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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第十个名字     末世鼠辈txt下载     末世鼠辈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603 熟悉又陌生

    九月应该是京城最舒适也最美的季节,但那都是旧黄历了,在丧尸病爆发之后的第11年,突然失去了人类的捣乱,大自然重新挥舞着画笔,把很多寸草不生的地方变成了绿洲,把原本平淡无奇的景色弄成了山水画。

    但京城附近另当别论,和其它地方相比虽然绿色依旧比旧世界多了许多,但天空中少了鸟群多了烟雾、地面上少了碧草清溪多了污水横流。而造成这一切的依旧是人,几万、十几万的人,还有冒着黑烟的工厂。

    “呜……呜……呼哧呼哧……”随着几声汽笛长鸣,一列火车缓缓进入了站台,车头喷出浓浓的蒸汽,把两侧的人和车辆全都暂时掩盖了起来。

    这列火车挺有意思,前面四五节都是油罐车,后面三节是散装货车,中间却夹着两节客车车厢。从涂装上看,不管油罐车、货车还是客车的型号都不太一致,很有点东拼西凑的风格。

    还破破烂烂的,有的地方玻璃已经碎了却没人更换,只是用木板钉上。最有意思的是车厢缺了扇门,里面坐满了人,个个被吹得灰头土脸。

    “拿好自己的东西别落下……哎呀,先别瞧啦,堵着门算怎么回事,注意脚底下……”

    列车刚刚停稳,从车厢里挤出个五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个子不高嗓门不小,操着一嘴说不清啥口音的普通话,冲挤在破车门过道里的人群大声吆喝着。

    人群一阵骚动,但没人往车下走,而是齐刷刷的回头看向角落。。这里居然还有个人,缩在两个大包裹之间打盹儿。

    “吕老板,到站啦?”被大嗓门吵醒正揉着眼探头向外看,好像不太认识,拿不准该不该下。

    “到啦,赶紧带你帮兄弟下车吧。哦对,下去之后别乱跑,这里不比其它地方,规矩大得很,动不动就罚钱,掏不出来就要被抓走当苦力。”

    见到这张脸,被称作吕老板的中年男人略微收起不耐烦的神色,努力挤出点笑模样,凑近了一步弯下腰尽量压低了声音叮嘱着。

    “好咧,您放心,咱们都是本份人,到哪儿都懂规矩!老虎、瘦猴,下车接行李。看好了啊,别让人顺手拿喽!”

    睡眼朦胧的男人一边应允一边挣扎着从包裹堆里站起身,比矮个男人几乎高了一头半,满脸胡子茬从厚厚的尘土中顽强的钻出头,看着就和兵马俑差不多。

    他们这伙人不多,只有八九个人,但带的行李着实不少。皮箱、背包、拉杆箱、麻袋、包袱皮……林林总总二三十件,把车门过道都快塞满了。

    车厢里的其他旅客显然不愿意和这群风尘仆仆又透着彪悍的家伙发生摩擦,干脆全挤向了另一边的车门。

    趁着卸车的间隙,高个男人在站台上又伸胳膊又伸腿,打拳一般好顿折腾,觉得把身体活动开了才点上根烟转着脖子四下看,眼神里既有熟悉又有陌生。

    “鼠哥,这就是京城?”他这副模样很快就引来了同伴的关注,那个叫老虎,长得也最壮的大汉凑了过来,一边点烟一边问。

    “必须的……上面不是写着呢!”高个男人用嘴向站台标牌方向努了努,眼神四处瞟着有点心不在焉。

    “京城北站……我怎么看着还不如JYG呢?”

    老虎不是不认字,只是对这里的建筑有些没信心。高高的钢架式顶棚坍塌了小半边,剩下的也锈迹斑斑。站台倒是挺宽敞,可地面铺设的石材已经剥落得坑坑洼洼,东一滩西一堆散落着不少马粪。

    尽头的检票口居然是露天的,拉货的马车、汽车与扛着大包小包的旅客通通挤在一起,人喊马嘶机器轰鸣,热闹是真热闹,也确实符合脏乱差的评价。

    “告诉兄弟们收敛着点,别总死盯着人看,遇到麻烦忍着点,不许动不动就抽刀子,看我眼色行事!”鼠哥终于算是把附近的情况用眼神扫完了,最终停留在那些穿黑衣服戴红袖箍腰里还别着手枪的人身上。

    “放心,兄弟们知道分寸……您说姓吕的会不会拿了东西不办事,这里可是他的地头,拍屁股跑掉咱也没地方找去。”

    老虎显然是听烦了这套说辞,对黑衣人也没啥兴趣。有手枪咋了,就算端长枪的站一排也不新鲜。但他对刚刚走掉的吕老板很不放心,眼神一直盯着出站口方向。

    “……再等等看,大不了把东西交出去,只靠刀子咱们也没怕过谁!”鼠哥抬腕看了看手表,刚过去五分钟,不急。

    “来了……还带着个戴红箍的……这老家伙会不会把咱给卖了!”烟还没抽完,鼠哥的腰眼就被老虎狠狠捅了一下。

    “啧,我说啥来着,别动不动就抽家伙!把手拿出来,去和兄弟们看着行李。”不用老虎提醒,鼠哥也用眼角余光看到了吕老板和一名穿着制服的黑衣人正有说有笑的从出站口外面挤进来。

    同时也看到老虎的左手伸进了后腰的衣服里,不禁皱着眉把同伴打发走,再换上一张笑脸向吕老板那边迎了过去。

    “嗬嗬……驾……啪……”半个小时之后,吕老板、鼠哥、老虎和其他几个人,连同那堆小山般的包裹全被塞上一辆在出站口外等活儿的平板马车,在车夫的吆喝和马鞭的脆响声中缓缓驶上了同样残破的公路。

    此时除了车夫和吕老板,大部分人都不由自主的伸长了脖子望着眼前的景象发呆。和破破烂烂的站台相比,外面的景象更令人震撼和错乱。

    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右侧一眼望不到边的绿色、棕色、黄色、红色……在夕阳余晖的照射下颜色很是诡异!

    仔细看,不完全是植物,而是被植物覆盖或者多半覆盖的高大建筑物,也就是旧世界里的楼宇。原本应该只有绿色,间或点缀着五颜六色的花朵,但随着气温逐渐降低,有些植物的叶子会变色,就成了这副样子。

    怎么说呢,京城的秋天有一景叫做香山红叶。届时站在西郊香山顶上往下看,树叶的颜色由深到浅直至血红,层层叠叠煞是好看。要是再有一阵风恰好吹过,山体如巨兽苏醒不停抖动着身上的五彩皮毛,顿时令人如坠画中。

    现在不用去香山了,旧世界里高低错落的楼宇代替了起伏的山峦,各种攀爬类植物取代了枫树。不用居高临下也能欣赏到如画美景,顺便也把人类建筑的破败不堪完美掩饰了起来。

    如果光是自然美景,可能并不会引起这些人太多惊愕,他们见识过更加广阔壮美的大自然风景。但另一边的闪闪繁星更令人忍不住多看几眼,它们显然不是大自然创造的,百分百的人类文明!

    吕老板坐在板车边缘,两条腿耷拉着随车体抖动来回乱晃,显然是坐惯了这种速度慢、颠簸大的马车。看着其他人一脸惊愕俩眼不够用的样子,嘴角露出一丝轻蔑的笑。

    纯土鳖,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还是油水很大的土鳖。做为一名合格的人贩子,肯定不能满足于光赚点好处费。这些家伙的行礼里百分百有贵重东西,否则不会花大价钱请自己利用关系逃避出站口的检查。

    可是这些家伙的警惕性很高,总是把最重的几个包裹放在最里面,这一路上自己都没机会去刺探里面到底装了什么货色。

    不过没关系,这里是自己的地盘,办法多的是,软的硬的都试试,反正是不能让这笔大买卖白白从眼前溜过去。像这样高质量的流民一年到头也遇不上几个,碰上必须狠咬一大口!

604 熟悉又陌生2

    “鼠哥,我办事您放心,半点折扣也不会打。怎么样,东西一样不落的带出来吧?要不先让我大概估个价儿,再帮您找个好下家?”

    “那边是什么地方?”鼠哥没有搭吕老板的话茬儿,指着东边那一片星星闪闪问。

    “眼馋吧?嘿嘿嘿,馋也没用,像咱们这样没有正式居民身份的人轻易是进不去的。那里就是东亚联盟的主基地,也就是京城的市中心。”

    “看到这条河没?它叫护城河,围着基地转了一大圈。它原来不是这个样子,没这么宽也没这么深,已经挖了好几年,挖出来的土都堆到河对岸去了,和城墙差不多高。”

    “知道啥意思不?我和你讲啊,这条河有十多米深,土墙上全是机枪大炮。如果丧尸来了,只要弹药足够,不管有多少全得被当靶子打!”

    眼看自己的试探又一次被躲了过去,吕老板也没着急,耐心的为一群来自偏僻地方的土鳖解着惑。虽然他也没有正式居民身份,同样进不去主基地,却不妨碍那种高高在上的口吻。

    “那我们咋办?”嗓门大有时候是后天的,但有时候是天生的。。吕老板就属于后者,即便两个人挨着聊天也能让周围的人听见,于是后面有人提问了。

    “还能咋办,穷人到了啥时候也得靠命硬……”吕老板头也没转就怼了回去,此时还能问出这种问题就是弱智,你自己啥身份不清楚啊!

    “你们别听他瞎得得,联盟理事会前年就贴公告说了,到了特殊时期所有流民都允许过河避难,只是不让进城。那条土墙后面有几百米宽的空地叫做缓冲区,到时候流民就在缓冲器里待着。”

    这时赶车的大爷插话了,他显然也听到了吕老板的介绍,对其中与实际情况出入太大的环节提出了更正和补充,好像还有点不屑。

    “我也没说错啊,是不是不让进城!”吕老板不乐意了,这不是拆台嘛,啪啪的打脸,太影响自己的威信。

    “他们是你找来的劳工?”赶车大爷回头又仔细打量了一番车上的人,最后把眼光停在了吕老板身上。

    “都是壮劳力,从JYG来的!”对于这个问题吕老板好像很得意,为了证明自己的话里没水份,还用力拍了拍鼠哥的后背。

    “好家伙,真不近……好好干,挖完这段河道保不齐能拿个身份证,只要肯出力吃喝就不愁喽……”赶车大爷这回没拆台,还补上几句,进一步印证了吕老板的话。

    “怎么样,我办事您放心,应承好的绝不打折扣!”吕老板立马又高兴了起来,扯着大嗓门向鼠哥表功。

    “老哥,点上……”鼠哥没搭理吕老板的自卖自夸,抽出根烟递到赶车大爷身前。

    “……呦,不错咧……出门在外的省着点,这年头谁都不容易!”赶车大爷接过烟凑到眼前看了看,满意的点了点头,把烟卷夹在了耳朵上。借着举手夹烟卷的动作,侧过头冲鼠哥挤了挤眼,又向后使了个眼色。

    “说的没错,要是日子好过谁乐意跑这么远就为了混口饭呢。您老要是有时间,多给俺们讲讲这边的规矩,说不定一句话就能救条命咧。”

    鼠哥又抽出根烟,这次是连打火机一起递了过去,边帮大爷点上火边和同伴换了个位置,半蹲半坐的挤在了旁边,摆出一副谆谆受教的样子。

    “嗨,我就是个赶车拉货跑单帮的,太细的事儿也说不清。你看啊,下火车的地方是西北角,现在咱们正往南走,要去的地方在西南角,以前叫分钟寺,单程差不多有16公里,天黑透差不多就到了。”赶车大爷虽然叼上了烟,却没打开话匣子,只是把要去的地方介绍了介绍就闭口不言了。

    “老哥,听口音您是本地人吧?”鼠哥好像什么都没感觉到,和所有刚刚到了陌生环境里的人一样,什么都想问但又很难问到点子上,连套近乎都显得那么生疏。

    “大兄弟,你这耳朵不灵,我这么重口音还能听成本地人?老家在东北,小地方,但你保不齐听说过,五常市。”可能是笨拙的表现让赶车大爷不忍再过多打击,只轻描淡写的挤兑了一句就自报家门道出了具体来历。

    “五常大米?您是HLJ人?”鼠哥这次的反应挺灵敏,一语就道出了准确位置。

    “没错,可惜啊,现在吃不到喽……你以前是干什么的,去过五常?”赶车大爷听到有人说起了自己的家乡,谈兴好像浓了点。

    “跑运输的,去五常拉过货。其实京城这地方俺也来过,还不止一次,就是地方大不太好认。”

    鼠哥回答的也挺痛快,实际上在这个年代问陌生人真名和过往都是瞎扯淡。很多人是拿起嘴就说,没个准谱,一般聊天内容进入这个阶段就真属于闲聊了。

    “得,咱俩还能算同行了呢……嘿嘿嘿……其实也没那么复杂,更不用都认全。现在不比以往,不能随便乱走动,转来转去也就是住家附近那么点地方。”

    “就拿你们要去的分钟寺说吧,在西南三环外边一点,以前肯定是个繁华地方。现在也不弱,应该算全国最大的流民聚居区了,保不齐在全世界也数得上号呢。”

    一般来讲,职业司机大多喜欢聊天,只要打开话匣子,天南海北的就没个完。新世界里的赶车大爷就等于旧世界里的出租司机+货拉拉司机,毕竟他是连人带货一起拉。

    当然了,聊天对象得先看着顺眼,比如现在的鼠哥就初步得到了老头的认可,于是话就多了起来,不再像刚才那样问一句答半句。

    “吕老板,真的那么厉害?”鼠哥听到全国最大,那张被尘土和胡子茬弄得脏乱差的脸上露出点笑模样,特意回头再向吕老板印证一下。

    “可不咋滴,我办事你放心,一分钱一分货绝不糊弄人!”

