边不是有个啥……啥来者?好像不让随便来往,您是咋过来的啊?”听到这个答案洪涛真有点吃惊,好家伙,不会是裁决者追过来了吧!或者说救赎者被打败啦?
“我最后一次回家还是十多年前……大学毕业之后就去南方安家了,不是年年回去。这下算是踏实了,干脆就别回去了,回去也没人了……”尉官说着说着还有点动情,深吸一口烟,长嘘一口气才勉强压制住。
“嗨……能活下去就是对他们最大的报答。长官,我能不能问问,赶夜路是不是能加钱啊?”一个话题聊到这個份儿上就不能再深入了,洪涛赶紧打岔,帮着对方转移转移情绪。
“切,你还是嫩,多干几个月就知道了。能直接从我们手里接活儿,比公司里的价格高至少一倍。放心吧,只要是加急的活儿在运费上肯定少不了。”
“看样子你年岁也不小了,又是从大西北来的,真算缘分,我得多叮嘱几句。这一行不好干,可你都干上了,也不能说扔就扔。尽量少去碰公司发下来的远途,尤其是去东边的。”
“那边铁路还没通,每年都有很多运输任务,一走就是一两个月。记住啊,只要没有军队押车的活儿打死也不接,别问为什么!”
尉官把无端浮起来的思乡之情压下去了,觉得眼前这个相貌凶恶的老家伙挺顺眼,趁着货物还没装完就多说了几句。
和运输队的车夫、赶车的老头都不同,他说起行业内情啥顾虑没有,好像还更了解一些。虽然没说的太透,但大概意思表达的明明白白。
洪涛当然是千恩万谢,这年头还能碰到个无亲无故又愿意主动帮忙的人确实难得,就算没有揽活的关系也值得结交。
于是尉官的名字也就有了,他叫余庆,35岁,丧尸病之前落户在徐州,是5年前跟着当地一个小团体加入联盟的。
由于军训成绩比较好,次年加入了联盟陆军,并在几次清缴丧尸的作战中表现优秀,前年升任中尉,之后就驻守在这里一直没动。不过这个厂子到底是干啥的他也没说,洪涛也没问。
大概半个小时左右,货物装好了,还是八个大木头箱子,但都没有封装,只用绳子简单的绑了绑。有两个甚至连盖子都没有,里面堆满了黑乎乎满是油泥污垢的机器配件。
余庆没有送别,他在货物快装完时被士兵叫进厂里再也没出来。洪涛也没刻意等着告别,和士兵说了声让他转达谢意就踏上了归程。
路还是白天的路,人还是四个人,但情况完全不同了。余庆半点没夸张,自打离开加工厂一里左右,路边的热源就时不时闪现。但都不是人,从形状看属于中小型动物。
这些家伙并不怕人,一直在试图往路边凑,根本不用热瞄就能看到一双双绿色的眼眸,配上无月的漆黑夜色和此起彼伏的嚎叫确实挺瘆得慌。
可惜它们真的找错对象了,马车上的四个人有一个算一个,谁没吃过野猫、野狗的肉?面对此种情况除了马匹有点躁动不安,全都有说有笑不当回事。
实在太多的时候,黑夜里就会突然闪过一道耀眼的光芒。伴着响亮的枪声就会有一只游弋在路边的阿猫阿狗变成了其它动物争抢的食物,剩余的绿眼睛立刻就不太敢往近前凑了。看来不光人怕恶人,就连动物也一样。
总体上讲归途平静无比,除了野兽啥也没有。半夜3点多两辆马车抵达了武器藏匿点,把不该带在身上的东XZ好,天亮之前一前一后钻进了小院。
“真遇到麻烦了?”对于头一次出去揽活的车队凌晨就赶了回来,胡杨有些意外,可是看样子又不像刚经历过战斗的。
“没有,先给弄点热乎饭吧,天亮之后还得去基地里送货呢。哦对,让谁去把肥羊叫来,我有点急事儿。”洪涛笑着拍了拍这位老伙计的肩膀,让他稍安勿躁。
“不用找人叫了,他拿着对讲机呢,整晚都开着。瘦猴把你找回来的电池全试了一遍,找出20多节能充上电的,现在不缺电池了。”
听到运输队没出事儿,胡杨算是彻底放心了,接着又说了个很不错的消息。只要有了充足的电池,能用对讲机及时联络,安全性会提高一大截。
“可惜了,西边的红区里还有几辆电动车,电池组已经拆下来了……没关系,电车多的是,有时间再去找。哦对了,我抽时间编个频道表,让肥羊、瘦猴、水蛇他们背下来。”
“以后每天至少变更两次通话频道,这里可不比救赎者基地,东亚联盟有很强的侦听技术,一旦被监听了就会被盯上,千万别拿这个不当回事。”
有对讲机可用自然是好事儿,可洪涛一想起自己用单兵电台偷听别人通话,然后趁虚而入的战绩,心里就不由自主的打哆嗦。
东亚联盟里不乏这方面的人才,也很重视这些技术手段,不敢说已经把监听网扩张到全部控制区了,至少对安全区里的陌生无线电信号不会视而不见。再加上林娜领导的内务部,咬上谁肯定不会轻易撒嘴,多小心也不为过。
664归巢
665 手脚不干净
和洪涛的小心谨慎比起来,肥羊就太大大咧咧了。他不是偷偷来的,而是大张旗鼓被黄牛从棚屋里喊出来的,一路上还提着灯笼明火执仗的进了大院,连门都不带关的。
但洪涛丝毫没有提出批评,这不是失误而是有意为之。两辆马车都是肥羊给造的,马车出了问题不找制造商找谁?不光要正大光明的来,还得提供售后服务呢!
另外再过些日子,肥羊就要正式搬进小楼里住了。棚屋里太冷,眼线可以不要,兄弟不能受罪。他就是个摆摊修自行车的,不可能有钱去秀山公寓,租住这里的房间倒是理所当然。
“来,看看这些玩意是干啥用的?”但等院门关上,满嘴骂骂咧咧抱怨马车质量问题的洪涛立马就钻进了天棚下面,压低声音,贼头贼脑的掀开了马车上的苫布。
“……看着有点像冲压机,这些小圆孔里装半成品,送到这里……也不对,上面这些玩意不像冲压的。”
肥羊也不嫌脏,一件一件把箱子里的铁疙瘩都搬出来,借着手电光使劲看,很快就找到了互相之间的联系,可是凑到一起之后又犹豫了。
“咔哒……把这个装上呢?”洪涛从兜里掏出两颗步枪子弹壳放在小圆孔里,不能说正好严丝合缝,也差不太多。最主要的还不是下面的小圆孔,而是上面的一对儿压钳,正好就卡在子弹壳的封口处。
“哦我明白了,这是一套完整的冲压、装药、缩口流水线,是制造子弹的!”响鼓不用重锤,肥羊只是没见过这类机器。而这颗子弹就是锥子,轻轻一捅窗户纸就破了。。
“咱们能不能利用上?”让肥羊知道机器用途不是洪涛的目的,他想的更多。
“……怕是够呛,没有动力啊!”肥羊想了想开始摇头。
“如果通上电呢?”洪涛继续启发。
“声音会很大……”肥羊先是点了点头,接着还是摇头。
“也对,我本来想扣下几个关键部件,多来几次,给咱们弄个小弹药厂呢。”
这下洪涛没辙了,肥羊说的很关键,就算有充足的动力,这个东西开动起来怕是响动很大。况且联盟也不会给一家旅馆提供太多动力,上蒸汽机技术上倒是没问题,但放在哪儿呢?
“其实吧……稍微改改变成手动的也可以,速度是慢了点,可咱们也不需要那么大的产量对吧?”肥羊当然知道洪涛想干嘛,他也觉得自给自足才是长远之计,于是提出個折中方案。
“嘿嘿嘿,我就知道你的手艺不赖。成吧,挑挑看,找关键部件拿!”洪涛笑了,他也没想大规模生产子弹,手动的更好!
“会不会被发现?”肥羊看了看箱子上联盟陆军的标志有点心虚。好家伙,偷军队的设备,别说拿关键部位,就算丢个小部件也会被发现的。
“别拿太多应该没事,这些都是被替换下来的损坏部件,我估计送回去也没人再一件一件的装起来,顶多登个记就报废了。”
对于这个问题洪涛已经想了一路,军管看着比较严格,但是在那套规则里干好干坏都一样,无法调动人的积极性,时间久了肯定会出现人浮于事的现象,而且越是基层越厉害。
试试呗,就算被发现了也没事儿。这些箱子根本没封装,推说路上颠掉了,谁还能沿着几十公里路径一寸一寸的去找啊。
“成,先拿这两个模具和几个弹簧,有了它们,其它零件都能代替。”既然老大说没事,肥羊也就不多操心了,思来想去拿了一小堆零件,把两三个箱子里的东西互相倒换倒换,基本看不出来少。
事实也和洪涛猜测的差不多,当他带着两辆马车再次回到京城火车站,把送货单交给值班的士兵后,出来卸货的工人看到是报废机器部件根本不轻拿轻放,叮叮咣咣一堆乱扔,连箱子都不分,根本就不点数。
此时洪涛又后悔了,早知道这样应该多拿点。不过没关系,有了这次的经验,以后肯定还有机会,别急,慢慢来嘛!
仅仅休息了一天,信天翁运输队就又披星戴月的出发了。这次的车辆增加了,三辆,但随行人员还是四个。有了第一次的经验,洪涛觉得只要不跑长途,每辆车一个车夫足够。当然了,不能分开,只能一起行动。
再次来到国贸桥东,洪涛有点轻车熟路的意思了,不再探头探脑犹犹豫豫,只是找了找上次排在2号的车夫,见到没有就赶着马车向东溜达。
“嗳!兄弟兄弟……停停停……怎么样,上次的活儿拿到运费了吧!”刚走了百十米,马路对面就有人冲这边喊。
“吁……大兄弟,是你啊!”洪涛一看,得,冤家路窄……不对,还真不能说是冤家,但也不能说是朋友。
“怎么着,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要过河拆桥啊!我好歹也给你介绍了个活儿,见了面连根烟都没有哇!”皮衣,还是那身皮衣,也还是那副腔调。
“不会不会,咱不是那样的人……来来来点上……大兄弟,今天我可是三辆车,有合适的活儿想着点啊!”
得,人家还挑理了,想想也是,他虽然从自己的运费里扒了一层皮,可是没有人家自己也挣不到这笔运费。这玩意上哪儿说理去啊,不光不能仇视反倒要感谢。成吧,掏烟点上。
“周、周大福!名字是真好记……你们这些车是从哪儿买的?”皮衣也是个自来熟,翩腿跃上车板坐在旁边,伸手拍了拍洪涛的肩膀。
“买可买不起,是个手艺好的流民兄弟帮忙做的……驾!”洪涛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挥了挥马鞭,打算把车赶到东边排队。
“哎哎哎,别走,排队能排上什么好活儿。就在这里等着,大厅一开门咱就去登记!”结果马蹄还没迈出去就让皮衣把缰绳拉住了。
“有活了?”洪涛一脸的不可置信。
“那是……你去这附近打听打听,提震爷谁不知道本事大!”皮衣是一脸的二五八万。
“呦,您看咱都见两面了,我还没打听过您的贵姓呢!”
洪涛除了懒之外,还有个不太好的毛病,就是对人名比较迟钝。见过好几面都不知道姓啥的比比皆是,哪怕简单提过一嘴也记不住。既然人家都提出来了,以后怕是要经常见面,那也别等下次了,先问问吧。
“免贵姓冯,单字一个震,地震的震。我这个可是真名,比你的周大福强多了,切!”皮衣翻了翻眼皮,毫不迟疑的报出了名号,顺便还没忘恶心恶心洪涛。
流民的名字确实有真有假,倒不是为了骗谁,只是一种习惯。很多人都把真名藏了起来,好像这样一来就能忘掉以前的磨难,重新开始新生活。
“冯震……这名字好,够霸气!”洪涛说得很真诚,他以前确实有个朋友同名同姓,一个字都不带差的。此时皮衣在他眼里突然顺溜了不少,这可能就叫爱屋及乌吧。
“你少给我灌迷魂汤,介绍费一分也别想少给!等着,我去看看有没有好活儿。哦对了,你们身上都带着家伙呢吧?”
冯震没把这句夸赞的话当真,反而警觉了起来,再次重申了他的做人原则,蹦下车板想去对面看看行情。可走了两步突然站住了,回头小声问了句,手上还比划了个枪的形状。
665手脚不干净
666 震爷
“虎哥,拿真家伙给咱震爷看看!”闻言洪涛也装出一副偷偷摸摸的德性,冲着旁边的胡杨一努嘴。
这次改成懒狗和笨猪看家,老虎和黄牛跟车。为了别再被治安队看出疏漏,还特意带上两把从游龙公司缴获的自制手枪。
“就、就这个!好家伙,真是穷人靠命硬,你们就打算靠这些破烂闯荡江湖!”冯震不看还罢,看到老虎掏出来的自制手枪,嘴角立马就撇到耳根了。
“震爷,这可是真枪!我试过了,能把这么厚的木板子打透,劲儿老大了!”看到冯震的德性,洪涛觉得还能挖出点内幕来,一把抓过老虎手里的枪,递过去让冯震仔细看看。
“呸,这玩意连野狗都打不死,会不会把手指头炸掉很难讲!算了吧,这次来不及了,估计你们也没钱。多跑几趟,攒点钱,有机会再给你们介绍个好门路,买两把真家伙防身!但愿你们能撑到那个时候……这叫啥世道啊,活活把人往死路上扔,没有杀父之仇都不带这么忽悠人的!”
冯震根本就没接手枪,这种破玩意他见多了,也不能说没用,可也仅限于在安全区里有点用,出了安全区还不如自制的弩箭。
这时他又开始抱怨了,不是抱怨老天的不公,而是替面前这几个刚入行的流民不值。也不知道这几个傻瓜蛋是让谁给忽悠了,啥也不懂就美滋滋来做这门生意。
“真枪?!那可使不得,被治安队查到是要被抓起来的!”洪涛则是一脸的惶恐,两只手不停摆动,看冯震的眼神都变了,就像在看危险分子。
“啧,我说你是不是挖土挖傻了,离开这屁大点的安全区谁管你拿的是什么枪!还治安队,你问问那群黑狗敢出安全区吗?谁说让你带着枪进安全区了,不会找個地方藏起来啊,有活的时候拿出来带在身上能保命懂不!”
见到洪涛这副表情,冯震心底有股子东西突然泛了起来,觉得有义务给这些很快就要小命不保的傻瓜蛋上上课。不是可怜谁,只是不想让这几个人死得不明不白,也没准是看着顺眼,谁知道呢。
“嘿嘿嘿,震爷,您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实不相瞒,家乡那边野猫野狗不多,可是野狼很多。。平时出门啊,我们只带刀子和木棍,来个几头狼根本不算事,习惯啦!”
可洪涛就是听不出话里的含义,更看不出皮衣的情绪,还在固执的按照以前的生活经验判断危险程度,并以此为荣,沾沾自喜。
“……你他妈就是该死!谁说买枪是去打野狗的?子弹那么贵你舍得啊!人,打人懂不?来来来,看仔细喽!排在前面的车夫有一个算一个,你去问问谁没拿枪打过人!到时候不是想不想打,是你不打别人别人就打死你!”
冯震已经快急眼了,真想照着面前这张糊里糊涂的丑脸上来一拳。自己百年不遇的犯一次好心眼,结果还是对牛弹琴,气死人了!
“为啥啊?”洪涛已经看到冯震的手指松开又攥上,但他还装上瘾了,十分渴望能挨上一拳。
“为啥……为了你的身上的钱、你车上的货、你的马、你的车,为了以后少个和他们抢活的同行,够不够?”冯震没有挥拳,他被气乐了。
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今天算是开眼了,居然有人问别人为啥开枪打人。这问题在街上随便抓个过十岁的小孩也能得到准确答案,可现在却从个几十岁的人嘴里问出来,还是个运输队车夫,天理何在啊!
“那联盟不管吗?”这个问题是老虎问的,他一直在旁边听着两个人对话,大概猜到大侠是啥意思了,准备帮忙把戏演得更精彩些。
“联盟……我能问问你们家乡在哪儿吗?都是一个老师教出来的!联盟总不能在各处都派兵给你们站岗吧?打个比方,上次送货去廊坊,如果路上有人端枪把你们打死了,联盟知道吗?会有人去替你们告状吗?”
“好吧,就算有人报告说你们失踪了,联盟会派军队去找吗?如果会,那联盟整天就啥也别干了,光找人吧。这还是廊坊,如果让你们去津门或者更远的地方送货,联盟也顺着路一直搜下去?除非你们是联盟理事长的亲爹!”
“好好琢磨琢磨吧,这行不是你们想的那么容易,里面的门道可多了。我也不跟你们废唾沫了,大厅开门了,给句痛快话,还打算不打算拉货了?”
这回冯震是真服了,合算不止这个丑家伙傻,和他在一起的人都不机灵。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乌龟专找大王八。面对这么几个思想奇绝的怪胎,他觉得光靠言语没啥说服力,还是让事实教育吧。
至于说听不听,管他屁事儿!今天说了这么多已经有点犯规了,别的不说,如果把这几位吓跑了,自己就平白损失一份介绍费。所以说啊,当好人就没一丁点好,还是眼不见为净吧!
“干!野狼咱都不怕,人还能比狼厉害,怕个逑,不就是个死嘛!打不死咱,咱就撕了他们!震爷,要是我们也抢了东西回来,能卖给联盟的收购点不?”
洪涛和老虎互相对视了一眼,猛地一拍大腿,向老天发出了战斗的檄文,说的慷慨激昂,声音回荡在凌晨的街道上经久不散。
“哎呦呦呦,大爷,亲大爷,小点声……要不去桥上对着当兵的喊得了!让我怎么说你好呢,这点智商就别出来混了,老老实实挖土、天天有热菜大馒头吃不好吗!这事儿联盟虽然不管,但也不能当光荣四处喊去呀。”
“还惦记着抢别人……你们听我的,攒点钱买两把真家伙防身,让别人知道不是软蛋,只要不是深仇大恨也就没人会起这份心思了,谁的命不是命啊?坏了坏了,光和你们絮叨耽误大事了……等着啊,别乱跑!”
冯震一把就捂住了洪涛的嘴,四下看了看,好像捂晚了,已经招来附近几个车夫的侧目。再看看街对面,办事处的门口好像已经围拢了不少人,赶紧蹦下车猛跑,一边跑一边回头叮嘱,那速度堪比刘翔,隔离带跨步就过。
“唉,干啥都不容易啊……”洪涛用眼睛量了量,隔离带里的灌木少说也有一米多高,自己都不见得能跨的这么利落。
“上次就是他介绍的活儿?”老虎也不装了,盯着皮衣的背影小声问。
“嗯,主动找上来的,摸不准底细。”洪涛回去之后把上次揽活儿的经过和所有人都讲了一遍,还分析了得失和以后需要注意的细节。
“看着倒是不像。”老虎给出了他对皮衣的初步判断。
“就算有人想害咱们,也不会让这种档次的来下套,他就是个拼缝的黄牛。你注意了没,他皮衣里面穿的毛衣已经旧的秃噜线了,还有手上的皮肤像是个干粗活的,保不齐这里只是兼职呢。”
对于老虎的判断洪涛不置可否,他更相信自己的眼睛和大脑。通过两次接触,尤其是这次聊天,已经初步排除了皮衣的嫌疑。不是说他就不会害人,只是觉得他不像能参与那种计划的档次。
“他冲这边招手呢!”老虎的眼睛一直没离开冯震的背影,轻轻捅了捅正在东张西望的洪涛,小声提醒。
“驾……得得……”洪涛赶着马车绕向十字路口,一边走一边琢磨。很纳闷冯震的工作流程到底是怎么样的,才进去不到两分钟怎么就有活了呢?这次是没机会了,下次一定要跟进去看看。
667 魑魅魍魉
“听好啊,活儿有,但这次是长途,去曹妃甸港口拉海货回来,单程270公里,一车700公斤,30块钱,7天之内送到城北仓库。”冯震的表情有点焦急,或者叫焦虑,说话的声音很小还很快。
“……3辆车才30块钱,那么远不太合算吧!”他越急洪涛越慢,掰着手指头好一顿算,然后得出个结论,不想接。
“是一辆车30块钱!”
“哦,接,干嘛不接……震爷,只是海边的港口我们不认识,您还得帮忙在地图上标出来。”这回洪涛不算了,马上答应了下来。
“这趟活总共有上百吨,不光是你们,还有好几个运输队呢,跟着他们走就成……”
“那就好那就好,接了,虎哥,您看着车,我跟震爷去登记!”洪涛假装没听出冯震话里的含义,把马鞭交给老虎,跳下车就往大厅里走。
“等等,着什么急,我刚才说的话你都听清楚了吗?”可是刚到大厅门口胳膊就让冯震拉住了。
“……听清楚了吧?”
“清楚个屁,这是趟长途,来回少说也得三四天。在路上多长个心眼,虽然海货不是啥金贵东西,没人稀罕,抢了也不好出手。可你们是生手,身上又没带硬家伙,很难讲呀。要不再等等,挣钱也不急这一半天的。”
冯震的表现确实和上次不太一样,没有急急忙忙催着办手续,更没给这趟活做任何美化,反倒是着重提醒了危险性,还有劝客户放弃的意思。
“震爷,您是好心我很清楚,也领情。。可您说这年头干啥不危险?靠挖土是能暂时混个温饱,可是不能挖一辈子土。”
“联盟护城河总有挖到头的时候,充其量到夏天就没活了,到时候我们还是得想办法找饭辙。去矿山和油井先不说会不会干,怕是危险也不一定就小吧?成了,办手续吧,这次如果我们能活着回来,咱们再聊以后。”
如果说刚才还不太确定冯震的人品,那现在就能进一步给予他基本评价了。这家伙属于身不由己混口饭吃,良心未泯还知道黑白。在洪涛对人的评判标准里,这样的就算好人了,总拿人家当猴耍着玩很没意思。
办手续的流程和上次一样,把通行证和身份证连同货单一起交给办事处工作人员,对目的地、货物细节、运费、时限等细节确认无误之后,咔嚓盖上大红章就算完事了。
“周哥,他们刚入行就给这么远的活儿不太保险吧?”站在办事处大厅里,隔着玻璃看着三辆与众不同的四轮马车缓缓离开,冯震从兜里掏出一沓钞票,数出100块钱交给身边的大胡子。
这是他本月的份儿钱,凡是在这里拼缝儿的黄牛都要向公司交纳管理费,说白了就是抽头,否则啥活儿也拿不到。还别嫌贵,如果不是老乡介绍还送了礼,连交份儿钱的机会都没有。
可今天这個活儿让他有些不踏实,按照潜规则新人是不会给长途的,尤其是这种运费挺丰厚的长途。倒不是公司也要按资排辈,大家全是租用公司牌照的运输队,谁的钱也不比谁高贵。
这么安排主要是防止新人在半路上出事儿,公司也不愿意挂靠的运输队无缘无故减少,那样不光要招来联盟相关部门的责难,还会让运力不足。
但是刚刚光顾着给那几个傻蛋上课,结果来晚了一步,本以为拿不到什么好活儿了。没想到周哥亲自出面,把一张货运单交给自己,指定要让这支叫信天翁的新运输队接。
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过,比如某支运输队认识公司高层,特别照顾。可是以自己多年当黄牛的经验判断,信天翁运输队里的傻瓜蛋们不像被照顾的,倒是像被坑的。
“小冯啊,在这里干几年啦?”大胡子接过钱数了数,抽出两张十块的,剩下的装进了上衣兜。
“四、四年半了!”在这位面前,冯震半点震爷的气势都没了,虽然他的个子要高半头,可双腿打打弯,腰再驼一驼,居然矮了小半头。
“对嘛,也算是老人了,什么事该问什么事儿不该问,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心里要有个数。这个钱拿着,回去给闺女买点好吃的。你小子也是命好,居然生了个漂亮丫头。”
大胡子点点头,像叮嘱又像警告,随手把20块钱塞进冯震的上衣兜,用力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转身向楼上走去。
“是是是……遇上您才是我命好……周哥慢走……”轻描淡写的几句话,让冯震的冷汗都下来了。
对啊,自己还有个刚上学的女儿呢,哪儿有这份闲心管别人死活。而且运输公司的事儿岂是自己能插手管的,想多了都是罪过!
忠义运输公司三楼,这间办公室的采光很不错,南北通透,初升的朝阳透过南边的落地窗斜着照进来,正好落在靠西的大班台上,也把后面坐着的人照了个扑头盖脸。
年纪很轻,也就20多的样子,脸庞白皙、眉眼清秀、身材高挑,头发向后梳在一起,如果换身衣服,说是个大姑娘也有人信。
他叫张如可,名字好像也有点女气。常言道男生女相主富贵、女生男相多劳累。这句话用在他身上算是灵验了,年纪轻轻就成了忠义运输公司的总经理。
“张总……您吩咐的事已经办妥了。”
房门被轻轻推开,大胡子蹑手蹑脚的走了进来,站在大班台前面却没了在楼下腆胸迭肚的样子,而是把冯震的做派学了个通透,膝盖打弯后背微驼,说话轻声细语。
“哎……要不是有沈老板出面,我才懒得一大早起来管这种事儿。看看,眼袋是不是都大了?”
要是不说话,张如可顶多就是男生女相,算福气。可一张嘴,就不仅仅是男生女相的问题了,简直就是个太监,居然还耍着兰花指!