    自打鼠哥凑到赶车老头身边问东问西,吕老板的眼神就一直没离开两个人的后脑勺,神色里稍稍有些紧张。但只要往他这里看,立马就会换上笑容,拍着胸脯第N次强调了自己的信誉。

    “老哥,我问句不太该问的话,合适不合适的您可别往心里去,就是纯好奇,没别的意思。您肯定也来了不少年头,为啥没混到那里面去呢?”鼠哥满意的点了点头,转回头又去骚扰赶车大爷了。

    “嗨,这有啥该不该问的,又不是丢人的事儿。也就是你们刚来还不知道规矩,过段时间就算没人告诉也能整明白。”

    “我啊,是跟着工程兵从四省联盟过来的,满打满算也就刚两年。想进到那里面住着,除非你有好手艺,或者被选上当了兵,其他的都要登记排队,有名额了才成。”

    “就拿我来讲吧,年岁这么大,除了伺候牲口没别的手艺,人家凭啥请进去当祖宗供着?再说了,进去也不见得就好,很多人排队只是为了卖名额,就算排到了也不愿意去。”

    对于这个话题赶车老头好像挺感兴趣,干脆连马鞭子都不挥舞了,从耳朵上拿下烟卷续上烟屁,一条腿踩在车板上把身体半转过来,摆出一副我给你讲明白讲透的架势。

    “那、那是为啥啊!”鼠哥也不含糊,不光小问题接的恰到好处,细长的眯缝眼都睁开了,一副刘姥姥进大观园涨涨见识的德性。

605 熟悉又陌生3

    “我和你说啊,那里面是军事化管理……懂啥叫军事化不?”讲课的就烦学生听的不认真,正打算痛快痛快嘴的赶车老头,碰上鼠哥这么个求知欲极高的听众,就像是干柴遇上了烈火,谁不让讲就和谁急。

    “……”鼠哥使劲儿晃了晃脑袋,同时旁边坐着的两个人也把头转了过来,不再去流连周围的景色,一起露出了求知欲。

    “军事化管理说的就是在里面活着和当兵差不多,上面说让干啥就得干啥,说几点睡觉就得几点睡觉,几点吃饭、几点起床都是有纪律的,除了当大官的谁也不能违反。”

    “而且啊,里面的人没有私产,连人带家都是联盟的,就连娶媳妇也得听安排,让娶谁就得娶谁。赶上个黄花大姑娘算抄上了,分个二婚三婚的刷锅水也得接着,没理可讲!”

    见到听众从一个变成了三四个,赶车老头干脆把另一条腿也盘了上来,完全不看路了,任由那匹瘦骨嶙峋的驮马自由发挥,全部精力都集中到了讲课上,手舞足蹈说得嘴角翻白沫,还一边说一边拍大腿做痛心状。

    “啊……这么霸道呀……”几名听众在鼠哥的带领下一起张着嘴瞪着眼,发出了长长的惊叹。

    “这还能有假吗……当流民就不一样了,如果能拿到正式身份,流民除了不能当兵当官,和里面的人其实差不太多。该去工厂上班就上班,该去田里种地的种地,孩子照样能去学校上学。”

    挣了钱除了交税都是自己的,想怎么花就怎么花,想吃啥吃啥,想住什么房子住什么房子,想嫁谁嫁谁想娶谁娶谁。只要不作奸犯科,不被警察抓到,再有点本事能挣到吃喝,比在里面活着舒服多了!”

    从说话表情上就能看出赶车老头不太喜欢东亚联盟对正式居民的管理方式,更向往过正式流民的生活,所以介绍起这部分内容时有着比较明显的倾向性。。

    此时车板上坐着的几个人已经开始交头接耳了,离得远的由同伴转述,大致搞清了这边的规定,齐刷刷的把目光投向了鼠哥。

    “……那您说像我们兄弟几个啥时候能拿到正式流民的身份?”鼠哥当然也明白大家的意思,马上追了一句。

    “这个嘛……就不太好说了。本来剩下这段护城河联盟没着急弄,这两年一直都是由里面的工程队慢慢挖,不知道今年为啥突然要完工了,这不才从各地招募人手……具体的事儿我也不太清楚。嗬……驾……驾!”

    这句好像触动了赶车大爷的某个开关,从表情到语气突然间又回到了刚才的状态,两条腿也放了下去,拿起鞭子凌空抖了声脆响,专心致志的掌控这马车不再搭话。

    “几位先不要急嘛,我办事你放心,只要进了河道工地表现好一点,保不准年底工程一完工就给身份了呢。就算这次没给,到明年我也会托人走走关系,让你们往前排排。”

    这下车板上的几个人又把目光转向了吕老板,他倒是没敷衍,拍着胸脯给了个还算清晰的脉络,话里话外的意思也就是一年半载的事儿。

    “鼠哥,看那边!”对于这个解答车板上的人没一个表示怀疑的,又兴高采烈的聊了起来。当马车从向南转向东时,有人指着前方叫了起来。

    就在远处的地平线上出现了一大片闪烁的星光,和左边土墙里的灯光相比虽然密度上有所不及,但区域挺大。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也是灯光,还不是油灯,而是电灯!

    “老哥,那边就是您说的啥寺了吧?”鼠哥再次凑到赶车大爷旁边探头询问。

    “是咧,别急,还7公里,得走好一会儿呢。”赶车大爷头也没抬。

    “那这边怎么一点灯光都没有呀?”鼠哥好像没看出来大爷的态度转变,指着右侧黑漆漆的一片接着问。

    “这边可不敢随便去哦……”赶车大爷终于又把头转了过来,看了一眼赶紧躲开,好像黑夜里藏着什么怪物似的。

    “联盟不让去?”鼠哥好像明白了啥。

    “联盟巴不得你去呢!”但被赶车大爷鄙视了。

    “那是为啥?”鼠哥还不打算放弃。

    “……我和你讲啊,在这里混,包括以后没准去津门那边讨生活,有两个地方是不能随便去的。一个是这里,一个就是茶淀。”

    “原因嘛……很简单,当年百万丧尸来袭,联盟就是在这个方向从五环路一直打到三环路以里,子弹打光了就抱着扎药包排队冲,扎药包用光了就顶着盾牌举着大刀上。”

    “几百个敢死队前赴后继,杀了七天七夜才把活尸杀光,那人死的海了去啦,打死的丧尸把街道都铺满了,有半米多深!”

    “过后联盟只清理了几片地区由流民居住,剩下的地方就那么放着没人管……据说啊,到了夜里就有冤魂出来游荡,一直能哭到天亮。”

    赶车老头一点都不像他自己说的那样只会养牲口,虽然嗓音并不嘹亮也不浑厚,但非常适合说神鬼故事。这段历史让他给讲的完全成了另一个版本,乃至大家都不由自主的觉得从右侧吹来的风好像就是更凉一些!

    “京城保卫战我倒是听说过,可您说的不太对吧,丧尸都不是人了,也能有鬼魂儿?”

    鼠哥用眼角瞥了瞥旁边几个神情明显不太自在的同伴,打算委婉的纠正一下赶车老头的口误,编故事也不能太离谱,真拿人当傻子忽悠!

    “这我还能说瞎话!他们死的冤枉啊,好好的人突然变成那个样子,谁不是爹生娘养的。可是咱不杀了它们,它们就得杀了咱……也不知道这个病啥时候算个头哦。”

    “我个老头子活不了几年啦,就算马上病死也不太亏。可你们还年轻,能活下来除了感谢老天爷,心里也得念着联盟的好,千万不能当白眼狼。”

    “当年要是没有那些人去和丧尸拼命,咱们谁也活不下来,就算现在规矩严了点那也是应该的。你们既然来了就好好干活别惜力,累点不怕,还能累死咋滴。”

    “平时啊多听听联盟的话,少听那些没用的。这里好了大家都有活路,不能像有些人那样刚吃了几天饱饭就琢磨着害人,人在做天在看,缺德事儿干多了早晚有一天会被丧尸咬死!”

    见到有人质疑自己的故事,赶车老头居然动了真感情,不光情绪越来越激动,还不停的用袖口抹着眼泪,最后直接就开骂了。

    “老爷子消消气,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还得想办法活着。你们几个也别招老爷子不痛快了,来来来,咱们合计合计明天去招工点的事儿。有些话能说,有些话最好别说,免得到时候被刷下来又怪我没事先讲清楚。”

    见到赶车大爷如此激动,板车上的人也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刚想再问问是谁这么缺德琢磨着害人,吕老板先扯着大嗓门喊了起来。

    一时间所有人都忘了大爷的悲痛,赶紧凑到板车中部,趴在行礼堆上专心致志的听注意事项,毕竟别人的悲伤没有自己的前程重要。

    “唉……嗬……驾!”赶车大爷深吸了一口气,压住情绪用袖口抹了把脸,扬起鞭子狠狠抽在马屁股上。驮马也是倒霉,谁都没招就白白挨了一鞭子,还没法顶嘴,只能撒开四踢拉着板车向东狂奔,掀起一溜尘烟。

606 蛇鼠不是一窝

    游四海迈着螃蟹步走下楼梯,呼扇着衣襟望了望天空。都已经九月份了天气还是有些闷热,刚洗完澡只走了三层楼梯,浑身又有一层细密的汗珠渗了出来,黏糊糊的。

    要不是有事儿非得自己去处理,真不想离开楼上那具软乎乎的身体。色是刮骨钢刀,古人说的一点没错。这才几个月啊,自打勾上那个骚货,不光钱没的快,气力好像也一起没了,以前抡着大铁锹挖两方土也没现在这么累。

    “四哥,黑驴回来了。他说带回来一群傻帽,大包小包的应该有点货,就是对方挺警惕,光靠动动嘴怕是拿不下来。”脚刚刚沾上街面,左边就凑过来一条人影。

    “真他妈会选时候……人呢?”游四海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拒绝了递上来的香烟,依旧呼扇着衣襟,希望能来一阵小风。

    “已经带到新区去了!”人影赶紧把烟收起来,换成了用帽子扇风。。

    “那还等什么,去看看吧!”有了这股风,游四海觉得身上凉爽了些,但呼吸依旧不太顺畅。主要是小弟的帽子上带着浓重的汗味儿,远不及楼上娘们身上的香味好闻。

    “四哥,这群傻帽看上去都挺壮的,还特意花了大价钱让黑驴帮忙通关,估摸着身上应该藏着家伙呢。”一旁的小弟没有动,反而把脸凑得更近,声音压的更低。

    “……操,有家伙的多了,光他们有咱们没有啊。彪子,我说你小子是不是不想干了,怎么胆子越来越小呢!”

    刚刚伸出去的脚听到这句话立马又缩了回来,但游四海马上意识到自己在手下面前失态了,挥手就是一耳光。娘的,敢让老子丢人,该打!

    “是是是……人手我都叫好了,就是怕一旦折腾起来惊动了那帮黑皮……”闲了半天殷勤结果白白挨了一巴掌,被称作彪子的男人把原本挺魁梧的身体躬得更弯了,但依旧没动地方。

    “真他妈麻烦……找人去和你二哥说晚上卸货可能会有点动静,让他去提前打个招呼,让新区那边的黑皮别一惊一乍的。你和手下人叮嘱好,谁敢炸刺就往死里打,找准了一个招呼,别他妈都给打伤了,那全是钱懂不!”

    游四海没再抡巴掌,但还是很不耐烦。游家帮从流民身上捞点油水,啥时候还得看别人眼色了!不过好汉不提当年勇的道理他还是很懂的,眼下不比以前,联盟高层不知道突然抽了什么疯,非得急吼吼的要把护城河在年底竣工。

    这才有了用优厚条件从各地招募壮年劳工的政策下来,不管理解不理解都是大势所趋,谁要是敢在此时逆潮流而动,无论有多深的根底也会被当成反面典型,严惩不贷。

    但有可能让猫儿不吃腥吗?就算自己愿意网开一面,手底下几十号小弟也不会乐意。游家帮距离独霸流民区还差很远,这里养不住人,小弟们自然也不会在一棵树上吊死。古人不是说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不过和以往不同了,现在不光不能把事情搞大借机吓一吓流民让他们老实点,还得尽量把影响降到最低,最好能提前和管理这片流民区的治安队打个招呼。只有他们愿意配合,才能吃到肉又不沾一身腥。

    “四哥放心,兄弟们又不是头一次卸货,手下有准儿……过来过来……四哥请……”彪子连忙点头哈腰的表示自己不光听明白了还理解了,手一招,从旁边建筑物的阴影里马上驶过来一辆三轮车。

    “听好了啊,今天的货怕是有点麻烦,都把家伙准备好。到时候听我号令,谁不听招呼坏了事儿就他妈下河挖泥去!走,出发!”

    三轮车刚离开不到十米,彪子的腰立马就直了起来,背也不驮了、脸上的笑模样瞬间切换成缕缕横肉,对手下趾高气昂的训斥了起来。

    直到这口气全出痛快了,才迈腿跨上自行车向三轮车追去。留在原地的十多个壮年男人也纷纷骑车的骑车,上后座的上后座,一窝蜂般尾随其后。

    “又有人要倒霉喽,这帮天杀的货!唉……晦气!”街对面的路灯下有个馄饨摊,摊主是位中年妇女。游四海一伙人在的时候她头也不敢抬,直到人走远了才小声嘀咕了一句。

    抬头看了看天,长叹一声不情不愿的准备收摊。今天的买卖不太如意,天气闷热怕是要下雨,与其在这里耗着不如早些回去准备明天的吃食。

    至于说谁要倒霉,顾不上喽。这群人是聚居区里若干帮派之一,打着劳务公司的名义强买强卖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没吃过亏的流民几乎没有。

    也不是没人敢反抗,可胳膊拧不过大腿。他们人多势众,又和治安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无论是明争还是暗斗,都不是普通流民能应付的。

    就算是打死了人了,除非能真能找到证据,否则治安队也不会过问。但只要得罪过他们的人,或早或晚都会遭到报复。去哪儿找证据啊,这年头弄死几个人比打野兔还方便,随便找个废墟一塞,烂成骨头架子也没人知道。

    时间久了大家也就麻木了,好在有联盟派遣的治安队也不是全是摆样子,有了这个强力机构驻扎,那些人就不敢名目张党欺行霸市。

    无非就是收点保护费、垄断了大部分临时工作机会再高价卖给急需工作的流民。只要日子还能过得下去,一般没人会和这些亡命徒较真的。

    其实联盟派驻的治安队对此种情况也是心知肚明,只是不好管也懒得管。平日里睁只眼闭只眼得过且过,赶上不长眼撞枪口的才会依法惩治。

    “这里可比伊宁城大多了,人也多多了,还有不少女人呢!”