“怎么可能呢,您的皮肤相貌,别说安全区,就算在基地里也是数一数二的,黄花大闺女照样不如。”大胡子的腰更弯了,一边说一边拿指甲使劲儿扣手心,用疼痛来抵消恶心,免得把早饭全吐出来。
“哼,算你嘴甜……说说吧,是怎么安排的,晚上去三环娱乐城做美容,见到沈老板正好和他念叨念叨。”张如可笑起来确实比大部分女人更妩媚,但这副表情放到女人脸上叫媚,换成男人就不好说了,各花入各眼吧。
“我把去曹妃甸拉海货的活儿给了他们……”大胡子已经在用两根手指一起扣手心了,这一笑,差点把昨晚的饭也给喷出来。他是真想不通,为啥会有男人喜欢这种男人。
没错,这个二刈子根本不是靠本事当的总经理,更不是靠人脉,而是靠身体。传说他和联盟高官有一腿,可是放在基地里太显眼,影响不好,这才被送出来当了个总经理。
长风、忠义两家公司的管理者是孙长忠没错,但对这位也是能躲就躲。好在他平时不怎么掺合公司的经营,更不愿意在这里办公。只是不知道这次是怎么了,非揪着自己给个新成立的运输队点颜色看看。
做为孙长忠最信得过的手下,此时肯定不能给老大添堵,没辙,自己扛下来吧。反正坑一支小规模运输队不是啥难事儿,以前也没少干,套路一大堆,顺手就给办了。
“拉海货很苦吗?”张如可眉头一蹙,笑容逐渐消失不见,显然对这个安排不太满意。
“哦……是这样,他们三辆车的单子是我从小东北那伙人手里硬扣下来的,为了这个事儿,刚子昨天和我嚷嚷了半天。以那伙人的秉性,肯定不会眼睁睁看着有人从他们锅里抢食,更何况是个新运输队。”
“我估计这次那几个家伙至少得损失一辆车,搞不好还得搭上条命!如果这些不长眼的家伙真把您得罪了,我还能派公司的车队也跟着一起,干脆就不让他们回来了!”
得,老板不高兴了,大胡子赶紧补充。他也是忙糊涂了,这位根本就不管公司的业务,肯定也不知道运输公司坑人的套路。
不过最后一句是另外的含义,不管派不派公司车队亲自出手,也得先搞清楚此事的来龙去脉,否则怎么向孙总汇报呢。总不能说张总一句话,我就把人坑了,连为什么都没问。
那样的话自己也就离倒霉不远了,毕竟这里还是孙总做主,做为属下立场必须站稳,不能在大是大非问题上犯糊涂,更不能用一位老总去压另一位。
“算了吧,我也就是帮朋友出口气,犯不着用公司的人,毕竟传出去不好听。”张如可倒也不是啥都不懂的二货,至少心里还知道点规矩。
“张总,我有点纳闷,那几个屁也不算的流民是怎么惹上您朋友的?按说他们应该没钱去三环娱乐城消费,难道是赌输了借账不还?”大胡子当然知道分寸,可心中的疑问依旧没得到解答,只能绕着圈子继续追问。
668 魑魅魍魉2
“他们可不是普通流民,下手凶极了……我听沈总说啊,这些人刚来第一天就把个叫啥的劳务公司给灭了门,二十多人呐,说杀就给杀了。”
“啧啧啧,真是太凶残了,现在说起来我心里都扑通扑通的!好啦,不说这个了,我再晒晒,他们都说我太白了,中午的太阳烤人,早晨的正好儿!”
说起这伙人的来历,张如可真有点花容失色,用手轻轻拍着胸口,把一副娇滴滴小女人样子做了个惟妙惟肖,而后轻轻摆了摆兰花指,示意大胡子可以退下了。
“呸,卖屁股的死兔子,我们早晚让你拖累死!”大胡子走得倒是真快,可关上门之后立马变了脸,咬牙切齿咒骂着走向楼道另一头。
洪涛猜的还真对,两家公司从一楼看是单独走各自的门,但到了二楼和三楼就是互通的了,只是在中间加了道可有可无的推拉门。
“孙总……”另一侧楼道的顶头也有间南北连通的大办公室,大胡子轻轻敲了敲门,再仔细听听没有回答,这才推开门蹑手蹑脚的走了进去。
房间里的摆设明显更老派,硬木家具居多,中间还有道带多宝阁和月亮门的隔断。一位五十岁左右,梳着大背头的男人正端着小碗,用镊子夹起里面的小虫子向鱼缸里投喂。
“周通啊,张总走啦?”对于大胡子的出现男人连头都没回,好像知道是谁。他就是独霸安全区民间运输业务的大佬,孙长忠。
“还没呢,正在办公室里……晒太阳……”
面对真正的老板,大胡子反倒没有在张如可面前那么卑躬屈膝小心翼翼了,很自如的走到月亮门另一侧,拿了块湿毛巾,接过小碗的同时把毛巾递上。
“他一大早跑来又是什么事儿?上周你不是刚把钱送过去吗!”孙长忠接过毛巾擦了擦手,踱了几步坐在宽大的硬木沙发里,伸手抚了抚还算浓密的头发,心不在焉的随口问道。
“我特意过来就是有事汇报……今天早上天还没亮张总就来了,非要让我给一家新来的运输队使绊子,倒也没说非得怎么着,教训教训而已。我琢磨着这种小事儿别劳烦您出面了,就扣了佟利民的单子,把活儿给了那家公司。。”
大胡子也坐在了旁边的沙发上,先把茶几上的烟斗、烟丝盒、打火机递过去,再从兜里掏出三张提货单底联,平平整整的摆好。
“嗯,做的没错,我不是说过了,张总的事儿就是公司的事儿,你去办我放心……”孙长忠连看都没看,自顾自往烟斗里塞着烟丝。
“我特意问了问张总,他也没说太清楚,听着这伙人好像来路不简单,就怕佟利民他们搞不定……”大胡子恰到好处的点燃打火机凑了过去。
“不简单?怎么个不简单法!”孙长忠没有低头点烟,而是微微皱起了眉头。他是真不愿意掺合张如可的事儿,每次见到那张脸就想吐。
以前这种事都是由周通出面,从没出过纰漏,怎么今天突然变得吞吞吐吐了。长风公司不敢说在安全区里横着走,但除了军方和内务部之外,就算治安队那边有了什么麻烦也没有周通解决不了的。
“前些日子南五区里有个叫游龙公司的被人一夜之间灭了门,您听说过吧?”
周通也拿不准是不是该汇报,主要是心里对这件事没底,光凭几句流言蜚语,自己又没去核实过,万一老大追问起来没法回答。可时间真来不及了,不汇报的话,之后出了问题还是自己落埋怨。
“前些日子沈楠倒是和我提过,说是一伙流民干的。现在联盟拼了命的吸纳人口,眼看又要多個南六区,劳务公司那群人贩子正混得风生水起,鬼才知道是不是同行下黑手。这种事和咱们没关系,少掺合为好。”
孙长忠当然听说过,他的公司虽然不在南区,可是做为业务遍布京津两地安全区的运输大佬,不管哪个区发生了大事儿,必须得第一时间知道。
态度嘛,那就是没态度。虽然联盟对流民一直持保护原则,可这种事儿根本没法杜绝,除非也像基地里一样实行军管。
“张总要整治的这支运输队,好像就是那伙流民……”大胡子咧了咧嘴,万分苦涩的道出了实情。
也怪自己疏忽了,应该早点问清楚再决定帮不帮,拗不过张总还可以来请示孙总。现在可好,只要出了事儿责任就跑不掉。
“……不会吧……前段时间沈楠是找我说过运输队的事儿,他们的手续应该还是你办的吧?”本来已经把打火机拿了起来,可是听到这话又给放下了,习惯性的轻抚着头发想了想,把目光又转向了周通。
“算起来怕就是他们了,这两三个月里南区只有一支新成立的运输队。可我事先真不知道他们的事儿,直到张总说是南区来的才觉得有点问题……”周通又咧了咧嘴,看到没,还没出事儿呢屎盆子就飞过来了。
“张总是怎么认识他们的?”孙长忠干脆把打火机放下了,直到现在才开始过脑子。
“据说是听沈楠讲的……”这时候周通也意识到有蹊跷了,证件是沈楠出面给办的,背后怂恿张如可下黑手的也是他,这他娘的明显是阴谋嘛。
“哼哼……沈楠啊沈楠,他倒是和那个老东西没少学,都会玩借刀杀人了,还找了把好刀!”
孙长忠眉毛一挑,很快就冷笑了起来。这件事听上去有点古怪,可推敲起来并不复杂。很显然张如可被阴了,被当刀用了。
几个流民的死活并不算大事,麻烦就麻烦在明明知道谁在背后捣鬼,只要上了这个套儿就晚了,还没法兴师问罪。
人家完全可以矢口否认,或者干脆说是张如可会错意了。都是私下谈话连个证人都找不到,大家又都是头面人物,总不能因为这点事就翻脸。
“要不我派人去把他们追回来,就说是单子给错了,重新安排个短途的?”周通用力点了点头,心里把沈楠骂了一万遍。你们南区的麻烦干嘛要往运输队里送,太尼玛坏了!
“啪嗒……嘶、嘶……只要没有咱们的人参与,让他们自己斗吧,顺便也看看这伙人的成色。如果佟利民得手了,沈楠就欠咱们一个人情,如果佟利民失手了,正好让他们收敛收敛。”
这袋烟终于算是点着了,抽了几口,孙长忠才缓缓做出了决定,坐山观虎斗,两不相帮。这样做不管谁赢谁输都没任何责任,说不定还能对长远发展有好处。
“……要是这伙人真的把佟利民他们干趴下,以后是不是就不太好管束了?”可周通不这么想,佟利民是一支挺大的运输队,大多是从四省联盟过来的流民。他们人数挺多、又比较团结,不到两年就在运输行业里闯出了点名号。
这些家伙胆大包天,除了运输之外还夹带货物搞走私。手里有了钱就能置办更好的装备,装备好了,在与其它运输队的竞争中就占优。现在公司手里的大活儿、肥活儿,除了内部消化之外多一半都给了他们。
当然了,也不是白给,每个月的孝敬是必不可少的,而这笔钱则都进了自己口袋。要是他们受到了大损失,结果公司还没啥表示,肯定会埋怨到自己头上。这事儿弄的,真成里外不是人了!
“管束?那是联盟的事儿,咱们少掺合。前天老大叫我过去聊了聊,联盟开春的时候可能要有大动作,具体是什么还不清楚,但运输肯定很重要。”
“这段时间最好不要有太大人手损失,如果那伙人真能把劳务公司一夜灭门,被逼急了之后谁也控制不住,一旦闹大了你我全得吃不了兜着走!”
站的高度不同,看同样事物的角度就不同。周通是站在基层管理者和受益者的角度去看问题的,而孙长忠则站得更高、知道的更多、看得更远。
“大动作?西边有结果了!”
对于这个命令周通心服口服。他知道,在孙长忠上面还有大人物,否则怎么可能独霸一个行业。至于说是什么大动作,他能猜出来,救赎者呗!
有关东亚联盟要向救赎者出兵的事情早就不是啥秘密了,年初的时候联盟军队做过动员,运输公司也听到了风声,甚至做好了迎接大量订单的准备。
谁知道突然间作战改成和谈了,听说好像是救赎者怂了,答应了联盟的大部分条件。但这个消息对运输公司并不是啥好事儿,如果联盟和救赎者开战,那联盟军队走到哪儿,运输公司的运输队肯定就会跟到哪儿。
运费什么的都是小事儿,在联盟攻占控制的区域把运输行业把控在手,不给其他人可乘之机才是长治久安的头等大事。
“西边早就谈妥了,可惜没有咱们的事儿。他们答应把铁路一直修到主基地附近,有了火车,汽车和马车就不够看了。”
孙长忠叼着大烟斗靠在沙发背上,晃了晃大脑袋。这个消息他也是刚听说的,当时的心情和现在的周通一样,无比失落。
“……难道是东南联盟?!”周通确实很受打击,甚至开始恨火车了,不过很快又惊叹了起来。
如果联盟改变了攻击目标,从西边换成南边,那不光不是失去而是更大的机会!与遥远的疆省相比,江南的基础建设和人口更完善更多,气候也更怡人。
“哼,哪儿有那么容易……这次恐怕不是针对其它势力,具体还没定论,谁也不清楚。”
孙长忠被手下的贪婪给逗笑了,这胃口也太大了吧,刚把救赎者拿下还没来得及消化,马上又要南进。幸亏这不是联盟高层的决定,否则就距离灭亡不远了。
“难不成又要去打丧尸?!”这次周通反应的比上次还快,因为太好猜了。不针对其它势力,那能让联盟有大动作的只有一个了,丧尸!
这么多年了,虽然每年都有联盟军队去清理临近的丧尸控制区,甚至每个月都会有飞机去更远的地方巡视。但规模很小,目的只在及时发现活尸。如果真要大规模进攻丧尸控制区,那确实是大动作。
可他很是不理解,既然丧尸没有向人类控制区发展,相安无事不好吗,何必非要去赶尽杀绝呢。问题是联盟也不富裕,好不容攒了点武器弹药,不说去称王称霸,全浪费在丧尸身上有啥意义呢。
“别乱猜了,把车准备好,下午我还要去城北的庄园,老人家马上要过五十大寿,可能要住几天才回来。这边你看好,没有特别紧要的事情不要打搅。”刚好抽完一袋烟,孙长忠在烟灰缸里重重磕了两下,结束了和属下的谈话。
“我马上去准备……孙总,这次用哪辆?”周通很识趣,知道老大不想谈了,但有个问题必须问清楚,一辆越野车一辆保姆车,开哪辆走呢?
“黑的吧……还得带着张总!”听到这个问题,孙长忠原本风轻云淡的脸上突然显出一股戾气,但很快又消退了。
669 长途
南五环外,靠近康华桥路边停着三辆造型奇特的四轮马车,但车夫只有一个。不远处的房顶上还站着一个,手里端着个瞄准镜般的东西四下转着圈扫描。
“来,接一把……”突然从附近一堆很不起眼的乱石瓦砾堆中钻出个人头,用力扔上来两个黑色的大包。
旁边蹲着的人马上捡起来小跑着送到了车边,和车夫一起打开拉练,拆开一层层绿色刷胶厚布,拿出几支自动步枪,麻利的把子弹压进弹匣,塞进每辆车的车板下面。
“鼠哥,走啦!”做完这一切,车夫挥舞着马鞭吆喝马匹前进,转头冲房顶高喊。
“这次回来要是时间充裕还得去东边转转,找個合适的地方弄个小仓库。以后要是有往东去的活儿,我们就不用绕回来拿枪了。”屋顶上的人下来的挺麻利,小跑着到了路边,双手搭在车边一纵身就窜了上来。
“鼠哥,您真有60多岁?我怎么觉得和小马差不多啊!”车夫看着他的动作,有了点想法。
“人比人得死……想着提醒我,这次回去得让肥羊装个能折叠或者拆卸的顶子,否则赶上下雨下雪,咱们全得冻成冰棍!”
洪涛照例还是不解释,小马才36岁,自己倒是不介意说30多岁,可这张脸谁信啊?听说过少白头的,没听说还有少白胡子的。
肥羊造的四轮马车和美国西部片里的很像,轴承、轮毂和减震系统更具高科技,都是从汽车上拆下来的。这种马车比两轮的载重量大、跑的平稳,只要不往太烂的地方走就成。
可西部片里的马车都有个车棚,这个却是光秃秃的,对驾驶员和乘客非常不友好,还不利于保护货物,必须予以改进!
“这个天真很难讲,搞不好就得有雨雪。。”对于车问题老虎用实际动动表达了深深地拥护,他虽然不太熟悉这边的气候变化,可根据以往的经验,风里带着丝丝凉意的天气就不太正常。
“下吧,天气越差咱们就越安全。”洪涛抬头看了看天,没敢下定论。他判断天气的能力要比老虎强得多,毕竟跟着专业师傅系统学过好几年,在疆省的野外牧民就是天气预报。但京城的气候是啥样,真不敢瞎猜。
“这趟活儿会有麻烦?”别看老虎预测天气成功率不高,可感知危险的嗅觉很敏感,立刻就从同伴的情绪中察觉到了不同的味道。
“前面那几辆车上的人,好像对咱们不太友好。”洪涛大部分时候并不太相信感觉,而是更看重肉眼可见的信息。
刚刚离开运输公司不久,就有四五辆马车从后面超了上来。车上的人是不是一伙不清楚,但他们都有个共同之处,眼神很不友好,错车的时候都和看杀父仇人似的。
如果说上次跑短途是不知道敌人会在哪儿、何时出现,那这次的长途跋涉就是身边随时随地伴随着一伙儿不怀好意,至少是不太友好的家伙。
而且从地图上看,不管怎么选择也只能先向南奔津门市区,再折向正东沿着海边走。也就是说这一路上有大部分时间都得和其它圆弧对的马车同行,不能躲也躲不开。
“路上有不少马车都是向南走的,我估摸着他们就算想动手也不敢在大白天。到了晚上,嘿嘿嘿,指不定是谁抢谁呢!”
对于佑罗大侠的警惕性和判断力,老虎无话可说。但他并不怕,只要手里有枪,淘金客除了军队谁也不怕。干呗,谁赢了谁活着,输了就死。前面近十年都是这么过来的,怕有用吗?
“咔嚓……哗啦……老虎啊,杀人太简单了,不用你们,我一个人拿这把枪就能把前前后后十几辆车上的人都杀光,还不留痕迹。”
“这种事我也不是没干过,可除了听上去有些吓人之外作用真的不大。如果这么干管用,救赎者早就听我的了。所以说杀人不是目的,上次咱们就冲动了,结果麻烦到现在还没擦完。”
“如果这次再大开杀戒,你娶媳妇生孩子的愿望怕是就要破灭喽。”洪涛弯腰低头,伸手从车板下面摸出自动步枪,熟练的上膛打开了保险,瞄准了远处依稀可见的马车。
“要是他们先动手呢?”这次老虎没让媳妇孩子之类的空头支票忽悠住,要是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谈何将来!
“你这段时间改变了不少,可骨子里还是淘金客的思路。这里的人生活压力没那么大,不用像淘金客那样天天以命相搏。这时候再用杀戮的办法不是不行,只是副作用太大了。”
“咱们换个办法,在不得不杀戮之前试试威慑的效果。有时候不见得非开枪才会让人害怕,只要让人知道你有枪、比他们的好、还真敢用,就有可能避免冲突的发生。”
不光老虎要逐步转变思维方式,连洪涛自己都在天天变化。按照原来的想法,运输队只要遇到麻烦就找只鸡杀了给猴子们看看,照这样来上一两次也就没人愿意再来送死了。
可是随着对运输队的了解越来越多,他的想法也慢慢变了。走到哪儿杀到哪儿确实管用,能在短时间内赢得比较大的生存空间。可从长远发展来看,好像并不太有利。
联盟不是傻子,治安队也不是怂蛋包,他们只是眼下腾不出手来进一步严格安全区的管理。一旦有了闲工夫,首当其冲遭受打击的必然是以前作恶多端、血债累累、恶名在外的组织和团伙。
别看自己这些人对付民间势力易如反掌,可要和联盟正规军对上,再加上情报部门的介入,别说对抗,连抵抗的能力都没有,分分钟会被血洗,能不能逃走都是问题。
有道是人要适应环境,不能等着环境适应人。既然简单的打打杀杀、行侠仗义之路走不通了,那不妨就换个思路,看看有没有别的路可走。
巧了,游龙公司的事情肯定是瞒不住的,现在安全区里有头有脸的人肯定都知道了。恶名在外是坏事,但也能被利用起来做点好事儿,比如威慑!
假如一群杀人不眨眼、杀人如麻的恶徒,手里还拿着明显不弱的武器,和你在生意上发生了那么一点点摩擦,你首先想到的会是什么?
可能有想忍一忍的,也可能有想谈一谈的,大部分可能都不会马上就去玩命。毕竟谁也不是叼着子弹出生的,真正的悍不畏死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没有做买卖做出来的。
这样一来,遇到的麻烦就会少一大部分。当然了,任何时候也不会百分百,保不齐谁哪天和媳妇吵了架,再喝几口闷酒,就想找人玩命了呢。
但这是特例,考虑问题的时候必须先抛开万一,把一切算计好,再看看有没有办法去预防这个万一,需要花多大代价。要是代价太大,就没必要去预防了。
也就是古人云,尽人事听天命。凡事都没有百分百,可以尽量向百分百靠拢,但不要太钻牛角尖。剩下的全交给老天爷,否则还要运气毛用。
“……这样能行?!”要说怎么动脑子杀人老虎不发愁;装孙子当顺民也会。可是既不装孙子又不能随便杀人的技术,他是真没啥心得,甚至不知道管不管用。
“试试看呗!我琢磨着这趟活儿不会太顺利,到时候先看我的。”行不行用嘴说没用,洪涛就喜欢理论联系实际,拿结果教育人。
眼下正好有个现成试验品,几百米外有几辆马车缓缓而行,正是之前超过去的那支运输队,眼下他们又放慢了速度,好像刻意保持着距离。
670 驿站
其实就算没有那些车夫的恶毒眼神,洪涛也对这趟长途有点担忧,疑惑主要来自冯震的表情。他早上带自己办手续时总好像有话没法直说,吞吞吐吐的,并且用很含蓄的方式提出了警告,提成!
这个专门靠拼缝的黄牛,办完手续居然忘了和自己要百分十之的提成。洪涛绝对不相信他忘了,第一次见面时可不是这样,忘了吃饭也不该忘了拿钱,这可是职业操守。
更可能的是这个家伙有些事没法直说,甚至都没法婉转的说,只能用这种很反常的表现来提醒自己。从这一点上讲,冯震和赶车老头都是好人,还都被自己赶上了,运气不可谓不好。
和上次去廊坊的道路不同,这次走的线路更偏西边一点,很长一段都在走京台高速。刚开始洪涛还在琢磨为啥非要绕远,但过了六环路之后就大概明白了。每隔20公里左右就有个联盟小兵站,大概会驻守一个班左右的兵力。
按照洪涛的理解,这些兵站并没有太多前哨站的作用,更多还是为了保护道路安全。也就是说这条路才是京城通往津门的主干道,自己之前其实是抄了小路,所以沿途基本看不到其它车辆。
“滴滴……滴滴……”临近中午,远处传来了响亮的笛声,马车们纷纷向路边靠,对面一辆油罐车沿着公路缓缓驶了过来。
“还是这家伙有劲儿,鼠哥,以后咱能不能也搞一辆?”车是油罐车,但车头是辆履带式装甲车,看得老虎两眼发亮直流口水。
“怕是够呛……”虽然这辆车已经把很多占份量的零部件都拆了,甚至连厚钢板制成的驾驶楼和后车体都被切割下去不少,但洪涛还是能一眼看出来它的本来面目,履带式弹药车。。
目前东亚联盟可能还没搞到橡胶来源,或者没掌握硫化橡胶的技术,也可能没有制造轮胎的设备。反正不管怎么说吧,大部分轮胎都不能用了,尤其是载重量大的。于是联盟就把很多履带式车辆经过改装减重,用于交通运输。
洪涛还真没地方找辆装甲车回来,就算找回来也修好了,太高的油耗怕是也受不了,要是沿途没有足够的加油站,跑长途时还得背着几个大油桶。
“这個是加油站?”但现实情况很快就给了洪涛一个响亮的大嘴巴,谁说没有加油站,油罐车就是为加油站送油的。它停在哨所外面,马上就有人迎了上去,接上皮管子,把大罐里的油料灌进了路边的一个小油罐。
“吁……我过去看看!”洪涛真挺纳闷的,干脆停车凑了过去。岗哨就别往前凑了,那玩意从外面看就是个炮楼,里面嘛……当兵的不让进。旁边还有排房子,小油罐就放在房子旁边,两个中年男人正在忙活着。
“大妹子,忙着呢?”洪涛也没往油罐附近凑,而是进了敞开着大门的房子。这里应该是饭馆,有个中年妇女站在柜台后面低头写写画画。
“说过多少回了,不吃饭没有开水!”女人连头都没抬,只是隔着头发帘瞟了一眼就硬邦邦的扔过来一句。
“嚯,大妹子,气性不小哇,这还没怎么着就往外赶人啦!”啥也没说就被怼了一句,洪涛没生气,打着哈哈迈步向里,还探头向后面的小门里看了看。
“嘿,我说你这人怎么没皮没脸呐,不是说了,不吃饭没开水!”见到来人非但没走还进来探头探脑,女人把手里的笔重重放下,叉着腰走了过来,挡在了洪涛面前。
“谁说我不吃饭,你这里没菜单,让我吃什么?”洪涛定睛一看,笑了。
这位长得太招人喜欢了,别误会,不是长得漂亮,是太丑。三角眼、蒜头鼻、厚嘴大龅牙,唇上的汗毛都快赶上胡子了,嘴角还长了颗痣。
点睛之笔就是这颗痣,如果放在漂亮女人脸上那叫美人痣,可放在她脸上就又丑了三分,还带着那么点俏皮。
俗话说一白遮百丑,一胖毁所有。她不光黑,还胖!又黑又胖,面丑如活鬼,再加上那么点俏皮和破锣嗓子,但凡能从外表找出一丝优点,洪涛就敢娶了她!
可洪涛就是喜欢,发自内心的喜欢。如果每天早上一睁眼能看到她,自己一天的心情都会很好。她的存在,会时刻提醒自己有多帅,舍己为人啊,太高尚了!