    “你他妈就知道看女人,早晚死在女人肚皮上!”

    “我死哪儿无所谓,你也别光说我,我问问你见过女人啥样子吗?傻玩意,还是童蛋子吧!”

    就在馄饨摊女主人收摊的时候,西边一公里左右也有一群人进入了临时的家。虽然这片房屋看上去都是临时搭建的工棚,比较简陋,可一点不影响他们的情绪,有说有笑的。

    这群人就是鼠哥和他的兄弟们,赶车老头预估的非常准,抵达时天色确实完全黑透了。吕老板说是要去找关系敲定明天找工作的事儿,让众人在指定的空工棚里等着就匆匆走了。

    “先别琢磨女人了,水蛇、懒狗、肥羊,你们三去周围转转熟悉熟悉地形。老虎、小马、瘦猴,把家伙拿出来分分,每人一把枪两个弹匣,剩下的交给黄牛和笨猪找地方先藏好!”

    但鼠哥自打吕老板离开就再也没笑过,一句话不说的爬上了摇摇晃晃的棚顶,举着单筒望远镜似的东西看了十多分钟,人还没下来令人匪夷所思的命令就来了。

    “鼠哥,您不是说到了这里要卧虎盘龙装孙子吗?枪声一响怕是就藏不住了!”这个命令让打打闹闹兴致颇高的八个大男人顿时没了声音,你看看我我瞧瞧你,最终还是那个叫老虎的壮实汉子仰着头提出了疑问。

    “装孙子又不是真当孙子,要是有人想把咱们当软柿子捏,你们也愿意装孙子吗?”蹲在屋顶上的鼠哥还举着望远镜不舍得放下来,好像里面能看到大姑娘洗澡。

    “……姓吕的没憋好屁?!”众人又是一阵面面相觑,还是老虎第一个想到什么,顿时脸色一沉横肉乱跳。

607 蛇鼠不是一窝2

    “很可能,刚才赶车老头话里话外的提醒了我两次,每次都欲言又止。车上除了咱们几个只有姓吕的是外人,老头要防着的也只能是他。”鼠哥终于放下了望远镜,但人还没打算从棚顶下来。

    “他要是想抢咱们半路上下手更合适吧……”老虎使劲儿想了想,也没回忆出赶车老头用言语暗示过什么。当时他就坐在旁边,绝大部分对话都听见了,如果有不可能没听见。

    这片棚户区虽然没有东边的路灯多、人口多,但看上去也不是太荒凉的地方,少一半房间里明显住着人,从大路下来的地方还有穿黑衣戴红袖箍别着手枪的人,从常理推论不太和逻辑。

    “咱们初来乍到多一份小心没亏吃……笨猪,你拿长枪找个合适的位置盯着,我只要抬手摸后脑勺就开枪。黄牛,西边应该没人,找个废墟把东XZ严实点。别图省事儿,那是咱保命的家伙,就算短时间拿不到也不能让别人捡了便宜。”鼠哥并没说老虎的推论有错,但依旧坚持自己的决定,说完就又举起望远镜向四周巡视。。

    “好嘞……知道了……”立刻有两个人应声钻进了棚屋。

    “傻愣着干嘛,赶紧动动吧!鼠哥,等姓吕的来了还是我出面吧,您带兄弟们掠阵就成。”老虎也不再质疑,冲剩下的几个人一摆手把大家都赶进了棚屋,但他留在了外面,仰着头冲上面小声建议着。

    “我说胡杨,你怎么越来越墨迹了呢。我啥大风大浪没见过,别以为到了京城就不灵了。和别的地方比起来,这里才是我家!”鼠哥再次放下望远镜,语气变得不耐烦起来。

    “哦……你还说疆省是你家呢……”挨了一顿训老虎也踏实了,低头钻进了棚屋。但嘴里可没闲着,还在嘀嘀咕咕。

    真不怪他话多,这大半年来不管走到哪儿鼠哥都说是他家。虽然每次遇到麻烦也顺利解决了,基本没怎么吃过亏,可他心里清楚,棚顶上那位习惯了满嘴跑火车,必须不能全信,尤其是关于家的话题。

    胡杨,这个名字是不是有点耳熟?不是重名,也不是谐音,没错,被称作老虎的粗壮汉子就是曾经和洪涛在梨城一起弄死银狼帮骨干,又在赛里木湖偶遇,最终把迫击炮和炮弹带进救赎者基地的那个淘金客小首领。

    黄牛、水蛇、小马、肥羊、瘦猴、懒狗、笨猪都是他手下的淘金客,既然都到齐了,那佑罗……或者说洪涛是不是也该露面了呢?

    必须啊,蹲在棚顶上的鼠哥就是洪涛。胡杨几个人非要拥立他当带头大哥,总得起个名号吧。于是他就问了问各自的年龄,发现一个同岁的也没有,还一个相同生肖的没有,干脆就用十二生肖当绰号吧,省事儿还好记。

    大概半年前,胡杨按照预先的计划设宴弄死了赛里木湖的裁决者,在事先商量好的地点等到了大闹救赎者总部的洪涛,就一起向东而去。

    先是到了个叫阜康的城市,在那里见到了洪涛的小仓库。面对成箱的武器弹药和军用干粮罐头,原本还有些心虚的淘金客立马就佩服得五体投地,再也不怀疑这位大能人是吹牛了,下定决心跟着他去东亚联盟闯荡一番。

    为了躲避救赎者设立在哈密一带的边防军,九个人先去附近找了几头骆驼,再把武器弹药和食物补给能装多少装多少,跟着洪涛踏上了东边的沙漠戈壁。历经千辛万苦,沿着中蒙边境线饶了一大圈才抵达JYG市。

    原本是打算在这里搭乘运油火车继续向东,没想到刚靠近车站就被东亚联盟的士兵给抓了壮丁,不由分说全扔到了附近的机场去当劳工。吃饱穿暖没问题,每天的劳动量也不是很大,但就是不让离开,非得把机场改造完不可。

    别看洪涛混蛋起来六亲不认,可是面对东亚联盟的正规军却秒怂了,带着胡杨他们老老实实的当上了苦力。

    按照他的解释,杀了萨宾救赎者肯定不答应,西边是回不去了,要再把东亚联盟士兵杀了,就真成了流浪狗,为了将来考量只能先忍一忍。

    这话也不能说完全不对,但洪涛还有个小心思没说,他想仔细留意下东亚联盟这么着急修复机场想干啥,是不是和进攻救赎者有关。

    果不其然,修复机场的主力并不是流民,而是来自东亚联盟的正规军,或者叫工程兵。洪涛只和这些军人接近了两天,就知道他们大概来自什么地方,长安的分基地!

    至于说是不是要打仗,只要看看时不时就从车站开来的一辆辆大卡车和全副武装的军人,答案基本也就一目了然了。

    但机场还没修好呢,情况就发生了180度转变,东亚联盟集结在附近的正规军日渐减少,工程兵数量也不再增加,工程进度好像也没人玩命催了。

    经过多方打听,证明了洪涛的猜测,东亚联盟暂停了准备对救赎者发起的军事行动,转而以中立者身份参加了救赎者、反抗军的双方和谈。

    这下洪涛就放心了,看起来孙大成没有说一套做一套,不管是不是做样子,也按照约定完成了部分许诺,自己也就不用想办法回去再来一次斩首行动。

    在机场足足干了三个月,也就是在那里认识了吕伟安。这家伙自称是游龙劳务公司的业务员,不光拿着东亚联盟的招工广告招募工人,还暗示有很铁的关系可以免检通关。

    本来洪涛是不信的,更不用别人帮着介绍啥工作,但听到免检通关之后不得不动心。人好办,可是武器弹药咋办呢。就算回到熟悉的地方身上没点武器也心虚,如果真能带进去付出点财物也是很值得的。

    于是双方一拍即合,洪涛用香烟、罐头和少量武器当做酬劳,与吕伟安达成了私下协议。他不光要负责通关,还得帮忙找住处。

    原本一切都进展得挺顺利,洪涛也不怕吕伟安反悔。虽然说到了东亚联盟地盘上规矩变了,可弄死个把人真不算太难。

    但赶车老头的反应,让自己又不得不重新审视目前的状况。看老头的意思他很可能认识吕伟安,或者认识这类人的行为方式,一眼就看出自己要被人当傻瓜蒙骗,这才用比较含蓄的言语提点。

    为什么不直接说呢,很显然,赶车大爷害怕遭到报复。这又说明吕伟安很有手段,或者说他根本就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伙人。

    面对这个遭遇洪涛心里没有半点愤怒,别说愤怒,连不满都没有。他独自一人在疆省生活时只要想加入人群,十次有十次会遇到类似的麻烦,早就习以为常了。

    虽然说这里是很多流民口中如天堂般的东亚联盟总部所在地,却没让他觉得真是到了天堂。常言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何为江湖?在武打小说中江湖是飞雪连天射白鹿,笑书神侠倚碧鸳;是喝最烈的酒,爱最美的人;是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在现实世界里,江湖就没那么文艺了,变成了人与人的明争暗斗,是每个人想活下去、尽可能活得更好的战场。有阳春白雪,但更多的还是蝇营苟且、狼狈为奸、欺善怕恶、争权夺利。

    无论东亚联盟管理的多好,也不可能只用几年时间就把人类的本性抹掉,营造出一个没有欺凌、剥削、苦难的乌托邦,这一点洪涛百分之一千肯定。

608 蛇鼠不是一窝3

    事实证明他猜对了,这里不光不是乌托邦,还比伊宁的流民聚居区更黑暗、更龌龊、更充满了赤果果的斗争。具体原因是什么目前还看不清,但其中肯定离不开一个问题,人太多!

    伊宁城外的流民区人口不过小几千,最大的势力只有救赎者一个,不管是剥削还是压迫都非常直接明了,硬邦邦的。

    京城的流民区则要大出去十几倍不止,听赶车大爷的介绍,这里只是其中一个最大的,在城北和津门还有好几个,人口总数不下十万。

    面对如此庞大的流民群体,东亚联盟就不能再像救赎者那样直接管理具体事物了,为了降低成本和难度只能分层。说白了就是一级一级的把管理目标和任务转包下去,在这个过程中要是不产生副作用那就不是人类了。

    “鼠……呃……你这个名字起的有点缺德,我听过自称龙虎豹的,最次也得弄个牛马,哪儿有叫自己耗子的,这玩意也不吉利呀。”

    “嘿嘿嘿……来来来几位兄弟,见过咱们的游四哥。以后大家的安全就全靠四哥照看了,有什么难处尽管和四哥讲。他老人家是出了名的热心肠,能帮的一定帮,帮不了的也会指条明路。”

    这不,副作用说来还就来了,吕老板不是一个人回来的,身后还跟着十多个迈着螃蟹步的男人。。堵在窝棚门口,非常俗套的说起了开场白。此时他脸上的笑容算是完全绽放开了,充满了得意、自信和欣慰,唯独没有和善。

    “见过游四哥……我们兄弟几个初来乍到,对此地的规矩肯定是不懂的,但做人的规矩还知道点。要是游四哥不是太忙就劳烦您给讲讲,这点见面礼是兄弟们的一份心,不成敬意,等日后有了收入,必定再给您弄份大的!”

    在这群人刚进入聚居区时洪涛就在热瞄里看到了,立刻下了窝棚把情况通报给其他人。别看算上他只有9个人,可都是每天提着脑袋搏命的淘金客,面对此种情况丝毫没有胆怯和慌乱,每个人该干啥、站在什么位置最有利,根本不用叮嘱,全都成了本能。

    洪涛此时唯一需要亲力亲为的就是出面卖笑装孙子,顺便再把两条雪莲烟双手奉上。如果对方接了那就皆大欢喜,不嫌弃棚子里简陋还可以请进来喝两杯用葡萄私酿的小酒。能不能成为朋友都是后话,对地头蛇必要的尊敬一点不会少。

    这次回来并不打算找机会东山再起,纯粹是走投无路,顺便看看能不能找到朱玛和两个孩子,真不想挑战此地的原有势力,更不愿意采用太激烈的手段出名。

    “出手挺大方啊……想听规矩是吧,彪子,和他们讲讲。”两条烟被吕老板接过去拿给了后面的大光头,这个被称作游四哥的家伙派头挺足,连正眼都没搭随手就扔给了手下,冲旁边努了努嘴。

    “想在这里待下去就得先和我们游龙劳务公司签合同,同时缴纳押金。以后公司给你们派活,每一笔工钱要扣一半当做管理费和房租,剩下的除了生活费先挂在公司账上,什么时候工程完了再统一发放。”

    “现在先把你们的行礼都搬出来,除了随身物品铺盖之类的,所有东西先由公司保管,需要的时候找我来拿。我叫黄彪,听明白了吗!”

    彪子立马站了出来,把前襟一撩露出肚子上纹的虎头,双手叉着腰开始宣布公司章程。一边说一边拿眼角挨个瞥了一遍,最终停留在老虎脸上。

    “吕老板,这事儿好像和我们当初说的不太一样呐……”谁也没动,就那么静静的看着对方,洪涛也把笑脸收了起来,没搭理呲牙瞪眼的彪子,转头望向吕老板。

    “呵呵呵,别误会啊,公司如此操作也是替你们着想。这里不比别处,人多手杂,贵重东西放不住。四哥是怕大家辛辛苦苦干了半天,结果全便宜了别人。”

    就算身后有十多名壮汉撑腰,吕老板依旧让这一眼看得有些遍体生寒。可是肉都送到嘴边了肯定不能不张嘴,只好摆出赖皮赖脸的德性,把抢劫愣说成了行善。

    说话间天空中划过一道蓝色的闪电,随着清脆的炸雷由远及近,雨点噼里啪啦的落了下来,不算太密集但个体很大,很显然一场雷阵雨即将来临。

    “啧……当着明人不说暗话,我们兄弟几个都有洁癖,不愿意让外人碰自己的东西。既然游四哥的规矩这么大,那我们也就不便打扰了。只是有点晚,天气还不太好,能不能先借贵宝地避避雨,明早再搬家?”