“还菜单……包子、饺子、鸡蛋汤、苹果酒,要多少?”女人并没因为洪涛露出了真心的笑容而改变态度,不过当她看清楚这位的脸之后,说话也没那么冲了。可菜单依旧没有,只是报出了几种食物。
“不会是人肉馅的吧?”洪涛真不是闲得蛋疼非要调戏这位母夜叉,只是顺口出溜了一句。没辙,就冲这副尊荣,还卖包子,不由自主就想起了梁山孙二娘。
“嗨你个臭赶车的,怎么说话呢!当家的、当家的,有人捣乱啦!”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女人好像是听出了什么,立马急眼了,即便不敢直接和面前这个相貌凶恶的大个子动手,也不打算吃个哑巴亏,提一口丹田气,使出了狮吼功。
“来啦、来啦……这位兄弟,吃饭还是住店?”吼声刚落,人声又起,来人五十岁左右,个子不高,身体挺敦实,两手脏兮兮。看了眼洪涛,又看了看路边停着的三辆马车,脸上虽然没什么笑模样,但态度还算平和。
“哦,还能住店?这样,先来两斤素馅饺子、一斤苹果酒,再带我去房间看看。”
洪涛真不是故意来捣乱的,他只是想扫听扫听这条路的情况。可是这两位店主不太好说话,尤其是对赶车的好像有些抵触,看来不花钱是套不出来任何话的。正好时间到中午了,坐下来吃点喝点也不算浪费。
“好咧,饺子可能还得等会,大兄弟先和我走!”听到洪涛真要吃饭,男人脸上终于有了点笑容,冲着女人一挥手,转身就向外走。
原来这排房子后面是个院落,还有一排向东的二层楼,客房就在一楼。洪涛进去看了看,不太满意,一水儿的大通铺,黑乎乎脏兮兮。不知道别人咋想,反正自己宁愿睡在帐篷里也不想碰那些被褥。
“老板,我们几个刚干运输队,好多东西都不摸门,能不能多聊几句?”出了院子,洪涛又把烟拿了出来。
“我就说嘛,跑这条路的运输队我都见过,唯独你们几个面生。”店老板也没驳面子,两个人就站在院门口聊了起来。
聊什么呢,当然是聊这条路。店主不是夫妻,是夫妻三人。有啥区别吗?当然了,他们是两个丈夫和一位妻子,共同生活在一起。
这事儿吧,如果放在旧世界里肯定很荒唐,但此时此刻不仅不荒唐,还被很多人羡慕。没辙,幸存者的男女比例有点悬殊,如果一夫一妻,那就得有很大一部分男人娶不到媳妇。
他们三口子最初是流民,由于联盟要在津门附近建立重工业基地,往来的人员和货物昼夜川流不息,随之而来的也有拦路抢劫和杀人越货。为了保护这条生命线,联盟就在沿途建立了一连串的岗楼,派驻军队护路。
可是光当哨所用,这么多投入好像有点浪费,能不能把作用发挥到极致呢?答案是必然的。很简单,岗楼还可以为过往车辆提供加油、修理、吃喝和住宿服务,相当于古代的驿站。
671 驿站2
但岗楼是军事单位,不太方便人来人往,士兵们也不可能兼职服务人员,那咋办呢?于是有人灵机一动,干脆把这些活儿让给流民去干。这样一来不光有了经营和服务人员,还能解决一部分流民的工作生活。
这座小店别看只有夫妻三人,功能还是挺全的,一点不比旧世界里的高速服务区差。它即是饭馆又是旅店还能存储货物,同时提供加油、加水和简单的修车服务。
收入也还可以,不光能养活夫妻三口,还有三个孩子。其中两个已经送到联盟学校里寄读去了,不出大意外,读上五年书就能当个学徒工,将来混个正式户口妥妥的。
如果真有念书的天赋,成绩好,被中学录取,那就不用操心了,一切费用由联盟负担。毕业之后不是去联盟的工厂里当技术人员就是进入军队里当军官,说不定还能在政府谋个差事,前途光明大大滴!
“不是咱狗眼看人低,俺们也是流民,有啥资本看不起别的流民呢。主要是运输队的车夫太能算计,老是啥也不要光打开水。我们买煤也需要钱,真搭不起!”
被问到为啥对车夫们如此不友好时,店老板觉得非常冤枉。他真不是小气,但凡在这里住店、吃饭的客人,开水都是免费的。只是大部分私人运输队的车夫占便宜没够,一分钱也不消费光占便宜,把这份人情给搞凉了。
“那你这么对待他们就不怕遭报复?”洪涛点了点头,觉得店老板做的并无不妥。。人家做的是买卖,又不是福利,当然可以决定经营策略。
只是有個问题不得不考虑,人这个玩意吧,往往都是占便宜没够的。能占便宜的时候觉得理所应当,占不到便宜了立马怀恨在心。车夫的人员结构非常复杂,就算其中有百分之十的人下黑手,这个小店怕是也要倒霉了。
“切,他们不敢!看到没,咱边上就是驻军。不是吹的,我只要喊一声,马上就有当兵的过来帮忙,只要不是故意欺负人,别说跑运输的流民,就算是联盟车队的司机也得客客气气!”
闻此言,店老板裂开嘴笑了,向不远处的岗楼指了指,满脸都是豪情,就好像那些士兵都是专门为他家站岗的一样。
这话说的硬气,也在理。岗楼和大车店孤零零的悬在基地之外,很容易就会成为利益共同体。俗话讲,远亲不如近邻,互相帮衬太应该了。
“得,看来我们这一路算是踏实了,有联盟军队护送还怕个啥,闭着眼都到了!”
要是这样的话,洪涛就不用担心路上的安全问题了。再彪悍的流民也不敢在联盟军队眼皮子底下杀人越货,如果光是吵架斗殴谁怕谁啊!
“欸,可不敢这么想,这趟是去曹妃甸拉海货的吧?我和你讲啊,这条路只到津门工业区,从那里到曹妃甸还有百十里路是没有联盟岗哨的。”
“尤其是从茶淀、汉沽向东的几十里路,沿途全是芦苇荡,遮天蔽日,一眼望不到边,大白天走着也不安生,每年都有人进去之后出不来哦!”
店主的心眼其实挺好的,否则也不会免费给旅客提供开水。洪涛在店里消费了,说话也和气,他就愿意多讲两句。尤其是关于路上的安全问题,哪怕一次没走过,长年在听过往车夫和司机们闲聊也能有所得。
“啊?里面不会有土匪吧!”洪涛的小心肝刚刚轻松了几秒钟,听到店主的话立马又提了起来。
“土匪?嘿,要是土匪就好了……我和你讲啊,当年那地方聚集了上百万丧尸,全让大水给淹了。有的冲进了大海,有的干脆就被埋在了淤泥下面。说是丧尸,实际上还是人呐。”
“那么多人死得不明不白,怨气肯定大,保不齐被谁赶上就得出事儿。你们一定要记住,无论如何也要在津门港住一宿,第二天天亮启程一口气走到曹妃甸,中途万万不要在路上过夜,那地方邪性的很!”
和大部分人一样,说起带有神话色彩的故事,店主的眼睛里硕硕放光芒,口气非常笃定,表情十分严肃,好像这些事都是亲眼所见、亲身经历一般。
“好家伙,这么危险的地方联盟咋没弄上岗楼呢?”虽然大部分内容洪涛都不信,但他心里明白,店主有个情况没瞎吹,那地方当年确实被大水冲走了几十万丧尸,肯定也有没冲走被掩埋的。
“住不得,天气稍微暖和点,满天都是大蚊子,是个草叶上就趴着蚂蟥,打井打出来的都是苦水。如果赶上老天爷不痛快多下几场雨,京城这边的水全顺着河沟子跑过去了,保不齐哪天就得把路冲塌,谁敢住哦!”
“当家的、当家的,饺子好啦,快招呼大兄弟趁热吃!”不等店主说完,前面传来了一阵狮子吼,老板娘叉着腰出现了。不过这次没再对洪涛怒目相视,连称呼都变了。
还别说老板娘长的丑,可人家内秀,包饺子的手艺没的说。韭菜鸡蛋虾米皮馅的饺子味道很鲜,自酿的果子酒度数不高非常爽口。最主要的是麻利,一边擀皮一边包一边煮,毫不费力。
吃饱喝足,洪涛一行人告别了夫妻三口继续上路,此时天空中真的飘起了雨丝,很细但很冷,扑面而来见缝就钻,很快就把刚刚靠食物获取的那么点热乎气给驱散了,大家不得不找出雨衣从头到脚全裹了个严实。
傍晚的时候,四人在路边找了个半塌的破厂房当做落脚点,安顿好马匹,弄了些木料点燃了篝火,也不用搭帐篷了,铺上防潮垫裹着睡袋往马车下面一钻就是一宿。
如果笨猪弄的里程表误差不大,那从国贸桥到津门的BHX区距离270公里左右,洪涛一行人用了两天时间,不紧不慢的走完了。
丧尸病刚刚爆发没多久,洪涛曾带人来过这里搭救一伙儿被困在船上的幸存者。当时是港区,有一眼望不到边的仓库、货场、吊车。现在叫工业区,集中了东亚联盟多一半的制造业。
时隔九年故地重游,面对鳞次栉比的工厂、满天的浓烟、泥泞的道路、行色匆匆的人流和往来穿梭的车流,恍如隔世。
和京城附近的安全区相比,这里的人口数量应该更多,生活状况大相径庭。安全区里的流民相对平稳,按部就班,工业区里的人更忙碌、更有活力、也更缺乏秩序。
刚刚在铁路道口排了半个多小时,洪涛就看到不止一起偷盗事件,下手的都是七八岁的孩子。其中一伙没玩好被事主发现炸了猫,还没等四散逃进居民区就被骑着马的治安队赶上,抡起手里用竹片捆绑的棍子,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毒打。
那些孩子也够顽强,即便头破血流也不哭嚎,认准了一个方向抱头鼠窜。跑快了能少挨两下,跑慢了活该倒霉。只要把偷来的东西扔下,治安队好像就不会没完没了的追赶。
“鼠哥,大致上看清楚了,只要给治安队的塞五毛钱,他们就光检查证件不检查车辆。不给钱的不光要检查车辆和货物还要搜身,只要是带着枪的一律没收。”
不大会儿,小马缩在风衣里溜达回来了。借着排队通关的功夫,洪涛派他去前面打探打探消息,看看有没有空子可钻。要不说出门在外一定要眼勤、嘴勤、腿勤呢,这不就有收获了嘛。
672 津门港工业区
在是否进入津门港工业区过夜的问题上,洪涛本来是要否决的,但架不住另外三个人都想去看看,尤其以小马嚷嚷的最欢。
无奈之下,洪涛只好同意把长枪和手榴弹先藏起来,如果能带着手枪混进去就进,进不去就撤。反正只拿一把匕首去陌生的地方过夜,坚决不可以!
“把枪和子弹都集中到一辆车上,让小马先通关……”既然小马最想进城看看,洪涛也不难为他,你先来,我们看着,正好也省点钱。
事实上和小马说的一模一样,他赶着马车顺利通关了,等轮到洪涛和老虎时,治安队员见到车夫没有任何表示,立马严肃的宣读了进入工业区的准则,然后开始严格盘查车辆和行李,包括车夫。
“鼠哥,东亚联盟的兵比救赎者也强不了太多,我就说嘛,天下就没有不吃腥的猫!”连身上带背包全被查了个遍,两辆马车才通过铁道进入了工业区。
看到路边有张巨幅地图,洪涛马上凑了过去,一边仰头观看一边拿出自己的地图小心勾勒。老虎也凑了过来,但他的心思不在地图上,而是想发发牢骚。
“这里的情况和京城又不太一样了,别大意。”洪涛没搭理他,把手里的地图张开和大地图比了比,确定没有遗漏之后才说话。
所谓的工业区,大概就是海河以北、南起新港四号路、北到第二十大街,东江路以东直到港口的这片区域,大概有40平方公里左右。
看着大,其实四分之三的面积都被各种工厂和货场占据了,只有东江路和洞庭路之间的狭长地带才属于居住区。居住区可以凭借联盟身份证自由出入,再想往东边的工业区里走就得有工作证和通行证了。
“大车店这边没有,往北去,过了第五大街自己找吧!”可是看明白地图没用,上面除了街道名称和一大堆工厂名字之外没有更详细的信息,想知道去哪儿住店还得靠嘴打听。。
“长官,这边有没有买卖东西的市场,大点的那种?”洪涛问的人比较特殊,满大街都是人他谁也不找,却跑到马路中间拦住了一队巡逻的治安队员。
“泰达大街到第五大街之间全是……记住看好自己的钱包,不知道根底的人不要轻信,别给我们找麻烦!”治安员倒是没嫌弃这个穿得不伦不类,大晚上还带着墨镜的车夫,不光给指路还提醒,算是基本尽到了职责。
沿着洞庭路向北走了不到2公里,前面就出现了一大片灯火辉煌的区域。也不能说灯火辉煌,这里只有为数不多的路灯,大部分光亮全来自店铺和街边摊贩点的油灯或者汽灯。
但这片区域的面积真不小,方圆接近一公里,里面除了两座巨大的封闭市场还有数不清的小店铺,密密麻麻的即便都是用油灯照明,也算得上奇特景观了。
一行人没有停留,穿过市场来到了第六大街,果然,这里有不少临街的房屋上挂着吃饭、住宿、存货、喂马的灯笼,还有伙计站在街边招呼过往车辆停车住宿,看规模要比沿途驿站大得多。
洪涛没有急于入住,而是多问了几家,最终挑了个价格稍高,但马棚带顶的大车店住了下来。眼下外面的雨丝还没停歇,人冷,马照样也冷,要是让它們淋一宿冷冷的冰雨,万一病了就是大麻烦。
这家大车店的名字挺给力,居然叫龙门客栈。看样子原本是个工厂,办公楼成了宾馆客房,后面的两座厂房就被当成了马棚和仓库。不光每匹马都有单独的马厩,还可以把马车也拉进去,避免货物被打湿。
“客官您拿好,这是两個标间的钥匙,还有马匹和车辆的存取凭证。咱这里别的没有就是安全,一根毛也丢不了,您就放心睡觉。想洗热水澡咱也有,三毛钱一位,水保证烫烫的!”
掌柜听口音应该是山西那边的,服务态度没的说,口才也不错。当然了,一切不是白送,都是用比别家贵一到两成费用换来的。
“掌柜的,路上看到一大片市场都点着灯,拉晚吗?”洪涛到不觉得贵,一分钱一分货,和夫妻三人经营的驿站相比这里至少看着能住。可是光住还满足不了他的好奇心,照例拿出烟来套套话。
“嘿嘿嘿……那地方成宿成宿的开,您是第一次来吧?得,这事儿我得好好讲讲,要不您指定不摸门儿!”反正店里的客人也不多,有两个伙计张罗绰绰有余,掌柜的干脆转出柜台就近找了张桌子,坐着和洪涛唠了起来。
津门港工业区,是东亚联盟最早开发的工业区,至今为止也是最大的。它几乎涵盖了目前能恢复生产的所有工业项目,从纺织到化工再到机械加工,应有尽有。
唯独有个行业例外,那就是医药。据说它的生产工厂被联盟安排在了秘密地点,普通人都不知道。但是,制药的一部分原材料也来自津门工业区的化工厂。
无论来自黄骅的石油粗炼产品,还是来自曹妃甸的冶金熔炼产品,或者来自东南联盟和西南联盟的各种原材料,基本上都要先云基于此,经过各级工厂的一级级加工,最终成为产品或者比较高级的原材料。
于是乎,津门港工业区的工厂越开越多,工人越来越多,家属越来越多,工作机会越来越多,人口数量也就越来越多,至今为止仍旧在不停上涨。
东亚联盟号称人口十几万,这数字到不是弄虚作假,但其中大部分并没在京城基地和安全区里,那里顶多占了五分之一。
最大的人口聚居地就是津门港,至少有三分之一还强。剩余的分布在黄烨油田、曹妃甸炼钢厂,以及东北和长安的两三个小型煤矿和农业基地附近
另外津门港还是联盟唯一的外贸港,所有来自其它势力的船舶都只能在这里停靠。这样一来,每年还有很多外来的船只和商人云集于此,主要以东南联盟和西南联盟为主,还有少量来自东南亚甚至印度的商船。
这些商人一般都是用当地特产,比如茶叶、咖啡、禽肉、水果、木材、橡胶、糖等等,来交换产自东亚联盟的轻工业产品和机械、药品。
有了这么多人口,还有这么多来自五湖四海的商人,自然要有很浓的商业气息。于是从自发性质的路边交换摊位开始,慢慢发展成了一座集各种商品于一处的大型综合市场,当地人称作泰达广场,因为它挨着泰达路。
商业发达了,必然就得有服务业,各种各样的,其中最红火也是最受欢迎的自然要属最古老的无烟产业。守着那么多家工厂里成千上万两班倒、三班倒的产业工人,还有来自各地的商人,这个产业发展的速度堪称火箭。
无资金,无贷款,自带设备搞生产,不占地,不建房,工作只要一张床;低噪音,低污染,拉动内需促发展;少用水,少用电,节约能源是模范!
可是无烟产业发展起来之后,必然又会促生出另一种产业,嘿涩会!所以去泰达广场经商、闲逛、享受的人,必须要清楚这里不是世外桃源,除了看好钱包别被偷还得小心各种陷阱,防止被讹诈、欺骗。
客栈掌柜的说了半天,除了介绍泰达广场之外,最主要的还是提醒洪涛一行人不要乐极生悲,光看到花花世界精彩的一面。还得小心留意肮脏的一面,别被人坑的一毛不剩,回来连住店钱都拿不出来,那样大家就不太好相见了。
673 夜市
“来的路上看到街上有不少孩子成群结队乱窜,他们的父母不管管吗?”
洪涛对这种情况并不意外,也是事物发展的必然经过,喜欢不喜欢都要经历,躲不开的。但想起来时看到治安队追打的那些孩子,还是想问问清楚。
“父母?哪儿有父母哦,都是私生子。就属他们最麻烦,偷鸡摸狗、坑蒙挂骗、打架斗殴啥都干,背后还有大人撑腰。从泰达市场往北全是他们的地盘,只要不去南边的宿舍区治安队也没辙,看到了顶多驱散。”
说起这些孩子掌柜的直咧嘴,眼神里全是厌恶和绝望,半点怜悯也没有。并再次提醒洪涛,千万不要去招惹那些孩子,哪怕吃点小亏也别太较真。
“联盟不管吗?”在京城安全区里洪涛也见过够年龄无法上学,整天像条流浪狗一般四处乱窜的孩子,但数量不多。大部分不是没父母没人管,只是因为大人工作忙管不过来,又没有闲钱送到学校去。
但这里的情况完全不一样,全都是没有父母的孩子,数量还这么多,难道联盟政府也能睁只眼闭只眼全当没看见?而且解决起来也不难,稍微拿出点资源就够孩子们吃喝了,为啥非要一边提倡多生育一边却不管不顾呢。
“嗨,不好管哦,以前治安队抓过一阵儿,抓到之后都送到学校里读书。可他们从小没人管教,学了一身坏毛病,去了学校连半天都坐不住就得惹祸,据说还弄伤了好几个工人的孩子。”
“这下工人们不干了,坚决不愿意让自己的孩子整天和这些没轻没重偷摸成性的野孩子在一起,治安队最终也只好作罢。。自生自灭吧,他们身上都带着刀子,经常因为争夺地盘斗殴,死了伤了的正好给野狗当晚饭。”
掌柜的没有歧视洪涛站着说话不腰疼,初次来此地的旅客肯定不熟悉情况,多来几次之后也就没这么多疑问了。
四人这次没在客栈里吃饭,不是不饿也不是舍不得,洪涛说要带大家去吃美食!十多分钟之后泰达广场到了,美食也来了。
在广场中间有条南北走向的街道,两边全是摊位。时值饭点,几乎每个摊位上都有人,操着南腔北调,吃着各色各样。
一到这里洪涛胃口立马大开,看见什么都想吃。实际上这里也没啥山珍海味,无外乎就是炒饼、炒面、炒饭、水饺、锅贴、卤煮、烤串,再加上点凉菜和水果酒。
但怎么看怎么亲切,旧世界里曾经有些年,在京城很多十字路口也有卖食物的小摊贩,专门在晚上出来,主打经济实惠。
饿了,想喝酒聊天了,花个十来块钱就能在街边坐上个把小时,既吃美了也喝美了。赶上世界杯啥的,还能看着老板摆出来的小破电视热闹大半宿。
“老板,来四碗,双份肠子!”第一个要尝尝的就是卤煮火烧,除了洪涛之外,剩下三位来自疆省的淘金客怕是真没吃过。尤其是小马,他可是回族!
这顿晚饭足足吃了一個半小时,尝了十多种食物,唯独没吃羊肉串和爆肚。最后来了街的另一头,又发现个很有特点的摊位。
这里只卖酒,各种各样的酒,粗略数数至少20种,不敢说是赤橙黄绿青蓝紫,用五颜六色形容绝不为过。
面对这么新鲜的玩意,洪涛怎么会不试试呢。于是又拉着大家坐下来,挑几种酒每样来一小碗,再从旁边的摊位上弄两盘煮毛豆和拌白菜心,开喝!
味道真不错,至少都是没添加任何色素和香精的,更没工业酒精,纯酿造。度数还不太高,最适合聊天闲扯,多喝点也不至于很快醉。
俗话讲烟酒不分家,一边喝一边聊很费烟。可能是洪涛这个大烟囱太能抽了,身边不久就扔了七八个烟头,但很快又全消失不见了。
这个反常现象引起了洪涛的关注,他不动声色的用眼角余光观察了一小会儿,终于找到了原因,有个脏兮兮的小女孩把烟头都捡走了。
她的动作像只小猫,蹑手蹑脚的游弋在摊位四周,悄悄把烟头捡走,跑到不远处的墙角里捣鼓一番再悄悄出来。
“丫头,过来,你捡烟头做什么用?”当小女孩再次把手伸向地面的烟头时,洪涛突然转过身,呲着两颗半截的豁牙子,尽量让语气缓和点。
“都是扔在地上的,我没偷!”小女孩显然有一双火眼金睛,没被这副虚伪的笑脸所迷惑,不肯靠近半步。
“放心,我没怪你,只是好奇。如果肯告诉我烟头能做什么,就给你一根完整的……二根!”洪涛赶紧把笑容收了起来,记得曾经有人警告过自己,要想不让人当做坏蛋最好的做法就是别笑!
“做烟……”不知道是严肃的面孔起了作用,还是那两根烟卷起了作用,小女孩信了,从衣兜里掏出两根皱巴巴的手卷烟。不等洪涛看清楚立马又放了回去,很宝贵的样子。
“她在那儿呢……小贱人,又跑来偷东西,抓住她!”
没等洪涛继续问,街对面突然传来一声稚嫩的童声,跑过来五六个孩子。而小女孩听到声音之后撒腿就向摊位后面跑。可惜她的速度不如后来的小孩子快,没跑多远就被追上了。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洪涛不由得皱起了眉,那群孩子把小女孩摔倒在地之后没有就此罢手,还轮番踢打上了。虽然没有太凄厉的哭喊声,但那种压抑在喉咙里的呜咽更让人揪心。
“……”可惜街上摆摊的、吃饭的人里没一个打算去制止的,甚至都不往那边多看一眼,洪涛只好冲小马使了个眼色。
“干嘛呢干嘛呢,滚一边去!”
“不想挨刀子就少管闲事!”
“嘿呀,小王八羔子,还敢和我玩刀子。来来来,看看谁的刀子快!”小马过去之后并没马上把那群孩子吓走,反倒引来了对峙。
有两个岁数大点的男孩子居然掏出了巴掌长的刀子恶狠狠的威胁,这让小马有些哭笑不得,胳膊一闪,一把寒光毕露的匕首就拿在了手中,在手指间来回变换着位置。
“外来的,你摊上大事了,有本事别走……”
这下还真把几个孩子镇住了,互相看了看谁也没敢上去,但气势一点没软,骂骂咧咧离开了躺在地上的小女孩,一步三回头的向街对面走去,眼神里全是赤果果的仇恨。
“老板,再来碗拌面!”洪涛冲小马招招手,示意他把缩在地上的小女孩带回来,转头冲旁边摊位喊了声。
“好咧,拌面一碗……几位,那群孩子不好惹,吃完赶紧走吧,被他们盯上很麻烦的。”老板端着面条送了过来,低头收钱的时候小声念叨了几句,也不管客人听没听清,马上若无其事的回去了。
“来,先擦擦手,把面吃了……吃吧,吃完了告诉我你做烟卷干什么用。”这次洪涛没笑,掏出卫生纸递给小女孩,再把面条推了过去。
“我靠,你上辈子是当兵的吧!”
接下来发生的事儿又让洪涛小小的吃了一惊,小女孩没推让,在用眼神确认了这几个大人不是拿她寻开心之后,立刻就对面碗发起了总攻。吃的那叫一个快,根本不用筷子,直接下手抓,嚼都不带嚼的,手抓多快吃的就多快。
“剩下的能拿走吗?我都抓过了,脏的!”吃了大概一半小女孩突然停了,伸出小舌头把嘴边的酱汁舔干净,从怀里掏出个小铁盒,打开之后,里面好像还有半个包子。
674 悲惨世界
“先告诉我卷烟干什么用,这些面条就归你了。”有个刚才的教训,洪涛半点笑模样也不敢露出来,故意板着脸说话。
“……卖钱,一毛钱五支……”小女孩想了想,觉得这个交易挺公平,终于说了实话。可是当她从兜里掏出那两根手卷烟时,眼泪马上就涌出了眼眶。两根烟都断了,烟丝撒了一手。
桌边瞬间一片宁静,老虎、黄牛、小马虽然没跟着掉泪,腮帮子上的肌肉却都在蠕动。内心坚强如铁,杀人不眨眼的他们,全被小女孩无声的泪水破防了。
“不哭,刚才不是说了嘛,告诉我卷烟做什么用,这两根烟就是你的!”不愧是大侠,洪涛依旧没什么表情,抽出两根烟递了过去。
“谢谢大叔,我要回去了,妈妈还没吃药呢……”小女孩舔了舔嘴唇,仰起脸冲着洪涛露出个笑容。哪怕脸上还挂着泪水,依旧笑的很甜。
随后又从怀里掏出个一模一样的小铁盒,打开之后里面有些烟丝,应该都是从烟头里拆出来的。从颜色上看,她拆的非常用心,没有半点烧焦的痕迹,那两根烟卷也被小心的放了进去。
“你妈妈病了?”洪涛又拿出两根烟放在桌子上。。
“嗯,她得了很重的病,吐血……街上杂货店的爷爷说要花钱买药吃。妈妈没钱,我也没有……”这次小女孩没有伸手去拿烟卷,即便眼神里充满了渴望依旧还是站起身,把面条装进了小铁盒,再塞进怀里。
“我很喜欢你装烟丝的小铁盒,如果肯把它给我的话,我就送你一些药片,说不定能治好你妈妈的病!”见到烟卷不太好用了,洪涛又想出了第二个交易。
“……”小女孩的逻辑思维能力好像比她的年龄发育的快,没被忽悠住。
“……”洪涛冲黄牛使了個眼色。
“两个铁盒能不能换两片……我可以把盒子洗干净!”当黄牛从兜里掏出联盟出售的消炎药时,小女孩的眼睛突然亮了。她显然认识这种药,或者见过这种包装,马上把两个小铁盒都掏了出来。
“那就太好了,我就喜欢一对儿的。只是你拿着药片回去,如果被他们半路抢走怎么办?”洪涛终于笑了,就好像在古玩市场里捡了个大漏。
但很快又皱起了眉,冲身后指了指。根本不用回头,小马早就用眼神暗示过了,那群孩子并没走远,就藏在街对面的阴影里呢。
“……”这回小女孩是真没招了,或者说年龄还不足以让她考虑得太周全。
“不如这样,我们送你回去。到家了,药片给你,铁盒归我,怎么样?”直到这时,洪涛才提出了看似唯一合理的解决办法。小女孩自然是中了圈套,即便她还是不太乐意带着陌生人回家,可是两片药的诱惑太大了!