    洪涛刚想伸手去摸脑袋,半截又放了下来,任凭雨点砸落。皱着眉裂开嘴勉强算是笑吧,继续谋求着和平共处。哪怕退一步,不要回已经送出去的见面礼,不追回付给吕老板的费用,吃点亏。

    “少废话,你他妈是不是傻,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当我这儿是公共厕所了!去去去,让他们知道知道规矩,麻利着点,真他妈倒霉!”

    这次是游四海直接开腔了,他出来的时候没带伞,大光头被雨点直接砸上湿乎乎的很不舒服。一想起刚洗的澡刚换的衣服全得泡汤,心里就升起了无名火。面对这几个初来乍到的土包子半点耐心也没了,手一挥,软的不成来硬的吧!

    游龙帮的打手们同样很不耐烦,就算没洗澡没换衣服,谁又乐意站在棚户区里让大雨浇一遍呢。这里原本是高速路两侧的绿化带,棚屋都是临时搭建的,地面全是泥土,下完雨保准两脚泥,速战速决才是正道。

    把这群刚来的土老帽干趴下,拿了值钱的东西赶紧走人。要是收获足够多,四哥一高兴赏下点来,晚上说不定还能去大洋路的按摩店里找姑娘爽爽。

    “噗……噗噗……嗵嗵嗵……”可是还没等他们举着棍棒冲起来,对面突然闪出两朵火光,伴随着轻微的闷响。然后有些人就像中了魔法,身形一顿立刻就倒了下去。

    “我艹……他们有……”

    如果放在旧世界里没几个人会马上反应过来这是怎么了,但新世界里的人对枪支都不陌生,当下就有人明白这伙人不光有枪还一言不合就搂火。咋办呢,没辙,掏枪和他们干呗。虽然已经好久没碰到过这么硬的茬子了,但也不是太生疏。

    “砰……砰……卡拉拉……”但古人说的好,一步慢步步慢。游四海的骂声刚刚出口,手还没摸到枪柄,百十米外的废墟里就又闪起了火光。这次的响动有点大,火光也更亮。

    同时游四海的胸口也开了花,整个人被一股大力撞得倒飞了出去,仰面朝天跌在刚刚被打湿的土地上,一动也不动了。

    巧的是天空中刚好划过一道闪电,雨点随之变得密集,接着就是一连串雷声滚过,把发生在棚户区深处的嘈杂全都掩盖了起来。

    雨越下越大,风也一起来凑热闹,追赶着雨水一遍又一遍冲刷着大地上所有的东西,包括站着的人和躺着的人。鲜红的血液来不及渗入土地就被稀释成了淡淡的粉色,汇成一股股水流,快速涌向了远处的洼地。

    这场枪战只持续了十秒钟左右,在三支手枪和一支自动步枪的快速点射下,游四海连同他手下的十四名壮汉人均最少分配到了一颗子弹,连掏枪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就横七竖八的变成了一地尸体。

609 血色之夜

    和每天与丧尸搏命、与竞争对手拼命的淘金客比起来,这些常年混迹于流民区的混混弱的有点不像话,除了洪涛、老虎、小马和笨猪之外,其余几个人根本没开枪,只是跑了跑位,准备堵截有可能逃走的方向,战斗就结束了。

    哦不对,小马正骑在吕老板腰上用刀子死死顶住其脖颈。别看他长得很普通,平时也不怎么说话,但用刀子杀人利落极了。

    这家伙是个回民,祖上几代都以贩卖牛羊肉为生。丧尸病爆发之前在靠近啤酒城的市郊开了个小肉铺,屠宰和烹饪肉食的手艺非常娴熟。

    当了淘金客之后,他又把这门技术用到了杀人上,隔着衣服说扎什么内脏就扎什么内脏,甚至可以做到精密控制出不出血、出多少、是喷射还是慢慢流的程度。

    在穿越中蒙边境的戈壁沙漠时会碰上一群一群的骆驼,那些畜生只要被他靠近立马卧倒投降,让干嘛干嘛,听话极了。胡杨说他身上有杀气,人感觉不到但动物能察觉,那不是听话是吓瘫了,就像绵羊见到了狼。

    “鼠鼠鼠……”吕老板比一般人厉害,他居然也感觉到了小马身上的杀气,不光身体瘫了嘴也有点瓢,半天没说出一句整话。

    “别套近乎,我没你这样的侄子。。老虎,外面你处理。小马,把他弄进去!”大雨已经把天地间弄成了灰蒙蒙一片,洪涛也被淋成了落汤鸡。这倒省了找水洗脸,干脆就在雨地里仰着头抹了几把。

    “……你丫不会是拉了吧?”棚屋里除了用几块木板草草搭起来的大通铺啥也没有,为了不把今晚睡觉的地方弄湿,洪涛只能蹲在地上。等小马把浑身瘫软的吕老板拉进来,不由自主抽了抽鼻子,味道不太对!

    “鼠哥……鼠爷爷……饶命、饶命……我家里还有孩子,您就当个屁把我放了吧……”吕老板此时已经顾不上裤裆里的粘稠了,腿用不上劲儿就用胳膊肘往前爬,一边磕头一边求饶,声泪俱下。

    “没有八十岁老母?”洪涛本想去换身衣服,可是想到一会儿没准还得跑路又放弃了。

    “真、真有孩子,刚四岁……就住在东边不远。我、我有点积蓄,都给您……”见到没马上挨枪和刀子,吕老板的力气好像恢复过来点,勉强跪了起来,但磕头没敢停。

    “你看我像打家劫舍的吗?坐好了回答我几个问题,说实话没准能保住小命,想不想努力争取下?”留下一个活口不是事先商量好的,但大家一起摸爬滚打出生入死了小半年,已经有了默契,至于杀不杀洪涛也没想好。

    “想想想,您问,我只要知道一个字不敢乱说!”精神作用还是很大的,一听说自己有可能不死,哪怕没有任何保障,吕老板立马就不结巴了。

    “我杀了这么多人,会有什么后果?”

    “……游中宁肯定会追查,只要问问游四海今晚去哪儿了这事儿就瞒不住。鼠爷、鼠爷,我保证不说,我马上抱着孩子去北城再也不回来了……呜呜呜……鼠爷饶命啊,我也是被迫的,不帮公司跑业务全家就得饿死……”

    第一个问题吕老板回答的挺痛快,但说着说着又开始磕头求饶了,还加上了呜咽。很显然他也知道自己是最直接的目击者,要是想毁尸灭迹,第一个应该弄死的就是他。

    “小马,他要是再哭哭啼啼,就往腰子上捅一刀,别插太深,让他慢慢疼死!”洪涛最烦女人哭,更讨厌男人哭,有事儿说事儿,要是眼泪能救命,自己的两只眼早就哭瞎了。

    “不不不……我有办法!我认识城北的劳务公司老大,凭各位大哥的身手去了肯定能混个职位干干,游中宁也找不到那边去!”

    回头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小马,再看看那把异常尖锐的小刀,吕老板不由自主捂住了腰眼,但马上就意识到问题的关键,咬了咬牙开始帮忙想办法处理后事。

    “游中宁是游四海的爹?”对这个建议洪涛兴趣不大,要是想在苦哈哈们身上吸血何必跑这么远呢,无论在啤酒城还是伊宁都有大把机会。佑罗就是佑罗,不能自己打自己的脸。

    “哦对,我忘了我忘了,游中宁是游龙帮老大,也是游龙劳务公司的总经理。游四海叫他表哥,听口音应该是一个地方来的,具体是哪儿我真不知道……”

    “把这个公司的情况说说,还有这边的规矩……不是你们的规矩,是联盟定的规矩!”

    不想跑路就得解决问题,现在游四海和他的手下都被一锅端了,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有人来找麻烦。洪涛想大致了解一下东亚联盟的具体管理模式,看看有没有空子可钻。

    半个小时之后雨小了,尸体早被拖到西边的废墟里草草掩埋掉,洪涛带着人连同吕老板一起出了棚屋,骑上游四海一伙人丢下的自行车和三轮车,横穿高速公路进入了东边那片灯光更多的流民区。

    按照吕伟安的交待,在东亚联盟建立的流民区里杀人,麻烦还是不小的。如果被穿黑衣服戴红箍的治安队当场抓住,除非能证明是正当防卫,否则一律会被扔到矿山、油井里服苦役,至今为止还没听说有活着回来的。

    要是当时跑掉了,但事后被人告发,治安队也会贴出悬赏通缉令找人。这个玩意还不光在一个地方贴,只要属于联盟控制区全会张贴。

    换句话讲,谁上了悬赏通缉令,不光没法在京城、津门的流民区里待,就连长安和东三省那边的流民区也没法待了,被认出来同样要被抓捕。

    那洪涛他们是不是就只能趁着没人发现赶紧远走他乡,向南一直过长江去投奔东南联盟呢?也不尽然。东亚联盟对流民区的管理还达不到严丝合缝的程度,只要没人告发或者找不到证据,法官没法定罪,治安队自然也没法抓人。

    实际上在流民区盘踞的各种黑势力手里或多或少都有人命,但没有人证物证没法抓,法院更不能判,大多数全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目前洪涛他们就处于有人告发就要被治安队带走问话,没人告发屁事儿没有的岔路口上。

    以吕伟安的判断,游四海的表哥游中宁与流民区治安队的关系不错,如果让他知道了表弟去新区卸货结果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肯定会请治安队出面抓人。

    秉公执法就别想了,上点手段非常平常。当然了,如果真没犯法也不会太过分,还是要放出来的。但吕伟安认为,就算他不说,棚户区里住着那么多流民,百分百架不住游中宁手下和治安队的盘问。

    一旦有了太多证词,治安队就能重点审问了,甚至上更厉害的手段。到时候只要有一个人没抗住,这件事最终还是要暴露的。

    难道说就没救了吗?也不是,啥叫地头蛇啊,吕伟安就算一条小蛇。他为了保住自己的命,给洪涛出了个一劳永逸的狠招儿,连游中宁一起弄死,这样的话就没有原告了,自然也没有治安队调查。

    道理是对,可洪涛还有个疑问,难道说十几口子大活人突然消失,还不是默默无闻的普通流民,而是在最大的流民区里小有一号的游龙劳务公司老板和职员,就没人会问起吗?

    “在流民区里有个潜规则,加入劳务公司就等于没了身份,算是黑户。”吕老板是这么答复的。

610 横财

    “扎他肾!”洪涛冲小马撇了撇嘴。

    “真滴真滴,联盟也不愿意看到有人在流民区里欺行霸市,又找不到合适的办法管理。假如把劳务公司都清理掉,这里的人口会少三分之一。尤其是青壮年流民多一半都是他们从西边、南边骗来的,就像……”

    小马的刀子还没拿出来吕伟安就像真被扎了似的,一手捂着腰一手冲洪涛作揖,忙不迭的把详情全都讲了出来。

    其实也不是故意要隐瞒,说一半留一半是他的职业病,大部分时候后面这一段是用不着明说的,比如当初和洪涛介绍去东亚联盟当劳工时。

    “那天天打打杀杀的,这里的人口不是减少的更快!”对于这番解释洪涛还是不太相信,有重大逻辑漏洞,不合理。

    “……除了鼠爷您这次,每年因为争夺地盘发生的仇杀最多也就死了十几个……您放心,只要是公司之间的争斗,这里的所有人都会当做没看见,包括那些戴红箍的黑狗!”

    “哦,就是治安队。他们根本不管谁来经营公司,只要没人把流民们逼得活不下去就够了。实际上这里的流民虽然也受欺负盘剥,和其它地方比起来照样要好不少。”

    吕伟安这段时间一直在偷偷掐自己的大腿,试图找到做梦的证据。。狠人他见过,能打的人也见过,可从来没见过这种一言不合就弄死十几个人,还面不改色心不跳,马上又计划着去杀更多人的……咋形容他都不知道了。

    可惜大腿都快掐破了,每次都能感觉到疼。好像有句名言,生活就像那啥,既然反抗不了就试着去享受。他此时就在努力让自己去享受,拼了命的试图从恐惧中找到一点点安慰。比如把这伙人伺候舒服,侥幸保住小命。

    血色之夜!当洪涛大概搞明白了这里的官方规则和潜规则之后,一分钟也没耽误,冒着雨丝就钻进了那幢二层小楼。

    最后一个进去的老虎伸手摘下门口挂着招牌,把它当做门栓卡在了门把手上,然后掏出手枪缩进了旁边的角落,死死盯着楼梯。

    “救命……救命……杀人啦……”片刻之后,一楼和二楼突然传来重物倒地和人声嘶喊。一个半拉身子都被血浸透的男人三步并做一步从楼上窜了下来,边跑边喊,声嘶力竭。

    “噗噗……当啷啷啷……咣当!”

    眼看就要跑到楼门口了,侧后方突然响起两声闷响,接着是金属与地面碰撞的清脆。男人一头撞在了招牌上,身体随之瘫软在地。从胸口喷出一股鲜血,把游龙劳务公司几个字染成了红色。

    又是整整十一条人命在几分钟之内全部停止了呼吸,但没人关心到底发生了什么,即便有个别冒雨赶路的人见到房间里人影晃动火光频闪,像是有人在用热武器打斗,看清楚这座建筑之后也都把头扭向别处,再也不去多看一眼。

    “他、他就是游中宁……他是会计……他是公司的三把手,主要负责后勤……”

    吕伟安是跟着鼠哥第一批冲进二楼房间的,或者说是被推在前面当了挡箭牌。好在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房间里的三个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两支手枪发射的子弹撂倒。

    然后开始一个一个的辨认目标,每认清楚一张面孔就会有一颗子弹钻进那颗头颅。到了楼下继续辨认时,他已经把胃里的东西都吐空了,正在往外吐苦胆水。

    点清了尸体,确认没有游龙公司的重要人物漏网,洪涛也没急着离开,依旧让老虎在门口盯着外面的动静,其他人开始清点战利品。他自己则拽着吕伟安回到二楼那间摆着全套硬木家具的大办公室四下翻找。

    不愧是公司一把手的老窝,房间里的好东西确实不少,比如里屋床头柜上放着的机械表和闹钟,还有柜子抽屉里的一把手枪。

    再比如大班台下面的小保险柜,门上不光插着钥匙还没锁。里面除了一摞账本、两把手枪、多半盒子弹,还有很多沉甸甸的纸卷和一小沓钞票。

    全是红灿灿的百元大钞,应该有大几千,但洪涛拿在手里翻过来掉过去看了好久,表情非常费解。钞票的印刷没问题,纸张也没问题,可只印了一面,另一面除了少量的线条啥图案都没有!