“半路藏起来,跟着那些孩子……”起身离开的时候,洪涛在老虎耳边小声嘀咕了一句。
小女孩家住的真不近,从第五大街向北足足走了50多分钟,差不多得有3公里了。这还是洪涛借口说早点回去给妈妈吃药,抱着她快走。要是用她的小短腿和体力慢慢磨蹭,回到家的时间怕是要翻倍了。
除了远之外还很破!实际上越往北走,路边有人居住的房子就越破旧。这倒不是太奇怪,客栈老板介绍过,津门港工业区的居住环境按照从南到北、从富到穷的顺序分布。
南边靠近海河的区域最富,那里居住的都是军队家属、各个工厂里的管理人员和技术工人以及他们的家属,另外还有不少常年在这里做生意的外地客商。
以泰达广场为分界线,向北是普通工人及其家属的住宅区。从第九大街再向北属于贫民区,像收入不太固定的小商小贩、临时工、刚来的流民、无人照料的老弱病残、社会最底层等等都住在这里。
怎么评价呢,也就是比救赎者基地外面流民区稍微规整点,主路上隔不远有盏路灯,天黑之后还有人敢在外面游荡,其它的基本没啥区别。房屋门窗破破烂烂,街道上污水横流、泥泞不堪,到处都弥漫着尿骚和生屎味道。
老虎还没出市场就消失不见了,具体在什么位置也不清楚。打头的是小马,斜后方七八米是洪涛抱着小女孩,黄牛位于最后。
看似随意,实际上这种队形是在城市里最有利的防御方式。三个人的视线都不会被同伴阻挡,随时都能掏枪射击前后左右的目标,同时不会被来自任何一方的密集射击全部打倒。
可惜这里的人都不怎么识货,茫然的看着这三个穿着打扮明显不属于这里的男人抱着个明显属于这里的小女孩,眼睛里既没有诧异也没有疑惑,甚至没有好奇。
“到了……二楼!”还好,不用钻太复杂太黑暗的小巷和胡同,小女孩的家就在距离街面不远的一座房子上面。没错,就是上面,她说二楼,可这里哪儿有楼啊,无非就是在房顶上用铁皮和木板搭了一层,说是鸽子笼也成。
“妈妈……妈妈……我有药了……”楼梯外挂在房屋的后面,是用钢管和角铁焊的架子再铺上木板。小女孩迈着小短腿费力的往上爬,边爬边喊。
“挨千刀的,嚎丧呐!回去和你妈讲,再不交房钱就别住了。要死也给我死到外面去,不要坏了这里的风水。我……我……你們找谁!”
小女孩还没爬到屋顶,随着楼梯的震颤,一个胡子拉碴的胖老头出现在楼梯顶端,叉着腰挡住了去路,嘴里高声咒骂着。刚要伸手去抓小女孩,突然发现下面还有人,立马就愣住了。
“找她的妈妈……你是这里的房东?”对方显然不是孩子,也不需要哄着,洪涛终于能笑了,呲着两颗半截的门牙笑吟吟的问。
“是、是……哦,不是,我是帮三爷看房子的。她妈妈怕是拿不出钱了,这不,两个月房租一分没交。我和您讲啊,她怕是不成了,天天咳血,瘦的皮包骨头……”
这一笑让老头如同在黑夜里看到了更黑,说话都有些结巴了。即便如此也没少说,可见话痨这个毛病真不以情况紧急与否而转移,越紧张往往越厉害。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这是规矩!要不你让开,要不就带路,我没那么多时间瞎扯淡!”很显然,老头是把自己当成追债的了,洪涛也不解释,顺坡下驴吧。
“和我没关系,真没关系……去,死孩子,带路!”老头一听立马就把身体缩了回来,闪在一边让开了楼梯口。
“来,丫头,带叔叔去给你妈吃药!”屋顶上的通道很窄,两个人将将错开身体。洪涛没打算太深入,就守在楼梯口。黄牛拿出药盒拉着小女孩向里走,小马更狠,他干脆下了楼梯,缩进了屋后的阴影里。
“这孩子的妈妈是干嘛的?”看到胖老头盯着黄牛的背影眼珠乱转,洪涛知道他也认出药盒了。
“嗨,代孕的。这孩子生下来时,因为是个女孩人家不乐意尾款也没给。后来又生了一个,手里有点钱,再去工厂里打打零工,日子还算能过。”老头听到问话,赶紧把眼神收了回来,敷衍了两句转身想走。
“那她得了什么病?”洪涛错了半步恰好堵住了进入的路。
“这、这个吧……我就不知道了,反正病的挺重……”
“妈妈、妈妈……呜呜呜……”这时通道的里边突然传出了小女孩撕心裂肺的哭声。
675 临时工大哥
洪涛眉头一皱,突然伸手揪住了胖老头的脖领子。刚刚这家伙眼神闪动言语吞吐,肯定没说实话。现在小女孩那边发生了什么,不用问也能知道,那么知情人就只能是这位了。
“哎……别动手别动手,我是三爷……哎哎哎,好好好,我说、我说,是白六手下人打的,他、他们看上了这丫头,想买过去养起来。”
“这孩子的妈妈死活不卖,结果、结果一个多月前吧,下班的时候就被打了。朋友、朋友,这里真没我的事儿,我就是个帮着看房子的糟老头子……”
果然,胖老头在感觉到脖子被一个凉凉的、硬硬的东西顶住之后立马就都知道了,他的表达能力还不错,两句话就讲清楚了事情始末。
“谁是白六,住在什么地方?”洪涛没把刀子挪开,继续逼问。
“鼠哥……”这时黄牛在通道尽头露面了,缓缓摇了摇头。
“什么病?”
“肋骨断了,怕是还有内伤,像是摔得,或者……被人打的!”
“把孩子带下去等我……老东西,这孩子的妈欠了龙哥不少钱,我要是这么不明不白的回去少说也得掉只耳朵。你想好,是让我的耳朵受苦呢还是你的。再问最后一遍,白六是谁,住哪儿!”
这下洪涛信了,冲黄牛使了个眼色,然后把胖老头顶在墙壁上,匕首缓缓的贴着他的脸凑到了耳朵根上,还没用力就已经破开了皮肤。
“他是这片儿最大的孩子头,住在哪儿我真不清楚。您也知道,干他们那一行的藏的很深,轻易不和外人来往。。”胖老头是真怕了,也深知替人要债的都是什么货色,忙不迭把知道的全说了出来。
“……那你说白六是不是会派人盯着这个孩子呢?”洪涛想了想,觉得胖老头没说瞎话。可还是不想就这么放过他,得再挤挤。
“对对对,有一群孩子没事儿就在附近转悠,这丫头好几从外面回来身上、脸上都有伤,应该就是让他们打的。那些人我们都惹不起,沾上就甩不掉。”老头觉得这是個救命稻草,赶紧点头表示很靠谱。
“里面的人……”洪涛又冲通道里面努了努嘴。
“您放心,我懂规矩,肯定不多嘴,天一亮就去治安队报告,病死的……真是病死的!”胖老头很上道,看来这类事情没少经历,至少见过,马上就明白了内涵。
“嗯,嘴巴严实点没害处,今天的事儿最好连三爷也不用告诉,他那么忙,哪儿有功夫管这些。成了,回去吧,不用送了!”
帮小女孩的母亲收尸?洪涛是真没这个打算,那样做就太引人注目了,马上就会暴露自己不是收债人的身份。再说了,哪天如果自己死了能不能有人收尸都是个问题,况且一个连面都没见过的苦命女人。
离开小女孩的家,洪涛三人不急不缓的回到了客栈。小女孩刚开始一直在黄牛的怀里哭闹,但不一会就累了,沉沉睡去。
“朋友的孩子,托我們带到曹妃甸去。”这是洪涛和客栈掌柜的解释,当然了,掌柜的不一定全信,主要是小女孩的衣服和脸有点脏。但他很会做人,啥也没说,只是看向洪涛的眼神更深邃了。
“……”洪涛并没上楼,一直坐在大厅里抽烟。约莫一个小时左右,老虎带着一身小水珠匆匆走了进来。看到洪涛之后微微一愣,然后就坐在对面点了点头。
“如果鸡叫三遍我还没回来你们先走,注意安全的话就不提了,遇事多转转脑子,别只想着打打杀杀。回去的时候不要再进这里,多往前走一段找个驿站过夜。”
洪涛从兜里掏出地图铺在桌面上,拿出铅笔递给老虎,示意他在地图上标记出来。刚刚这家伙在玩反跟踪,一直远远缀着当尾巴的尾巴,现在应该是找到那群孩子的老巢了。
“鼠哥,我和你一起去吧,那里住着至少四个大人,估计还有枪。”自打被暗示去盯梢,老虎就知道老大要干什么了。这位是谁?在北疆让救赎者听见都心里发慌的大侠佑罗。
虽说离开疆省之后一直都没再干行侠仗义的事儿,可大侠终归是大侠,路见不平一声吼,该出手时就出手。今天这个事儿虽然看着不大,但挺窝心的,为此弄死几个确实挺该死的家伙,好像也不算太牵强。
“咱们的运输队还要继续下去,找到个合适的工作不容易。你这个当大哥的凡事都要先替集体着想,带着大家过上好日子才是本职工作,嫉恶如仇、潇洒人生、快意恩仇是佑罗的责任,和你基本无关了,节哀吧……”
洪涛起身拍了拍老虎的肩膀,语重心长的教导着人家如何当个合格的大哥,却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合算当大哥就该忍辱负重、砥砺前行,他则可以放飞自我、为所欲为。
“你不是也我们的大哥吗!”老虎本来就不傻,虽然一瞬间没有捋清楚这里的逻辑问题,但马上就意识到一个问题,凭啥都是大哥,待遇就如此迥异呢!
“我是临时工,现在被开除了……”洪涛已经走到了门口,闻言头都不带回的,把风衣兜帽一扣钻进了飘着雨丝的黑夜。
“艹……”老虎觉得自己又被耍了,可没法反驳。
事实上这位大侠只说带着大家来这边寻找新生活,真没说过要当大哥。那个十二生肖的排名也仅仅是为了在外人面前互相称呼方便,没有其它意思。
“客官,外面天气不太好,估摸着不会再有人来投宿了。为了大家的安全,小店一会儿要锁门,您这位同伴他……”
掌柜的一直在柜台后面扒拉着算盘珠子,但耳朵和眼睛并没闲着,虽然没听见这两个人的大部分对话,但最后那句临时工被开除听清楚了。
像这样半路散伙的戏码也不是第一次见,为什么、谁对谁错不是他需要关注的,也不想问,但有件事必须搞清楚,留不留门?
“……帮忙找个伙计盯着,我这个兄弟好赌,这不吃饭的时候看到有赌场非要去玩几把,怎么劝也劝不住。唉……随他吧,这年头谁还不是痛快一天算一天。”
老虎本不想搭理掌柜的,刚要抬脚上楼又停住了,歪着脑袋想了想,返身走向柜台,从兜里摸出一块钱递了过去。
他这是第一次按照大侠佑罗平时的做派举止行事,编瞎话编的有点不太顺畅,表情更是生硬,眼神闪烁、脸红脖子粗。
“谁说不是呢,风里来雨里去、无冬历夏的拉货确实辛苦,找点乐子也应该。不过啊,您还是要劝劝这位兄弟适可而止,十赌九输啊!”
但他这副模样看在掌柜眼里那就不是初学乍练,而是家丑不可外扬、被外人看了笑话的窘迫。不光信了,还出言宽慰。当然了,一块钱小费也没忘了收着,到底会不会给加班的活计很难讲。
676 冷冷的冰雨
洪涛出了门并没马上离开,而是转头去了后面马厩,把存马和马车的牌牌交给看守的伙计,谎称要修修车轴便一头进了厂房,假惺惺的爬到车下四处捣鼓。
等了一小伙儿,待伙计离开,才抠开暗槽把热成像瞄准镜、夜视仪、电池盒、消声器、备用弹匣都拿了出来,挨个揣进防弹衣。又从驮马的鞍包里抽出条给马匹御寒的薄毛毯,夹在腋下离开。
老虎跟踪那群孩子的落脚点比小女孩家还远,从地图上看已经到了第十二大街,几乎就是工业区的最北端。那里有个小湖,老虎画的黑点就在湖东边的一片厂房里。
洪涛没有沿洞庭湖路向北,而是先向西找到渤海路再向北。这里已经靠近了生活区边缘,隔着一片破破烂烂的厂房和仓库就是铁路线。路灯很少住户更少,街道上只有雨点打在树叶上的淅淅沥沥和靴底踩在积水里的啪叽啪叽。
自打出了客栈进入渤海路,洪涛就把风衣脱掉,随手塞到路边的破仓库里,把那条红黄间隔花纹的毛毯披在了肩上,任由冷冷的冰雨在脸上胡乱的拍。
老虎抱怨的很对,做为团队首领他不该以身犯险,尤其是身处陌生环境,对当地治安情况、帮派势力毫不知情时,更不该如此冲动。
客栈老板也说了,那些孩子不好惹。听听,本地的坐商都说不好惹,那肯定是不好惹,背后指不定有着何种利益牵连呢。
可洪涛不认命,他这些年见识过很多人间惨剧,但绝大多数都是成年人的。。幸存者里儿童数量比年轻女人还少,各方势力为了尽快恢复人口,大多对儿童采取了保护措施,想欺负也找不到机会。
救赎者如此、京城安全区如此,津门港工业区并不如此。这里居然存在着一大批私生子,还是姥姥不疼舅舅不爱、官方管不了、家里又没人管的那种。从小吃百家饭长大,还没到上学年龄就得出来自己挣饭吃。
如果光是当童工,即便被剥削的狠一点洪涛也没任何意见。时代啊,在这种百废待兴、前途不明、资源严重匮乏的末世里,大人都只能勉强活着,过于注重未成年保护简直就是大逆不道。
可眼下的问题比剥削、虐待还要严重的多,居然有人在背后组织、训练这些孩子去当职业乞丐和流氓小偷,并从中牟利!不管别人怎么想,在洪涛的理念中这就是畜生,一点不比孙大成当年的行径强,甚至更卑劣,不配为人。
既然都不是人了,大侠佑罗代表天、代表地、代表人间正义,杀几只畜生需要衡量利弊、需要心存善念、需要全盘考量吗?如果这时候犹豫了,那游龙公司的人就死的太冤了,自己就是滥杀无辜,根本无法解释,更不合逻辑。
有时候吧,洪涛觉得自己是活在一种独立的逻辑中,且这种逻辑严重影响了自己对世间万物的评判,从而使得在很多问题上与常人意见向左,还格格不入。
在心平气和的时候,他也刻意在压制这种奇怪的逻辑,有意的自我修正,试图让它更大众一些。但效果并不彻底,尤其是当底层逻辑被触动后,之前的一切努力全白费。
过了第九大街,前面出现个Y字形岔路,向右依旧是渤海路,直通第十二大街。向左则是条无名小路,两边全是低矮的树林。地图上显示,这条路通往一片物流公司的库房,铁路也正好在此盘了个圆圈。
大概想了想,洪涛从怀里拿出夜视仪戴上,再把毛毯往头上一披,减小步幅加快频率,无声无息的走向了左侧的小路。
这里几乎没有一丝光亮,是自己最喜欢的环境。虽然说一群只会欺负小孩的杂碎,不太可能有太严密的防御机制,但古人说的好,未料胜先料败。办事的时候先把对手想得更强大些没坏处,权当他们是裁决者吧!
“刷……”路过第二条铁道时,洪涛突然趴在了路基下面,隔了几十秒钟才缓缓抬起头向来路的方向张望。
在夜视仪视野中,三个人影正高抬腿轻落脚的走来,一边走一边左右张望,好像在找什么。就在刚刚拐进这条小路时,洪涛就听见背后有动静。很显然,有人发现了自己的行踪,并且跟了上来。
“那小子去哪儿了?”三人走到第一条铁道停下来,其中一個人站在铁轨上居高临下张望,结果四周全是黑黢黢的,啥也看不到。
“估摸着还在前面,我见他从南边一路走过来,在路口往头上戴了个什么东西还用披风盖上,看样子不像穷鬼,还穿着这么高的靴子呢!”
“嘘……小点声!会不会是道上的人?要不咱们先去问问三爷,让他派人过来看看!”第三个人比较谨慎,或者叫心虚,并不觉得三比一就能占到便宜。
“呸,谁不知道这里是三爷的地盘,大半夜的偷偷摸摸过来准没好事儿。先跟过去看看,要是点子硬再通知三爷不迟。要是没那么大来头……嘿嘿嘿,咱們说不定能发笔小财呢!”
也有人胆子大,或者叫财迷心窍,觉得在自己地盘上进可攻退可守,完全没必要琢磨太多,瞻前顾后的反倒耽误事。
“biubiu……”两股火焰突然从相距五六米的前方闪亮,站在铁轨上的家伙就像被无形的火车头撞上了,身体倒着飞出去两三米远。
“嘡啷……嘡啷……嘡啷……”这时清脆的金属撞击声才传入耳中,且伴随着火光不停闪起,撞击声也有节奏的跟进。
第二个人倒了,只是动作没有第一个人飘逸。他先是被一股大力击中了身体右侧,来了个原地三百六十度,后背再遭重击,脚下又绊着铁轨,直上直下拍在了路基的碎石上。
“啊……扑通……饶命、爷爷饶命……”第三个人比较幸运,他是准备跑来着,可突如其来的惊吓让双腿不太听使唤,一个狗吃屎就栽倒了,把原本应该喊出来的惨叫都给闷了回去。
不过这家伙反应贼快,知道大事不妙,人还没爬起来呢,就趴在地上作揖磕头了。声音控制得很讲究,不大不小,不会因为涉嫌呼救而遭到打击。
“咔嚓……咔嚓……”附近传来了鞋底踩踏碎石的声音,一个人缓缓走近。
“嘶……爷爷饶命、爷爷饶命……我是三爷的手下,天黑啥都没看见,高抬贵手!”突然头皮上一阵刺痛,面朝下趴在路基上的家伙疼的手脚直打挺,勉强忍住了喊叫。
刺痛感之后,有个硬邦邦的东西正顶在自己后脑勺上,联系到刚刚两个同伴的表现,很显然,这是枪口,刚刚发射过的枪口,所以才会烫,不想死就只能忍着。
“我听说北边有一伙人专门弄了群孩子招摇撞骗,你听说了吗?”身后传来个低沉的男声,说实话,嗓音真不咋地,高音不透亮、中音不稳定、低音还不浑厚。
“知道、知道,是六爷……不不不,是白六那伙人干的!”可现在他真没心情去评判别人的嗓音如何了,抢答一般的给出了答案,中途还没忘换个称呼。
仅凭这几句话他就知道,白六的仇人怕是找上门了。至于说是啥仇人,靠,那伙人坑蒙拐骗、连偷带抢啥都干,得罪的人多了。
“白六是谁、和三爷啥关系?用最简单的话讲清楚我就不开枪打你,开始吧!”
“是是是,咳咳……白六和三爷当年……”地上的人闻言马上进入了叙事模式,为了让嗓音更清晰,特意清了清嗓子。
677 冷冷的冰雨2
“噗……呲呲呲……嗬……”大概讲了几分钟,后脑勺上的枪口果然挪开了,还没等他松口气,脖子上突然一凉,热乎乎的液体喷在了碎石上,力量之大,居然激荡出了不少碎末,溅了他一脸。
你说话不算数、你骗我!他很想质问身后的那个人为什么出尔反尔,但喉咙正在漏气,除了能让喷溅的鲜血里增加点泡沫,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别瞪眼,我只是说不开枪打,没说不用刀子捅。如果有下辈子,记住……艹,活该你倒霉,话都不听完,急尼玛的急啊!”洪涛用脚踩着这个人的后背,把脸凑到他脑袋的另一侧,避开喷射出来的血液,想让人家死个明白。
但刚说了一句半,脚下的身体就不抽搐了,喉咙里也没了气流声。面对这么一个有心思害人却没本事也没胆量,还不肯听自己讲课的家伙,死了再踹一脚也不解恨!
“无冤无仇拦路抢劫,杀无赦,不得好死!”把匕首在尸体的衣服上擦了擦,洪涛还觉得不解气,平白无故又给自己增加了三条人命,太可恨了。
于是掀起夜视仪,在两组相隔不远的铁轨上仔细看了看,挑了一根表面还算光亮的把三具尸体拉了过去,横放在上面。但愿天亮之前会有列车经过,尘归尘土归土,连埋都省了,这样的人也不配入土为安。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凡事儿都有正反两面,人也一样。虽然他們无缘无故害人的行为很坏,但最后这個家伙也为自己提供了很必要的情报,应该算是好吧。
“来,他们俩都横着轧三节,你两截……记住啊,以后听人说话听完再走,懂点人事儿!”所以洪涛想了想,又把一具尸体抽了抽,让他只搭在一根铁轨上,算是优待了。
忙完了三个人的后事,洪涛回到趴着的地方把弹壳都捡了起来,这才猫腰顺着两组铁道路基中间的凹陷向北走去。
原本他打算从左边那片破败的厂房仓库中间穿过去,但刚刚那个人讲了,仓库北面有军队岗哨还有巡逻队,靠太近容易被发现。。
半个小时之后,洪涛来到了十一大街北侧,用热瞄扫视了一遍周围情况,没发现附近有热源,这才翻过铁轨下了路基,低身钻进了路边的绿化带。
大致看了看方向,随手捡了根一人多长的竹棍,借着灌木的掩护边向百米外的厂房靠近,边用竹棍轻轻扫着脚前的草丛。
这是在检查有没有兽夹之类的埋伏,当年他就喜欢用这种阴损的玩意放在湖区附近当防御武器,简单有效,尤其是在夜里。
还好,这伙人好像并没有裁决者的能力,除了两个缩在墙角半天也没动地方的暗哨之外,没布设太复杂的报警设备。
这里以前应该是个制药厂,厂房不算太高大,结构门窗什么的都挺坚固密闭,经过这么多年的风雨侵蚀依旧保持着基本完整,包括大部分玻璃窗。
洪涛大致围着这片区域转了半圈,发现除了两名哨兵,唯一露出灯光的地方在西侧两座厂房中间的二层小楼里,情况还是比较简单的。
但这个工厂距离北面的工业区边界太近了,目测也就100米左右。每当巡逻队经过时,甚至能隐隐听到他们的说话声,一旦碰到意外很可能会引来联盟士兵,那就有大麻烦了。
所以洪涛没马上动手,而是悄悄绕过哨兵潜入南边的厂房。这里好像是库房,大大小小堆了很多木箱子,看标示应该是某种玻璃容器,制造年份还是丧尸病爆发之前。
从这里的窗户望出去,既能看到有亮光的二层楼又能看到北面街道上巡逻队的手电光。洪涛打算先忍个把小时,把巡逻队的间隔弄清楚再动手不迟。
俗话讲,运气不好的时候喝凉水都有可能塞牙!原本就是个简简单单的帮派仇杀,却因为洪涛一贯谨慎小心的作风,愣是给搞成了惊天大案!
大概零点左右,就在洪涛觉得掌握了巡逻队规律,打算出去先把两个哨兵干掉,再潜进二楼一枪一个把那些残害少年儿童的家伙全干死,然后飘然而去的时候,清脆的马蹄声让他不得不收住了脚步。
两辆黑漆漆的马车从北面公路拐了下来,亮灯的二楼里很快出来几个人,冒着雨丝跑过去打开了工厂的大门,而后两辆马车不偏不倚的停在了洪涛所在库房的门口。
“老子画个圈圈诅咒你!”为了不被发现,洪涛只好蹑手蹑脚的爬上了二楼平台,一边爬还一边冲着屋顶伸中指。就半个小时啊,再给半个小时一切就都结束了!
要问为啥不藏在木箱堆里,这是明摆着的,人家驾着马车大半夜冒雨而来,还是两辆,肯定不会是吃夜宵没辣椒油,必然是拉货的。
而这间库房里唯一有可能的货物就是木箱里的瓶瓶罐罐,真不知道要这么多玻璃瓶有啥用,做西红柿酱?难不成丐帮也多种经营了?
“白六,这趟货要的挺急,你们麻利点装,弄完了去前面叫我,连夜就得赶回去!”仓库大门被打开了,两辆马车直接使了进来,后面跟着四个男人,其中一人提着汽灯。
“特哥放心,我们哪次也没耽误蒋老板的事儿。夜宵和茶都准备好了,您尽管歇着!”走在最后的男人上前几步,凑到其中一个穿着军用雨披的车夫面前,虽然没有点头哈腰,语气也挺尊重的。
从对话双方的称呼上看,他就是指使人打伤小女孩妈妈的白六,也是操控那群孩子的幕后黑手。至于说车夫的姓,真没听清,好像被称为特哥。
“嘡啷、嘡啷、嘡啷……噗噗噗……”本来一问一答挺正常的寒暄,却被突如其来的响动给打乱了。洪涛原本侧躺在二楼平台上支愣着耳朵听墙根呢,被突然的变化吓了一跳。
“我艹,碰到同行啦!”
不过他都不用往下看就大概猜到发生了什么,主要是那种声音太熟悉了。一个多小时之前,自己也在铁路上来了这么几声,装了消音器的手枪!
等洪涛慢慢探出半个脑袋,仓库里的枪战已经结束了。不对,不应该叫枪战,而是屠杀,一边倒的屠杀。
两名车夫骤然发难,打了个措手不及。在如此近的距离遭到枪击,白六等四人根本来不及反应,两三秒钟之内就全躺地上了。
“你去把放哨的和屋里的解决掉!”穿着雨靴的车夫指了指外面,穿着登山鞋的车夫点了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为……为什么……”雨靴车夫则留在仓库里对着地上的人挨个补枪,当打到第三个人时,尸体动了,果然没死,正是白六。
“白六啊,不是我心狠,是上面的意思。你如果活着,会让别人吃不香睡不着的。”雨靴车夫停止了射击,但也没太靠近,依旧用枪指着地上的人。
“……蒋老大我都没见过,怎么可能出卖他……嘶……再说了,我做这个买卖怎么可能和别人讲,说了也是个死!”白六艰难的翻了个身,捂着犹自还在出血的肚子慢慢爬到了车边,背靠着车轮坐了起来。
“嗨,说这些没用,我也是奉命行事。白六啊,咱俩也算是交往了好几年,就别让兄弟为难了,踏实的去吧啊……嘡啷……”雨靴车夫没有犯关键时刻话太多的毛病,枪口火光一冒,白六颓然翻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