    “这是什么玩意?”很明显,这些钞票是半成品或者残次品,难不成这位游总经理还有收集错版钱币的爱好?

    “呃……是钱,联盟发行的货币,面额和旧世界的一样。”即便房间里的三具尸体已经被拖出去集中到了一楼,可吕伟安看到地面上的血迹、碎骨和软组织依旧两腿发软、喉咙发痒,只好强忍着呕吐感努力不去看。

    “哗啦啦……这些也是?”洪涛又拿起一个纸卷,双手用力掰开,里面掉出几枚旧世界里的一元钱钢镚。和那些半成品钞票一样,钢镚也是半成品。只不过这次更过份,除了边缘有滚花之外,正反面图案一概全无,是个白板。

    “对,这是一元钱……这个是五毛的……您发财了!”吕伟安舔了舔嘴唇,自打看到这堆纸币和钢镚,他胃里的呕吐感好像减轻了不少。

    干脆也拿起一个纸卷掰开,倒出里面红铜颜色的钢镚捧在手心里继续介绍。还别说,沉甸甸的手感和特有的碰撞声让他完全忘掉了恐惧与不适,居然还咧嘴露出点笑容。

    “真是好算计,连发行钱币都偷懒……”洪涛也在笑,他大概明白了这些半成品钱币是从哪儿来的了。大观园那边有个造币厂,平日里戒备森严,可是随着丧尸病爆发肯定也不能独善其身。

    东亚联盟在需要发行货币时就想到了那个地方,也确实是个好主意。不管用什么玩意代替都不如直接拿正式发行的钱币好用。

    这玩意除了印刷机械,油墨、纸张都是独一无二的,至少在现阶段没人能仿造出来,完美满足了货币的唯一性。

    更让人拍案叫绝的就是这些半成品钱币,要是把成品直接拿来用,东亚联盟的小经济环境用不了多久就得崩溃,全国各地都有旧世界发行的钞票,数量太多,根本没法杜绝流通。

    可半成品就不一样了,就算在上海还有纸币厂,也很难找到完成度一模一样的半成品。真假都不用验钞机,一眼就能分辨。

    “你骗一个流民回来能得到多少报酬?”既然是钱,那洪涛就不能免俗,全装起来吧。不过这些钱的购买力肯定和旧世界里不一样,想完全搞清楚需要时间,但现在只需问一个问题就能起到举一反三的作用。

    “鼠爷……饶命……”正沉浸在金钱满把抓的舒适感中,吕伟安听到这个问题,刚刚站直的腿又开始打弯了。

    “恭喜你,暂时能活下去了,但最好别叫我爷,更不要一见到我就哭丧着脸。来,这张算今天带路的报酬,别说不要,我送出去东西只有死人才有资格拒绝!”俗话讲有钱能使鬼推磨,洪涛抽出一张百元大钞递了过去,同时瞪起三角眼。

    “我、我能拿到四块钱……”吕伟安颤颤巍巍的双手接过百元大钞,像捧圣旨一般捧在手心里。

    “什么!我就值四块钱!”刚把三角眼收回去,露出点笑模样的洪涛突然连眉毛都立了起来,呲着大白牙凑了过去,像是要咬人。

    “不、不敢……我一分钱也不要……不是不是……是游四海给的价格,我就是跑跑腿……”吕伟安又要吐,可是不敢吐,只好强忍着内心的绝望,闭上眼等死。

611 不是我不明白

    “他妈的,我还不如包饼干贵!来,这把椅子不错,帮我搬下去……对了,你家附近有没有能住的空房子?”这边的物价到底是什么样子洪涛心里已经有点谱儿了,别看人口比伊宁那边多十几倍,但物价应该相对没什么大变化。

    人口,或者叫劳动力,不管在什么地方都是硬通货,介绍一个流民过来就能得到四块钱好处费,要说也真不算低了。不过到底是低是高,还得看一种货物的价格才能全面评价,比如说粮食。

    “没……没有太合适的……”一听说这帮杀神要靠近自己的家,还打算住在附近,吕伟安又差点拉裤兜子。在他看来今天不光要被杀人灭口,搞不好还得株连九族。

    “吕老板,做人要识时务。深呼吸之后仔细想想,事到如今了你要是没有点破釜沉舟的勇气,有希望保住小命吗?现在光求饶是没用的,你得绞尽脑汁让自己变得有价值。我先考考你,就目前来讲什么人才最有价值呢?”

    洪涛不想每说一句话都去安慰吕伟安一次,这家伙的脑袋并不太灵光,或者说没啥胆识,可现在除了他也没人能马上为自己所用,只能先凑合凑合。可凑合的前提也得能将就着用,要是一点用没有还不如也去一楼当尸体。

    “……有有有,有房子住……就是条件不如这里好,怕您几位看不上!”还成,吕伟安也没笨到怎么点拨也不透的程度,他用实际行动体现出来一点价值。。

    吕伟安没说谎,他住的地方就在游龙公司这条街的东边,街道更窄、房屋更破旧。大体上相当于旧世界里的商业街与老城住宅区的差距。

    商铺很少,路灯也少,不过比起最西边的新棚户区又要好上不少,至少脚下踩的还有一部分柏油路,没那么多泥土。

    这是一桩临街的三层楼,从窗口透出的亮光推测应该已经住满了,而且防卫的很严密。在那扇用废旧钢板和钢筋加固过的楼门里还站着两名端着长枪的守卫。

    即便吕伟安是这里的住户,想带朋友回家也是被严格限制的,每次不超过两人,且不能携带武器进入。但这并不是联盟制定的规则,而是由流民们自发组织的联防机制。

    洪涛在问清楚两名保安的来历之后,和小马交出了配枪,再被浑身上下摸了一遍,才在警惕的眼神中走进了铁门。

    “他们拿的是自制步枪?”

    这时洪涛又发现了一个细微差别,两名保安拿的枪看上去有些粗糙,甚至连焊点都没有磨平,明显不是旧世界的产品。晚上在棚户区杀死的十多个人身上也搜出了几把枪,不管多破旧毕竟是制式的。

    “从北面市场上买的!”眼看就要进入自己家,吕伟安的心情很忐忑,连带着话都少了。

    “联盟允许流民持有枪支吗?”流民区居然有枪械贩卖,这一点又和救赎者控制区不太相同。洪涛打算问清楚这里的武力值到底在什么水平,以便决定以后自己一伙人的武装程度。

    如果不限制的话,那就没必要再把偷运进来的武器装备藏起来了,扛着火箭筒逛街多拉风啊,看谁没事儿再敢随便打歪主意。

    “原则上讲不允许持有旧世界里的制式武器,但规定是规定,有时候变通的方法很多。比如说拆掉枪柄换上个自制的,就不能算制式武器了。不过这类武器的价格很高,大多数流民买不起,只能用自制的代替。别看样子丑了点,在近距离威力很大……到了……”

    三楼最靠东边的房门就是吕伟安家,应该是个两居室,屋里确实有个四五岁的小男孩,正一个人趴在桌上借着油灯的光亮画画呢。见到吕伟安进门脸上刚绽放出笑容,又被后面跟着的洪涛和小马给吓了回去。

    “呦,小伙子,叫声爷爷这个就归你啦,闻闻,香不香!”不用太详细的问,洪涛就相信小男孩是吕伟安的儿子。基因起作用了,两人长得眉眼之间很像。做为不撒谎的奖励,摸出半块巧克力递了过去。

    “……”小男孩愣是没接,眼神里也没有太多渴望,直勾勾的盯着父亲看。

    “拿、拿着吧……这是爸爸的长辈,你得叫……爷爷!”吕伟安此时已经完全投降了,不用任何暗示立马就满足了洪涛的恶趣。其实小男孩叫声爷爷真不亏,他直接叫爷爷也得算占便宜。

    “这是坦克车吗?”小马此时已经把里屋检查过了,微微点头示意没发现异常,洪涛才敢离开房门走到桌边低头看了看。

    “自行高炮……”小男孩还挺有礼貌,当着外人没有马上打开巧克力的包装纸。

    “厉害,画的不错,好好画,以后爷爷再来的时候还给你奖励……吕老板,你不是要去厕所吗,抓点紧,这么晚了别耽误孩子休息。”

    这个回答让洪涛伸出两根大拇指,就好像看到了少年梵高,眼珠子瞪得溜圆,满脸全是惊愕。不过他做得很不彻底,或者叫敷衍,转头就向外边走。

    吕伟安很快就跟了出来,衣服和裤子都换了,身上那股子生屎味道基本没了,手里还拿着把雨伞,到了楼门口很主动的撑起来遮在洪涛头上。

    “我都淋透了,打伞还有意义吗?你自己撑吧,孩子的妈妈呢?”但洪涛没领情,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又开始问东问西。

    小男孩的年岁肯定是丧尸病爆发之后出生的,能在新世界的流民区里娶到媳妇,不能说很难,也不会太容易,除非他们两口子都是一起幸存下来的。难道说这个没啥人品的家伙有那么幸运,或者当年还曾经在基地里待过?

    如果是后者,那对不起了,必须死。鬼才知道他当年是不是见过自己,晚上看不清天亮之后就很难讲了,这种风险不能冒。

    “他妈妈……是借孕的……”吕伟安既不敢再把伞举过去,又不敢自己打着,动作非常别扭,说出来的词汇更别扭。

    “啥玩意?借孕……借腹生子?”果然,洪涛的眼睛又开始往三角形凑,都啥年代了怎么还有人搞这一套呢。

    “不不不,不是借腹生子……也差不多,就是花钱请人生个孩子……”吕伟安干脆也不打伞了,吭叽了半天,才找到合适的词汇把孩子的来历讲清楚。

    “艹,这倒是个致富的好手段。小马,你听说过吗?”今天洪涛觉得真有点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看啥都新鲜,听啥都好奇。为了证实是不是自己与社会有些脱节了,必须再听听小马的意见。

    “咱们那边根本没几个女人……”小马和洪涛的反应不太一样,两眼硕硕放光芒,没有求知欲全是欲望。

    到底啥叫借腹生子呢?顾名思义,你想要孩子但又娶不起媳妇,咋办呢?没关系,有人能满足这种需求。你拿出一笔钱,比如十块钱或者更多,去找个女人同居,等她怀孕生下孩子就归你。

    但和旧世界里的私生子不同,这个孩子的母亲是不会认的,因为她们把给男人生孩子当成了一种工作,谁给钱就帮谁生。孩子产下来,身体养好,马上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挥一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

    做为孩子的生母,她们以后和这个孩子没有半毛钱关系,你也别去找,人家也不会认。完全就是拿钱办事,和去商场买东西差不多,且不管保修,更不能退货。

612 不是我不明白2

    别误会,按照吕伟安的说法,这些女人并不是被迫的,也没人在背后遥控胁迫,她们全是自愿的。而且这种生意非常火爆,很多流民拼了命干几年,攒够了钱都愿意找个女人给自己生孩子,简直就是供不应求。

    那为啥不多花点钱娶个媳妇呢?这是洪涛自然而然的想法,结果吕伟安的回答很简单,大部分流民养不起媳妇和孩子,只能二选一!

    除了正式居民每年都按照法律集体结婚,并由联盟负担一部分养孩子的开销,大部分流民的收入并不稳定,一旦找不到工作,媳妇孩子就得跟着一起挨饿。

    这样一来就算你乐意娶,很多女人也不见得乐意嫁。可大部分男人又都有繁育后代的需求,于是就催生出这么一个产业。最开始只是个别女人私底下偷偷做,慢慢的产业链逐渐完善,从业人数也越来越多。

    而且这些女人并不全是因为穷困潦倒才出自下策的,很多人都是自愿放弃进入基地当正式居民的机会,主动来从事这个行业。

    她们不愿意每天受军事化管理,像机器人一般辛勤劳作,更不愿意简单的通过出卖身体和尊严,但又想过上比较舒适的生活,替男人生孩子正好满足了这部分人的需求。

    “那老了怎么办呢?”洪涛对这个说法能理解一部分,但还有不太明白的地方。

    “首先要能活到老……很多人因为一次感冒发烧或者拉肚子就一病不起了,就算能吃得起药也不见得可以治好……”要不是洪涛手里拿着枪,吕伟安必须用看傻子般的眼神来回答这个连小孩子都知道的现实。。

    “你当年花了多少钱?”小马突然说话了。

    “十五块……还有更年轻更漂亮的,就是价格要贵一些。我认识个人,他说不定能找到第一胎的……”和洪涛比起来吕伟安好像更害怕这个沉默寡言、手里总握着刀子的年轻人,忙不迭的展示着自己的价值。

    “房子呢!”洪涛回头瞪了一眼满眼红光的小马,打断了这个话题。

    唉,古人说的太对了,食色性也。刚吃饱饭,自身安全还得不到保证呢就开始琢磨下半身的幸福了。而且不光是小马,老虎他们如果听到了估计眼珠子照样通红。

    “前面就是……”吕伟安缩了缩脖子,恢复成受气包德性,颤巍巍的指着街对面的一座四层小楼。

    “那边的高层为什么一点灯光都没有?”洪涛停下脚步四下看了看,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好半天才琢磨过来,凡是亮灯的房屋就没一个在高层建筑里,顶多三四层。

    “呃……修不起、也不安全!”吕伟安眼神里又闪过一丝鄙视,很快掩饰了过去,老老实实的开始了讲述。这次没等洪涛问,凡是牵扯到流民区住房的问题基本都涵盖了。

    没错,洪涛发现的问题确实存在,原因很简单,就一个,高层建筑不安全!不是指治安方面不安全,而是建筑物本身。

    京城附近虽然没有发生过疆省那样的大地震,但也不是一点风吹草动都没有,十年间大大小小的地震也有过不少次,其中震感比较强、破坏力比较大的就有两次。

    经过这两次地震,大多高层建筑或多或少受到了影响,比如出现裂纹、墙体脱落、门窗走形啥的。有些质量本来就不太好的,干脆发生了坍塌。

    在这种情况下,幸存者就不太敢选择高层建筑当家了,生怕再来一次想跑都跑不出来。不如选择平房或者低层建筑居住,就算不太结实也没事,跑起来方便。

    另外低层建筑尤其是砖混结构的老楼比较好维修,随便从别的建筑上拆点砖瓦回来就能改造得更舒服、更安全,利用率又比平房高很多倍,所以备受青睐。

    吕伟安给洪涛推荐的四层小楼就是这条街上比较高档的出租房,或者叫公寓。住在这里面的人大多是收入比较高、工作相对稳定的流民。按照旧世界的说法这属于高档住宅区,出入除了白领就是小中产。

    而这座四层楼也属于公司财产,不过这家公司不是玩劳动力的,而是玩房地产的,名字还挺特别,秀山太太公寓。

    没错,这是一家由日本幸存者开办的公司,一把手还是个日本女人。但洪涛没见到她,一楼的办公室里只有两个老头,应该也是日本人,汉语说的挺好,但口音还没改过来。

    “我艹……”刚进入楼门的时候,洪涛就把国粹忍不住喷了出来。如果不看外面,这里很有点外交公寓的味道。

    门厅里正有几个小孩跑来跑去,旁边还有家餐厅,里面坐着十多个人。不管孩子还是大人,多一半都带着明显的外国特征。穿的也比街上看到的流民整洁,只是看到洪涛和小马之后,全露出一种不可思议或者不太友好的眼神。

    “这里不是专门接待外国人的?”剩下的一半人倒长着东亚面孔,但洪涛觉得他们更可能是日本人或者韩国人,不由得再次提出了问题。

    “联盟不允许按照民族聚居……流民区里有很多外国幸存者,他们必须和咱们混住。”吕伟安已经有点忍不住了,开始越来越多的流露出看傻子的眼神。

    “我艹……你家的房子如果出租该要多少钱!”和两个负责管理这里的日本老头聊了没几句话,洪涛又开始国粹了。

    这里的环境是不错,可价格更不错,真和旧世界的外交公寓差不多。一套两居室每个月要十块钱,虽然说这里通了自来水和交流电,也包在房租里,但价格依旧有点高,能顶吕伟安拐骗两次自己还拐弯的。

    “大概三四块钱……”吕伟安有些惴惴不安,生怕洪涛为了省钱还要去自己家里挤挤。

    “不是,你实话实说,我去工地干活一个月能挣多少钱?”洪涛的脑子有点乱,本以为衣食住行里最贵的应该是粮食,房子是最不值钱的,可现实情况好像不是这么回事。

    “大概……每周……1块钱……”吕伟安很是踌躇,不知道是不是该说实话。

    “新区的棚子一个月多少钱?”洪涛还是没太算过来。

    “大的1块,小的八毛……”吕伟安这次回答的挺笃定。

    “得,我他妈就是穷命,还是住棚子去吧……”听到这个价钱洪涛终于松了口气,拉着吕伟安就往外走,顿时又引来了一阵眼神,这次不是警惕了,大多是嘲讽。

    “外面那么多无主的房子,我找几间无主的自己修修成不成?”

    洪涛倒是不在意这些眼神,当淘金客的时候天天被检查站的士兵瞧不起,还克扣货物呢,看两眼算个屁。不过他觉得花钱去住简陋的防震棚还是有点冤,最好就是别花钱。

    “只能住在联盟的规划区里,不经批准进入红区很危险,还会被巡逻队抓住送去做苦役……”

    面对这个啥也不懂,低不成高不就的土老帽,吕伟安已经快忍不住了。可是没辙啊,人家就是能打能杀,不想死只能继续展示价值。

    “……安全区里还有没有空房子?”洪涛同样有点忍不住了,东亚联盟也太会赚钱了,有那么多房子不许住,非得住在他们指定的区域里,这里面要是没有油水可捞自己就跟狗的姓。

    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况且这个规定也不能说太过分,至少还提供了部分生活服务,比如说治安、电力、自来水,不赚钱人家拿啥维持呢。

613 继续吃瓦片

    “要买……不贵不贵……小点的房子百十块钱就能买下来,大一些怕是要上千,但修好之后能租出去,除了向联盟交税,很快就能赚回来!”

    吕伟安好像知道这位要干啥了,不等再被追问就把后面的环节一口气都说了出来,还提了个听上去比较有前途的投资建议。

    “……嗯,找个大点的!”洪涛想了想,确实,自己一伙有九个人,要是租房住至少得四间,每个月都是笔不小的开销。

    眼看就要入冬了,住在棚户区里太受罪,不如买个房子自己修。虽然一次性投资有点大,可后面就没啥大投入了,还有细水长流的进项。

    当房东这个活儿自己门清,俗话讲做熟不做生,这是个很有前途的行业。只是没想到世界发生了如此大的变化,吃瓦片的生命力却依旧旺盛。

    “是……东三区有合适的!”吕伟安终于露出点笑模样了,伸手向东一指,抬腿就要走。

    “离你家近点的!”

    “……是……南街有座三层楼,距离高层建筑远,主体结构都是钢筋水泥,挺结实的。”听到这个附加条件,吕伟安刚刚绽放出来的笑容立马僵在了脸上,咽了口唾沫,伸手指了指南边,脚步很是沉重。

    这座三层楼很符合洪涛提出的要求,面积挺大,每层至少有十七八个窗口,距离吕伟安家也不远,站在门口可以用肉眼看到他家小楼里的灯光。。

    就是摸样有点惨,最靠南塌了个角,只剩下几根水泥梁柱孤零零的矗立着。大部分外墙涂层都脱落了,窗户啥的一概没了踪影,黑洞洞的看着挺瘆人,北侧和西侧墙壁上还有很多小坑和小洞。

    洪涛特意走近看了看,大概知道了原因,保不齐就是被高射机枪打的。第一次京城保卫战时这一带也算主战场,南边坍塌的房屋很可能也是在那个时候被炸塌的。

    “黄牛,进去仔细看看房子的质量,要是能修再算算光靠咱们几个人够不够。”

    被称作黄牛的男人全名黄岩,40岁出头,身材不高面相憨厚。丧尸病爆发之前他在梨城附近种棉花,闲下来的时候还跟着村里人去乌市干过基建工程,是个手艺不错的泥瓦匠。

    “吕老板,按说这房子位置还成,为啥一直就没人买呢?”评估房子质量的工作洪涛不太擅长,但在拍板之前还得先搞清楚一些问题。

    这座小楼位置是靠近聚居区边缘一些,可就挨着南边的公路,距离联盟炮楼或者叫岗哨很近,安全性更高,如果不是要价太高,这么多年无人问津有点不和情理?

    “呃……您可能还不知道咱们这边的情况,从最东边的一区到您看到的新区一共是五个区,越靠北的房子越抢手,越靠南就越没人乐意要。”

    “您看,过了南边那条路就是红区了,和来时路过的那片区域一样都没被清理过,很多地方还能看到丧尸残骸,太瘆人。”

    “另外这座小楼修起来工程量有点大,需要的建筑材料太多,花大价钱修好了怕是也租不出高价,有这笔钱不如等再开新区时去抢靠北边的房子。”吕伟安咽了口唾沫,把洪涛的八辈祖宗都快骂遍了,同时也深深感到了绝望。

    这伙人、尤其是这个鼠哥太难对付了。不光心狠手辣战斗力强,还尼玛有颗八面玲珑的心,啥都打听、啥都能举一反三,根本不像初来乍到的。

    “那些高层建筑里的建筑材料和门窗能不能拆?”吕伟安说的婉转,但洪涛听明白了。自己杀了那么多人,最适合住在偏点的地方,不太引人注目。

    至于说价格嘛,从游龙公司里抢了那么多钱,显然支付得起。可吕伟安显然不知道,自己不是杀人越货的强盗,而是个很会过日子的人。钱是来的容易,那也不能浪费。

    “能拆……这里原来有门窗也是被人拆走的。现在所有流民区里能拆的建筑材料和门窗、包括能烧火的家具肯定都有主儿了,只能买。北面有个大市场,里面卖什么的都有。我认识几个摊主,保证都是好货,市场最低价!”

    吕伟安很想说就你聪明啊,别人都不动手,专门等着你来拆!可惜这话只能在肚子里转转,说出口的不光要好听,态度还得恭顺。

    “鼠哥,大框架和地基都没问题,墙壁也不用大动。三层的顶子可能要修修,主要就是门窗和电线水管比较麻烦,连埋在墙和地面里的也都被刨走了,一点没剩。”说话间黄牛从楼门里走出来,关上手电描述着他的初步勘察结果。

    “多久能修好?”

    “材料够的话……全完工差不多得一个月。”

    “吕老板,你的生意又来了,明天拿着钱去把这座楼买下来,用你的名字!别人要是问起来,就说在西北做买卖赶上了贵人,弄了不少汽油回来,反正不管怎么编也不许把我们说出来。我们只是你雇来的流民,拿钱干活修房子,懂了吗?”

    一个月时间洪涛觉得可以承受,这座小楼也是不错的落脚地。但自己还没有身份,即便明天去工地能拿到临时身份,一个来干苦力的流民突然有钱买房子了也不合理,所以这份产业还得找个合适的人来落户。

    “不敢、不敢,这么贵重的房子……”吕伟安肯定是不敢要的,绞尽脑汁打算推诿。

    “吕老板,你是个聪明人,应该明白现在除了加入我们之外只有死路一条。就算你去告发,也得琢磨琢磨自己和孩子还有没有命能活下去。你可以自己数数这里有多少人,再仔细想想我们下火车的时候又有多少人。”

    想脱身?门儿也没有!洪涛指了指遍布在百十米内的几条人影,把残酷的现实摆在了明处,何去何从让他自己选择。

    “是是是,您怎么说我就怎么做,不敢有二心……”吕伟安根本就没去数,因为他已经数了一路,只发现七个人,而一起上火车的是九个人,下火车的也是九个,坐上马车的依旧是九个。另外两个去哪儿了,谁知道啊。

    “小马,你陪吕老板回家,大黑天的务必保证安全。”洪涛招了招手,让小马跟着吕伟安一起回家住。

    “鼠哥,这家伙不太靠得住吧?”等两条人影走远了,老虎才凑了过来,点上两根烟,表示了部分担忧。他才是初来乍到,心里确实没底。这么大城市两眼一抹黑,什么地方能藏身、什么地方是死路,一点谱儿没有。

    “除了咱们这些过命的兄弟谁都靠不住!但在这地方生活不比伊宁,光靠我们几个人远远不够,得学会和别人合作。”

    “瘦猴、水蛇,你们俩明天别跟我们一起走,单独去工地报名拿身份,然后到刚刚咱们去过的那家店里租间房子住下。”

    “啥也不用干,先把这边的规矩打听清楚。我们不找,你们不许过来,权当不认识。走,今晚先回棚子里忍一宿。”可洪涛一点陌生感都没有,经过刚刚一段步行和吕伟安的介绍,他已经知道这里的确切位置了。

    南边那条区分流民区和红区的马路应该就是东南四环,要买房子的地方大概叫十八里店村,北面那个大市场在旧世界里也是个市场,叫大洋路农副产品批发市场。

    自己来过很多次,这里的海鲜品种挺全。甚至连吕伟安住的小楼都大概知道在旧世界里是做什么的,那是一排沿街的商铺,以饭馆居多。自己每次来买海鲜时,都会把车停在商铺前面。

614 劳动最光荣

    如果要说地利,洪涛觉得流民区里的很多人都只能算客人,他们才住了几年啊,顶多是对住地周围一两公里的范围比较熟悉。

    而自己对这座城市的熟悉程度,百分百全认识谈不上,反正闭着眼也知道东南西北都是啥。小路不敢说,稍微大点的道路必须平趟。要是能再往十里河桥以北凑凑,就真不能太谦虚了,必须把胡同串子的头衔戴上

    但地主也不能骄傲,该准备的后手一定要有。首先就是不能把人都放在一起,相比较起来,瘦猴和水蛇的面相比较和气,换身干净衣服更好隐藏在人群里。

    尤其是瘦猴,他还有个名字叫伊斯扎韦。没错,这家伙也弃暗投明了,不光帮胡杨在赛里木湖摆了场鸿门宴,把当驻守在那里的十多名裁决者全给坑死了,还拉着和他私人关系不错的一名裁决者加入了团队。

    水蛇本名翟然,蒙古族,瘦高个,49岁长得和59岁差不多,头发多一半都白了。他以前在市场上贩卖鲜活鱼虾,还承包鱼塘养过鱼,水性极好。

    这两位有个共同点就是嘴比较好使,能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善于与陌生人交往。。洪涛打算让他们游离于小团体之外当预备队,最好能找到个比较正常的营生干。

    回到棚户区时雨已经完全停了,被洗涤过的天空显得格外清澈,密密麻麻的银河不用任何辅助设备就能看得清清楚楚。发生在这里的一切罪恶也被大雨洗刷得干干净净,现场看不出任何打斗过的痕迹,只是多了七八辆自行车。

    洪涛问过吕伟安了,这些车在流民聚居区里并不算太珍贵,也没有任何登记手续和特殊标识,留着用没有问题。但那辆三轮车是游四海出门的标配,很多人都熟悉,最好不要留。

    “肥羊,它归你了,少睡会儿改成拉货的,修房子能用上。”可洪涛不这么想,熟悉没关系,咱有专业人员还有专用工具,用不了几个小时就能把车拆成零件。有用的留下,太扎眼的扔掉。

    肥羊和瘦猴比起来更像个老好人,白白的皮肤连北疆炙热的太阳也毫无办法,胖乎乎的脸蛋怎么看都人畜无害。

    他真名叫杨明,以前是开汽修厂的,手艺不错,就是命不好,从乌市到伊宁几次站队没一次站对,越混越惨,才不得不当起了淘金客。

    “鼠哥,你看这些轮子……”湿衣服还没来得及换,肥羊就提着两个车轮走了进来。

    “啥意思?”洪涛看了看,就是普通的三轮车辐条车轮,只是经过十多年风吹日晒雨淋,大部分橡胶都老化了,像车轮内胎这样的产品目前也没法恢复生产。

    人们为了继续使用车辆,就把废弃的外胎剪成一截一截的,用各种办法固定在轮毂上,也能起到一部分减震和增加摩擦力的作用。刚刚自己就骑着它去的吕伟安家,除了颠的有点蛋疼之外确实比走路省力快速。

    “这么弄坏的快,胶皮走不了多久就会被碾烂。我在梨城改过几辆自行车,只要把里面加一圈质地软点的木头,外面再钉上一层胶皮,就能多用好长时间。”

    “我琢磨着这边的胶皮也不会太充裕,白白浪费了挺可惜的,不如摆个修车摊专门帮人改车轱辘,也算个正经买卖。”

    肥羊不光看上去人畜无害,说话也是慢条斯理,要不是洪涛亲眼看到过他举着木牌和冰镐与丧尸拼死搏斗,在工地上遇到其他团伙挑衅时一声令下抄家伙就上,百分百不相信这个人能是个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讨生活的淘金客。

    但手艺人都有个顽疾,一旦有机会可以靠手艺吃饭了就不愿意去卖力气当苦力。这不,肥羊觉得他的手艺在这里能排上用场,心里开始长草了。

    “我看成,那明天你也别跟我们一起走了,自己去工地拿身份,找机会去附近转转,先熟悉熟悉市场再说。”

    说实话,要是有合适的生存手段谁乐意去工地上风水日晒的抡着铁锹挖泥呢。既然肥羊有了个听上去还凑合的买卖干,洪涛也不反对,如果大家都能有这种本事才好呢。

    一夜无语,或者说一夜无眠,七个人占了两间相距几十米的空棚屋,剩下一个人去附近找个隐蔽位置当哨兵,真能睡着的没几个。

    虽然嘴上没说,可心里肯定都在打鼓,不清楚到了这个陌生地方,周围全是陌生的人和规矩,到底能不能比在疆省活得更好一些。如果不成,那下一步该往哪儿跑呢?

    “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第二天洪涛还在吃早点,吕伟安和小马就来了,也是一人一对儿黑眼圈。

    “围了点人,我们路过的时候治安队正在往外抬尸体。这东西不错,挺瓷实的,三个就饱了。”小马扔过来两个馒头,表示已经吃过早点,味道还不错。

    “想不到有生之年也能吃上杂和面了……多少钱一个?”洪涛接过来掰了一小块塞进嘴里,嚼了几下就递给了老虎。

    馒头个头挺大,面发的也不错,还是热乎的。但颜色并不白,淡黄色夹杂着的灰色,里面除了面粉和玉米粉之外,不知道还添加了什么材料。味道嘛,肯定没有旧世界的馒头好。

    “一毛钱一个,还有油饼,三毛钱一张,好多人都夹着吃。”小马用手比划了一个脸盆大小的圈,吧嗒吧嗒嘴,看样子他是没吃上。

    “我要买的,马兄弟不让……”吕伟安赶紧解释,不是他抠门,是小马不让买。

    “挺好,吃饱了就出发,上工去……来,每个人两块钱,咱们初来乍到又是干苦力的,吃个馒头就挺好,看到可心的东西先忍忍,别露了财招来麻烦。吕老板,这些钱你先拿着去办买房子的手续,多了算跑腿费,少了再和我要。”

    洪涛根本没搭这个茬儿,从兜里掏出半个纸卷,每人发了四枚五毛钱的钢镚,又掏出三张红灿灿的百元大钞递给吕伟安,拍了拍他的肩膀呲牙一笑,带头向外走去。

    其实不用吕伟安带路也能轻易找到招工点,从这片棚户区和对面流民区里出来的大部分人都向着一个方向走,看看衣服上的泥点子和痕迹就知道是去干嘛的。

    招工点距离棚户区差不多有3公里多,设立在一座立交桥上。看到南侧坍塌的桥面洪涛不禁又想起了八年前那个血火交错的夜晚。

    当时幸存者们被丧尸大潮从四环压缩到三环、从三环压到二环,这座左安门立交桥也是主战场的一部分,战斗异常惨烈。

    幸存者们面临着退无可退,弹药接近枯竭的处境,丧尸们则依旧是一眼望不到边,南侧的桥面就是被开着车装着扎药的敢死队炸断的。

    幸亏不久之后天就亮了,能用飞机重点轰炸活尸,阻止大部分丧尸继续向北进攻,否则今天这里很可能不是人类的基地,而是成为丧尸的城市。

    现在爆炸之后遗留的大坑已经被各种植物铺满,但桥体上随处可见的弹痕依旧能告诉人们,这里曾经发生过何种程度的战斗。

    可惜来这里的人们好像都不太关心这些,有了临时身份卡的去桥下领工具继续向北走,其余的人则排着队向前面的临时帐篷挪动。

    工地就在几百米外,但除了机械轰鸣并看不到全貌,那里就是原本的护城河,工作面应该已经深入地面好几米了。

615 劳动最光荣2

    “姓名”当洪涛排到帐篷门口时,桌子后面坐着两个穿军装的中年妇女,全都面无表情,一个低着头询问记录,一个手工制作临时身份证。

    “周大福……”洪涛报出了自己的第N个化名。

    “住址!”妇女半点反应都没有,头也没抬。

    “……新六区六排七号。”这个问题还真把洪涛难住了,好在吕伟安一直跟在旁边。

    “你……多大年纪?”妇女终于抬头了,看到洪涛的面容之后停住了笔。

    “……50!”洪涛知道这里的招工条件,超过55岁的不收,赶紧把嘴角向上翘起。朱玛说过,自己这样笑的时候显得年轻些。

    “这么大个子应该成……”旁边负责制作卡片的妇女也抬头看了看,这位比较识货,觉得洪涛不管多大年纪,身子骨应该挺硬朗。至于说半边脸都是瘆人的伤疤,长得也不像好人,这又不是挑女婿,能干活就成了呗。。

    E00099818,这就是洪涛的临时身份证编号。除了名字、性别、年龄、身高、住址之外,还有简单的身体特征描写。那位妇女对他的总结是一句话:小眼睛、长脸,左脸大面积伤疤,较丑且面相凶恶!

    “心还她妈挺大!”这让洪涛很不爽,怎么能靠主观臆断就说自己丑还凶恶呢,太不严肃了!于是他对这张身份证也产生了厌恶。

    E肯定是分类,他们把人分成了好几类,自己显然是排在第五层,还是地下!好吧,就算是为了好管理,可后面的八位数啥意思呢?难道还有人指望哪天能凑齐百万级别的人口!这已经不是野心了,而是痴心。

    “来来来排好队,叫到谁谁进去……”拿到临时身份证的流民又被几个穿着军装的男人招呼到后面的帐篷门口,由一名穿着白大褂带着口罩的医生挨个点名。

    “周大福……进去把衣服脱了放到筐里。”轮到洪涛时,突然心道一声不好!帐篷里显然是在体检,还得脱衣服,那自己后背上的纹身就藏不住了。

    可此时再说不进去好像已经晚了,附近除了穿军装的工作人员还有荷枪实弹的士兵,他们应该不会任由一个无故不参加体检的流民离开。

    自己在北疆生活了那么多年,把很多原本正常的事情都给忘了。在这一点上东亚联盟显然要比救赎者做的好,知道在尽量避免大规模疾病的爆发。虽然说手段很初级,但以目前的条件能有这份心思和准备就不错了。

    “近期有没有发烧和拉肚子?”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洪涛还是剩了件短袖上衣不脱。结果那名负责检查的中年医生也没说什么,只是让他撩起上衣听了听心肺,再从外观方面看看下体和皮肤,没发现溃烂和异常就算过关。

    穿好衣服出了帐篷,还要排队,凑够几十人,就会有带着完全帽的人过来带队向工地走。这时洪涛才看到完整的工地面貌,七八台挖掘机正在河道下面喷着黑烟、挥舞着大铲子玩命挖呢。

    但由于河道过深,挖松的土没法依靠挖斗直接送上河堤,只能放在原地靠人力往北岸抬。粗略算算,应该不止千人分散在这段一公里左右长的河道里。再看看东边,那边好像还没开挖,看样子工程量不小。

    “鼠哥,咱俩一组,工具我都拿了!”就在洪涛发愣的功夫,后腰被人捅了下,老虎一手拿着铁锹一手提着脏兮兮的布兜子凑了上来。

    “瘦猴、水蛇、肥羊他们三拿到身份证了吗?”洪涛向四下扫了几眼,没发现三个伙伴的身影。

    “你不是让他们别和咱们在一起嘛,我看了,在后面隔着百十人呢。放心吧,他们三没病没灾的,岁数又不大,不会有问题。”老虎倒是想得开,丝毫不为同伴的处境担忧。

    也对,东亚联盟的招工条件比预料的还宽松,只要年纪别太大,没有明显的疾病,基本都能领到临时身份证。就连稍微有点残疾但不影响体力劳动的也要,很有点饥不择食的感觉。

    工作说起来挺简单,每两个人自愿结合成一组,用铁锹把被挖掘机挖松的泥土装在布兜里,两个人抓着四个角通过斜坡送上河岸,在指定地方倒下。一天每人完成两方土就算合格,能领到全额的午饭和工资。

    在斜坡顶端有人拿着纸笔记录每组人的工作量,超额部分不光按照工资比例支付,还会再加上超额奖励。具体数字洪涛没看,他也不打算超额。

    要是完不成定额也没关系,只要能达到一半的量,还是有半份午饭和半份工资的。要是一天连一方土也干不动,那就无法从事这个工作。其实之前的身份核查和身体检查就是要把身体太弱的人筛掉,能过关的最次也能拿到半份待遇。

    对于这份工作和提供的相应待遇,洪涛觉得还是不错的。青壮年流民完全能靠一个人的工作养活自己,身体不是太健壮的流民也能每天混上一顿饱饭吃,不至于被饿死。

    这就是标准的以工代赈,东亚联盟试图用这种方式吸引更多人口到控制区里来,人口基数大了,才能满足他们不断提升的工业、军事发展需求,同时增加繁衍的数量。

    从这一点上讲,东亚联盟确实比救赎者管理的更积极一些,没有为了省事靠武力镇压,还是想了些办法并努力去做了,效果还算可以。当然了,如果没有游龙劳务公司之类的吸血鬼盘剥克扣,流民们的生活水平还能再提高一些。

    可这种社会性问题东亚联盟应该暂时也拿不出更好的办法完全杜绝,只要别把流民逼得活不下去,人口还能处于增长趋势,他们就睁只眼闭只眼假装看不见。

    “黄牛,想着回去找东西编几个背筐,这玩意用着太费劲。”

    洪涛只抬了两次就又有想法了,他觉得抬土的方式太落后,既累腰又累胳膊,不如改成用筐背,充分发挥大腿和腰的力量比较省劲儿,还能两个人一起背,更效率。

    一上午就在挖土、抬土中慢慢渡过,这段时间里既没有让人敢怒不敢言的恶霸过来欺负新人,也没有狐假虎威的走狗试图克扣搬运量。

    事实上在持枪士兵的监督下没人敢炸刺,只要每次的抬土量差不多符合要求,负责计数的工作人员也不会太较真。

    十二点整,一大串三轮车盖着厚厚的棉被从城里缓缓驶出,工地上随即响起一阵嘹亮的汽笛。每个工段负责记工分的人拿着喇叭喊了起来,招呼劳工们去他坐的地方拿午饭,每人三个杂合面馒头一碗汤。

    “是海带和鱼肉!”馒头和小马早上吃的模样差不多,味道也差不多。汤闻着挺腥,里面还有点渣子和绿色的菜叶。洪涛尝了尝,渣子好像是某种鱼肉,只是煮的太烂,根本就看不出形状。

    “鼠哥,这里确实和咱们那边不太一样,我留意看了看,监工计数够公正,当兵的也没克扣饭菜。”这时伊斯扎韦端着碗不知从什么地方凑了过来,他的小身板虽然干活不咋地,但眼神够灵活,一上午观察下来略有心得。

    “饭也不错,要是知道这边如此好过活,真应该早点来!”另一个端着饭盆赞不绝口的是懒狗,他叫魏金生,46岁,以前在粮站上班。

    工作轻松的很,利用空暇时间养了几条狗没事就进山打猎,练就了不错的野外生存能力。但这小子懒得很,能躺着绝不坐着,有口吃就不愿意干活,还喜欢赌。

616 物以稀为贵

    “好个屁,你是这几个月没亏嘴把身子骨养过来了,看看他们,很多人连全额工资都拿不到。”对于懒狗的轻松说辞黄牛表示极度反感,他干过基建,也当过小工,对于这份工作的体力付出理解比较深刻。

    而他所指的那些人就是附近的新劳工,有些人看上去面带菜色、身形消瘦,八成是长期营养不良,让这些人每人每天抬两方湿土确实不太容易。

    “嘿,老牛说的没错,和我搭伙的就是个新来的,连衣服算上怕也没有100斤重。从下面抬上去中间得休息两起儿,能拿一半工资就算不错。喏,午饭也只有一个馒头。”

    黄牛的说法马上得到了肥羊的支持,他听了洪涛的安排,故意拖在后面没和大家在一起拿临时身份证,自然就成了孤家寡人,只好找别人搭伙。

    顺着肥羊手指的方向望去,十多米外的土堆上坐着个脏兮兮的男人。身材和十多岁小孩差不多,细胳膊细腿,两腮瘦的都嘬进去了,面相至少有大30多,正捧着一个破罐头盒大口大口啃着馒头。

    “我们昨晚可能杀错人了……”洪涛看了看那个人,突然没头没脑的说了句。。

    “……”这话一出,周围几个人都面面相窥,不太明白啥意思。

    “把这个馒头拿给他吧!”洪涛没解释,把手里的馒头递给肥羊一个。不是自己吃不饱也要可怜别人,而是肚子里不缺油水,一顿饭真吃不下这么多。

    至于说留着晚上吃,现在还用不着如此节省,尤其是获得了一笔不义之财之后,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吃喝不再是问题。

    一想起昨晚被杀死的那些人洪涛就有点后悔,不该太草率下决定。怎么说呢,自己怕是在恶劣环境里生活的时间太长,对相对宽松的环境有点不适应,稍微遇到点麻烦就习惯用杀戮来解决问题。

    殊不知这里的规则和疆省有着本质上的区别,很多时候不再是你死我活不死不休的局面,有用更温和手段解决的可能。

    游龙劳务公司的做法虽然有些缺德,但他们干的也不全是坏事儿。就拿这个人来讲,如果没有劳务公司把他骗过来,怕是熬不过一两个月就得饿死。

    劳务公司应该也不是每个新来的流民都抢,究其原因还是自己这伙人携带的包裹太多了,又花了大价钱找关系通关,傻子也能猜出来好东西肯定不少,这才引来了贪欲。

    没错,劳务公司每个月都会克扣劳工部分工资,百分百算趴在流民身上喝血的寄生虫。但反过来想一想,要是没有这些吸血鬼很多流民可能就会被饿死,这么算的话又是在救人了。

    总体上讲,第一天的工作过程还算顺利,除了肥羊之外大家都挣够了工分。洪涛没让人过去帮肥羊干活,这么做太引人注目。其实那个馒头就已经引起了附近流民的严重关注,望过来的眼神里全是不解。

    但从第二天开始,洪涛这伙人就挣不到满工分了,他们只干到中午,吃完午饭就走。下午去哪儿呢,当然是去找建筑材料。

    吕伟安办事还是挺靠谱的,只用了一天时间就差不多把买房的手续办得七七八八。虽然还没拿到房产证明,但只要在这两天内付清三千块钱的购房款,这座小楼原则上就属于他了。

    房子有了,按说下一步就该进行装修。可新世界与旧世界有点不同,大多数房子不是毛坯房而是框架,光靠装修不足以满足居住需求。所以第一步是修缮,从墙壁到屋顶都要好好修一遍,还得把门窗装上。

    刚开始洪涛想去市场上买建筑材料和门窗回来的,可跟着吕伟安到北面的市场里转了一圈,除了过过眼瘾之外啥也没买就回来了。

    太贵,这就是洪涛空手而归的理由。现在他终于明白小楼为啥这么多年都没人购买了,要是按照市场里的价格算,光买现成的窗户和门就快赶上半座小楼的钱了,自己不缺钱也不能白白便宜了那些奸商。

    不就是砖头瓦块和门窗嘛,这么大城市、这么多建筑物,建筑材料不能说唾手可得,从周围拆一些回来也不是啥难事,为啥会卖这么贵呢。

    实际上并不是真的物以稀为贵,而是由于联盟的某些规定和实际情况造成了建筑材料严重缺货,首当其冲的就是安全区和红区的划分。

    按照联盟规定,在控制区内由联盟士兵警戒、有治安队和行政机构进驻管理的区域叫做绿区,俗称安全区,反之则被称为红区。

    在安全区里生活的流民有义务遵守联盟制定的各项规章制度,之后就有权利享受联盟提供的服务。比如有偿提供自来水、电力、煤炭、油料和粮食,再比如治安巡逻、法律保障、教育等等。

    而在红区里生活的流民则不用遵守联盟法律,当然也没法享受服务。他们不光要面临大自然的考验,还会受到其他流民的骚扰、威胁,同时因为非法入侵联盟控制区,更会遭到联盟士兵的抓捕。

    按照吕伟安的解释,这条规定并不是一开始就有的,当年虽然也划定了安全区,但并不限制流民的居住自由,除了护城河之内,想住在哪儿并没限制。

    可是随着流民数量越来越多,互相之间的争斗也随之加剧,死伤不断增加,联盟看势不妙赶紧颁布了这条规定。据说当时还引起了很多流民的反对,并试图聚集对抗争取只有选择的权利,但面对联盟军队最终还是不得不屈服。

    这样一来流民的人身安全确实得到了很大保障,但凡事总有好坏两面,安全性提高的同时,本来随处可得的建筑材料突然变成了紧俏物资。

    虽然联盟这些年一直都在尽可能的扩大安全区范围,提供更多可供居住的房屋和可以拆除挪用的建筑材料来源,但还是无法满足流民们日益增长的需求,价格一步步提高。

    有需求就会有市场,尤其是涉及到人类的生活必需品吃喝住行,光靠政策肯定是拦不住的,于是在流民区里就衍生出一个产业,拆迁,官方名称叫货运公司!

    他们会通过各种关系取得通行证,合理合法的组织人手去附近的城镇废墟里大动干戈,挨家挨户搜索,把一切可以利用的材料运回来贩卖,其中就包括建筑材料。

    只是这么一来,中间凭空多了好几个环节,成本也随之大幅度上升。原本不值几个钱的砖瓦和门窗被一层层加价。

    要问为啥不能去城市南部和东南部就近寻找建筑材料,不用吕伟安解释洪涛也知道答案。这个方向正是当年丧尸潮进攻的路径,从五环路外开始,几乎每条街道都布满了幸存者和丧尸战斗的痕迹,其中也包括大量丧尸遗骸。

    就算联盟不禁止流民们也不愿意去丧尸堆里乱翻,万一染上啥病那一切就全完蛋了。与生死相比,居住条件差点真不算啥。

    可既然这样,联盟为什么非要在东南方向设立聚居区呢,规模还如此巨大,这不是和他么制定的政策明显相悖嘛,到底是怕感染还是不怕?

    准确的讲,不是不怕是不得已。最开始的流民聚居区确实设立在了城市北部,也很成功。至今为止,城北的流民聚居区依旧是京城最大的产粮区和畜牧区。

    但是吧,随着津门附近石化、冶炼基地规模越来越大,连同着机械加工、造船、水产行业逐步恢复,催生出了以城市东南方为主的加工业和制造业基地。

617 物以稀为贵2

    这也不是联盟高层脑子糊涂了没规划好,而是由于现实情况不得已而为之。京城和津门之间的重要交通运输干线基本都集中在了东南方向,尤其是唯一的铁路也只修复到了分钟寺桥附近。

    为了交通方便,很多小型加工厂自然而然的就凑了过来,否则有些重型设备和货物光靠破破烂烂的公路根本无法运输。

    自古以来,凡是交通要道必然会成为人口聚集的重镇,这条被无数次验证过的真理即便到了末世依旧成立。不管联盟管理层是否乐意,也只能眼睁睁看看流民像铁屑遇到了吸铁石,源源不断的向城市东南角聚集。

    既然堵不住那就只能疏了,在七八年之间围绕着这条铁路陆续增建了六个聚居区。洪涛他们目前居住的棚户区就叫新六区,是开春才设立的,主要是为了配合开挖东南护城河的大工程。

    另外呢,还有一个无法避开的客观因素吕伟安并没说。洪涛也没追问,他觉得这个家伙不是故意隐瞒,而是本身根本不知道。

    当年在取得了第一次京城保卫战之后,复兴联盟管理层在自己的主持下曾经仔细讨论过关于如何应对有可能发生的第二次、第三次丧尸潮袭击问题,最终得出的结论里除了加强军事训练、武器装备搜集之外,还有一条叫充分利用地理优势。。

    其实在保卫战过程中,当时的复兴联盟已经在利用城市东西两侧的河流和北边的水库在做文章了,且取得了不错的效果。

    那就继续发挥呗,于是这座城市的东西两侧就被划为了泄洪区,一旦遇到强敌来袭,只要把北边的几座水库闸门提起来,用不了一夜时间,这座城市就会被洪水左右夹攻,只剩下东南和北这两个方向不会被波及。

    想来经过多年修建,这套系统不光不会被荒废还应该更加完善了,同时也限制了幸存者们生活范围。至少东西两侧是没太多城市废墟能利用了,想就近获得建筑材料只有从北、南两个方向想办法。

    “晚上咱们去西边看看!肥羊,三轮车改好了吗?”问清楚了目前的情况,又想通了造成此种局面的原因,洪涛也就有了相应的对策。

    让小马把吕伟安送回家之后他就把单飞的瘦猴、水蛇、肥羊叫到了棚户区开了个碰头会,大家一起计划下一步的行动细节。

    “昨天就弄好了,简单,把座位去掉漆皮刮掉,找木板钉个车板就是三轮板车了,让那个死鬼活过来他自己都认不出来。”

    “不过买木板花了一块多钱,这地方啥都好就是太费钱。那么多高楼我挨个钻愣是找不到一块木板,连钉子和螺丝都要花钱买!”

    肥羊已经不是刚来时的样子了,淘金客人手一件的斗篷不穿了,脏兮兮的迷彩服和厚重的陆战靴也脱了,换上了从市场里买的旧牛仔裤和夹克,整个人显得更加人畜无害,笑起来像个憨厚的居家好男人。

    “嗯,今天晚上先不用呢,主要是去找个突破口,看看从什么地方出入比较方便又不引人注目。你也别跟着了,和老虎留下看见吧。”

    洪涛点了点头,没埋怨肥羊乱花钱。这几天他也去附近的高层小区里转了转,拆的真干净,不光家具、电器全都不见了踪影,连埋在墙和地面里的管道和电线也被抠了出来,和未完工的楼房一样。

    “最好能顺手带几辆破自行车回来,没有零配件不像样子。”肥羊一听不让他参加搜索行动,搓着手咧嘴笑了。

    “鼠哥,您还记得赶车老头的话吗?”可瘦猴的表情有点严肃,眼珠子闪烁不定,声音里还带着一股子阴风。

    “你俩想好该干点什么了吗?”洪涛知道他想说啥,奸商就是奸商,耍嘴皮子斗心眼当仁不让,一说要去遍布丧尸残骸的红区里转悠,还是半夜,立马就怂了。

    “本来还没想好,但您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个好买卖来。这两天我和水蛇一直都在大洋路市场里转悠,想整个摊位倒腾些便宜货卖,只是货源还没找好。要是您打算去淘金,除了建筑材料和自行车,不如顺手再带点小物件回来。”

    果然,瘦猴一说起做生意脸上顿时就笑开了花,脑子里已经有了大方向和初步计划,只是关键问题还得靠洪涛来解决。

    “你他妈在伊宁就剥削我,到了这里还打算继续当资本家!”看着瘦猴一脸奸笑,洪涛不禁又想起自己在疆省冒充牧民的情景。

    平心而论,那段时间过得挺滋润的。闲着蛋疼就去聚居区里装傻充愣,累了就跑回湖边小屋里思考人生,烦了还可以出去行侠仗义,比眼下钻进人堆里努力过正常生活潇洒多了。

    “能者多劳嘛,您在疆省就是最牛逼的牧民,到了这里依旧是最厉害的。我不管走到哪儿,也只能凑在您身边当个小伙计,嘿嘿嘿,小伙计!”

    瘦猴并不觉得继续剥削洪涛有啥毛病,说的也确实是心里话。有时候他也私下里琢磨这位老大到底是个啥来头,可总也琢磨不透。

    换个比热斯的名字,把牧民当的比真牧民还像。改成佑罗,立马成了惩奸除恶的大侠,独闯龙潭绑架赵斌和江洋,弄死萨宾,视救赎者为无物。

    现在又改名叫周大福了,刚到京城就干了票大买卖,不光把地头蛇当蚯蚓踩,还要玩房地产和建材。最主要的是干啥都那么熟练、那么自然,好像根本就不用过脑子,更不会发愁。

    “笨猪,说说你这几天的收获。”洪涛没搭理瘦猴赖皮赖脸的谦虚,转头问起了沉默寡言的矮壮男人。

    他叫忠南乐,蒙古族,以前是牧民,后来加入裁决者混到小队长,被派往赛里木湖值守。要不是和伊斯扎韦认识,经过劝说决定临阵倒戈加入了这个小团体,此时早就死翘翘了。

    由于这家伙体格壮、皮肤黝黑、毛发还特别旺盛,满身黑毛像极了野猪,正好生肖又属猪,才得了这个绰号。别看外形不咋地,他最擅长狩猎和追踪,枪法也好,经常被洪涛当做狙击手和侦察兵用。

    “这片棚户区占地面积挺大,南北长1.5公里左右,宽差不多800米。听先来的人说还没建完,未来可能要往南挪一公里,再向西扩一倍面积。”

    “这些窝棚都是临时的,只是为了安置挖河道的劳工。入冬之前河道工程必须竣工,到时候这边也就该动工了。南边有一大片居住宅区,到时候就不用住窝棚了。”笨猪不太爱说话,但表达能力并不差。

    可能是在裁决者里常年受训,又是个小头目,习惯拿着地图接受命令和传达命令。眼下手边虽然没地图可用,还是拿匕首在地面上边说边刻画,很快就把新六区以及周边的区域描述了出来。

    “临时的……那是不是岗哨也是临时的?”洪涛看着地上的图案想了想,得出个不太确定的结论。

    “也对也不对,南边大马路上的岗楼看上去是永久的,还不光是这里有,沿着公路一直向西每隔几百米就有一座,到底有多少我也看不见。”

    “但西边只有一座岗楼,其余的地方全靠那群黑狗盯着。他们只是沿着西边的小马路设立了一串木牌子,白天派人站岗,晚上每隔一个半小时左右巡视一遍。”

    “咱们刚来的哪天晚上,您让把东西找地方藏起来。当时黑乎乎的还下雨,我也不熟,就傻愣愣的摸过去了,找了间房屋废墟藏东西,一去一回都没碰到巡逻的。”

    “这几天我又仔细看了看,沿着我那次钻的涵洞向西,只要算准巡逻队经过的时间应该就没问题。可三轮车过不去,从路面推的话,我怕南边的岗楼上有人用望远镜观察。这段路两边没什么遮挡,目标大了很容易被发现。”

    说起来笨猪还有点后怕,要是当天碰到巡逻队,他除了反抗就只能束手就擒了。不过古人也说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不今天就用上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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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世鼠辈介绍:
末日、丧尸、个人、群体……
我也看过一些末日题材的小说,咋说呢,总是觉得不太合情理,不太合乎逻辑。
有人说科幻就别要逻辑了,太较真就不好看了。确实,包括很多好莱坞大片不是一样没啥逻辑嘛。
但我就是看不惯啊,总觉得在合乎常识、贴近逻辑的前提下,应该也能构建出精彩的情节。
到底能不能呢?这本书就是答案,拭目以待。末世鼠辈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末世鼠辈,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末世鼠辈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